迷途(修改版)----卡门青德[下]

作者:  录入:12-13

应以暄刚还没醒就被下班回来的易言泽用残忍的手段弄醒,然後一脚踢出门。
十分郁闷地踹上门板:"为什麽要老子送去?!"
门开了,易言泽苍白得像鬼的脸有力没气地出现:"因为是你老婆。"
那个"你"字咬得很重,以示强调。
"去去!我不认识!你要做好人就做到底自己给送去。又不是我捡回来的。"
我可是看你的面子才帮他把书捡回来的!
易言泽冷冰冰的眼光和绷直的嘴角表达著这个信息。
"......你......生理期到了?"应以暄挑起眉头,恶意地道。反正越逼他就越不想去。
易言泽咧嘴,笑得比他还要充满恶意,阴森森地道:"猜对了!"说完"砰"地一声用力拉上门,刷拉,门拴也从里面拉上。
啊,混蛋!
有钥匙也进不去了。
生理期到了不方便出门也不用这样吧!
到底谁是房东啊?卑鄙的老年人。
脾气和修养绝对比颜芮想象中好很多的少年终於还是放弃跟一个据他判断可能处於更年期的老人家计较。另一方面觉得有些事情也必须要解决,所以最後还是乖乖带著东西去了指定的公园。
心情很恶劣,他坐在长椅上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决定只要那头迟到的猪一出现就当场宰了!
这麽愤怒不是因为他有多想见到那个人,而是想早点完成任务然後去吃饭,吃完饭再去上学。事实上他根本不想再看见那个人的脸。
过在约定时间之後一个小时,颜芮抱著一叠打印纸出现在应以暄面前:"对不起......中途有事耽误了,等很久了吧?"
废话!
他没说话,把一叠书和文件夹递过去,最後是一叠钞票。
颜芮看著那叠钞票,愣住:"什麽?"
"还你的,要是不够我再取。"
"我不明白。"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明白。
"我生病用的钱,吃你的住你的,总要还的。"
"......我不要你还。"颜芮没有伸手接。
"你凭什麽不要我还?"应以暄冷笑道:"你有什麽好处?"说著,便把手里的钞票硬往他手里塞。
"你自己留著用......不然怎麽应付困难......"颜芮慌忙缩手。没有家庭经济支持究竟能过得多困难他并不是很清楚,他知道似乎应以暄打工兼职的时候能挣些钱,但是现在他没有在打工。就连他的衣服,虽然干净整洁穿起来也十分好看,但是也能看出来有些年头了,就连内裤......内裤应该是最严重的,不是这里脱线就是那里破洞,完好的几乎没有......或者与其说是节俭,还不如说某人根本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咳......说起这个,思绪好像飘向了不妙的方向,颜芮赶紧回神应付这个某人的强行还债。
两人在公园的树下拉拉扯扯,一个不要一个近乎执拗地非要往他手里塞,後来终於哗啦一声,颜芮手里的曲别针别在一起的打印纸和刚拿回来的书本掉下来,散了一地。
糟糕!颜芮赶紧蹲下去捡。昨夜下了些雨,地上还有些潮湿,有些纸片飘进小水洼,便沾湿了。应以暄心里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不肯道歉,还是蹲下帮他捡。
"不用,我来捡!"颜芮见状忙推开他,眼尖的应以暄却已经看见纸上的字,颜芮慌张的态度更加令人起疑,於是一把抢回来,仔细看。
调查报告──
调查人:福尔摩斯商务咨询公司
被调查人:应以暄
............
"我希望你可以听我解释。"颜芮苦笑著摊开手:"虽然我也不知道怎麽解释。"
"那就不用解释。"少年如同成年人般笑笑,一撒手,那张纸片又飘飘落下,掉回亮晃晃的水洼里。
"那这个钱......你还是留著自己用......"颜芮喏喏地递出手里被强行塞进的一把大钞。
应以暄眯起眼睛,即使感到受了侮辱,却也没表现在脸上,只是冷哼道:"你这是什麽?收买?同情?我用不到。"
"好......就算你坚持这样,"颜芮看看地上的纸片,上前一步,忧心忡忡地看著死活不肯低头的少年:"但是你以後怎麽办?回去好不好?终究是亲生父亲,你母亲既然已经和他结婚,你认祖归籍有什麽不好,不然就一直被当私生子丢在外面这麽过麽?为了自己著想,你应该回那个家的。"
本来以为已经不会再被什麽打击了,但是心脏还是为那三个字停了那麽一秒。
私生子?
他是私生子,他原来是就是那种所谓的肮脏的私生子啊!
可是那又怎样?
抬起头,对方那闪烁和怜悯的眼光简直刺眼极了。
一掌拍散对方伸出的手,打得钞票散落了一地,一直压抑的火气终於爆发:"我是什麽要你管?我应该怎麽做不用别人来指手画脚,也不仰赖别人的眼光过活!"
这麽吼完的应以暄忽然觉得相当疲累。
疲累只是因为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所坚持的,所对抗的,仿佛是徒劳而愚蠢的,虽然并没有动摇,但是仍旧会严重自我厌恶。因为,其实他一次也没有成功,基本上仍旧按别人所期望的道路走著。有那麽一张世俗和别人的期待织成的网,颜芮深陷其中,他又什麽时候跳出去过?
但即使如此还是不由自主拼命地挣扎,好像不那麽做,就会彻底死去。
目光再次落到颜芮手里的那叠纸上,麻木和恶心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失了控地交替出现,让他脑子一片混乱,唯一清明的是,不想再和这个人有什麽瓜葛的想法。
目前在第80篇

迷途 47、KTV惊魂
建档时间: 12/11 2008更新时间: 12/11 200847、KTV惊魂
向学校提出提前参加高考的申请完全没有想象那麽麻烦和复杂。
本来学校推行的就是升学至上的教育政策,一般早在高二上期学生就必须学完高中三年所有的课程,剩下的时间则全是为升学作准备的无止境的重复循环的复习,模拟考试,习题讲解,重点解析等等。
为的就是最後那一战。
但在应以暄看来,这些也只是浪费时间和金钱的活动。
他甚至想自己怎麽就这麽笨,没有在一进高中就想到提前参加考试。
所有手续和申请批下来以後,他简单收拾行李就搬进学校的学生宿舍。
易言泽还是八风不动的样子,看著自己的房东收拾东西离开。
"哪,不要一副被抛弃的样子麽,2个月以後少爷我就解脱了呐,到时候陪你去爬喜马拉雅山也OK~呵呵~"
临别的时候,应以暄笑嘻嘻地抱抱什麽也没问的室友,好像很不在意地说著。
这之前他拒绝过二十多个想租房的人,其实也没什麽大问题,只是仍旧从本能上不能接受别人侵入自己的地盘罢了,但是易言泽是个例外,或者应该说幽灵一样的他根本不会让应以暄产生地盘被别人侵入了冒犯了这样的不适感觉。
另一方面,易言泽也是个相当挑拣的人,和别人长期合住这种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但是应以暄例外。只是因为是这个人才觉得怎样都可以,和别的没关系──易言泽从不忌讳这点,但也没说过,因为不用说两个人也知道。这是很奇怪的默契。显然两人也很珍惜这种默契。
"房租什麽的就先存著吧,记得水电费交给那个梳大辫子的大妈。"既然已经被证明和那个男人没什麽血缘关系,他也没那麽厚的脸皮继续呆下去还收租金什麽的。不过如果说不要房租,姓易的这家夥大概会马上搬出去宁可睡大街,自尊这东西......
"不会回来了。"易言泽终於开口。
"大概。"少年点点头,然後转身离开。
这是学校档次最低的14人一间屋的老学生宿舍,大约20多平米的狭长房间两边,密密麻麻挤满老旧的双层单人床铺,灯光也不怎麽明亮。房间附属的不大的阳台上,重叠摆放著住校生用的脸盆和其他洗漱用品,头上则可见如同联合国总部大楼前的各国旗帜般挂起晾晒的各式各样男生衣物。
因为这种时候才住进来,所以即使在这个只住满一半学生的房间里面,还是分不到什麽好位置。所幸这个时候应以暄想的也不过是有张床可以睡觉就行了,反正也是便宜到一个学期只有几十块钱费用的宿舍,而因为他是临时申请入住的,住宿费只在开学时候按学期收取,所以校方根本没有向临时申请住到考试以後的他提到费用的问题,而本来就大而化之的应以暄本人,更是完全没考虑过。所以怨言什麽的也一概没有。
就算被毕业班的室友和一起听课的高三学生当成异类,如果不是左深小题大做跑来吆喝,他也根本没注意到。
因为学校对住校生采取的是封闭式管理,所以也没有再见到别的人,只是被卫远华发了一顿脾气说他不该丢下兄弟一个人先跑以後发达了一定要记得他卫远华云云,但如他所料,因为不在一个班也不常见面,所以卫远华那麽激烈的反应也只有半真半假的一次,"不可以遗忘哦""要永远做朋友"一类的幼稚誓言也不出所料地淡去了,然後就渐渐疏远了。
像模像样地过了两个月的高中生活,平静地迎来高考。
因为大考临近,晚上总有打著手电熬夜看书的拼命三郎,所以他也不太能睡得著,也不怎麽有精神。那两天又非常热,所以考试的时候,应以暄有点浑浑噩噩的,直到最後一科考完,他提前交卷出来的时候,习惯性把手揣进裤兜,手指被裤兜里揣著的铅笔尖扎了一下,不是很痛却让脑子忽然清醒过来。
走出大门,门口挤满等候考生的家长,回头看看这个呆了5年的学校,有一样提前交卷的,或者兴高采烈商量要去哪里狂欢,或者好友几个抱头流泪话别的。就要离开了,熟悉无比的一花一草,想要伤感一下,但是感觉不到舍不得。应该是感到丢下沈重铁枷以後的轻松的,但是也没有这种如释重负的轻盈感觉。
麻木,真是最糟糕的状态。
走离人头攒动的校门,虽然已经习惯这样的酷热,但是还是难免汗流浃背,觉得太阳光很晃眼,奇怪著怎麽都快5点了太阳老头还这麽有精神。但是比太阳光更晃眼的是这个突然从路边不知什麽地方窜出来,土匪一样大摇大摆拦住他去路的家夥。
橙黄的大T-SHRIT,上面印著大眼睛兔子发型细长腿的水手服美少女战士,摆著华丽的战斗POSE,在热情四溢的豔阳下面让应以暄差点睁不开眼睛,产生自己可能就要从人间蒸发的错觉。
"哈罗~老弟啊~有没有想我啊~看我的新衣服,帅麽~"
长满糊渣的男人为炫耀自己的新衣服,还特意扭了几扭,抬起手肘,把手掌放在後脑勺,高仰下巴嘟起嘴唇,模仿某韩国男星摆了个自以为性感无比的姿势,冲眼前已经一脸黑线的少年抛去一个电力无比的妩媚秋波。
应以暄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无视全身的冒出的鸡皮疙瘩点点头:"这麽大夏天给我降温,真是辛苦大叔你了......"
"啊呀,你体会到我的热情了啊~"还维持著鸟窝发型的奇怪大叔开心地啪嗒著拖鞋扑过来一个熊抱,"走走走,今天一起去玩,等你好久了咧!啊,对了!"说著,又做贼似地看看四周,从翠绿色的短裤裤兜里面摸出一副墨镜戴上,拉住已经挣脱的少年一头扎进路边的某条黑巷里面:
"给你看个超有趣的东西!"
大太阳底下,街边的某棵树後面,面貌端正气质沈稳的青年看著远处突然消失的两个背影不自觉地捏紧拳头。真想跟上去看看那个突然跳出来的可疑怪人究竟想干什麽!但是,这麽做不就成为彻头彻尾的变态了?但是又但是,特地跑来躲在这里偷看的行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吧?
......简直是糟糕透了!
青年沮丧地用额头撞上面前粗壮的树干。
到底放心不下啊,因为和指导他实习的班主任还有联络,所以知道了应以暄跨级提前参加高考的事情。
他要逃跑了,很彻底地逃跑了!
但是自己不能追上去。哪怕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慌无措。即将失去什麽的恐惧笼罩著他,他仍旧要表现得若无其事不能让人发现。也是好笑的,明明就没得到什麽,却在这里紧张著失去,那失去的究竟是什麽?
想起那天那样热情到有些不可思议的亲吻,也好像成了一个仅具讽刺意义的黄粱美梦──真的只是个梦吧!折射出的不过是他可耻的妄想。
独自陷入郁闷的阴影里面的青年没有注意到身後有人影靠近,并且出其不意地伸手大力拍下他的肩头:"哟!小哥!"
颜芮大惊,回头,面前是刚才那个向应以暄搭讪又毛手毛脚的奇怪男人戴著墨镜笑得不怀好意的面孔,接著,这个水平高度和他差不多的面孔迅速闪开,露出身後的另一个人。
应以暄皱著眉头看著大窘的青年,眼神跟看变态没什麽两样。几秒锺以後,才终於把眼神转向奇怪的中年男人:"老头,你究竟想干嘛?"特地通过暗巷从另一头冒出来居然看见这麽个家夥倚著树干,一副想上吊寻短的死人脸阴暗地瞪著他们刚才消失的地方。
"哎哟~小帅哥,你长得真像我家乖儿子哟~怎麽样?一起去HAPPY一下?"中年男人轻浮地把胳膊搭上颜芮肩膀,热情地邀约。
"谢谢,仔细看你也长得有些像家父。"颜芮恢复镇定冷冰冰地回答。
"啊呀......"怪人缩缩肩膀,讪讪笑著,"那还真是巧合呢哈哈哈!唉,你要不要叫爸爸看看?"
"不过品位和气质都差很远。"满心不爽的颜芮补充道。
"你这麽说还真伤人......"怪人低下脑袋,嘟起嘴咕哝著。
没想到一直装老好人的盐肉也会有这麽刻薄的时候,应以暄看著大叔,幸灾乐祸地咧咧嘴:
"喂,你找到玩伴了,我可以走了吧。"
"不行!"剩下两人异口同声。
结果自然是走不脱的,先被拉进火锅馆,然後是KTV,迷你小包里面,精力好得简直像怪物的大叔拿话筒狂吼著什麽"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独自陶醉不已。苦了剩下两个年轻人,缩在沙发里面堵著耳朵装死。
一曲终於终了,精力旺盛的中年男人回头看後面的青少年:"啊啊~过瘾!诶?你们怎麽不唱?"
"你一个人过干瘾吧。"应以暄终於可以用手捂著隐隐作痛的胃,缩在沙发上回答。颜芮紧张地看著他,然後又扫一眼这个怪人:"喝点热茶休息一下吧。"
"噢!喝的,对了,啤酒!"
又想到好主意的怪家夥一个响指,仿佛受到启发,打开包房的门就向站在外面听候客人吩咐的服务生要酒。
房间里酒瓶子堆成山,酒味已经浓重到颜芮光闻著味道就几乎可以昏死过去的地步,但是两个人还在不要命地喝,不分胜负决不罢休。
"你怎麽......嗝!还不认输......"中年人趴在桌子上,眼睛直直地看著面前倒满的酒杯,说话已经严重口齿不清加逻辑混乱,"灌不醉你......我......我就把儿子嫁、嫁给你......还、还有嫁妆......"
"鬼要你的东西,你就乖乖认输,别想再随便灌人酒,不然让你酒精中毒死!"
因为不讲道理的死老头不由分说硬要灌个沾酒就醉的笨蛋,意志顽强目标专一的应以暄还没忘记跟这老头拼上的最初导火线。但是被他的愤怒所惩罚的老头已经完全喝得忘记这回事了,只是仰倒在沙发上嘟嘟囔囔:"我颜书离......这麽......多年......第一次碰见敌手......小子你......嗝......"
颜书离?
本来还为应以暄不让自己喝酒而挺身而出的情谊一半感动著一半惭愧著的颜芮听见这个名字心头扑通重重一跳,怀疑地盯著沙发上醉成一摊烂泥的男人。
"哈哈......笨蛋儿子,你......还要努力啊哈......嘿嘿......嗝......乖、乖媳妇......咱们再喝......跟你说......我们颜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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