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在他手上睡了好一阵子了,所以才会他手都麻了,而且他也应该是那个救了他的人吧!不然不会担心的守了他一整夜,沈上希心里流过一股温暖。
用没被压麻的那只手轻推了一下男孩,谁知道他只嘤咛了一下声,咋了咋流出口水的嘴角后又继续睡了过去,那个模样忒是可爱,沈上希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其实很想让他继续睡,但右手实在麻的厉害,便试着慢慢将被男孩抱着手臂拖出来,结果刚才没被推醒的男孩这次却被惊醒了,还没完全清醒的迷糊着一张睡脸,在看到病床上的沈上希已经醒过来时才跟着辙底醒来。
「你醒了!有没有那里不舒服,我马上叫医生!」
男孩紧张的想要按下床头的呼叫铃,却被沈上希给制止了。
「不用紧张,我觉得很好,你......是你救了我吗?
真的很谢谢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想好好感谢你,你可以开个条件,只要我能办的到的......哈罗!你有在听吗!」
沈上希在男孩的眼前挥挥手,因为他看男孩突然之间像被抽了魂似的,刚才还活跳闪跃的眼珠一下子呆楞起来,让他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出神还是怎么了。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像是没看到沈上希在他眼前挥动的手,眼神发直的盯着沈上希,问出话的语气却带些许的颤抖。
「我?!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沈上希,我刚才说要好好感谢你的事是真的,别看我这样,我是这家医院院长的儿子,你不用担心我会耍赖骗你,所以如果你有什么条件可以...你怎么......」哭了......?
最后那两个字沈上希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也被男孩的举止给吓住了!
他刚才说的应该都是要给他好处的话,不是什么恫吓威胁吧!那为什么他要哭呢?
而自己不知怎么的,好想...好想伸手去替他将脸上的泪抹去...
「我...想起还有事...」
男孩说完便立刻转身跑出病房,速度快的连沈上希伸手拦他都来不及,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就这么消失在病房门口。
清晨五点的路上人和车都很少,就算已经是初夏时际,台北的早晨依旧带着前夜露水的冷冽。
街道的尽头阳光也才刚泛起一点点白肚,晓天走在红色的台北砖道上,落下的泪水在还没滴落在红砖前就已经被风吹的不知去向。
而自己的去向呢?
晓天其实很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应该好好的回到家,好好的洗个澡,好好的睡个觉,然后所有的一切都还会是好好的......
只除了...
...自己被他遗忘了......已经被他遗忘了......
重演 13
沈上希康复的很快,因为他其实也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和四肢擦伤,所以在留院观察几天之后就出院。
一切都很顺利,只除了他没等到那个他要等的那个男孩,那个救了他的男孩。
在住院期间他一直都还是睡在那张健保病床上,即使后来院方等他清醒后知道了他的身份而想要替他换到个人专属病房都被他回绝了,因为他在等那个男孩,他怕那个男孩回来找不到他。
而他本来也确信男孩会回来找他,可是到最后男孩却没有出现,他不知道为什么?
那次他应该有跟他说要回报他,一般人听了这种事应该都会急切的缠上来,更何况他向他表明自己是这家医院院长的儿子,报酬绝不会太少,可是最终男孩却有没出现,沈上希不懂?
再来就是后来他知道了现在的时间点之后他才发现,居然已经离他和母亲吵架有半年之久的时间!
究竟这半年自己去做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半点记忆!
而那个救了他的男孩却令他觉得很熟悉,就算只见了一次面,沈上希却可以完全描绘出他的长相!
但如果男孩是自己失去记忆那段期间的朋友,他又为何不向自己表明,只是匆匆的离开而且不再出现?
沈上希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为什么,而迫在眉梢诸如他已经迟到半年的实习、依旧争论着是否要继承医院的事情,便让他也渐渐的遗忘了男孩的事情。
重演 14
今天是晓天和韦呈留下来做餐厅最后打扫的收尾,自从前一阵子浩辰离职,阿西又突然消失后他们两人的班就变的密集起来,因为人手短期之内还没有补足的原因。
两人个人忙碌了一阵子也都整理的差不多了,晓天只剩下最后手边的这张桌子,擦了之后两个人就可以收工回家了,韦呈却突然走过来拉开桌边的椅子坐了下来默默的望着晓天。
韦呈本身不爱跟人打交道,算是个淡薄的人,如今有这样的举动已经算是十分主动,也是只有对他才会如此关心,晓天心里晓得便停下手边的事,也拉了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晓天...你有没想过,这辈子你最想要什么......?」
韦呈淡淡的问。
晓天听了之后看了看韦呈后低下视线。
顺利读完大学,安排好晓尤的大学生活后放心的当兵去,等兵役结束后找份安定的工作,然后晓尤也大约要大学毕业了,看他是想念研究所还是要出国念书也可以,自己都已经替他把钱准备好了,之后看着他结婚生子,自己这辈子也算是放下心了,这些一直都是自己想要的、最想要的不是吗?
可是现在突然被韦呈问起,他心里一瞬间却有了不同的念头!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觉得自己做的很好,可是...
突然有一天,你做了一件自以为是最正确的事,或许那也真的是最正确的,但是......
那却不是自己最想要的......
你有过吗?晓天?你有做过这样的事吗?」
韦呈说着,晓天看着他的眼,本来是淡薄的眼,渐渐的出现了情感,哀伤的、无奈的,最后却是坚绝的。
「所以我做了,做了一件我最想做的事,虽然结果是如此的痛苦,但...那却是我最想做的......
晓天,你呢?你做的决定,是你最想要的吗?」韦呈哀伤的眼看着晓天。
韦呈身边的那个人前阵子被他揭穿了身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他知道这么做是对的,但心......却好痛,所以他做了另一件事,在那个男人回来时接受了他,即便心依旧痛着,但却是他最想做的事。
这一切晓天都看在眼,他都明白韦呈在痛苦挣扎着什么,也解了韦呈跟他说这番话的目地。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又站起来继续将他的桌子擦完,好好完成今天的工作。
沈上希惴了惴怀抱里的那叠资料,跟着人群等着秒数冗长的红灯。
这叠资料是另一家医院的重要研究报告,和自己实习的医院长久以来都有互相研讨的习惯,所以身为实习医院的他免不了要当当小跑腿的,所以才会出现在这个他平常不常出没的地段。
眼看红灯就要转绿,沈上希才刚准备要跨步离去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喂!很快就康复了啊!」
说话的是一个交通警员,所以沈上希就算认不出他是谁也不得不停下脚步,礼貌的问道:
「你好...请问您是...?」
「啊!也难怪你不记得,你那个时候已经昏倒了嘛!
就是你之前出了车祸,在这里嘛!是我做的记录啦!」
警员不知道是职勤实在太无聊,突然像个八挂的街坊邻居似的跟沈上希聊了起来。
「...这里?!」沈上希有点惊讶的问。
他一直以为他出车祸的地点是离家不远的路口,毕竟他的记忆还有着当时他离家没多久后的事。
但如今这个警员一讲,岂不是他事故的地点是在这里?!
可是他几乎不在这个地段走动,若不是因为今天被派来拿资料他压根不会想到要来这附近!
不过警员也没有理由骗他,所以他这次车祸是真的发生在这里罗?!
沈上希又想起他醒来那天枕着他手睡着的男孩,还有这半年多来的记忆空窗,心里升起了一份莫名的感觉。
「对啊!后来你朋友还急急忙忙的过来找你,是我请他帮我做的笔录啊!因为那个时候你昏迷被送去医院了啊!」警员接着说。
「我的朋友......?」
「就个子大概...这么高,眼睛大大的,长的"古椎、古椎"的一个男生啊!」
警员像怕沈上希不相信一样,还特地将男孩的特征形容了一下。
「警察先生,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听警员一形容完,沈上希变的着急又兴奋的抓着警员的手臂。
重演 15
晚上沈上希手上拿着从交通警员那里抄来的地址,循着巷弄间的路名指示牌找到了那个男孩的家。
根据警员的笔录,男孩的名字叫做俞晓天,目前是个大学生,而他给警员的讯息自己的名字叫做"阿西",虽然跟自己名字最后一字的发音一样,但却不是同一个字,而且即便是"阿希"也很少有朋友这么叫他。
总之现在整个事件是疑云重重,就待他找到男孩,将整件事理个清楚明白!
沈上希按了一下门铃等了一会儿,但都没有人出来应门,便又按了几声,甚至还将耳朵靠近门边听,但却没半点声响,突然!
"汪!汪、汪、汪!"
沈上希被突来的狗叫声吓了一跳,不过看来门内虽然有狗,但狗儿的主人应该是不在才对。沈上希便靠近狗儿叫声来源的那个方向,对它说:
「帮我跟你主人说,有人来找他,我叫沈上希,我会再来找他的,知道吗?」沈上希说完后觉得自己很傻,狗儿又怎么听得懂人话,甚至还替他转告呢?
"汪汪!"
谁知道门内又传来狗儿的叫声,像是答应他刚才的话似的叫了二声,让沈上希忍不住微笑,看来是一只聪明的狗儿!
晓天一整个回家的路上都在想着韦呈说的话,他明白他这么说是为自己好,因为他也经历了爱情的挣扎纠缠,就算现在能和爱的人在一起,却依旧痛苦着。
而自己呢?
当然想过再回去找他,不仅仅是想而己,而是花了多少理智才拦住自己不要去找他。
多想再赖着他撒娇;多想再拥着他入睡;他总是为自己揉着一条温热的毛巾,他总是害怕自己有一点点伤心难过......
如果像韦呈说的顺着自己的心意该有多好,那一切看来就容易多了,想当初他在刚失忆时还曾经开着玩笑说,如果等他恢复记忆发现自己是个有钱人的话,少说也要拿个几百万来报答他,但如今呢......?
钱......报酬......两人的关系......却变成了束缚着他的蛇......
那天当他醒过来,记起他原本应有的一切时,他慌了......
要对他说明两人的真实关系吗?
听起来或许更像厚着脸皮跟他攀关系的变态。
还是装作只是搭救他的人吗?
那他给了报酬后,自己对他而言又是什么呢?
救命恩人?给了钱之后一刀两断的路人?
而那一刻,还有更多的是......
自己被遗忘了...被抛下了.......
突然与他之间出现了跨不过的洪沟,所以当下自己选择逃跑...
懦弱的......
或许那之后自己曾试着想要找到出口,一个可以延续他失忆时两人感情的出口,所以在他住院的那几天里曾偷偷的再跑去医院看他,但是每每到了病房门口,却还是止步了......
如果一段对他而言是无法记起的爱情,甚至是不存在的爱情......
那么,把这份爱留给自己吧......
这份最甜美没有瘕疵的爱情......
不想强求对他解释后,可能会换来他更多的质疑甚至鄙视,所以......
把这份爱留给自己吧......
他出院那天,晓天还偷偷到医院去,看到健健康康的他走出医院,也总算放心,却也知道从那天后,就算走在路上再遇见他,可能连一个微笑也无法给他......
重演 16
上完晚班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一路上想着韦呈说的话,若说心里没有挣扎是骗人的,但晓天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
打开家门,小灰立刻奋兴的扑了上来还汪汪的叫着,这让晓天有点不知怎么回事。小灰是只聪明的狗儿,刚捡它回来的时候还小,喜欢大半夜了还汪汪叫,晓天怕干扰到邻居骂了它一顿之后它就不曾再在晚上的时候叫了,怎么今天突然又叫了起来,还奋兴的扑上来。
「乖乖不要叫喔!」
晓天拍拍小灰的头,果然他立刻就不再叫了,只是还是绕着晓天转,晓天以为它肚子饿了,便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一些到它碗里去,但小灰非但没有去理会它一向最爱的牛奶还是一股劲的绕着晓天,让晓天有点不知所谓。
「怎么啦?不是肚子饿吗?」
晓天蹲下来平视着小灰还一边搓揉着它的头,舒服的皮毛让人爱不释手,小灰却一反往常爱蹭着晓天撒娇的个性,甩开晓天摩娑着它身体的手,径自跑到晓天房里,没一会儿回来后,嘴里叼着个东西。
那是晓天床头上的照片,照片里阿西搂着他的肩,无畏众人眼光的态度吓坏了替他们拍照的人,却让晓天心里暖暖的。
如今照片里的两个人依旧笑的灿烂甜蜜,但现实上其中一个却早已对彼此不复记忆。
「小灰......你也很想他吗?」
晓天从小灰嘴里接过相片,又摩娑着小灰的头,但小灰却像急欲证明人么似的焦燥的踱起步来。
「他不会回来了小灰...」晓天抚了抚狗儿的身体让它平静下来,便又蹲下来爱怜的看着狗儿,原来想念他的不只自己。
「我们明天去散步吧!」
以为狗儿少了一个主人怕寂寞,晓天安慰的拍了拍狗儿的头后便转身洗澡去了。
看见主人离开的背影,狗儿低呜了一声后趴回自己的窝里去。
重演 17
沈上希整个晚上都没睡好,忍不住挂意着今天晚上找不到人的事,他其实大可不必在意,必竟他之前都已经说过要给那个叫俞晓天的男孩不少报酬了,是他不来找自己的,不是自己知恩不报。
可是一整个晚上就还是在意着,心里起起浮浮、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所以他决定明天再去一趟好了。
隔天沈上希的是晚班,而且因为昨天晚上来的时候没找到人,沈上希猜想说不定男孩白天会在家,所以他还没中午就又去按了一次他家的电铃,可是依旧没有人回应,不过屋里的狗儿还是聪明的给了他两个"汪汪"声,像是在跟他说它会再转告主人似的。
那天上值完大夜的班之后又忙了一会儿,等要回家时沈上希才发现时间己经不早了,他拖着疲累的身子开着车正打算回家时,却在等红灯时赫然发现对面车向的人行道上有个极为熟悉的身影,他仔细一看不正是他找了两天都没找到的男孩吗!?
沈上希兴奋的想要出口喊人,却被身后的喇叭声给吓了一跳,原来是红灯已经转绿,但他只顾着想要叫住男孩所以没发现红灯转绿才会引来后方一阵挞伐的喇叭声,沈上希只好急急忙忙的开走车然后随意的停了车之后又走回头去刚才男孩出现的地点,甚至又在附近找了几圈,但哪里还有男孩的身影呢?沈上希烦燥的抓了抓头,但却也无可奈何。
晚上找不到,白天也找不到,那到底何时男孩才会在家呢?
沈上希又在床上不安稳的翻了一整晚。
隔日沈上希下了班刚好是人家吃晚饭的时间,他百般无聊的开着车在路上绕着,还刻意绕到那天他遇到交通员警的那个事故路口,想说这里离男孩家不远,而且又是事故的路口,那表示男孩应该常在这里出没,想说会不会好运像昨天一样遇到那个男孩,可是绕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遇见。而此时间也晚了,他便停了车,在路上找寻着晚餐的地点,最后找到了一间二楼的餐馆。
他会选择这间餐馆并不是它看起来特别干净或美味,而是因为它二楼的坐位有一排靠窗的位子,刚好可以看到那个十字路口。
即然他特意找了两次都没能找到男孩,又不像昨天一样好运巧遇到他,看来只好试试这种原始的守株待兔的方法,会有效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