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骨节自苍白的肌肤下顿起顿伏, 有时抚在绯七的掌心, 有时擦在掌背後的皮肉上, 反反覆覆就要洗个仔细. 水中的鱼近了又远, 冥冥中也识趣的知道不该打扰. 绯七看著掌上的一重皮白白的, 後又渐现了两层可爱的绯红, 就要升华到他两颊之上. 这时寒鹭半跪在平石上, 一心一意也只在揉搓那十指二掌间的事物, 也没管发髻偏移落出额前细絮, 两眸就是直直的往水心盯去.
那动作似是柔和, 又倍添小心, 寒鹭只感到额前一痒, 举目就见绯七空出一掌在替他拨弄.
四目对上黑润红杂交处. 嚓嘞—— 黑棋子又直下木盘心.
不知道, 从来都不知道是为什麽.
6: 凤花落
寺头金漆微沾水气, 石阶前碎出零星黄花, 油纸伞顺滑一转, 扇过六道轮回细经七十二劫, 自伞骨竹身上一沾, 成串又钻入芳草之间. 寒鹭抬头往凤凰木上看去, 只见枝节盘旋绕成曲折形状, 又似香炉烧烟不甘拘束, 飘飘披上绿叶翠影, 饰上红花就似名妓唇上一点.
天河洒下滴水来, 火凰不堪雨轻浇, 纷纷褪下羽翼来. 寒鹭追看四瓣旋而下地, 半淹在黄土水中, 转眼黯然. 花蕊点上黄妆点点. 虽仍俊傲如昔, 然却不堪折损, 转眼却已是美人迟暮. 他垂眼看著那花, 不经意又转了手心伞杆, 中空的杖心似是回著轻风, 吹四周寒如暮冬.
寒鹭看著花慢慢被拉下水中, 心里油然生出一个古怪念头, 眸子的黑也似是变成了沉人的潭, 就要寻一个目标细细蹉跎. 一股冷然之气袭上心头, 未待寒鹭忖度其中细节 —— 矾器回盪的梵音低回 —— 就被一声唤了回来.
「寒鹭.」
绯七急切奔到寺外, 心里也明白是自己发傻, 这事儿谁也知道不好, 可偏偏就一个绯七冲上前去, 也不管众口嚷嚷, 各式耳提面命, 只生见著寒鹭回首, 一切顾虑就已成过眼云烟. 绯七尚未立定, 伸爪就捉了对方的衣裾问:「你怎麽停在这里不走?」
此语一出, 就似是绯七多麽盼著想著他要来. 寒鹭低眼看过被拉起的衣袖, 不觉泯然一笑, 也不理会绯七不解之色, 抬手就往凤凰木上指去:「看花.」
「花有什麽好看的, 常常都在, 天天如一.」绯七闷著气说了一通, 伸了两爪就要把寒鹭拉去. 自然花是天天都在的, 可这寒鹭教雨浇冷了却不好. 绯七盯著溅到他身上的水点, 忍不住抬爪一拍, 星星水花回弹, 跃开了又跳进水潌里头. 好和不好的事, 从来绯七都是分得很清楚的.
可偏偏就这个寒鹭不解他的心意, 油纸滤过的黄光打在绯七头上, 也不管他不情愿, 硬是把伞子移过了一点. 这下子, 雨是挡了一半了, 可又湿了另一半. 害得绯七更为费劲的去拍那水珠, 也赶不上去駡寒鹭了.
——「我记得你上回就是从这跑下来的.」
突然寒鹭响了一声, 眼睛映著绯七的身影笑得淡然. 自那以後, 这是他每天都可看到风景. 有时是在发呆, 有时是在扑蝶, 有时摔著石块, 有时踏著浅土, 绯七的活儿似乎多得很, 每天都不愁寂寞; 绯七的神情似乎亦多得很, 看著他踏在池里会生气, 看著他采果子也会生气, 就是什麽也不做, 看来亦少不免生气. 看, 现在不过是看个花, 绯七就气得两腮鼓鼓的了.
寒鹭又笑了, 似乎绯七就是生活的大趣味, 看看揑揑摸摸, 每回都有新鲜事儿. 眼下绯七又不知怎的, 竟突然在他跟前半蹲下来, 那宽濶的背挡了神色, 只听到绯七哼著道:「快上来, 我来背你.」
「快上来啊.」寒鹭正是迟疑当头, 又是一声唤.「你不是想到树上去吗?」
也不知绯七怎麽想到那头, 本来寒鹭该当回一句嘴, 男儿好汉就是想也用不著努驾别人, 便何况他对那株树根本没有什麽. 可看到绯七的眼睛亮汪汪的, 一浪又一浪的水波袭来促人而上时, 寒鹭就乖乖的把手一放, 叠到绯七肩上, 稍为放松, 就感到轻轻的力度自膝下穿过, 托起了大腿骨就平静的把寒鹭背了起来.
伞柄夹在颈间, 滑过两个温度, 旋旋转, 又扫落几多雨花? 寒鹭贴近绯七, 只感到无比的清明和温暖, 已经许久不曾这样了, 紫砂壶的烘热, 接近的体温, 除却许多年前和师父师娘在一起的日子, 就未尝这样了. 寒鹭不自觉的圈紧了绯七, 垂眼看他腾云驾雾好不威风, 种种郁结也随之散如足下白云, 流过了许多时日.
已经许久不曾这样了. 放下警戒与提防的心思, 默默的烧一柱清香; 忘却名利成就, 乖乖的听风过竹幕. 绯七什麽也不说, 可就是在那个本事让寒鹭静下心来, 尽管这本是场诡谲的相逢, 可现在当下一刻, 却又无重得如鹅毛之端. 现在寒鹭也不会去想了, 为什麽大家要向绯七供立祭物, 为什麽至此就再无鬼怪之迹, 为什麽自己还留这, 凭什麽? 因什麽? 不问了不问, 反正, 既成事实.
於是寒鹭放下了心, 软软的就任由绯七带他到南北西东, 也不知道放过了一个禁忌没去碰触. 那边厢绯七也刚放下心来, 寒鹭的身子沉沉的, 恰如宝盘在手压得人心里沉稳, 这样看来伤势早已大好, 也该活得神精气爽. 想著, 绯七不禁又追忆起当天王二干的可恶事儿, 要不是不小心给忘了, 今天就该去找他算账. 哼, 小混子王二!
绯七抬腿又加快了脚步, 云阶散了几许, 伞子抖抖, 接连就串出几丝流丽的亮珠. 光芒闪过数遍, 经久就再无泪下. 停稳了在天之一方, 油纸伞缓缓的斜下肩膀, 伞面扫过白云绵柔, 一收就把云丝都缠绕其上. 绯七咬住了伞绳, 背稳了寒鹭, 向著那中天之日烧著云沿升起, 自傲的放了一句:「美吧?」
此时雨早己停定, 云海上只伸出一个稍头来, 绿绿的叶扇托上朵红花, 瓣上立了一个, 又背了一个, 对著那升起的红华只勾出了同一影子. 从上而望, 只觉其木祟祟遥达天边, 一时天地顿成一体分不出边际, 可往日由下而视, 却只道这是株寻常凤凰之木. 寒鹭伏在绯七背上不觉惊叹一句:「原来天庭真个在云顶之上.」
「天庭? 那是什麽?」此时身下的绯七呢喃一句.
「天上地下众多神仙向往的极乐之境. 绯七都没听说过吗, 玉皇大帝、遥池圣母…….仙女们、神将们住的地方就叫天庭. 听说其中人物风景皆妙不可言, 美不胜收, 比你谷里更要胜上一筹.」寒鹭边说, 边追想起小时听过的许多故事. 午後抓一根冰糖葫芦立在人丛之中, 看那说书人的神色一凝, 一时间五方阵式风火云轮如在目前, 顽猴龙神对阵苍海. 寒鹭看著绯七笑笑, 开口又问:「难道绯七都没有看过?」
绯七偏偏头, 对寒鹭所言甚是存疑. 他往四方转了一圈, 盯著翻腾的云海不作一语. 翻反脑袋也未寻著这些事儿, 想来也许都是混话. 他正要别过不理, 可又想起寒鹭说那里比谷的要好, 心里不服, 皱皱眉才发了一话:「这种什麽都没有的地方我才不住.」
「哈哈.」寒鹭闻语轻笑, 瞧瞧绯七烦恼的模样更是得意起来. 半脸枕在那厚实的肩膀, 他斜看绯七侧面又道:「当神仙的不都是无所不能的吗, 怎麽就吝惜那一点法力? 就是华房仙居玉石琼楼都能随心而筑, 怎麽绯七就说这儿什麽都没有?」
绯七顿顿足, 散了一团浮云又应:「既然要的东西都在脚下, 我怎麽还要变出些什麽来, 白费劲!」
「敢情是绯七大仙法力有限, 道行未到, 所以才变不出什麽来吧?」寒鹭看著绯七,只见那张脸孔时宜赤红时宜鼓涨煞是有趣, 不知不觉竟生出了逗弄他的玩劲. 就知道他如个孩子般不甘屈服, 凡事要争个高低才肯罢休, 被寒鹭这麽一说又怎生消受得了. 看著绯七不甘的瞪瞪眼, 踹踹腿, 心里头更是乐滋滋的妙不可言. 寒鹭玩兴正盛,开口又断了绯七的退路:「要是不喜欢, 怎麽绯七又会到来?」
正是喜极忘形, 不料绯七却突然不悦的喝出一声:「是你说要来我才把你带上的……」不理会寒鹭的错愕神色, 绯七把脸转去不再看背後那人. 此时红日半下云海, 冲起的馀光勾划出半脸深沉, 绯七双目低垂又是一句:「我的法力如何, 日後你自会知道.」
7: 雨铃清
清清声澈澈响, 乌灯里透出父女对影. 糊涂的蛾扑扑而至, 缠上了绿针蔓藤綉成丽蝶形状. 碎碎的振下翅上银粉, 声音琐琐的透过罩纸而来——
男声在说:「恩人难道早已不可留?」
一响.
女声在道:「走好, 走好, 公子穿云而过一路走好.」
纸灯燃起黑边线, 落下的灰烬逢风一吹, 滚滚的卷了风尘流落人世. 吹动到天之涯海之角, 飞散如霞, 隐入红尘美影之中, 顿流过万千伤心事, 见尽天下可怜人, 然後, 凄然地滑过云的眼角, 点滴泪下——
滴滴. 屋檐的翘首沾下一串珠.
沙沙, 沙沙, 雨珠串滴入万顷泥, 撒下如豆震退万鬼, 沙沙, 沙沙.
寺门内, 绯七与寒鹭游戏. 你进过一步, 我回了一手, 扑扑, 踢踢, 似是对招又似童年时候, 掉一块小石子也能玩上三五七朝. 柔手包纳拳爪, 软劲往手背一推, 隔开了距离又相互笑笑. 不求名利, 不为名誉, 认真的来一场玩耍. 这是大异於前的一种方式, 寒鹭握手拟似提剑之姿, 俯身又往绯七疏失处去。
气势锋利却柔而无害, 抬手刺击但亦无损生灵, 这是寒鹭过去未曾学过的. 生死之际, 以命相扑本是等閒, 但以无争斗之心耍一场全力相付的剑, 却是前所未有的. 寒鹭整个人是一把被插到土里的剣, 形状依旧, 却早已被那股温柔化开, 包纳成一个无害之物, 而绯七就是纳剑的土.
想想也觉惊奇. 绯七本来就是个与世间正道相违背的妖物, 可那四肢背影投放到寒鹭清澈的目光中, 却又是不一样的温柔. 怪哉, 微妙, 彼此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蜻蜓两只, 怎麽却如多年知交相见难忘? 踏一步往前即多, 退一步後却却少, 寒鹭在弹指间定了身姿动态, 如影随形和绯七对起招来.
那边厢绯七也觉古怪, 谷中四时八态本由它随心所控, 怎料道此雨纷纷激起尘霞翩翩. 看那凤花零落, 想这位愁怀满眶, 那一幕光影交叠起眼前人, 绯七脚步半滞, 身形一偏, 重重的竟迎上寒鹭的拳头著来!
不巧那拳风正未歪过半线, 一接来就结实地敲在绯七脸面之上. 寒鹭心里一慌, 再看对方呜呼一声随即下地, 那惊徨更如钱塘之水翻涌而来. 出招本是虚应只为待机而行, 如今出了差错应在绯七身上, 也只能道是呜呼哀哉. 虽说拳脚无眼, 却也惹得寒鹭心里难过, 步履一歪就往绯七奔去.
「绯七, 绯七, 你是怎麽了?」寒鹭把绯七半抬到自己怀里, 触手拍拍他的脸颊, 看到那红肿模糊也不免皱眉伤心起来.
谁不知这边厢绯七看到他的苦瓜脸就怕, 也顾不得晕眩忙掩了脸就躲开, 还故意大声的道:「没事! 没事! 本大仙要是抵不过你, 那怎麽能算是个大仙? 我是有意让你开心的…….」
啪裂——
此时, 突然传来砖瓦破碎之声, 硬生生的就断了绯七的话. 四目交投, 俩俩相观, 沉默一刹, 未几那碎裂声却速速袭来. 绯七掩了脸忙要遁去, 寒鹭拔了腿奋前直追, 两手二爪争持片刻, 那绯七终挡不过寒鹭急迫, 一时忘形, 放开了掩脸守势就往对方攻去——
碰! 小碎块豁然下地, 寒鹭不解的往地上看去, 只见一块小陶片在木色上回旋不停. 目光一收随即直放往上, 只见绯七脸面上陷下了一砄, 又裂开几道纹理. 寒鹭低头又看向碎块, 哑住了声音僵住了表情, 目光在两者间来回移动, 然後他茫然地把碎片拾捡起来, 又在彷佛间往绯七脸上一拼, 啊, 正合适.
还好是合适的. 心中舒过一口气, 寒鹭正是迷蒙的看著那缺口, 却被绯七交叠过来的爪唤回了神智. 步履散碎後退, 苍茫间自脑海中掏上来的词汇只拼出了这麽一句:「绯七, 你的脸……」
绯七拍空的爪凝在原地, 他费劲的咽下了一口唾液, 按住了脸又轻声道:「你也见过我原来不是人形.」
「所以……」惊徨渐过, 寒鹭定下神来, 心里亦已有个大概. 他担心的看著绯七, 只见对方一脸无奈, 偏过了头根本不在看自己.
「所以我把精魂托在神像之上, 借物成形, 嗯……比较省力……」绯七匆匆的念过一串字, 雨声冲冲淹过几片叶, 寒鹭往寺中神台处看去, 果然少了那一尊狐面塑像.
他笑了开来, 又往绯七走近. 也不理会绯七的半遮半掩, 张嘴又问:「痛否?」
「啊, 不.」绯七疏疏的应过一声, 挥爪就要把寒鹭赶开过来.
寒鹭稍为一顿, 闭目片刻就幽沉的道过一声:「都怪我不好, 就是这麽不知轻重.」
本来就没曾怪过寒鹭, 再听他这一席自责之词, 绯七反是却越发著急起来, 说破了嘴就喝道:「慢! 本大仙也没怪你, 想当初我还不是也打碎了你的……」
「我?」一下子, 迷惑与不解的神情两相交会, 稍一偏头就揉合成一片混沌.
「呀……」吞吞吐吐都是那几个字词, 绯七偷偷瞄向剑鞘藏处, 糟! 这事教寒鹭知道本就不好, 现在怎生会说溜了嘴呢? 气, 就是这张嘴巴不好, 会哼几声也罢, 人话说得顺当也就生事了. 不好, 不好. 「呀, 想当初本大仙也曾伤著了你…….」
可未等寒鹭释怀, 瞬即又有乱事袭来.
此时顶上瓦片咯咯作响, 绯七闻声脸色大变, 一把将寒鹭拉离寺门, 压低了声音又道:「糟糕, 看来是王二来了. 要是他知道你让我如此这般, 那麽……你的麻烦可就大.」
听他那麽一说, 寒鹭心里不知怎的也著急起来:「哪, 不能黏回去吗? 你偏过头来, 让我看看.」
「来不及了——」
语音未下, 木门板啪嘭一声响, 散著白狐尾巴化作白袖翩然, 那个王二说来就来, 也不顾那山崩雨倾树倒花散, 还带著一身麻烦放声就喊:「小七, 小七, 来救救俺啊!」
绯七尚未要应, 寒鹭亦未放下遮挡的手, 只见王二身後突然涌上一团焦黑阴影, 沿著墙壁急爬扩开, 点点散在空中似是可触却无形. 腥臭焦腐散入五脏肺腔, 一股恶气直逼得人发狠起来. 绯七先把寒鹭推往一角, 自己俯身直冲就往妖物扑去, 临行前还不忘一问:「王二! 这东西你是从何惹来?」
「俺哪里懂!」 王二急步飞驰直退到绯七身後, 又哪里管得那可恶的东西从何而来. 他腾足直跳到神枱之上, 回脸也只敢偷偷从莲座後窥看情势. 这事情说来奇怪, 平素在谷外方圆乱逛乱闯也不见得有什麽惊险事儿, 怎麽现在到池边走走就生了个大麻烦? 看来那东西也不是好惹的, 还是先躲好才是要务.
这时绯七奋身往妖物一咬, 寺内四方顿被冲力震撼, 抖得墙灰都要绵绵褪下. 嘴边尚残留一丝腥气, 那妖鬼稍为散开又复归原状. 绯七怒目探视过四周情势, 本念道王二根本不诣拳脚功夫, 除了对芳草美人有用过一点心外亦别无所长, 所以心里早就盘算要独力对敌, 怎料得那个寒鹭也不想自己赤手空拳, 跨步上前竟也想来相助.
「你退下去! 本大仙用不著你!」绯七乱爪空挥, 一急了就往寒鹭喝去.
当嗅到那独有的腥臊气息, 寒鹭就知道大事不妙. 想来又是自己惹事, 招来恶鬼为祸苍生, 如今连累绯七身陷险地, 自己又哪里能退? 拳风一击打散尘灰, 留一圈空白又另觅他处聚结, 寒鹭看著不是办法, 突然想起往昔对阵之事, 抬起头就往绯七问去:「绯七! 我的剣如今何在?」
终需要来—— 绯七半合起眼, 良久, 才话道:「就在莲座之下……」
8: 滴红
霹啪打在莲座上, 寒鹭猛手一抄, 果真打出一团锦锈来. 定睛一看, 除却是自己畴昔身上衣物, 难道还有其他? 一手持那硬处, 一手褪却那软, 宝剑乍现露出寒凉剑鞘之尖, 那妖物瞬即现形无所遁去。
绯七张嘴一噬, 王二乱爪两挥, 真个打在妖物结实处上, 皮开肉绽, 腥气四溢, 掉在地上的四肢八骸也顿时乾枯哑竭, 无法聚成原形. 那妖物看著势色不对, 裹了那残缺处又聚成蛛网之状, 封了寺内出口定要和主人争个存亡. 凭空鸣响划天际, 眼下木槛处又爬过蜘蛛千百, 颜色纷异, 异毒非常. 寒鹭看著不是办法, 就要拔剑而出破网夺门而去, 可被绯七一爪顶在剑柄之上, 顿时又变得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