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半倚楼 第三部 沉沦----唐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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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不才,略通音律,见此名琴实在欣喜,可否借回殇一用?
琴弦上仿佛还带着那人的温度,手指怎么能拨出那样的曲子,曲音令人......令人......
不能控制的悲伤,方小姐面上这时才溢出泪痕,越来越止不住。小翠以为她做了梦,忙拿出帕子帮小姐擦泪,方小姐坚持说不是梦境,确实是有人给他弹了一曲,而那首曲子直荡进了方小姐的心。
对方曲中的意境,传给她的哀伤,她一辈子也达不到啊,那是自己无法比及的高度,与之相较自己的曲子甚至自惭形秽。
回殇,应该属于那样的琴者。
后来方小姐每天去寺里等那个弹琴之人,却再也没等到过,方庚察觉出女儿反常,一问小翠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吉王和方正雁和的亲事是先帝御赐的,眼看两人都长大了,吉王迎娶王妃是早晚的事,隆佑帝前不久还提起过这茬,方庚怕惹出什么碎语闲言,只好把女儿关了起来。
云照水听完问道:"方小姐可曾记得那人的相貌?"
方庚摇头不语,过了会才犹豫着耐人寻味地说:"好象是个书生。"

 

 

第10章
红绡楼是上京最奢华的青楼,里面都是天仙似的美人。它与醉仙楼只隔着一条街,那些享乐的达官贵人们平日就在这两个地方来回,乐不思蜀。
瑶台是红绡楼的花魁,模样倾国倾城不用说,琴棋书画更是不在话下,她最擅长的是舞剑,女子的美艳中多了英气,每每博得观舞者击掌喝彩。
但常人是享受不起的,能欣赏她舞剑的也只有朝中为数不多的几个高位权贵罢了,寻常百姓哪出的起这个银子。
不过想要一睹瑶台姑娘的芳容还有一个途径,红绡楼的后面是一条南北贯通的河流,河上漂着几条红绡楼的画舫,再远处是运货的商船,夹杂着几叶小舟。
瑶台姑娘偶尔会在后窗赏赏外面的美景,绝色容颜在团扇遮掩下欲拒还迎,引得画舫上船上还有对面路上的人纷纷往水里跳。
老鸨恨不得挨个收银子,多次劝瑶台换个房间,瑶台却独爱这里,此景也成了上京的特色,城里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更有痴人天天候在这里只渴望见那美人一眼也就知足了。
那些跳在河里巴望的,运气好时说不准有人能获得瑶台的青睐,就真的把他请进楼阁,与瑶台姑娘共渡良宵。
瑶台近几日都没有接客,正在擦拭自己那柄伴随了多年的宝剑,边擦边想着事情,就听后窗"扑啦,扑啦"水声不断,她起先并没在意,定是水里又有人争着往上爬,今天她没开窗,这些人也争的起劲。忽然听见"喵喵"有两声猫叫夹杂在里面,她猛地停下手中动作,急忙奔向窗边。
水里果然有十来个人在里面扑腾,见瑶台开了窗,更来了精神,你踩我我踹你都想让美人注意到自己。
踩在众人最上面的是两个蓬勃出众的年轻人,两人体型显然比它人强壮,互不相让甚至动起了拳脚,最后还是其中一个衣着朴素的占了先,身体猛一腾空,双脚借力在对方头顶一按,把身下的那贵公子踹进了水底,岸上传来尖细的叫声。
得胜的年轻人一双手从外面扒上了窗。瑶台一惊,那人已经把头跟着探上来了,笑嘻嘻地露出两颗虎牙。
瑶台见这人心里又惊又喜,却甩了他个媚眼离开了窗前,年轻人紧跟着跃了进去,随手关了窗户,河面上的起哄声响成一片。
"瑶台姐,你还没忘我们的暗号嘛!"
"二......"瑶台转身赶紧把他拽进了内室,"你怎么来了?!"
"阿嚏,说来话长啊。"袁旭打了个喷嚏,从前面跟那老鸨磨了半天的嘴也不让他进来,无奈之下只好选择走"水路",这个季节的水可是能冻死人那。
瑶台让他把湿衣服脱下来,又拿了锦被让他捂上,袁旭马上就裹成了一个圆球。
"还是大嫂疼我,我哥可真是没福气。"袁旭裹在被子里还不忘油嘴滑舌。
瑶台拿美目瞪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到上京来了?你哥正在四处找你。"
"他找我干什么?又让我去帮他探路?不怕我又把事情搞砸了?"袁旭抓起桌上的水果就啃。
瑶台看他这个样子也拿他没办法,他从来就爱到处跑,性子也跟他哥是天壤之别。
"你们总归是兄弟,你也该回去帮帮他。"
"兄弟?他跟那姓伍的才是兄弟吧,好象还结拜了什么的......"大哥除了训斥自己外什么时候拿自己当兄弟了。
瑶台眉头一蹩,压低了声音说:"你听谁说的?"
"还能有谁,汪成告诉我的......咦?"袁旭嘴里咕噜着一眼瞥到瑶台的那把剑了,"瑶台姐,你还留它干什么?"抓过剑来就往窗边走。"把它扔了算了,天底下好男人有的是,我大哥那样的绝对靠不住......"
"你给我拿回来!"瑶台一看他要扔自己的宝贝忙抢过来,这可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瞧把你急的。"袁旭只不过吓吓她,并没有真的要给她扔了,"要是忘不了他就回去,天天这样睹物思人我大哥也不知道你的心意,白白浪费了好年华啊......"
"谁跟你似的整天就知道游山玩水,你大哥是干大事的人,怎能被儿女私情牵绊。"
"哎,干大事,干大事......哪件大事不赔上人的性命?我看干坏事倒是真的......"袁旭裹着锦被边小声嘟囔边溜达,他突然竖起耳朵,示意瑶台噤声。
一把拍开前门,四周都没有异常,只有周围隐约传来的女子卖笑声。
风有点不对。
自己来的时候已经把吉王府的人甩了,路上也确定没有人跟踪,河面上那些人更不会这么快绕到前门,况且他们为何要偷听?难道是错觉?
"瑶台姐,你是不是被监视了?"袁旭记着云照水的叮嘱,总觉得上京这个地方处处是陷阱,但愿是自己多虑了。
"监视?"瑶台想了想觉得倒是有可能,很可能是各派为了压倒对方在搜罗证据,可不能让眼前这个人受到牵连,"你马上给我离开上京,这里实在太危险。"
"瑶台姐,你又在命令我了,怎么跟我大哥一个口气,亏我还特地来看你。"
"我现在过的很好你就放心吧,你都二十过半了,怎么还跟我离开的时候一个样。这里不是游玩的地方,快走吧。"
"我走我走,可总不能裸着出去吧?"袁旭努了努身上的棉被。
"你这浑小子!"瑶台上去给了他记爆栗。

"阿嚏,阿嚏!"那河里的锦衣公子被救上了岸,两个女里女气的仆人一边侍侯着一边自打嘴巴。
"奴才该死,奴才......"
"去去去......我用不着你们,都给我离远点。"锦衣公子摸了摸脑袋,那人好大的胆子,竟敢踹朕的龙头。
四周看热闹的人渐渐散了,青衫的秦侍郎从柳树后现出身来,一拂袖子坐到他对面的石凳上。
"可还玩的尽兴?"
韩业白了他一眼,甩了对方一身水:"你躲哪去了?"
"我在那里帮你助威。"秦蔚潭指指后面的茶楼。
你真会找清闲,韩业突然嘿嘿坏笑:"你治河有功,就赏你车萝卜吧。"

 

 

第11章
吉王韩静等到晚间才把云照水盼回来,见云照水面色疲惫,只好罢了,等到明天再向他请教琴艺也不迟。正抚琴自赏时,一名护卫推门进来了。
"本王没唤人......"
韩静头也不抬,那护卫相反利落地关了门,摘下头盔,露出庄重的面色。
"许将军!"韩静大为吃惊,忙迎了起来。
许琨知道不能久留,话不多说,直接单膝跪在地上:"请吉王不要插手丁孝建的案子。"
韩静本还心存希望,见他这样说才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许将军你起来。"
许琨没听到答复保持着姿势执意跪着。
韩静心中起了莫名的恼怒,低喝道:"皇上派本王查明此案,圣命难违,本王岂能抗旨不遵?"
"只要王爷称病皇上自然不会为难王爷。"许琨早就帮他想好了托词。
"称病?"美丽的面容变得僵硬,声音越来越厉,"丁孝建贪污的案子,皇上不找别人偏偏派本王去查。秦蔚潭引着本王一步步深入却不点破,云师傅知道内情把事情揽了过去,如今你也来劝阻本王,你们都知道真相,只瞒着本王一个人!"韩静平日哪会有这么大的火气,只因这个结论使他充满了伤心失望。他蹲在许琨面前低声说:"许将军,你告诉本王,湎水的银子......是不是明非贪的?!"
许琨身体一震,低下头去:"请王爷无论如何也要相信明将军!"
"本王是想相信他,但要让本王知道这件事跟他没关系本王才能相信。"韩静闭了闭眼,他真的想就此逃避,或者直接奔赴战场让明非亲口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而已。
"许将军请回吧,本王累了。"
这个吉王平时表现的天真,大事上却难瞒过他,许琨知道辩解也无济于事,相反会令事情更糟糕,只说了句:"明将军有不得已的苦衷。"便退了出去。
苦衷,苦衷......有苦衷就要令湎水沿岸的百姓流离失所么,明非,我本以为是秦蔚潭陷害你,原来是真的,你让我如何原谅你!
韩静把桌上的琴摔到了地上,一脚脚在上面发泄愤怒。
你把我关在吉王府,陪着我赏花听琴,却瞒着我干坏事。
不要说是为了我......
韩静趴在地上呜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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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家家都进入睡眠,吉王府后院隔着两条街有座废弃的高塔,塔里的人眼睛一亮,看到吉王府换班的护卫走到了后院。
"大人!"他向身边的人请示。
那位大人优雅地扬起了一只手,青色的袍袖随风而动。手却没有照料想的挥下去,而是定在了半空中,因为他看到了后院里又多出一个人影。
白色的衣衫在暗夜里又一次刺到了他的眼,刺的他不得不全心面对。
"......杨定,把人撤走。"
"大人?!" 杨定向前一步,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他知道许琨武艺高强,事先做了周密的部署,只等秦大人一声令下就冲进去抓人。
锦衣卫指挥使密访吉王府,许琨这条命眼看就到头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轻易错过。
秦蔚潭回过头,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杨定,许琨的位子迟早是你的,何必急在一时。"
杨定一咬牙,虽然心有不甘也只好点了点头。
"帮我备口棺材。"
杨定诧异地抬起头,对方已经飘然而去,隐在黑暗中。

"你请留步。"云照水紧走两步才赶上了前面那个换班的护卫。吉王府里其他护卫刚想拦他,被唤住的面色一板一眼的护卫冲它人摇摇头,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后院。
"现在该称你为许将军了。"云照水在宫里那时侯许琨还只是个护卫。
"照水,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许将军怕吉王误中别人的诡计,乱了明将军的后方,而且这事拖不得。"
"既然你已经猜到,想是察到了蹊跷?"
许琨面前当年柔弱的少年已经蜕变成淡雅冷静的男子。光阴流逝,一转眼已是十二个春秋。
云照水对他的问话避而不谈,只是用仅能彼此听到的声音沉声问道:"许将军,照水只想问你一句话,明将军有没有那个念头?"
许琨看着他,心里当然清楚云照水所指是什么,他坚定地摇摇头。
云照水终于松了一口气,道:"许将军请放心,照水会帮助明将军,请他少安毋躁。"
许琨谢过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身边那个袁旭,是什么来历?"
"他?"云照水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他只是个寻常百姓。"
许琨似有疑惑,话到嘴边收了回去。
云照水目视着许琨离开,他明白许琨跟明衍带出来的其他锦衣卫不同,虽然与明家有牵扯,却更能遵从皇命,关键时刻心里自有考量。
十二年前先帝就曾考验过他,若不是他不记明衍之仇奋力从火中救出自己,自己早就死在了祖门镇。他完全可以看着自己被烧死,先帝也不会怪罪于他,只不过这个指挥使的职位会换成别人。
明非把后方交托给许琨,许琨却绝不会盲目听从于明家,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云照水边思考边踱进自己的住处,屋里的人听到动静赶紧从被子里跳出来,光着身子站在地上直打哆嗦。
"照水,我真没有偷腥,你就放过我吧。"见云照水推门进来,袁旭抖得更厉害,活像一直保持这样似的。
云照水把所有思绪抛在一边,拉着他往床边走,刚要给他盖上被子,手下顺着他的胳膊一点点向上摸。
"好啊,你不仅偷腥还偷懒......"袁旭身上暖着呢,哪像被冻过。
"我......我是实在冻得受不了,你离开那么久,罚的也太狠了......"袁旭被识破,只好没底气地嘟囔。
"衣服上的香味怎么回事?"云照水眉头一挑,一点都不马虎接着质问。
"我就是......进去了一下,什么也没干......"袁旭偷眼看对方,见云照水狐疑地盯着自己,索性挺起了胸膛,直往云照水身边凑,"要不你检查。"
确实没有女子留下的痕迹,云照水也只是气他不听自己的话擅自出去,果真被盯上了......他突然精神一绷,推正了袁旭贴过来的身体。
"袁旭,你到底是什么人?"
正在这时候,脚步声传来,接着就有人敲门。
"云公子,睡下了吗?"是吉王府的老管家。
"老伯,有什么事?"云照水把袁旭往被子里一塞开了门。
老管家面露为难之色,犹豫道:"秦侍郎来了,想邀云公子叙旧。"

 

 

第12章
"不见!"袁旭裹着被子蹦起来,踹着门框露出一条壮腿,把云照水挡在了身后。
老管家见状刚要回去,那边秦侍郎已经踏着稀疏的星光跟来了。
秦蔚潭朝袁旭身上随意扫了一眼,会意地露出一贯的笑容:"看来是我打扰了二位的休息,失礼失礼。"
"知趣就快走。"袁旭见他就来气,真想上去再揍他一顿。
秦蔚潭却不再理会他,扬高了声音道:"照水,分开两年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么?"
云照水掩在袁旭身后,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出几个字:"......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秦蔚潭听到这话脸色僵了僵,哑然失笑:"可是我有好多事要对你倾诉。"
对方并不想见他,甚至一直在避着他。秦蔚潭接着对袁旭道:"你放心,我会将照水平安送回来。"
云照水知道秦蔚潭不达目的不罢休,迟早躲不过与他周旋,只好定下心随他走一趟。
袁旭气地跺脚,云照水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这才咧开嘴角笑了笑,见秦蔚潭一直盯他俩看,又沉下脸勉强让云照水离开。
灯光晕出两道模糊的影子,秦蔚潭在前面走得疾快,将云照水落下老远,也不回头,好象要将人甩开似的。
很早以前他也是这样,总是和云照水保持很远的距离,仿佛那个人给他带来了莫大耻辱,恨不得将两人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云照水起先还能跟上,到后来索性随着他去,自己慢下步子欣赏起路边的景致。
两人穿过大街,最终在河边停了下来,光影闪烁的河面上停靠着几条小船,秦蔚潭跳上其中一条,向云照水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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