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权力对我来说真的不重要了。当初，如果不是我用权力把邑考强行留在身边，也许我们彼此都会好过一点。他会继续做他西歧的世子，将来会继承姬昌的爵位，做西伯侯统领西歧，而我会继续做我的帝王，后宫三千子孙满堂，或许在我们临老之时会想起对方，想起曾经片刻的情生意动，然后感叹世事无常。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互相折磨互相伤害，直至痛到极处才来品尝爱情的甜美。等到遍体鳞伤之后才会真正了解，原来所谓幸福，是要懂得放手之后才会拥有。
活着的每一天里，我都一直在回忆，回忆过去与他一起经过的日子里，那些欢笑与眼泪。就是在这座山上，让我与他相见，从此便情根深种无可自拔。他是我继续这帝王事业的唯一目的，却也是阻碍我们的最大障碍。如果不是手握这支配天下的权利，或许他便不会被我强行关在身旁，可如果不是这该死的王位，或许我们可以抛开身边的一切，从此浪迹天涯，做一对神仙眷侣，从此自在逍遥无拘无束。也算好过像这般受内心的煎熬。
我甚至想，就算他决定跟姬发在一起，把我忘的干干净净也没有关系。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是比他还活在这世界上更重要的了。
只要他还活着就好。无论他在做什么，跟谁在一起都好，只要他还活着。
漫长的等待将我所有的耐心消耗殆尽，我甚至开始觉得，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姬发的阴谋？他所谓的赌注，是不是另有目的？
终于有一天，他一脸心有不甘，却又满心失望的出现在我面前。
"你赢了，我答应你，放你们自由。"
看着他无能为力的样子，我仿佛在看从前的自己。
"带他走吧，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他再这样糟蹋自己。"
他带我来到后山的南坡，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们一直都住在这座山上，只是彼此并不知道罢了。姬发这小子，真是狠毒！
他瘦了，瘦的仿佛只剩下一副骨头，只要风轻轻一吹就会被带走似的。
"他从醒来之后便没有再说东西。就算勉强吃下一口，也会马上吐的干干净净。我试过了各种方法，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我告诉他你就葬在这墓碑下来，他每天就守着这块石碑，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为什么他的眼里永远都没有我的存在，为什么？"
"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再这样消瘦下去，我不看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我面前。你带他走吧，走的远远的。只要他能健康快乐的生活，这就是我最后的要求！"
我看着他虚弱的倚在石碑上，眼里的泪水却再也控制不住了。
一直以来，他全部的心思所有的目光都只有他的父王和他的西歧，却从没有多看过我一眼，对我的感情从来没有一点回应。现在我才知道，他把他的感情藏的那样深，深到只要钻到他的心里，才会体会到那份绝望与甜蜜。
原来他在心里一直深深的爱着我，甚至比我还要深刻，只是他从来没有说出口。而我，竟然还在试探他的感情，我真傻！真该死！
我轻轻的走过去，把他消瘦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
"傻瓜，没有我陪着你，可怎么是好？"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然后不顾一切的抱紧我，滚烫的眼泪沾湿了我的衣襟。他的爱，那样痛苦而无望，苦涩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邑考，我们自由了，再也不用这样压抑自己。从现在开始，再也不必顾及身边的一切一切，只要专心的爱着我，想着我就够了。
邑考，我们还有一辈子可以慢慢走。
我会用一生来慢慢告诉你，我有多么爱你......
二十七 姬发
如果没有目标而活着是很痛苦的。
那天，我眼睁睁看着大哥跟他，手拉着手，像一对亲密的恋人。
是我答应他要放他们走的。因为那场赌局，我输的很彻底。
我不能亲眼看着我最喜欢的哥哥，一步一步走进坟墓。他的整个生命和所有活力，都在辛"死"去之后，全部消失的干干净净了。对我来说，他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执著和想念，，而当我看着他慢慢枯萎的时候，我的心真的很难受。因为，能够带给他幸福跟快乐的那个人，并不是我，虽然我也同样的爱着他。
推翻殷商的统治，一方面固然有父王的期望使然，更多的还是为了我可怜的大哥。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是代替父王被囚禁在朝歌。那时的西歧国力尚弱，并不足以跟王朝的铁骑相抗衡。大哥代父执政的时候，也更注重休养生息蓄积力量，只为抵挡四邻的侵袭。不得不承认，西歧能够夺取天下，跟大哥当时的一些政策有很大关系。
一国之主被囚禁，对西歧而言是莫大的耻辱，可当时却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如果不是父王病重，或许大哥也不会想要进朝纳贡为父赎罪，大王也不会找借口让大哥代替父王做为人质。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在很久以前，大哥与他已经有过一面之缘，从此情根深种。他会娶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为妻，一方面是不想开罪于费仲那个奸臣，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来忘掉这份无望的感情。可是如果不是因为他要娶这个不相干的女子，或许我也不会压抑不住自己的心情，对他做出那种出格之举，他也不会枉顾父王的告诫，远赴朝歌。那么，之后的一切，也都不会再发生了。
我总以为可以自己掌握住命运。现在才发现，我们所有的人，根本是被命运捉弄嘲笑的对象而已。
这之后的一年时候里，我将都城迁到了镐京，那里无论是水土资源或是交通条件都比朝歌要便利的多。之后，我平定了殷商残余势力的叛乱，并仿效殷商的做法，将朝歌周围地区分封给我的弟弟们管制。我将朝政的中心渐渐转移到了旦的手上，这家伙的行政手段和处事手法可比我这个当哥哥的要老练的多。将来无论是他想自己坐天下也好，还是辅助诵儿也好，我也都可以放心了。
我想要离开这里了。像那两个不负责任的家伙一样远走高飞，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大哥跟那个男人隐居在南方的一个小村庄里。其实，从他们离开的时候，我便一直派人追踪着他们的足迹。或许从那时起，我的潜意识里就已经有了想要离开这里的念头。
我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找到他们隐居的地方，那是一条不知名的小河，四周青山环绕，到真有几份钟山毓秀，世外桃源的感觉。山中零零散散的住着几户人家，夕阳西下，几缕炊烟袅袅，合着碧水依依，恍若人间仙境。
能在这般山明水秀的地方生活，也是人间一大快事。那个人，还真是懂得享受。
几个背着竹篓的村民迎面走来，只一眼，我便看到我的大哥。虽然与他们一样穿着粗布衣裳，可是那份相貌与气质，与这纯朴的乡村到底还是有些差别。
他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可是马上又平静下来，跟身边的几个村民打了招呼，便径直向我走来。
"阿发，好久不见了。"
是啊，已经一年零两个月，对我来说，真是好久没再见了。哥，你有没有想起过我？
"别害怕，我不是来破坏你现在的生活。"
他好像终于松了口气，"到家里喝口水再说吧。"
他说的家其实只是一座简陋的小木屋，我四周打量着，这便是"他们"的家了吧。屋里仅有一张床，看来这段时间他们都睡在一起。大哥似乎看到了我有些异样的脸色，心里大略知道些，瞬间便红了脸。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忙说，"哥，我渴了。"
"我、我这就给你倒水去。"他连忙躲到厨房里去了，不一会端着水碗递给我。我真的是太渴了，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天不早了，留下来吃顿晚饭吧。"他说着，就进了厨房。我也没想过要拒绝，便连忙跟了上去，看着他有条不紊的淘米、生火、做饭，熟练的像是做了多年的老手。当年还在西歧的时候，所有起居饮食都有数不尽的侍婢侍丛照应着，从来不需要自己动手。可如今，看着他忙忙碌碌的样子，为什么他宁愿过这么艰苦的生活，也不回去做他的世子？
"哥，你后悔吗？"
他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只是给我一个忙碌的背景。
"阿发，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就像这里所有的人一样。你知道吗，刚开始我也不习惯，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现在好了，我经常跟村里的人一起上山采药，屋子后面的地里种了些蔬菜，吃剩下的还可以换些别的东西，后院养了几只鸡，今天下了四个蛋呢。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充实，真的。"
我从没有看过大哥有这样满足的笑容。还记得他临走的时候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可是现在，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欢笑，甚至哭泣。
"邑考，我今天抓了两条大鱼，今晚上我烤鱼给你吃！"是那个我不想见到的人，今天好像很高兴似的，兴冲冲的推开门。
他开门一看到我，立刻警戒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已经不再是周朝的王了。"我就是想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
"你休想再打邑考的主意！"他像老母鸡一样把大哥挡在他身后。
我却偏要跟他做对，"我现在无家可归，只能投靠大哥了。哥，你会收留我的，对不对？"
大哥只好安慰他道，"好了好了，阿发走了很久才找过来的。辛，你不是说要给我们烤鱼吃吗？还不快去？"说完，对他使了个眼色，他只好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虽然知道大哥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他，可是只要我开口相求，他却不会拒绝，能在他心里有如此份量，倒觉得知足。
说实话，饭菜的味道实在是很......平常。一年的时间不足以让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变成大厨，况且对于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来说，要适应粗茶淡饭还真需要勇气。可是在我眼里，大哥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快乐。
那个人会把糊掉的米饭盛到自己碗里，还会把鸡蛋里的葱花挑得干干净净，吃鱼的时候甚至把鱼骨全都剔出来再夹到大哥碗里。虽然不想承认，不过他对大哥，真的很好。
看着大哥眼里的温暖笑意，我知道他在大哥心里有多么重要。
这样很好。喜欢一个人便是要让他快乐，无论最后守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是不是自己都好。只是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太晚。
我看着眼前相亲相爱的两个人，眼里却一片酸涩。
大哥，你会原谅我吗？
番外 辛的烦恼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当然，生活在公元前1068年的古人，辛当然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外面明明是春光明媚，为何自己的心里却还是寒冬？
辛很苦恼。
自从姬发那个家伙厚着脸皮搬到无名村来跟他们同住以后，邑考陪他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这家伙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借口粘着他大哥，所以说有些人果真是上天注定的克星！
话说他这个烦恼在姬发出现之前就已经困扰他很久了。那时他跟邑考两个人初来乍到，这村子里的人从来没见过这般气度非凡的人物，自然是好奇的紧。他们的生活平凡单调，这两人的到来为村子里带来了不少可供讨论的话题。特别是热情而八卦的妇女同志们，成天有事没事就借故亲近。那些村民思想单纯，见他二人甚是亲密，举止暧昧，再加上邑考容貌俊秀，便只当他二人是逃难的夫妻。所以，无论是洗衣种菜，还是去山那边赶集，都喜欢叫上他一起去。邑考本来脾气就好，也不忍心拒绝，可怜的辛就只好独守空闺，自怨自艾。
至于梦想中的性福生活......唉！
辛忍不住叹了口气。
话说刚来这里安家的时候，邑考是极不愿意与他同床。可是他们的房子太小，很难放下两张床，再说以他们一穷二白的身家，置备两套被褥也是很奢侈的事。（喂，那只是你的借口吧！）邑考没有办法，只好跟他同床共枕。
其实最初，邑考对于房事还是有些抗拒。这村里人烟稀少，却也是民风淳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若是被人听到或看到两人的情事，那他还怎么做人啊！
可是辛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他们俩的关系早就全村皆了。就算被别人撞见他们在亲热，又有什么关系？可是他家"娘子"却是顽固的紧，别说是想亲近亲近，就是拉拉手都不行。身为一个正值壮年的健康男子，每天与自己心爱的人相拥而眠，难保不会心猿意马，可是偏偏身边的人对自己的求欢视若无睹，甚至反应冷淡，让辛很是窝火。空有一身怨气也只有发泄在山上的林子里，以致他家后院的柴草堆是越积越高，看来用到明年是不成问题了。
现在，姬发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又追了过来。两个人亲热的次数本来就少得连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可怜的性福生活哟！辛哀怨的抱着自家门柱想。
话说姬发这家伙平日里锦衣玉食、养尊处惯了，不用说洗衣煮菜这样有难度的工作，只怕连穿衣叠被这些简单的任务都无法胜任。（好像你自己也是这样吧！）于是，这厚脸皮的家伙就更有借口每天恬着个脸来家里头蹭饭，而且经常找各种理由把邑考从身边拐走。
就像前几天，那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偷来了四只鸡，非缠着邑考教他养鸡，说是将来下了蛋也好改善生活。两个人已经忙活了好几天，总算勉强把周围的篱笆修好，又在院子里盖了个小小的鸡窝，邑考在他宝贝弟弟面前非要死撑，回家之后却只嚷嚷着腰酸背痛腿抽筋，连碰一下都只叫唤，更别说做一些亲亲摸摸的事。换了是谁，对着一个不能动弹的"尸体"都性趣大减，除非他有恋尸癖。可是我们的男主角之一辛同志绝对身家清白三观端正，也只能忍了又忍，今晚......只好继续跟自己的右手联络感情啦，唉！
却说邑考跟他好弟弟终于盖好了鸡窝，已经是弄得一身泥沙，现下虽然不比在宫中有人伺侯，可邑考毕竟是干净惯了的人，这一身污垢早就走过了他忍耐的极限，索性提着木桶到河边打水洗漱。辛实在不忍见他如此辛苦，连忙夺了他手里的家伙事儿，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邑考，你弟弟那么大的人了，凡事都该自己亲力亲为，不然时间久了，他可怎么在这里生活？"终于逮着某人不在身边的时候啦。这一路上，辛总是忍不住对邑考大吐酸水。也别怪辛小气，姬发那厮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可自家"娘子"都毫无警觉跟他纠缠在一起，能不叫他担心嘛！
邑考也知道这几日冷落了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只好软语安慰道，"辛，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不也是笨手笨脚的吗？那时若不是有村里的人照顾，只怕也很难适应这里的生活。现在阿发就像我们刚来的时候一样，我想早点让他适应这里的生活，所以这几天难免冷落了你......"
这几句话说的让某人龙心大悦，立码得寸进尺要求道，"那好吧。不过我们已经很久没亲热了，今晚......"话还没说完，那双贱手已经不安分的握住邑考，暧昧不明的挑逗。
邑考自知对辛有所亏欠，也就放任他的调戏，难得没有拒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