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头从水池中拔出来,我无力的顺著墙壁瘫软了下来,冰冷的地面比什麽都能够刺激到我混乱的神经,我仰头看著洁白的天花板,觉得自己这样的狂乱,真的是很不值得。晃晃悠悠站起来,把自己打理干净,就又是一个新的我。
离爸爸结婚的日子,仅剩下一周左右的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接近了尾声,这是我们从未想到过的快速。我真的很佩服我们的行动力,或者是因为其实我们根本就不希望我们再接受那样的煎熬,明明我们没有一个人喜欢这场婚礼的。
那个女人已经搬到了家里,这本来不合规格,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她还是在爸爸的允诺下住了进来。
在七天之後,我就要叫她母亲。而现在,我们则叫她温姨。温芝淑,挺好听的名字,很中国,很女人的名字,如果只听这样的一个名字,是绝对不会联想到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的吧。或者是因为怀孕的关系,这个总是对我们抱著隐约的恶感的女人,也渐渐的透出一种别样的温柔的气质,我想,那应该就是我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母性。不过,这样的温柔和木青,也仅仅是对著她自己的孩子,这个能够带给她很多东西的孩子。
不知道我的母亲怀著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温柔的表情呢?我恍惚的看著那个坐在草坪上晒太阳的女子,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或许不是的吧,如果我的母亲是真的希望我生下来的话,恐怕也不会在最後就将我扔到孤儿院去了吧。我曾经听孤儿院的嬷嬷说过,将我带过来的是个衣著体面的女子,就算是形容憔悴,却还是依然透出一种别样的高贵。我想那大概就是我的母亲了吧,我从来都没有记忆,也没有想起过的母亲。那麽残忍的将我丢弃的女人,又怎麽可能会有这样的表情呢?毕竟这麽多年来,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我的母亲有来找过我。或许因为我从来都是一个惹人讨厌的小孩子的关系。
算了,这样的自哀自怜本就不适合我,现在这样的空闲让我觉得厌烦,再加上那个梦的结束让我有一种一切都快要到达终点的感觉。早知道就不要在最开始的时候那麽努力,竟使得我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可以去做的事情。不过我也没有想到居然这麽快就能办完一切,接下来我们所能做的,大概也就只有等待婚礼的开始了。
"怎麽,觉得很无聊吗?"刘心笑眯眯的不知道从什麽地方钻了出来,我警惕的离他远了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何况是和我向来不和的刘心呢,每次他来找我,都不是什麽好事情。
"喂喂喂,你这样也太伤我的心了吧。"看到我的动作,刘心摊摊手,似乎有些受伤的说,"我又不会把你生吞活剥了,你躲我什麽?"一边说一边撇嘴,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要不是是老大让我过来叫你,我才不打算过来找你呢。"看著刘心那有些厌恶的表情,我真的觉得很不爽。不过我也知道,老大让他过来,就是因为我们两个一向不和,所以希望我们两个的关系能够得到改善。不过似乎每次都是以我和刘心吵起来为结局。没办法,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一向如此,老大的努力看来是白费了。
不过现在毕竟外敌当前,我想我还是最好和其他人一起一致对外,否则恐怕那个女人就会真的一个一个将我们各个击破,然後很愉快的将我们炮制掉。所以我扭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问道:"老大让我过去干什麽?"我知道我的脸色现在真的要多难看就多难看,但是我现在至少也算是对刘心露出了难得的善意。可是为什麽刘心居然好像见到鬼一样的向後退了几步?难道我长得很恐怖不成?因为今天早上的梦而显得有些恶劣的心情也因为刘心这样表情的关系而显得更加的恶劣了。
"我......我也不知道......"刘心的嘴角隐隐的抽搐了一下,然後好像逃命一般的快速离开了,甚至连个招呼都似乎不愿意和我打一个,但是我还是跟著他走了过去。我无聊的跟在他的身後,觉得格外的不爽,总是觉得好像有什麽东西已经不对劲了,有什麽事情已经出现了变化,可是我什麽都不知道,那些知道的人也什麽都不愿意告诉我,一种莫名的恐惧开始出现在了我的心头。
到了大厅,所有的人都在,一个个都是无所事事的样子。老大将叫我们来的目的说了出来──那个女人缺了一条项链,让我们去给她买来。老大的话刚说完,刘心就爆发了。
"那个女人要找项链她就自己找去,干什麽要我们去?"刘心恶狠狠的瞪著老大,恨不能老大就是那个女人似的,好将她一口咬死,"有那时间我还去钓帅哥呢,谁有空理她?"刘心的表情有些扭曲,或许奇怪的不是我,而是刘心。"而且居然连款式什麽的都不告诉我们,难道让我们把所有的项链都买回来?"刘心的话其实也不过是说出了我们的心声而已,其实我也知道,那个女人之所以这样的指派我们,只怕是为了找我们的麻烦而已。而对老大那麽吼,恐怕也是因为迁怒的关系。
"小心,别生气了,如果我们不去的话,温姨恐怕又会借此机会向爸爸告状的,她毕竟马上就要是我们的母亲了。"老大好脾气的劝告著。其实在我看来,恐怕不管我们为那个女人找来了什麽样的项链,那个女人都会说不合她意,然後借此机会将我们骂的狗血淋头,所以去不去倒真的是没什麽区别,不过这个女人用这样的方法来找我们的茬,难道不觉得有些太幼稚了些吗。可是老大这个人太老实,就算我们这麽说了他也肯定不会同意我们的说法,所以这次恐怕是非去不可的。
"她大概也只会告状了吧。"刘心冷笑一声,表情极是不屑,"我们又不是她的仆人,她凭什麽指使我们?"刘心的话说的其实很对,但是却没有人敢於说出来就是了。有的时候,我倒真的是有些羡慕刘心这样直来直往的性格。
"怀孕的女人总是这样的嘛,她们总是喜欢耍些小脾气的。"老大苦笑著劝著刘心,可是刘心却表示不愿再听,转身离开了。其实我想其他的几个人恐怕也是和刘心一样的想法,所以才没有在老大说话的时候帮腔,如果是以前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只有老大一个人开口。我不得不说,我现在其实也很想要像刘心一样离开。可是我却不敢,因为我和刘心不一样,我知道刘心已经为自己找好了退路,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麽到了现在还没有离开刘家,因为他所找的那个退路,绝对要比现在他呆在刘家好的多。不过他的离开,也只是时间问题。可是我却不同,除了这里,我已经无处可去,不仅仅是为了刘家对我的养育之恩,更是因为我其实是个无用的人,所以根本就不会有人会要我的。
老大无奈的看著刘心离去的背影,知道自己是绝对的劝不回刘心了,只好转而向我们说:"那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虽然不想去,可是却还是要装装样子的。刘莫也懒懒的点了点头,而刘闻却是不置可否,不过看他站起来的样子,应该也是要去的。
可是刘侠却摇了摇头说:"我也不去了,我总是觉得有什麽不对劲的地方,我放心不下小心,所以我还是跟过去看看吧。"老大想了想,然後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分两组好了。"老大对我们说,"小宇,你和我一块儿,莫莫,你就和小闻一起好了,大家最好都不要落单。"刘莫和刘闻没有反对,只是耸耸肩,而我则乖乖的走到了老大的身边。
跟著老大在城里转了几圈儿,可是始终却没有完成"任务"。不管怎麽说,我们两个大男人对首饰之类的东西能够知道多少?那个女人让我们做这样的事情,真的是强人所难了。不过如果她的目的只是找个机会找我们茬的话,那这倒是个好借口。
"怎麽办?"老大苦笑著看著我,有些一筹莫展,总是在工作、工作、工作而从来就很少和女人接触的他对於这些东西,懂得恐怕还不如我多呢,毕竟我总还是要陪著赵利丽出来逛逛街。
"那就回去给那个女人骂好了。"我撇撇嘴,反正是要被骂的,现在回去被骂,还省了好多的力气呢。可是显然的,老大似乎并不认同我的观点,有的时候,他就是太较真了些。所以我真的是有些倒霉,要是和另外的两个人在一起的话,现在我们可能就应该是在做一些其他的更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在商业区无趣的转来转去。
"不要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叫温姨,她毕竟要做我们的母亲了不是吗?"
听了老大的话,一股无名火猛地冒了出来,我嘲讽的一笑。"母亲,我妈早就把我扔到孤儿院了,谁还要妈,没妈我还不是好好的活到这麽大了?"话方出口,我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我是孤儿,难道老大不是?我们同样的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孩子,我这样说,真的太伤人了。我果然是有些失控了,是为了那个已经结束的梦境,也是为了将要到来的婚礼。
我想要道歉,可是老大却已经紧紧的闭上了嘴,将眼睛转向一边不肯再看我。他专注的开著车子,一副不愿意和我说话的样子。我的脸皮还有些太薄,更拉不下面子,再加上有些生气,所以也只好呆呆的将视线转向窗外,看著飞速划过的风景,一时之间,气氛竟有些尴尬。
"好了好了,不行我去找赵利丽好了,她是女人,应该懂得多点吧。"最後投降的还是我,谁让我从来都不是老大这种就算是一个星期不说话也能忍受的人呢。认命的拿起手机,我给赵利丽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所有的一切,然後又在她的冷嘲热讽之中苦苦哀求她帮忙。在许诺了一系列的割地赔偿包括陪她逛GAY吧、参加COS大会、请吃饭等等的不平等条件之後,她终於答应要过来。
指挥著老大开车左转右拐,又从车上下来在小巷里钻了半天,好不容易到了我和赵利丽约好的地方,如果不是我曾经数次被这个女人拉到这个地方来,恐怕就算是看著地图也找不到这个地方来。真是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麽想的,居然为了寻找所谓"迷宫的感觉"就特意找了这麽个阴暗的地方。一帮女孩子就算是胆大也没必要非要选择这样的地方聚会啊。
"我们就在这儿等她?"老大看看周围的环境皱著眉问我,"你确定真的是这儿?难道不是有人借她的名义想要来敲诈我们?"确实,这儿环境真的不怎麽样,如果不是我实际的来过,恐怕也会有这样的怀疑。或者说,在第一次被拉到这个地方来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吃惊的。
"当然是这儿。"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真是怀疑那帮女人怎麽会在这样的地方也没有遇到过抢劫的。不,或者不如说,抢劫的怎麽会没有遇到她们并被她们荼毒调教。
"她一个女孩子,会不会......"老大看看周围那些形迹可疑的人,有些担忧的说。
我呲的笑了一下之後才回答了老大的担忧。"得了,遇到她的话,该担心的不是赵利丽,而是那个想要对她出手的人。"我可不会忘记曾经有个想要调戏赵利丽的色狼最後被反调教之後的凄惨景象。"我们就在这儿等吧,她应该很快就完了。"我看看时间,反正还早,等一会儿也没什麽。
可是等了没五分锺,就又接到了赵利丽的电话,说是让我们过去找她。
"还是原来的那个地方?"我问,以前也曾经跟著她过去那个她们经常聚会的地方过,所以地方我还是认识的。
"不是不是的。"电话那头的赵利丽听上去非常的兴奋,"我现在是在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家里呢,离原来那个地方不是很远,转个弯儿就到了。就是那家有著看上去很破的蓝色大门的地方。"她指挥似的对我说,"门没锁,进门左转,然後到地下室来。"
我想赵利丽大概又是找到了什麽能够整到我的方法才这样的兴奋,听著她在电话里的语音就让我有点不寒而栗。要是我一个人的话还好,可是现在我是和老大在一块儿,这个女人也真是的,竟然这样的不知道轻重。
不过既然有求於人,也就只好顺著这个情绪多变的女人的意了,不然结局可能会更惨也说不定。
"她让我们过去。"挂了电话,我有些无奈的转过脸去对老大说。
"过去?"老大显然是一愣,根本就没有想到赵利丽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却直觉的觉得有些不对。
"不知道那个丫头又在搞什麽鬼主意,我们过去之後还是要小心点。"我这样的交代老大,并祈祷赵利丽不要搞得好像上次那样,把我叫道某无人教室,然後我刚进门就被迷晕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处好像邪神献祭的仪式一样的房间,差点没把我吓得心跳都停了。不过那个仪式她们办的倒还真是挺真实的,也不知道我前些时候一直做的梦是不是就是被她们这样吓出来的。
按照赵利丽的指示,我很快的就寻找到了她所说的那个屋子,确实显得有些破败的房屋,门外也布满了杂草,应该是很久都没有人住过的地方。我不由得有些担忧,就算是要开玩笑也应该不是到这样的地方来啊。再说了,如果她们偷偷的闯进去的话,被人发现了还不是要被弄上个私闯民宅的罪名?
或者赵利丽今天想要来个鬼屋历险?我看著几乎快要从门框上掉下来的大门,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虽然知道赵利丽最近迷上了看恐怖片,但是她应该也不至於真的找个闹鬼的房间来吧。
"怎麽了?"老大看著我有些犹豫的站在门前就是不肯进去,不由得问道,"难道说不是这一家?"我摇摇头,附近符合赵利丽描述的也就这麽一家而已,所以肯定是错不了的。"那我们就进去吧。"见我确定没有找错,老大也不等我在说话,就拉著我推开了大门准备走进去。
蓝色的大门在老大强力的一推之下,终於不堪蹂躏的摇摆了两下,和门框分了家,"!"的一声倒在地上。老大一时之间有些无措,他没有想到这扇门居然这样的脆弱,他不过是轻轻的碰了一下就那麽坏掉了。
"没事儿,大不了我们去赔钱好了。"从打开的大门里我看到了明显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的房间,厚厚尘土盖满了一地,只有几串凌乱的脚步穿过房间走到了左边的门那里。那几串凌乱的脚步应该是赵利丽她们的。
"那我们就继续吧。"就算是老大胆子比较大,现在也显得有些胆怯了,不过既然已经确定了赵利丽她们就在这里,老大当然也不打算继续在这儿犹豫了。
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早死早超生,那我们就快点进去好了。这样想著的我刚想要点头,就听到从紧关的大门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这个声音我非常的熟悉,这不是别人的惨叫,而是赵利丽的。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让赵利丽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也发出了那样凄厉的惨叫。而且这声惨叫不过是短短的半声,然後就好像是被截断了一样再也没有了声息。
我心头大急,脑子里一片空白,如果赵利丽真的遇到了什麽危险,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於是一时之间我居然什麽都没想的就飞快的穿过了屋子,一脚踢开左边的大门,什麽也不顾的就冲了下去。
门内果然和赵利丽说的一样,是通往地下室的阶梯,虽然觉得正对门就是往地下室走的楼梯实在是不对劲,但是已经有些焦急的我根本就什麽也不想的就冲了下去,连身後老大的呼喊都没有听到。
幸好在往地下走的楼梯上还有一盏小灯,不然恐怕我可能跑到半途上就从楼梯上跌下来摔断了脖子了。
楼梯并不是很长,所以在最後的几阶我直接的跳了下来,然後就又有一扇虚掩著的门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如果没错的话,赵利丽应该就在门内。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砰"得一声就把门给踹开。
门内是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见,好像没有一个人一样,只有那盏在楼梯上一直闪来闪去的小灯的光芒微微的照亮了门内的一点的空间。我犹豫的向门内走了一步,身後就传来了老大的惊叫:"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