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纹----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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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用:久病之人,不想再连累他人为由一律挡在门外后。倒是清静了不少。
谁知,竟是赤珉反倒还来了劲,居然背着我,悄悄跑到外面想替我说上一门。结果没几天就被我发现不对劲,找来小谢一顿软硬兼施,就漏了底。
我知道之后也不做声,只是回房练了一天的琴,任谁来了都不理。于是,这次婚事就这样作罢。
自此,我倒是更喜欢抚琴了。



第十四章 再见故人
一晃,就是三年过去了。
三年,可以发生很多事,也可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如时间在我身边忘了离开一样。
我依旧坐在窗前,看着庭前腊梅绽放。抚着琴,心绪就飘了许远。
赤珉不知何时到了我身后,这两年,这小子越来越神出鬼没了。不过只要是我找他,他还是会很快出现在我眼前,便由他。我也就乐的没人管。
正弹得忘神的时候,突然被身后一声叹息惊得手一抖。只听得‘铮铮'两声,琴弦登时断了两根。
我缩回手,见是赤珉,白了他一眼。没事站在人家后面叹气干什么。忽道:"赤珉,上周我同老师约好到君山顶去抚琴赏雪,可我这琴成了现在这样,我又没备备用的弦,怕是去不了了,你到君山顶上去给老师带个口信如何?"
赤珉沉吟了半响,迟疑道:"那我再去给你买一把琴如何?"君山离这儿少说也要两日的路程,还要爬山。就算是骑马,一个来回也得三日才行。
"不要,我用这琴用的顺手。"我摇头耍赖,"哎呀你快去快回就是了。放心有小谢在,你不必担心。"不分与说地推他出门,笑道:"早去早回啊!"
送走赤珉后,估摸他以走远,唤来小谢,说是赤珉忘了拿东西,让他立马把东西送过去。
小谢接了包,问:"大人,不可以等赤珉大哥回来再说吗?"
我怒道:"叫你去你就去,哪有那么多的废话。"
他有些惊疑地抬起头,应了。
打发走两人,我伸出手。被琴弦破开的手上渗出点点血迹。闭上眼:"走吧!永远不要回来。"
看看天色还早,独自沐浴更衣。束发时弄了半天也没弄好,却不由又想起了赤珉。叹了口气,随手执起一枚翠色的玉簪,将头发挽起。
换上琴弦,在窗前坐下。十指翻飞,幽幽的琴音就缓缓地倾泻开来。
门‘吱呀'一声,仿佛被风吹开。
我却也不停,一曲终了,琴上已是斑点相连,手指越发痛了。缓缓立起,浅笑着回过身,望着离我几步远的黑衣人。淡淡道:"来了。"
来人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仿佛惊于我的平静:"你知道我会来么?"
望着昔日的少年已退尽青涩,我点头道:"几年不见,子寒倒有当年文相风姿了。"
"不许你提到我爹,"他冷声道:"你不配!"
"对不起。"我低头道,叹息:"这些年,你受苦了。"
"对不起?"他冷笑道:"你以为一声对不起,就可以弥补你做过的一切么?"
"不能。"我淡淡道,压住胸中翻滚的血气:"所以,只是想对你说声对不起而已。"
他冷哼一声,不说话。
"既然你来了,那我也不必多说,"我闭上眼:"你动手罢。"
"动手?"他的声音平静地听不出喜怒,突然笑了:"郑大人,你怎么就一定认为我会杀了你呢?"
我睁开眼,望着悠然坐着喝茶的人清俊的脸,他面上沉静得没有一丝表情,突然感觉事情有些脱出了我的控制,一向淡定自若的脸色不由变了变,顺手拨下挽发的簪,任头发披散下来,道:"子寒是怕脏了自己的手,让我自行了断么?"
眼前一花,双手已然被制住,他从容抽出我握在手中的发簪,顺手放到一旁,冷笑:"想死?没那么容易!"
被他反剪在怀里动弹不得,我不由开始后悔将赤珉支开了。
他突然凑到我身边。呼出的热气喷在我耳边,温暖而湿润,有些麻痒。轻声道:"你披发的样子还真是好看呢。"
全身猛地一僵,蓦然明白他的意图,呼吸有些紊乱,沉声道:"子寒住手!"却听到自己声音在颤抖,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你杀了我吧!"
"我说过不会杀你就不会杀你的!"他放开我的手,却仍旧环住我:"你是知道的。"
他的吻落了下来,有些霸道的味道。
手突然触到琴上的发簪,我一把抓起,向他刺去,发簪才刚刚触及他的衣服,手腕便被攥住。
"你想杀了我么?"他望着我,笑:"你怎么可能杀得了我,你还不知道,我现在是天香门的门主吧!"
"放手!"我喝道,却连自己都不相信这话的,"子寒,不要做出让我们都会后悔的事情。"
"如今,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后悔呢?"他笑。
手腕一紧,手就失去了力气,玉簪‘叮'地掉在了地上断成几截。紧接着身子一麻,便软倒在他怀里。"你。。。。。。"
天旋地转,我被他扔到软榻上。我就这样看着他退尽衣物,然后拥住我。
我闭上眼,胸口开始疼痛起来。
我爱的人,也爱着我的那个人,却在此刻对我做着这样的事情。
灵魂,仿佛在慢慢抽离,感受到的,除了疼痛,还是疼痛。
然后,无尽的黑暗袭来。



第十五章 表白
再次清醒过来,只有我一个人躺在榻上。动了动手指,知道身上的穴道已经解开了。默然地著衣起身,尽管动作轻缓,下床时还是牵扯到伤处,不由轻哼一声。
一只手突然捏住我的下颌,逼着我抬起头来。
我抬眼望着近在咫尺的一张容颜,他的脸上带着冷笑:"怎么,郑大人这点痛就受不了了么?要知道,"他指着胸口,"当年,这儿比你还要痛一千倍。"
"是么?"我漠然地望着他,平声道。
他的手一紧。在我以为他要把我的下颌骨都要捏碎的时候,门外突然喧哗了起来,房门随即被人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闯将了进来。
文纭松开手,嘴角牵起一抹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朋友了。好久不见了,赤珉。"
我一动不动的望着闯将进来的人,有些恍惚:"你怎么来了?"
赤珉半跪在地上,罕见地喘着粗气,想必是受了极重的伤才闯到这里的,他盯着我,眼里泛着光:"若不是我半路觉得不对劲,又见小谢追来,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一辈子?!"
"赤珉。。。。。。我。。。。。。"心中一痛,登时说不出话来。
文纭冷笑着站在一边,眼中闪着冷冽的光。有意无意的动了动脚,先前地上断了的玉簪带着轻啸,向赤珉激射而去。
"赤珉小心。。。。。。"见他移动,我下意识的呼道。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我眼睁睁的看着一抹绿光没入赤珉的胸口,只觉得心跳在一刹那停止了。
我回头惊怒的望着一边的文纭:"你。。。。。。"
赤珉身子晃了晃。顾不得痛楚,我快步上前,堪堪接住赤珉缓缓倒下的身躯,声音都变了调:"赤珉,赤珉。。。。。。"
赤珉咳了咳,血,从他的伤口处不住地涌了出来。
我慌乱地想用手去堵住越涌越多的血,却只是徒劳。他抓住我的手,摇头:"没用的。。。。。。"
他望着我,突然笑了:"大人,这次。。。你。。。你想赶都赶不走赤珉了。。。。。。"
泪,从眼中滑落,我紧紧搂住他:"赤珉,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赶你走了,再也不会了。"
赤珉点点头,却禁不住又咳了一声,血就从嘴角涌了出来。他突然急急道:"大人,如果赤珉作错了什么事,大人一定要原谅赤珉。"
我不住的点头,替他拭去唇边的血迹。"你也是为我好,对不对。"
他惊讶地望着我,突然道:"允之。"他这般唤我。
我怔了一下,点头:"什么事?"
"其实。"赤珉脸上突然漫过一丝潮红,"其实,赤珉一直。。。一直都很喜欢。。。允之的。。。。。。"
"我知道。"我点头,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泪就不住的涌出:"我一早就知道的。"
他没有追问,只是抬手为我拭去脸上的泪水:"我还是。。。喜欢。。。笑着的允之呢。"他顿了一下,"允之。。。咳咳。。。很久。。。都没有开心的笑过了。"
"怎么会。"我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这不是笑了么?"
他笑着点点头,艰难地伸出手,覆上我的脸:"赤珉。。。以后。。。不能再照。。。照顾你了。。。允之。。。以后。。。你自己要保重。。。"
脸上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我闭上眼,轻轻吻着他的眼睛,心痛的无以必拟。
赤珉,我怎么会想赶你走呢?你走了你走了为什么要回来?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赶你走了,再也不会了。。。。。。
"为什么?"我轻轻放下赤珉,立起身,望着一脸漠然的文纭,胸口一阵难受,"你恨的只有我,为什么连他也不放过?"
他不说话,只是挥挥手,走进来两个人,把赤珉带走了。
我望着远去的赤珉,突然觉得好累好累。什么 都 不想再 说 了。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停在门口:"门主,风使回来了。"
他转身看着我,笑:"要一起去看看么?你的知玉到了那?"
我默然的看着他,不说话。
"一起去看看吧!"他一把拉起我:"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呢!"



第十六章 真像
他半拖着我,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走进了后花园,我不由想起从前,还是同样的手,同样的人,只是,不是同样的路了。
他带着我拐过假山,来到一间地下室的入口。我笑,我在这儿住了三年,居然还不知道这儿还有个迷室。
文纭见状笑了笑:"郑大人还不知道这里吧,这是先父生前派人修建的。"
原来如此,我自嘲的笑笑。
他松开手,打开入口,径直走了下去。
我站在入口处,望着向下延伸的石梯。下面闪着火光,仿佛看不见的黎明。
我步下石梯,转了一弯,一间石室豁然出现在眼前。
这间石室有一间偏厅大小,很是方正,四个角上分别燃烧着一个巨大的火盆,把室内照的犹如白昼。外面早已黑了,乍见这样的强光,不由闭了眼,待到适应了光亮,张开眼,才见里面打扫的还颇为干净。石室中间里了一个很大的木头架子。在火光的掩映下,看不真切。
我转向文纭,他此时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后面站着两个青衣人。待看清两人面貌,我苦笑,其中一人我居然是认识的。
"郑公子?"那人见到我似乎有些惊讶。
"怎么,你们认识?"文纭突然问。
"是。"魏晨风下意识到。
"不过是一面之缘。"我打断他,他面色奇异的盯着我。我摇头。
"允之。。。。。。"
我寻声望去,看向那个巨大的木架,注意看才发现上面用小指粗细的铁链锁着一个人,由于是背光,那人又身着黑衣,连脸也被垂下的发丝挡住了大半,难怪我刚刚没有发现。
我缓缓地走近他,耳边突然想起老师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真像,永远都只有一个。而这个真像,往往是最残酷的。所以,我们选择说谎。"
我动了动嘴,仿佛冷风灌进嘴里,冻僵了舌头:"大。。。大哥。。。"
我轻轻掠起他散落在脸上的发丝,将它们别在他耳后,笑得迷离:"莫离大哥,我们又见面了。"
他盯着我,半响不说话,似乎不认识一般。我拉起袖子,替他拭去脸上的汗珠:"你还好吧?"
他无神地看着我,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眼里有我不明白的怒气。
"混蛋!"他怒喝,身上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哗'作响,"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莫离冲着坐在一旁的文纭吼道。
文纭蓦地白了脸色。
我低下头,才发现,由于一路都是被文纭拉过来的,加之先前又替他檫汗,前襟散开了些许,露出的肌肤上乌青点点,那是文纭留下的痕迹。我掩好前襟,连着木头抱住莫离,摇头道:"我没事。"
"对不起,允之,是我害了你。"莫离的声音带着我从未听见过的颤抖,"都是我不好。"
"我知道大哥也是为我好。"我把头轻轻枕在他肩上,"莫离,你以前是我大哥,现在是,以后也是。"
"你不知道!"莫离突然怒了,"我不配做你大哥,我根本就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那份。。。那份奏章。。。。。。"
我终于还是放开他,闭了眼:"那份奏章,是赤珉写的吧!"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逼我把我最不愿说的说出来。我用手捂住胸口,"而大哥,是皇上的人对不对?"
"允之。。。"他浑身一震,脸色数变,最终还是道:"你。。。你究竟知道多少?"
我抬眼望着他,几乎压制不住胸中翻涌的血气,心却冰凉:"除了赤珉,没有人可以摹写出我的字,连我一眼之下也分辨不出来。而能让赤珉这样做的,除了大哥,我想不出还有其他人了。"我低了头。"大哥若不是皇上的人,又怎会洞悉皇上的想法?"
莫离脸色惨白,突然大笑曰:"枉我和赤珉这些年一直费尽心机地想要瞒着你,谁料,一直蒙在鼓里的却是我们自己!"
"这些年,大哥为我,在皇上哪儿,也费了不少心思吧!"我叹了一口气,"我们,不过都只是他们手中的棋子罢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突然问。
"是文相被斩的前两天,我去天牢见过文相,他提醒我的。"我艰难的笑着,胸口越来越重,"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你胡说!"文云铁青着脸站了起来,"是你害死我爹的。。。不可能。。。。。。"
"子寒。。。。。。"语未毕,我止不住剧烈的咳了起来。一丝甜腥顺着喉咙涌了上来。
我伸手捂住嘴,冰凉的液体从指缝渗了出来,滴在我素白的衣衫上,像飘落了一地火红的腊梅。
"放开我!"莫离急道,奋力地想挣开身上的束缚,"他的病又犯了,快放开我!"
眼前的东西开始模糊了起来,全身也乏了力气。突然,我落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我看着他笑:"大哥。。。。。。"
"你没事吧!"莫离从怀里掏出一粒白色的药丸递到我嘴边眼前,"快吃了它。"
"不必了。"我摇头。熟悉的药香。是赤珉常给我吃的那种。
莫离的手停在我唇边,不说话。
"我来!"下颌被蛮横地捏开,药丸带着力道滑落下去。
"子寒。。。。。。"我试图睁开眼,无尽的黑暗却截断了我的话:对不起。



第十七章 放过
天香门
几个大夫模样的人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
一连四天,躺在床上的人仍旧处于昏迷状态,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一个花白胡子的人匆匆走进来,细心诊断后,沉默了半响,道:"文门主,郑公子身体虽说不好,这几年又过于伤神劳心。可也该早醒过来了。如此这般,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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