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掌乾坤----冬瓜无毛[下]

作者:  录入:11-22

他应该是不会骗我的,看来是机密,不是在最中心工作的人是不会清楚的。
也有点不太忍心再这样利用青彦了,我沈声说:"我尽量不让萧印月知道,你们也要小心。还有,今天我问你这些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无论是碧涯,意洋,红峭,还是西门饮风,谁都不可以说。明白麽?"
青彦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
......
我打算明天去找西门饮风。
喝喝茶,聊聊天。
一切都在运作了......
只是不知何时才会真正结束。

(四十四)
在看到西门饮风牢房的环境之後,我感到很嫉妒。
没错,的的确确是嫉妒。
因为阶下之囚西门饮风的生活水平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生活水准,这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那套牢房有浴池,有内室,还有书房茶间,奢侈的要命。
一侧拉著竹帘挡住阳光,西门饮风就坐在大厅左侧的小茶桌旁自斟自饮著,一身素净的白衣,长发微微挽起,很闲适,很自在,就像一个在山林原野中品香茗的隐士。
他侧身对著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一个很清秀文雅的轮廓。
"夙墨公子日安,大驾光临,饮风带罪之身不胜惶恐。"话虽说的恭敬,可身为重囚的西门饮风知道我进来却根本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更别提起身欢迎了。
我没有生气。因为西门饮风有资格这样做。
我恭谦地笑著走近他:"西门公子折杀夙墨了。"
这时才看到,原来西门饮风不仅在饮茶,还在下棋。棋盘上,白棋已经丢盔卸甲不堪一击,西门饮风淡淡一笑,右手放下一枚黑子,"咄"玉石棋子击在棋盘上,一声清脆地响。这步棋下的真的是很妙,一个意想不到的位置,白棋彻底败了。
我坐在西门饮风对面问道:"好棋,只是不知这白棋是?"我本就是不请自来,此时也厚著脸皮给自己拿了一个茶盏,斟上半满的碧螺春,慢慢啜饮起来。
"白棋乃是饮风的左手。"西门饮风坐在对面,没有看我,眼光却落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这时我才算真正看清了他的面容。旁人或许很难相信,但是这曾经让极乐宫风起云涌,险些造就了传奇的西门饮风竟然长著一张娃娃脸,下巴很尖,皮肤滑嫩。眼睛很大也很有神,低头时,长长的睫毛便密密实实地盖住了他的眼,让人看不清也猜不透。
"夙墨可通棋道?"西门饮风看著我浅浅笑了一下,娃娃脸上显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窝,很温柔。
"略知一二。可要夙墨陪公子下上一盘?"我放下茶盏建议。
"那自是好。"他笑得更开心了,就像一个无害的少年。
把棋盘上的棋子收好,西门饮风让了我三子,我们便开始了对弈。
对围棋,我确实懂一些。以前在现代的时候,还因无聊考过一个业余七段。
人们总是说情场如战场,但其实,在棋盘上,才真正与那生死相搏千军万马的战争相似。
棋手既是统帅又是军师,不仅要下好自己的棋,还要观察对手,思考对手是怎麽想的,下一步又会走哪里,自己又该怎麽应对。
所以,这一盘棋,要费的脑力可真不见得比真刀真枪的动手少。
西门饮风棋力之高简直超出我的想象。我在现代时学的那些棋阵棋谱全部没有了用处,因为他只要一子就能毁掉我所有的布局,而更可怕的是,通常他都能料到我好几步棋的走法,这样下去我根本就是凶多吉少。
额头上冒了几滴汗,我又落下一子,吃掉了他一枚黑子。可惜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子,他根本就不会在乎。
西门饮风停了一下,抬头关切地问:"夙墨公子还好吧?"
我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还好,西门公子继续。"
他又是温温柔柔的一笑,却施出了让我想自杀的一招,左上角的一大片白子已然死在了黑棋的围堵中。
这时我发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地按照他的布局走,每一子都放在必须放的地方,却不能控制地落入他的控制中。
"西门公子好厉害。"我由衷地赞道,却把手中的白子放回了一旁的棋盒:"夙墨看这棋也不必下了。"
"嗯?"西门饮风有些疑惑。
"西门公子为何喜欢下棋?"我没有为他解惑,而是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西门饮风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顺著我,把棋盘上的棋子开始往下捡,他真的是个很温柔随和的人。若不是确定他就是那个现在在极乐宫仍有余威的叛乱首领,我简直要把他当作一个书香世家的文雅公子。
"喜欢下棋也要理由的麽?"他反问。
"万事都有理由。"
"我想不出。"他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睑。
"那西门公子可愿听夙墨讲给您听?"我向後放松身子,眼睛已经开始紧紧地盯著他。
"好。"他点头,依然不带丝毫火药味。
我伸手,双指捻起一枚棋子:"当您还是少年时,第一次拿起棋子,面对四四方方的棋盘,您应该会有点莫名的不适应,但是同时,心里也会有同样莫名的雀跃兴奋。这就好像初入武学之门的少年,拿起剑,不带任何杂念,只是陌生,并兴奋著。对麽?"目光不带丝毫游移,我胸有成竹地看著西门饮风轻笑。
他依旧带著点淡淡的微笑,很沈静,不置可否。
我没有等他回答,而是轻轻把那枚棋子放在了棋盘上:"之後,您会初有小成,甚至已经可以和一些同龄的孩子对弈,了解了一点,但更多的是未知,您已经隐隐约约窥到了神秘之门,於是您就更加兴奋了。这就好比已经练了三五个月武功的少年,身子变得轻灵,丹田有了那麽一点点真气,虽说并不是什麽成就,但却容易让人跃跃欲试。"
西门饮风笑意敛去了些,也开始目不转睛地看著我,眼里一片深邃。
"再然後,一段漫长的岁月过後,您已经可以向四方高手挑战,高手之间的对弈,一步下错即是死,这种生死间飘摇的感觉,恐怖,但却刺激,我想您是会著迷的吧。"我眨了眨眼睛:"再说练武。少年变成了青年,想的事情会变多,想称霸,想扬名,想要快意恩仇天下第一。古来江湖几人回。即使再温柔善良的人,剑上也终会沾上血。或许有些可怕,但是畅快,让人热血沸腾。"
"对吧?"我又问了句。
"你想说什麽?"西门饮风语气冷了下来。
"还没有完。"我摇了摇手指:"最後才是最惊心动魄的。西门公子当年神勇无敌布置周密,却只差那麽一步。如今时机来了,您只要掷下那决一胜负的一子,便能东山再起。这不比棋局,这是真正的天下。夺得极乐宫,称霸江北武林,再然後联合江北三门四派攻下江南中原,那时,天下苍生全在您脚下。该是多麽的......"
"尽、欢!"说到最後两个字的时候我一字一顿,眼睛中忽然放出夺目的神采。
尽欢。
真正的尽欢。
西门饮风看著我,眼中风云变换,却最终归於沈寂:"夙墨公子口才是极好。可惜饮风早在四年前被萧印月击败时便心如枯井万念俱灰,如今只望能平平静静地过些安宁的日子,什麽天下,称霸,是再也不想提了。还请夙墨公子见谅。"
"哦?是麽?"我笃定一笑:"可是今天不下雨,明天不见得不下啊?西门公子,您说对不对?"
西门饮风仿佛被重击,一下子脸色苍白居然说不出话来。
"不要问我怎麽知道,我就是知道。"我用手指扣了扣棋盘,柔声说:"西门公子不该瞒我。"
"饮风佩服。"
西门饮风猛地抬头。那双温柔的眼睛里不再是伪装的落寞,瞬间变得光华四射璀璨夺目仿若能映花我的眼。而他的气质也忽然间变了,闲适不再,而是霸气耀眼运筹帷幄。那种强大的自信竟然在他并不魁梧的身体周围形成了气场,让人心神动摇。
这才是真正的极乐宫神话,"逆龙"西门饮风的真面目。
他举起茶盏,唇角漫起一丝微笑:"以茶代酒,敬尽欢二字。"

(四十五)
就这样,我跟西门饮风定下了协议。
他把调遣他部下的银龙令牌给了我,而我也答应了他一个要求,那就是找到解开封印他功力的解药的最後一味,灵花。
西门饮风当然不肯做亏本生意,这灵花乃是生长在神奘族地界的。
他提过,他曾派了三四个手下的高手去雁绝山,可惜个个都是有去无回。而如果他的身体拖到今年年末,那很可能功力就永远回不来了,所以他答应跟我同盟。他很笃定,如果叛乱中,没有一个人有足够的身手牵制住萧印月,那一切都将是泡影。
总而言之,灵花在整个计划中是至关重要的一环。我不知道西门饮风的武功到了什麽程度,但是我知道萧印月的功力只能用恐怖来形容。这极乐宫中,包括凛熙和耀卿,没有人能强接他三掌之力。
神龙耀日霸中原,旖旎极乐踞江北,幽幽神奘隐南疆。
神奘族行踪隐秘,他们在南疆的隐居地雁绝山可说是武林禁地,外人踏入者死。
江湖传言雁绝山内宝物无数,可近百年来前往雁绝山贪图宝物或者想一睹神奘族真面目的武林高手却没有一个能活著回来。神奘族也就成了江湖中一个神秘的组织。
世人对他们仅有的了解就是,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个个都是当世的绝代高手。当然,引起我注意的还有另外一点,据说,神奘族人无论男女,不仅有著令人惊羡的身手,还有著让人无法抗拒的美貌。
哈,美人我喜欢,这点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微微笑著转头继续问凛熙:"你觉得,如果我去雁绝山抢灵花有多大把握?"
"必死无疑。"凛熙冷冷地说。
"你就这麽愿意我送死阿......"我拉长声音,斜眼看著他。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不,我不会回头。"我坚定地说:"如果一辈子受制於人,我宁愿去死。"
"可是得到极乐宫之後又能怎样呢......"凛熙叹了口气,坐在我面前,眼神有点忧郁:"即使不再受制於萧印月,你又怎麽肯定自己不会受制於其他人呢?"
"但如果不试,你就永远不会知道结果怎样。"我看著手中的卷宗,轻声说。
"......"凛熙沈默了一会才续道:"那你要怎样出极乐宫?"
"等下次的任务。"我看了看有点阴郁的天色,忽然认真地说:"凛熙,你知道麽,我夺位还有另一个理由。"
"嗯?"
"我喜欢你。只有成为极乐宫至高无上的存在,才能光明正大的得到你。"我看著凛熙瞬间僵住的表情,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不觉得很好笑麽?"
"一点也不。"墨色的瞳仁里升腾起了怒气,他拂袖走了出去。
"哈哈......"我还是在笑,因为真的很好笑,很好笑,我这还是第一次想到成为宫主能有这个好处。
可是笑久了,忽然就感到很萧索。原来我只能靠权力和地位来得到他。真TMD好笑到死。
或许我跟凛熙就只适合这样下去吧。谁也不肯服输,僵持下去,直到头破血流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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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萧印月召见了我和右护法耀卿。
当然,我们豔美无双的右护法还是看我很不爽,在整个进宫行礼的过程中向我口头挑衅X次,蛮横无理X的平方次,外加冲我进行无声的眼神攻击X立方次。
"有个任务,要你们俩一起去执行。"萧印月很是开门见山。
只是......我没听错吧。你让我跟这个明摆著想把我拆碎了的野蛮人一起执行?
我郁闷地摸了摸鼻子。
耀卿显然有些迷糊,他说:"印月......是什麽任务,需要我跟这个人一起?"
靠!好像我愿意跟你一起似的!我心里是那个波涛汹涌阿。
萧印月笑眯眯地拍了拍手,很温柔地说:"来,听故事的时间到了。"(小萧萧,人家也要听,扭动蹭上去吃美人豆腐。众人面无表情地PIA飞= =||)
"一百年前,天下大乱,烽烟四起。当时魔道神教不仅在西域一手遮天,甚至还逐渐把魔爪伸向了中原武林。那时中原一带各大门派还不是太团结,只是各自分头抗敌,这样当然敌不住势如破竹的神教,最後,中原武林人士齐聚江南烟罗城,准备跟神教决一死战。"
这些显然耀卿听过了,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我却听得异常仔细。
"神教中人自知无法匹敌,使出了卑鄙的招数。西域毒物众多,当时的西部毒王培育出了众多的会飞毒虫,被叮到的人则全身溃烂两个时辰内就会死去。一时间,中原武林伤亡惨重,烟罗城里一片阴云。神教看时机差不多了,正要下令进攻。就在这个万分紧急的时刻,一个人来了。"萧印月在这个万、分、紧、急的时刻停住了,他优雅地伸手拿起盛著琥珀色酒液的玉杯,抿了一口酒,再眯著眼睛细细地品了一会,显得十分悠然自得。
我气得用快要冒烟的眼睛盯著他,却迟迟不见他开口。
"耀卿,你该知道来的人是谁吧?"只见他笑著转头问一旁的耀卿。
"知道,他是百年前的剑圣,极乐宫的始祖师裂天。"耀卿肃然道,显然是对这个师裂天很尊敬崇拜。
"不错。他是名副其实的剑圣。故老相传,只要师裂天手中有剑,那天下就是他囊中之物。"萧印月这时候也正经了些:"在那个中原武林几乎要沦陷的时候,师裂天手提他的裂天剑出现了。他守在烟罗城城门前,一人一剑斩尽神教妖孽的头颅,当时,方圆五百里就是一片杀场,神教气势汹汹地来到中原,最後却几乎无人生还。这也就是为什麽现在西域武林几乎是销声匿迹的原因。"
我轻轻吸了口气。
只要手中有剑,天下皆是囊中之物。这是何等的霸气,何等的热血沸腾,即使是在百年後如此简单的叙述,依旧是荡气回肠让人久久不能平静。
萧印月微微一笑,说出了重点:"按理来说,极乐宫始祖师裂天已经无敌,极乐宫现在也不该屈居江北武林中的第一,你们可知为什麽?"
我和耀卿都摇了摇头:"不知。"
"只因裂天剑不见了。"萧印月的脸色凝重了些:"从师裂天死後就不见了。极乐宫祖训有曰,裂天乃神兵之王者,更是掌握剑道精髓之要诀。也就是说,裂天并不仅仅是一柄利器,它里面更是隐藏著师裂天剑术的精髓。"
我忍不住轻声问:"那......裂天剑现在......"
"裂天剑消失了一百年後,最近忽然出现了。它现在湖北少林寺的静音方丈手里,那帮秃头举行了一个封禅大会,裂天剑自然就归武功第一者。我要你们,把它给我抢回来。"萧印月晃了晃酒杯,看著我们。
"这麽重要的事你难道不亲自去?"耀卿大惊。
"这对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事,就算你们失利了,我也随时可以亲自去杀了拿剑的人然後夺回裂天剑,你们要相信,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难的事。"萧印月淡淡地说:"这次任务,我主要是想选出我真正的右护法。"
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著萧印月。
耀卿的脸也瞬间变得血色全无。
"无论如何,你们俩,只能回来一个。那个人才是我极乐宫的右护法,明白了麽?"萧印月扣了扣桌面,起身,开始向内室走去。
"印月......"耀卿很小声地唤:"你的意思是,我们俩有一个人一定要死,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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