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文艺版： 暖光在他旋转舞动的脚尖跳跃，妖艳的妆容却掩不住他清澈的瞳眸。 台上的他在舞蹈，台下的他在安静的看着。 他微眯着眼睛，嘴角噙笑，眼神温柔得就如同那束暖光。 他用一生心血带他走出了狭小的世界，看着他蜕变成一只舞精灵。 那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的骄傲，他的灵魂，他的钟爱、一生。 简洁版： 一只温柔偶尔鬼畜的攻养成了一只听话乖巧的小受。 该受智商不太高且有极轻微的自闭倾向，却独独对舞蹈和音乐有着极为高的天赋。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情有独钟，天作之和，竞技 主角：方小莫，方子期 配角：李凌峰，丁乾 其它：温柔鬼畜攻，乖巧受，养成，温馨文 楔子：钟爱一生 片段1： 方子期背着方小莫在山间泥泞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走着，突然一阵风吹过来，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在安静的山林里显得异常可怖。 方小莫紧张得立刻抓紧了方子期的衣襟，怯怯地问，“哥，我们能走出去吗？我还能找到爸爸妈妈吗？” 抬起头，方子期看看浓浓夜色里根本看不到前路的黑黑山林，心里也害怕，但是他咬咬牙，又将方小莫往上面颠了颠，认真而坚定地回答，“小莫放心，哥一定会带小莫找到方叔叔和方阿姨的。” 点点头，方小莫紧紧抱着方子期的脖子，将头放在他肩膀上，小小声说，“哥，我们这么偷偷跑出来，你怎么办？方伯伯不会又要打你吧？” 闻言，方子期顿时只觉得屁股一紧，背上那些藤条留下的痕迹似乎也跟着疼了起来，但他还是梗着脖子，故意学着村子里那些大人像个男子汉一般说道，“不怕！我是小莫的哥，老子什么都不怕！” 片段2： “爸，妈……”方子期被方小莫死死抱着腰，却一边悲戚地哭喊一边红着眼睛奔向那被山上滚落下来的泥土掩埋的房子。 “哥，咱不怕，你还有我。”方小莫紧紧搂着方子期的腰，很久不曾开口说话的他，竟然哑着嗓子开口了。 微微一愣，方子期突然激动地转身紧紧抱住方小莫，少年的泪水滚烫滚烫的滴落在方小莫白净的脖颈上，带着最为纯净的色泽以及生活剧变所带来的疼痛和迷惘，一如那未知的迷茫的未来。 “恩，我还有你。” 自此，方子期和方小莫成为了这世上骨头连着肉，只要稍稍分开就会带血的最为亲密的人，他们是对方这世上最深唯一的羁绊。 片段3： 方子期肩上扛着一个看起来脏脏的大布袋，方小莫紧紧跟在他身后，小手死死攥着牵住他的衣角，生怕走丢了。 两人安静地站在出了火车站的大马路旁，眼里都有着对于未知的不安。这座陌生的城市让他们都觉得仿佛会吞噬人一般的可怕，看着街上只在村长家那台老旧黑白电视里看到过的宽阔大马路和流水般的车呼啸而过，他们打心底的感觉到恐惧，陌生的环境几乎让他们完全迷失方向。 “哥，我们接着去哪儿？”方小莫抬起头问方子期，而方子期心里虽然茫然，但他完全没有表现在脸上，他很认真地握住方小莫的手，坚定地回答，“哥不是说了一定会带你找到方阿姨和方叔叔的么？我们现在去找他们。” 从来不会怀疑方子期说的话，方小莫点点头，紧紧跟着方子期，但是他根本不知道方子期其实也是完全没有方向地拖着步子朝着未知的方向走着，这个陌生的繁华都市带给方子期的是比方小莫更加陌生的恐惧与不安，只因方子期身上背负着的是两个人共同的惶恐，但不管如何，他不会让方小莫感到一丝一毫的害怕，所有的害怕他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片段4： “哥，我不想去上学了。”方小莫抬起头看着方子期，大大的眼睛第一次流露出了坚决而认真的神色。 “为什么？”方子期伸手牵住方小莫的手，他用因为做了很多粗活而布满了厚茧的手轻轻蹭着方小莫细嫩而柔软的手，他并不想责备方小莫的不懂事，因为他知道方小莫一定有原因。 “上课的东西我听不懂，同学们都背后说我笨……我也不想和他们说话，我只想和哥呆在一起，而且我知道上学很贵、要花很多钱的，我不想去了……我也可以帮哥赚钱的。”方小莫说话的速度总是很慢，一个很长的句子需要酝酿很久，说话的调子也软软的，很动听。但是听完方小莫这一席话的方子期却第一次抬手用力甩开了方小莫的手，抬手狠狠甩了方小莫一巴掌。 “混账东西，你不去上学想做什么？啊？！难道想和我一样变成个小混混吗？啊？！”方子期打了方小莫的手在微微发颤，看着方小莫被他打红的脸，他的心却如针刺一般揪揪痛了起来。 抬起头睁着大眼睛静静地看着方子期，方小莫不再说一句话，他看着方子期那双怒火了的双眼，缓缓地伸出手拉住了方子期的大手，然后他用自己的脸蛋轻轻蹭了蹭方子期布满了茧子的手，轻轻地说道，“哥，你别生气，我去上学，只要哥不生气，我什么都听哥的。” 手微微颤抖着用力抱住方小莫，方子期努力控制住不让自己哽咽出来，他一边轻轻抚着方小莫的背，一边轻轻说，“好，哥不生气，咱去上学。” 片段5： 方小莫现在越来越沉默了，方子期看着正安静得看着电视、一语不发的方小莫，心里莫名地叹息了出来。他还记得期末的时候去给方小莫开家长会，方小莫的班主任对他说的那一席话。 当时方小莫的班主任很无奈地对方子期说，“方小莫这孩子原本只是有些沉默，现在却隐隐有些孤僻往孤独症的方向发展了，他真的不适合校园生活，你最好带他去医院看看？若真是……”后面的话方小莫的班主任没说完，方子期也明白了，若真是自闭症，就一定不能任其严重下去了。 从那以后，方子期查了很多关于自闭症的资料，心里非常担心，却也无能为力，因为方小莫十分讨厌医院，根本不愿意去检查。 此时，方子期面上不动声色地坐到方小莫的身边，伸手拉起方小莫的手，温柔地说，“小莫，我们现在生活状况已经比较宽裕了，过了年，哥也给自己放个假，哥带你去旅游好不好？” 抬起头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方子期，方小莫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静静看着方子期，大概盯了十五分钟，他却仍是什么都没说，然后径自转头继续专注地看向大屏幕上正上演的春节联欢晚会，理也不理方子期。 又是这样……这下方子期也无奈了。他知道方小莫这样不正常，却也束手无策。 片段6： 看着方小莫再一次安静地盯着大屏幕上那些芭蕾舞演员，眼睛都一眨不眨的，方子期突然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他想起有自闭症倾向的孩子很多都会对音乐或是其他艺术类的东西很敏感，于是他试探着问，“小莫，既然现在不去上学了，哥给你报名你去学跳舞，就和他们一样穿着漂亮的衣服去跳舞，好不好？” 本以为方小莫仍然不会理他，但是听到这话，方小莫却突然转过了头看向方子期，明媚的大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温暖的光亮，然后，他竟然点了点头，说，“好。” “小莫？”终于再次听到方小莫对他说的话有反应了，方子期激动地用力抱起方小莫，内心的喜悦几乎让他说不出话来。 片段7： 看着那孩子在绚丽的灯光下旋转着优雅纤细的身体，方子期却觉得内心有一种莫名的火焰开始燃烧，他的喉咙开始发涩发干，有一种说不出的晦涩深沉的东西终于缓缓地缓缓地从他心底探出了头。 十五岁的少年正是最美好的年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沁人鼻息的诱人芬芳，稚嫩的身体开始慢慢长开，漂亮精致的五官，纤细修长的身体，特别是那一双长腿……再加上方小莫跳了这些年的舞，他的腰肢极为柔韧，每一个起跳落地都那般绚丽迷人眼，让方子期彻底迷失进了名为方小莫的一场绮丽而旖旎的霏靡绮念里。 所以当方小莫跳完一支舞，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汗腥味儿整个人扑进方子期怀里的那一刻，方子期内心深处最阴暗的欲和念全部席卷而来，将他彻底淹没，所有的压抑全部彻底崩溃，他不想再等了，他现在就想要这个融进了他骨子里的少年。 用力回抱少年纤细的腰肢，方子期单手扣着少年优美的脖颈，以着绝对控制的姿态将少年压在巨大落地镜子前那根压腿用的横杆上，然后低头用力而凶狠地亲吻住了少年微微张着的殷红色的唇。 这一年夏天很燥热，但是真正燥热的却是方子期那颗渴望的心，而能解方子期这种干渴的只有方小莫的身体。少年滑腻白皙的肌肤、纤细的腰肢、精致的锁骨、优美的脖颈，还有……都恰似一捧捧清水浇熄了方子期身体和内心熊熊燃烧的火。 在那个方子期专门为方小莫建的舞蹈室里，方子期将方小莫压在巨大的落地镜子上，他甚至逼迫方小莫睁大眼睛看着他方小莫是怎样被他方子期刻骨般的占据了全部。 方子期单手扣着方小莫纤细不堪一握的柔软腰肢，在方小莫颤抖着即将获得极致愉悦的时候他却突然堵住了方小莫快乐的源头，压低的嗓音华丽得如同大提琴声潺潺划过，却隐隐带着强势凶狠的味道，“说，你是谁的？” “嗯……啊……哥……哥……的。”方小莫微微张开眼睛，那双圆圆的大眼已经长成了带些细长的魅惑凤眼，他半眯着眼睛看向身后的方子期，气喘得只能浅浅呻吟着断断续续道。 满意地低头亲了亲方小莫的后颈，方子期扣着方小莫的腰肢的手向上滑动来到了方小莫高高扬起脖子处，然后他伸出食指将食指放进了方小莫的口中并搅动着挑逗方小莫小小的舌头，直到方小莫无法闭口而从口中无受控制地流出了缕缕银丝。 接着，在放开方小莫快乐源头的同时，方子期更加用力地侵占着方小莫柔韧的身体，并轻咬着方小莫的耳朵尖尖，轻轻说着，“真乖，下次记得要说我男人方子期的……呵呵……我亲爱的小莫……” 方子期低低笑着的声音在舞蹈室里幽幽传开来，甚至还有回音在一遍遍回旋，他那低沉优雅的嗓音低低地在方小莫耳边传开，然后放大，性感得让方小莫更加大声的呻吟叫了出来。 片段8： 这是方小莫和他的搭档第一次在世界级的大舞台上表演《黑天鹅》，而他要表演的竟然是原本为女性跳的“黑白天鹅”这两个角色，但是方子期现在已然强大得可以完全将方小莫完全护在羽翼下，让方小莫在任何想要跳舞的舞台上尽情恣意地挥洒汗水、旋转舞蹈，所以不管外界如何评价方小莫一个男人要跳女人角色的芭蕾是在糟蹋艺术，方子期仍然能让方小莫做到他想要做的这一切。 灯光缓缓亮了起来，方子期却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了，他只能看到有暖光打在方小莫不停旋转跳跃的脚尖上，那么温暖、那么明亮。 抬起头看着方小莫那张时而纯真时而妖艳得让他都几乎认不出来的脸，方子期不由得呼吸一窒，眼里只剩下满满的惊艳与赞叹，他从没见过方小莫如此美丽的模样，他心里一方面骄傲，但是另一方面又有些不高兴，只为身边其他观众的那些惊艳叹息。但是当他看到方小莫黑白分明的眼睛，他就知道他最爱的小莫仍是他一个人的，永远都是。 回想走过来的这么多年，方子期从对城市的完全懵懂无知，到和方小莫相依为命，一直到现在在这个城市深深扎根并活得比谁都好，方子期手上并不干净，但他为了那个他这世上唯一的羁绊，他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不干净不要紧，方小莫干干净净的就够了，而干干净净的方小莫只属于他这也就足够了。 看着舞台上跳跃着旋转着舞蹈着如精灵一般的方小莫，方子期突然微微地笑了，他取下鼻梁上能够帮助掩藏他太过锋利的眼神的平光眼镜，带笑地看着方小莫完成了从高台上的最后完美一跳，所有的一切都完美落幕。 站起身率先鼓起掌来，方子期耳边所有如潮水般的掌声都瞬间消了声，舞台上的灯光也褪去了流光溢彩的色泽，他只能看到舞台上那个让他心动得甚至都会痛的优雅身影。 那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的骄傲，他的灵魂，他的钟爱、一生。 第1章：竹马成双 方家村位于西南方边远的山区，那里是华国最后还没有通公路的其中一个地方，村子绝算不上大却也算不得特别小，总归还是住着几十户人家，人们是自给自足，还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原始农作生活，不过至少前些年在乡镇府帮助下刚通了电，又将山上的水引到每户农户家里，有了自来水，生活上倒是比从前方便了许多。 这里是个极度排外并且害怕变化的地方，人们习惯依靠这里的山水过日子，用着最古老的耕种方式，代代沿袭着最古老的风俗习惯。方家村的每户人家都姓方，所以或疏或近，倒数回去祖上都是有些关系的，所以大家平日里关系也都亲近，从村头走到村尾，全是叔叔婶婶大叔大伯的。 有些农户家里拒绝接受外村嫁过来的女子，且这种思想特别顽固，认为外来女子会坏了方家村的好风水，都是不祥的，所以固执得只在村内结姻亲。可是这么多年来只在方家村内找媳妇儿，越往后走，这丈夫和妻子的亲属关系倒是越来越近，到了方小莫父亲这一代，更是便沿袭古制，来个亲表兄妹结亲，亲上加亲。 愚昧而顽固的村民自然不知，这近亲结婚会给后代造成怎样的影响，而方小莫其实已经算幸运的，生下来除了各方面反应稍稍比正常男孩儿迟钝些、说话晚些，身体上倒是一直健健康康的，真可算是受了命运的眷顾。 方小莫出生于炎热的夏季，六月末的时节正是方家村绿树成荫、蝉鸣不绝的时候，而他落地的哭声也是伴着这一声声山林间的蝉鸣一起奏响的。 方家村这一代的孩子里，最调皮的就数方大家里的方子期，从小就像只猴子似的四处乱窜，领着村子里的孩子们横行霸道，这不前两天刚刚在别人家的水稻田里一通乱踩，毁了人家辛辛苦苦栽下的水稻，被人家屋子里的恶犬追得裤子都掉了，最后光着屁股跑回家，却还是没躲过他父亲的一顿胖揍。 方小莫出生那会儿，方子期正巧在离家不远的那条河里游泳，突然隐隐听到婴儿的啼哭，他一个激灵就从水里跳了起来，也不管自己赤着脚，身上湿淋淋的，撒丫子就直奔方文国和方玉梅家里，兴奋地一路跑一路高声叫，“我有媳妇儿啦，我有媳妇儿啦！” 早就期待方玉梅大肚子的方子期根本没想过方玉梅会生个儿子，因为他观察过村子里那些可能会成为他媳妇儿的女娃们儿，一个个都呆头呆脑，还流鼻涕只会哭，他都不喜欢。 所以方子期可是暗暗早就定下了方玉梅的女娃娃，等方玉梅的女儿长大了，正好就可以娶回家当媳妇儿，只因这方家村里的阿姨婶婶们就数方玉梅最漂亮，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点儿不似其他村妇那般白皙丽质天成的肌肤，最重要的是方玉梅那温柔似水的温婉性格！ 一想到以后会有个跟方玉梅很像的小媳妇儿，方子期奔得更快了。一把用力踹开方玉梅家的门，也不管刚生了孩子屋子里的那股子淡淡的血腥气儿和重重的阴气，跑过去就凑着看正在喝奶的小婴儿。 “唔，好丑……”方小莫见到小婴儿皱皱巴巴还泛着红色的脸，顿时满怀期待的脸一垮，皱着鼻子不高兴了。 抬手给了方子期脑袋一下，方玉梅的精神劲儿竟然还挺好，一点儿也不像刚生了孩子的样子，佯怒道，“我家娃娃那里丑了？” 皱了皱鼻子，方子期又往前凑了凑，嘴巴瘪了瘪，“哪里都丑，像猴子。” 脑袋突然被人狠狠敲了一下，屁股也被人踹了一脚，方子期差点就摔到地上去，所以他顿时就急得跳了起来，攥起拳头回过头去就准备用拳头说话，但是当他看到自己父亲方大那张黝黑的脸，他顿时偃旗息鼓，默默放下了拳头，乖巧地退到了一边，只有他嘴里还在嘀咕，“只会用武力镇压，不是英雄好汉。” “哼，对你这混小子，不用力打是不够的。你的鞋呢？身上也湿湿的，你是不是又偷偷跑下河去了？啊？”方大看到方子期光着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提溜着方子期的衣领子又准备来一顿“笋子炒肉”的戏码。 “啊！！！我没有！”方子期猛地一下跳上了方玉梅的床，死死抓着方玉梅的后襟，也不管自己的脏脚丫把方玉梅的床铺给弄脏了，只想着无论如何不能被他爹抓住，要不然这一顿暴揍又是免不了了。 “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估计是天热，他就在水边趟了趟水，是吧？子期？”方玉梅及时给方子期解围。见状，方大最后也只是狠狠瞪了一眼方子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方玉梅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大妹子，这是我家婆娘给你炖的老母鸡汤，一会儿让方老弟给你热热补补身子。”方大将手中的大汤碗放到桌子上，也走到床边去看喝完奶已经睡着的小娃娃。 方大十分喜欢孩子，看到小娃儿就忍不住憨憨地笑了，他抬手摸了下小孩子嫩嫩的小脸，低声问道，“孩子长得真好，取名了吗？” “还没呢，文国他刚去找村长，就是去让村长给咱娃取个名儿。”方玉梅浅浅地笑着，心里也觉得高兴得紧，毕竟这是她和丈夫的第一个孩子。 “恩，村长读过书，见过世面，取的名儿肯定不错，哈哈。”方大是个粗野汉子，说话都是直咧咧的，他抬头看了看日头，便说道，“大妹子好好休息，婆娘还在家等着开饭，我和我家混小子先回去了，下午再让你嫂子过来陪你，家里的农活不用担心，我和婆娘都会帮衬着文国老弟。” “诶，好，多谢方大哥。方大哥慢走。”方玉梅现在身体特殊便也没起身，只应了一声道了谢，并没有起身去送方大。 “还不走！”方大站起身却发现方子期这混小子根本没动，正伸出食指小心逗弄着小娃娃的额头，他的脸色立刻就沉了，“方子期，你是不是又皮痒痒了？” 背后一紧，方子期却又是个极为倔强的性子，明明心里怕得紧，此时面上却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他继续戳戳小娃娃的嫩脸，吊儿郎当地说，“我摸我自己媳妇儿，怎么着啊？你管我这么多。”说完，他还拍拍自己的胸脯，仰着下巴说，“我媳妇儿，我就要摸！” “扑哧……”方玉梅一听这话就笑了，伸手推开方子期的手不让他戳方小莫的脸，要不然到时候小娃儿会喜欢流涎水的。 脸色更黑了，方大走过去就狠狠揪住方子期的耳朵，直接将方子期拎下了床，拧得方子期一通乱叫，“哎哟哎哟！你是我亲爹吗？疼，疼，轻点轻点儿！” “毛没长齐就想学人耍流氓，我看三天不给你松松骨头，你就恨不得上房揭瓦！还‘我媳妇儿’，跟谁学得这流里流气的样子！前两天那顿教训我看你是没吃够！男娃娃女娃娃都没分清，就在这儿丢人现眼，看我回去不收拾你这个皮又痒了的小混蛋。”方大一边往外走一边拎着方子期的后衣领，一路提溜回了隔壁自己家。 接着，没一会儿方玉梅就听到了隔壁传来了那熟悉的方子期式的“哎哟”“哎哟”“哎哟”的呼疼声，想起刚刚的话，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得这般开心，可以有什么稀奇事儿？”随着推门的声音响起，方文国的声音带笑地传了过来。 方玉梅笑着摇摇头，叹息道，“能有什么稀奇事儿，还不是隔壁那混小子又挨打了。不过，却也有稀奇事儿，刚刚方子期那小子可是摸着咱们儿子叫媳妇儿呢！” “哈哈……”方文国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子真是人小鬼大，混世小魔王一个。” 下午的时候，方子期又偷偷跑了过来，只是来的时候一瘸一拐的，明显是屁股上受了不轻的创伤，方玉梅一见到他就笑了，揶揄道，“哟，看看我的小女婿扭着屁股过来串门了哟！” 被方玉梅笑了，方子期脸一红，不过他还是梗着脖子不去摸自己都已经肿起来的屁股。趴到方玉梅的床边，方子期眨巴着眼睛看睡得仍然很香的小娃娃，叹息了一声，“真是男娃儿？” 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方子期突然兴奋地伸手拉开盖在小娃儿身上的布，却在看到小娃儿下面和他一样的地方耳朵时候，耷拉着脑袋长叹道，“哎……真是男娃儿啊……不过……” 而就在此时，在方子期叹息的后半句“是男娃儿我也认了”的话还没说完，方玉梅和他都没有注意到，睡着的小娃儿猛地打了个尿颤，然后就这样，小娃儿的一泡童子尿就全部喷在了方子期的脸上…… 瞪大眼睛连忙退开，方子期也不顾屁股火烧火燎的疼，连呼吸都不敢直冲冲地冲出去就跑到水管子那里去洗脸，将方玉梅那止不住的笑声留在了身后。 第2章：篱笆两边 方小莫身体发育要比一般的娃娃缓慢些，等到真正会说话走路的时候都已经三岁了，不过他即使到了三岁，走路仍然不像别的孩子那样稳稳当当的，他走路的时候有些慢，也总有些歪歪斜斜的感觉。 方大和方文国两家就隔了一个大大的篱笆，方子期最喜欢隔着篱笆逗弄光着屁股、穿着红肚兜在院子里歪歪扭扭走路的方小莫，他总觉得方小莫和别人家的小孩儿长得都不一样，别人家的小孩儿都没有方小莫可爱。 在方子期眼里，方小莫白胖胖的肉呼呼的身子特别像小馒头，而方小莫那一双像极了方玉梅的大大水水的眼睛更是好看得紧，水汪汪的就像会说话，更别说一对又长又卷的睫毛，比村子里的其他女娃娃都要漂亮。 不过小孩子的习惯都是越喜欢什么就越喜欢欺负什么，方子期从小就以招惹方小莫直到招惹得他哇哇大哭为乐，所以方子期也没少为这事儿挨打。 “小莫，小莫！”方子期准时蹲点儿，在看到方小莫推开家里的木门歪歪斜斜地从门槛迈开了小短腿儿走了出来，不由得兴奋地隔着篱笆拍拍手，招呼方小莫过去。 “哥哥……”在原地眨巴眨巴大眼睛，方小莫咧开嘴一笑，哒哒地也晃晃悠悠地向方子期跑过去。 “嘿嘿……”方子期隔着篱笆伸出自己的食指，让方小莫用胖乎乎的小爪子抓住他的食指，而他一边笑着一边说，“哥要去上学啦，今天期末考试，不去不行啊！哎，要不然真想逃课！不过等哥考完就放暑假了，到时候哥带你去山上摘桑葚还有荔枝吃。” 歪歪脑袋，方小莫拉起方子期的手指头就往嘴里喂，然后突然觉得一阵牙痒，张嘴就狠狠咬了一口，痛得方子期立刻抽回手哇哇叫了出来，“你个小混蛋，又咬你哥！” 看到方子期痛得跳脚的样子，方小莫立刻咯咯地笑开了，大眼睛甚至都笑眯了起来。笑了一会儿，方小莫觉得站得时间有些久了，腿有些累，于是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他拉拉自己穿着身上的红肚兜，对着方子期晃晃肉肉的手臂，软软糯糯地道，“哥哥，再见……等哥哥……回来。” 真是对着方小莫也有气发不出来，方子期横了方小莫一眼，故意阴阳怪气地说，“有人又往地上坐哦，蚂蚁快来咬屁股，快来咬屁股！” 一听这话，方小莫顿时瞪大了眼睛，然后骨溜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还用小手使劲拍拍屁股，发现没有蚂蚁咬他，他才瞪了一眼方子期，鼓着肉肉的脸软软地骂，“哥哥，坏蛋！” 骂完了，方小莫转身就嘚嘚地往屋子里跑，只是跑得也慢，落在方子期眼里就是一团沾了灰的屁股和白嫩嫩的胖小腿儿在摇晃，让他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方小莫的屁股上全是灰，全是灰！哈哈！笑死啦！羞羞！羞羞！” 双手捂着自己的屁股，不高兴地嘟起嘴，方小莫连忙顿住脚步转身看着方子期。他大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突然鼻子一酸，嘴巴一瘪，眼泪水便开始迅速地在眼睛里凝聚起来，然后，只听他哇的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哭了起来，“哥哥是坏蛋，大坏蛋……嗝……坏……” 目瞪口呆地看着方小莫说哭就哭的样子，方子期连忙回头看看自己家的魔王被吵醒了没，在发现身后的门还是关着的时候，他正松口气准备爬过篱笆去哄方小莫，却刚刚爬了不到三步，背后就传来了方大沉沉的一声怒吼，“方子期，你又在欺负小莫！看老子不揍死你。” “啊！爹，我没有，冤枉啊！”一听方大的声音，方子期立刻浑身来了劲儿，蹭地一下就爬上了篱笆，跳到了方文国家的院子里。 脸色一沉，方大看着已经跳到别人家院子里去的方子期，扔开手中刚刚随手抄起的木棍，狠狠看着方子期，凶神恶煞地道，“还不趁着方老弟一家没被闹醒，快去把小莫抱起来哄哄，摊上你这么个小祖宗，我真是祖上造孽！晚上等你回来，乖乖给老子在屋子里跪好！”说完，方大转身回了屋，气哼哼地却也拿方子期这个调皮的孩子没办法。 无奈地垂下头，方子期沮丧地嘀咕了一句，“魔王……”便转身去抱在方大出来后就不哭了的方小莫。 看着方小莫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方子期想狠狠敲一下又害他要挨打的方小莫，却始终舍不得下手，最后只能轻轻刮了一下方小莫的鼻子，小小声骂了句，“小混蛋。” 听到方子期骂他，方小莫皱了皱眉毛，嘴巴一瘪又不高兴了，不过这次方子期反应很快，他立刻凑过去亲了亲方小莫的脸蛋，夸了句，“没说咱小莫，咱小莫最可爱最漂亮了，才不是小混蛋。” 脸上的表情立刻由阴转晴，方小莫点点头，咯咯地一下就笑开了花儿，引得方子期暗地里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因为他知道要是此时再把方小莫弄哭了，他这一顿打就绝对逃不过去了…… 抬头看看日头，方子期给方小莫拍干净弄脏了的屁股和胖腿儿，轻轻说道，“哥真得去上学了，还有好远的路要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将方小莫放到地上，方子期将身上的小书包紧了紧，对方小莫挥了挥手就转身飞快地跑了，而这一跑……方小莫可不依了，他才不管上不上学，这会儿他只看到方子期要丢下他一个人走，所以他立刻就蹬蹬地追上去，嘴里还带着哭腔喊，“哥哥，哥哥，哥哥……” “诶？”发现身后有穿透力极强的哭声传来，方子期立刻停下了飞快奔跑的脚步回过头去看，却见穿着红红肚兜的小豆丁正一边死命嚎着嗓子，一边迈着小短腿儿紧追不舍，中途摔跤了又立刻爬起来追。 只看了一眼就心疼了，方子期连忙跑回去抱起哭得一抽一抽的方小莫，用手给他擦擦眼泪、鼻涕，结果越擦越脏，弄得两个人都狼狈极了，最后没办法，方子期只能抱着方小莫到小溪边儿洗了把脸。 看着方小莫哭得眼睛都红肿了，方子期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真是说也不是骂也不舍，“刚刚哥不是说了哥去上学，你也对哥说了‘再见’么？怎么又跟出来了？” 方小莫不说话，只是双手紧紧抓着方子期的校服衬衫领子，怎么都不肯松手，大眼睛十分执着地盯着方子期看。 又是这种状况……方子期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挫败道，“好吧好吧，哥带你一起去，不过你要乖乖的听话，等哥考完试咱就回家。” 这次立刻听懂了方子期的意思，方小莫大眼睛眨了眨然后双手死死抱住方子期的脖子，将脑袋放到了方子期的肩膀上。慢慢裂开嘴巴，方小莫轻轻叫了声，“哥哥……” 这一声软软的“哥哥”真是叫到方子期心坎儿里去了，直叫得方子期心里一阵激荡鼻子都有些发酸，但他是不会承认他很感动的，他梗着脖子直挺挺地说，“又想干嘛？” “嘻嘻……”小孩子的心情最多变，刚刚还哭得撕心裂肺的，这会儿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又高兴地笑了。方小莫用脑袋拱了拱方子期的脖子，继续软软地撒娇，“最喜欢哥哥……” “小混蛋……”抬手轻轻地拍了下方小莫的屁股，方子期拼命地忍啊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嘴角翘了起来，他飞扬地挑挑眉，高傲地扬起下巴，“哼，小混蛋不喜欢哥哥还能喜欢谁？不过啊……”方子期双手颠了颠方小莫的身子，皱了皱眉，嫌弃地说，“你个小混蛋又重了，再重下去抱不动你哥就不抱你啦！” 一听这话，方小莫立刻双手一紧更用力地死死搂着方子期的脖子，那力道差点让方子期窒息，最后还是方子期认输地喘着气儿承诺“不会不会，小莫多重哥都抱”，方小莫这才将手臂稍稍松开了一点。 “真是我的克星……哎……”方子期动了动刚刚被掐得厉害的脖子，无语地暗暗叹息道。 山里的路并不算好走，不过这两天也没下雨，所以泥土都是硬的，并不算泥泞，顶多就是不平坦，方小莫被方子期抱着感觉一颠一颠的，没一会儿就耷拉着眼皮打着呵欠趴在方子期肩膀上想睡觉了。 “小混蛋……”感觉到方小莫脑袋变沉了，方子期极轻极轻地骂了一句，不过手却是极为温柔而有节奏地下意识去拍方小莫的背，最后他怕方小莫会冷，脱了自己的短袖校服衬衫，用衬衫包住了已经睡着的方小莫，还顺便调整了下姿势让方小莫睡得更舒服。 清晨的阳光穿透过浓密的树林，洒落在山间的路上，投在方子期和方小莫的身上，晕黄的色泽，却是极为温暖的触感。遥遥看去，只有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少年抱着一个小娃娃的身影在渐行渐远，然而那种温馨的气氛却久久徘徊在山间，流连不去。 这一年的炎炎夏日，方小莫刚满3岁，而方子期也11岁了，所有的变故还没有发生，仍然生活在最幸福的日子里。 第3章：校园日记 荔枝乡的小学其实很简陋，老旧的桌椅、稀稀落落的学生，就连黑板都是黑漆随意涂抹在白墙上而成的，同时，学校因为请不起太多的老师，几乎所有科目都是一个老师在带，更甚着，由于学生太少，每个年级的人都凑不齐，一个班上各个年级的孩子都有。 方子期家里算是比较有远见的，不管别家的孩子是否坚持去念书，他和妻子方桂芬都坚持花这些钱送方子期去上学，只因他们希望有一天方子期能走出这座大山，走到村长家电视里看到的那些繁华都市去，不要和他们祖祖辈辈一样，窝在这一方水土上种一辈子的田。 但事实上，对此时的方子期来说，上学实在不是个特别有吸引力的事儿，他习惯了在山上野的日子，就觉得在学校读书是种拘束，更何况那听起来和他的乡音没什么区别的所谓官方普通话也没什么特别的，更引不起他的兴趣，所以即使被方大揍得再狠，他还是偶尔会逃学不去学校。 不过，此时的方子期自然不知道，他听起来的和乡音没什么区别的普通话只是因为学校的老师说的也都不标准的而已，而因为他这一口乡音极重的奇怪普通话，后来在城市里打拼时不知受了多少鄙视和白眼。 但即使是这样，一直到方子期功成名就，成为人人奉承的大老板，他还是以他那一口乡音普通话为荣，不管别人曾经暗地里嘲笑他是暴发户，也不管后来是否已经变成别人口中所谓的优雅贵公子。而在家里他也只和方小莫说家乡话，仅仅在场面上才会说一说所谓“标准普通话”，表现成所谓的上流贵族该有的样子。 等方子期牵着已经醒过来一会儿的方小莫来到教室，班主任张晓玲已经在教室里了，正在责骂学生们在黑板上乱画，浪费粉笔。 知道自己估计又逃不过班主任的一顿责骂，方子期果断地大声打断了班主任的滔滔不绝，解救了同班同学们，“报告！” 被方子期吓了一跳，张晓玲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完全不给她面子的方子期，语气变得更冷了，“方子期，你迟到还有理了？这么大声想吓唬谁？” 方子期面上的表情极为严肃，皱着眉头极为大声地回答，“是老师您说的，进教室前先喊报告，我没想吓唬谁。” 张晓玲冷哼了一声，走下讲台拿起戒尺，准备又来教训一顿这个不听话的调皮学生，却就在此时听到一个小小糯糯的声音在叫她，“姨姨，姨姨。” 低头一看，方小莫正一只小手紧紧抓着方子期的裤腿，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她。只见方小莫穿着的小红肚兜衬得他更是白白嫩嫩的，正恰似年画上的善财童子。逗得张晓玲顿时眉开眼笑地笑了起来，她将戒尺放回原处，走过去抱起方小莫，狠狠亲了一口方小莫的脸蛋，开心地拉着方小莫胖乎乎的手臂说，“小莫娃儿来了呀！” 点点头，方小莫回头看着站在原地一脸面无表情的方子期，胖胖的手指指着方子期，软乎乎地道，“哥哥一起。” 一说到方子期，女班主任的脸色顿时又变得凶恶起来，她剜了一眼方子期，没好气地道，“还不去位子上坐好，一会儿发卷子考试了，看你这次考不到双百分，我怎么收拾你。” “是……”老巫婆。 方子期撇撇嘴，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吊儿郎当地往自己的位子上走去，不过他还不忘回头对方小莫嘱咐道，“小莫乖乖的，不要打扰张老师，考完试哥来接你。” 点点头，方小莫挥挥手，“哥哥再见，小莫乖。” 等开始考试了，方小莫在张晓玲怀里坐不住了，开始一扭一扭的，张晓玲带方小莫也挺有经验的，见他坐不住了，便将讲台上的杂物弄开，将他放到了讲台上。 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姨姨”，方小莫自顾地拿起讲台上的小玩意儿一个人玩儿了起来，也不吵不闹，让张晓玲更喜欢了，心里只想着：方子期这般调皮，倒是有个乖巧的好弟弟。 只是这方小莫毕竟是个三岁大的娃娃，再不吵不闹也不可能一个人玩儿上两个小时，他抬头眼巴巴地望向时不时抬头看他的方子期，每次看到方子期抬头对他挤眉弄眼的，他就忍不住笑起来，也忘了之前的无聊。后来，方小莫干脆趴到讲台上，翘起胖胖的小腿，眨巴着大眼睛和方子期暗暗“眉目传情”。 好不容易熬到上午的语文考试结束，下课铃一响起，方子期就奔到方小莫身边，然后一把抱起方小莫就往外面冲，边冲还边喊，“小莫，忍住忍住忍住啊！！！” 至于方子期这般急切的原因……那是因为方小莫要尿尿了…… 以着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外面，方子期撩起方小莫遮着小胖腿的红肚兜，总算成功阻止了方小莫将在教室讲台上发洪水的不雅举动。 其实方子期在离考试结束十五分钟的时候就发现了方小莫不对劲，当时方小莫时不时会看看自己下面，还想伸手去拉开红肚兜去摸那里，不过那些动作都被方子期用眼神制止并顺利转移了方小莫的注意力，这才没发生尿淹讲台的人间惨剧。 中午方子期和方小莫是在张晓玲家里吃的饭，吃完饭，方子期被安排去洗碗帮着张晓玲收拾，而方小莫则很开心地看了一小会儿电视，还吃到了一些从没吃过的小零食。 虽然被这般“差别待遇”，但方子期一点也不觉得不公平，反而暗暗骄傲着：我家小莫就是人见人爱，人见人疼，花见都会花开，就连老巫婆都这么喜欢！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考试结束，交了试卷，方子期兴奋地背起方小莫就往校外冲，反倒是方小莫还记得回头对张晓玲挥挥手，说了句，“姨姨，再见。” 张晓玲在背后看着方子期野孩子似的模样，不由得暗暗摇头，不过看到方小莫回头向她挥手，她也忍不住和方小莫挥挥手，笑得甜滋滋的，心里都软乎乎的，只想着以后生个娃儿也要向方小莫一般可爱又听话。 不幸的是，方小莫和方子期回家的路上遇上了夏日里突如其来的暴雨，没一会儿大雨就滂沱地落了下来，不仅地上变得泥泞起来，同时方子期担心方小莫淋雨会淋病，只能找了个能暂时避雨的小山洞，背起方小莫就冲了进去。 方小莫却似乎完全不担心，方子期跑得越快他越开心地咯咯直笑，还兴奋地伸手拉住方子期的一缕头发，扯得方子期直喊，“小混蛋，快放手，头发要掉啦！！！” 然而，方子期叫得越大声，方小莫扯得越欢乐，一点都不听方子期的一遍遍威胁，看来是以整方子期为乐，那笑呵呵的模样哪里还有之前在学校时候的那股子乖巧劲儿，完全变成了一个任性不听话的小娃娃。 待躲进了山洞里，方子期找了个相对而言不那么潮湿的大石头坐下，然后立刻将方小莫放下来屁股朝天横放到腿上，抬手就对着方小莫的屁股啪啪打了几下。 “你个坏小子，只会在长辈们前装乖，又原形毕露了，是吧！和大人玩小心思，看哥哥我不打得你求饶。”方子期也是有些生气了，管孩子不能一味惯着，要是真惯出个不知好歹的小混蛋，真是后悔都没地儿去后悔，所以渐渐地，手下也使了几分真劲儿，既然要教训坏小子，就要一步到位，要么就绝对不要动手打。 刚开始还在咯咯直笑的方小莫，慢慢发觉屁股上越来越疼，而发现方子期的语气也是真有些生气了，顿时愣了一秒后，哇的一声一边乱蹬着腿儿一边大哭了起来。 “哥哥……”实在是被打疼了，方小莫抽抽噎噎地趴在方子期的腿上，小小声地叫着。 低头看到方小莫的屁股被他打红了，方子期是有些心疼，不过他还是抱起方小莫，看着方小莫的眼睛，很严肃地说，“以后不准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小莫要做诚实的人，记住了没？” 连忙点点头，方小莫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方子期看，直看得方子期差点忍不住心疼地凑过去亲亲方小莫，不过他还是固执地又问了一遍，语气更严肃了些，“记住了没？” “记住了。”方小莫虽然并不太懂方子期话里的意思，但是他好像也隐隐约约也感觉到方子期生气的原因，只知道哥哥不喜欢太任性太不听话的孩子。 听到方小莫承认错误，方子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将方小莫抱了起来，然后走到洞边看看外面的雨停了没有。 刚被打了屁股，这会儿方子期的温柔就特别让人觉得鼻子发酸，方小莫委屈地双手紧紧抱着方子期的脖子，就像是生怕方子期会丢下他不管一样。 又过了大概十五分钟，暴雨终于慢慢地小了下来，方子期看看天色，知道不能再在山洞里躲雨了，要不然回到家里天就会黑，而刚下了雨，要是在天黑后走山路的话是很危险的，所以他决定不等雨停了。脱了衬衣用衬衣盖住方小莫的头，方子期护着方小莫就冒着小雨大踏步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将头放在方子期的肩膀上，方小莫睁大着眼睛看着后面泥泞山路上留下的方子期的脚印，双臂更紧地搂住方子期的脖子，刚刚那一点儿被打屁股的委屈慢慢地消散无形了，只觉得世上对他最好的人就是哥哥，他要一辈子都最喜欢哥哥。 第4章：暑假时光 回到家，方子期直接抱着方小莫回了自己的家，他先是给方小莫和他自己洗了个大大的热水澡，让母亲方桂芬给两人煮了姜汤，免得受寒着凉，然后他跑到方文国家知会了声，说是方小莫今天就在他家不回去了。 这样的情况显然也不是第一次，方玉梅给方子期塞了一篮子下午新摘下来的龙眼和荔枝，又将家里刚起锅的一盘醋溜白菜递给方子期让方子期带回家去，便很放心地什么也没多嘱咐就放方子期走了，因为她也知道方子期自会照顾好方小莫。 吃完晚饭后，方子期领着方小莫在院子里捉了一些闪闪发亮的萤火虫放到瓶子里，惹得方小莫兴奋地抱着玻璃瓶笑眯了大眼睛。 下午回来已经洗过澡，所以方子期就给方小莫和自己擦擦身，两人便一起关了灯爬上了床。将床帏紧紧拉好，方子期和方小莫都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在黑暗中玻璃瓶里盈盈闪光的萤火虫。 看着方小莫高兴的样子，方子期伸手拉开了玻璃瓶的瓶塞，任萤火虫一只一只地飞了出来，在床帏里一边飞舞一边莹莹闪烁着暖暖的光。 萤火虫的光芒一闪一闪的，不算特别明亮，但是很吸引人很温暖的感觉。方小莫从床上站起来去追那些飞舞着的萤火虫，方子期则在一边守着避免方小莫不小心走到床边掉到床下面去。 玩了一会儿便也累了，方小莫一脚踩在方子期没穿衣服的肚皮上，被方子期一拉腿他便咯咯笑了起来，然后整个人摔在了方子期身上。 在方子期身上往上爬了爬，方小莫咯咯笑着地双手搂住了方子期的脖子，然后他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方子期的脖子，甜甜地唤，“哥哥。” “恩。”漫不经心地抬手抚摸着方小莫毛茸茸的小脑袋，方子期翻个身将方小莫整个压在他身上的胖身子掀了下去，然后抬手一边轻轻拍着方小莫的屁股，哄着方小莫睡觉，一边拉起薄被子给方小莫搭在因为乱动露在外面的小肚皮上。 又整个人往方子期怀里缩了缩，方小莫觉得方子期拍打他屁股的手很舒服，没一会儿就有些睡意朦胧了，他抬起小胖手揉了揉眼睛，唤着方子期的声音也变得更低更软了几分，“哥哥……” “恩，小莫睡。”方子期低头用下巴亲昵地蹭蹭方小莫的鼻尖，声音更低了几分，带着几分浓浓的诱哄。 “嗯……”没过一会儿，只听方小莫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嘤咛，然后只见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方子期侧躺着，终于沉沉地睡着了。 脸上的笑意瞬间浓了几分，方子期凑过去拍了下方小莫嫩嫩的小屁股，看他双手举着放在枕头上，不由得好笑地将他的手拉了下来，然后又给他拉了拉蹭得有些乱的红肚兜，用薄被给方小莫搭好露在外面的后背。 做好这一切，方子期坐起来将蚊帐稍稍拉开一些，将萤火虫都赶了出去，这才又用夹子夹好蚊帐，躺回了床上。侧过身抬起手一把将方小莫拉进怀里，方子期重重亲了下方小莫的后脑勺，缓缓地也勾着唇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夏日夜晚里的方家村，有蛙鸣时不时奏响，却并不显得闹人，反倒别有一番蛙鸣夜更幽的意境，今晚天上没有一丝星光，却也不会显得阴沉，反而有种清淡的凉意在夜间缓缓流转开来。而在方小莫和方子期的房间里，小少年和小娃儿都睡得熟极了，只有扒在他们蚊帐上的几只萤火虫在莹莹闪光，光晕暖暖。 暑假是方子期最爱的时候，因为这个假期非常长，而且没有什么活儿需要他做，他便又可以像小时候那样恣意玩耍，没人会再将他关在一个房子里拼命读书了。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吃过早饭后，方子期背起方小莫手里提溜着一小袋米和熏肉，就往以前常常和伙伴们“野炊”的地方走去，心里那股子惬意今儿可真是说都说不完。 说到这个“野炊”，也是方子期在课本上学到的新东西，他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看到书上有说孩子们会一起去野外自己做饭吃，当时他放学回来就号召了几个小伙伴找到了一个非常适合野炊的地方，背了锅碗瓢盆等东西去那儿野炊，自己做饭吃，而那个野炊的地方，后来也就成了方家村的孩子们常常去玩儿的地方。 这是方小莫第一次来到这个“野炊”的地方，一到地儿他就兴奋地到处在这个宽阔的山洞里摸摸看看，他看到还有做饭用的锅碗瓢盆的时候，就更兴奋了，觉得那些肯定是故事里说的那种来人间游玩的天上神仙留在这里的。 方子期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方小莫，只看到方小莫要摔倒了才走上前一把拎着方小莫的后脖子将他提了起来。将方小莫抱进怀里，方子期抬手用食指点了点方小莫的鼻尖，虽然是责备却难掩那几分宠溺的语气，“你怎么不再跑快点儿？！我看你摔跤了就好了的！这个山洞很潮湿，石头上都长了青苔，给我看着点儿！” “嘻嘻，有哥哥。”方小莫一点都不怕，他亲昵地凑过去重重亲了一口方子期的脸，语气里还是十分高兴。 “小精怪！”抬手敲了方小莫脑袋一下，方子期语气明显立刻就软了下来，甚至还带着十足的骄傲与几分难掩的喜色，“如果哥不在你身边呢？不过这次算了，下不为例。哥带你去摘桑葚和荔枝，现在都是最好吃的时候。” 听到有吃的，方小莫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那副馋嘴的模样又逗得方子期笑了起来。 在山洞里拿了一个能装水果的小篮子让方小莫拿好，方子期则背着方小莫继续往山上爬，去找那棵长得最好的野桑葚树。等到了，方子期将方小莫放在地上，他则一股溜地爬上了粗壮的桑葚树，去摘那些最新鲜最漂亮的桑葚。 桑葚是紫红紫红色的，看得方小莫口水直流，大眼睛一眨不眨满是期待地看着方子期，小模样实在是可爱得紧，引得方子期忍不住捏了捏方小莫的胖脸。 摘完桑葚，方子期又和方小莫到别人家山上种的荔枝树上摘了好些荔枝，顺手还摘了别人家菜园子里一些好看的黄瓜、辣椒和小白菜之类的，等摘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始往回走。 中午的时候，方子期亲手给方小莫做了一顿“野炊”的饭，也许因为不是在家里，而且是方子期做的，方小莫觉得异常好吃，甚至还多吃了一碗米饭。吃完午饭，方小莫乖乖的到河边和方子期一起清洗那些做饭用的锅碗瓢盆，虽然他是在帮倒忙，但是方子期倒也不嫌弃他，两人玩得十分尽兴。 饭后吃水果，方小莫吃得一嘴都是紫红色的汁儿，连大红肚兜上都弄脏了一些，更不用说那一双胖乎乎的爪子了。方子期抬起头正巧看到方小莫一爪子抓着桑葚就往嘴里喂，他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最后决定眼不见为净，也不再管方小莫，任他吃，只想着吃完了再一起洗好了。 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桑葚和荔枝都很新鲜也非常甜，方小莫吃得小肚子都鼓起来了，等实在吃不下了，他才拍拍肚皮，对方子期咧开吃得满嘴紫红的大嘴巴，笑嘻嘻地说，“饱了，去洗手。”说完，方小莫蹬蹬地跑到小溪边儿去洗手，一边跑脚腕上的铃铛还在跟着铃铃作响。 方子期在后面看到方小莫撅着光光的屁股认真的洗手，忍不住笑了出来。走过去索性脱了方小莫弄脏了的红肚兜，方子期帮着方小莫把小肚兜上弄脏的地方用溪水洗了洗，能洗掉的就洗掉了，洗不掉的那些水果汁儿也没办法，不过总归方文国和方玉梅都是温柔的人，不会因为肚兜脏了就打方小莫，所以方子期并不担心。 将洗好的小肚兜晾在树干上，方子期想了想抱起方小莫，兴冲冲地道，“走，哥带你去玩水，学游泳。” 方子期想着的是带方小莫去离野炊的地方不远的那个小瀑布那儿，那里有一个小水潭，水并不很深，水流也不湍急，比较平缓，不怕有危险，关键是水比较干净，平时水牛不会在那儿洗澡或是拉粑粑。 在去小瀑布的过程中，两人遇上了一个刚下了鸟蛋的鸟窝，于是方子期顺手把鸟窝给掏了，里面的三只小鸟蛋就这么被他顺手牵羊了，心里只想着正好晚上给方小莫顿了吃补补身体…… 这一年的暑假是方子期最后一个无忧无虑的暑假，那时候他小小的肩膀上什么都没有承受，他可以高高地将方小莫举起来一起在水里泅水，可以将方小莫放到背上背着方小莫在山上爬上爬下，可以在暑假的日子里享受着孩子特有的疯玩权利，那一切一切生活的变故都似乎还离他们的生活很遥远、很遥远。 然而，生活有时候本身就是一场由无数个想不到的意外组成的戏剧，有些事情注定会发生，有些人注定会离去，而有些人注定会相伴一生。 后来的后来，当方子期那时并不算强壮的肩膀上就已经承受了过多的压力，他仍然能清晰地记得这一年暑假他和方小莫一起在水潭里洗水、一起野炊、一起摘桑葚摘荔枝的情景，而这些美好也是他咬紧牙为方小莫牢牢撑开一片纯净的天空，没有让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脏污玷污到方小莫那双美丽清澈的眼睛的所有支撑。 在这一场和方小莫纠缠了一生的缘分中，似乎在各种遭遇里，都只是让方子期越来越清晰地明白，方小莫是他这一生努力和拼搏的唯一原因，方小莫是他生存的唯一理由。 方子期为何而活？为方小莫而活。方子期为何而死？为方小莫而死。 但是若是有人问方子期他希望他和方小莫之间谁先死，他却一定会说他会让方小莫死在他前面，只因他不会让方小莫独自生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即使只是一秒钟。 第5章：新年记忆 这年快到年关的时候，方子期带回了一个好消息，说是等他六月份六年级毕业考试的时候，还能保持目前这样优异的成绩，县里就可以出钱供他到市里的重点初中读书，唯一的要求就是每年必须考全年级前三，要不然就会撤销对他的捐助和就读资格。 因为这个好消息，这一年的春节方子期过得很快乐，收红包都收到手软，整个方家村的人看到他都夸方大生了个好儿子，夸赞只怕以后方家村会走出个大学生了，所以大家也都不吝于塞红包，虽然那些红包最大的数额也不过五十块，但是这些钱对于村里的人来说都是他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血汗，弯腰在田地里一分一分用汗水播撒得来的，都是真真切切的人情。 不过收了压岁钱并不是方子期开心的原因，让他最开心的是，他终于存够钱可以给小豆丁方小莫买一套新衣服了！ 大年初六的时候，天甚至只是刚蒙蒙亮方子期就一股溜爬起来了。洗漱好之后，草草吃了些早饭，他检查了遍要带的东西，并又数了一遍那些有一块、两块、十块、二十块、大不过五十块的零碎儿，确定总数是六百一十二块钱，便兴冲冲地揣着这些攒了整整两年存下来的所有钱去找方小莫，想要带着方小莫去县里听说刚新开的商场给方小莫买一套新衣服。 本来方子期是想带着方小莫去市里买衣服的，因为他心里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要给方小莫买，就一定要买最好的。但是后来他打听了一下，才发现去市里实在太远，甚至还要坐火车，而他自己也才虚岁十二，目前为止都只做过班车，连火车长什么样儿都没见过，他怕会照顾不好方小莫，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想着以后初中去市里读书了弄熟悉了市里的情况，再带方小莫去市里玩儿给他买衣服买玩具。 实在太早了，方子期怎么揉方小莫的小脸都没把他弄醒，最后没办法，只能帮方小莫穿好衣服，然后将方小莫严严实实地包进自己厚厚的大衣里面，抱着方小莫踏上了去县里的路。 去县里只有一趟班车，这班车七点第一趟车，每一小时一趟，晚上六点钟收班。但是因为从方家村走到车站徒步就需要至少两个小时，所以方子期才这般早就带着方小莫出门了，他想早点到镇上去。 抱着个小孩儿走两个小时的山路其实连一个大人都会觉得吃力，更别说方子期自己也才是一个十一岁的大孩子，但是从始至终他都没颠着方小莫，抱着方小莫的双臂很稳，很明显是长期训练的结果……所以一直到上了班车，车开了好一会儿方小莫才安安静静地睡到自然醒，醒了过来。 伸手揉了揉眼睛，方小莫迷迷糊糊地看了看方子期又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不由疑惑地问，“哥哥？” 伸手揉了揉方小莫的脑袋，方子期从包里拿出早上带出来的此时还有几分热气的一个老面馒头递给方小莫，语气很温柔地道，“哥哥带小莫去镇上买新衣服，算是今年过年哥哥送给小莫的礼物。” 眼睛顿时一亮，方小莫接过馒头双手捧着馒头咬了一口，开心地笑弯了大眼睛，“谢谢哥哥。哥哥你也吃。”说着，方小莫将咬了一口的馒头也递到方子期的嘴边，让方子期也和他一起吃。 就着方小莫的手咬了一口，方子期心里顿时也暖暖的，明明不饿，却觉得食欲也被勾起来了，但是他怕方小莫吃不饱，只小小地咬了两口就不再吃了。 见方小莫吃得开心，一会儿就将馒头吃完了，方子期伸手摸摸方小莫的脸，又从包里拿出一小瓶还是温热的水递给方小莫，低声问他，“小莫冷吗？” 摇摇头，方小莫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暖暖的热水，整个身体都是暖烘烘的，他抬手摸了摸方子期的手，却发现方子期的手有几分冰凉，他立刻将水瓶搁到方子期的手里头，软软地说着，“哥哥捂手。” 微微一笑，方子期也喝了一口水并将水瓶放回包里，然后亲昵地蹭蹭方小莫毛茸茸的脑袋。小孩子身上那股子特有的奶香让他觉得很舒服，那种暖呼呼的感觉也让他觉得很温暖，不由得更紧地将方小莫往怀里按了按，“抱着小莫，哥哥就不冷。” “恩，给哥哥取暖。”方小莫眯了眯眼睛，将自己肉呼呼的一双小手伸到方子期的衣服里头，紧紧挨着方子期，想用自己的手给方子期取暖。 “乖……”低头又亲了亲方小莫的发顶，方子期和方小莫紧紧相互依偎着，那样温馨的画面让班车上的其他乘客们都忍不住会心一笑，觉得这冬日里的寒冷也似乎瞬间消散了不少。 整整坐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车才到终点站济溪县，下了车，方子期感觉到方小莫全身一抖，他立刻就用大衣更紧地包裹住怀里的方小莫，轻轻问他，“小莫还冷吗？” “不冷。”方小莫一边回答，一边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对他而言完全陌生而神奇的地方，他觉得这里如此喧闹繁华，跟他们小村子完全不一样，但事实上济溪县其实一点都不繁华，甚至还可以说很落后，只是和附近其他乡镇来说，要稍微好一些。 “哥哥，这是哪儿？”方小莫从方子期衣服里探出小小的脑袋，看着那些水泥路，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店面，只觉得像是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哥哥，他们这里的房子和我们不一样，他们的房子看起来好漂亮。” 方子期看着一路上走过看到的那些水泥房，心里没有羡慕或是嫉妒的情绪，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既然方小莫觉得漂亮，那以后他一定让方小莫住比这样还好还漂亮的房子。 其实这次也是方子期第一次来到县城，他并不知道那个“听说新开的商场”在什么地方，但是他生来就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平时就算遇到难题，他宁愿自己累死累活也不愿意去找除了亲人外的人帮忙，因为他总觉得找别人帮忙就欠了人人情一般，而他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所以此时方子期宁愿抱着方小莫一个人在陌生的县城里乱转，也不愿意开口去问那些行色匆匆，手里牵着穿着漂亮的小男孩小女孩儿看着就很忙碌的大人们。 幸好这济溪县本就不大，仅仅只是方寸之地，所以功夫不负有心人，方子期只抱着方小莫逛了一圈便弄清楚了济溪县的布局，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传说中新开的商场。 走近商场，方子期将方小莫放了下来，一手牵着他一边逛着，找童装在哪里。而方小莫则是睁大了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些透明的柜子，看着柜子里摆着各种各样漂亮的玩具或是其他他从没见过的玩意儿。 其实这个所谓的商场根本不能算是商场，只有一层楼，而且装修简陋，卖得也都是些没有任何标牌的所谓便宜外贸货，但是对于从没出过大山的方子期和方小莫来说，这里卖的东西已经漂亮得像是天上神仙用的了。 方子期眼尖，不一会儿他就扫到了童装区，于是立刻抱起方小莫就大踏步直奔那里。当他看到那些各色各样的可爱童装，顿时也不禁喜上眉梢，恨不得所有的衣服都给方小莫买回家去，不过他知道自己囊中羞涩，肯定没办法把所有衣服都给方小莫买回去，最后只能挑挑拣拣找了几套准备给方小莫试试，好看的就买回家去。 方子期亲手给方小莫换上一套又一套衣服，看着镜子里可爱的方小莫，他是舍不得这套也舍不得那一套，但是他看了看价钱，心里暗暗一算便有些丧气，光是一件冬天的厚羽绒服就要二百多，再加上裤子一百多、鞋子一百多，帽子、围巾等等，更别说他还想给方小莫买一箱牛奶回去，再买些小零食，根本不可能买得起第二套，只能买下一套衣服。 所以，其实这次买东西的经历也给方子期养成了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后来他有钱了，总是喜欢给方小莫买童装，就像是在弥补这一次没能满足他给方小莫买东西的欲望一般，而且他是隔段时间要去买一次，买一次就把去的那家店里的所有款式都买一件回家，买回家后方小莫没办法，只能全部捐给孤儿院，然后方子期再买，方小莫再捐……如此循环往复，方小莫还因此赢得了一个“天使的舞姿、天使的面孔、天使的心灵”的称号，当然，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纠结地选来选去，那售货员适时开口劝道，“小弟弟，我看你家弟弟穿着那件兔子耳朵的最好看，就是白色的怕是不禁脏，要我说还是拿那件深蓝色有米老鼠的好，禁脏又耐磨，而且款版也比较大，保证明年穿都没问题，不怕小孩子长得快。” 然而，方子期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抬头毫不客气地顶回去，“谁说我弟弟明年还需要穿这件衣服，明年我自会给他买新衣服，而且我弟弟最爱干净了，白色怎么就不禁脏了？难道你觉得我弟弟是个很不爱干净的脏娃娃吗？” 售货员被一个孩子顶嘴，不由有些尴尬，但是毕竟方子期只是孩子她也不可能真和方子期计较，于是也不再说什么，只说了句，“那小弟弟你自己看吧，看好了我给你开票。” 懒得理售货员，方子期手里拿着几套衣服，弯下腰问方小莫，声音温柔极了，哪里还有前一刻的尖刻，“小莫喜欢哪一套？” 将手指头含到嘴里咬了咬，方小莫眨巴着水水的大眼睛，看着眼前有红有蓝有黑有白的各种衣服，也不知道选哪一套，于是他就随手一指，指了件黑色的。然而，他刚抬起手指头，方子期就反问道，“这件好看？” 疑惑地看着方子期，方小莫看着方子期的眼睛，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然后又抬手一指，指了那件白色兔耳朵的。这次方子期立刻就笑了，他抬手摸了摸方小莫的脑袋，笑眯眯地说，“小莫的欣赏水平果然高，哥哥也觉得这一款最漂亮。那就拿这一套了。” 见方子期笑了，方小莫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伸手拉住方子期的衣角，紧紧地跟在方子期的身后，看着方子期将白色的那套衣服递给了女阿姨。 等方子期付了款，他果断让方小莫换上了新衣服、新裤子，纯白的羽绒服上面画着极为可爱的黑耳朵兔子，而衣服后面还有个带兔耳朵形状的帽子，方子期把帽子给方小莫戴上，配上方小莫瞪得大大的眼睛，方小莫立刻就成了一只白白嫩嫩的小白兔了。 “哈哈……”方子期抬手揪了揪方小莫衣服上的那两个小兔耳朵，心里觉得有趣极了。 之后，方子期又领着方小莫去买了新鞋、新帽子、新手套和新围巾，荷包里的钱虽然这么一会儿就花得差不多了，但方子期看着像兔子一般可爱的方小莫，心里却只有隐隐的骄傲和浓浓的高兴。 中午方子期带着方小莫去餐馆吃了一顿，然后又去超市搬了一箱牛奶和一些从没见过的零嘴儿，便慢悠悠地回到了班车车站去等车，准备回家。 上了班车，方子期看着方小莫红嘟嘟的脸蛋，忍不住摸了把方小莫嫩嫩的小脸，顺手他还给方小莫理了理蓝色格子的围巾，和大红色的毛茸茸的帽子，心里的满足感几乎要满溢得流淌出来了，一股子莫名滚烫的情绪从他心底流过，让他心里暖得仿佛夏日里最炙热的阳光，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他脱口而出，“小莫，以后哥养你一辈子。” 仰起头看着方子期的眼睛，方小莫弯了弯大眼睛并没有说话，他跪在方子期腿上，转身趴到车窗那里用手指在蒸满了雾气的玻璃窗上画着看不出来地线条和圆圈，一直到车开了，和着班车晃晃悠悠的频率，身体的疲惫才渐渐让方小莫有些累地往后一靠，挨着方子期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6章：元宵佳节 元宵节作为春节的最后一天，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节日，在农村，过元宵节，家家户户都会做汤圆吃，意味着团团圆圆、幸福美满。 这天一大早，方家村家家户户都起了个大早，笑呵呵地给屋门口挂上了红红的灯笼，只等着晚上再点上灯，图个红红火火的好彩头。 在方小莫家，方文国去外面挂灯笼，而方玉梅就给方小莫穿上了方子期给买的新衣服。一整套衣服穿上后，方小莫看起来比电视上那些漂亮小娃娃还好看。 出去给家家户户送祝福的时候，每户人家都忍不住夸方小莫好看，甚至有大人开玩笑说这方小莫要是个女娃娃，可得早早定下，要不然下手晚了肯定会被抢走，只是可惜了是个男娃娃。 说到这事儿，方子期小时候那点事儿又被拿出来说了，方玉梅笑呵呵地拍拍方子期的脑袋，揶揄道，“方二哥恐怕已经晚了一步了，我家女婿可是早早的就定下了哟！” “哦？怎么说？”方二福一把抱起看起来就像只胖白兔的方小莫，心里也确实喜欢得紧，捏了又捏、摸了又摸。 一听方玉梅又要说他那点儿破事儿，方子期脸一红，大声嚷嚷出来，“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方玉梅却是丝毫不给方子期面子，轻笑着对众人说，“我娃儿刚出生，可就有人男女不分，摸着我娃儿的脸喊媳妇儿啦！哈哈！” “诶？”众人见方玉梅笑起来，又看到方子期一张脸涨得通红通红的，也都回过了味儿，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方小莫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不过快乐的情绪感染了他，他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就伸出双臂要方子期抱抱。 方子期接过方小莫，耳根虽然都羞红得发烫了，他还是梗着脖子哼了一声，破罐子破摔，“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小莫就是我媳妇儿了，怎么了啊！”说着，方子期就吧唧一口重重亲在方小莫的嫩脸上，亲完后脸上那股子骄傲劲儿，惹得众人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大笑。 要说过元宵节孩子们最期待的恐怕就是吃汤圆和放烟花儿了，而大人们吃完饭后却都跑到村长家里，一起看元宵节晚会，一村子的人难得的大晚上也这么热热闹闹。 作为方家村的孩子王，方子期还是很有威严的，他先是命令所有孩子们将所有的烟花都上缴，然后他再平均分配，但人心都是偏的，说是平均分，他却把最好的那些都留给了方小莫，不过农村家的孩子都没那么多心思，都没注意方子期的所谓公平其实是最不公平。 嘱咐孩子们要注意安全，并不要跑太远，方子期将烟花分给孩子们后便拉着方小莫找了个空旷的院子去放烟花。 那种引子太短的方子期都不让方小莫碰，只给他那种有长长的棍子点燃之后会冲得很高去炸开的那种。不过方小莫胆子小握着有些冲的烟花棒还是有些不敢，后来都是方子期半蹲在方小莫身后，用双手包住方小莫的手和他一起放烟花。 烟花在天空炸响的那一刻，方小莫吓得人都惊了一下，不过转而他就咯咯笑开了，很兴奋地等下一个烟花炸响。而方子期见方小莫开心，他也觉得开心，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方小莫在夜色里兴奋得通红通红的脸蛋。 放鞭的时候，方子期让别的男孩子去放，他则将方小莫远远地拉开了。见差不多安全，鞭炮不会炸到方小莫身上了，方子期伸手用双手给方小莫牢牢捂住耳朵，以免鞭炮惊了方小莫。 其实这些农村孩子们玩儿的烟花炮竹都是最劣质的那种，炸开后也没有什么绚烂的色彩，只有单纯的炸响，其实一点都不漂亮，但是比之后来方子期向方小莫求婚时，整整在游轮上放了半个多小时的那些极为绚烂，还会变幻成字的好几百万的烟火，对于方小莫来说，他内心深处最美丽的却是这时候那些一点都不斑斓的农家烟花，只因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双因为担心他害怕而始终牢牢捂住他耳朵的温暖大手。 那时的天空挂着一轮圆圆的明月，皎洁的月光柔和而均匀地洒落在方家村每个角落，新春的气息感染着每一个人，孩子们脸上那些纯粹的快乐也是那般难能可贵。 放完烟花，方子期牵着方小莫也去了村长家，和大人们一起看元宵节晚会，但是看了没一会儿他就坐不住了，他实在不知道那些唱唱跳跳的有什么好看，但是方小莫却恰恰相反，只要是歌舞节目，他都会目不转睛地瞪大眼睛看着黑白电视，一副恨不得扒到电视上去的样子。 见方小莫注意力完全放到了电视上，方子期有些隐隐吃醋的感觉，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方小莫的脸蛋，企图把方小莫的注意力转回来，不过他没想到方小莫却完全不理他，让他一时也有些气闷，忍不住低声嘀咕了句，“死没良心的小混蛋。” 又看了一会儿，方子期实在忍受不了方小莫被那些无聊节目夺取全部注意力的样子，他一把抱起方小莫就跑了，边跑边说，“走，哥带你去放孔明灯和河灯。” 本来还舍不得电视节目，方小莫一听可以放灯眼睛又亮了，他点点头双手抱着方子期的脖子，高兴地说着，“好。” 元宵节的这些灯都是准备好了的，倒是不用现做，不过每家的这些灯都是有背后的意义的，不能随便放，所以方子期算是把家里方大的孔明灯和河灯偷了出来，等被方大发现的时候，估计又会逃不过一顿打。但是对于此刻而言，方子期才不会想那么多，他就是不喜欢方小莫的注意力被别的什么人或物夺取，他只喜欢方小莫看着他一个人。 幸运的是，这会儿村子里的人都聚在村长家看元宵晚会，院子里非常空旷，适合放孔明灯。方子期将孔明灯撑开然后放到地上，想了想，他又跑回屋子拿出了一支笔，在孔明灯上写了一行歪歪斜斜的毛笔字“望方小莫永远幸福快乐”“望方子期和方小莫永远不分开”。 写完后，方子期笑呵呵地把毛笔放回去，然后高高兴兴地拉着方小莫的手教方小莫点燃了孔明灯。火苗燃烧了一会儿，孔明灯渐渐地离开了地面，方小莫瞪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忍不住拍拍手高兴地呵呵笑开了，“哥哥，升起来了，升起来了！” 透着淡淡的火光和皎洁的月光，方子期回头看着方小莫高兴的小脸，脸上的笑意也是止都止不住，心里暖呼呼的，只觉得只要方小莫能笑得开开心心的，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等孔明灯已经飞得几乎只能看到一个小白点儿了，方小莫这才收回了仰得高高的脑袋，回头看方子期，他歪了歪脑袋，问道，“哥哥，孔明灯会飞到月亮上去了吗？” “当然会。”方子期牵起方小莫的手，往家门口那条小河走去，准备去放河灯。 “那月亮上的神仙会看到我们的孔明灯吗？”方小莫一听方子期说孔明灯会飞到月亮上去，他立刻兴奋得瞪大了眼睛。 “呃……”低头看到方小莫大眼睛闪闪亮的，方子期顿时没有原则地点点头，答道，“会的。” “呵呵，太好了。”方小莫开心的蹦蹦跳跳地跟着方子期，语气里满是兴奋，“那神仙可以看到小莫的愿望了。” “小莫许了什么愿呢？”方子期忍不住有些好奇。 “啊……不能说，妈妈说愿望说了就不灵了。”方小莫用没有被牵住的小胖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副坚决不能说的样子。 见状，方子期也懒得再问，他认为方小莫的愿望也无非就是每天都能有好吃的好玩的罢了。 不过，其实方小莫的愿望确实很简单，却并不是吃喝玩的小孩子想法，他许下的正是和方子期写在孔明灯上的那一语期许一样的——希望哥哥和小莫永远好好的。 点河灯比较简单，方子期把火柴给方小莫，让方小莫自己去点并放到河里去。小小的河灯在夜晚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闪闪发亮，淡淡的烛火却显得那般温暖明亮，一直亮到了方小莫和方子期的心底深处。 都说三岁的孩子只能开始模糊的记一点事儿，但也许是三岁这一年对方小莫一生都太重要，长大后就算很多事都模糊了记忆，三岁这一年盛夏和这一年寒冬，他都深深刻在脑子里，清清晰晰的，甚至连这个时候方子期脸上洋溢的快乐笑容他都完完整整地回忆出来。 看着河灯慢慢飘远了，方小莫牵住方子期的手，和方子期一起慢悠悠地踩踏着月光往家走。 方家村的夜晚总是充满了宁静与安谧，只有遥遥传来的村民们的隐隐谈笑声在夜色里蔓延开来，然而这却丝毫不影响方子期和方小莫享受安静的元宵节。 过完元宵节，方子期在家拼命赶了两天作业，总算是在报到前把作业做完了，而也因为他要赶作业，因为偷放孔明灯的事情也就这么被抹过去了，方大只记得要督促他写作业，竟是没提到孔明灯被偷放了的事情，倒是让方子期暗暗高兴了一下。 等方子期开学之后，方小莫家却隐隐有一件大事要发生。这件事事关方玉梅，却明显并不是什么好事。 从年前开始，方玉梅就总是隐隐觉得虚弱乏力，而且多汗，以前做一整天的农活和家务活都不会觉得累，但是就是从年前开始，不管是干活儿还是休息的时候，她都会觉得气促、心跳加快。最可怕的还是身上偶尔会出现不明原因的瘀斑，早上刷牙也会出血，坐着坐着也会不明原因的流鼻血，止都止不住，每个月的月事更是莫名其妙地特别多，每每让她都有种自己会因为失血而死的错觉。 这种贫血终于让方玉梅在这一天做饭的时候晕倒在了地上，那时候家里只有方小莫一个人，他听到厨房咚的一声便好奇地放下手中的玩具，蹬蹬地跑到厨房，却只看到方玉梅倒在地上，他吓得立刻跑过去叫妈妈。 发现怎么叫方玉梅都没有反应，方小莫一下就哭了出来，他蹭蹭地跑到农田去找方文国，一边跑一边喊，“爸爸，爸爸，妈妈，妈妈她……” “小莫娃儿，你怎么过来了？”方文国取下头上的草帽，走过去抱起哭得眼泪鼻涕一把的方小莫，正准备笑话一番方小莫，却听到方桂芬隔了老远高声尖利地喊道，“文国弟，快回来，大妹子晕倒了！” 脸色顿时一变，方文国抱起方小莫就往家里奔，而所有人都没想到方玉梅这一晕情况会变得那般不受控制而严重。 第7章：沉重过往 这天像平时一样回到家，方子期却看到自家院子和方小莫家的院子都是安安静静的空无一人，就连平时在外面玩儿的方小莫也不见人影。 有些奇怪地跑进家门把书包放下，方子期高声叫了几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抓抓头发，有些摸不清楚状况，方子期只能跑到方小莫家里去看看，发现竟也没有人在。最后无法方子期只能自己做了晚饭吃，跑到别家去问了问方大他们都去了哪儿，这才被告知方小莫在村长家，方大他们都送方玉梅到县医院去了。 得知方玉梅晕倒了，方子期也是一惊，顿时心急如焚。知道方小莫在村长家，他先是立刻跑到村长家准备将方小莫接回来。等到了村长家，却发现方小莫已经睡着了，两只眼睛红红肿肿的，明显是哭过的模样。 心疼地亲亲方小莫的脸蛋和眼睛，方子期小心翼翼地将方小莫包好整个抱回了家，但他没想到，他刚抱起方小莫没几分钟，方小莫就醒了。 “哥哥？”方小莫睁开一双肿得特别不舒服的眼睛，一看到方子期就鼻子又酸了，心里的委屈都快溢出来了，忍不住软软地低低地唤，“哥哥……妈妈病了。” “恩，哥哥知道，哥哥来接小莫回家。”方子期伸手摸了摸方小莫的脑袋，却发现孩子头发里竟有一层细细的汗水，明显是之前哭得太用劲的后果。 回到家里后，方子期问方小莫吃了晚饭没，方小莫说是已经在村长家吃过了，他便只给方小莫拿了一盒牛奶，让方小莫先喝着。 看到方子期回来了，方小莫心底就不害怕了，他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方子期，乖巧地微垂着头抱着牛奶一口一口地吸着，不过他也会不时抬头看看方子期，只要发现方子期还在他，他就又会晃悠着小腿，露出很安心的眼神。 隔会儿便跑到院子里瞧瞧方大他们回来没，方子期虽然面上很镇定，心里其实也着急。一直等到很晚了，方子期先给方小莫洗了澡让他睡下了，这才趴在方小莫的床边轻轻地拉着方小莫的手，安静地陪着方小莫睡觉。 大半夜的时候听到门外有低低的人声响起，方子期瞬间就惊醒了，他蹦起来就往外跑去，却见方文国背着脸色惨白惨白的方玉梅，自己的父亲方大和母亲方桂芬脸色也都很是疲惫，不过眉宇间透出来的更多的是化不开的愁眉不展。 “方阿姨，感觉好点儿了吗？”方子期心里一沉，有些不好的预感，如果只是小病的话大人脸上不会都是这种脸色。 方玉梅抬起头有些虚弱的对方子期笑了笑，还是很温柔很温婉的样子，“子期这么晚还没睡，阿姨没事，就是就些贫血，休息休息就好了。” “真的……”方子期还想再多问几句，这时方文国却开口打断了他的询问，“你方阿姨有些累，方叔叔先带你阿姨回家了。”说完，方文国便背着方玉梅走到了自家门前，他那有些瘦削而佝偻的背影突然让方子期心里一酸，莫名的，一种悲伤涌上了心头。 “爸，方阿姨究竟怎么了？方叔叔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什么病，很严重吗？”方子期转头就问也在看着方文国和方玉梅的方大。 “哎，现在也还说不好，县医院只说他们设备不够先进，检查不出来，要去市里的大医院做个完整的检查，不过……”方大说到一半被方桂芬狠狠暗地里掐了一下，他这才突然意识到方子期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便止住了话头，不再说什么，并不想将大人们的烦恼再加诸到孩子们身上了。 而方子期一直是个聪明而非常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他一见是这种状况，立刻就紧皱起了眉，非常严肃地说道，“爸，我希望您能和我说实话，方阿姨的病究竟有多严重？” “小孩子这些事少管，快去睡去。”方桂芬抬手狠狠敲了下方子期的脑袋，伸手将方子期推进了房子，然后一路推进了他的卧室，根本不再给方子期询问的机会就转身把门带上走了。 然而，方桂芬和方大哪里知道方子期这孩子的心机一直很深，他见父母不愿意告诉他，心里便隐隐有些明白事态的严重性，硬是忍着等到方大和方桂芬都洗了回了房，他才又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躲在他们门外偷听墙根，而这一偷听便把方大和方桂芬的低低私语全部听进了耳里，记进了心底。 “你说大妹子要真是那劳什子白血病，文国弟一家该怎么办呐？特别是小莫还这么小……” “等文国弟带着大妹子去市里做了检查再说吧，现在也说不准，那医生也只是说了可能，毕竟县医院技术落后，检查得也说不定不准确。” “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大妹子真的……” “好了好了，哪那么多万一，就算有万一，我们方家村的都是死人么？就凭我们和文国家的交情，怎么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不是？” “是啊，话是这样说……只是，我还是觉得苦了小莫，这么小的孩子就可能……” “好了，睡了睡了，明天我还要陪文国老弟去市里给大妹子看病，光坐火车就要做二十多个小时。今天折腾了近一天，都累死了，还不让我消停会儿。”方子期最后听见的声音就是这方大不耐烦的烦躁抱怨，再然后他只听到有翻身的身影响起，夜终于变成了一片完整的寂静。 紧紧皱着眉，方子期想起小学一年级课本上似乎是有一个讲得了白血病的老师的文章，白血病……那似乎是非常严重的病吧？而且听方大和方桂芬的口气，他不得不去想，这病严重得可能会危及生命。 这一整个晚上，方子期听着方小莫安静均匀的呼吸，眼睛没有一刻是闭上了的，他想了很多却似乎也什么都没想，只是一闭上眼睛他脑子里就会浮现出方小莫孤零零地在院子里默默哭着的样子，让他根本无法睡着。 翻个身将方小莫软软的身子整个抱进怀里，方子期企图从方小莫身上汲取一些温暖。他亲了亲方小莫的后脑勺，声音极低，却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小莫，不管怎样，都有哥在，你什么都不需要害怕，你的所有苦难，哥替你背。” 第二天很早，也许天都没亮的时候，方子期就听到方大他们起来了，偶尔他还能听到几声窃窃耳语，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连衣服都没穿好就一股溜爬了起来。 看到母亲方桂芬在打包行李，而方大却不在，方子期忍不住凑上去问，“妈，爸要和方叔叔方阿姨去市里吗？” 抬头看了看方子期，方桂芬手下的活儿却麻利地没有丝毫停顿，只是语气有几分不耐烦，“去去去，别来烦我，穿这么少，我看你是不怕生病。快回去睡觉，今天又不用上学，你和小莫都可以多睡会儿，昨天小莫也哭得累着了。你爸爸一会儿就走了，我会更忙，所以今天你负责做饭。”说完，方桂芬就摆摆手，不耐烦地将方子期赶回了房。 虽然回了房，但是方子期却耳朵一直大大张着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听到了方文国的声音他更是噌的一下跳下了床，贴着门板细细听外面在说些什么。 “桂芬嫂子，我和玉梅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们一家。我带着玉梅去市里看病，幸运的话很快就能回来，就怕有个什么万一的……小莫还这么小，带着他也照顾不好他，只能先麻烦嫂子多多照应了。”方文国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似是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倦怠感与忧虑。 “说的哪里的话，小莫就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你好好给大妹子看病治病，家里的事儿我和方大都会帮你看好，小莫也一定给照顾得白白胖胖的，而且文国弟就算不放心我，我那混小子文国弟也该放心，我那混小子没别的优点，就是对小莫那绝对的没话说。”方桂芬的声音很坚定，甚至带着几分鼓励的感觉，方子期甚至能想象出来此时母亲一定紧紧握着方文国或是方玉梅的手。 又过了一小会儿，方子期听到有脚步声在接近，他立刻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紧紧挨着方小莫装睡。感觉到有一只手越过他覆上了方小莫的脑袋，方子期闭着眼猜想肯定是方文国，却一直没听到方文国说话，只在最后方文国极轻极轻地叹息了一声，抽回手转身走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方子期突然回过头激动地坐起来对方文国说了句，“方叔叔，你安心给方阿姨看病，小莫就是我亲弟，我一定会照顾好他，我和小莫都等着方叔叔方阿姨回来。” 方子期见方文国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回头对他温和地笑了笑，背终于不再那般佝偻，背影的落寞感也少了些许，也许是因为没有了后顾之忧了吧。 其实方文国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明明方子期只是个不满十二岁的小孩子，但是刚刚方子期那一句简单的话，却让他担忧方小莫的心完全放了下来，心里很实在地觉得方子期一定会照顾好方小莫。 等方大方文国都走了，方子期才惶惶然地躺回床上，他给方小莫掖好被子，侧躺着静静盯着方小莫安睡的样子，心里头有几分莫名的沉重，但他的眼中却是满满的坚定，一点也不似个十二岁大的孩子。也许就是从这时候起，方子期就因为方小莫而学会了责任与坚强了罢。 第8章：没有回来 一晚上没睡也确实是倦极了，在家里渐渐安静下来之后，方子期抱着怀里暖烘烘的方小莫，慢慢地耷拉着眼皮睡着了。而这一觉他睡得香甜极了，也许是还不能清晰地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此时的方子期并没有太多的忧虑。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方子期眼睛都没睁开感觉怀里是空的便伸手一摸，然而只摸到硬硬的床板并没摸到方小莫。 下意识地猛然睁开眼睛，方子期一股溜就坐了起来，忍不住一边穿衣服裤子穿鞋子一边叫，“小莫，小莫，小莫！” 只听方子期话音刚落，一阵蹬蹬瞪的小跑声伴随着推木门的声音传了过来，也瞬间让方子期悬着的心放回了原处，扣扣子的手也下意识地慢了下来。 “哥哥，你起来啦？”方小莫一下子扑到方子期的腿边上，双手用力紧紧抱住方子期的大腿，语气里是满满的依赖，“哥，爸爸妈妈不见了，家里门锁着。” 蹲下来和方小莫面对面，方子期抬手摸了摸方小莫的头，看着方小莫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流淌着静静的信赖的光芒，他的心一瞬间就被满满的怜惜填满了，变得异常柔软，语气也不禁变得更轻了，“小莫乖，方叔叔和方阿姨去市里看病，等方阿姨的病好了就能回来了。” 点点头，方小莫走上前用双臂抱住方子期的脖子，撒娇地软软蹭了蹭方子期的脖子，大眼睛里有些酸但他并没有让眼泪掉出来，只是很坚强地点点头，认真说，“恩，小莫乖乖听哥哥的话，等爸爸妈妈回来。” “恩……”方子期用力紧紧回抱住方小莫，鼻子一下子就酸了个彻彻底底，一嗯出声，声音都哽咽了。 中午的饭是方子期和方小莫一起做的，本来方子期不让方小莫动手，但方小莫却很执着地学着方子期的样子乖乖地蹲在方子期旁边和他一起摘菜、洗菜，只是切菜方子期是无论如何不让方小莫碰，生怕把方小莫的小嫩手被锋利的刀刃割到。 方桂芬中午忙完两家的活儿从外面回来，也是累得话都不想说了，随口和方子期交代了一些事情，吃了饭后就回房间睡午觉去了。方桂芬房门一关上，顿时原本热热闹闹的家庭氛围因为少了一个人和心里的沉重变得有些冷清，让方子期这种猴子性格的人也觉得莫名怪怪的，心里像是有什么堵着了一般。 反观方小莫则是一直很乖，方子期走到哪儿他就抓着方子期的衣角跟到哪儿，睁着大大的眼睛，不吵也不闹，甚至话也很少，只是很执着地跟着方子期，让方子期也有些哭笑不得。 早上睡了一上午，此时倒是真睡不着了，方子期又没有心情出去玩儿，便难得地准备去写作业。 写作业的时候，方子期让方小莫自己去玩儿，而方小莫却定定地看了一小会儿方子期，坚定地摇了摇头，之后他便蹬蹬地跑去搬了一个小板凳过来，并放到方子期坐的地方的旁边，乖乖地一屁股坐在了方子期旁边。 看着方小莫双手托着腮静静地看着自己，方子期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他伸手摸了摸方小莫的脑袋，看到方小莫长长的睫毛翘翘的，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漂亮的黑色睫毛，引得方小莫不得不眨了眨眼睛。 “小莫今天怎么不去玩儿？哥又不会不见，紧紧地坐在这里做什么。”方子期顺手捏了下方小莫的脸，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的作业本上，拿起笔开始写作业。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方小莫的回答，方子期不由有些好奇地回头看了眼方小莫，却见方小莫眼睛仍旧执着地盯着他看，那种眼神特别像在守着什么一样，让他不由有些担心地伸手摸了摸方小莫的额头，“小莫怎么了，不舒服吗？” 乖乖地任方子期给他探额头，方小莫这时才摇摇头开口道，“没有，小莫很好很乖。” 隐隐觉得方小莫有些不对头，但是方子期也没深想，只是以为方小莫因为爸爸妈妈现在不在，就更依赖他了，小孩子忘性大，明天说不准就好了。 只是很久以后，方子期才明白，其实从这会儿起方小莫性格里有些东西就已经在悄然发生变化，这些生活的变故每发生一次就让方小莫在更依赖他的同时也更封闭自我，变得越来越不喜欢说话，越来越不爱理人。 周六周日的假期很快就过完了，周一要上学，方子期并没有打算带着方小莫去，他觉得小孩子长身体早上还是多睡会儿的好，但是他没想到方小莫在他起床后就眼睛倏地睁开也跟着他起来了。 “小莫你坐起来做什么，现在天还是很冷，快躺回被窝里。”方子期一边穿衣服一边走回去准备将方小莫摁回去，但是方小莫却固执地摆摆头，有些笨拙地给自己穿衣服，说着，“和哥一起。” 有些为难地皱皱眉，方子期觉得有些奇怪，虽然说以往方小莫偶尔也会跟他去上学，但是那都是方小莫不听话闹脾气的时候，硬不让他走。所以想了想，他试探着问，“小莫为什么想和哥一起？” 摇摇头没怎么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方小莫才说了句，“想一起，小莫不要和哥分开。爸爸妈妈不在，不想一个人。” 心一下被方小莫的这句话弄得钝痛钝痛的，方子期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他刚刚甚至以为自己的心脏出了问题，怎么会突然那么痛呢？ 终于不再多说什么，方子期走过去帮方小莫把衣服穿好，并帮他穿好鞋。两人吃过早饭后，方子期让方小莫帮他拿着书包，他则背起方小莫踏着大山里漭漭未亮的天色一起走在了上学的路上。 距离方大他们这么一走，已经过去整整一周的时间，在这个星期天的时候，方大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然而回来的却只有他一个人，这让原本因为听到脚步声而兴奋地嘚嘚跑回家去看的方小莫，顿时失望地呆呆站在了自家门口。 方子期见方小莫跑了出去，也没太注意，但是当他听方大对方桂芬小声说方文国和方玉梅都没能回来，而且方玉梅的病情还越来越严重，同时医药费太高昂，所以方文国在市里找了一份工一边打工一边给方玉梅治病，估计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回来了……方子期心里登时一惊，脚下也已经不受控制地立刻就追了出去。 “小莫！”追到隔壁方文国家，方子期正巧看到方小莫踮着脚尖用小手撑着门板在往屋子里眺望，心里又是莫名的一阵强烈的钝痛，又想到刚刚听到的那些噩耗，方子期鼻头不受控制地一酸，大踏步地跑过去把失望了很多次却仍执着地踮脚往里探头的方小莫死死抱进了怀里。 “方叔叔方阿姨还没有看完病，等他们看完了就会回来的。”方子期虽然心里悲痛，但是他的声音却是极为沉稳，仿佛方文国和方玉梅没几天就能回来了。 然而，方子期没想到，他话音刚落，方小莫却突然闹起了很久不闹的孩子脾气，他对着方子期又抓又挠，嘴巴一瘪就张嘴用牙齿狠狠咬了方子期脸一口，然后张开嘴开始嚎啕大哭，“我要爸爸，我要妈妈，我要爸爸……” 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两句话，方小莫一边死命地嚎哭着一边用力踢蹬着腿挥舞着爪子，而方子期一直面无表情地任方小莫闹，脸上被方小莫的指甲划了一道口子，他也仿佛无感一般，然而他眼睛里却流露出浓浓的悲伤与心疼却是那般真实。 直到方小莫哭闹得再没力气哭闹，方子期这才将软倒在他肩膀上时不时抽噎一下的方小莫像个宝贝一般地轻轻抱进了怀里。 抬手极轻柔地有节奏地拍着方小莫的背，方子期的心情和他沉沉的脚步一样沉重而抑郁。 没有回家，方子期抱着方小莫沿着山间的小道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方小莫整个人都重重地软在他肩膀上，累极而发出了沉沉均匀的呼吸。 抬头看着阴阴的天色，方子期用唇轻轻地贴了贴方小莫侧面的头发，终于呼出了一声沉沉的叹息，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何而叹气，也许只是不知道万一方玉梅病逝了，是该告诉方小莫，还是瞒着他呢？ 本来以为方小莫醒来又会免不得一顿吵闹，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方小莫醒来之后却变得更乖顺了，他看到方大的时候甜甜地叫了一声“方伯伯”就再也没问任何关于方文国和方玉梅的事情。 只是渐渐地，方大一家发现方小莫似乎变得不爱说话了，方桂芬也发现方小莫也不再像在方大回来前那样门前有人经过就蹬蹬地跑过去看，似乎除了那天在方子期面前大哭大闹了一场，方小莫根本就忘了还有爸爸妈妈的事情一般。 然而，方子期却非常明白，方小莫这孩子不是忘了，只是乖巧地将思念全部放到了心底，他知道吵闹会惹人讨厌，而他不愿意让别人觉得他是个只懂吵闹的麻烦。 心疼方小莫这么小就懂了一些孩子不该懂的东西，又隐隐有些生气方小莫会有这种想法，但方子期却也无能为力，毕竟父母不在身边的小孩子总是太过敏感。所以他能做的，只有更紧地抓住方小莫的手，用心加倍地去爱护方小莫，让方小莫知道不管怎样，这世上都有一个方子期永远会陪在方小莫的身边，不离不弃。 第9章：陪你寻找 方文国和方玉梅一直没有回来过，时间一长，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方小莫似乎是真的忘了，性子又变得稍微开朗了一些，只是仍旧不爱笑不爱说话，虽然偶尔会和村里的其他娃娃们一起玩儿，但是必须有方子期在场，就算方子期不和他玩也不打紧，但是方子期必须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要不然他的情绪就会变得特别焦躁，任何人接近他都会哭闹不休。 这几个月里，方大又去了两三次城里，只是这次去了之后他回来的时候眉宇间的沉重就会变得更重，时不时地，他将方小莫抱到腿上，落在方小莫身上的眼神也是愈加痛惜得紧。 又是一年毕业季，方子期熬啊熬，总算是熬到了小学毕业，参加完最后一场小学的期末考试，他兴奋地背起书包揣着每天用吃饭的钱结余再结余攒下来的一点钱，一个人坐车到济溪县给方小莫买了生日蛋糕和生日礼物，因为今年他六月二十五号考完试，正好碰上方小莫的生日。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七点半了，不过还好是夏天，所以天色也还算明亮，要不然方子期就要一个人走夜路了。 一手提着蛋糕，一手拿着一个玩具模型的小跑车，方子期高兴地一推开栅栏门就忍不住高声喊，“小莫，快来看哥给你买了什么！” 哒哒哒，方小莫一听到方子期的声音就立刻放下了手中帮方桂芬摘的菜跑了出去，当他看到方子期手上的蛋糕和玩具车，顿时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一丝腼腆而安静的笑容。 将蛋糕和玩具车放到地上，方子期一把抱起朝他跑过来的方小莫，然后抱着方小莫转了几个大圈儿，哈哈笑得开心极了，“小莫生日快乐，四岁的娃娃啦！哈哈！” “呵呵……”方小莫用双臂紧紧抱着方子期的脖子，终于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然而，两兄弟开心地玩儿着，都没看见方大和方桂芬看着他们俩眼中流露出的纠结与为难，最后方大和方桂芬相视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将隐忧藏回了眼底，什么都没说就回了屋子。 这个生日过得非常快乐，蛋糕不大也不漂亮，甚至不是很新鲜，毕竟是农村的小蛋糕店，哪里有什么特别好吃的蛋糕。 但是对于方小莫来说，这个生日是他人生里过得最重要的一个生日之一。即使在后来方子期为了给他过生日，耗尽心思，甚至动用直升机从空撒玫瑰花瓣下来，弄出一场玫瑰花雨，对于方小莫而言，此时和方大一家人团团围着一张小桌子和他一起吹蜡烛，才是最开心最开心的事情。 毕竟一家人能够健健康康、完完整整地坐在一起唱首生日歌，一起吃蛋糕，才是生活的真谛啊。 而对于方子期而言，方小莫四岁的生日也让他印象极为深刻，因为他努力了好几个月，终于再次在方小莫脸上看到那种大大的笑容，那种笑得眉眼弯弯的，那么幸福的样子。 吹蜡烛之前，方小莫闭上眼睛弯着嘴角许下了这一年的心愿，没有人问他许了什么愿，因为此时方大和方桂芬害怕方小莫会问到方文国和方玉梅的事情，因为他们二人到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方小莫关于方文国和方玉梅的事情真相。而方子期心里则是非常明白方小莫的真正心愿是什么，所以根本不需要询问。 方小莫的心思方子期怎么会不知道，这几个月方小莫不说，不代表他真的不想念父母。与此同时，方子期不询问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准备要帮助方小莫实现这个愿望，不管他现在有没有这个能力。于方子期而言，就算没有条件完成方小莫的心愿，他创造条件也要让方小莫达到想见一见爸爸妈妈的愿望。 晚上洗了澡，方子期从后面抱着背对他睡的方小莫，两个人身体紧紧贴着身体，身体都有些滚烫滚烫的，有点热，但是两人却都觉得这样的热度很舒服，并不想分开。就在方小莫要睡着了的时候，方子期突然低声说道，“小莫，你想去找方阿姨方叔叔吗？” 过了好久，方子期都没有听到方小莫回答，但他知道方小莫根本没睡，所以他很有耐心地再说了一遍，“小莫，如果你想去找方叔叔方阿姨，哥陪你去找，真的，哥绝不骗你。” 闻言，方小莫却还是沉默，他动了动身子，翻个身面对着方子期，安静地睁眼看着方子期，眼神干干净净的，这种眼神几乎看到了方子期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伸手摸摸方小莫的脸，方子期凑过去亲了下方小莫的额头，然后用他的额头抵着方小莫的额头，和方小莫极近地相互看着对方，直到他看到方小莫微微垂下长睫毛，然后听到方小莫小小声说，“想……” “好，明天晚上，哥就带你去，哥一定能帮小莫找到方叔叔方阿姨。”方子期亲昵地用鼻子蹭了蹭方小莫的鼻子，看到方小莫因为他的话而弯起来的大眼睛，他心里也是满足极了。 等两人都累了，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屋外头却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大雨。雨水落在地上，慢慢将原本硬硬的泥土地融化开来，开始变得柔软，最后变得泥泞起来，潮湿的腥味儿也慢慢弥漫开来。 大雨整整下了一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清晨才算是渐渐小了下去，这让方子期心里有些庆幸，毕竟没再下雨了，要是继续下今晚的偷溜计划可就不能实现了，而他从不食言于方小莫。 白天趁着方大他们不在的那一会儿，方子期摸进了方大的房间，他的目标很明确，因为前期都已经暗暗打探好了的，一个是找方大习惯记录东西的本子，另一个是找方桂芬放钱的地方。 等找到方大寄东西的本子，方子期本来只是碰运气，却竟真的让他找到了方大记载下的方玉梅市里的住院地址，这让他惊喜不已，也给他了一个巨大的鼓励。再接着翻，方子期直接去看一个放衣服的柜子底层，也顺利让他找到了方桂芬放的存折和一些现金。 盘算着拿了一千块的现金，方子期将衣柜整理好还原成之前的模样，心里虽然纠结了一下被发现后肯定躲不掉的一顿胖揍，但是他一想到方小莫那双水水的大眼睛，就一咬牙，将钱和抄下来的地址揣进了怀里。而就在此时，屋子门突然被打开了，方大沉沉而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在这做什么？” 心里猛然吓了一大跳，然而方子期从小心计重，他就算是说谎也能说得面不改色，所以虽然他心里紧张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他却是很淡定地转过身，耸耸肩，吊儿郎当地说着，“没干嘛啊，我的一件衣服不知放哪儿了，过来看看是不是妈收到你们这儿了。” 微微蹙了蹙眉，方大并没有多想，只是有些不耐烦，“你这死小子，我看你就是躲懒。” 说着，方大走进屋子到处扫视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不同，便抬手敲了一下方子期的头，有抬脚踹了一下方子期的屁股，“小莫都知道帮你妈干点活儿，你还不如一个四岁的娃娃，快滚去帮你妈做饭。” “知道啦！你究竟是不是我亲爹啊，这么暴力。”方子期捂着自己的屁股回头瞪了一眼方大，看方大作势要来打人，连忙跳起来跑了。 “这小子……”方大看着方子期猴子似的身影，无奈地摇头叹息，心里也是真拿自己这混小子没办法。但是他此时怎么也没想到方子期竟然胆子那么大，敢偷拿家里的钱带着方小莫偷跑掉，所以刚刚虽然疑惑了一下方子期在房间里做什么，但他并没有深究。 一口气跑到安全距离，方子期靠着墙粗粗喘着气，隔着衣服捏着的那些钱觉得烫手极了，而他的手心此时也已经沁满了汗，就连后背也几乎被冷汗浸湿，这种干坏事的感觉让他心情久久都无法平复下来。 “吓死老子了……”等方子期放松下来，不禁喃喃自语道。 心里装着事儿，根本就睡不着，眼睛一闭上脑子里就会乱七八糟地想着各种事情。方子期一直等到方大和方桂芬都沉沉睡下了，他这才试探着偷摸到方大门外面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然后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方大的门，亲自去看了看方大他们是不是真的熟睡了。 一直到完全确定方大和方桂芬不会醒过来，方子期这才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方大的屋子并将门重新关好，而此时木门突然发出吱的一声，惊得方子期立刻屏住了呼吸，但幸运的是方大和方桂芬并没有因为这个声响醒过来，让方子期悬着的心总算暂时放回了原处。 回到房间方小莫已经自己穿好衣服坐在床上等他回来，方子期将装好了钱、一点吃的和几件夏天换洗衣服的书包再检查了一遍，然后他让方小莫背着书包，他则被背起方小莫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房间。 从自己房门到大门这一小段路却花了整整二十分钟，在黑暗里，方子期极其小心地不发出任何声响，不惊动任何人和物，一直到极轻地拉开门闩，踏在了屋外头，他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但是，方子期也一直没有放松下来，一直到他背着方小莫到了院子，拉开了栅栏门，离家走出了好几十米，他才总算是放松了一点点。 今夜的夜晚连月亮都没有，而且因为前一夜下了雨，地上泥泞得紧，走在路上时不时就踩到水坑，不过这都没有阻挡住方子期地步伐，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一定要带着方小莫到市里找到方文国和方玉梅，既然这是方小莫的生日愿望，那他就一定要帮方小莫实现。 四岁的方小莫不再像以前那么白白胖胖的，瘦了很多，但是也长高了一些，所以方小莫虽然体重上并没有增加太多，但是背起来也还是很累人的事情，再加上是此时是夜晚看不清路的情况下，更是步履维艰。然而，这一路上，方子期从来没说过一句累，他给方小莫传达出的情绪永远都是“我们一定可以”“这个夜一点都不可怕”。 走在山林的这一路上，方子期和方小莫都很沉默，方子期是累得，而方小莫则是知道方子期很累乖巧地不再增添方子期的负担。漭漭的夜色渐渐淹没了方子期和方小莫的身影，只能遥遥传来几声脚踩泥泞土地的浅浅水声，还有山林间的鸟类发出的各种奇怪声响。 第10章：被抓回去 夜里的路十分不好走，再加上下了那么久的雨，方子期一脚踩下去常常就会踩到泥水坑，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暗暗摸索。 其实方子期也很累，但当他感觉着方小莫双手一直紧紧抓着他的衣领，那种莫名的紧张与依赖让他心中那股子韧劲儿与倔劲儿就冒了出来，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走出这片林子，一定要让方小莫实现这个生日愿望。 就这样，一步一步，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阵阴阴的凉风吹过来，呼呼地吹响，打在树叶上，猎猎直响，映衬着这暗色的山林，有几分莫名的可怖，让方子期和方小莫心里都是一个咯噔有些害怕。 在黑暗里瞪大了眼睛，方小莫几乎是立刻的就更紧张地立刻抓紧了方子期的衣襟，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恨不得头也整个埋进方子期的脖子里，心里的害怕与对于能否找到父母的担忧让他忍不住几分怯怯地问，“哥，我们能走出去吗？我还能找到爸爸妈妈吗？” 抬起头，方子期看看浓浓夜色里根本看不到前路的黑黑山林，心里也害怕，也非常没有底，只因他亦不知道前面会遇到什么，但是他不能让方小莫和他一起惶恐不安。于是，方子期咬咬牙，在心底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又将方小莫往上面颠了颠，认真而坚定地回答道，“小莫放心，哥一定会带小莫找到方叔叔和方阿姨的。” 听到方子期依旧坚定的声音，方小莫悬悬乎乎的心瞬间就落回了原处，因为在他心底方子期一直如高山一般可靠，他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感觉到安定与心安。 点点头，方小莫紧紧抱着方子期的脖子，将紧紧埋着的头稍稍抬了一点起来，他张大了眼睛看着前面的路，似乎只是这一瞬间这夜里的山路就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两人又沉默了一阵子，方小莫突然想到了什么，将脑袋搁在方子期肩膀上，小小声说，“哥，我们这么偷偷跑出来，你怎么办？方伯伯不会又要打你吧？” 闻言，方子期顿时只觉得屁股一紧，背上那些藤条留下的痕迹似乎也跟着疼了起来，而脑子里也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方大知道他带着方小莫偷跑还拿了那么多钱，而他被狠狠教训的画面。 适时又是一阵凉风从脖子里灌了进去，方子期心里也跟着一阵凉，但他还是梗着脖子，故意学着村子里那些大人像个男子汉一般说道，“不怕！我是小莫的哥，老子什么都不怕！” “嗯。”方小莫心情似是变得更好了，这一声嗯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笑意，“哥是大英雄。”说完，方小莫就更紧地搂住方子期的脖子，一双小腿晃荡晃荡的，心情彻底舒展开来。 走啊走，方子期觉得自己的腿已经几乎麻木了，脚上的布鞋也已经湿了个透顶，水渍紧紧贴着他的脚板心让他觉得十分不舒服，但是他抬头看看依旧黑暗不见五指的天色，终于还是将所有的难受都咽了回去，放弃了休息一会儿的想法，继续沉默地往前走着走着走着…… 而此时，方小莫感觉到方子期变得愈发沉默，他也不再开口说话了，只希望他的乖巧能稍微减少一些方子期的负担。 在走到天光继明的时候，方子期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因为透着淡淡的曦光他看到了与山林尽头相接的水泥路。 “咱终于走出来了。”方子期即使再怎么沉稳，也不过是个大孩子而已，此时眼见胜利在望，他亦是忍不住抑制不住兴奋地喊了出来。 “嗯。”方小莫顺着方子期的背滑了下来，脸上也挂着欣喜，他伸手牵住方子期的手，和方子期一起走过去坐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方小莫从书包里拿出水递给坐着的方子期，软软地说着，“哥，喝水。” 抬手揉了揉方小莫的脑袋，方子期笑了笑，伸手接过水咕噜咕噜狠狠喝了几大口，又把水递给方小莫让方小莫也喝一点。 “等哥休息一会儿再走，已经出了林子，不怕了。”方子期是真累极了，此时也有种一坐下就再也不想站起来的感觉。 点点头，方小莫很乖巧地将水瓶拧好放回书包里，然后他蹲下身子用一双漂亮的小手给方子期揉起了此时已经有些硬硬肿肿的小腿。 有些诧异方小莫的动作，方子期哪里舍得让方小莫给他按摩，立刻就要伸手拉起方小莫，但方小莫却抬头极为认真地说道，“哥休息，小莫给哥捏捏，舒服。” 也许是方小莫眼睛里的神色太过清澈太过干净，竟让方子期一时有些微微怔愣，而嘴里也再也说不出让方小莫停手的拒绝话语，只因身体已经先行背叛了他的心，接受了方小莫对他的心疼。 给方子期捏完腿，方小莫又爬上了大石头，站在方子期伸手给他捏肩膀。方小莫的手不大，手劲儿也很小，但他一直都没有停，直到手都酸软得捏不动了被方子期拉了过去，他才停了手。 将方小莫放到腿上坐着，方子期心疼地亲了亲方小莫的手，语气里不由带上了几分心疼的责备，“手都酸了吧，都说不用了。” 摇摇头，方小莫将头轻轻靠在方子期胸前，小腿晃了晃，开口的声音低低的，语气却非常认真，“哥才辛苦，小莫想给哥分担。” 听闻此言，方子期心里顿时一阵激荡，虽然他愿意为了方小莫做任何事情，亦是不求任何回报，但是能得到方小莫对他的心疼，他还是抑制不住心底的那种强烈感动。 忍不住用双臂紧紧抱住方小莫，方子期突然想起一些之前没有仔细思考的事情，那就是若是此次真的让他们找到了方文国和方玉梅，但方玉梅的情况却非常糟糕，那方小莫该怎么办呢？而他又该怎么办呢？ 似乎是此时才想到了一系列的问题，方子期心中隐隐的冒出了几分不明显的悔意，因为他不想看到方小莫大眼睛里会出现一些他并不希望看到的情绪，比如难过，比如忧郁，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走回头路从来都不是方子期的性格。所以又坐了一会儿之后，方子期便将方小莫放到地上，将方小莫身上的书包背到自己身上，然后狠狠吐出一口浊气，精气十足地大声道，“继续走。” 并没有回答，方小莫只是抬起头看了看方子期，然后乖巧地将手放到方子期的手里，让方子期牵着他一起顺着水泥路继续往下走。 然而，方子期和方小莫没想到在水泥路上没走多远，方大和村里的一些男丁们就呼呼喝喝着他们俩的名字打着一个个火把找了过来…… 方大一看到方子期，脸上原本担忧之极的神色立刻就变成了凶神恶煞的表情，他扔下手里的火把随手抓了一根木棍就准备往方子期身上招呼上去，吓得方子期抱起方小莫拔腿就跑。 然而，方子期再怎么跑此时也跑不过一个处于盛怒状态的成年男人，所以没跑多远他就被方大一把揪住了衣领子抓了回去。 “爹啊！”方子期被方大抓住的时候，吓得立刻就惨呼了出来。 不过方子期很幸运，毕竟现场还有很多方家村的村民，那些村民一看方大脸色不对，连忙走上前劝阻了方大可能有的暴力行径，解救了差点被暴揍一顿的方子期。 虽然被众人劝开了，方大还是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方子期，语气仍是饱含着担忧过后的怒极，“回去再收拾你！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 方小莫此时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方大脸上难看的表情，忍不住偷偷更抓紧了方子期的衣襟，身子往方子期那里躲了躲。 感觉到方小莫的害怕，方子期身体里的男子汉大男人情绪又上来了，所以他立刻用力回握住方小莫的手，低声毫无惧色地说道，“小莫不怕，有哥在。” 见方小莫还是紧张地眨巴着大眼睛偷偷看着方大怒气冲冲的背影，方子期牵着方小莫一边磨磨蹭蹭地跟着方大他们往回走，心里却在暗自咬咬牙不禁有些怪自己没用，不禁埋怨他自己不仅没能完成方小莫的愿望，估计还会把他自己搭进去，真是不值得！ 也因为这份不甘心，让方子期后来做任何事情都习惯前三遍后三遍，将所有的后果和过程都演算一遍才会真正出手行事，只求万无一失，而这也是他后来会成功的根源所在，只因他从不玩没有把握的游戏，仅为方小莫不会和他一起承担失败的后果。 第11章：失去一切 回到家自然免不得一顿皮带与木棍的TJ，方大的这一顿揍让方子期后来几天都不敢乱动，暂时不再敢到处去野。不过这次事件倒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方大和方桂芬终于决定带着方小莫去城里看一看方玉梅和方文国，因为既然方玉梅的病情已成既定事实，那方小莫总有一天也总会知道，而他有权利知道。 然而，等方大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市里第一医院，方玉梅和方文国却都不见了踪影，到方玉梅的主治医生那里询问，却说不知道，说是医生不管这些事情，方大又到前台询问，却得到查无此人的信息。 这下，方大彻底怒了，他拿出方玉梅的验血报告摔在前台的办公桌上，那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第一医院的抬头，又怎么可能查无此人？ 前台没办法，专门找了领导请示，这才翻找出了一些之前的档案，发现是因拖欠医药费提前出院了，而至于出了院后去了哪里院方表示完全不清楚，也不在院方管辖范围。 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连方大都懵了，明明几个星期前他还来给方文国和方玉梅送了些营养品，怎么就人不见了？难道这城市还真会吃人了？真真可笑。 在城里又呆了几天，方大几乎走遍了这座大城市里的所有医院，却总是希望又失望，而这期间方小莫眼中的神采也渐渐地熄灭了。 等带的钱花得七七八八了，方大在回村之前到警察局立了案，报送了失踪人口，但他们也只得到一个回家等回复的官方回答。就这样，方大几人带着满心的疑惑与担忧沉默地踏上了回村的路。 其实方大他们会得到这样的结果是一个必然，只因几个没有任何背景任何关系的农民在这座关系错综复杂的城市，根本就是诉冤无门。而每年都有那么多不明失踪人口，谁会有这种闲工夫帮几个农民去找两个同样没有背景没有钱的农民？ 虽然愤怒，虽然无奈，但这也确实是现状。而这也是方子期在后来带着方小莫打拼时，慢慢用血和汗真真切切刻骨地明白的最残酷最冷漠的所谓道理。 与此同时，方大他们自然不知道，在他们来之前的前一个星期的几个小时内，在网上曾经疯传过一段手机拍摄出来的几分钟视频，视频标题是“X二代马路赛车，闯红灯撞飞行人”。 看标题就知道视频内容是一起车祸，视频的画面非常模糊，只能看到一名男子背着一名女子正在过马路，然而就在两人走到路中间的时候，一辆开得奇快无比敞篷小跑闯了红灯突然冲过来将两人撞飞了，再然后那些血肉模糊的场面就戛然而止了，但是有一个画面是清晰的，那就是那辆小跑里的年轻男子在撞了人之后连车速都没减继续超速在路上飞奔，尾随他后面的是一连四五辆各色漂亮小跑，同样的漠然视之追着撞人的小跑而去。 这一段一分多钟的视频引起了网上的轩然大波，各种咒骂各种人肉各种呼吁严惩撞人的X二代以及各种呼唤人性，但是只是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这段视频就遭到了全方面的封杀，所有上传和转发这段视频的博客或是播客也全部收到了警告，说他们散播虚假信息，违背网络和谐安全。 紧接着，网上又出现了很多辟谣的消息，说是有仇恨社会人士在网上肆意散播虚假信息，意图要利用公众愤怒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网民们要提高自我警惕，提高辨识信息真假的能力，不要被舆论和虚假言论所欺骗。 其实，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那些站在事情真相之外的人哪里知道何谓真，又何为假。有人说这样的辟谣最可笑，有人说这样的造谣真可耻，但不管他们说什么都无关自身利益，所以他们能够随便说，随便表达自己的见解看法，毕竟每个人都习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问题，往往会忘了这社会上还有很多其他的人，我们也是需要考虑别人的感受、观点的。 此时对于这样的事件，所有人都只是说一说罢了，说完转身甚至会忘了曾经在网上发布过这样一条或愤怒或无语的言论，很少人会注意到或是记得那些真正遭遇悲惨的人的声音反而往往听不到，而那些人的结局往往也会被模糊着跳过去。 也许就因为这样一种无奈的现实，这个视频爆出来的X二代事件，就这样连一丝小浪都没有掀起来就被渐渐抹平了，故事的悲惨主角是谁，谁有那个闲工夫去查？故事的嚣张主角又是谁，又有谁关心呢？反正又事不关己，咱们高高挂起呗！ 很久很久以后，当方子期和方小莫直面了这个残酷的真相，他们却依旧拿故事的嚣张主角没有任何办法，只因他们还不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扳倒对方而自己不受损。但是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有些人欠的有些账，总是要还的。公道，自在人心。 回到方家村之后，方小莫变得愈发沉默了起来，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他的话越来越少，只有和方子期单独相处的时候会偶尔说上一两句话，却都是极为简洁的句子。也因为方小莫这样变得更内向的关系，方子期决定放弃去市里读初中的机会，就近选择读了济溪县里那个非常小的初中。 方小莫现在对方子期是寸步不离，不管是上学、干活，他都紧紧跟着方子期，似乎只要稍稍离开方子期，方子期就会不见一样，而他的这种没有安全感的样子让方子期也是重重疼在心头，但方子期却也无法，只能更紧紧地回握住方小莫的手，尽可能多的给方小莫一些安全感。 这一年的时间过得非常安静，不知不觉，又是一年盛夏暑假，方小莫已经五岁了，方子期也即将升初二快满十三岁了，而距离方小莫完全不开口说话也已经整整四个月的时间了。 看着方小莫沉默跟在他身边的样子，方子期心头又发出了一声极浅极浅的叹息，这种叹息带着几分疼痛几分无可奈何的怜惜，他将方小莫抱到腿上，亲昵地用唇去蹭蹭方小莫的脸。然后他看着方小莫黑色瞳眸依旧那般通透，黑白分明的样子如同一副淡色的山水泼墨画，自有一番沉静，只是这种沉静放在方小莫身上，就更显得方小莫太过沉郁了一些。 “小莫……你说说话好不好？”方子期将头搁在方小莫的肩膀上，心头那股子莫名的疼痛感总是无法消减。 微微垂下眼睑，方小莫将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回靠在方子期的侧脑旁，嘴唇似是轻轻阖动了阖动，做出了“哥”这个口型，但最终他还是一个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怎么发声。 等了许久也没听到方小莫发出一丝声音，方子期有些失望，这种失望让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用力死死抱住方小莫，那力道似是要狠狠将方小莫刻进他骨血里一般，那般绝望的用力。 抬起双臂轻轻回抱住方子期的脑袋，方小莫眨了眨眼睛，嘴唇又轻轻动了动，似是在说“对不起，哥”。 “走，哥带你去山上摘桑葚和荔枝去。”方子期只沉闷了一会儿又打起了精神，他将方小莫放到地上，牵着方小莫的手又是一副大大的笑脸，因为他希冀用他的笑容去感染方小莫，然后方小莫能恢复三岁时那般可爱快乐的模样。 两人一起爬上了以前最常去的山上，摘完桑葚后，方子期教方小莫爬树，而就在此时，本就阴阴的天色似乎更阴沉了，方子期有些担心会下暴雨，就将提起摘了桑葚的篮子，牵住方小莫，有些担心地看着天色，“好像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不过方子期没想到，他和方小莫没走几步，这瓢泼的倾盆大雨就哗啦啦地落了下来，淋了方子期和方小莫个正着，两人无法只得跑到山洞里去躲雨。 此时，雨已经连着下了好几个小时了，方子期看这外面的雨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天色也几乎全部暗了下来，心里也是心急如焚。回头看看方小莫，却看他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石头上，方子期心里不知为何又是一阵轻轻的叹息。 就在方子期准备走过去和方小莫坐到一块儿的时候，突然脚下一阵晃动，让他和方小莫都是一惊。再然后，有什么轰隆一声炸响了，有什么倾泻而下的声音轰然响起，方子期心里一个咯噔，冲过去抱起方小莫就往山顶跑。 大雨打湿了脚下的路，地上的泥土变得泥泞不堪，然而方子期什么都看不到了，他只知道发生泥石流了，他要抱着方小莫到安全的地方，不能让方小莫出事。 然而，当方子期抱着方小莫来到山顶那此时唯一安全的地方，他才猛然想起山下方大和方玉梅还在家里！ 连忙抬眼眺望自己的家，却只一眼方子期的眼睛就红了，因为他看到那美丽祥和的村子此时哪里还有美丽的模样，那里已经全部成了一片泥海，整个村子都被山上被水冲下来的泥土掩埋了。 “爸，妈……”方子期悲戚一声就准备往山下跑，而此时方小莫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扑过去抱住了方子期的腰，那力道之大几乎将方子期扑倒在地。 “哥，咱不怕，你还有我。”方小莫紧紧搂着方子期的腰，很久不曾开口说话的他，竟然哑着嗓子开口了。 微微一愣，方子期仍旧一脸悲痛欲绝，但却渐渐冷静了下来，此时他冲过去也是于事无补，反而甚至会搭上他和方小莫的性命，而如果他也死了，方小莫该怎么办呢？他怎么能丢下方小莫一个人呢？ 眼眶越来越红，方子期用力紧紧握住双拳，他突然蹲下身，似是心的痛已经让他无法承受了一半。狠狠朝地捶了几下拳头，方子期仰头死命地嚎叫了一声，然后猛地转身紧紧抱住了方小莫。 眼泪混着让人眼前视线都全部模糊了的大雨，是一种让人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的错觉。然而，这种区别又是那般分明，只因雨水是冰冷冰冷的，而少年的泪水却滚烫滚烫的。 那些滚烫灼热的泪一滴一滴滴落在方小莫白净的脖颈上，带着最为纯净的色泽以及生活剧变所带来的疼痛和迷惘，一如那未知的迷茫的未来。 “恩，我还有你。” 自此，方子期和方小莫成为了这世上骨头连着肉，只要稍稍分开就会带血的最为亲密的人，他们是对方这世上最深唯一的羁绊。他们的世界只有对方。 第12章：拥抱取暖 大雨一直没有停，哗哗啦啦的，惨烈的声响听起来就像催命的号角。方子期和方小莫不敢躲在树下，怕会打雷，但一直这样冒着雨淋肯定也会生病，坚持不了多久，最后两人只能找了个能稍微挡住大雨的山岩藏在下面。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就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小兽。 “哥……我冷，眼前好黑啊……”方小莫的声音听起来颤颤巍巍的，而他的身体也在不停瑟瑟发抖，让方子期不禁担心地紧紧蹙起了眉。 低头看着怀里的方小莫，方子期抬起方小莫的下巴，却见方小莫嘴唇都成了乌青色，但他的脸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心里一惊，方子期立刻用唇贴着方小莫的额头给方小莫试体温，发现方小莫果然发烧了。 “小莫，别吓哥！”方子期毕竟是个小少年，刚刚经历了如此剧变，在沉着此时也不禁有些慌了。 “再坚持会儿，别睡，等雨停了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方子期话语一出声音却先哽咽了，他不能让方小莫出事，如果方小莫也出事了，他就真的没有了生存下去的意义。 “恩……”方小莫咬咬唇，点点头，更紧地和方子期依偎在一起。 抬眼看着让他们眼前根本什么都看不清的大雨，方子期和方小莫心里一起暗暗在心里期盼，期待雨能慢慢小下来，期待有人来救他们。 想起书上说的取暖的办法，方子期把方小莫和他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然后他赤裸着上身紧紧将方小莫抱在怀里，用体温互相取暖，同时他嘴里还在一直低声轻哼着低低的歌谣，不让方小莫就此昏睡过去。 “哥，我想爸爸妈妈了。”生病的人总是特别脆弱，也最容易说出心底最深的渴望，方小莫此时晕晕乎乎的，甚至根本就没来得及思考就说出了心底藏了很久很久的话。 一听这话，方子期忍不住更紧地抱住方小莫，心里的难受让他几乎无法说出一个字，只能哽哽咽咽地从喉咙里咕噜出一声，“恩……哥知道……以后哥一定陪小莫找到方阿姨和方叔叔……以后他们也就是我爸妈……”说到这里，方子期不禁又想起被泥土掩埋的家和家人，心里又是一痛，鼻子一酸，眼泪几乎再次泛滥。 夜晚像个猛兽一般渐渐吞噬了眼前的一切光线，当最后一缕光也被黑夜侵吞，方子期和方小莫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了。然而，他们耳边的那些呜咽呼啸着的风和倾盆的雨声却愈加清晰起来。内心的害怕让他们情不自禁地更紧地依偎拥抱着，带着绝望中的希冀静候天明、等待救援。 不知过了多久，方子期觉得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般长，这场让他失去了一切的大雨才渐渐有了小下来的迹象，而光明似乎也开始降临，天色在慢慢地放亮，眼前又有了一丝明亮光线。 “小莫，小莫，别睡，天快要亮了呢！”方子期时不时地就叫一叫方小莫，生怕方小莫会禁不住睡过去，而此时感觉到希望在临近，他的声音也不自已地带上了几分喜色。 “哥……”方小莫实在有些坚持不住了，他头很晕，身体也忽冷忽热，很想就这样昏睡过去再也不醒来，但是他心里却也明白，他不能睡，他一定要坚持住，因为还有哥和他一起，他必须牢牢牵着哥的手、抱着哥温暖的身体，他真的只有哥了，而哥也只有他了。 “恩，小莫。”低头亲亲方小莫的额头，又将方小莫虚软的身体往怀里拢了拢，方子期虽然自己也口干舌燥、肚子饥饿，他还是不厌其烦地低声对方小莫讲着小故事，或是叫着他的名字，只为了让方小莫保持一份清醒，和他一起等待下去。 等雨水完全停下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大亮了，方子期兴奋地抬起头看着明亮的天空，完全喜不自禁，“小莫，小莫，小莫，雨停了，雨停了！” 抬起头看着依旧澄澈而没有一丝阴霾的天空，方小莫下意识地用双臂更紧地回抱着方子期的脖子，嘴角也跟着微微弯了弯，有希望的光芒开始耀亮。 “太好了，雨终于停了，我们去找些果子来吃。”方子期让方小莫站起来，但他此时才发现两人已经窝在一起不动太久，身体都僵硬了。 “嘶……”方子期试着动了动腿，却立刻扭曲着脸喊了出来，“腿麻了。” 整整在原地纠结了十几分钟，身体才慢慢恢复了灵活，方子期站起来活动了活动，等身体彻底舒展了，他正准备牵起方小莫，却发现方小莫还虚软地窝在地上。 “小莫，你怎样？还能站起来吗？”方子期连忙蹲下身，伸手拍拍方小莫此时看起来过于红润的脸，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摆摆头，方小莫觉得眼前一阵晕，只能伸手用力抓住了方子期的手，借着方子期的力站起来，但当他真的站起来的时候立刻就眼前一黑差点又倒下去。 “小莫！”心中一骇，方子期连忙把方小莫抱了起来。 感觉到方小莫整个人都软趴趴地趴在他的肩膀上，方子期心里担心极了，但是当他看到那无比泥泞的路，再看看山底下已经完全成了一大片泥海的样子，只能急在心头，却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抱着方小莫去摘了一些能吃的野果，方子期就抱着方小莫坐在山顶一处非常显眼的地方，静静等待军队来救人，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自然灾害，政府不可能坐视不理。 又坚持了一个多小时，方小莫终于还是昏昏沉沉地睡死了过去，不管方子期怎么叫都再也叫不醒。咬咬唇，方子期轻轻地低头亲了亲方小莫的额头，心里却诡异地平静了下来，他想如果没人来救他们，或是如果方小莫坚持不到人来救他们，那他就和方小莫一起死在这座山上好了，反正死也是死在一块儿的。 慢慢地，方子期也坚持不住地眼皮开始耷拉着开始上下打仗了，他抱着方小莫坐到泥土地上，身体靠着一块大石头，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方子期是被陌生的机翼扇动的巨大声音吵醒的，当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只模糊地看到几个身穿军装的军人从一辆直升机上跳了下来，落在了他和方小莫的身边。 “有个孩子晕死过去了，准备急救。”这个声音沉稳，透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让方子期不禁有些愣愣地看着这等待了太久几乎已然绝望，却突然仿佛从天而降的救兵。 然而，当这个军人准备从方子期怀里抱过方小莫，方子期却猛地一惊，更紧地抱住了方小莫，带着几分戒备地站了起来。 “孩子，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这孩子……是你弟弟吧？他生病了，需要急救，我们不会害他。”也许是男人的眼神很坚毅很真诚，也许是男人的话打动了方子期，当男人再次试探着向方子期伸出手的时候，方子期稍稍松开了一点点紧紧抱着方小莫的手臂。 男人抱过方小莫之后就递给了另一个人，而那个人转身就爬上了从直升机上放下来的梯子。 这一幕让方子期心里一惊，连忙就要冲上去把方小莫抢回来，而这时那名军人此时一把抱起了方子期，紧紧跟着爬上了直升机。 直升机轰隆隆地起飞了，方子期却完全没有心思去欣赏外面的空中风景，他只是担心地凑到方小莫身边，紧紧盯着给方小莫打针的军人，似乎只要对方出一点错他就会扑上去咬死那人一般。 这样的眼神让那个打针的军医忍不住笑了，对身边的战友说道，“看这孩子的眼神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给这小娃娃打毒品呢！” “孩子，吃点东西喝点水，肯定渴了饿急了吧！”这些军人都说的是城里人说的那种很标准的普通话，方子期怕被人笑，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面包，低头吃着，然后就继续一眨不眨地趴在方小莫身边看着方小莫输液。 “这俩孩子感情真好，不过这个哥哥真不容易，运气也好。这么大的灾难，他竟然和他弟弟都没受一点儿伤，要知道……哎……”方子期张大了耳朵去听，想要了解一些现在灾情的第一手情况，但那些军人们的闲聊却只停在了这话的半头，让他有些失望。 黯然地垂下眼睑，方子期原本咕咕叫的肚子也不那么饿了，此刻安全了，他禁不住他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方家村那美丽的地方，想起平时一起玩乐的伙伴，甚至想起小时候踩别人家水稻被狗追的那只看门狗，心里的酸涩与茫然渐渐扩大再扩大，直到让他无法承受地咬紧了唇。 就在此时，方子期的手轻轻碰到了方小莫柔软的手背，将他从沉郁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低头看着方小莫依旧安谧的睡颜，方子期眼中的神色稍稍柔和了一些，他轻轻握住方小莫的手，心中的茫然似乎在这一瞬间就减少了许多，脑海里只剩下方小莫的那一句“哥，咱不怕，你还有我。” 是啊，我还有你，而你也还有我……我们要为了对方，努力活下去，连带着那些爱着我们的所有人，一起好好活下去。 慢慢地握紧了方小莫的手，方子期眼中的神采渐渐沉淀下来，他眸中的眼神，坚毅而执着，一点也不似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因为此时，方子期肩膀上就已经沉甸甸地担上了两个人未来的命运，他心中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不管未来会遇到什么，为了方小莫，都要认真活下去，所以此刻，他不再是个调皮的孩子，而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了。 第13章：温暖怀抱 方家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似乎是在一夕之间就变得家喻户晓了，不为别的，只为这一场骇人听闻的特大自然灾害。整整一个村子，没有一个活口，全部被掩埋在了那夺命的泥土里，让人不得不感叹唏嘘大自然的无情与冷酷，而人在大自然面前，永远都是最渺小的。 方子期是在电视上的各种疯狂报道上知道这个消息的，虽然这是在他意料之内的事情，但是当他真的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他内心还是无可自制地颤抖着痛了，于此同时，他心头增添了更多的一种对于未来，不安的的茫然。 此时，方小莫还没有醒，输了液后烧是渐渐退了，脸色也稍稍正常了些，让方子期悬着的心也慢慢放回了原处。方子期脱了鞋爬上方小莫的简易病床，紧紧地和方小莫挨在一起，两人脑袋挨着脑袋、手臂贴着手臂，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仿佛这个世上只要这个人还在身边，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害怕。 迷迷糊糊的，方子期也睡着了，一时间这个简易的帐篷里变得愈加安静起来，即使帘幕之外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也没有什么能打扰这份短暂的安宁。 而方子期和方小莫并不知道，此时有人正在到处找他们，到处搜寻着他们的名字，同时，这人他们也并不陌生，正是方子期小学时候的班主任张晓玲。 “请问遇难名单里有没有方子期和方小莫？您知道这两个孩子现在的确切状况吗？”张晓玲自从知道方家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就开始坐立不安，心底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因为不过几个星期前，她还在济溪县还看到过方子期和方小莫。 “方子期和方小莫？”正在查找遇难名单的军人抬起头看着一脸焦急的张晓玲，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另一名他的战友，“你觉得会不会是之前刚住进来的那两个孩子？他们俩一直都还没有家属来认领，那孩子又不愿意说话，倒是不知是哪儿的，叫什么。” “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可能。”思索了片刻，回答的男人走过来问张晓玲，“是不是一个十几岁大，长得浓眉大眼，高高瘦瘦的，一个只有几岁大，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很漂亮的一小男孩儿？” 一听这话，张晓玲顿时惊喜地张大了眼睛，她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狂点着头说，“是，是，是！方子期十三岁，有一米七五左右，又高又帅，方小莫才五岁，跟您形容的一样，长得特别可爱。” 这么一说倒是真有些像了，那军人笑了笑，说，“这样吧，我带您去瞧瞧，要真是您说的两个孩子，也算是功德一件呐！” “好，好，好！”张晓玲知道也许方子期和方小莫没出事，她是真的兴奋了，这可是意外之喜啊！毕竟她是那么喜欢方子期和方小莫，一个是她最得意的学生，一个是她最喜欢的小孩儿，而且就算不是如此，知道两个自己认识的人逃过大难，同样也会激动得难以克制，更别说是方子期和方小莫了。 当张晓玲真正见到抱成一团儿睡得正香的方子期和方小莫的时候，她抑制不住地瞬间泪流满面了，她看着两个孩子同样安谧干净的睡颜，心酸与感动刹那盈满了心怀。 不忍打扰了两个孩子的安静，张晓玲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呜咽的声音发出来，手却激动得微微颤抖了起来。 一见张晓玲这个样子，陪同张晓玲的军人自然也明白这俩孩子就是方子期和方小莫，心里也不由得也跟着有些感动，有些高兴了起来。 坐到方子期和方小莫睡着的床边，张晓玲擦了擦眼泪，嘴角却忍不住地弯了起来，她抬手摸了摸方小莫暖烘烘的脸蛋，又抬手为方子期捋了捋额前的发，心里顿时柔软得不可思议，几乎快要融化掉一般。 不过张晓玲没想到她的手只是轻轻碰了碰方子期，方子期立刻就警觉地睁开了眼睛，倒是吓了她一跳。不过转而，她就笑着一巴掌拍了方子期的脸一下，嗔怪地叫了一声，“混小子！” 方子期几乎不敢相信他看到了谁，只能愣愣地看着眼前眼睛红红的却笑得那般好看的张晓玲，他嘴巴一张一合，呆呆傻傻地唤出了声，“张……张老师？” “倒是有点良心，还记得我是谁。”张晓玲抬手又拍了下方子期的脑袋，心头的喜悦让她忍不住想要打趣方子期这幅呆傻的模样，“怎么，上了初中，反而越来越傻了？” “张老师……”知道不是幻觉，张晓玲是真的坐在他面前，方子期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心头的委屈和惶恐不安刹那间全部倾泻而出，各种滋味瞬间全部汹涌在心头，让他克制不住地泪流不止，心也是酸得直发疼，“张老师，我爸妈……都……我和小莫……”哽咽着，方子期抬手用力抓住张晓玲的手，几乎泣不成声。 听了这话，本来还在笑的张晓玲顿时鼻头一酸，心尖一痛，眼眶也跟着红了。她跪坐到床上，用力地拥抱住了她这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此时却哭得像个孩子一般的学生，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此时任何的安慰都是枉然、都是苍白无力的，还是让这个少年哭出来吧，他也不过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啊…… 方小莫是被方子期凄惨的嚎啕大哭吵醒的，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张开眼睛就看到张晓玲抬手一遍遍轻抚着方子期的背，而方子期则趴在张晓玲腿上哭得声音都嘶哑了。 缓缓地凑过去，方小莫用他柔软的双手轻轻抱住方子期的大手。他也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握着方子期的手，似乎是在用他的方式给予方子期最大的支撑与力量。 一直站在一边的军人此时见到这样的场景，眼睛也不禁有微微的发红，即使他已经在灾难现场见过很多很多的生离死别或是深情相拥，但他还是无法冷硬地适应这种温暖而不再感动，因为这种场景根本无法适应。人间只要还有情，人就会持续不断地感到震撼与感动，而这正是人区别于动物的最大不同。 方子期确实需要发泄，各种情绪压抑着压抑着，再压抑下去，连他自己都不知何时会崩溃，但当他擦干净鼻涕眼泪，红着眼睛看到方小莫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安静地看着他，他还是觉得窘迫了。毕竟他在方小莫面前永远都是那般伟岸的姿态，从没这么丢脸地哭过软弱过。 微微红了红脸，方子期伸手将方小莫抱进怀里，双臂用力得几乎箍得方小莫都有些疼，但是方小莫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他只是乖乖地窝着，紧紧地和他最亲的人依偎在一起。 “子期，你和小莫和我回家吧，以后我来照顾你们。”张晓玲见方子期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下来，抬手摸了摸窝在他怀里的方小莫的脑袋，温柔地开口道。 除了意外还是意外，方子期有些忡愣地看着张晓玲，心头顿时暖成了一片，也不再那般茫然了。他点点头，郑重地开口，满怀感恩，“谢谢张老师。” “好了，以后别叫我张老师了，和小莫一样叫我姨姨，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张晓玲伸手抱过方小莫，站起来走到那名军人身边，询问道，“我想领养这两个孩子，有什么手续需要办理吗？” 心里很是尊敬张晓玲的这一番举动，军人很温和地回答，“等我请示了上级，再帮您办理，不过您这是做好事，而且这两个孩子和您这么熟，也愿意跟着您，这事儿应该不难。要不您先带这两个孩子回去，到时候需要办什么手续，我再通知您，如何？” 点点头，张晓玲连忙道谢，“真是感谢您了，这两个孩子和我缘分深，我确实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变成……”后面的话张晓玲并没有说完，因为她不愿将“孤儿”这样的词安在方子期和方小莫身上，她只是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那名军人，再次郑重地开口，“总之，谢谢您了。” 就这样，方子期和方小莫跟着张晓玲回了家，但是此时包括张晓玲自己在内都还不明白，这个世上的事情不是好心就一定会有好结果，只因人生活在这个社会上，就自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无可奈何。 此时，张晓玲单身一人，没有别的牵挂，自然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但是当她要成家立业，要有自己的家的时候，这种无可奈何可能就会完完全全的显露出来，毕竟大多数男人都不会愿意无缘无故多养两个孩子，也不会愿意选择一个带着两个拖油瓶的女人结婚，而那时，很多事情、很多矛盾不可避免的就会浮出水面。 这样的现实很无奈，却也残酷冷漠得让人无端发抖、无端叹息。也许，到了最后，方子期和方小莫能依靠的，还是只有他们自己，这世上他们能够一直相随相伴的，也许最终还是只有他们对方而已。 不过不管怎么说，目前方子期和方小莫又暂时过上了比较安定平和的日子，那些让人发冷的现实暂时还没有直挺挺地摆在他们面前，他们还可以最后、最后地享受作为未成年人受保护的快乐和权力。 第14章：深沉心思 刚刚住进张晓玲家的日子无疑是安定的，张晓玲家里条件算不上好，但比起方大这样的农村家庭总归是要好上很多，只是在别人家里住，总是有一种寄人篱下的不自在感，张晓玲虽然对方子期和方小莫很好，但方子期和方小莫心底不可避免的还是有些拘谨与不自在，而事实上这只是没有归属感的表现而已。 在这一场泥石流中，不少人都失去了踪影，而有些原本已确定失踪的人却在十几天后自己从山上回来了，说是发生泥石流的时候正好在山上，躲过了一劫。心里也曾暗暗期待方大和方桂芬也有如此好运，但方子期内心却也清楚得很，那天方大和方桂芬都正在家，根本躲都躲不过。 方大和方桂芬的尸体很快找到了，也有人来通知了张晓玲，再然后，方子期和方小莫便跟着张晓玲去领回了方大和方桂芬的遗体。 见到已经被整理得干干净净的父母，方子期根本不敢去触碰仿佛只是睡着了的方大和方桂芬，只因他内心深处仍旧无法接受父母已经彻底离他而去的悲伤事实。 沉默地跟着张晓玲一路办了手续，又安葬了父母，当方子期跪在父母的坟头前将额头磕得都出了血的时候，他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有了一种“啊，这一切都是真的”的感觉，然而，当内心承认了这个事实，他却发现自己眼睛虽然极为干涩之极，但却完全流不出一滴眼泪，仿佛所有的泪水都流干了，也许是他变得坚强了，但无人知道他心底的悲凉也愈来愈深重了。 后来，当方子期看到很多报道，说方家村很多整个家庭都是一个人都没留下。因为这些消息，慢慢地，方子期内心也释然了。其实他们家已经算幸运了，毕竟他和方小莫还在，而方小莫的父母那时也不在村子里，肯定也还活得好好的，只要等他们找到了方文国和方玉梅，他们便又有了家不是么？ 至于方大和方桂芬，则会永远活在他心底，方子期相信，方大和方桂芬也一定希望他和方小莫快乐。 既然从灾难里活下来了，那就要快快乐乐的、好好活下去，那才对得起在灾难中失去的所有爱他们的人，悲伤地原地踏步是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只因活着，就有希望。如果活着还一直颓糜在悲伤里，那是在浪费自己珍贵的生命，实在不该，方子期要做的就是带着方小莫连带着方大和方桂芬的份儿一起幸福活下去。想明白这个道理，方子期慢慢地又恢复了以前的朝气，只是这种朝气不再是调皮的样子，而换成了一种很男人的沉稳。 渐渐地，有很多来自全国人民捐赠的金钱、衣服、文具等东西一批一批来到了这一方小县城，其中方子期和方小莫也分到了一些。虽然对于方子期和方小莫而言，这些东西有与没有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不过还是给他们带来了一丝温暖。只因在方子期眼里，苦难从来不是博得人同情的资本，更不是理所应当接受别人帮助的理由。 人生里常常会遇到各种各样突如其来的事情，怨天尤人或是期待别人给自己一些什么，都是无用而惘然的，只因这世上本来就没有谁应该为谁做什么的道理。但有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方子期还是感恩的。 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方子期想，等他有钱了，他也会去帮助那些遭受苦难的人，而将他们从最无助的时候解救出来的张晓玲，他会和方小莫孝敬一辈子，这是他们必须做的。人不能没有良心。 与此同时，政府给受灾家庭的补助也分发了下来，这份补助是按人头算的，最后分到方子期和方小莫手里的一共是三万多，这些钱包括那些好心人捐助的钱张晓玲都帮方子期和方小莫存了起来，算下来一共是五万三千元，正好为以后方子期上高中上大学做准备。 这一个暑假虽然过得如此沉闷而悲伤，但它终究还是过去了，只因时间从来都是冷漠的，它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悲伤与快乐而停留下脚步。 初二的课业变得重了很多，因为这一年要参加会考，当然课业加重还有一个原因是方子期自己给自己加了很多作业和任务，他想要考好高中，再考一个好大学，那样他才有好的出路，才能给方小莫更好的生活，也才有能力报答张晓玲对他们兄弟俩的恩情。 每天带着方小莫上学本来是很麻烦的事情，但由于方小莫无法一个人呆在张晓玲家里，也不愿跟着张晓玲一起去学校，方子期还是每天都和方小莫一起上学。渐渐地，他们两兄弟倒是成了这济溪县上的一道小风景线。 有人知道了方子期和方小莫的背景，时不时还会感叹一两句，甚至会有人走上前给他们塞些吃的穿的用的，当然也有人漠不关心，但这些于方子期和方小莫来说完全无关紧要。但是，那些给过恩惠的人，方子期一个都不会忘，他不会让自己和方小莫欠别人什么。 几个月的时间过得太快，方子期只是刚刚适应了没有父母、没有了家的日子，初二上学期就已经来到了末尾，新的一年春节又要来了。 这天，方子期在家里写寒假作业，方小莫则在一边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两人虽然一如既往的安静，但气氛倒是难得的温馨。 今天最特别的是从外面回来的张晓玲，她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些不一样的笑容，那种笑容很漂亮很甜蜜，甚至还有些傻兮兮的。如果是有经验的人看了，一定知道张晓玲是恋爱了，但方子期和方小莫都不过是两个孩子，哪里知道张晓玲的好心情是哪里来的，只是方子期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罢了。 张晓玲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抱起正在擦桌子的方小莫亲了一口方小莫的脸蛋，笑得眉眼弯弯的好看极了，“小莫今天乖不乖？” 点点头，方小莫虽然还是不爱说话，但对张晓玲的问话，他还是会张嘴回答，“有乖。” “呵呵……”笑着，张晓玲又亲了一口方小莫，然后将方小莫放到了地上，转身哼着歌儿去做饭去了。方子期看着张晓玲的背影，虽然觉得张晓玲今天高兴得有些过分，但他也并没有多想什么，低头继续写作业。 吃饭的时候，张晓玲突然说了句，“今年我们要回家过年，人估计会很多，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等我放假了就去给你们添置些过年的衣服。” 摇了摇头，方子期开口，嗓音是男孩子变声期特有的难听嘶哑，“阿姨，不用了，我和小莫都还有衣服穿，上次那些送过来的衣服还有很多。” “那怎么一样！”张晓玲瞪了一眼方子期，知道方子期是觉得不好意思麻烦她、花她的钱，语气不由得强硬了起来，“听阿姨的，阿姨这两套衣服还是买得起的。” 听张晓玲这么说了，方子期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低头继续沉默地吃饭，时不时地则给方小莫夹一些菜，并没有再提不需要张晓玲给他们买东西的事情。 这事儿算是就这么过去了，但张晓玲永远不知道方子期这孩子心思究竟有多深，在张晓玲给他和方小莫各买了一套衣服后，方子期就在一个本子上认认真真地对照价格牌把日期、物品和价格全部记了下来。 而如果此时有人看到这个本子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只因从那本子上早已记得密密麻麻了写了几十页了，从方子期和方小莫第一天住进张晓玲家算起，方子期在本子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从第一天到现在张晓玲为他们花得每一分钱，其中还有县上那些给过方子期和方小莫东西的一笔一笔账。这个本子就像是个功过本，记录下了所有的人情，以便以后返还。 如此深沉的心机，方子期这种性格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不过至少可以看清他这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恩怨分明，不欠别人一丝一毫。与此同时，还能看出他骨子里面的一种凉薄性子，只因他从始至终没有把张晓玲这里当做自己家，也没有把张晓玲真的当成可以完全依靠的一家人。 过年的时候，方子期和方小莫跟随张晓玲来到了张晓玲父母家，这一来果然发现如张晓玲所言，张晓玲家族特别大，一家人聚全了，竟然有三十几口人。 在张晓玲父母家的时候，方子期和方小莫都很沉默，因为方子期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家庭，其实……并不欢迎他和方小莫。张晓玲家里的人对他们很冷淡，看到了他们就好似有没有看到一般，几乎无视。 方子期自尊心重，既然别人不喜欢他和方小莫，那他自然不会主动上前贴别人的冷屁股，他来这里，也只是因为张晓玲而已，他不会给张晓玲惹麻烦，不过既然那些人不喜欢他们，他也不会拉着方小莫一起走到别人的面前被别人讨厌。 在要吃年夜饭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张晓玲突然气冲冲地拉着方子期和方小莫就走了，连年夜饭甚至都没有吃，让这个年过得一丝喜气都没有。 在回张晓玲家的一路上，张晓玲脸上一直都是阴沉沉的，脸上的愤怒还残留着没有散去，看来是刚刚在她父母家发生了一些让她极为生气的事罢。 看到张晓玲这般的脸色，方子期猜肯定是与他和方小莫有关，再想想刚刚那些人无视他和方小莫的态度，也明白了张晓玲愤怒的可能原因，张晓玲家人必定不满意张晓玲收养他们的事情。然而，方子期虽然心地明白，却一直没有把话问出来，只因他不想张晓玲为难。只是这天夜里当他抱着方小莫一起睡在床上的时候，他的眼底却闪过了一丝阴沉沉的神色。 抬手轻轻摸着方小莫的脑袋，方子期亲了亲方小莫暖呼呼的头，夜色里，他的脸色冷如冰霜，只因他无法忍受任何人鄙视方小莫，更无法忍受方小莫可能会受委屈，他怎样都无所谓，但方小莫……他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鄙视伤害方小莫！ 第15章：离开济溪 矛盾是一步一步积累激化起来的，一开始只是小吵小闹，后面就发展到了大吵大闹，同时，一开始张晓玲从来不会在方子期和方小莫面前和家人或是男朋友吵架，但后来随着矛盾渐渐升级，她内心的焦躁也因为得不到理解而升华，便再也顾及不了方子期和方小莫的感受，终于当着他们的面和家人大吵了起来。 但真正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的，却是方子期和方小莫那五万多块钱。张晓玲男朋友知道了这一笔钱之后，他便提出要把那些钱拿出来买房子，用做结婚新房，但是张晓玲却不同意，说那是方子期和方小莫的钱，她没有资格动，也不能动，要留着给方子期以后上高中上大学用。 事情似乎就这样僵持住了，张晓玲和她男朋友各自都不退后分毫，她男朋友自认为他愿意养他们拖油瓶就不错了，再说农村的娃就在农村好好种地就行了，还想去上高中大学？完全是浪费钱。 张晓玲却是持着完全不同的观点，她认为方子期成绩好怎么就不能出去读书了，读书自然能改变命运，到时候方子期过得好，他自然会带着方小莫走，根本不会存在什么需要养他们长大的问题。 吵来吵去，这样的事情总是没有结果的，到最后张晓玲男朋友终于不耐烦了。他给张晓玲下了最后通牒，表示他就是不愿意结婚后除了自己的孩子外还要多养两个孩子，除非张晓玲愿意把那五万多块钱拿出来用在他们结婚上头，但如果她坚持不把钱拿出来买房子的话，他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分手。 当张晓玲男朋友对张晓玲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张晓玲笑了，是哭着笑的，她一边笑一边却莫名地流泪满面了，但她还是非常坚强地点着头，语气平稳而淡然地说道，“好，分手，我们分手吧。” 再然后，张晓玲起身就走了，走得毫无留恋，非常潇洒，她的这段开始于方子期初二上，一直到方子期初三上整整一年多的感情，终于在已经要谈婚论嫁的时候就此结束了。 然而，表面上看张晓玲分得如此潇洒，似乎完全没有遗憾，但却没有人知道，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她曾经一个躲在被子里哭得抽噎不止，心痛得只能弯着身体才能保持镇定不颤抖。这一切，只因她爱他啊，爱那个差劲的男人啊……要和那个男人因为这种原因分手，真如同在张晓玲心头最软的肉上割了重重一刀一般，而心口上的伤口是那般的鲜血淋漓，让她痛到极致，却又无能为力。 也许有人会说，这种不入流的男人早分手早好，免得结了婚反而会来不及后悔。但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根本不能用这个男人究竟好不好来控制自己要不要爱他。 就算这个男人这般逼迫张晓玲，又这般不支持理解她收养方子期和方小莫的行为，还因为金钱要和她分手，张晓玲还是爱他，因为感性上的爱情从来与现实里的各种各样的理性理由没有一丝关联。其实甚至是没有道理的，张晓玲就是喜欢这个明明不算好的男人，喜欢得甚至要她倒贴都可以，但同样的，她却也明白，她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原则，只因方子期和方小莫不是两只小猫小狗，他们是两个活生生的人，是不能说放就放的责任，而这份责任也是她自己扛到肩膀上的，更不能轻言放弃。 内心消沉了一段时间，张晓玲面上虽然恢复了平静，但内心深处却有了一道怎样都再也恢复不了的伤痕，而后来在听说那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了，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又大哭了一场，彻底祭奠了她惨淡的初恋。 与此同时，在张晓玲自己甚至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对方子期和方小莫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怨。 也许，在张晓玲自己都没有意识的时候，她的潜意识里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如果当初没有领养方子期和方小莫，没有那些钱，那现在穿着喜服和他结婚的就是她了吧？她现在也本应该和他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吧？ 心理上一旦产生了一丝变化，有些东西就必然会发生改变，这是一种不可避免的人心的冷漠。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别说张晓玲和方子期、方小莫这样的关系了，更何况她还因为方子期和方小莫失去了和最爱的人在一起的机会，虽然明白这与方子期和方小莫完全无关，但真的说完全不在意，那也是不可能的吧……人呐，就是如此矛盾，喜欢自我纠结。 张晓玲自己虽然并没有意识到内心深处心理状态的变化，但特别会察言观色的方子期却渐渐在心底明了了一些本来模模糊糊的东西，在又一次他看到张晓玲空洞的眼神似怨非怨地落在方小莫和他身上的时候，他就明白，也许……离张晓玲真正不喜欢他和方小莫的日子，不会太远了。毕竟生活真是太残酷，它真的会将一个人磨得再也没有棱角，同样也会将一个原本温柔的人变成另一个完全陌生、尖锐而刻薄的人。 方子期初三下半学期这几个月过得很平静，方小莫知道方子期学业重，他从来也不会打扰方子期，总是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边。在家的时候就乖乖地做做家务活，或是一个人呆在边玩儿，和方子期一起上学的时候，则乖乖的在一边练习方子期让他写的汉字和一些既简单的加减。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张晓玲虽然一直被家里人逼迫去相亲，但她却并没有再谈恋爱，似是心里还放不下什么，她一个人独来独往，日子过得倒也不差，只是性子却变得比从前沉默了很多，而同样的，因为她的沉默，方子期和方小莫也不会在家里说太多话，渐渐地，原本家里和谐温馨的气氛，慢慢变得冷漠而太过于安静了起来。 就在这种气氛下，方子期终于迎来了等候太久的中考成绩，当他看到分发下来的成绩的时候，他心里非常平静，因为这个结果早就在他意料之内，和他估计的完全一致。而就是这个中考让方子期彻底在济溪县这一方小县城出名了，只因他中考几乎考了满分，只有语文扣了些作文分，其他的数学、英语、物理、化学他都是满分，而这样超高的成绩也让他顺利按照他的志愿考入了位于他们省省会津安的国家级重点高中——津安第一中学。 去津安早就在方子期计划之内，只因当年方玉梅和方文国就是在那里消失的，他要和方小莫一起去把他们找回来。 与此同时，张晓玲也终于在不久前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接受了家里安排的新的相亲对象，开始谈她人生里第二次直接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只因她着急，男方更着急，所以认识没多久，两家人就急哄哄地讨论到了结婚的事情。而这次，张晓玲很聪明地没有再提那五万多块钱，在方子期中考完后就去申请给方子期办了身份证，又给他到银行开了户，把所有的钱都存到了方子期的卡里，把钱全部交给了方子期。 张晓玲的年龄已经很大了，特别是在这种小县城里，二十五岁还没有结婚，早就被人指指点点地在背后说了好些闲话，所以此时她也是真的没有更多的心思去管方子期和方小莫了，看到方子期如此争气，又知道了方子期填的志愿是距离济溪县非常非常远的特大城市，不知为何，她内心深处竟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而这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却又莫名带着一些不知名的愧疚与心虚，虽然她此时还并不明白这种愧疚心虚究竟源自何处。 当张晓玲后来某一天想明白她的这种愧疚心虚，她才幡然醒悟，原来那时候她内心深处就已经下意识地想要方子期独立一些，走远一些，那她就不用在被束缚那么多了……哎，不得不说，连她自己都会羞愧自己的这种心态，但是不可否认的，这确实是张晓玲在经历了家里人的不理解和与最爱的男人分手后，内心深处最直白最真实的想法。 等中考录取通知书一来，方子期就主动和一直在筹备婚礼的张晓玲商量带着方小莫先去津安，去那边找房子，先踩点，以便能顺利在津安安顿下来。 张晓玲本想说她送方子期去上学，但结婚要准备的事情也确实太多，她走不开，在方子期多次表示保证他能够自立、能够照顾好方小莫、不会出任何问题之后，她也终于接受了方子期的说法，和方子期一起去火车站买了火车票，将方子期和方小莫送上了去往津安的火车。 看着火车咔嚓咔嚓轻响着慢慢开动了，张晓玲心口突然一缩，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内心深处蓦地就涌动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后悔，她突然间觉得她自己好陌生，她怎么会变得如此无情、如此冷漠呢？方子期再怎样沉稳，也不过是一个十四岁大的孩子啊…… 然而，张晓玲最终也只是呆呆地站在火车站台上看着缓缓消失在视线里的火车，沉默得泪流满面，却终究没有别的动作和话语，她仅仅抬起沉重的手和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向她挥手告别的方子期和方小莫摆摆手，极轻极轻地道了一句，“再见，一路平安，一路珍重。阿姨对不起你们，原谅阿姨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 当再也看不到张晓玲的身影了，方子期抱着方小莫坐回到座位上，心里也是沉重极了，他是个倔强也不愿意依赖或者麻烦别人的人，他明白张晓玲的为难与委屈，也能理解张晓玲慢慢无视他们的态度，只是内心深处终究……还是有些凉、有些冷了啊…… 阿姨，再见，愿你幸福。你对我们兄弟俩的好，我和方小莫一定终生不忘。 心里这般想着，方子期却情不自禁地抱紧了怀里的方小莫，紧得不敢放开分毫，这个世界上，他又只剩下方小莫了，到了最后，他还是只能和方小莫紧紧地相依为命。 第16章：旅途之上 火车咔嚓咔嚓作响很容易让人产生昏昏欲睡的感觉，不过方子期却并不敢睡，只是心疼方小莫这么小就要跟着他颠沛流离了。 坐在方子期和方小莫对面的是一对母女，小女孩儿穿着漂亮的粉色公主裙，年轻的母亲也穿着端庄得体，着一身修身的连衣裙，两人看起来与这个脏脏的车厢显得异常格格不入，后来听女人打电话，方子期听到原来是软卧和硬卧都卖完了，她们才只能坐硬座车厢。 本来别人怎样与他们并无关系，但方子期心里看着开朗的小女孩儿，再看看窝在他怀里安静得过分的方小莫，不由有些叹息，如果方小莫没有经历这么多事情，方小莫一定比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儿还要活泼开朗吧…… 小女孩儿不过几岁大的模样，但特别能说会道，自从火车开后她几乎都没有停，一直在问她妈妈问题，还会时不时冒出一些非常流利的英文。小女孩儿的普通话和英语发音都非常准确，普通话字正腔圆，英文则是标准的伦敦腔，明显就是从小就受非常良好的教育，而她看起来也是干干净净非常漂亮，一看就是很容易引起人好感的可爱孩子。此时她正在说，“妈妈，I want an apple！” 小女孩儿妈妈闻言，立刻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红得仿佛要滴血一般的苹果，和方子期他们吃过的苹果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也不知是什么品种，以后一定要让方小莫也尝尝，方子期如是想着。 从妈妈手中接过苹果，小女孩儿很有礼貌地回道，“谢谢妈妈。”说完，小女孩儿就张嘴咬了一口苹果。 苹果很水很鲜嫩，小女孩儿一口咬下去发出了喀嚓一声，而吃了一口她就高高兴兴地咯咯笑了起来，嘴角不受控制地流出了一点儿苹果汁儿。 “女孩子吃东西斯文一些。”女孩儿妈妈连忙拿出纸巾帮小女孩儿擦了擦嘴，嘴里虽然说着教育的话语，语气却是任谁都能听出来的纵容与宠溺。 对妈妈吐了吐舌头，小女孩儿又吧唧吧唧啃起了苹果，而这种声音让旁人也仿佛能感受到苹果的水润滋味儿一般，引得人眼馋嘴也馋。 发现方小莫眼睛似乎时不时地就飘到小女孩儿手上的苹果上去，方子期立刻从张晓玲为他们准备吃食的包里拿出了一个火龙果，然后弄开后递给了方小莫。 而就在此时，小女孩儿却突然指着方小莫手中的火龙果大声道，“妈妈，我想吃那个！”说完，他就望着方子期说道，一点也不怕生，“大哥哥，我用苹果和你换火龙果吧！” “坐下，谁准你找别人要东西吃的，出门在外，妈妈说过要懂礼貌，忘了吗？”小女孩儿的母亲立刻就把整个身子凑到了方子期面前的小女孩儿按回了原地，竟是很严肃地板起脸教训了几句小女孩儿。 “哦……”小女孩儿有几分不高兴地鼓了鼓脸，大眼睛却还巴望着看方小莫手里的火龙果。 被小孩子这般盯着，方子期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他又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看起来最漂亮的火龙果递到了小女孩儿面前，却是没开口说话，因为他自尊心重，不想被人鄙视他那一口乡音极重的普通话。 见状，小女孩儿眼睛一亮，但她并没有伸手就去拿，而是抬起头看向她的妈妈，试探着说道，“妈妈，我们用苹果和小哥哥换，好不好？” 年轻的母亲看了看方子期和方小莫，见他们都不说话，还以为对方是一对哑巴兄弟，心里顿时一下就软了，连忙从包里翻出一袋包装精致的巧克力递给方子期，语气非常温和地接过火龙果，笑着说，“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丫头不听话给你添麻烦了，苹果没有了，我用巧克力跟你们换吧。” 将火龙果放到小女孩儿的手心里，方子期却很坚定地将年轻母亲手中的巧克力推了回去，最终还是开口说了话，语气不咸不淡的总感觉有几分冷淡的疏离，“谢谢阿姨，不过不用了，我家小莫不爱吃甜食。” 有几分尴尬，年轻母亲讪讪地收回了手，又想要让自己女儿把火龙果还给方子期，小女孩儿却非常护食地紧紧抱着不放手，让年轻母亲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方子期这么个孩子的好意，虽然她心里总还是有些不自在，毕竟对方是个也还是孩子。 见自己母亲终于不再多说什么也不再让她把火龙果还回去，小女孩儿立刻兴奋地抱着火龙果凑到了方小莫面前，眨巴着大眼睛，软软甜甜地说，“你长得真好看，睫毛好长！我叫王一茹，我今年五岁，你呢？” 被王一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方小莫怕生的内向性格让他忍不住转头将脑袋埋进了方子期的怀里，不过过了几秒种，他一双大眼睛却又禁不住有些好奇地瞧瞧瞄向小女孩儿，毕竟难得见到同龄人，总还是想亲近亲近的，但他终究到最后也没有开口说话。 王一茹见自己的热情被无视了倒也不气，嘴里只吧嗒吧嗒地把自己知道的说个不停，只差把全家都卖给方小莫了……最后还是王一茹母亲实在看不过去她的口无遮拦，这才呵斥了她闭上嘴，王一茹这才瘪瘪嘴冲母亲龇了龇牙，不再多说什么。 方小莫吃了一小半火龙果后便抬手将火龙果喂到了方子期嘴边，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方子期，眼神干净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色，看得方子期心都要化了。就着方小莫的手将剩下的火龙果吃了下去，方子期又从包里拿出卫生纸给方小莫和他自己擦了擦手、嘴，然后将垃圾收集到一个废弃的塑料袋里。 收拾好，方子期将方小莫身子往上兜了兜，因为方小莫一直坐他腿上，他感觉腿有些麻了。调整好姿势，动了动腿，方子期这才低头问方小莫，“困吗？睡会儿，哥守着你。”闻言，方小莫伸出双臂紧紧抱住方子期的腰，点点头后便慢慢闭上了眼睛。 等方小莫睡着了，方子期不时低头用唇贴贴方小莫的额头或是调整个姿势，虽然觉得手有些酸、腿有些麻麻的，但他自始至终都没觉得累，反而觉得很安心，因为虽然前方的路模糊得看不清，但他和方小莫还在一起，而这也就够了，不是么？ 一直暗暗观察着方子期和方小莫的年轻母亲，看到方子期一直如此细致地照看着方小莫，再看看怀里也已经睡得极为香甜的小公主，不由得暗暗叹息了一声，却也不知道在叹息什么。 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说长很长，但也不是长得没有尽头，就算旅途让人觉得乏闷又难受，但终究是有终点的。当耳边听到广播里传来提醒乘客检查行李、火车就要进站到达终点站津安站的消息，方子期心跳似乎就是一瞬间就狂跳了起来，他不像其他人那般期待旅程结束，事实上，他甚至希望火车就一直这样开下去永远不到有终点，因为他根本就还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哥，到了吗？”似乎是感应到了方子期内心的不安，方小莫抬起柔软的小手紧紧抱住了方子期的手，睁着大眼睛和方子期一起看向车窗外渐渐变得极为繁华、闪烁着霓虹灯的城市夜色。 “恩。”方子期反手握住方小莫的手，心一瞬间就安定了下来，紧张担心都是无用的，只因不管内心怎样想要躲避，现实就是现实，该面对的就必须去面对。他是个方小莫的哥，就必须勇敢地站起来承担他的责任，他不会让方小莫跟着他吃苦，一定不会。 火车缓缓地停住了，车上的乘客们都开始提溜起自己已经准备好收拾好的行李往车门口涌动，方子期见人太多便准备先等一会儿，免得人太多推搡来推搡去他会和方小莫走散。 跟随着涌动的人潮，方子期肩上扛着看起来脏脏其实并不脏的大布袋，布带里装着他和方小莫所有行李和一切不能丢的东西。 一手牵着方小莫一边跟随着人潮往出站口走，方子期心中虽然仍旧恍然，但面上却毫无惧色，非常平静。因为他知道他此时表现得愈为害怕懦弱，反而愈会吸引那些抢劫的人或者小偷，他表现得有经验一些，别人一般也不会注意他和方小莫。 津安市的火车站修建得非常气魄，也非常现代化，一点不似县城里那小小的破旧小车站，方子期和方小莫却根本没有心思去观赏，两人此时只想着要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一定不能被眼前这可怕的人潮冲散。 好不容易顺利出了站，方子期心底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当他站在出站口看着外面那些繁华得甚至闪耀这莫名光芒的大都市，心中的不安渐渐又涌了起来。而此时，方小莫则一直紧紧跟在他身后，小手死死攥着牵住他的衣角，生怕走丢了，他眼底也有着害怕，仿佛这个城市是个会吞噬人的怪兽一般。 抬眼看着街上只在村长家那台老旧黑白电视里看到过的宽阔大马路和流水般的车呼啸而过，方子期暗自捏紧了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但心底还是不可避免感觉到恐惧，陌生的环境几乎让他和方小莫完全迷失方向，但他不会表现出来让一个人的惶恐变成两个人共同的恐惧。 “哥，我们接着去哪儿？”方小莫抬起头问方子期。 方子期笑了笑，非常温柔也很认真地回握住方小莫的手，坚定地回答，“哥不是说了一定会带你找到方阿姨和方叔叔的么？我们现在去找他们。” 从来不会怀疑方子期说的话，方小莫点点头，紧紧跟着方子期，但是他根本不知道方子期其实也是完全没有方向地拖着步子朝着未知的方向走着，这个陌生的繁华都市带给方子期的是比方小莫更加陌生的恐惧与不安。 浓浓的城市夜色里，大孩子牵着小孩子的手一步一步地沿着人行道走着，带着希冀一起步向未知的命运，但他们都不害怕，因为他们的世界只要有对方，就是完整的。 第17章：住进酒店 抬头看了看极为逼仄的夜色，方子期知道不能这么一直走下去，得找个住的地方先安顿下来。不过看看那些连个标牌都是歪歪斜斜的招待所，方子期就实在不想让方小莫去住，一方面不安全，就怕里面龙蛇混杂的，万一出个事就不划算了，一方面他也舍不得方小莫跟着他受苦，况且目前钱还够用，以后安顿好了他也可以自己去赚学费。所以方子期此时并不吝啬多用些钱只为让方小莫住得更好些，当然他心里头一直认为只要是用在方小莫身上的，钱再多也不是觉得是奢侈浪费。 既然要给方小莫，就要给最好的。这是方子期从小就认定了的理儿，似乎从最开始，他就真的是把方小莫当媳妇儿在养，而媳妇儿嘛，自然是要贵养的。 找到最后，方子期带着方小莫走进了一家灯光明亮、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大酒店，只是这种地方和他们的穿着打扮自然是格格不入的，所以等他们刚走进去立刻就被人拦住了。 酒店里穿着剪裁得体西装的大堂经理，看了看人高马大目测大概一米八的方子期和瘦瘦小小的方小莫，眉头不禁嫌恶的蹙了蹙。他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不耐烦模样开始驱赶方子期和方小莫，“这里没有剩菜剩饭，要讨饭到后门去，别站在大门挡了财运，真晦气。” 大堂经理的这一番话让方子期立刻冷下了脸，然而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什么冲动举动，他只是冷冷看了一眼男人，不屑地用方言吐出一句“狗眼看人低，活该做一辈子服侍人的看门狗”，拉着方小莫就绕过他走到前台要办理登记入住。 压根儿就没听懂方子期的方言，大堂经理倒是愣了一下，不过当他看到方子期拉着方小莫就往前台走去，他立刻又抬腿跟了上去准备将方子期他们赶出去。 漂亮的女台前抬头见方子期肩上还扛着看起来脏脏的大布袋，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来打劫的，不过当她听到方子期糙着那一口乡音极重的普通话说要办理入住，她的眼神立刻就由几分害怕变成了淡淡的鄙夷。 暗自打量了一番方子期，女前台心里还叹息了一句“长得人模人样就是有些不自量力”，她阴阳怪气地轻嗤了一声，说了句，“小弟弟，你可知这里最便宜的房间住上一晚也要大几百块呢！我建议你还是去旁边巷子里的招待所比较好，那里一晚上就几十块钱。” 听了这话，方子期倒也不气，面上是极为沉稳的表情，似乎完全不在意别人的鄙夷。他抬起头拿出自己带在身上的身份证递到前台面前，淡淡地再重复了一遍，“我需要办理入住手续，你只需要帮我办理就行了。至于我付不付得起钱这也与你无关，还是说你们酒店就这种素质？只看客人的是否着装漂亮、普通话是否标准，我记得华国很多伟大的领袖还不会说普通话，甚至还穿过比我还烂的破衣破鞋，难道他们来入住你也要把他们赶出去么？如果你们酒店所有人都狗眼看人低，素质如此低下，说实话，要不是我弟弟累了，我还不屑于一住。” 一席话把跟过来的大堂经理和漂亮前台说得脸红耳赤，又气又觉得尴尬极了，特别是还有在场的一些客人也觉得方子期的话极为在理，帮着方子期说了几句大堂和前台不尊重顾客的话。 大堂经理眼看就要恼羞成怒，就在此时，一个低低的笑声伴随着掌声从背后传了过来，然后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带着几分慵懒儿味儿地响起了，“小兄弟这番话说的在理，确实是我酒店做得不好，我代表我酒店向您道歉，为表达歉意，您和令弟此次入住我们酒店价格减半。” 这个声音一传过来，大堂经理和女前台脸色俱是一变，大堂经理立刻转身恭敬地欠了欠身，有些谄媚地唤了一声，“凌峰少爷，您今日怎么有空到这里来视察？” “呵……”被唤作“凌峰少爷”的男人嗤笑了一声，语气总是带着几分淡淡的味道，“今儿正好兴致起了便过来瞧瞧，不过倒是来对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你们都是这么对付我尊贵的客人们的。” 一席话把大堂经理和漂亮前台说得暗地里冷汗直流，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回，生怕多说多错，女前台则是迅速地接过方子期的身份证拿去复印然后为他办理入住。 大踏步走到方子期面前，男人对方子期伸出手，半弯了弯腰，很是优雅地伸出手，笑得十分温和得体，“您好，我是这酒店的执行总裁——李凌峰，凌厉的凌，山峰的峰。不知小兄弟贵姓？” 这李凌峰长了一副非常好的皮相，看起来也还非常年轻，应该不过双十的年纪。身材修长挺拔，宽肩窄腰，完美的倒三角身材，穿着衬衣西裤却有股子说不出的优雅。他凌厉的眉峰下有一双狭长的凤目，鼻梁很挺，皮肤也白皙得过分，但却并不显得女气，反而让人感觉他温雅如玉，然而，他一旦笑起来，这种温和立刻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总散不开的一股子淡淡的透着慵懒劲儿的邪气，气质上变得有些坏男人起来。 暗自打量了一番李凌峰，方子期淡淡扫了扫李凌峰伸过来的手，却并没伸出手回握过去，但他也并不是不识礼数的人，还是很有礼貌地回了话，“免贵姓方，方子期，子期伯牙的子期。” “呵呵……”笑了笑，李凌峰半眯着眼睛赞道，“好名字。容易记。” 说完，李凌峰蹲下身和一直安静睁着大大眼睛的方小莫视线平齐，他觉得方小莫乖巧得可爱，长得也好看得过分，像个洋娃娃，不过就在他伸手过去想要摸摸方小莫的小脸的时候，方小莫却怕生地缩了缩将身子整个藏进了方子期背后，躲过了李凌峰的手。 见状，李凌峰倒也不气，又温和地笑了笑，然后淡定地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优雅地又站了起来，对大堂经理和前台交代了几句便带着身后一群跟班离开了酒店。 这是方子期、方小莫和李凌峰第一次见面，但此时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在自己的生命里究竟扮演了怎样重要的角色，这时方小莫还小，甚至根本就没记住小时候见过李凌峰这个人，而方子期即使记得却也只在后来暗自冷笑“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而对于李凌峰这种大忙人来说，他是不可能记住这样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会面的，他记住的只是后来方小莫旋转、旋转、旋转、旋转……直到方小莫旋转着从台上摔落下来，然后命运般相遇的，正好掉在他怀里风华绝代的模样。而事实上，直到死他也无法忘记那时方小莫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明媚的大眼睛看向他时那染着点点忧伤的目光。虽然故事到了最后，他却悲哀地只能记住方小莫看向他，那明明专注得过分却透着狠与恨的眼神，方小莫这样的人也会恨啊……恨的还是他，方小莫对他的恨就是他最大的报复。 再后来，听说方子期和方小莫要结婚，李凌峰带着一身还没好完全的伤，苍白着脸拖着一身疼痛去远远见了方小莫最后一眼，那时他也终于感觉到了心痛才是永远都不会好的绝症，然而即使再痛，他却只能将即将夺眶的眼泪全部咽回去。命该如此，有因有果，这些都是他欠方小莫的，他都是活该，自己造的孽只能自己还。因为早就注定了的，在他自己还是少年的时候，他年少轻狂做错的事就让他已失去了赢得方小莫的任何资格。 酒店里面的设施很高级，一开始方子期也很茫然，都不会用。最后他无法，只能一个个按钮的试，等他全部试好了，摸清楚了怎么用之后，他这才将浴缸放满水，唤了方小莫脱了衣服进浴室，准备帮方小莫洗澡。 光溜溜地蹬蹬跑进浴室，方小莫也不怕羞，毕竟光着身子让方子期给他洗澡这样的事，他早就无比习惯了……坐在大大的浴缸里，方小莫觉得浴缸太滑，有些害怕地单手紧紧抓着方子期的胳膊，生怕滑进水里出不来。 见方小莫惶恐地睁着大眼睛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方子期有些好笑，忍不住用沾了白色泡沫的手去摸了摸方小莫的俏鼻头，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一点也不似在人前那般故作的冷硬与坚强。 其实方子期都是在意的，那些鄙夷的言语，那些异样的目光，但只要是为了方小莫，他没有什么不能放下的。 不过，此时给方小莫洗澡，方子期摸着方小莫身上不像小时候那般肉肉的触感，心里有些疼，忍不住皱着眉说道，“小莫瘦了好多，以后哥一定给你补回来。” 回头看着方子期，方小莫伸出湿湿的小手摸上方子期的脸，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眼神是那般干净清澈，“哥才瘦了，小莫也会给哥补回来的。” 看着方小莫认真的眼睛，方子期心里一暖，抬手握住方小莫柔柔软软的小手，忍不住用侧脸蹭了蹭方小莫的小手，勾起的唇带着莫名的温暖，声音更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好，小莫帮哥补回来。” 即使以后的路必定很艰难，但他们还在一起，也会一直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第18章：安顿下来 酒店的床很柔软，是从来没有试过的柔软，还很香，但这种香气并不腻人，反而有一种让人想要溺死在里面的感觉。方小莫此时正光着身子穿着小内裤一个人窝在床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挂在墙上的大大液晶电视。 液晶屏幕很大，电视的色彩也很美，节目更是多种多样的什么都有，方小莫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子，带着一丝怯怯的好奇拿着遥控器，用方子期告诉他的方法按遥控器一个个调着台，搜寻好看的节目。 彩色电视里的画面是那般漂亮，斑斓的色彩几乎恍了他的眼睛，方小莫却看得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特别在他看到一个台正在放着一幕歌舞剧，更是瞬间被迷住了全部心神，看得几乎忘我。 洗完澡，方子期把他和方小莫的衣服洗了并晾起来，这才穿着一条裤衩窝进柔软的大床里，他凑过去亲了亲方小莫的脸蛋，将方小莫往怀里挪了挪，这才靠着舒服的柔软大枕头和方小莫一起看电视。 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很舒服，一点也没有室外的炎炎夏热，而舞蹈音乐类的电视节目对于方子期来说又实在是无聊之极，再加上赶火车、赶路以及心理上的负担而造成的疲惫，方子期很快就耷拉着眼皮歪着脑袋昏昏欲睡了，又勉强撑了一会儿，他终是轻轻闭上眼睛靠着方小莫睡着了。 方小莫则是看电视看得入迷，也没发现方子期已经睡着了，他听着电视里放着的歌舞剧，手却开始下意识地跟着音乐打起节拍，一起感受着音乐的节奏，喉咙里甚至都无意识地轻轻哼起了曲调，若是有人在场定会惊讶，因为方小莫竟是听了一遍就能完全而准确地将那一首小曲子重复出来了。 一首曲唱罢，又有舞蹈演员开始跳舞，是一段古典舞，那女演员的腰肢非常非常柔软，其实也不仅仅是腰肢，应该说她全身都非常柔软，似乎身体每个地方都能够灵活动起来，所以看起来她每一个动作线条感都非常流畅优美，让方小莫内心渐渐也涌动着想要和她一起舞动起来的冲动。 而心里一旦产生了这种想法就有些忍不住了，方小莫回头看了看已经睡着了的方子期，大眼睛眨了眨就偷偷摸摸地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到铺了地毯的地方，然后模仿着女演员的动作开始舞动起了小小的四肢。 方小莫的舞点乐感非常准，几乎只有最开始跟不上节奏需要看着女演员，后面当他慢慢琢磨出了这首曲子的舞点，便开始完全不需要看着电视闭上眼睛也能跳出那一首完整的舞了。 此时方小莫模仿女演员的动作不能说完全标准，但是从形态上来看，外表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虽然只是形似而神不似，但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毕竟他也只是看了一遍而已。 这种天才般的舞感实在是让人惊叹，而方小莫自己也仿佛感觉在模仿着女演员动作的时候，他就仿佛置身于了一个巨大的光灯之下，除却光灯之外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是黑暗的，只有他自己独立舞蹈着的身影是清晰而优美的，他觉得当他舞动起自己的身体，他就进入了一种新的童话王国，甚至整个人都会飞起来。 方小莫是为舞蹈而生的，只是此时他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第二天起来之后，方子期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先和方小莫去津安第一中学看看，再找找看有没有那里附近的房子正在出租，毕竟以后住得近他才能更好地兼顾方小莫和学习，因为他也明白，在这种大城市，他不可能还像在济溪县那样每天带着方小莫一起上学，更何况方小莫也到该上小学的年纪，他要盘算着把方小莫送去上学了。 津安一中距离他们住的酒店非常远，方子期和方小莫在辗转坐公交坐错车，坐地铁坐过站之后，整整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这才终于来到了那里。 津安第一中学修建得很气魄，站在那压迫味道十足的大门下，方子期心头就觉得一阵压抑，总觉得他和这里格格不入。 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方子期牵住方小莫，准备进津安一中里面去看看，不过他们正准备走进去，人就被门卫拦住了。方子期早就知道会这样，他立刻从容地从包里拿出他的录取通知书给门卫看，那门卫这才没多说什么放他和方小莫进去了。 现在是暑假时间，校园里非常安静，方子期牵着放小莫慢慢逛着校园，等他们看到那片巨大的足球草场，他们都觉得惊叹，那么一大片草场看起来是鲜绿如茵，引得人恨不得在上面滚一滚，而他们走着的林荫小道也非常干净，校园怎么能修得这般大气漂亮呢？ 这时，方子期心底忍不住自嘲了自嘲：果然如那些人嚼的舌根，我们确实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民，不过啊……转而方子期又忍不住冷笑着反而嘲弄起那些所谓的“城里人”：市面都是混出来的，见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真不明白他们在自我感觉良好些什么。 随后，方子期和方小莫又去看了教学楼，那一幢幢红墙的高楼很漂亮，但是落在方子期眼里他却觉得有种莫名的压抑感，这所学校给了他太过森严的感觉，少了一些校园该有的鲜活力。 等摸清楚津安一中的布局，方子期便领着方小莫走出了校园，准备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可以租住的住房，住房的话，肯定要离小学近，也不能和菜场等生活必须的设施太远，条件肯定当然更是不能太差，安全亦要好，但是房子倒是不需要很大，两个人住，房子小点儿反而住得舒心，只要房子里五脏俱全便可。 幸运的是，津安一中附近有很多可以租住的房子，因为很多学生不愿意住校父母便在附近给孩子们租房子住，甚至有钱点儿的在附近买下一套房子也不是不可能，所以附近招租的房子倒是不少。 在走访了很多招租的房子后，方子期看中了其中两套房子，都不大、只有一室一厅，不过里面本设施倒是都完备，房子各方面条件都非常不错。 其中一套属于一对退休的老年夫妇，儿女们给他们买了新的大房子，这里的老房子就空了，他们想着房子空置着也是空置着，就租出来当赚点儿外快，所以房租定得并不是特别高。而另一套属于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人，她之前也是在津安一中念的高中，但因为马上要出国去英国读大学，父母给她买的这套房子就没人打理了，想过卖掉又有些舍不得，毕竟住了三年的时间，所以她招租的条件很奇怪，她只租给津安一中的新生，还必须会做饭、打理房子，要求租客经常在家里做饭吃，而且人必须是农村来的，她不租给津安本地或来自其他大城市的人。 看完房子之后，方子期记下了女孩儿和老夫妇的电话，之后又和方小莫逛了逛两所房子周边的环境，感觉还真不错。 两间房都离津安一中很近，而且出了小区旁边就有一所名为津安三路小学的小学，还有医院、有超市、有菜场、有商场……几乎各种生活必须设施都非常完备，就唯一一点不好就是离地铁站比较远，要是要去哪儿要坐地铁的话，得走上差不多二十分钟。 逛了差不多整整一天，方子期和方小莫都累极了，两人找了一间小馆子吃了些东西后便踏上了回酒店的路。 回去的时候，方子期心疼方小莫这么小就跟着他到处跑，便在方小莫面前蹲下来，让方小莫爬上了他的背，背着方小莫往地铁站走。 方子期的背似乎越长越宽，让方小莫觉得非常非常安全，也非常非常温暖，当他趴在方子期背上的时候，他仿佛觉得那里就有他一整个可以依靠的全世界。方小莫也确实是真累了，走得腿都有些发胀，在方子期背上一晃一晃的，渐渐地，他就耷拉着眼皮侧脸贴着方子期的后颈香甜甜地睡着了。 走在回程的路上，方子期脑子里却是一刻没停，还在盘算着两间房的优缺点，想到最后，在将两间房子的各方面都比较好了之后，他还是决定租那个女孩儿的房子，因为这个年轻人明显不是在意钱，交流起来会比较容易，关键是女孩儿的房子布置得有一种家的感觉，站在里面就很舒服，方小莫当时看起来就很喜欢的模样，而老年夫妇的那间房子明显就是出租过不少次，里面的气息很杂乱，让方子期总有种不干净不舒服的感觉，他不喜欢和别人公用东西，也不舍得方小莫跟着他受一丝一毫委屈。 想通了，方子期心里也觉得轻松了些，想着明天先去买个手机，然后就去找女孩儿把合同签了，再然后他就要找找看有些什么工作他可以做，趁现在有时间，把高一入学的学费赚到手。 眼前的路慢慢地在清晰起来，方子期心里目标很明确，也有了该要做的事，心里也就不茫然不空悬着了，他微微勾了勾唇，将方小莫的身子又往上兜了兜。他感觉着后颈处温热的触感，耳边听着方小莫浅浅小小的呼吸声，心里也觉得暖烘烘的，他想他一定不会让方小莫住太久的出租房，他一定要给两人买一个家，一个真正属于他们二人共同的家。 第19章：小小乌龙 回到酒店后，方小莫还趴在方子期背上睡着，他睡得很香，香得口水都流到了方子期脖子里头了。方子期倒是不嫌弃方小莫的口水，他感觉这脖子上湿湿的感觉，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转而他又有些心疼，他想方小莫定是很累了才会睡得这样死这样香。 坐电梯回到房间，方子期小心翼翼地将方小莫放到大床上，然后拿了毛巾给方小莫细细擦了擦被口水弄脏的嘴角，看方小莫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过来，方子期给方小莫脱了鞋让他能好好再睡会儿。 站起身，方子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身体也已是累极，揉了揉酸软的手臂和腿，方子期走进浴室，好好洗了个热水澡，身体上的疲惫这才终于有了些缓解。 洗完澡，方子期端了盆热水到床边，轻手轻脚地先将方小莫的衣服裤子脱了，然后用毛巾给方小莫细细擦了个澡。给方小莫擦完澡，方子期收拾了盆和毛巾，又将二人的衣服洗了晾起来，这才关了大灯躺到床上和方小莫一起睡觉。 酒店楼层很高，所以夜晚的时候关上灯就很安静，感受不到太多城市的喧嚣，但也许是太累心里积的事也太多，方子期反而在黑暗里大睁了眼睛，怎么都睡不着，是一种身体疲惫精神亢奋的感觉。 翻个身凑近睡得发出一丝丝小小鼾声的方小莫，方子期忍不住地就亲了亲方小莫的头发，心里却渐渐地宁静下来，不再那般烦躁，而一旦心里安静了，身体的疲惫也就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在方子期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死死地睡过去了。 夏日里清晨的阳光总是有着一种希望的光泽，从酒店的落地窗透过一层白色的窗帘照进来，有几分莫名的温暖与安谧。 方小莫晚上睡得早所以醒得也早，几乎是阳光照进来没多久，他就转动着眼珠极浅地轻哼着醒了过来。长睫毛动了动，方小莫终于张开了眼睛，而一张开眼映入他眼帘的便是方子期那张仍旧有几分稚嫩却帅气的脸。 眨巴眨巴大眼睛，方小莫觉得他应该很久都没有机会好好看一看方子期了，因为方子期一般都起得比他早，睡得比他晚，每次有事情方子期也都是直接将他抱进怀里或是背在背上，方小莫这时看着方子期的脸，心头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心酸，这种心酸让他不禁伸出小手轻轻摸上了方子期的脸。 柔软的小手轻轻滑过少年有几分粗糙触感的脸，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方小莫摸得很认真，几乎是不放过方子期脸上的没一个角落，似乎是想要弥补之前一直没能好好看看方子期的遗憾一般。 摸着摸着，方小莫的小手滑过去摸上了方子期的耳垂，然后下滑摸到了方子期的后颈和前脖子，最后他好奇地来回摸了摸少年因为青春期发育而新长出来的喉结。 也许是因为方子期的喉结让他很感兴趣，方小莫摸了几个来回后，又将整张小脸凑过去张着大眼睛看方子期脖子上那明显的突起。 眨了眨眼，方小莫忍不住将唇凑过去碰了碰方子期的喉结，发现真的有一个很大的突起，他的眼睛突然有些红，因为他想哥可能病了，脖子上长出了个瘤子…… 想到方子期可能和村子里那个脖子上长了大大的瘤子最后死了的人一样，方小莫眼眶就不仅仅是红了，大滴大滴的泪珠瞬间就涌了出来，内心的惊慌让他忍不住一巴掌用力拍在方子期脸上，想把方子期叫醒，“哥！咱们去医院，去医院！” 其实早在方小莫摸他脸的时候就醒了，方子期没睁开眼只是觉得方小莫柔嫩的小手在他脸上滑呀滑的，触感非常舒服，这种舒服惬意的感觉让他不想睁开眼，想要再多享受享受。只是此时听到方小莫带着哭腔与害怕地喊他，方子期不淡定了。 这是怎么了？ 立刻睁开眼，方子期看见方小莫眼睛里满是哀伤的泪水，而一看到他睁开眼，方小莫就股溜坐了起来，然后一边扒拉着穿衣服，一边拉着他说，“哥，咱不怕，咱去看医生，一定能治好的。” 心里完全是一头雾水，方子期不由得伸手拉住抖着手穿衣服的方小莫，声音带着满满的莫名其妙，“治好什么？小莫你不舒服吗？” 想到方小莫身体不舒服，方子期也急了，连忙凑过去把方小莫抱进怀里，额头贴上了方小莫的额头，发现方小莫没有发烧，便急急地问，“没有发烧，小莫哪里不舒服，肚子又疼了吗？还是有什么别的不舒服？快告诉哥，哥带你看医生去。” 摇了摇脑袋，方小莫死死咬着唇，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方子期，眼泪倒是一刻没停地吧嗒吧嗒往外掉。方小莫这种安静地流泪方式让方子期更急了，以为方小莫真的是有哪里疼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怎么回事啊？昨晚不还好好的么？”方子期一着急，伸手就帮方小莫快速穿上衣服，然后要往自己身上套衣服，恨不得马上飞到医院去。 就在方子期跳下床要抱他起来的时候，方小莫伸出手拉住了方子期的衣角，很认真地说，“哥，我没病，是你病了，你不用骗我了，我都知道你病了。” “我？”方子期慌慌张张扣扣子的手停了下来，方小莫的这一席话让他不由得疑惑地转过头询问方小莫。 点点头，方小莫从床上站起来，然后一手扶着方子期的手臂，一边踮起脚尖用另一只小手去摸方子期的喉结。方小莫摸得很轻，就像是怕弄疼了方子期一般，摸了一下后，他就抬起明亮的眸子看着方子期，极为严肃道，“哥这里长了东西，我们要早点治，打针也不怕，小莫陪着哥。” “啊？”方子期忍不住自己也摸了下自己的喉结，一时间他真是哭笑不得地看着方小莫认真的眼睛，特别是他看到方小莫眼角还挂着晶亮的泪珠，更是觉得好笑，但是与此同时，隐隐地，他心里又有一股子暖暖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将方小莫抱进怀里，轻轻叹息道，“哥的小傻瓜……” “哥？你不去医院吗？那你的病……”一句话没说完，方小莫想到方子期因为不去医院而病死，鼻子一下子又酸了，眼眶变得更红了。 听到方小莫的声音都有些哽咽，方子期连忙拉开方小莫，用手指指腹擦去方小莫的眼泪，他特别不喜欢看到方小莫的眼泪，那会让他觉得让方小莫受了委屈。 微微拧了拧眉，方子期一边帮方小莫理了理额发，一边轻轻说，“小莫别哭了，小小男子汉哪来这么多眼泪。再说了，哥根本没病，为什么要去医院？” “没病？可是……”方小莫话还没说完，方子期就打断了他，“哥这可不是病，哥这是长大了的象征，等以后小莫长大了喉咙上也会有这种凸起来的部分的。” 下意识地歪了歪脑袋，方小莫大大的张着眼睛，认真地盯着方子期的喉结，很认真地问，“是吗？” 点点头，方子期很坚定地做了肯定的回答，方小莫看着方子期坚定的神色，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极轻极轻地呢哝道，“还好不是病了，我只有哥了……” 虽然方小莫的这一句话声音非常小，但方子期还是听到了，而他的心也跟着疼了，但是他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心里却更坚定了一定要找到方文国和方玉梅的想法，因为他是真真舍不得看到方小莫有一丁点儿难过的模样。 又折腾了一会儿，方子期和方小莫出了门。这次有了经验，方子期直接带着方小莫去坐地铁，没有坐过站也没有坐错，所以只用了大约一小时就到了目的地——时代Shopping，一个距离他们准备租房的小区很近的大商场。 方子期牵着方小莫在装修华丽的时代里逛着，两人都有些被金碧辉煌的大商场迷住，那么多丰富多彩的商品，看起来就让人有想购买的欲望，但是方子期也明白，现在不是乱花钱的时候，该花的钱虽然他从不会省，但也绝对不会打肿脸充胖子乱奢侈。 但是想归想，方子期在看到那一整楼极为漂亮炫目的童装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手痒痒想给方小莫买童装回去。因为是给方小莫买，方子期从来不会考虑金钱的问题，所以他立刻就牵着方小莫说道，“小莫，你看这些童装好漂亮啊！走，哥给你买一套去。” 如果是很多年以后的方小莫，一定会瞬间冷下那张漂亮精致得甚至带着几分冷艳的脸面无表情地这样回答，“哥，家里的童装已经堆了一整间屋子了，你能等我把它们都捐出去之后再买新的吗？” 但是，此时方小莫还小，看到那些晃花眼的童装心里也确实挺想要的，不过方小莫从小就是个极为乖巧的孩子，他不想增添方子期的负担，所以他拉住了方子期，“哥，我不要，我觉得不好看，咱还是去买手机，然后去找房东姐姐吧！” 心里其实明镜似的，方子期怎么会不明白方小莫这么说只是怕浪费钱，但方小莫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没再提买童装的事儿，但他心里却还是有个疙瘩，让他更坚定了要赚很多很多钱的想法，因为他想让方小莫不用为金钱的事而小心翼翼。 小莫，总有一天，哥一定会让你买任何东西都不需要看价格。 第20章：租下房子 买的手机是诺基亚最经典的那种款版，不过几百块钱，虽然只有最基本的打电话发短信等功能，待机时间却超长，质量也过硬。不过即使是这样最落后的型号，对于方子期和方小莫而言，高科技的电子产品仍旧是令他们新奇的。 手机买好后，方子期和方小莫在询问了一番后，知道打电话还需要去办理SIM卡，于是两人又一路询问着找到了一家移动通信，办理了一张电话卡。 给房东女孩儿打了电话，约好见面时间后，方子期牵着方小莫往准备租住的小区走去。 在路上的时候，方子期眼尖的看到了一家专门卖各色漂亮手工巧克力的店面，脑海里不禁想起之前在火车上那位年轻母亲递过来的巧克力，于是他拉着方小莫就走近了那家店，买了一小块儿巧克力给方小莫尝尝。 方小莫从方子期手里接过包装得极为精致漂亮的巧克力，大眼睛里写满了喜悦，他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袋，然后掰了一小块儿喂到嘴里。 巧克力入口即化，丝滑的感觉让方小莫惬意得几乎眯起一双大大的眼睛。觉得巧克力尝起来棒极了，方小莫等嘴里的巧克力化干净之后，抬手将剩下的一大半巧克力递给了方子期，咧开嘴笑得甜极了，“哥，你吃，我吃够了。” 笑着摇摇头，方子期将巧克力推了回去，声音很温柔，“哥不喜欢甜食，小莫自己吃。” 听了这话，方小莫没有说话，只张大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方子期，那眼神执拗中透着一股子韧劲儿，仿佛方子期不吃他绝不会罢休。他才不信什么方子期不喜欢甜食这样的话，他不想方子期什么都让着他，他们是最亲的人，什么都要一起分享才是！ 被方小莫这般盯着，输的人自然是方子期，最后方子期无法只能微微弯下腰，就着方小莫的手轻轻咬了一口方小莫手中的巧克力。 见方子期吃了方小莫嘴角又弯了弯，也将巧克力咬了一小口，和方子期一起慢悠悠地继续在路上走着。 就这样，方子期一小口，方小莫一小口，却因为两人都想为对方留着，一块巧克力本应该吃得很快的巧克力愣是吃了一路还剩下一小半。 当方小莫又将巧克力递过来，方子期是真的吃不下了，他其实真的不爱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不过跟方小莫是说不通的，方子期伸手接过方小莫的巧克力，然后在方小莫疑惑的眼神下捏着方小莫的下巴将剩下的巧克力全部喂进了方小莫的嘴巴里。 微微瞪大了眼睛，方小莫大眼睛里写了几分指控与不满，脸颊也情不自禁地鼓了鼓，让他的小脸看起来更可爱了几分，活像一个有着黑白分明大眼睛的洋娃娃。见方小莫着这样子，方子期心里痒痒极了，忍了忍还是一时没忍住，抬着方小莫的下巴低下头就亲了一口方小莫沾了巧克力的嘴角。 其实方子期这个抬下巴的动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小时候是因为方小莫下巴肉多，捏着很舒服，他动不动就喜欢捏捏方小莫软乎乎的下巴，然后调侃方小莫长得真胖，调侃完后，看到方小莫生气得鼓起脸颊他就高兴，然后方小莫越生气他越要捏，直到方小莫哇哇大哭起来。 后来，方小莫瘦了方子期还是没改掉这个习惯，有事儿没事儿就捏着方小莫的下巴瞧来瞧去，瞧方小莫的肉怎么不见了，当然瞧到最后肯定是一口重重吧唧亲上去……而后来方子期这几年猛然窜得特别高了，捏下巴就慢慢变成了用手指勾或者抬方小莫下巴了。习惯成自然，后来的后来，方子期最喜欢勾着方小莫的下巴一通乱亲，直到亲得方小莫腰软腿软得倒在他怀里，这般看来，不得不说，从小养成的习惯是可怕的。 此时，把剩下的巧克力全塞进了方小莫嘴巴里，又偷亲了方小莫，方子期心情惬意极了。见到方小莫眼睛瞪得更大了，他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伸手用力揉了揉方小莫柔软的黑发，直到揉得方小莫柔顺的头发变得乱糟糟的。弯腰抱起方小莫，方子期也不在意别人好奇的目光，一路抱着方小莫走进了小区。 这个小区名叫“天华苑”，而女孩儿的房子位于A栋1012，算是比较好的楼层，虽然不算矮也不是特别高，偶尔如果停电或是电梯出了意外状况坏了，爬楼梯的话也不至于让人爬得绝望。 到了1012，方子期按了门铃，很快门内就传来了女孩儿询问的声音，“谁？谁在敲门？” “方子期，昨天来看过房子的。”方子期紧了紧方小莫的手，等女孩儿打开门。 很快门打开了，方子期温和地和女孩儿礼貌地打了招呼，这才牵着方小莫进了屋子。弯腰帮方小莫套上塑料鞋套，再给他自己套上，套完后，方子期站起来笑着对女孩儿说道，“打扰了。” 摆摆手，女孩儿领着方子期和方小莫走到客厅沙发那里，然后她转身走进厨房洗了些水果端到客厅来。女孩儿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开口就开门见山道，“方子期是吧？请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和弟弟都很满意，就是租金方面有点高，能否再商量商量。”方子期在和房东说话的时候，方小莫就乖乖地坐在旁边，也不说话，小手紧紧抓着方子期的衬衣衣角，大眼睛带着几分怯怯地看着女孩儿，那小眼神儿活像一只受了惊就要躲起来的小仓鼠，让面上还是一副严肃表情的女孩儿内心萌到不行。 其实女孩儿心里是非常满意方子期和方小莫这对租客的，毕竟少女嘛，都喜欢看帅哥，而且还是个带着漂亮小孩儿的帅哥。更重要的是，方子期一看就很可靠，独身一个带着弟弟，肯定也是有故事的人，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但她倒是很放心方子期的人品。 眼睛又不受控制地往方小莫身上溜了一圈儿，女孩儿想了想说道，“我是个直性子，平时买东西也最不喜欢讲价那一套，我们都真诚点儿。我不缺钱，这套房子租出去其实更多的是想要有人帮我照顾着，等我以后回国了房子不至于荒了，我不喜欢我的房子没有人气。实话实说，我也很满意你们兄弟俩，这样吧，我说个最底价，如果你觉得能接受，咱们就签合同，如果不能接受，那就算了。” 点点头，方子期也挺欣赏女孩儿的直爽，“好的，谢小姐真是爽快人。” “呃……能表叫偶小姐么……”女孩儿突然就一脸黑线的露出了无语的表情，极为受不了地说道，“叫我谢青就行了，我也就比你大两岁多，而且小姐……好吧，这真的是个褒义词么？亲！” 虽然有些觉得谢青的语气还有词语挺奇怪的，但方子期还是很从善如流地温柔笑着唤道，“谢青，就按你说的办，那你的底价是？” “明人不说暗话，一千一月是我能接受的最低价了，因为很满意你们俩，所以我也不想喊价，千金难买合得来嘛！”谢青报的这个价让方子期心里一喜，这实在是个意外惊喜，一千一月在这种地带的这种房子实在太划算了，完全让他没有理由不立刻租下来。 就这样，双方一拍即合，谢青跑到电脑前打印了一份合同，规定了双方的权利与义务，并要求一次性交齐一年的房租和三千块押金，方子期细细琢磨了好几遍后，便拿起笔签下了他的名字。之后，本来方子期要和谢青一起去银行取现金，谢青却说太麻烦了，直接给了方子期她的银行卡号，让方子期把钱打到她的卡里就行了。 签完合同，谢青领着方子期和方小莫又逛了逛房子，说家里的所有电器她都不会搬走，只有电脑她会带走，但家里的网线还能用，所以如果方子期要上网的话得自己去买电脑，其他的电器倒是不需要再添置了，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一阳台，两个人住确实绰绰有余。 谢青是个热情的人，把房子钥匙交给方子期后，愣是要留方子期和方小莫在家里吃顿午饭，不过方子期从来不是个放得开的人，虽然他人是留下来了，但是为了不欠谢青什么，午饭却是他一手准备下来的。 方子期的手艺是从小练出来的，虽然不能说和什么大厨相比，但那种家常的味道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儿，谢青吃得满意极了，心里顿时觉得把房子租给方子期真是一件只赚不亏的买卖。 拜别了谢青，方子期找到一家银行，给谢青的银行账号上转了三千的押金和一整年的租金总共一万五千块钱。将钱汇过去，方子期心头顿时一阵轻松，眼睛里也抑制不住地有了几分喜色，毕竟解决了住房这样一件大事，其他的事情就可以慢慢来了。 刚走出银行方子期就收到了来自谢青的短信，短信上写着：收到~\（≧▽≦）~啦啦啦，谢谢~╭（╯3╰）╮个！ 实在不明白发短信也能发出这么多表情，而且还亲来亲去的……方子期耳根不受控制地有些发红，觉得城里的女孩儿真是开放。 还不太会用手机，方子期在原地站了好几分钟才把一封只写了“好的”的短信成功发了出去。回完短信，将手机放到口袋里，方子期牵起一直紧紧抓着他衣角的小手，心里一片柔软，抬起头眼前的路却瞬间变得无比宽阔与明亮。 “小莫，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方子期紧了紧方小莫的手，情不自禁地开口道，语气是满满的坚定与自信。 没说话，方小莫只是抬起头，安静得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方子期，只一瞬间他便觉得方子期的身形是如此高大，高大得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坚实而可靠。 小剧场： 整个剧院只有方子期一个观众，方小莫在舞台上优雅地旋转舞蹈，聚光灯打在方小莫踮起的足尖是那般温暖。 方子期悄然走上舞台，等方小莫停下的时候，走到灯光下，一手勾着方小莫的腰，一手抬起方小莫的下巴就吻了下去。 剧院轻悄悄的，舞台上的那一吻，却恰似一出性感之极的哑剧。 第21章：搬进新居 第二天，方子期和方小莫就收拾了东西，把酒店房间退了之后便带着所有的行李搬进了租住的新居里，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与憧憬。 谢青早已经没住在天华苑里，方子期和方小莫进了屋子之后，屋里已经空空的了，只剩下家具和一些电器，谢青的东西都搬走了。 先将带过来的东西一件一件整理好放进柜子里或是抽屉里，然后方子期让方小莫去看电视，他则到厕所拿起拖把准备将房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他要让方小莫住得舒舒服服、干干净净的。 方小莫只看了一小会儿电视，他见方子期忙忙碌碌地拖地，便也坐不住了，关了电视赤着脚蹬蹬跑到厨房里找了一块抹布弄湿之后开始帮着擦茶几和各个柜子，和方子期一起做大扫除。 “小莫，不用你帮忙，活儿不多，哥一个人就够了。”方子期见方小莫帮忙，他立刻就放下手里的拖把，走过去夺过方小莫手中的抹布，有几分心疼地拉起方小莫白白嫩嫩的手，放到嘴边吹了吹，拧着眉毛不高兴道，“你看，手都红了，都说哥来就行了，坐着看电视去。” 不过方小莫却是不依，他将手从方子期的大手里挣脱出来，然后把一只小手伸到方子期面前，也不说话，只一双看着方子期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不过那五指张开的姿态，很明显就是要方子期把抹布还给他的意思，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满是执拗与认真的眼神，似是在说“你不给我我就一直伸着手”。 最后被方小莫的眼神实在盯得受不住了，方子期妥协地点了点头，不过手中的抹布却是并没有给方小莫，他揉了揉方小莫的脑袋，说道，“小莫去帮哥整理衣服，刚刚只是把衣服拿出来了，还没来得及整理，你去把各个季节的衣服分门别类的整理出来，冬天的大衣就用衣架挂起来挂到衣柜里，其他的内衣就折起来放到柜子下面的抽屉里。” 听到方子期愿意让他帮忙了，方小莫这才收回了一直五指张开直挺挺伸在方子期眼前的小手。不仅如此，他还点点头，弯着眼睛抿唇笑了笑，小模样别提有多可爱了。 笑完，方小莫转身就要往卧室跑，还好方子期伸手够快，一把就揪住了方小莫的脖子，将方小莫拉住了。 回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方子期，方小莫不明白为何方子期突然伸手拉住了他，不过他不爱说话，只是微微歪了歪脑袋，用一双大眼睛无声地询问方子期。 方子期却没有回答，只伸手揉了揉方小莫的脑袋，然后转身走到沙发那里捡起了方小莫留在原地的一双拖鞋。 拖鞋是之前谢青留在家里待客用的，大小是成年男子的尺码，所以对于方小莫来说异常的大，这也是为什么方小莫不穿它而是把它留在原地、赤着脚到处跑的原因。 走回到方小莫身前，方子期弯腰蹲下身抬起方小莫的脚，轻轻将拖鞋给方小莫穿上了，语气温和中透着几分温柔，“虽然是夏天，但赤着脚还是不好，再说我刚脱了地，地上是湿的，赤着脚万一滑到了哥可要心疼了。鞋是有些大，哥知道小莫穿着不舒服，不过小莫先将就下，等一会儿房子收拾好了，我们再一起去超市买合脚的新拖鞋回来。好么？” 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方子期给他穿上一只拖鞋再穿上另一只，方小莫将一双手放到方子期脑袋上，未免抬起脚会滑倒，他一双小手下意识地轻轻揪住了方子期的两簇头发以维持平衡。 “好了。”又给方小莫整理了下衣服和短裤，方子期顺手拍了下方小莫的屁股，站起身来，“去整理衣服吧，等哥把清洁做好了就去帮你。” “恩。”方小莫点点头，踢踏着一双对他而言很大的拖鞋慢悠悠地往卧室走，按方子期说的方法整理衣服去了。 等把家里彻底收拾好，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儿了，方子期擦擦额上的汗，看着干干净净的房子，嘴角也不禁微微弯了弯，心情不是一般的好，眼眸中的笑意让他的脸看起来温柔帅气得逼人。 从今以后这就是我和小莫暂时的家了，家啊……多美好的词，呵呵…… 拿着拖把走进厕所，方子期将拖把的水拧干之后放好，又细细洗了手，这才除了厕所走到卧室去看方小莫整理衣服整理得怎么样了。 走进卧室，方子期却好巧看见方小莫踮着脚努力将一件冬衣挂进衣柜里的样子，那件冬衣几乎将方小莫整个人都遮掩了起来，所以方小莫的样子看起来滑稽极了。 也是方小莫这副踮着脚使劲往上够的样子太好笑，方子期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笑归笑，他却是立刻就走过去接过了方小莫手中的冬衣，然后轻轻一抬手一下子就将方小莫努力了老半天也没挂上去的冬衣挂好了。 回头看看方小莫还维持着踮着脚尖、一手扶着衣柜使劲往上使劲儿的样子，方子期忍不住又笑了。抬手揉了揉方小莫的脑袋，方子期心里忍不住想着方小莫怎么能这么可爱、这么招人稀罕呢？ 方小莫抬头看了看挂好的大褂，转身拿起了另一件用衣架挂好了的衣服递到方子期面前，踮了踮脚示意方子期挂上去。 兄弟搭配，干活儿不累，很快衣服就都整理好了。环顾了一圈，家里是彻底整理好了，也终于像一个温暖的家了。 方子期抬头看看外面的挂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竟然已经是快中午十二点了，他伸手牵起方小莫的手，一面往外走一面柔和地说着，“小莫饿了吧？和哥一起去超市买些东西日用品，然后回来哥给你做大餐吃。” 并不回答，方小莫乖巧地任方子期牵着他，乖乖地紧紧跟着方子期，一起去距离小区五分钟路程的沃尔玛超市采购。 走在路上的时候，方子期一直都非常有耐心地对方小莫解说着，“小莫，记着我们住的地方叫天华苑，我们住在A栋1012，万一走丢了可以问人。出了咱们小区往右走是超市，往左边走是我的学校，我学校就是前天带你去看的那里，叫津安一中。之后等哥把手续办好，哥会把你送到津安三路小学上学，到时候九月份开学后万一哥没来得及接你，你也要学会认得回家的路，知道吗？” 听到这里，方小莫抓着方子期的手突然紧了紧，他紧张地抬起头看着方子期，声音软软的却透着股让人心酸的惶恐，“要分开？不能和哥一起吗？小莫不想分开。” 感觉到方小莫的紧张，方子期停下脚步，弯腰蹲在方小莫面前和方小莫视线平齐。看着方小莫大大的眼睛里流淌着安静而带着几分忧郁的眸光，方子期心里一酸，有些莫名的难过，他的小莫曾经是那般活泼开朗的，现在却如此的……敏感与脆弱。 安抚地摸摸方小莫的脸，方子期轻柔地安慰，“小莫别怕，不是要分开，只是小莫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必须去念书，而哥也要念书，但我们年纪相差太多，不可能在一处念书。不过其实小莫也不用担心，我们到时候就是白天上课的时候不在一处，中午哥还会和小莫一起回家吃饭，下午下课了也会一起回家的。” 听了方子期的解释，方小莫却还是很紧张地紧紧抓着方子期的衣襟，一丝一毫地都不敢放开，小手都用力得指尖泛起了煞白煞白的色泽。 然而，方小莫仍然是一语不发，只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方子期，仿佛他一眨眼方子期就会弃他而去一般，而这样仿佛害怕被丢弃小动物般的眼神更是让方子期心里一痛，让他情不自禁地用双臂用力拥抱住了方小莫。 “小莫别这样看着哥，哥心里会痛，会特别痛，真的。哥知道小莫不舍得哥心里痛，所以别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哥了，好么？小莫要是时刻刻记着，哥是不可能丢下小莫的，永远不会。”方子期用宽厚的大手一遍一遍轻轻抚着方小莫的背，安抚着方小莫内心的不安与害怕被丢弃的惶恐，然而，他声音一出却先有了几分哽咽，他实在心疼方小莫这般的小心翼翼与心绪的过分敏感。 一直沉默着，似是在衡量着方子期言辞之间话语的分量，又过了好一会儿，方小莫才抬起一双小手臂抱住了方子期的脖子。一开始他抱着方子期的力道只是小小的几乎让方子期感觉不到任何力道，但渐渐地，他却越抱越紧，直到他整个人都全部紧紧贴着方子期，紧密得没有一丝一毫距离。 将脑袋轻轻靠在方子期肩膀上，方小莫用脸蛋轻轻蹭着方子期的脖子，像只撒娇的小猫咪，声音也是小小的软软的糯糯的，“恩，小莫很乖，都听哥的。” 听到方小莫这样的话，方子期心却更痛了，就像是有人在用针一下一下刺着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一般。用力眨眨眼将即将涌出来的酸疼的泪全部咽了回去，方子期紧紧闭着眼睛，脸上却是面无一丝表情，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早就对自己发过誓再也不会流一滴泪，就是再痛再苦再累也不会再流泪，因为他不可以软弱，必须也只能坚强，为了方小莫而越加坚强、强大。 方子期抱起方小莫，大踏步地往沃尔玛走去，之前惬意的心情虽然染上了几分淡淡的阴霾，让他的眼中的情绪沉淀了下来，但这些微阴霾却并不影响他看清前路的视线，只因他的心是坚定的，所以视线就是清晰的。 感觉到方小莫乖顺地靠着他，双臂却仿佛随时会失去一般地抱得更紧了，方子期也情不自禁用力抱紧了方小莫的小身体，心里愈发坚定：小莫，哥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方子期这一生为了方小莫而活，为了方小莫而坚强，为了方小莫而强大，要对方小莫好就是他一生的信念，也是他从始至终不曾变过的一生追求。 也正因为如此，方子期对方小莫的占有欲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大，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要有人敢打方小莫的主意，就算会拼得鱼死网破他也不会不惜一切代价。方小莫是他，谁都不可以置疑，方小莫的事谁都不可以置喙。 番外：双节福利之方小莫的诱惑（上） 舞台上的灯光非常干净，一点点暖光轻轻缓缓地搭落在方小莫形状优美白皙美丽的后颈上，然后灯光一偏打在了他美好的肩膀上，随之，一点点地，灯光开始往下滑动，顺着方小莫的肩头来到他线条优美的后背上，最后定格在了他柔韧而纤细的腰肢上。 当一整个光圈全部照落在方小莫身上，台下的观众只看到他像个初生的天使，带着一双黑色的双翼双手抱膝环抱着自己蜷缩在舞台中心，虽是一个背影但已经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等待传说中天使一舞的那惊鸿之姿。 轻柔并不激烈的钢琴声渐渐起了，台上的方小莫也动了，他轻轻抬起头抬起了手臂，一霎那间那一点暖光全部聚焦在了他抬起的手臂上。 方小莫的手腕灵活地婉转舞动着，手腕之间那些动作绚烂得就像凭空绽开来的一朵朵莲花。 再然后，方小莫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并与另一只手臂交缠在了一起。他微微低下头，手臂却在旋舞着越舞越高，仿佛是要触及那遥不可及的虚空之境。 方小莫的手非常漂亮，即使是隔了这么远，台下的人们仍能清晰地看见那双白皙的手臂和他修长的指尖开放开来的绝美姿态，而当方小莫整个身体开始张开着站起来，人们霎那之间仿佛真的看到了天使在挣破桎梏中张开了双翼。 黑色的一对羽翼，本该妖异像恶魔的颜色落在方小莫的身上，此时却不带一丝魔鬼的气息，黑色是恶魔的颜色，但是方小莫即使背负这一双罪恶的黑色羽翼，他仍然典雅高贵得不可亵渎，以至于伴随着方小莫每一次次的起跳，那对轻轻阖动的黑色翅膀，只让他的身影看起来更像个时隐时现的林中精灵。 又一个疯狂的旋转，方小莫轻轻跳了起来，然后极为轻盈地落在了舞台之上，再然后又是一个单腿地旋转、旋转再旋转，而旋转过程中他的另一条腿慢慢地直立起来直到够到了他的额头。 紧紧绷着的脚尖让人无法不牢牢注视着方小莫那只美丽的脚，这一刻，所有人都在叹息，台上的这个舞精灵真实是受了上天的眷顾，他的每一处都美得是那般浑然天成，那般恰到好处。 单手轻轻握住自己的脚腕，方小莫一面微微前倾身体、抬起了左臂，当他的动作做到最完美的那刻时，他的动作便定格在了这样一个高难度的动作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然而，事实上吸引众人目光的更多的却不是方小莫那高超的舞蹈技巧，而是他此时终于抬起的脸上，明明是那般华丽的妆容、那般冷艳的面容，却偏偏嵌上了一双黑色明珠般美丽的眼眸。 就是这样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水眸，在那在一束束暖光下被耀亮得极为明亮，美极了，有人甚至忍不住抬起了手想要去触碰那双眸子，发自内心地想要拂去那双眼里总透着的一股子淡淡忧郁目光。 那么安静的忧郁，那么宁静的忧伤，人们在这一刻全部揪紧了心，是什么让那个拥有一双黑色羽翼的天使这般绝望呢？他明明已经拥有了世上最美的眼眸，最完美的身体，和所有人的目光，他还在绝望得伤感这什么呢？又有什么可以拂去他眼中的忧伤呢？ 几乎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已经彻底堕入了方小莫带给他们的绝望忧伤里，那是一种明媚又妖娆刻骨的忧伤。 缓缓收回手臂和腿还原成双脚落地、双臂抬起的动作，方小莫身体再度摆动了起来，他的身体柔软得不可思议，当向后弯下时，几乎弯成了一个完美的半圆，而当他起跳时，笔直的双腿更是流线式的摆出了漂亮的“一”。 这是一支极慢的舞蹈，每一个动作都极为精致，方小莫的动作也很慢，伴随着慢节奏的钢琴声，在每一乐点处，他一个抬手一个抬腿随意那么一摆却浑然天成地舞动出了每一个舞蹈动作的灵魂。他是那般认真，也是那般从容。他是真正的舞蹈王子，在这一刻，没有人不这样想。 这时，方小莫的舞蹈搭档终于上场了，不似方小莫着一身紧身的黑色舞衣，他的服饰非常华丽张扬，而他的妆容也非常霸气，然而他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子莫名的邪恶，看到他众人瞬间仿佛看到了魔王降临的模样，而他的角色也却是来自地狱的魔王。 俊美却又邪魅得让人心颤的魔王一上台就引来了舞动着的方小莫的一个回眸，再然后，众人看到他们四目相接，眼中的目光都满满的，复杂得无法道明，只是恰似等待了千年期盼了千年的绝望与期盼。 高大俊美的魔王突然向方小莫飞奔而去，而方小莫却突然转头对他投去了一个似悲非悲的盈满了忧郁的眼神，再然后他急速后退，几乎就要退到了舞台边缘。 就在众人揪着心以为方小莫会掉下舞台，就像一个从云间坠落的天使一样时，方小莫却蓦地抬腿一个空旋，高高跳起地又完美地回到了舞台正中。 此时，魔王装扮的舞伴也奔到了方小莫的身边，方小莫轻轻将手搭在男人手掌中心，却在即将碰到的时候转了个圈收回了手。 方小莫的身体在缓缓往回缩，手臂也在旋舞着慢慢落了下来，直到最后他又恢复成了最开始环抱自己那个动作。 自此之后，方小莫的男舞伴一脸悲戚地围绕着方小莫舞蹈几圈之后，他弯下腰将蜷缩成一团儿的小天使慢慢举了起来，而这过程中方小莫也像个正在生长的天使一般缓缓地又张开了四肢。 当方小莫整个身体都被高高举起，台下观众只能看到一双有力的手臂牢牢撑着方小莫纤细的腰肢，而方小莫的整个身体几乎不可思议地弯成了一个绝美的半弯形，那姿态唯美得仿佛只是一个幻象，明明是两个男人却美得那般浑若天成。 一阵哗然，人的身体竟然可以柔软成这样，真真不可思议，真真可怕可叹！ 最后方小莫倒挂着身体用双臂抱住了男舞伴结实的腰身，然后他双腿分开倒翻了一个叉，又安然地落回了舞台上。 这一次，当方小莫回眸与舞伴相对而望再次一脸悲戚转身就要走的时候，男舞伴用力拉回了舞动着后退的方小莫，然后他们的身体紧紧纠缠着舞蹈着，就像在挣扎在激烈地挣破着什么。 再然后，伴随着从激烈再次变得平缓下来的钢琴声，方小莫和男人终于极为用力、极为用力地拥抱了，他们终于不再挣扎仿佛已经接受了所谓的命运。 钢琴声渐渐变得更加轻缓，方小莫和舞伴同时抬起头看向那束仿佛象征着温暖的淡淡灯光，就像一对渴望爱渴望解放的爱侣。 看到这里，当所有人都屏息得看着表演，有些人甚至已经被舞台上魔王与堕天使的感人爱情而潸然泪下的时候，方子期的脸色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双手紧紧地抓着VIP座椅的扶手，眼中已然酝酿期了巨大的黑色风暴，然而，他最终只是忍耐着，并没有真的冲上舞台上去分开那对舞台上所谓的“绝望爱侣”。 在众人以为节目要结束了的时候，一个一身圣洁白色的女神吊着威亚从天而降，她有着美丽的白色翅膀，看起来也是那般美丽。 女神坚定却缓缓地拉住了方小莫的手，她要带走方小莫。方小莫被女演员渐渐拉离了舞台，而他和魔王的拥抱也终于再次被撕扯开来，钢琴声此时亦变得更加悲愤凄凉起来。 魔王双膝重重跪倒在地仰头虔诚着看着方小莫背后那对此时掉落了一地的黑色羽翼，他接住从空而落的一片黑色羽毛，绝望地抬头只看到方小莫那对黑色羽翼已经在慢慢地变回白色，黑色即将全部掉落干净，他要失去他爱侣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被这种悲剧的结束感到唏嘘的时候，却只见方小莫突然挣脱了女人拉着他的手，竟从半空直接跳了下去。 又是一阵哗然，甚至有些人不忍地紧紧闭上了双眼，生怕看到方小莫会重重摔在舞台上。不过，方小莫自然不可能摔在舞台上，他是稳稳地落在了魔王的双臂间。 仍是那个完美的半弯腰的动作，也仍是那双坚实牢牢稳住方小莫腰身的手臂，魔王接住了他又从天堂重新跳下云端变回堕天使的爱人。 这一次，钢琴声彻底戛然而止，所有的一切喧嚣都褪去了浮华的光芒，那位从天而落的女神也再次消失在眼迹，方小莫和他的魔王却终于定格于这样一个经典的动作，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当厚厚的大红色帷幕慢慢拉了起来的时候，人们呆愣半秒，在这一刻终于几乎全部忍不住地站了起来，热烈地为方小莫和他的舞伴鼓起了掌。 第一次谢幕的时候，方小莫和他的男舞伴站在一处，两人一个高大英俊，一个纤细优雅，仿佛天生一对。他们牵着手同时优雅地对全场观众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和他的男舞伴表演了他们的一个绝活儿，就是男舞伴让方小莫单脚立在他的肩膀上并旋转的动作。 当方小莫立在他舞伴肩上旋转到第二圈的时候，他轻盈一跳稳稳落在了舞伴双手交叠形成的一个捧的姿势的掌中心，又是一个无法复制的绝活儿般经典动作，让众人再次观众无法自制地尖声狂呼了起来。 难道方小莫竟是赵飞燕再世么？竟能在人的掌心立起来，他和他的舞伴绝绝是天生一对啊！ 然而，就在所有人呼唤着方小莫和他的舞伴的名字的时候，方子期已经再也无法忍受，他听够了那些方小莫和那个可恶的舞伴很配的话了！方小莫是他，从头至尾都是他一个人的，那个舞伴只是舞伴，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他方子期才是方小莫这个天使现实生活里唯一的魔王爱侣！ 体内的占有欲的因子猛烈地活跃了起来，方子期根本就有些无法控制他的行为，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他只知道他急切地要深入到方小莫身体深处，将方小莫那柔软之极的身体摆成各种动作，并让方小莫紧紧缠绕在他身上，然后被他逼迫着大声叫唤：方子期是谁？是方小莫唯一的男人！ 番外：双节福利之方小莫的诱惑（下） 当方小莫第二次和所有的舞蹈演员一起谢幕的时候，方子期什么都看不到了，他只能看到方小莫和他男舞伴仍然紧紧牵在一起的手，高大英俊的男人牵着属于他的优雅小天使，那样和谐唯美的样子让他的目光几乎愤怒得要燃烧了起来，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方小莫和他舞伴亲密合拍的样子，但是他就是受不了！ 本来方子期还可以勉强忍受，毕竟是方小莫热爱的事业，他必须支持，但是当有人冲上舞台给方小莫献花，方小莫笑弯着大眼睛和男舞伴相视而笑并被男舞伴打横抱了起来的时候，他终于淡定无能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舞都跳完了，竟然还敢抱，还公主抱！！！ 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毫无预警的，方子期像离弦的箭一般义无反顾地直接冲上了高高的舞台，并在所有的目光与聚光灯照耀下，蛮横地从方小莫的男舞伴怀里一把将方小莫扯了回来。 面无表情地用力剜了一眼方小莫微勾着唇笑得极为温柔、长得亦是极为英俊的方小莫的男舞伴，方子期一手死死握着方小莫的手腕，拉着他的天使就往台下跑去，只留下了下一剧院愕然看着他们俩一路从外跑的所有观众呆愣在原地，还有那束从方小莫怀里掉落出来并落了一地的娇嫩鲜花。 鲜花一路跟随着奔跑着的方子期和方小莫，四处散落在剧院的红地毯上，然而鲜花太娇嫩，以至于很多红玫瑰或者蓝色妖姬刚落地就散落了开来被砸碎了，变成了一地凌乱散落的零星美丽花瓣。 拉着方小莫跑的时候，方子期看着剧院大门口处那一点亮光，心里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就好像他正拉着他的天使奔向光明一般，不过这种感觉很美好，他并不想破坏。 跑着跑着，方小莫有些跟不上方子期迈开的大步子，而方子期也发现了，他却停都没停，用力一拉就将方小莫拉到了怀里，然后手臂从方小莫后背一横就自然而然地将方小莫抱了起来。 方小莫从方子期的臂弯间歪头回去看那些全部呆愣愣看着他和方子期的人们，突然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笑得可爱也有几分难得的猖狂，不过当他的视线落在正遥遥看着他的完美舞伴，方小莫唇角勾起的弧度却平缓了几分，有了几分温暖。 收回视线看向门外，方小莫单手勾住方子期的脖子，他和方子期一样根本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台上的方小莫是属于他的完美舞伴的，也是属于所有人的，那里他是堕天使，是黑天鹅……但下了舞台，他就是方子期一个人的，所以他无须顾忌任何人的目光与想法，只需要用力抱紧方子期，和方子期一起奔跑着奔向他们的世界。 等在门口的方子期的万能助理看到方子期抱着方小莫就冲了出来也是不免一愣，不过愣神过后他立刻就紧紧跟了上去为方子期将车门打开，然后坐进驾驶座，问也不需要问，直奔方子期和方小莫的家。 车是劳斯莱斯最经典的那款黑色幻影加长版，所以方子期抱着方小莫坐进车里，可以完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外面人看不到他们，升起隔板，就连前座的司机助理也听不到他们在做什么。 将车座椅调整成平放的角度，方子期以着压倒性的气势将方小莫死死压在皮质座椅上，目光里闪动着的是强烈的占有欲。 “方小莫，你是谁的？”方子期单手扣住方小莫的脖子，迫使方小莫只能微微抬起下巴看着方子期的眼睛，而方子期的双腿则用力夹住方小莫的腰让方小莫根本无法动分毫。 “哥……”方小莫一句话还没说完，方子期就扣着方小莫的脖子，低头用力吻住了方小莫的唇，直到将方小莫吻得呼吸急促起来，方子期这才放开了方小莫，然而他握着方小莫脖子的手仍旧没有放开，目光里火热的执着也没有散去，他的声音更低沉了几分，带着满满的危险，“不对。方小莫究竟是谁的？” 粗粗喘着气，方小莫睁开一双漂亮的桃花大眼睛，脸上华丽的妆容让他的脸看起来精致到甚至可以用绝伦形容，然而他的眼神却依旧那般清澈干净，而他看着方子期的眼神也依旧纯粹得如同一捧最透彻的清水。 稍顿片刻，方小莫想了想，唇角微微勾了勾，他抬起手用修长的指尖轻轻滑过方子期的后颈，声音带着几分轻快与魅惑的挑逗，让闻者都会心颤，“我男人方子期的。” 目光几乎是一瞬间就变得更加灼热起来，方子期紧紧盯着方小莫唇角那一抹浅浅的笑意，看着那漂亮鲜红欲滴的唇，感觉着后颈处那轻柔得如同羽毛划过肌肤的触感，再也克制不住身体内涌动着的对方小莫身体的渴望，身体全部细胞都活跃了起来，全部都在叫嚣着“占有他、占有他，折了他的翅膀将他锁在属于方子期一个人的世界里”。 一手抬起方小莫的下巴用力吻住方小莫的唇，方子期也不在意方小莫脸上和唇上化妆品的味道，另一手则灵活地从方小莫舞衣滑了进去抚摸上了方小莫触感温润如暖玉的肌肤。 吻慢慢往下滑来到了方小莫精致的脖子处，方子期的手也已经准备地捏上了方小莫的手感极好的小红豆。 “嗯……子期……”方小莫轻轻弓起身子，微微眯起的眼角一瞬就透出了无限的风情，手臂更紧得抱住了方子期的脖子，他的腿更是下意识地抬了起来水蛇一般勾住了方子期健硕的腰身。 “乖……”方子期对于方小莫的反应满意极了，不过当他抬起头看到方小莫衣衫被他高高拉起的模样，他眼中的神色瞬间染上了几分浓浓的邪气。 只见方小莫白嫩而漂亮的肚脐明晃晃地敞露着，白皙的肌肤如玉一般散发着温润的光华，而因为之前跳舞身上还有一些水盈盈的汗珠，衬得那对红艳似樱桃的两颗红豆更加娇艳欲滴，整个人魅惑得像个来自海底的海妖。 将方小莫的身体翻过来，方子期看到方小莫衣服上的那对黑白色相间的羽翼动了动，就像想要重新飞起来一般。 单手轻轻就着背后的姿势抬起方小莫的下巴，迫使方小莫转头看向他，方子期另一手则拉住方小莫的右手，牵引着方小莫的右手滑动着抚摸着来到了方小莫自己的舞蹈裤子边缘。 “乖，小莫自己脱裤子，我想看我的天使一点点将自己为他男人剥开，然后献上去的样子。”方子期的声音低沉沉的，却慵懒得莫名邪魅，感觉坏极了，但这分坏并不惹人厌，在这种情潮涌动的氛围下反而让人觉得性感极了，惹得方小莫在内心的羞涩与方子期的逼迫下也是呼吸愈加急促起来。 “快。”方子期低头重重吻上方小莫的后腰，然后用双唇用力吸吮，似是要将方小莫腰上吸出血来一般，引得方小莫腰肢不断轻颤，整个身体也愈加热了起来。 最后实在受不了方子期的动作，方小莫终于顺着方子期的手用他修长的指尖触碰到了舞裤的边缘。 微微勾起唇，方子期伸出舌舔了舔方小莫漂亮白皙的食指，低低的笑了出来，有几分流氓的感觉，“真乖，脱给我看。” 方小莫的手不住地轻颤，却还是听话地缓缓连带着他的内裤一起拉了下来，慢慢露出了那形状极为美好的白嫩嫩的翘屁股，再慢慢露出了修长的一对长腿。 就如同方小莫其他身体部位一样，他的臀亦长得极为漂亮，非常有肉、形状也好看，方子期满意地吧唧一口重重亲在方小莫的翘臀上，下了另一个命令，“做扩张给你男人看。” 这下方小莫身体彻底软了，一方面觉得羞耻，另一方面实在是方子期的手和声音都像是有魔力一般，性感逼人得让他避无可避，只能一遍遍地更深地沉溺进方子期带给他的声色华美的这一场巨宴里。 见方小莫伸手试了好几次还是没那个胆量将手指伸进去给自己做扩张准备，方子期从喉咙里低低泛起几声笑声，最终还是放过了方小莫，毕竟是他的心头宝，怎么舍得逼得太过。 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方小莫的翘臀，方子期随手就从车子里放东西的地方找到了一瓶润滑，然后一边亲吻着方小莫后腰，一面轻柔地给方小莫做着准备工作。 做好准备，方子期仍是没有就这样放过方小莫，他坐回椅子上，让方小莫双腿叉开坐在他腿上，解开皮带扣后，让方小莫弯腰低头用嘴为他解开了裤子拉链和扣子。 “呵呵……”用食指轻佻地抬起方小莫的下巴，方子期一边凑过去嘬吻着方小莫的唇角，一边轻笑着说，“小莫自己坐上来。” 明媚的桃花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方子期，方小莫看着方子期眼中虽然溢满了坏坏的神色，却怎么也掩不住那浓浓的深情意切，他终像是着了魔似的双手抱着方子期的脖子自己坐了上去…… 低头轻轻咬住方小莫小小的喉结，方子期一手揽着方小莫的腰，一边用力占有着他这一生最开始也是最后的追求，忍不住笑了。 这世上能看到方小莫这样子的人，只有他方子期，不管方小莫在舞台上如何风华绝代、如何夺人目光，只有在他方子期怀里的方小莫才是最真实最美丽的。 下车的时候方小莫仍然是被方子期抱着下车的，方小莫身上被方子期用西服外套牢牢地抱住，但方小莫一对光裸的手臂、一双白嫩嫩的小腿和赤着的脚却还露在外面，晃晃荡荡的，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与风情，让方子期开车的万能助理都忍不住偷偷瞄了好几眼，不过他并不敢多看，生怕会流鼻血，然后被方子期踹到非洲开发钻石去…… 而对于方子期和方小莫来说，这一场最为华丽的饕餮声色盛宴，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他们一场场绮丽的纠缠，还需要更为旖旎的颜色，直到方小莫背后那对隐性的天使翅膀彻底被方子期收藏在怀里，谁都觊觎不了。 第22章：整理小窝 沃尔玛超市很大，分为好几层，方子期推着一辆小车，方小莫则小手紧紧抓着方子期的衣角亦步亦趋地跟在方子期身后。 二楼主要是卖些日用品，方子期先领着方小莫去选了两套睡衣裤，方子期选了老半天，最后选中了一套挺实惠的亲子套睡衣裤，方子期的是爸爸款，没什么花案，非常简单的竖线条，白色底肉色线条，而方小莫的则是儿子款，棉质的睡衣上印着可爱的盗版米老鼠的图案。 有了一个亲子款，后来方子期买的都是家庭装的亲子款，只除了买拖鞋的时候，方子期买的是全套家庭装，挑选拖鞋的时候他是这样想的：现在方小莫六岁，可以穿儿童的拖鞋，等他再大一点脚变大了可以先穿那双女式拖鞋，挺划算，再大一些再买新的。方子期会这样想，是因为他算了的，分开买大人和小孩儿的拖鞋和买三双全套家庭装价格是一样的，那还不如买一套让方小莫以后先穿女款的那双好了…… 在二楼又添置了一些洗发水、沐浴露、牙膏、牙刷、床具等等一系列日用品，方子期盘算着看东西买得差不多齐了，便推着车和方小莫来到了一楼食品区。 家里的冰箱是现成的，所以方子期挑选了不少可以存放起来的比如鸡蛋、酸奶等每天都需要的食物，再然后他给方小莫买了一些新鲜的水果和一点零嘴儿，之后就挑着方小莫喜欢的菜色买了午餐晚餐需要用到的食材，当然作料之类的酱油醋盐糖什么的也是不可少的。 付账的时候，推车已经摆得满满的了，方子期买了整整四个方便袋才算装下了买的东西。 让方小莫抱着一些比较好拿轻便的东西，方子期手里提着几个大袋子，领着方小莫准备回家。 回到家将东西放下，方子期来到厨房要做饭的时候，这才猛然想起来他们两人根本就没有买米……拍拍自己脑袋，方子期有些暗暗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 “小莫，忘记买米了，中午就简单点儿，煮点面条吃吧？”方子期想了想，怕饿着方小莫，还是放弃了再跑一趟超市的想法。 点点头，方小莫很乖地跟着方子期走进厨房，帮着方子期择菜和洗菜。很快，锅里的水就煮开了，方子期将买来的龙须面放到锅里，然后盖上锅盖，这才拿出买的大碗和小碗，洗干净之后舀了锅里的开水烫了烫，之后才往碗里放作料，配味道。 煮面一向很简单，作料配好，等面煮得差不多了再放些青菜下去煮，捞起来就是香喷喷诱人的青菜龙须面了。面条煮好也捞起来放到碗里后，方子期又往锅里打了两个鸡蛋，煮了两个荷包蛋。 两个人是都饿了也累了，方子期让方小莫打开电视，他则将面条放到茶几上，和方小莫一起坐在地上吃香喷喷的面条。 方子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特别能吃，一大碗汤面加鸡蛋竟是没吃饱，又跑去煮了一大碗，还把方小莫没吃完剩下的也吃光了，这才算是饱了八九分。 收拾完碗筷，方子期和方小莫又将买回来的日用品全部整理好，这才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之后，他们一起随便冲了个热水澡后，换上了新买的睡衣裤，一起躺倒在铺了新床单的大床上，准备睡个小小的午觉。 “小莫。”打开空调，方子期翻个身将方小莫搂进怀里，不可自抑地就低低笑了起来，虽然他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但就是心里觉得舒坦极了，忍不住地就想要抱抱方小莫。 抬眸看着方子期，方小莫将脑袋往前拱了拱，一直到紧紧挨着方子期热热的脖子。 方子期身上的温度很温暖很舒服，方小莫觉得很安心，渐渐地就闭上眼睛。无意识地抬手一摸就很准确地摸到了方子期脖子与锁骨相接处长的一颗微微凸起来的黑痣，方小莫很熟练地摸了摸方子期的那颗黑痣，疲倦感很快就侵袭而来，嘟嘟囔囔了一句“哥”，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着了。 低头有些好笑地看着方小莫柔软的小手还放在他那颗黑痣上，方子期不由得感叹方小莫这个睡觉习惯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没变，这孩子从小就是必须摸到他脖子上的这颗黑痣才能睡好。 试探性地将方小莫的小手拿起来，方子期果不其然就见到方小莫不安地动了动被他抓着的小爪子。怕将方小莫弄醒了，方子期立刻又将方小莫的小手放回到他脖子上的那颗痣上。 这一次方小莫在睡梦里不仅仅摸了摸方子期的那颗痣，还捏了捏，好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等方小莫彻底睡熟了，他的手这才耷拉了下去，然后翻了个身侧躺背对着方子期，那撅着的小屁股引得方子期忍不住就抬手上去拍了一下，拍得方小莫小身子颤了颤，整个人也跟着往前拱了拱，却并没有被吵醒。 抿唇笑了笑，方子期凑过去亲了亲方小莫的后脑袋，然后背过身，也与方小莫背对着。惬意地闭上眼睛他终于也可以好好睡一会儿了，方子期是真的累了，这种累不仅是身体上，还有精神上的，整个人一直紧紧绷着，说不累谁信呐，是人又不是神。 只是方子期也明白，这一觉睡过醒来后，还有更多更大的考验都在后头，他和方小莫的生活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能暂时休息一下已经很好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钟，方子期坐起来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转头却见方小莫不在床上，应该是早就起来了。 起来洗漱一番，方子期走到客厅坐到方小莫旁边，陪着方小莫一起看电视节目，嘴里却开始跟着电视上节目主持人标准的播音腔学习普通话标准发音。 其实本来今天下午就要出去看看有什么兼职可以做的，但方子期有点不放心把方小莫一个人留在刚搬进来还不算熟悉的房子里，就暗自放弃了这个计划，决定在家里陪方小莫一起先适应适应新家。 跟着主持人辨了几个音，方子期发现所谓的标准官方话也并不难，只是他的有些家乡音比较顽固，单个的音他可以很容易就发得很好，但是一旦他说一个句子出来，就容易再次说成他那种乡音极重的腔调。但既然想在这个以貌取人的地方生存下来，方子期也明白，在他还不够强大的时候，只能先顺应着别人的规则活下去，他的普通话是必须得练好的。 方子期这人有一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心里一旦下了个什么目标，他就会不惜一切地去完成它，还一定要做到最好，比任何人所能想象的都要好的地步，这点目前来说，看他中考几乎考满分就可见一斑。 想到就去做，方子期转身回房拿出纸笔给自己制定了一个练习普通话的学习计划表，细化到从最基础的字母表开始一个个正音，再然后是词、句、篇章，而他最终的目标就是在九月份高中开学之前，要完全把普通话憋过来，就算不能憋得字正腔圆，说得标标准准，但一定不能让任何人再因为他的普通话而笑他、瞧不起他。 学习普通话这个，方子期的计划表里还加进了方小莫，他怕到时候送方小莫去学校，而他不和方小莫在一处，方小莫会因为乡土话被人欺负。 不过，事实上，方子期想得太多了，因为后来等方小莫真正去了学校之后，他并没有因为口音被人笑被人欺负，只因他去了学校压根就不和人说话，也不理人…… 定好计划表后，方子期就开始想他可以找些什么工作来做，他明白自己未成年才十四岁，很多商家怕惹麻烦肯定不会用他，那他能做的估计也都是一些体力活。至于体力活，方子期并不怕累，只是万万不能带上方小莫，但他又有些不放心方小莫一个人在家。 哎……不过很多事情顾了一头就没办法顾另外一头，这个道理方子期还是明白的，他努力地劝自己要更多地相信方小莫一些，因为方小莫很懂事，他其实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只是，事情一旦涉及方小莫，方子期就算内心再怎么明白道理如何，理论上如何，他还是无法放心得下方小莫。谁让方小莫是他心头上最大的宝贝疙瘩呐？ 既然是宝贝疙瘩，自然怎么都放不下的。 小剧场： 长大后： 方小莫（窝在方子期怀里，坐在方子期腿上，一手勾着方子期的脖子，眼睛半眯着，长腿随意地摆在沙发上，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抚摸着方子期脖子上的黑痣） 方子期（忍……忍……忍……忍不住啦！！！）扑倒之…… 第23章：艰难开端 在天华苑附近的街区细细逛了好几天，方子期找到了几份比较合适的工作，现在是暑期，所以招兼职的确实也不少，不过适合方子期的就少了，毕竟他的年龄在这里，就算长得再成熟高大，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用人单位自然会有顾虑。 筛选好几次后，方子期发现他能做的工作并不多，细数下来有发传单、请人填问卷的，有在酒店、酒吧帮人洗碗的活儿，也有工地里帮忙搬运重物的工作。 将各种工作的工作时间、工作地点、薪资水平等反复比较之后，方子期决定放弃需要他晚上工作的活儿，比如在酒吧洗碗端盘子，因为他不放心方小莫晚上一个人在家，他不可能让方小莫还一个人呆在家里。 酒店洗碗的话本来是可以的，但是门面很大的酒店对方却不愿用方子期，大酒店多半还是有固定的长期工，方子期这种暑期的少年兼职酒店不愿用。所以，最后算下来，方子期只能选择发传单、请人填问卷以及帮忙招揽生意，还有工地的活儿。 发传单之类的这种工作是按提成来算的，如果他做得好自然收入会搞一些，当然这种工作工资再怎么也不会有多高，但有总比没有好，万事开头难，等以后他在津安市稍微熟悉一点了，自然可以做一些别的活儿。 至于工地的工作，农村的孩子有的是力气，方子期不怕苦也不怕累，更何况工地的工作工资要高很多，对他而言比较实用，因为在他眼里，只要能挣钱就好。 确定下来之后，方子期算计了下每天工作的时间，制定了每天的计划表。六点到九点要在工地工作的，九点至十二点是帮忙发传单请人填问卷，十二点到十四点是午饭和休息时间，十四点到十七点半则都是在工地的。 中午的那两个小时休息时间其实是非常重要的，方子期明白，努力工作是一方面，但却不能把身体健康搭进去，钱无论如何是不能用生命去换的，因为他是要和方小莫一起好好生活下去的。现在他身体上还小，太疲劳反而工作不长久，所以休息时间对他而言是必须的、也是一定的要充足的。 早饭、午饭和晚饭方子期都交给方小莫了，都是在家解决。中午回家吃饭加睡午觉，晚饭也下工后回家用餐。而事实上，回家吃饭休息确实是完全可行的，因为当初找工作的时候，方子期就只在天华苑附近找，所以需要他发传单和上工的地方都离天华苑不算远，随时可以回家。 至于晚上，方子期也考虑过，晚上他必须和方小莫在一起，但也不能闲着，毕竟不夜城津安市这种地方，晚上也是赚钱的大好时机。想来想去能和方小莫一起做的就只有摆摊了，所以他决定出去摆摊卖一些方家村特有的非常有地方特色的手工绣品、编品等。 摆摊卖这些东西，方子期也是心中有一番计量的，因为晚上出去卖这些手工品，白天正好方小莫一个人在家就有事情可以做了，只因晚上卖的那些小东西白天方小莫就能在家做出来，如此这般就不怕方小莫无聊或是害怕了。 会想到这个主意是因为方小莫的手工活儿在方家村那可是出了名的好、出了名的精细，不知道是不是方小莫确实有艺术和对美的天分，他虽然他年纪小，但是手却特别巧，原来跟着方家村那些想用手工活拿去换钱的女人们学针线活还有手工编织活儿的时候，总能绣出、编出一些特别的小玩意儿，漂亮得方家村好些婶婶阿姨们都喜欢拉着方小莫一起绣东西，然后拿去卖，而方小莫的那些很有特点的总能卖得特别好，也因此每次女人们卖完后会给方小莫买些吃的或是玩儿的，也算是表示谢意。 方小莫会绣东西、编东西这个事情说起来也好笑，毕竟是个男娃娃，骨子里有几分野性，肯定不是一开始就对这些手工的小玩意儿感兴趣，方小莫究竟怎么会养成这种小女孩儿似的爱好呢？其实归根结底，这还是都得怪方子期。 从很小的时候方小莫就被方子期养得倒是一点不似农家的男娃娃，一方面方子期从来不准方小莫和其他男孩子们一起在泥地里滚，更别说和其他小男孩们那种扭成一团在泥地里打架了。小方小莫身上的衣服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脸蛋和手也一直都是白白净净的，生得、养得都比农家女娃娃还娇。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方小莫渐渐地就真的对和男孩子伙在一起玩儿不感兴趣了，他莫名就会嫌弃男孩子们的不爱干净，所以就算是和伙伴们在一起他也只是玩方子期给他买的玩具。 再后来，方小莫偶然一次被方桂芬叫去帮忙挽毛线，他小手非常灵活，眼睛也利，明明只看了一会儿方桂芬用毛线打毛衣的手法、针法，他就有样学样地弄了几根针坐在方桂芬身边，竟真的会了打毛衣的针法。 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一开始方桂芬是觉得好玩儿，见方小莫学得快就教教他各种手工技巧活儿，但她也没想到方小莫能学的那么快那么好，等她开始觉得一个男孩子天天和女人们一起学这个不太好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方小莫该学不该学的都学会了，所以也已经不存在什么该学不该学的问题了…… 方小莫会手工这个事情是他后来最大的秘密，甚至是禁忌，因为当他在小学劳动课上表现出非常大的天赋的时候，他明面背面都被人狠狠嘲笑了，也是那时他才明白男孩子会这些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男孩子的自尊让他后来可不准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 当然，方小莫所谓的这个任何人其实就是指的方子期……每次方子期只要一提起来要让方小莫给他打一件爱心牌毛衣，方小莫铁定会跟被人拿针刺了猫尾巴一般扑过去就咬方子期，咬完后他就会瞪着一双大大的眼尾却有些自然地挑起来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看方子期取下眼镜后总显得似笑非笑的眼睛，然后面无表情地冷冷道，“好啊，只要你不再买童装回来，别说一件，十件我都给你打，想要什么款的都可以。” 咳……恩，也不知道谁才是谁的赢家，反正方小莫后来只要这么一说，方子期是一定会立刻闭嘴，忠犬一般就凑上去讨好他的亲亲“老婆”的。 以后的事情说来都太早，此时当方子期告知方小莫他的计划之后，方小莫自是乖乖地点了点头，等方子期从批发市场弄回来一大推的大大小小的针、线和各色绳儿，他就开始了这段时间的“织男”生活。 工作的前三天自是最累的，各方面都需要磨合再调整，而且身体上突然承受的重压也还没有完全适应，所以方子期这三天高强度工作外加晚上和方小莫一起摆摊，每天晚上都是倒头就睡，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虽然他的手掌内被磨得起了茧非常疼。 不过累总是有价值的，可喜可贺的，才三天时间，方子期算了算，除去吃饭和那些针线的本钱，平均每天他和方小莫都有至少两百元进账，三天下来他和方小莫就已经挣了七百多。 这些钱中，其中工地的钱最多，方子期上工的时候特别肯劳肯干，再加上他手脚利索学起东西来也快，交给他的任务从来都是超额完成，那边的包工头很是喜欢方子期，不说后面，就第一天他当场就拿到了一百块。 发传单这块儿，进账自是最少的，基本上每天都差不多，也就在三十到一百之间，这还是因为方子期长得高高帅帅的，很多女生帮了大忙，只要是方子期发过去的传单或者问卷，在女生这一块儿基本上还是没有遇到特别多白眼或是不理睬，更别说后来方子期传单发的时间长了，他这个帅哥名头女生们一传十十传百，来了好多专门为看帅哥来等着方子期给她们发传单、请她们填问卷的女孩子们。 有点出乎方子期预料的是晚上的摆摊，第一天的时候，因为是手工制品而且时间很赶，方小莫只做出了大概五个小线娃娃和两套线娃娃的编织毛衣，但方子期怎么也没想到效益会这么好，那些买的人基本上都不还价，有些女孩子还当场喊出来“好便宜呀，竟然才二十一个，还好我来得早要不就卖完了”。 这样的话听在方子期耳里，他就有了另一番计较，所以第二天他就提价了，平均五十块一个，而且他只让方小莫做了三个娃娃、三套小毛衣外加五串手链，毕竟东西少反而会引起别人争着买的欲望。同时，摆摊的时候，方子期就让方小莫坐在一边现场编一些小东西，引来更多人的关注。 不得不说，方子期选择的这种销售手段自然是非常好的，人们看见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卖东西，而且还是小小孩儿在手工编织，脑子里不禁就会脑补起各种悲惨人生的故事，所以来买的人就多了，有些是纯粹喜欢手工小玩意儿，其中还有一些就是被自己脑补出来的故事感动的……所以他们基本都不会还价，买了就走，因为很多人在方小莫安静的大眼睛注视下根本说不出来还价的事情……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让方子期满意的，他不在意别人偶尔会用那种带一丝“怜悯”的眼神看他，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和方小莫可怜，但是若是这些人因为这份内心的“好可怜啊”愿意付更多的钱来买他和方小莫的东西，他并不介意满足一下这些人的好心，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但是，摆摊的时候也有让人很不爽的时候，那就是有女孩子和大妈们买完东西想要捏方小莫……虽然大多数时候方小莫都因为怕生而躲在了方子期的背后，但总还是有那么一两次被几个女孩子得手了，这让方子期心里巨不爽，恨不得收了摊儿就走人。 每天晚上固定的时间点、卖固定数量的东西，还有固定的帅哥和可爱的小娃儿可以看，方子期和方小莫很快就在这一小片区有了一批非常固定的顾客，当然……这些顾客多半是女性生物，有母爱泛滥的，有纯粹看帅哥的，还有隐而不发来YY的…… 要说的是，谢青自从知道方子期和方小莫在摆摊之后，她偶尔也会跑过来凑凑热闹，说是想要感受一下摆摊的美好，硬是蹲在方子期他们摊儿上大声地吆喝起来，整得方子期差点忍不住抬手拍死这个热情过度的女房东，因为他摆摊从来都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等顾客过来，从来不会如此吆喝。 不过，方子期自是不可能把内心的想法付诸行动，因为虽然谢青这人有点热情过分，但人是真热心肠，对方小莫也好，后来还帮他解决了一件巨大的事情，让方子期是真的感激她。 这件事是关于方小莫入学的，其实在八月底的时候，方子期就去津安三路小学打探过，但是他一个要钱没有要权别提，甚至还没成年的要什么没什么的少年，哪里能那么顺利给方小莫要到入学的名额，他甚至连学校管招生的人都一直没见到。 受了好多次挫之后，方子期心底就已经开始慢慢盘算别的出路，他反正是想好了的，他和方小莫已经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他们什么都不怕，如果小学到最后都不收，他就去把事情闹大，闹到学校不收不行为止，毕竟法律上是明文规定了的，年满六周岁就有接受义务教育的权利。 这事情本来方子期没想告诉过谢青，即使那时他和谢青已经很熟了。所以谢青知道也是意料之外的隐隐必然，谁让谢青现在跑方子期家跑得很勤呢？ 当时谢青在方子期家里玩儿，方子期去上工了，家里就方小莫在准备午饭，她跟着方小莫跟进跟出的学习做饭，顺口就关心了一句方小莫的年龄，然后更顺口就问了句，“六岁了啊，那小莫准备去哪儿上学呢？” 方小莫没什么心机，在他和谢青混熟了之后，谢青问话他一般也会回答，所以他很乖地就说，“哥说把我送到津安三路小学去。” “啊……那里啊……”谢青听到方小莫的话之后只是小小感叹了一下，之后就没再提这事儿，而是继续笑嘻嘻地跟着方小莫学做饭。 这事儿方子期并不知道，后来在这之后，他再次去津安三路的时候，心底就已经开始盘算着闹大也要见校长，但出乎他预料的，那边门卫这次却很有礼貌地给他指路，让他去找招生的老师。 这一次，事情办得异常顺利，顺利得让方子期眉头不禁微微蹙了起来，他不明白怎么突然三路小学的态度就变了。 回到家之后，方子期收到了谢青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的短信，又询问了一番方小莫这才明白原来是谢青暗暗帮了他和方小莫。 欠了谢青这么大一个人情，方子期心底有种沉甸甸的感觉，但他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不会因为什么可笑自尊而拒绝谢青的帮助，毕竟他确实需要将方小莫送进学校里去，虽然事情闹大他也可能会得到想要的结果，但是那样进去学校的方小莫肯定就会受人排斥了，他自是不希望方小莫会遇到那样的事情，他要方小莫好好的念书，好好的长大。 和方小莫买了一大桌子菜，方子期请谢青好好吃了一顿，心里也是开始真的接受谢青这个热心肠的朋友，他没想过进城后会有朋友，但是真的有的时候，他的心不可抑制地变得热乎了起来。而既然是把谢青当朋友，方子期就不再多说什么客气的话，他只让方小莫给谢青夹菜，让他好好学习，以此来好好谢谢谢青。 谢青在饭桌上笑眯了眼睛，无所谓地摆摆手，“其实真不用怎么谢我，如果是别的什么我也帮不了什么忙，不过三路小学我舅舅正好在里面当副校长，这种事儿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所以你就安心让小莫去上学吧，我和你们相识一场是缘分，我佩服你的为人，也喜欢小莫，你要肯喊我一声姐，就算报答我啦！哈哈！” ……方子期默了默，这声“姐”自然是喊不出来的，不过他虽然沉默了，谢青却也不在意，笑嘻嘻地又开始吃着方子期做的饭，还边吃边夸，说以后出国了就吃不到了。 而此时，谢青心里也明白，方子期其实已经不再把她看做陌生人了，这对于方子期这种冷冷的性格已经很好了，她也觉得很开心。 不管开端如何艰难，方子期和方小莫凭着双手，赢得了朋友，以后也将赢得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昨儿没更，不过我更了五千多字哟！哈哈 哎……他们怎么还才这么小啊啊啊啊啊啊~！！！我想要写长大后的故事啊啊啊啊啊！！！但是急不来……急不来……嘤嘤嘤，这一定是我最慢热的文了 小剧场： （小时候）： 方小莫（在跟着学打毛衣） 方子期（伸长脖子在看，指指点点）：我不喜欢这个颜色，我要黑色的。 方小莫（乖乖地点点头）：恩，好。 （长大后）： 方子期（从后面轻轻抱住方小莫）：小莫，今年秋天没毛衣穿了，怎么办呢？ 方小莫（淡淡扫了一眼方子期，拿开方子期在他腰上乱摸的手，转身就走了） 第24章：开学之后 暑假在忙碌的生活中很快就过去了，方子期和方小莫都要开学了，报道的那一天天气很好，天朗气清的，天空里挂着几丝儿棉白棉白的云，更显得天空湛蓝得愈发澄澈。 方子期带着方小莫先去津安三路小学报到，按照指示报了到，方子期找到了方小莫所属的班级，并认识了方小莫的班主任老师刘红娟。 这刘红娟看起来很年轻，应该才参加工作不久，所以还是很有激情的模样，对每个学生和学生家长都特别热情，就是长得有点胖，整个人显得非常珠圆玉润。 等刘红娟身边没有站着家长和学生了，方子期领着方小莫单独去找刘红娟聊了聊，毕竟他心底还是很担心方小莫，因为方小莫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说话了，就和那段知道父母没回来一直一直沉默一模一样，他不知道如果他不在身边，方小莫会怎么样。 “刘老师，您好。我是方小莫的哥哥方子期，以后方小莫就拜托您多多照顾了，这孩子比较沉默不爱说话，如果给您添了什么麻烦，请您多多包容。”方子期虽然年纪小，但是说话倒是非常得体沉稳，而且现在已经长到一米八一了，身材也是宽肩窄腰的，非常强壮的模样，很容易让别人错认他的年纪，还以为他应该已经十七八岁了。 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刘红娟半蹲下身与方小莫视线平齐，却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和方小莫说上一句话，方小莫就怕生地双手抱着方子期的腿、将自己藏进了方子期身后，只给刘红娟留了一个黑黑的后脑勺。 有些尴尬地站起来，刘红娟看到方子期一脸无奈地想要将方小莫扒出来而方小莫一直死命躲的样子，不由得也释然地笑了笑，她甚至还安慰了安慰方子期，“不要紧，很多孩子刚上学都是这样不爱说话，也离不开亲人的样子，等开学和同学们混熟了就好了。对了，你们父母呢？怎么没有看到他们人？” “恩，这也是我要来单独找您聊的原因，您应该听说过方家村的事情，我和小莫就是方家村泥石流的幸存者，所以……”方子期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刘红娟也已经明白了，她脸上也难掩地染上了几分震惊与怜悯，不过转而她就很好地收起了那分震惊怜悯，因为她明白像方子期方小莫这样的人都很敏感，肯定不喜欢别人对他们露出可怜的神色。 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刘红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方子期则是说不下去了，最后出乎二人意料地竟是方小莫主动打破了这份尴尬的沉默。 方小莫从方子期身后走了出来，不过他的手仍然紧紧抓着方子期的裤管，仿佛是在寻找勇气。他抬起头看着刘红娟，大大的眼睛安安静静的，里面流淌着温顺的清澈眸光，显得他愈发沉静，而他的声音软软的、慢慢的，更是很容易就招人喜欢，“刘老师好，我叫方小莫。” 心都快被方小莫这软软慢慢的语调叫得化开了，刘红娟忍不住再次蹲下身细细看了看方小莫。只见方小莫长得玉雪可爱，大眼睛里嵌着一双乌黑的瞳眸，而这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正定定地看着她，看起来模样乖乖的，瞬间就打动了她的心。 忍不住地就伸手去摸了摸方小莫的脑袋，刘红娟笑得极为温柔地道，“小莫是吧？我以后就是你的班主任了，有什么就可以来找我哟！” 其实方小莫在刘红娟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就紧张地更紧地抓住了方子期的裤管，身体也有些紧绷，但是他心疼方子期，也不想惹方子期失望，所以硬是忍住了对于刘红娟那只揉乱他头发的手的排斥感。 点点头，方小莫很乖地慢慢说道，“恩，谢谢刘老师，我会好好学习的。” “真乖。”刘红娟拉住方小莫小小的柔软的手，忍不住地夸赞。 等刘红娟站起来，方子期立刻笑着温和道，“我把电话留给您，158XXXXXXXX，有什么事您随时可以找我，白天小莫上学的时候我不会关机，随叫随到。我就在离这儿不愿的津安一中念书，若是我电话没电或是突然联系不上我，您也可以去我学校找我。” 惊讶地啊了一声，刘红娟意外地问道，“你还在念高中呐？那今年高三了？” ……方子期眉梢微不可察地跳了跳，还是笑着道，“没有，我和小莫一起都是新生入学，今年高一。” “高一？呃，看你高高壮壮的，我还以为……呵……呵呵……”刘红娟非常尴尬地笑了笑，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缓解这种尴尬的情绪。 “没事的，很多人都觉得我已经十七八岁了。”方子期牵住方小莫的手，和刘红娟道别了，“那就先这样吧，我还要去津安一中报到，有什么事刘老师您电话联系我。” “好的，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事儿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139XXXXXXXX。” “和老师说再见。”记下了刘红娟的电话，方子期低头对方小莫吩咐道。 听闻方子期的话，方小莫仰起头对刘红娟挥挥手，软软糯糯地道，“刘老师再见。” “恩，小莫再见。”刘红娟是越看方小莫越喜欢，只觉得这孩子太乖巧了，哪像现在的那些个少爷公主们都调皮傲慢得要命。 只是刘红娟此时没想到，正因为她对方小莫的格外关心、格外偏心，让方小莫被同学们都讨厌了，所有人都认为方小莫是老师的“走狗”，再加上方小莫长得好看得过分，小女孩子们都讨厌他，动不动就向他扔东西，至于小男孩儿们也觉得方小莫不像男孩儿，不踢球不跑步，就像个小姑娘，更是全部都排斥他，总想要扒方小莫的裤子，看看他究竟是不是男孩子，而这一切一切也都渐渐导致了方小莫的更加沉默与自我封闭，根本无法适应正常的校园生活。 而方小莫被欺负，方子期也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所以很多事情的发生，比如方子期的被开除被迫退学，再比如方小莫离开校园，都是不可避免的。 谁让方小莫是方子期的软肋，就算只是轻轻碰一下就会出大问题呢？ 由于之前已经把津安一中的格局摸清楚了，方子期办理入学的手续很快就弄好了，也认识了他的班主任。他的班主任是个大概三十岁的男人，教历史的，名字叫肖鹏。 这肖鹏戴着眼镜，穿着白衬衫，看起来很是斯文，说话也是不紧不慢的，给人一种非常沉稳的感觉。在知道方子期的事情之后，也很理解地允许方子期带着手机上学，只是让方子期必须一直静音，也不能让其他学生知道这件事，毕竟方子期这算是特例。 很感谢肖鹏的理解，方子期承诺一定不会乱说也不会打扰到别人，心里头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报到完之后，他便领着方小莫准备带方小莫去游乐园玩一次。 这一整个暑假方小莫都跟着方子期四处奔波，还每天都要做手工，晚上则要和方子期一起摆摊，方子期实在心疼方小莫这么小的小孩儿就要和他吃这么多苦，和他一起面对生活的残酷，所以他早就想着要带着方小莫好好放松放松了，就像个孩子一样的玩乐。 坐地铁来到津安市里最大的乐园欢乐谷，方子期买了一张成人票一张儿童票的通票，拿了一张欢乐谷的地图开始研究从哪里开始玩起。 不过玩了几个项目后方子期发现很多方小莫都不能玩，因为方小莫还太矮了，达不到一些项目要求的最低身高……而他自是不可能留下方小莫一个人去玩，最后两人就去了专门为儿童修建的蚂蚁王国，在那里度过了一整个下午。 虽然都是些很无趣的小孩子的玩意儿，方子期却也不觉得无聊，毕竟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玩儿，是为了陪方小莫，能看到方小莫难得的露出了一些快乐的笑容，他心里也很开心，也觉得这一趟值了。 “哥，我们一起去玩儿那个。”方小莫小跑着跑到方子期身边，伸手拉住方子期的手然后指向不远处的漂亮旋转木马。 抬手揉了揉方小莫的脑袋，方子期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水递给方小莫，然后又拿出纸巾给方小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宠溺地应道，“好。” 旋转木马是难得的大人也可以在蚂蚁王国玩的项目，只是方子期毕竟是个高高帅帅的大男孩儿，坐在极为幼稚的旋转木马上，他还是心里有点儿囧，不过当他看到方小莫咯咯笑着的样子，他又释然了。 木马转动着，还有音乐在轻响，也有灯光在闪耀，那些光芒落在方小莫白净的侧脸上，给方小莫脸上的笑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显得他的笑脸更加美好，而这一幕落在方子期眼里也瞬间定格了，直到很多很多年后，他亦是无法忘怀方小莫这时脸上那抹干净而快乐的笑。 也是因为对方小莫的笑容无法忘怀，直到在方子期和方小莫结婚六十周年纪念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满头斑白发丝的老头子，一个已经再也无法优雅的跳舞，一个也已经无法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他们却仍旧在又一个雪花漫天的时节，手搀扶着手、相互扶持着踏上了曾经一起玩过的旋转木马。 那时，旋转木马一直转啊转、转啊转，一直转到了方小莫生命的终结，转到方小莫轻轻地靠在了方子期身上，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再然后，方子期颤颤巍巍地搂住方小莫完全软下来的身体，浑浊的眼中流出了灼热而滚烫的泪，他已经抱不动方小莫了，无法像年轻时候一样横抱着方小莫热情地在大雪地里快速奔跑，然后和方小莫一起滚在大学地里。但是不管如何，他还可以让方小莫死在他怀里。 当时，方小莫的身体已经慢慢变得冷了，方子期眼中的泪也已经干涸了，缓缓地，他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毒药仰头吞了下去。他终究和方小莫死在了一处的，死在了那个大雪的日子里。那场雪如同他们新婚的那天一样，雪花依旧是晶莹得漂亮之极，一如他们热烈而缠绵的爱情。 第25章：开始上学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手机闹钟早早地就闹响了，方子期睁开眼睛伸手立刻关掉了闹钟，转头看到方小莫也已经睁开了一双大大的眼睛，只是眼神还有些迷蒙，明显不太清醒。 坐起来看了看时间才六点，方子期摸了摸方小莫的脸，压低了声音轻轻道，“还早，小莫再睡会儿，哥去做早餐，一会儿来叫你。” 点点头，方小莫将脑袋往薄被里拱了拱，又闭上了眼睛。 见到方小莫听话的样子，又看他睡得脸蛋红扑扑，方子期忍不住地就笑了，他真是爱极了方小莫此时迷迷糊糊的模样。 翻身下床，方子期穿上白色衬衫和一条休闲长裤，洗漱一番之后就到厨房煮面条儿去了。厨房的香味儿很快就传了过来，引得方小莫脑袋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因为他还没睡好，虽然已经醒了却并不想起来。 面条煮好后方子期将面端到客厅，并打开电视看早间新闻。方子期抬头看看挂钟，正好六点半，毕竟是第一天上学担心会迟到，他转身到卧室去叫方小莫起床。 拍拍方小莫的脸，方子期柔声唤着，“小莫，起来了，面煮好了。” 睁开眼睛，方小莫借着方子期的力道坐了起来，却还是忍不住用手揉了揉眼睛，嘴里当然也不忘应道，“恩……” 拿起放在床边的衣服，方子期帮方小莫套上棉质短袖体恤衫，套好衣服后，顺手也将小短裤从方小莫两个小腿儿上套上去，然后让他站到床上，将裤子拉了起来。 衣服裤子都是方子期给方小莫新买的，是一套印着胖胖维尼熊的小衣服，穿在方小莫身上更显得他玉娃儿般可爱。 凑过去亲了口方小莫的脸蛋，方子期勾着唇轻轻道，“小莫穿着真好看。” 学着方子期的样子也亲了一口方子期，方小莫微红着脸腼腆地弯着眼睛笑了笑，然后跳下床耷拉着小拖鞋蹬蹬地跑去洗漱了。 吃完早餐方小莫帮着方子期收拾了碗筷，之后方子期将给方小莫同样新买的米老鼠小书包提在手里，另一只手则递给方小莫让方小莫牵着他，锁好门后一起出了门。 此时还早，才不过七点过几分，天华苑里只有一些早起的老人在晨练。出了天华苑街上人也不算特别多，同样只有一些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在往地铁站或是公车站疾走。 虽然已经在津安市呆了一个多月了，但这里的一起对于方子期和方小莫而言仍然是陌生而新奇的，方小莫紧紧牵着方子期的手，越靠近三路小学他握得越紧，内心的紧张表露无遗。 等到了三路小学门口，方子期见方小莫看着他惶恐至极的大眼睛，心里也不忍，只能跟门卫说了说，领着方小莫陪他一起去教室。 方小莫被分在一年五班，就在一楼，倒是好找。只是去的时候班上基本上还没有人，因为他们来的实在是早，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方子期七点半就要到校，但方小莫的到校时间则是八点钟，此时还不到七点半，自然没几个人。 见班上没什么人，方小莫反而没那么紧张了，等方子期将书包给他放好并摸摸他的脑袋说要走了，方小莫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很乖地缓缓放开了方子期的手。 方小莫坐在靠窗的位子，他从窗户里探出头去一眨不眨地看着方子期迅速往外奔跑的矫健样子，内心也不那么悬着了。 其实很多年后方小莫已经记不起具体的关于上学的情景，毕竟他并没有再学校呆太久，但是他脑海里对于那时方子期每天早上从他教室往外奔跑的样子却深深镌刻宰了他心底，形成了抹不去的美好记忆。 一直到完全看不到方子期的人影了，方小莫这才乖乖地坐回位子上，他低低地垂着脑袋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小到极致，只希望任何人都不要注意他。 渐渐地，班上人越来越多了，环境也嘈杂了起来，毕竟一群小学一年级生们聚在一起，那就是个魔鬼聚集地，特别是有那么几个特别调皮的男生伙在一起咋咋呼呼地玩儿…… 就在方小莫一个人安静地坐着的时候，有人来扰他清静了。那是一个一看就是被宠坏小霸王的小男孩儿，他一巴掌用力拍在方小莫的桌子上，牛气哄哄地大声道，“喂，我要坐你这儿，你让开！” 缓缓抬起头，方小莫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安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儿，什么话都没说拿起自己的书包就准备走开。而那个男孩儿却在见到方小莫的脸后眼睛一亮，抬手拦住了方小莫，笑眯眯地说，“原来是个漂亮的妹妹，那算了，爸爸说了，男人要让着女人，你还坐这儿，我坐你旁边！” 说完，男孩儿对跟在他身边的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生吼道，“还不快把我书包递过来，有你这么做跟班的么！” 瞟都没瞟一眼男孩儿，方小莫又坐回了位子上，毕竟他很喜欢这个靠窗的位子，因为如果哥哥来了，他立刻就可以看到。 和方小莫做了同桌，那个男孩儿就对方小莫表现出了无限的好奇，而这份好奇就完全表现在他此时不间断地各种问话上面了。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李贤哲。” “妹妹，你几岁了？是不是和我同岁？我七岁了。” “妹妹，你长得真好看，不过你为什么是短发呢？你如果留像我妈妈那样的长发肯定更好看，那我就娶你回家当老婆了！” “妹妹，你家住哪儿？我家住在锦绣天下。” …… 然而，不管这名为李贤哲的男孩儿说多少话，方小莫却是一句都不搭话，甚至连个眼神儿都不留给他，到最后也让李贤哲觉得很没有面子，但此时班主任刘红娟进来了，他也没办法发脾气，只能赌气地瞪了一眼一直微微垂着长睫毛的方小莫一眼，心里哼了一声，想着一定要和方小莫说上话。 刘红娟进班后先说了一些固定的场面话，然后拿出点名册开始点名，等点到方小莫的时候方小莫还是没开口答“到”，倒是刘红娟觉得奇怪抬头看了看，却见方小莫那双大大乌黑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瞬间就让她的心都快化了，所以责怪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反而温柔笑着说了句，“小莫来了啊，没听到你答‘到’，我还以为生病没来，下次老师点名要答‘到’，知道么？” 乖乖地点点头，方小莫终于开口了，虽然只是一声小小的“到”。 满意地笑了，刘红娟继续往后点名，而李贤哲也高兴了，因为他知道了方小莫的名字，所以他立刻就往方小莫这里凑，小小声和方小莫咬耳朵，“你拽什么拽，我还不是知道你名字了，叫方小莫啊……哪个xiao，哪个mo呢？” 结果方小莫却还是不理李贤哲，甚至还因为李贤哲的靠近头往旁边歪了歪，连凳子也往旁边拖了拖，一副非常嫌弃李贤哲的样子。 “你！”李贤哲是从小被宠到大的真正意义上的小少爷，何曾受过这种忽视嫌恶，他用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方小莫，恨不得将方小莫身上瞪出个洞来。 但是不管李贤哲怎么瞪，方小莫却是从头至尾都完全不理会，再加上现在在上课，李贤哲最后也只能气呼呼地转头不再热情地凑过去贴方小莫的冷脸。 然而，李家人都有这种贱骨头性格，越不鸟他，越得不到，他们越心痒痒，怎么都想凑过去将心痒痒的东西抱回家，但是很多时候他们得到手了就又没新鲜感想扔了，而李贤哲家里确实也已经有了无数这种最开始要不到手、要到手又扔一边儿的玩具了。 这种骨子里的“贱”此时再次作祟，李贤哲暗暗对方小莫牙咬切齿，想着一定要方小莫以后跟在他屁股后面跑，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李贤哲还没找到和方小莫套近乎的机会，上午几节课很快就都上完到了中午放学的时间，而方子期也来到一年五班来接方小莫回家了。 一见到方子期，方小莫眼睛立刻一亮，他从窗户探出头对着方子期招招手，甜蜜蜜地笑着唤，“哥。” 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方小莫的脑袋，方子期拿起方小莫的书包，看到书包里已经塞满了各种各样彩色的书籍，不由问道，“小莫有没有乖乖听课？” 点点头，方小莫转身推了推堵着不让他过的李贤哲，轻轻道，“我要出去，请让让。” 此时方小莫的普通话口音仍然挺重的，惹得憋了一肚子火的李贤哲立刻就讽刺地哼了一声，但他看到站在窗户外高高壮壮的方子期，心里有些惧，还是不情不愿地挪了挪凳子，让方小莫出去了。 等方小莫走了，李贤哲也领着他的小跟班一起走了，但他还是不近不远地跟着方子期和方小莫，心里也越发气了，因为他看到方小莫对他哥那么乖，对他就那么冷淡，这让他从小众心捧月的尊严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让他心下对方小莫更怒了几分，要不是方小莫是个“女孩儿”，他肯定要用拳头招呼“她”了，也是此时开始，李贤哲对方小莫的喜欢有点儿变成讨厌了。 到了校门口，李贤哲一眼就瞄到了一辆极为拉风的宝蓝色小跑，而他原本还愤怒盯着方小莫背影的眼睛也顿时一亮，高兴地蹬蹬朝那辆小跑跑过去。 “叔叔！”李贤哲冲着因为看到他而打开门走下跑车的男人大声唤道，声音里难掩兴奋，“叔叔怎么有空来接我！” 被李贤哲唤“叔叔”的男人是一个身穿银色西装一看就是成功精英人士的男人，男人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只有他的外表实在是出众，不仅身材挺拔修长，穿着西装极为优雅贵气，就连长相也是受了上帝眷顾的俊美逼人，而这人，赫然便是与方子期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凌峰。 原来李贤哲是李凌峰的侄子，这还真是不巧不成书呐！ 第26章：小莫被欺 日子开始步入正轨，而方小莫智商上面的缺陷也渐渐显露了出来，同样的一个数学问题，别的小朋友老师讲一遍便能理解甚至举一反三，但方小莫却不行，他的数学课完全就是一塌糊涂，什么都弄不明白。在主课中，可能只有语文稍微强些，毕竟几岁的时候他也跟着方子期学过写字，一开始可以跟上，但是后来语文涉及到了造词造句等往前进一步比较难的东西，他便又开始云里雾里了。 因为不懂且性格内向至极，方小莫便更沉默了，他上课不说话不回答问题，只是乖乖听讲，老师们自然也很容易忽略他，只是偶尔刘红娟的课问到他，他也总是沉默是金，最后刘红娟也不点他回答问题了，而他下课也不敢去问老师不懂的地方，这样恶性循环，方小莫的功课不知不觉间已经是越掉越远。 坐在方小莫旁边的李贤哲，最先发现了方小莫过分安静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上课听不懂，而这也给了李贤哲更多可以嘲笑方小莫的理由。 至于为何李贤哲喜欢嘲笑方小莫……谁让此时方小莫已经成为了李贤哲最讨厌的人呢？而李贤哲厌恶方小莫的原因，是源自第一个星期周二上过的一节体育课。 当时上课的老师将他们一年五班分了男女队，而方小莫站的是男生这边，李贤哲那时才明白方小莫不是一个短发的女生，而是实打实的男孩……这样的事实让李贤哲觉得脸上就像被人甩了一记大耳光一般，他体育课的时候气得恨不能抓破方小莫的脸，然后用拳头狠狠将方小莫打趴下来。当然如果那时不是正在上课、如果不是有老师在场的话，李贤哲确实可能会将他的想法付诸行动。 上体育课的时候李贤哲更加鄙视方小莫了，因为方小莫根本就不像个男孩子，一个男孩子长成那样儿也就算了，还和女孩子一样跑个一圈儿步就喘得要死了一般，真没用，而李贤哲也因此再次怀疑起方小莫的性别。这种怀疑让他甚至想起当众扒开方小莫的裤子看一看。 想到就想去做，酝酿再酝酿，在体育下课后，憋了一肚子火的李贤哲将同去男厕所的方小莫堵在了厕所的小隔间里，然后他锁上门后整个人按住方小莫就去扒方小莫的裤子。 也许是被李贤哲不时来那么一下的欺负惯了，方小莫一开始没注意，只是有些暗暗警惕，但当李贤哲的手拉到他的裤子的时候，他彻底懵了。方小莫这么一个平时温顺至极看起来柔柔软软好揉捏的小男孩儿突然就爆发出了强烈的反抗，他平时不理会李贤哲的小动作、使的小绊子，但不代表他真的没脾气。 当时，方小莫凶狠地对李贤哲又抓又挠又踹又踢，不仅没让李贤哲扒裤子的行为成功，甚至于他还在李贤哲嫩嫩的脸上狠狠抓了几条红痕出来。 那红痕可狠了，有几处还当场就流血了，恼得李贤哲抬手就要扇方小莫耳光，但是当李贤哲抬起手要用力扇下去的时候，他看着方小莫那倔强瞪着的乌黑大眼睛，到最后都愣是没下去手，只能愤愤地踹了厕所门一下，怒气哄哄地打开厕所门走了，只有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着“见鬼，看来还真是男的，这股子不要命的狠劲儿！” 就这样，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李贤哲自从知道方小莫是男生，也同样察觉到方小莫其实特别笨之后，他就更喜欢故意在上课的时候大声答题，然后故意在方小莫面前炫耀他的聪明和好成绩，而他的这种表现倒确实让各门科目都注意到了他，老师们都觉得李贤哲这孩子真是不错，接受能力强也积极，殊不知，他完全是为了嘲讽方小莫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虽然这种嘲讽对于方小莫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仍旧理都懒得理李贤哲，对于李贤哲的各种挑衅，他根本就无视到底。 每周星期四下午有一节音乐课，而这也是方小莫上学以来遇到的唯一一节他感兴趣，并很容易就完全明白了的课程。 上音乐课的老师是一位长发飘飘的美女，她坐在钢琴前谈着优美的歌曲，每次都让方小莫听得眼睛都瞪得一眨不眨的，他心里莫名觉得欢喜，他很喜欢那些从漂亮老师指尖流泻而出的那一个个音符。 一直暗暗关注着方小莫的李贤哲自然发现了方小莫每次上音乐课眼中不一样的光彩，这个星期的课的时候他故意暗暗冷哼了一声，举手表示有话要说。等老师温柔笑着询问李贤哲，李贤哲立刻兴奋地站起来指着坐他旁边的方小莫大声道，“老师，方小莫说他要给大家表演这首歌，他已经会唱了！” 微微一愣，老师转而温柔笑着看向方小莫，却见方小莫一双明媚的大眼睛乌溜溜的，精致漂亮的脸蛋上有几分晕红，好似羞涩又好似窘迫，她不由笑开了，心里顿时也明白李贤哲闹的这一出是小孩子们之间的恶作剧，她正准备开口给个方小莫台阶下，方小莫却在望了一眼洋洋得意的李贤哲之后，突然站了起来，声音虽小却让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他说，“老师，能请您再弹一遍吗？我想伴着琴声唱。” 又有些愕然，不过音乐老师自然不会拒绝方小莫的请求，点点头邀请方小莫站到她钢琴的旁边，她则坐回钢琴前，开始这一首刚刚才唱过一遍的歌儿。 就在李贤哲等着看方小莫的笑话的时候，他听到了方小莫的歌声。清透的、柔软的，却那般干净清澈。 方小莫音色纯净，音域宽广，低音处如同耳边低语，高音处恰似天边吟唱。那一刻，李贤哲看着方小莫伴着淡淡的钢琴声唱歌的模样，看着方小莫脸上晕染着淡淡的红晕，看着方小莫眼中焕发出与平常完全不同的神采，看着方小莫沐浴在音乐的光芒下，一瞬间他只觉得仿佛看到了拥有白色羽翼的天使缓缓向他款步而来。 李贤哲还小，他不懂音乐，但是此刻他却是完完全全地听懂了方小莫的歌声，那清澈干净得不似人间的嗓音，他想其实方小莫就是天堂里流落人间的小天使吧……只是，这小天使却对他不屑一顾！还让他以为是女生！不可原谅！ 立刻就从深深沉浸在其中的歌声中清醒过来，李贤哲呆呆的眼神立刻就变得恶狠狠起来，他死命地瞪着早已经唱完歌坐回到他旁边的方小莫，见方小莫仍然完全不理会他，心里又气又恼又急，但他也许根本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气方小莫不理他还是气他没整到方小莫，以至于在听到音乐老师惊叹地赞叹方小莫的时候，李贤哲更是一时气不过，站起来踢开凳子也不顾老师的厉声呼喝拔腿就跑了。 经过这节音乐课，方小莫的日子一时间更不好过了，只因在老师那里太优秀太打眼有特别得老师喜欢的人在小学的时候，总会招来一些小女孩儿们的嫉妒与下意识厌恶。班上的女生特别讨厌方小莫，看到方小莫就喜欢在他面前故意大声讽刺道，“哼，只会讨好老师的乡下走狗！”不仅如此，甚至有时候她们还会无缘无故地朝方小莫扔东西。 听到这种话，方小莫从来都不予理会，甚至有时候他根本就没注意去听，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哥哥方子期，来上学也是方子期的希望，那他就不会让方子期失望，至于其他的什么人，对于方小莫来说，都如空气。 至于男生们，其实也不那么待见方小莫，一开始他们中还有人叫方小莫一起踢球，但方小莫一概不理会，导致男生们渐渐也开始疏远讨厌方小莫，觉得他傲慢无礼。到最后方小莫就真的是形单影只了，只除了喜欢欺负他的李贤哲会不间断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但这种出现对于方小莫而言，只是惹得他更加讨厌校园生活而已。 但是，不管怎样，虽然校园生活不怎么和谐，但毕竟都还是小孩子，对方小莫终究是没造成什么特别的伤害，直到这一天，李贤哲实在忍受不了方小莫对他的忽视，他叫了几个他从小玩到大的哥哥们，说他很讨厌一个男生，让哥哥们帮忙教训一下，让他们一起将方小莫堵在了校园的一个角落里。 哎，小孩子这种越喜欢什么越别扭地说讨厌，更是越喜欢什么人就越要欺负内心其实喜欢的人的性格，真是要不得，要不得啊……这不，李贤哲就犯了这么个致命的错误，谁让方小莫背后站着一个保护神方子期呐！ 这时是放学时间，方子期本来应该是来接方小莫的，但临时学校老师找他有事，他先去了一趟办公室，办完事这才急冲冲地往三路小学跑，但是他没想到当他来到一年五班已经人都不在了，他心里一急却看到课表上写着今天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他想了想连忙就往操场跑。 等方子期找遍了整个大操场，他终于在一个堆放垃圾的角落里找到了被几个初中生高中生模样的学生围在中间的方小莫。 看到方小莫脸上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方子期一时怒火攻心，问都没问一句，走上前就用拳头解决了眼前方小莫被欺负的事情……很久以后，方小莫回想这时候的事情，他想若不是他当时及时拉住方子期，大声说他没事，方子期有没有可能在那时就变成一个少年犯呢？事实证明，这是可能的，因为方子期手下完全没个轻重，若不是看到李贤哲还是个小孩子，他可能连李贤哲都不会放过。 将方小莫抱起来，方子期抬手摸了摸方小莫被打得红肿的脸，强烈的怒气让他胸口急促地起伏着，他低头扫过去，看着那些倒成一片哀哀呻吟的初中生高中生们，他又扫了一眼站在一边已然吓呆了的李贤哲，冷哼一声，转身抱着方小莫就走了。 此时方子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得那般严重，严重到他会被勒令退学，只因他不会知道被打的那几个男生家庭背景都实在不是那么简单。毕竟那几个男生都是和李贤哲一个圈子的人，家里都不是善茬，所以让方子期上不成学，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然而，就算早知结果会如此，方子期仍然会义无反顾地狠狠教训一顿那些敢打方小莫耳光的人，只因他活着就是为了方小莫，只要是为了方小莫，他都不会不惜一切，不过就是不能继续读书了而已，他还有无数方法让方小莫过得比谁都幸福。 有权有势又怎样，方子期不怕，但若是只有变得有权有势他才能更好的保护方小莫，才没人敢惹方小莫，那么他就要变得比谁都有权有势！ 小剧场： 李凌峰（死死抱着方小莫）：我欠你两条命，我还你了……不要恨我了…… 方小莫（白色衬衫被染红了鲜血，神色却依然冷漠）：你……还不起。 第27章：子期退学 下午方子期和方小莫都没有去上学，方子期看着方小莫脸上的红肿他就气得想杀人，气那些敢欺负方小莫的人，也气自己竟然不知道方小莫在学校被人这样欺负了，还不知道已经被欺负了多久。 轻柔地给方小莫脸上的红肿上了药，方子期拧着眉毛问方小莫，“跟哥说实话，这样的情况发生多久了？别再想瞒着哥。” 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方小莫微微垂下眼睑，浓黑又长的睫毛也跟着眨了眨，却就是不说话。 见方小莫这幅样子，方子期也急了，他双手用力握住方小莫的肩膀，语气里有股子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说啊！” 听到方子期的声音是真急了，方小莫终于抬起了一双漂亮的眸子，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方子期，一语不发。过了好一会儿，方小莫抬起一双小手轻轻抱住方子期的手臂，小小声慢慢道，“哥不急，没关系的，小莫不疼。” “你！”方子期气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强烈的怒火还是让他来来回回在客厅里走了好几圈，但即使是这样，他的情绪还是没办法平静下来。 方小莫这性子真是，真是！哎，气死他了！方子期恨不得撬开方小莫脑袋，看看方小莫脑袋里究竟装着些什么。 其实此时方子期还不懂，方小莫脑袋里其实真的没装什么，他的世界太简单，此时只有一个方子期，所以只要不是方子期不理他，旁的什么人对他做什么真的都是被他忽视的。他在意的只是……哥打人手肯定疼了…… 并没理会方子期的怒火，方小莫拿起了刚刚方子期给他擦的药膏，走到方子期身边拉住了方子期的大手。然后抱着方子期的大手细细地察看，直到他看到方子期手背上有几个伤口，便用药膏细细擦了上去。 低头看到方小莫安安静静给他擦药的模样，方子期饶是气也说不出来话了，最终只能在心底默默叹息了一声，也有些无可奈何。 “小莫……”等方小莫擦好了药，方子期轻轻蹲下了身，用力将方小莫抱紧了怀里。他的声音因为心痛几乎嘶哑，“对不起，哥没保护好你。” 摇摇头，方小莫抬起手臂也用力抱住方子期的脖子，他将毛茸茸的小脑袋死死埋进方子期脖颈处，紧紧地，不想与方子期分开分毫。 中午吃了饭，方子期就让方小莫睡了，他却躺在方小莫身边根本睡不着，心里只觉得自己窝囊，竟然让方小莫在他不知道的角落被人欺负成这样。 而与此同时，李贤哲和其他几个男孩子也都被送进了医院里，男孩儿的家长们各个都是义愤填膺要找学校讨个说法，相互之间愤怒地埋怨，说学校里竟然会放进这么野蛮的小流氓将他们的儿子们打成这样。 但是当各个家长过来问李贤哲究竟是谁干的，李贤哲抬头看着大人们愤怒又急切的模样，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一方面是还没从方子期给他造成的恐惧走出来，另一方也是心虚的，谁让他也还只是个七岁大的孩子而已，自己干的坏事儿根本不敢让大人们知道。 李贤哲的爸爸李凌锐见自己儿子被吓到了，眉头微微一皱，心里也有些不悦，他将李贤哲抱进怀里，沉稳地开口，声音很是低沉好听，“好了，贤哲肯定也吓到了，你们问他也没用，这事儿我会让人查清楚，敢欺负我李凌锐的儿子，我自不会让他好过。” 听到这样的话，各位家长也顺势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连忙附和道，“是，是，是。我们也是一样的想法，真是太无法无天了，在津安市自己的地方还敢如此欺负我们的儿子。” 平息了几个家长的火气，李凌锐看到自己儿子窝囊地瑟瑟发抖的模样，也是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他将李贤哲递给跟在身后的保镖，就沉沉道，“抖什么抖，丢人。这次之后你给我跟着你叔叔去国外去待几年，好好练练你这老鼠胆子，我李家的儿子没窝囊废，有本事打架就要打赢！” 说完，李凌锐对他的助理交代了几句，只冷冷瞟了一眼李贤哲，便领着一大群人又走了，根本就不管李贤哲看着他害怕又期待安慰的眼神，因为在他眼里女儿是要娇贵着养的，儿子就完全不需要了，他可不准备养出个娇滴滴的小少爷，这次的事情发生得正好，给了他一个可以把李贤哲送出国而不被家里老祖宗反对的理由，毕竟他要培养的可是以后李氏集团的下一代接班人，而不是无用的二世祖。不过，虽然如此，但敢欺负他李凌锐的儿子，他还是不会放过的。 不过一个周六周日的时间，再回到学校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变了，方子期接到了学校的勒令退学通知，而方小莫身边的同桌也不见了身影。 方子期在教导处接收到津安一中对他的处理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问，因为之前他的班主任肖鹏已经私下和他聊过，并对他隐晦地说了些他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作为一名普通的班主任根本保不了他…… 带着自己的所有东西离开学校的时候，方子期心理异常平静，因为他其实本就在方小莫发生这样的事情后就隐隐动了要放弃学业的想法。他不能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方小莫身上，但在学校里上学总还是会有顾不到方小莫的时候，辍学了就不一样了，他可以有无数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方小莫身上，他此时只迫切地想要赚钱，想要在社会上闯荡出一番事业，只因他要让方小莫过得比谁都好。 此次的事情对于方子期最大的影响，就是让他明白了在这样无情的繁华都市里，只有变成比谁都有钱有权的人，他才能完成他毕生的追求——完完全全地护着方小莫。 虽然方子期被开除了，这次的事儿对方小莫却并没有什么影响，学校似乎也是不知道这件事一样，并没有对方小莫也怎么样。但事实上，李凌锐本来也要将方小莫一并弄走的，但却是李贤哲拼死保下了方小莫，他一口咬死是他欺负方小莫，方小莫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不准他爸爸将方小莫也一并处理了，而为了保方小莫，他最终松口表示愿意跟着李凌峰去国外，不再在家闹情绪不出国。 这样的结果是让李凌锐满意的，所以他也就懒得去管方小莫这样一个小角色了。他将李贤哲的事交给李凌峰后就出差了，不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终于接受了要出国的事实，李贤哲十点多的时候趁着李凌锐走了，他便求着李凌峰带他再去学校瞧瞧，而李凌峰一向比李凌锐要好说话些，再加上李贤哲毕竟不是他儿子只是侄子，所以他很快就点头同意了，开车带着李贤哲去了最后一次三路小学。 一到学校，李贤哲就直奔一年五班，然后他也不管老师还在上课，走到自己位子上拉起方小莫就跑了，让上课的老师也愣了一下，但等她反应过来要喝住李贤哲和方小莫，李贤哲已经拉着方小莫跑远了。还要上课，上课老师也只能暂时放过了这两个调皮的学生。 用力挣脱李贤哲的手，方小莫看都不看一眼李贤哲转身就要往回走，而李贤哲却紧追不舍地拦下了方小莫，他看着方小莫脸上淡淡的神色，大声道，“对不起，小莫，真的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找人打你。但我马上就要出国了，你就不能听我说一句话吗？” 听到李贤哲说要离开了，方小莫终于抬头正眼瞧了一眼李贤哲，而李贤哲也趁机再次抓住了方小莫的手腕，急哄哄地说，“那天我没想到他们会真的动手，我只是想让他们吓吓你，没别的意思的！谁让你总是不理我，我只是……只是……只是想和你……做……朋友而已……” 李贤哲磕磕巴巴地终于说出了他内心深处藏了许久的话，然而他没想到方小莫却依旧只是冷冷淡淡地看着他，完全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于等他说完了，方小莫挣开手腕再次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一时没反应过来，李贤哲从没被人这么忽视过，他觉得自己已经低下头来道歉了，他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方小莫还是不理他……他怔怔地看着方小莫即将从他的视线里彻底消失，内心终于失落到抑郁了，他想其实他比想象中的更想要和方小莫做朋友吧，但他却把一切都搞砸了，还找人打了方小莫，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方小莫…… “小莫，我会回来找你的，我要和你朋友，你等着我，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李贤哲这个从来都不懂得眼泪是什么的小霸王，此时得不到心底想要的东西，看着方小莫理也不理他，鼻子莫名一酸，眼泪哗啦啦地就下来了。 方小莫听到这话却仍旧脚步不停地往教室走去，心里也许根本就没记住李贤哲这号人，谁让他的记性真的和他的智商是成正比的，都是实在不那么好。 而多年后，当李贤哲已经长成了一个阳光帅气的青年，也已经寻到方小莫的时候，他却只能失落地发现，方小莫竟然真的对他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他的存在感不说与方子期相比，就是与他的叔叔李凌峰相比，都几乎为零……那时他才真是悔之莫及啊。 小剧场：（跳舞中） 方小莫抬起一双染着淡淡忧郁的眼睛深情地看着英俊的舞伴，正准备抬手搂住舞伴的脖子，却被突然冲出来的方子期拖走了…… 方子期（回头阴狠地瞪了眼男舞伴，抬起方小莫的下巴就重重吻了上去，还顺便给了男舞伴一个挑衅的眼神） 男舞伴：……又来了（我能说我其实真的是直的么……虽然没人信） 第28章：辍学前兆 十一月份一场又一场深秋的雨水落了下来，而随着这一场场阑珊冷雨，津安市的气温也是一降再降，愈加寒沁了。不过，虽然天气是冷了，这份寒冷却并没有侵入方子期和方小莫温暖的家里，方子期和方小莫的日子似乎过得越来越好了。 方子期打得好几份工是越做越顺手，虽然累，不过这段时间他也算是收获颇丰，至少以后供方小莫和他生活得不愁钱还是可以的。而他自从离开校园后开始打理的给各个临近的小区送货上门的小生意也是越来越红火，要不是他现在年龄达不到，他都有打算开个店子了。 与此同时，方小莫在学校也并没有再发生被欺负的事件，虽然一如既往的沉默，脸色却在这些日子里红润了许多。 这些迹象都显示出生活似乎终于从最开始那种步履维艰的困境中有了一点点转变，至少方子期不用再担心方小莫上学的事情，他就可以一门心思投入到赚钱这个事儿里面。 一方面方子期一天打好几份工，另一方面他眼睛毒，辍学没几天在家里他就发现了附近好些小区很多人都是典型的足不出户的宅人，他们家附近的写字楼的那些白领们也是会订餐或是随便在路边买点儿吃的。而发现这些，当时方子期立刻就知道，这里面藏着正暗暗发光的就是商机，他现在没有别的赚钱的能力的，但是他可以将这些小小的商机全部连起来，那对他和方小莫目前来说也够了，顺便也为他以后做生意积攒启动资金，总之，慢慢来，方子期不怕苦不怕累也从不乱花钱，自然一定是有回报的。 十四号就是方子期十五岁生日，眼看着就快到了，方小莫在心底悄悄地盘算着要好好给方子期过个生日，因为他是真的心疼方子期，真的心疼……这些日子以来，每天夜里方小莫的手不小心碰到方子期不过短短时间内已经变得粗糙的大手，他的鼻子总会忍不住就酸软起来。方子期有多辛苦方小莫都看在眼里，他想要帮方子期、想要和方子期一起分担生活的担子，却总是被方子期完完整整地护进那还并不结实的臂膀里，而这让他不安极了。 这天是方子期的生日，方子期自己都不记得了，他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哪里会记得这种小事儿。而今天又临时接到了好几笔帮人买米并送上门的生意，所以当他回家的时候方小莫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菜等了好久了。 打开门就迎来方小莫的一个飞扑，方子期差点被方小莫扑得后退一大步，不过当方小莫从方子期怀里仰起头来对方子期说，“哥，生日快乐。”方子期却不可抑制地愣住了。 他是真的忘了……抱起方小莫，方子期关门换了鞋，入目就是一大桌子丰盛的晚餐，而那些菜色全部都是他爱吃的，这份惊喜让他心里暖暖的，恨不得抱着方小莫狠狠亲几口，当然他也立刻就实践了他这个抱着方小莫狠狠亲的想法。 “谢谢你，小莫，哥很喜欢。”方子期抱着方小莫坐在椅子上，将方小莫安置在自己腿上，心里暖呼呼的，只觉得之前忙碌了一天的劳累瞬间全部都不见了。 从方子期腿上跳下去，方小莫站在方子期身边，小手有些紧张地拧了拧自己的衣角，而他看着方子期的脸蛋是白皙透着几分红红的颜色，大眼睛也忽闪忽闪的，让方子期忍不住笑着伸手狠狠揉了揉方小莫的脸蛋，笑问，“小莫可是还有话要说？” 点点头，方小莫突然伸出双手抱住方子期的脸，然后他轻轻踮起了脚尖将一个柔柔软软的亲吻烙在了方子期额头上。 方小莫的小手很柔软很细嫩，轻轻捧着方子期脸的时候让方子期的心都几乎化了，而当方小莫小小的亲吻落在他额头上，那种脉脉的温情更是几乎烫伤了他的灵魂。 情不自禁伸手握住方小莫的手腕，方子期动情地用额头轻轻抵住方小莫的额头，眉梢眼角都染满了温和的笑意。 安静地睁着大大的眼睛，方小莫眼中竟好似流淌着清澈的水光，美好得干净彻底，让方子期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方小莫的眼睛，引得方小莫有些小紧张地轻轻闭上眼睛。 当方子期的唇极为轻柔地落在他微微颤抖着的眼睛上，方小莫小嘴微微张了张，极轻地再次说道，“哥，生日快乐。” “恩……”方子期的变声期已经完全过去了，此时他的声音已然变得低沉而富于磁性，是属于男人的嗓音了，而此时他的音色里染着几分温暖的笑意更是显得他的声音柔和得恰似能滴出水来。 后来方小莫是坐在方子期腿上吃完的这一餐饭的，而且是你一口我一口的那种吃法，因为方子期说今儿是他生日，所以方小莫要服侍到位，要一口一口喂给他吃…… 当然此时方子期和方小莫两个都还小，这种喂饭是极为单纯的喂饭，只是方子期一时兴起，因为他确实喜欢看方小莫乖乖巧巧给他喂饭的样子。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后来方子期成年了，方小莫也越来越大，这种喂饭就渐渐演变得不再那么纯洁了，要知道，方子期后来可是个典型的有鬼畜倾向的重口味，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让方小莫只穿着一件做饭的小围裙窝在他怀里然后用嘴来喂他饭菜，然后喂着喂着手就摸进了方小莫的围裙里…… 方子期生日过后，时间过得更快了，很快就到了十二月份。而方子期也渐渐发现方小莫的情绪变得很有了些异样，似乎……安静甚至静默得让人莫名心悸，总觉得不回头注意着方小莫，方小莫的存在的气息都会消失于无一般。 这天周五方子期接了方小莫回家，一路上方子期都牵着方小莫的手，而方小莫则微微垂着眼，方子期只能看到方小莫浓黑而卷翘的长睫毛，根本无法看到方小莫眼中究竟藏着什么情绪。微微蹙起眉，方子期明显地感觉到方小莫不对劲，是非常不对劲！而这种不对劲在回到家之后也终于揭晓了答案。 “哥，我不想去上学了。”方小莫突然紧了紧拉着方子期的手，他抬起头极为认真地看着方子期，大大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坚决而认真的神色，而他的声音也从未如此坚定，就好像已经考虑了很久很久，绝对势在必行。 “为什么？”方子期心里一个咯噔，反手轻轻回握住方小莫的手。 蹲下身，方子期让自己与方小莫视线平齐，然后他抬起因为做了很多粗活而布满了厚茧的手轻轻覆上了方小莫的脸，并用指腹细细地蹭着方小莫细嫩而柔软的肌肤，他并不想责备方小莫的不懂事，因为他知道方小莫一定有原因。 再次微微垂下了脑袋，方小莫似是在思考该说些什么，而方子期也很有耐心，并没有催促方小莫，他现在已经发现了方小莫脑袋不是很好使，很多时候就算是一些简单的事情方小莫也要梳理上好几遍才能很顺畅的说出来。 稍等片刻，方小莫终于再次抬起了头，他看着方子期的眼睛，极为认真地缓缓道，“上课的东西我听不懂，同学们都在背后说我笨……我也不想和他们说话，我只想和哥呆在一起，而且我知道上学很贵、要花很多钱的，我不想去了……我也可以帮哥赚钱的。” 方小莫说话的速度总是很慢，一个很长的句子需要酝酿很久，说话的调子也软软的，很动听。但是听完方小莫这一席话，方子期却第一次抬手用力甩开了方小莫的手，猛地站起了身，抬手狠狠甩了方小莫一巴掌。 “混账东西，你不去上学想做什么？啊？！难道想和我一样变成个小混混吗？啊？！”方子期打了方小莫的手在微微发颤，看着方小莫被他打红的脸，他的心却如针刺一般揪揪痛了起来，打在方小莫身上，千百倍地疼在了他自己身上和心尖儿上。 方子期知道自己冲动了，但当他听到方小莫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根本就忍不住，他不需要方小莫这么有负担，更无法忍受方小莫被人戳脊梁骨说他智商有问题，他想要方小莫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快快地上学，快快乐乐的学知识，要不然，方小莫不上学能做什么呢？难道还能真的和他一起买东西，做点小生意，甚至出卖劳力？不，他是绝对不会让方小莫变得和他一样这么早就在社会上混的，他绝不会让社会这个大染缸侵蚀方小莫哪怕一点点！他既然要捧着方小莫，就一定要捧着一辈子，苦他一个人吃就够了，不需要两个人一起。 再说，方小莫还这么小，不好好地在公立学校呆着，能去做什么呢？他和方小莫在这座城市里举目无亲，只能倚靠自己，若是方小莫不好好地在公立学校呆着，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但是小莫会这样坚决地说出来也必定是思考了很久，是真的不想再去了吧，毕竟方小莫还是第一次这么有主见地说出他自己的想法…… 越想越觉得自己无用，方子期抬手就狠狠甩了自己一大耳光，似是在还刚刚打方小莫的那一巴掌，就在他要抬手打自己第二下的时候，方小莫扑过去双手死死抓住了方子期的手。 抬起头睁着大眼睛静静地看着方子期，方小莫不再说一句话，他看着方子期那双不知是怒红了的还是后悔而显得有些红了的双眼，缓缓地用自己被打后变得有些热热的脸蛋轻轻蹭了蹭方子期布满了茧子的手，轻轻地说道，“哥，你别生气，我去上学，只要哥不生气，我什么都听哥的。” 手微微颤抖着用力抱住方小莫，方子期努力控制住不让自己哽咽出来，他一边轻轻抚着方小莫的背，一边轻轻说，“好，哥不生气，咱去上学。” “恩……小莫再也不乱说话了……哥不气，哥气就打我，不要打自己……” “小莫……是哥没用，对不起……” “不，哥是小莫的大英雄，一直都是……哥，你别害怕，小莫陪着哥……” “好……” 当最后一个音从喉间流出，方子期再也受不住地死死抱紧了方小莫，再等等，等他够强大了，他一定让方小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再有任何勉强。 小剧场：（方子期又一年生日） 方子期今年的口味换了，他最近对传说中长尾巴的猫妖很感兴趣，但平时方小莫不愿意穿……在生日的这一天，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将猫妖装给方小莫套上了……想想小猫妖用嘴巴给他喂点儿红酒，啧啧，真是人见面美味~ 但方子期没想到，方小莫给了他一个大惊喜！！！方小莫穿着猫妖装即兴跳了一支妖娆到骨子里头的舞，然后方子期鼻血横流，上火太重……差点无福消受猫妖这一顿大餐（若兮：--……） 第29章：因为自闭 之后再去学校，方小莫愈发的安静了，几乎已经到了不说话的地步，上课的时候对于老师叫他的名字也完全像是听不到一样，每天都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就好像与外界完全隔绝了一般，这样不一样的反应引起了刘红娟的注意，让她开始暗暗观察方小莫，而她也是越观察月心惊，心里已然隐隐有了些头绪。 方小莫喜欢上音乐课和美术课，上音乐课他会专注地盯着弹钢琴老师的手一瞬也不瞬地看着、看着，直到看到下课，有时候他甚至会毫无意识地突然在上课的时候站起来走过去用小指头去敲击钢琴键，也不管不顾老师对他的命令和要求。而上美术课的时候，他则会沉迷于用画笔画着毫无意义的线条，那些线条完全看不出形状，似乎只是他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诠释，根本不需要别人去理解。 这样的情况是慢慢变得严重起来的，一开始方小莫只是沉默，对方子期也还是有问就有答，看到方子期脸上偶尔也会露出一丝丝儿小小的笑意，左边嘴角下方甚至有时候会显出一个浅浅的小梨涡，有几分纯真的稚气。而也是因为方小莫对方子期还存在着很重的依赖性，方小莫的沉默并没有引起方子期的很多注意，他现在生意在渐入佳境，每日都是忙进忙出，其实真的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发现方小莫隐藏着的不一样。 不过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方子期终还是会发觉的。而让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事情，是有一天他换了一个路线送方小莫去上学，他本意是带着方小莫去尝尝一家非常出名的早点，方小莫却一反常态地在察觉到上学的路线与往常不一样的时候就突然开始大哭大闹，哭得撕心裂肺，闹得几乎去撕咬方子期的手臂。 那一次，方子期几乎是心惊地将方小莫抱到医院去的，然而只是刚刚踏进医院，方小莫一看到有穿着白衣的护士医生，他就闹得更厉害了，那凄厉的嘶喊几乎穿透了方子期整颗心，让方子期心难受得揪得紧紧的，但他却无能为力，只能抱着方小莫离开了那让方小莫视作洪水猛兽的医院大门。 一直到慢慢看到比较熟悉的景致、到回到了家，方小莫才安静了下来，然而，只是一进门，他连鞋都没脱就挣开方子期的手一下子冲进了卧室将自己藏进了被子里。 “小莫？小莫！”方子期是完全的莫名其妙，心里担心得不得了，他也是鞋都没换好就跑过去追方小莫，却在看到方小莫将自己蜷成一团儿缩在被子里的时候，心莫名揪着揪着地痛了，他不明白方小莫怎么了，但他却能感觉到方小莫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着的害怕与孤独。 当时方子期揪着眉轻轻地俯下身，隔着被子极为轻柔地将方小莫整个小身子笼罩在他的怀抱里，那样保护守护的姿态就好像是在告诉方小莫，只要他方子期在，方小莫就不用害怕，他们的身体和心都会一直紧紧贴在一起，而很幸运的是，方小莫在方子期的安抚下很快就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他伸出一双小手臂紧紧抱住方子期的脖子，似是一颗小树苗在寻求着大树的庇护。 这次的事让方子期隐隐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但是他那时候也并不知道儿童孤独症这种病，所以根本就没往这上面去想，只是以为方小莫害怕孤单害怕变化，也以为可能是因为方玉梅的事情所以方小莫才会那么讨厌医院，所以之后他还是每天走同一条路送方小莫上学，每天在同一个点儿去接方小莫，总之这样的办法确实没再让方小莫突然就闹起来，然而方小莫的安静……却越发的严重了，甚至已经严重到方子期觉得不正常了。 方小莫以前对于方子期是有问必答，而现在几乎是方子期一句话问上好几遍都可能还得不到方小莫的回答，方子期每次没办法，只能走过去用身体挡住电视机，双手按住方小莫的肩膀，强逼着方小莫看他的眼睛，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到一点点方小莫的回应，要不然方小莫就真的是连他也视之无物了。 再让方子期发现不对劲的是，方小莫有时候半夜会突然爬起来，然后一个人在黑暗里旋转着转圈儿，不过因为太黑，也不知道方小莫是在转圈做什么，自然他也一直都不知道，其实方小莫那都是在模仿白天在电视里看到的舞蹈。每次这种时候，方子期害怕突然开灯会吓到方小莫，所以他只是默默地在伸手不见五指地黑暗里听着方小莫在地上旋转的声音，一直等到方小莫转完了再钻回被子里，他才会不动声色地轻轻将方小莫抱进怀里，然后慢慢闭上眼睛，任心里的沉重越来越深、越来越重。 很快就到了期末，方子期专门休了一天的工、将他的小生意也休了一天，去给方小莫开家长会。然而，就是这次家长会给了方子期当头一记重敲，让他明白了一些方小莫的异样。 当时方小莫的班主任很无奈地对方子期说，“方小莫这孩子原本只是有些沉默，现在却隐隐有些孤僻往孤独症的方向发展了，他真的不适合校园生活，你最好带他去医院看看？若真是……”后面的话方小莫的班主任没说完，方子期也明白了，若真是孤独症，就一定不能任其严重下去了。 方子期并不明白什么叫“孤独症”便私下与刘红娟细细讨论了一番，在了解一些基本知识后，之后他专门去买了电脑回家，在家里查了很多关于自闭症的资料，还专门跑去津安市图书馆泡了好几天，就为了一本一本地看儿童孤独症的资料，然后对比书中的信息与他发现的方小莫的症状。 而看着那些自闭症的基本资料，方子期的心是越来越往下沉，心里非常担心，却也无能为力，因为方小莫十分讨厌医院，根本不愿意去检查，每次他甚至还没说出要去医院，方小莫就极为敏感地瞪着眼睛隐隐又有“发病”的迹象。 方小莫这样的极为敏感的反应只能让方子期彻底打消了去医院的这种想法，但这事儿不能就这样放任方小莫继续严重下去，他就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咨询了一位资深的儿童自闭症的医生，还去见了一些其他患有自闭症的孩子们，有了这样理论与案例的间接以及直观了解，方子期也总算是对方小莫的病情有了比较全面的认识，心里也不再那么急，因为根据他和资深医生一起讨论分析的结果，方小莫现在并不能算是自闭，只是有一些轻微的倾向，但是他也明白，即使只是这些轻微的倾向也不能恶化下去，要不然方小莫有一天真的会演变成自闭症。 时间流逝得很快，很快就到了一月二十号，到了农历春节的时候，整个津安市甚至整个华国都沉浸在了喜庆的气氛里了，然而这份喜庆却并没有扫清方子期心中的阴霾，只因方小莫现在比之前似乎又变得更加不正常了，原来逼着方小莫说话方小莫还会理他，而现在每次方子期逼方小莫，方小莫就开始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完全视方子期于无物……这让方子期是看在眼里，暗暗急在了心底。 此时方子期看着正安静得看着电视、一语不发的方小莫，心里莫名地叹息了出来。他不动声色地坐到方小莫的身边，伸手拉起方小莫的手，温柔地说，“小莫，我们现在生活状况已经比较宽裕了，过了年，哥也给自己放个假，哥带你去旅游好不好？” 抬起头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方子期，方小莫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静静看着方子期，大概盯了十五分钟，他却仍是什么都没说，然后径自转头继续专注地看向大屏幕上正上演的春节联欢晚会，理也不理方子期。 又是这样……这下方子期也无奈了。他知道方小莫这样不正常，却也束手无策。 寒假只有短短一个月，在方小莫和方子期相对无言的状况下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然而这种迅速只是对方小莫而言，对方子期来说，这一个月几乎让他的整颗心都焦灼了起来，他每天都焦躁得甚至暴躁，但他却只能拼命压抑再压抑，然后告诫自己：小莫只是生病了，他并不是不理你了，你要有耐心，那小莫才有希望。 年后开学，方小莫只在学校坚持了最后一个月，刘红娟就找上了方子期，说方小莫这一个月来病情似乎恶化得很严重，甚至语言偶尔都出现了障碍，他真的不能再呆在学校了，必需得好好医治，要不然真会出大问题，而就这样，方子期带着满心的阴霾领着方小莫终于还是离开了校园。 那时，方子期手里牵着安安静静的方小莫，仰起头看着阳光是明媚而灿烂的，他抬起左手轻轻挡住有些刺目的光芒，心里却无端有了些冷，冷得让他情不自禁闭上眼睛然后紧紧握住了方小莫的手。 小剧场： 死死地将方小莫摁在巨大的落地镜子上，方子期声音低沉得像是优雅的大提琴在耳边轻响，有几分丝滑的感觉又有难以言喻的性感，他的手轻轻抬起方小莫的下巴，看着方小莫一双明媚的桃花大眼睛里氤氲着的水光，单手扣着方小莫柔韧之极的腰，低下头轻轻舔过方小莫挑起的眼角溢出的一滴泪，他问：小莫，你不该让他碰你的腰。 方小莫努力想要张开眼睛，想要辩解，却声音还没出口就彻底被含在了方子期俯身亲他的唇齿间…… 第30章：寻到舞蹈 离开学校回到家的日子，方小莫的情况似乎是好了一些，主要表现在他的情绪很放松，每天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练习方子期让他学习的汉字，然后就是收拾收拾屋子、给方子期做做饭，闲暇的时候就看电视。 虽然方小莫仍然不说话，但方子期已经能感觉到方小莫整个状态都不再是那种紧绷到要断开了，所以他既庆幸也遗憾，庆幸方小莫情况好转，遗憾方小莫就这样离开了校园，只怕以后也不可能再融入到校园里了。 三月下旬的时候，津安市已经基本上回暖了，天华苑里种的桃花儿梨花儿都开得艳极了，四处都洋溢着春天新生的气息，而方小莫脸上的气色也很红润，早上和方子期一起晨练的时候，他看到有一个小女孩儿在练习孔雀舞看得眼睛眨都不眨，甚至差点撞上路过的行人，而这种事儿也已经发生过很多次，方子期心底也隐隐有些想法在浮出水面。 这天晚上，方子期一边削着苹果一边静静看着方小莫再一次安静地盯着大屏幕上那些芭蕾舞演员，他不动声色地暗暗观察着方小莫模样，发现方小莫不仅眼睛都一眨不眨的，就连整个身体都是紧紧绷着的，是一副完全沉浸在电视里那美丽的舞蹈中的模样。 突然之间，方子期联系着他一直坚持在看的关于儿童自闭症的书籍，再串联起之前方小莫所有的表现，包括方小莫大晚上偷偷钻出被子去的行为，他刹那间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书上说有很多有自闭症倾向的孩子都会对音乐或是其他艺术类的东西很敏感，也有很多自闭的孩子都是因为这些而慢慢治好的，那么如果也送方小莫去学舞蹈，他是不是也能学着慢慢接受人群，学会与人交流、融入人群里呢？ 只是这样想想，方子期心里就涌起了暗暗的兴奋，他觉得这事儿有望，于是他试探着问，“小莫，既然现在不去上学了，哥给你报名你去学跳舞，就和他们一样穿着漂亮的衣服去跳舞，好不好？” 等了好一会儿，方子期还是没等来方小莫的回应，就往在过去的几个月一模一样。不过方子期有耐心，于是他低低问了一遍，但是方小莫仍旧没有开口，甚至没有将脑袋转过来，就好似完全没听到方子期在同他说话一般。 心里隐隐有些泄气，方子期虽然不肯死心，语气里却难免有了几分丧气，“小莫……和哥说说话吧，哥好想念你的声音……” 本以为方小莫仍然不会理他，但是听到这话，方小莫却突然转过了头看向方子期，明媚的大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温暖的光亮，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方子期，缓缓地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他一动不动地似乎在思考怎么开口，最后他在方子期期待的眼神里，上下唇动了动，小小声开口道，“好。” “小莫？”终于再次听到方小莫对他说的话有反应了，方子期激动地用力抱起方小莫，还激动得转了个圈儿，内心的喜悦几乎让他说不出话来。 抬起小手摸了摸方子期的脑袋，方小莫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神也不再是那种呆滞茫然，甚至在看向电视里已经结束的舞蹈的时候有了几分淡淡的神采。 方子期一向是行动派，晚上在网上查询了津安市几家最大的舞蹈培训班，记下地址第二天就领着方小莫一个一个去走访了。 走访的第一家是最有名气最大的那一家名为“持彩练”的舞蹈室，小小的方小莫看到那光明几净的舞蹈室，眼睛都几乎被耀花了，他几乎是怔怔地看着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们一起在横杠上伴着乐声压腿、练习基本动作，当孩子们一起随着舞蹈老师的召唤集结起来舞蹈起来的时候，那一刻他似乎是看到了神的礼赞，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舞蹈，方小莫觉得他终于找到了他一直在迷茫中寻找的东西。 突然，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方小莫一个人冲进了正在编排的舞蹈的队形里，他站在圆圈的中间，踏着乐点摆出了舞蹈的起势。 方子期一惊，正准备过去把方小莫拉走，舞蹈老师此时却适时拦住了方子期，她冲方子期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方子期看向方小莫。 方小莫小小的身体已经动起来了，他跳的恰恰是刚刚在现场看到的那一支正在排演的芭蕾，而他跳的角色正是刚刚一个小女孩儿跳女主角——小天鹅。 也许是方小莫跳得太自然了，其他孩子们也跟着他一起跳了起来，而原本和小女孩儿搭档的高高个儿跳王子的男孩儿也自然而然地勾住了方小莫的手，在最后那个每次和小女孩儿排演的时候都会失败的托举的时候，他却完美地将方小莫托举并抛了起来，而方小莫小小的身体也像是冥冥中有指引一般，脚尖稳稳地立在了王子的肩膀上摆出了后腿高高抬起、脖子优雅地扬起、身体形成完美的半弯弧度的动作。 舞蹈老师看到这一幕几乎是惊叹地向方子期问道，“你这孩子学多久舞蹈了？太有灵气了！” 方子期也是完全愣住了，他从来表情沉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傻呆呆的嘴巴微张、眼睛大瞪的神情，而听到舞蹈老师的问话，他这才反应过来收敛了收敛傻兮兮的表情，语气犹然震惊地回答道，“事实上，我从来不知道小莫他会跳舞，他……他该从来没学过才是啊……” 而此时小朋友们也都拍手叫好了起来，因为刚刚方小莫完成的那个动作原本的女主角儿总出错，害得他们也要跟着一起练啊练，没想到新来的这个漂亮“小妹妹”一下子就成功了，真是棒极了！ 演王子的高个儿男孩儿也很兴奋地将方小莫接住抱了下来，赞叹道，“你跳得真好，我感觉跟着你的步子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 脸红了红，方小莫此时仿佛才是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般，他看着刚刚和他一起跳舞的小朋友都围过来叽叽喳喳地表扬赞叹他，他的心里像是豁然开朗了变得十分敞亮。他跟着笑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的，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甚至都漾漾着分明的水色，真真漂亮至极，一下子就让在场的几个人都看呆了。 而站在一边的方子期更是呆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几乎是狂喜地奔过来一把将方小莫举着抱了起来，“小莫，你笑了，笑了，你终于笑了！哥好开心！咱这就去报名让小莫学舞蹈！” 低头看着小朋友欢呼着，又看到漂亮的舞蹈老师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方小莫嘴角的弧度慢慢地越拉越大了，到最后他有几分羞涩几分紧张地抱住了方子期的脖子，将因为小小的幸福而发烫的小脸蛋深深藏进了方子期的脖颈处，只留着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刚刚和他一起合作跳舞的高个儿男孩儿，眼神里有着好奇也有着隐隐的兴奋。 看到方小莫看他，鹤立鸡群的高个子男孩子也笑了起来，他脸型轮廓长得极好，一笑起来更显得阳光帅气，而他的身材也是修长不失结实，长大后绝对会是一名出色的帅哥。而这人，正是后来让方子期吃了无数酸到极致醋、方小莫的完美舞伴。 等方子期将方小莫放回地上，男孩子立刻走到方小莫面前，弯腰问道，“小妹妹，我叫丁乾，今年十三岁，肯定比你大，以后和他们一样叫我丁乾哥就行了，欢迎你加入我家的舞蹈室。” 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丁乾，方小莫绯红着透着粉色的脸蛋，有几分下意识地羞涩地双手背在身后，呢呢哝哝地开了口，他的声音本就软，此时因为呢哝的语气更显得软腻腻像是撒娇，倒是引得丁乾也不好意思了，因为方小莫说道，“我是男孩子，不是小妹妹，我叫方小莫。” “咳……呃，这样，那小弟弟好……”丁乾尴尬地抓了抓脑袋，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被身后急着要和方小莫说话并介绍自己的小朋友们挤开了。 “我叫李红，今年七岁。” “我叫张如芳，今年六岁半。” …… 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簇拥着围在一起，以前在学校同龄的孩子都很排斥他，所以方小莫有些不知所措，让他几乎想害羞得躲起来，不过当他想躲到方子期腿后面的时候，方子期根本不在他身后而是去给他办加入舞蹈室的手续去了……所以当方小莫最后被一张张小朋友热情的脸窘到受不了的时候，就就近抓住了丁干的长腿，一双手臂死死抱住了丁干的一条长腿，整个小身子躲进了丁干的身后。 “哈哈……”丁乾好笑地拍拍方小莫的脑袋，好心地帮方小莫驱散了热情过度的小孩子们，“好了好了，你们舞蹈都练好了么？还不快去继续练，小心等会儿我那魔鬼老妈来检查，你们就都惨兮兮了哟！我反正是明天就去上学了，你们可还要面对我老妈的哟！” “啊啊啊啊！”一听这话，单纯的小朋友们就都惨叫着被忽悠开继续去排练了。 而原本跳女主角的小女孩儿此时才走到方小莫面前，她脸蛋有几分红红，很可爱的模样，眨巴着大眼睛地对方小莫说道，“小莫，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那个火车上一起坐火车的王一茹哟！你，你跳得真好，以后能教我吗？我那一段总会出错……”说着王一茹抬头望了眼高高的丁乾，嘟着嘴巴说，“丁乾哥老说我笨，总站不住，还嫌我胖……” “喂！你个小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胖？”丁乾一听这话可不干了，抬手就给了小女孩儿脑袋一个爆栗，非常不满。 对着丁乾吐吐舌头，王一茹嚷嚷，“就有就有，你上次说的，你说‘王一茹，你还能更笨一点儿么？更重一点么？’哼！你就有说！我不就是没有小莫长得好看么！你用得着那么损我吗！你是坏蛋哥哥！” “你这小丫头！”丁乾拨开方小莫的手，转身就去追已经跑开的王一茹，留下方小莫有几分暗暗地好奇地看着这种让他十分新奇的相处方式，他看着追着一团儿的两个人，心里也是暖暖的，觉得这一切都真美好。 不过……王一茹？谁呢？她怎么好像认识我的样子……方小莫那不好使的脑袋和记性再次纠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时候的内容应该到这里就结束了，明天就是时间跨度很大的方小莫十五岁那年，不过不是说关于方小莫学舞蹈这些年的事情就完全不提了，是要慢慢说明白的，不过就不是按照这种时间顺序来讲了，而是会在之后的长大后的故事里以回忆的形式一点点地带出来~ 丁乾终于出场了！！！这可是个让方子期吃了不知道多少醋的主儿啊~ 小剧场： 右手背在身后，左后轻轻勾住整个身体半弯下午方小莫的腰肢，丁乾微微眯起眼睛，微勾起的唇有几分邪气的性感：小莫，再往下弯一点儿。我拖着你，不用怕摔。 方子期（咬牙切齿中……） 第31章：风华初绽 舞台上只有一束淡淡的不暖不冷的光芒，而站在聚光灯下的人是一个身材纤细修长的独舞者。台下一名观众都没有，偌大的场院只有那个独舞者在一遍遍回旋舞蹈着，他看起来似乎是那么孤独，却又那么高洁优雅。 舞者的腿很长，腰肢很纤细，手臂也很长，身材比例堪称完美，就算是不懂芭蕾的人也能看出他是个天生的芭蕾舞蹈员，因为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舒展，优美得那般浑然天成。 在连续几个高高的跳起并打腿的动作之后，舞者开始疯狂的旋转，一圈、两圈、三圈、四圈、五圈……随着圈数的增多，舞者的速度越来越快、动作也越来越舒展完美，到了后面，简直已经到了人类眼睛无法辨识的疯狂，如果有观众，想必只能看到他紧紧绷着并完全踮起的脚尖像个陀螺在转啊转、转啊转，仿佛不知疲倦，带着一种莫名绝望的忧伤。 然后，舞者的速度在慢慢降下来，当他的身形完美地停顿在一个经典的芭蕾舞起势动作的时候，他缓缓放下了高高踮着的脚尖，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就要往舞台上仰躺着倒下去。 “小莫！”在这千钧一霎的瞬间，只听一个好听却透着几分焦急的男声传了过来，紧接着在偌大场院里传开的是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再然后只见舞台上一个拥有健硕腰身的俊美男子，堪堪将方小莫倒下的身体牢牢接在了怀里，没有让方小莫后脑勺着地摔出个一二三出来。 方小莫在被稳稳接在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的时候就已然睁开了轻轻闭着的眼睛，他睁着一双透着光彩与笑意的漂亮眼睛，咯咯笑着往男子怀里钻了钻，笑得像个快乐的小精灵。 “你啊……”男子此时也是长舒一口气，跟着温柔笑了起来，语气里的宠溺几乎快要满溢出来，“我不是每一次都能恰巧接得住你，万一我不在，或是晚了一步没能接住你，那该怎么办？” 说着，男子整个横抱起了方小莫，这样的动作如此熟稔，似乎已经演练过无数遍，而方小莫也是仍旧带着几分调皮地轻笑着，手臂也很自然地抱住了男子的脖子，同样是极为娴熟的动作，配合无比默契完美。 “不，我知道丁乾哥一定会接住我的，而且我只是太累没力气了，下次不会了啦。”方小莫讨巧地眨眨眼睛，完全不把丁干的警告放在眼里，语气里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撒娇气。 “谁让你这么卖力，万一又伤了脚该如何是好？上次也不知道是谁脚扭到了，大半夜疼得冷汗直流，好几个星期都不能再跳舞。要是你再发生那样的事，你哥知道了还不宰了我！不就是毕业前的毕业表演么？凭你的实力，哪里需要你这么不要命的练习，再说了虽然说你哥说了要来，但他那种大忙人也不一定能来，你根……”丁乾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了，因为他感觉到怀里的方小莫小脑袋猛地砸在了他的胸口上，然后他耳边也传来了方小莫呼出的一声小小的鼾声。 眉毛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丁乾神色瞬间就染上了几分无奈，他低头一看，果然看到方小莫已经俨然熟睡了过去。 竟然已经累成这般了么？真是个傻瓜……小莫，你怎么就这么傻、心眼这么实呢？ 轻轻将方小莫的身体往上颠了颠，丁乾低头亲了亲方小莫的额头，神色之间是满满的温柔与宠溺，还有几分淡淡的心疼，“傻瓜，为了让你哥看到你这六年来的成绩，一定需要这样不要命的练习你已经完美到让人惊叹的舞蹈么？不过啊……你这只小天使也是真的要张开翅膀飞起来了吧……呵……我会一直做你脚尖踩着的那颗小石头，只为了让你站得更高，看到更远的风景。当年我既然选择了追随你，就会一直追随下去，我最亲爱的小莫。” 男子的背影挺得很直，淡淡的灯光照在他的背上有一种伟岸的感觉，而当暖光落在被他抱在怀里还在半空中晃荡的一对纤细修长的小腿上，男子气质里这种英雄般的伟岸又被消磨了许多，多了几分温暖的柔软。 这天是位于津安在全国甚至在全世界都很有名气的津安芭蕾舞蹈学院，又一届学生举行毕业典礼的日子，学院里庄严华丽的剧院已然布置好，庆贺毕业生毕业的横幅也已高高挂起，校园里四处都洋溢着欢乐中透着几分忧伤的离别气息。 而作为优秀毕业生的方小莫和丁乾，此次也会沿袭传统，将代表所有毕业生为全校参加毕业典礼的全部人员表演一段古典双人芭蕾。 此时，方小莫和丁乾正在后台化妆和做上台前的准备，然而，方小莫却反常地显然有几分心不在焉，他手里紧紧握着手机，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他的老神在在甚至让给他化妆的人也很不满意地说了他好几遍，但方小莫却仍旧无法集中注意力，他几乎是有强迫症一般隔几秒就要看看手机，看有没有短信或是新来电。 丁乾将方小莫的反常看在眼里，却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明白方小莫只是在等方子期而已，但他却不能保证方子期一定能来，而方子期与方小莫之间的事情也从来都不是他可以插嘴的，所以他也只是暗暗看着，并没有出口安慰方小莫。 一直到有人来催方小莫和丁乾上台，方小莫还是没等来他想要等的电话，最后他只能有几分失望的将手机放到化妆台上，跟在丁干的身后去做准备活动，然后就要上台了。 仍然先是方小莫一个人的独舞，而今天他明显有些不在状态，眼睛不时地在往台下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以至于在乐声响起时他还慢了半拍才跟上节奏，而他这个失误立刻就让台下的校领导们微微蹙了蹙眉。 还没等方小莫的舞蹈渐入佳境，场内就突然发生了一阵极大的骚动，打断了正在进行中的毕业典礼，只听有人在高声喊“是方子期，我看到方子期了，是真的方子期！我的天啊，那一长队清一色的黑车，太酷了，方子期也好帅！” 就是这一声呼唤让方小莫整个动作僵住了，他睁大了眼睛看过去，正好看到剧院的门突然大大的被打开了，然后逆着光，他看到方子期踩着沉稳的步伐大踏步地一直走到了剧院的第一排。 方子期坐下之后还冲对他笑的校领导点头打了个招呼，但也仅是打了个招呼，说了句“不好意思，来晚了”他就抬头看向舞台上的方小莫，一点也不管那校领导微微有几分复杂与尴尬的神色。 台上的方小莫似乎还有几分愣愣的，看得方子期不由低低笑了笑，他专注地看着方小莫，眼神里流淌着静静的温柔，而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虽然有几分淡淡的哑，却极为优雅性感，“跳给哥看。” 就这样一句话就让方小莫似是被魔障了一般，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之前的僵硬都不复再见，整个人再度变得充满了灵气，而伴着重新响起的舞蹈方小莫也再次开始翩翩起舞。 方小莫跳的是拯救人类的天使，而随后上台的丁乾演绎的则是想要用黑色的欲望染黑天使然后吞噬人类世界的恶魔。天使与恶魔，白与黑、圣洁与污秽、优雅与粗犷、灵动与力量，一对一对极致的矛盾被方小莫与丁乾表现得淋漓尽致，在最后方小莫为了拯救人类而献祭了自己，整个倒在恶魔的魔爪下时，丁乾高高地将他的祭品方小莫托举了起来，而过程中方小莫几乎完美地弯成一道弯月，那悲壮的身姿终是赢得了满堂喝彩。 在舞台上在灯光下，黑衣恶魔和被他高高举起的白衣天使看起来是那般契合天成，融合得几乎完美，一切矛盾都在二人间纠缠着交融，一直到最后完全不分你我。不知是黑染黑了白，还是白净化了黑，但有一点是确定的，方小莫和丁乾是天生就要合在一起跳舞的，即使他们各自拥有的是完全两种完全矛盾的气质，但他们的气场早就合成了最为水乳交融的浑然默契。 方子期静静地看着舞台上那已经长大风华初绽的方小莫，看着他和丁乾一起优雅地对台下观众弯腰致意，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微微笑了。 十五岁了，他终于等到他的宝贝长大了。他这么多年的心血，终于有了一点回报，那孩子也终于即将振翅高飞了，而他会一直做托起天使翅膀的风，护着独属于他的天使高高的飞起，去看属于天使的凡尘风景。 第32章：一起回家 等方小莫和丁乾紧紧十指相扣的下台到了后台，方子期已经在那里等着方小莫了。只见方子期单手捧着一束由几十朵纯白色百合组成的花束，另一只手则随性地插在西装裤口袋里，气质上显得很随意。 方子期的西装没有像平时那样严肃地扣得整整齐齐，而是微微敞开着，露出了白色的衬衫和藏青色的领带，他身体懒懒地靠在方小莫常用的那个梳妆台的大镜子旁，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则噙着一抹淡淡的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整个人显得有十分慵懒，却也很性感，一点也不似他在人前的那种威严与沉稳。 刚一见到方子期，方小莫眼睛顿时一亮，立刻就松开了紧紧握着丁干的手朝方子期迅速奔了过去。 一下子就整个人扑进了方子期的怀里，沉淀了好久好久的思念让方小莫忍不住低低唤出了声，带着浓浓的依恋与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哥，我好想你……” 左手缓缓地从裤子口袋里伸了出来，方子期微微低下头亲了亲方小莫柔软的黑发，左手很自然地环上了方小莫纤细的腰肢，忍不住地就用他因为抽烟抽太多而变得有几分微哑的嗓音低低笑了出来，笑声里总是难掩那慢慢的宠。 “乖……”方子期环着方小莫的粗糙大手不轻不重地摸索着方小莫触感柔韧的腰线，低低微哑的嗓音带着几分懒懒的笑意，很是迷人，“哥这不来了么？哥来接小莫回家。” “恩。”点点头，方小莫觉得腰被方子期或轻或重的抚摸得很舒服，但不知道咋的他又有些莫名发羞，总觉得方子期抱着他的感觉跟以前不太一样，让他整个人都有种要酥软下去的感觉，脸也隐隐直发烫，所以他整个人又往方子期怀里钻了钻，企图从这种怪异的感觉中逃离出来。 见到方子期和方小莫旁若无人的亲昵，站在一边的丁乾实在是有几分尴尬，不由得轻轻咳了一声提醒提醒眼前两人也要看看场合，不要随便就在这儿“秀恩爱”。 方子期自是不会理会丁乾所谓的好心的，环着方小莫腰暧昧摩挲的手甚至已经有了往下滑的势头，倒是方小莫反应过来立刻从方子期怀里钻了出来，只是白皙的脸蛋儿却染上了深深的红晕，彻彻底底地羞了，虽然他也不明白羞什么，不就是被哥摸了下屁股么……以前又不是没摸过，还打过呢……此时，方小莫还是一张白纸，自然是不能明白方子期那种抚摸背后隐藏得极为深极为隐秘的暗暗情色味道，只是身体本能的逃离与羞涩而已。 从善如流地收回手，方子期虽然心里有些小小遗憾方小莫身体的那种触感，倒也并不在意方小莫躲开了，毕竟现在方小莫是毕业了，等回家后两人日子还长着，不怕没时间亲热，再说他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再多等等，更没必要表演给外人看，宝贝自然是要回家慢慢雕琢，才能成最为精致的工艺品。 将怀里的那一大捧漂亮百合递给方小莫，方子期见方小莫绯红着脸接过花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方小莫的脑袋，然后真心地表达了他的赞叹之心，“小莫刚刚跳得真美。” “真的吗？”方小莫听到方子期的赞扬，立刻就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方子期，一双大眼睛里闪烁忽闪着的满是喜悦的神采，倒是显得他一双桃花大眼睛更漂亮更迷人了，几乎诱惑了方子期原本还算平静的心。 “哥何时骗过小莫，是真的好。”方子期见方小莫怀里抱着大捧的百合，唇角荡漾着快乐的笑容，也是忍不住跟着温柔笑了起来。 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套到方小莫的身上，方子期单手揽过方小莫的腰将方小莫整个人带进怀里，抬头对丁乾漫不经心地懒懒说了句“先走了”就搂着方小莫走了，倒是方小莫有些不好意思将丁乾一个人留在这里善后，回头对丁乾眨了眨眼睛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表示回家电话联系。 对方小莫点点头，丁乾也温柔笑着比划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安静地目送着方子期和方小莫慢慢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 这样的目送在过去的这些年里已经做过无数次，但丁乾心里却总还是不太能释怀，而这种不能释怀应该源自一种从舞蹈到现实的心理落差，明明舞蹈里他和方小莫是最为亲密最为契合的存在，在舞蹈里，他和方小莫可以是情人，可以是敌人，也可以是最为亲密的朋友，但一旦回到现实……哎，不提也罢。 丁乾其实一直很庆幸，庆幸还好他定力够强，没有完全坠入舞蹈的世界不可自拔，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旦爱上方小莫，他的人生就必将成为一出彻底的悲剧。而丁乾一直是个聪明人，所以他不会允许自己的爱情自己的人生变成悲剧，也是因此他到目前为止都一直保持着最好的理性、最恰当的距离，在每次即将被舞蹈中那精灵一般美丽的方小莫迷惑的时候就适时将自己打醒，不让自己太过沉溺。 然而，随着方小莫越来越大，方小莫身体内那种纯天然无需雕琢的诱惑力也越来越彰显、越开越张扬，这让丁乾也不知道还能保持这种理性和定力多久，只能说但愿能更久一点吧，但若是实在逃不过，那就只能认栽，成就这一出早知结局的悲剧了，毕竟有时候悲剧也是美到极致的，虽然只是一个人的美…… 认真地观察地方子期和方小莫的背影，丁乾不得不承认方子期和方小莫站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很美好，两人都是对方的一切，只要两人站在一起就那般和谐，有一种漫画里走出来的干净唯美。 男人的肩很宽，也长得高，穿着衬衫和西装裤更完全显出了他完美倒三角的身材，当他将纤瘦刚满一米七此时还套着男人西装外套的方小莫完全揽在怀里的时候，从后面看去，两人的气场就有一种莫名的和谐的美感，让丁乾不知所谓地轻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也不知道在叹息什么，也许只是暗暗感叹了一下方子期和方小莫之间那完美契合的气场吧…… 从剧院的VIP出口走了出来，来迎接方子期和方小莫的是方子期的万能助理兼好友关文涛。这关文涛要比方子期大五岁，现在二十八，人却长得很斯文俊秀，不容易让人看出年龄的那种俊秀。面相上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和方子期站在一起，大部分人都会认为方子期比他大，也不知道是方子期长得太成熟，还是关文涛太不显年龄，反正这么些年，方小莫觉得关文涛就没变过，所以方小莫从来都不叫他叔叔，都是叫哥哥。 “文涛哥。”方小莫腼腆地对关文涛笑笑，就不再说话了，乖乖地窝在方子期臂弯间，跟随着方子期的步伐走，不吵也不闹，乖巧而安静地听着关文涛和方子期讨论着他听不懂的关于各种商业上的事情。 坐进车里，方小莫乖乖地抱着花儿坐在方子期身边，也不管方子期摸着他后脖子的大手，大眼睛只巴望地偷偷看着被方子期放在裤子口袋里的他的手机，然后他趁着方子期和关文涛严肃地讨论生意上的话题的时候，缓缓伸出了手想要去拿回自己的手机，想给丁乾发个短信什么的…… 然而，方小莫的指尖只是刚偷偷摸到方子期的裤子口袋边缘，手甚至几乎是刚碰到方子期结实隐隐藏着巨大力量的腿，他的手指连带着整个手就被方子期不轻不重地握住了。 “小莫，别闹。”方子期头都没抬，继续看着关文涛递过来的材料，就着将抓住的方小莫手的姿势将方小莫整个人扯进了怀里，并让方小莫坐在他腿上，而他则就着这样将方小莫整个抱在怀里的姿势继续翻看资料，嘴里也是没停地对关文涛下达着各种指令。 坐在方子期腿上，过了一会儿方小莫又不安分了，大眼睛死死盯着方子期的裤子口袋，想象着他的手机正安静地躺在里面，然后手指又开始偷偷摸摸往方子期大腿上的裤子口袋爬…… 这一次再次被捉住，方子期可不客气了，他眉头蹙了蹙，有几分威严地道，“说了，别闹。”话音落，他就将方小莫怀里的花儿扔到一边，抱着方小莫调整了个姿势，让方小莫叉开腿坐在他腿上，完全将方小莫困在了怀里，再也动不了了……安顿好方小莫，方子期跟哄小猫儿似的亲了亲方小莫的额头，继续淡定地和关文涛讨论最新标下来的城郊的一块地。 “哥……”方小莫脸已经红到不行了，他已经十五岁是个大人了，方子期竟然还这样抱着他！！！！他还要的脸啊！！！！ 然而，方小莫内心再咆哮喊，出的声儿还是小到不行，方子期也就完全无视了，只顺手拍了下方小莫的屁股，算是安抚了方小莫纠结的情绪。 这一拍屁股可是真让方小莫安静了，不过是窘迫得安静了。方小莫终于不再去想从方子期裤子里偷拿出他的手机的事儿，因为他实在是觉得太丢人了。也是他选择将头埋进了方子期的怀里，不敢抬起头或是回头去看关文涛可能会有的偷笑神情。 感觉到方小莫乖顺的动作，方子期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眼睛也是微微眯了下，有那么几分邪气的坏坏神色从他眼中一闪而逝，很明显刚刚他就是故意的，其实早在方小莫第一次往他口袋摸得时候他就知道方小莫要干什么，但他就是不想方小莫给丁乾打电话，还别说，他就是霸道得忍受不了方小莫心里将别人放得太重。 懒懒地抱着已经安分下来的方小莫往后一靠，方子期对关文涛说道，“好了，这事儿就这样定了，你再约我们的几个老朋友明儿出来打打麻将，也是时候给他们送点儿零花钱了。” “那今晚的……”关文涛的话还没说完，方子期就抬手制止了关文涛的话头，微闭着眼睛淡淡道，“你该知道的，我想不用我多说了。” 看了眼方子期怀里被西装外套包得好好的方小莫，关文涛点点头，转过了头什么都没再说，因为方子期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既然方小莫回家了，那么方子期就是属于方小莫一个人的，这是毋庸置疑，根本不用多问多说的。 第33章：花间那吻 这幢背山面海的海景三层小别墅是方子期一年半前就开始着手准备的，里面的每一处设计、每一件家具都是方子期亲自把关亲手挑选的，只为了等方小莫毕业送个方小莫当做毕业礼物，所以当他遣散了司机，亲自带着方小莫来到这栋小别墅，方小莫可真是得到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实在是这幢以砖红色为底各处镶嵌着落地式玻璃的小别墅太漂亮了，方小莫一下车就兴奋地冲进了门口那种了各色花儿的露天小花园里。看到在风中摇曳生姿的花枝儿，方小莫忍不住伸手摸摸这朵又摸摸那朵，心里的感动如潮水般奔涌着。 回过头看到方子期静静站在离他不远处，方小莫不禁有些沉迷，觉得他哥真是越来越有男人味了，这种味道有一些慵懒、有一些性感、有一些不羁、有一些潇洒，更有浓浓的说不出的属于男性的沉稳魅力。 但见方子期身体此时正懒懒地斜靠在花园的栏杆上，他唇角叼着一根烟，眼睛微微半眯着，显得眼角眉梢都仿佛时刻噙着几抹淡淡的慵懒的笑意，而他舒展的眉宇同样显得十分轻松自在。除此之外，他左手仍然随意地插在裤子口袋里，右手则抱着那一碰百合，整个人沐浴在透过长满了爬山虎的长廊落下来的疏影摇曳的阳光里，显得气质愈发异常的不羁与潇洒。 似是被这样像是漫画般定格了的干净唯美震撼到了，方小莫体内舞蹈的艺术因子瞬间就活跃了，他轻轻踮起了脚尖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就舞蹈了起来，就像是精灵插上了翅膀一样。 套在方小莫身上的大大西装外套因为身体的旋转而滑落了下来，掉在了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花丛里，而方小莫却完全没有感觉，他的身姿一如既往地优雅、轻灵，此时从方子期的角度看去，方小莫恰如一只在花间飞舞的蝴蝶，那翩翩的姿态拥有足以蛊惑一切的魔力。别人不好说，至少方子期是完全被诱惑了。 方小莫的腰似乎在舞蹈的时候显得更加纤细柔韧了，每一个扭动都会带走方子期所有的目光，而方小莫那一对长腿在每一个起跳间也都会带起引人抚摸的蛊惑，让方子期根本无法拒绝、无法回避这样摄人心魄的魔魅之力。 狠狠吸了一口烟，并将烟头捻熄在地上，方子期随手扔了怀中的百合，然后大踏步地直接走向了仍在花间旋转跳跃舞蹈个不停的他的小精灵。 也不顾方小莫还沉浸在舞蹈中，方子期单手用力就扣住方小莫的腰将方小莫整个人拉进了怀里，然后他在方小莫略微有些讶异的眼神里直接捏着方小莫的下巴就重重吻了上去。 男人的嘴里仍带有浓浓的烟草味，而这种烟草味还夹带着厚重的男性气息，对方小莫来说非常呛人，让他有些不适应地微微蹙了蹙眉。但因为这个人是方子期，方小莫并不真的排斥，当吻渐渐深入，他甚至产生了一种会被方子期这种强烈的男性狂野带入另一种迷幻中的错觉。 方子期用舌头准确而用力地噙住了方小莫的舌，瞬间让这份狂野化作了更为热烈的野性侵袭，让方小莫几乎迷失在男人带给他的这份陌生而狂烈的触感里。 在被男人如此这般浓烈地吻的过程中，方小莫的眼睛一直都是大大的睁着的，他还没有接过吻，还不懂得享受亲吻的热烈，只是顺应本能地腰渐渐软了、眼角慢慢湿润了。 当男人布满了厚厚茧子的大手蒙住了方小莫的眼睛，方小莫这才终于下意识地跟随男人无声的指令闭上了眼睛，手臂却极为自然地勾住了男人的脖子。 用双腿紧紧夹住方小莫的一条长腿，方子期抱着方小莫发软的身体就这样一起倒进了花海里。 霎那之间，浓郁而幽远沁人的花香就迫不及待地涌入了鼻息之间，让方小莫更加迷失了。他双臂更紧地抱住男人的脖子，腿被男人极为有力的双腿夹住根本无法动弹，让他只能整个人更酥软地承受着男人无比激情的热吻。 渐渐地，男人已经不再满足于方小莫此时仿佛透着花的清香的唇，他的手一边用力四处抚摸着方小莫穿着舞蹈服的柔韧身体，重重的吻也慢慢顺着方小莫线条极美的脖颈开始往下滑，最后顺着锁骨一直逡巡摸索终于隔着薄薄的舞蹈服咬住了方小莫那诱惑了他好久好久的一点红豆。 “啊……哥……”立刻就敏感得整个身体都颤了颤，方小莫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放到了方子期的脑袋上，并在方子期的吻越来越放肆热辣的时候，终是忍不住用力抓住了方子期的头发，嫣红色的被吻得发肿的唇也被他自己死死咬住了。 这一声似是痛苦似是欢愉的呻吟不仅没有唤醒被蛊惑的方子期，反而让方子期更深更深地陷进了这浓郁花香里方小莫的诱惑，大手终于下滑来到了方小莫形状浑圆的臀部，内心的魔鬼让他极度想要伸手去探索方小莫那最为隐秘的地方。所以，几乎是立刻地，方子期就下了死劲儿用力揉捏起了方小莫触感极佳的臀。 双腿更紧地夹住方小莫因为被揉捏臀部而开始有些乱动的长腿，方子期俯身再度重重吻住了方小莫此时显得愈加水润嫣红的唇，那股子狠劲儿就像是要把方小莫整个人都吃进肚子里一样，让方小莫又惧又惊却又无法逃离这样一场艳色的惑。 单手极快地解开自己的皮带扣和裤子拉链，方子期是真有些忍不住了，但是他也知道如果真的做到最后他肯定会伤了他心爱的小莫，所以他最后也只是让方小莫用那对笔直修长的腿紧紧夹住他那里，一边用力吻着一边狠狠地发泄出了积蓄不知多久的欲与魔。 在方子期有力地动着腰身的过程中，方小莫无法动弹，只能被动得承受着方子期充满了占有与男性气息的吻与抚摸，而他的一对大腿也仿佛就要被男人那极度灼热的温度烧坏了。 想要伸手推拒却根本无法逃避一丝一毫，方小莫只觉得虽然他和方子期都还穿着薄薄的衣服，但方子期身上那滚烫的体温却几乎灼烧得他灵魂都要被焚之殆尽。耳边有男人气息灼热的吐息，方小莫只觉得周遭的一起都褪去了鲜艳的色彩，只有鼻息之间愈加浓郁迷人的蛊惑香气愈加让人沉溺，到最后他只能选择紧紧闭上眼睛，任眼角溢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滴，任男人完全将他带入这样一场陌生的声色圣殿里。 当一切狂野的缠绵终于缓缓归于平静，方子期伏在方小莫已经完全软了的身上粗粗喘息着，他抱得极为紧密，几乎是要想要把方小莫完全刻进骨子里一般。而伴随着花香，那样一股子麝香混合着花儿的馨香也渐渐在轻轻的风中散开，吹开了这一花间的浓浓春色无双。 缓缓睁开双眼，方小莫看着头顶有些刺人的阳光，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想要躲避开那锐利的锋芒。他半眯起的眼睛里依旧茫然，他还是不明白刚刚那种让他几乎以为会死去的激情是什么。而他身体也仍旧还青涩得不懂男人的强烈欲望，但方子期却也已然成功地勾起了他身体本能的最为青涩、最为懵懂的，对情欲的探索。 身体所有的汹涌欲念终于慢慢完全平静下来，方子期撑起身体，低头看到方小莫有些呆呆的眼神，不由得低低哑哑地笑开了，他低头亲昵地用唇嘬吻着方小莫已经完全红肿的唇，心里既得意也怜惜，恨不得将方小莫变成他心尖尖上的一滴血，时时地护着、永远地守着。 “小莫，害怕吗？”方子期察觉到方小莫的身体有些后知后觉地颤抖起来，他用力地抱住了方小莫，一边轻轻吻着方小莫的头发，一边安抚着方小莫惶恐紧张的情绪。 在方子期怀里点点头又摇摇头，方小莫也不知道怎么去表达他的震撼与不安，只能用双臂死死抱住方子期的腰，用灼热却又安静的泪水染湿了方子期干净的白色衬衫。 “乖，别怕……”见方小莫这种反应，方子期心有一点点痛，但他却并没有后悔，因为刚刚这就是最真实的他，也是他最隐秘最深的渴望。他现在二十三岁，而距离他十八岁第一次做春梦就梦到将长大的方小莫压在身体底下，他已经整整压抑等待了差不多五年，而好不容易等到可以慢慢引诱出方小莫身体的成熟，他怎么可能还一直忍下去？方小莫已经越来越优秀、越来越迷人，不早早将方小莫盖上印章，他实在无法完全安心。 方小莫这颗即将成熟的果实一定只能是他方子期的，任何男人女人想都不要想，他是一丁一点儿也不会分给别人，所以方小莫必须学着去慢慢接受、去领悟他的狂烈与热情。 虽然方子期一直在柔声安抚方小莫的情绪，方小莫还是死命地摇了摇头，安静的眼泪也是止都止不住。他双手死死揪住方子期的衬衫，用力得指尖都泛着卡白色，而方子期的衬衫也被他揪得发皱了，似乎只能这样他才能找到一点支撑他不昏厥过去的力量。 温柔地亲亲方小莫柔软的黑发，方子期担心方小莫一直躺在有水珠凝于花瓣上的花丛里会生病，便也不再继续安慰方小莫，而是随意将两人整理了一番，就抱起还一直颤抖流泪不止的方小莫准备回屋子里去。 回到屋子就抱着方小莫径直往浴室走去，方子期脱了方小莫和他自己的衣服，然后就着抱着方小莫的姿势一起泡进了巨大的浴缸里。 不再询问方小莫是否害怕，方子期搂抱着赤裸如初生婴儿般窝在他怀里的方小莫，后背懒懒地靠在浴缸边缘，顺手点了一根烟却并不抽，只是夹在指间静静等待那红色的烟火慢慢燃烧成灰然后掉落。 泡了个澡，方小莫的情绪总算是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也哭得红肿了。而他这一双肿肿的眼睛搭衬着他被方子期吻得发红发肿的唇更显得惹人心疼，让方子期心头有些难受得揪了起来。 将方小莫放到床里被为他掖好被子，方子期转身准备去给方小莫做点吃的，方小莫却在方子期转身准备走的时候突然伸手死死抓住了方子期的睡衣衣角。 回过头，方子期看到方小莫正光裸着跪坐在床上，一双白玉般的手像是害怕被丢弃一样死死抓着他的衣角，而那一双盛满了依恋的桃花大眼此时也仿佛流淌着最为安静最为清澈的波光，瞬间让他就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再度弯下腰捧着方小莫的脸极轻极轻地吻上了方小莫的唇。 这样的温柔让方小莫鼻子又酸了，他微微闭上眼睛乖巧地承受了方子期轻柔的吻，然后眼角再度滑落出了一滴晶莹莹的泪滴，引得方子期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心怀怜惜与淡淡的痛地抬手抹掉了方小莫眼角的泪，坐回床上将方小莫死死抱进了怀里。 “小莫，别怕……哥不会伤害你的……” “恩……小莫不怕……小莫一点都不怕……” 拥抱着的两人贴得极为紧密，没有一丝缝隙，他们的心跳在这一刻完全律动成了同一种节奏，那是缠绵的凄艳的一种独属于他们二人的节奏。 第34章：靡色的梦 梦里的他身体上干干净净的一丝瑕疵都没有，赤裸着的身体如同最为珍贵纯洁的美玉，那般白皙、那般细嫩，在暗色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愈发诱惑而纯粹。 此时，他正在孤独地跳着孤独的舞蹈，周围的一切都是黑暗的，偌大的舞台空无一物，只有他轻盈的舞姿是真实的，就连本该有的音乐声都是沉默的，仅仅有一束淡淡的光洒落在他高高踮起、不停旋转的足尖，显得他有几分孤单，却是美好的孤单，是任何人都无法触及的寂寞孤高。 突然，不知从哪里伸出了一双手搂住了他的腰，控制住了他原本恣意旋转的腰肢，也让他高高踮起的脚尖不受控制地倒塌了下去，整个人倒向了那双手。 几乎是立刻地、十分清晰地，他就感觉到了，感觉到了那双手是那般有力，也让他知道这双手绝对不是他的舞伴丁干的。只因那双手接触到他的肌肤时候，温度是那般滚烫滚烫，烧得他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而搂住他腰的动作也是那般放肆，根本不是舞伴丁干的那种轻轻触碰的温柔，而是充满了占有暗示、极为强势的。 那双手的手掌很宽厚，很明显就是一双属于男人的手，粗糙而厚实，既能给人带来安全感，也能给人带来无尽的压迫。而那双厚实的手的掌心还布满了厚厚的茧子，当这样的掌心在他腰上不轻不重地滑过的时候，那些硬硬的茧子磨得他的肌肤有些生生的疼，让他想要躲，却怎么都逃不开，甚至在那双大手的抚摸下隐隐有了不一样陌生的欢愉与颤抖，让他感觉那双手仿佛天生就带有诱人堕落的魔力，实在太过煽情。 心脏瞬间狂跳了起来，他惊慌、他无措、他害怕，只觉得情不自禁地想要逃，却发现不管他多么想要站起来逃离，逃离那双大手的桎梏，却怎么都找不到出路，甚至连腿都是虚软的，腰也是变得柔软得几乎不像是他自己的，整个人只能茫茫然随着那双好似具有魔力的手，一起坠入了完全陌生的既痛苦又诱人的情与色的深渊里。 周围的环境仍旧是极为安静的，安静得甚至诡异、压抑。那双让他怎么躲都躲不开的手也已然抚遍了他的全身，每一个角落都不曾放过，在那双手抚摸到他最为敏感的大腿内侧的时候，他终于崩溃地将自己蜷缩进了那双手的主人那极为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然后，伴随着他的放任，他更清晰地感觉到了那双手的主人有些薄却很炽热的唇，因为他的唇已经被男人用唇舌牢牢地封住了。陌生的带着浓浓烟草味道的气息呛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让他想要用舌头努力将那四处肆虐有力的舌头顶出去，然而，他没想到舌头却只是在刚刚探出一点点的时候就被狠狠卷住了。 唇齿纠缠之间，强大的男性的气息立刻铺天盖地地迎面侵袭而来，他也终于一败再败、一退再退，彻底软在了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间，到最后他眼前只剩下了一片迷幻的色彩，再也分不清什么是光什么是暗、什么是温柔什么是狂野，能分清的，只有男人身体那种滚烫滚烫的温度与男人那与他不同极为强壮的身体触感。 光裸的肌肤太过敏感，几乎男人的唇只是刚刚轻柔地落在他胸口上的敏感处，他就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甚至有一种陌生而怪异的感觉从身体深处泛了起来让他只想张嘴吟吟低泣出声。然而，当他张开嘴的时候却发现他根本无法发出任何一个声音，这让他认识到他不仅失声了，还陷入了一场异常华丽而霏靡的性感无声哑剧里。 他被男人重重压倒在了舞台上，背后瞬间就触到了舞台冰凉冰凉的地板，但他却并不觉得冷，反而整个身体都发热得几乎要烧了起来。在男人的亲吻一直下滑来到了他燃烧得最热烈的欲望中心处，他立刻就高高扬起了优美的脖子，抬起双臂用双手紧紧扯住了男人的头发，而下唇也被他自己狠狠咬住了，似是完全无法忍受这样强烈的感官刺激。 这样想要被狠狠触碰的感觉太过陌生，让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知道身体深处有一种冲动在四处流窜，有一种他还不明白的东西在狠狠冲击他的身体，叫嚣着要冲出来。 “啊……”终于在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的时候，他找回了他的声音，然后他欣喜若狂地几乎是凄厉得大声叫了出来。 这一声叫也惊醒了这一场诱人的梦，方小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立刻就大大地张开了眼睛，然后他惊惶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身体的热度还未褪去，心却变得莫名凉凉的。方小莫茫然地看着黑暗里属于他一个人的房间，摸索着就要去打开灯，却在墙上摸了好一会热都没找到开关，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去隔壁找方子期，却突然闻到了空气里陌生的麝香味儿。 微微蹙起了眉，方小莫低头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这味道他白天闻到过，是在那一片浓郁的花香里闻到的。然后，不受控制地，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了白天方子期那副极为强悍甚至有着隐隐凶狠的姿态，而不仅如此，他梦境里那双无处不在的手也交织地一起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乍然之间让他心里的害怕全部涌现了出来，几乎将他整颗灵魂都淹没掉。 根本就无法承受这样陌生的强烈刺激，方小莫根本抑制不住内心的惊慌，抱着脑袋将他自己缩成一团儿就惊声尖叫了起来，“啊……哥！！！” 那叫声太过凄厉，在安静的夜色里立刻就传开了，瞬间就引来了隔壁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随后，伴随着房门被重重地打开，方小莫房间里的大灯也被打开了。 刺目而锐利的灯光立刻照亮了整个房间，这也让方子期马上就看清楚了方小莫蜷缩着身体抱着脑袋颤抖的样子。 疯了一般就冲过去整个抱紧了方小莫，方子期惊慌道，“小莫，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别吓哥！” 方子期根本就没注意到方小莫身体的异样，他只觉得怀里光溜溜的身体温度高得甚至不正常，让他甚至以为方小莫生病发烧了。 “哥！” 方子期熟悉的那宽厚而温暖的怀抱立刻就驱散了心中所有的不安与惶恐，方小莫张开手臂死死抱住了方子期的脖子，然后叉开双腿用长腿紧紧环住了方子期健硕的腰身，整个人缠绕在了方子期的身上。那紧紧攀附寻求保护的姿态就好比藤蔓缠绕着树木一般，紧密得不留一丝缝隙。 身体不受控制地僵了一下，方子期呼吸有那么一瞬间凝滞住了，但在下一刻就又恢复了正常，因为他知道此时可不是任绮思乱飞的时候。 抬手回抱住方小莫，方子期抬手轻轻一遍一遍温柔地轻抚着方小莫后背，那触感极为细腻几乎让他迷失其中，但他此时却绝不可能迷失，只因他还不知道方小莫究竟怎么了，刚刚竟然会发出那般凄厉的叫声，要知道方小莫自从轻微的自闭症好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突然地惊声尖叫过了。 难道是白天给方小莫的刺激太大了，他一时承受不住？ 不得不说，方子期还是很聪明的，他确实一下子就想到了点子上。事实确实就是方小莫白天受的刺激太大，导致晚上做了春梦，还第一次梦遗了，这样陌生的感觉与变化对于方小莫来说实在是太过让他紧张与害怕了。 又静静地安抚了一会儿方小莫，方子期这才轻轻问道，“小莫，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 摇了摇头，方小莫什么话也不说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内心的感受，他真的不明白那种极致的痛苦与欢愉交织的感觉是什么，他害怕那会将他整个人都吸附进去、像罂粟一般迷人却有毒会引人上瘾的感觉。，所以他只是更紧地抱着方子期，用他本能的的肢体语言告诉方子期他的不安。 见方小莫不愿说方子期也不再多问，只是有些担心方小莫一直这么赤身裸体的会感冒，便就着抱着方小莫的姿势一起滚到了方小莫的床上，而这一滚，方子期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他看到方小莫的床单……脏了，同时他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方小莫攀到他身上的时候好像他腹部那里确实有种不不太对劲的感觉…… 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方子期忍不住地就低低笑了起来。他压着方小莫一起倒在了方小莫柔软的床上，他将脑袋埋在方小莫的脖颈处，呵呵的低笑渐渐化作了得意的大笑，止都止不住，直笑得方小莫莫名其妙。 方子期想，为了不吓到方小莫而分房睡的日子应该很快就要结束了吧！哈哈，真是等这一天等得实在太久了啊…… 见方子期突然笑得乐不可支的，方小莫虽然心里莫名其妙，却也没多想，只是身体还是更紧地攀附着方子期，不肯放开一丝一毫。但他这种腿环在方子期腰上的缠绕攀附，此时也实在是让方子期这个压倒的动作变得有些不那么……纯洁了，不得不让方子期有些想歪。 不过，此时方子期是不会乱来的，毕竟看方小莫这样儿估计也是被吓坏了，他可不能再刺激一次方小莫了，毕竟要是真把自家媳妇儿吓坏了，那他以后就“性”福无望了。但是，适时给自家媳妇儿上一节生理课，却是刻不容缓的事儿呐！ 小剧场（Q版的哟~）： 方小莫（胖胖的小身子扑到了同样萌版的方子期）：嘤嘤嘤，做了个梦，好可怕！ 方子期（趁机摸腰捏屁股揩油）：不怕不怕，哥来给小莫上生理课！ 第35章：孽缘初识 经过方子期锲而不舍又看似十分正经的青春期生理教育，方小莫终于安静地睁着大眼睛后知后觉地害羞了……他松开一直死死抱着方子期脖子的手，也一同松开了紧紧盘着方子期腰的腿，红着脸推开方子期，翻个身背对着方子期，然后将自己蜷成了一团儿，好像这样就再也看不到方子期貌似正经严肃实则揶揄戏谑的眼神儿了。 “小莫……”将方小莫整个人抱进怀里，方子期低头亲了一下方小莫的后脖子，然后他惊奇地发现方小莫的耳朵尖尖连带着后脖子都迅速染上了嫣红色的漂亮颜色，实在是看起来很可口引人食指大动…… 咳……方子期将自己太灼热的狼性眼神收回来，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也不顾方小莫微不可察的挣扎将方小莫抱了起来，一路抱进了浴室里，然后内心得意不已地进行了洗白白大业。 由于晚上闹到太晚，床单也脏了，方子期给方小莫洗完澡后就抱着方小莫回了他的房间，两人又总算是睡到了一张床上，所以这一夜两人都睡得非常香甜，美好得第二天早上方子期都不想起床出门去了。 不过，新的工程刚刚提交了proposal，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方子期并没有太多时间让他可以和方小莫腻在一起，所以虽然不舍，他还是早早地就起床出了门，留下方小莫一个人继续暖暖地安睡着。 方小莫是被悠扬的手机铃声唤醒的，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手机，只能睁开眼睛去看手机在哪儿，最后顺着乐声他才看到他的手机被方子期随手扔在卧房的电脑桌上了。 掀开被子颠颠地跑去接起电话，方小莫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那边就传来了丁乾沉稳的温柔嗓音，“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别忘了之前舞团给咱俩接了一个给兔唇儿童筹集善款的慈善表演，今天下午还要去彩排。这节目明晚就要正式表演，之前的彩排我们都没参加，这最后一次彩排，主办方说无论如何要一起走走场，毕竟到时候津安市的‘巨头们’可都要来。你之前不是说想为那些兔唇儿童做些事儿么？这次好好表演，让那些有钱人多出点血。” 还有些迷糊，但涉及到自己的舞蹈工作，方小莫还是立刻就打起了精神，而且是这种慈善类的事业，他眼睛登时就亮了，捏着电话点点头，乖巧地答，“恩，知道了，我刚刚才醒，所以这时候才接电话，那我收拾收拾就去找你。” “才起床啊？真是小懒猪，这可都快下午一点了，那你不还没吃东西？你也太不注意了，以后可不能这样。”说到这里，丁乾语气里明显有了几分责怪，他沉吟片刻，说道，“那这样吧，你先在家自己弄点吃的，我一会儿开车来接你。” 被丁乾说得有几分脸红，方小莫想到昨晚上接收到的各种让人害羞的关于青春期的信息，手不禁更捏紧了手机，但昨晚这种事儿自然不能和丁乾说，所以他只是乖乖地道，“哦，好的。昨天哥带我回了新家，丁乾哥知道地方吗？” “就是那个你哥在我面前明里暗里炫耀很多次就好像我买不起似的送给你的那幢海景小别墅？” 丁干的语气有几分怪异，一句话连个停顿都没有得一口气说了下来，说得方小莫云里雾里的，只能讷讷答，“应该是吧……” “恩，那我知道了，你也快去洗漱吃午饭，我最多四十分钟到。” “好……” 此次慈善晚会的地点设在津安市最大的剧院——津安大剧院，津安市几乎所有有头有脸叫得上名号的人物都在被邀请人之列，更不用说表演的明星们都是多大的腕儿了，来表演的几乎都是娱乐圈现下最炙手可热的歌手、相声演员、舞蹈演员等等，能让这些人聚在一起进行好几次彩排，不难说明主办方的实力有多雄厚。而此次慈善晚会的主办方也确实是抖一抖脚都会让整个津安市跟着震一震的人物，这人便是已经在津安市风云了几代人的李家人，现在李家当家李凌锐的亲弟李凌峰。 要说起来方小莫和丁乾本来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次表演的，但方小莫背后有个方子期，方子期知道方小莫喜欢小孩子，也想要帮助小孩子，他就投了不少钱进方小莫和丁乾所在的舞团去，将方小莫“潜规则”进了此次表演名录里，当然这件事儿除了方子期等内部知情人士，包括丁乾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方小莫了，方小莫只是很高兴可以在梦想的舞台上表演他热爱的舞蹈，还可以帮助遭受不幸的兔唇孩子们。 津安大剧院不愧是华国数一数二的剧院，修建得大气却又不失精美，和丁乾走近津安大剧院，走进他们要表演的那个场地的时候，方小莫站在入口处遥遥地看着位于他正前方的巨大舞台，心跳不受控制地在渐渐加速，他喜欢着舞台，享受在舞台上那种被灯光照耀忘我旋转的感觉，而津安大剧院的舞台也曾是他的小小生日愿望，马上就要实现小小梦想了，他心里的激动真是难以言喻。 偷偷抓住了丁干的大手，方小莫抬起头却见丁乾也极有默契地低头看他，他立刻就发现了丁乾眼中有着和他一样的欣喜与期待，于是方小莫可爱地弯起眉眼，笑得露出了左边嘴角的那个小小梨涡，也更紧地抓住了丁干的手。 “加油，丁乾哥！”方小莫张开五指紧紧地与丁干的手扣在一起，形成紧紧十指相扣的姿势，是在给他自己打气也是在给丁乾打气。 “加油，小莫。”丁乾弯腰像往常一般在方小莫额上印上一记轻吻，同样温柔地出声鼓励。 此次的舞蹈其实几乎可以说是方小莫的独舞，他跳的是一只飞不起来、孤独被排斥而离群的丑小鸭，这段舞最精彩的地方，就是他在情绪极度压抑痛苦即将受到恶魔的诱惑而将灵魂卖给恶魔来换取美丽翅膀的时候，他断然拒绝了来自恶魔的诱惑重新获得了自我，脱胎换骨长成了一只优雅美丽的天鹅那绝美的高高一跳。 以前在练习这支舞蹈的时候，方小莫总是会过度沉迷进这支舞里而无法自拔，有好几次曾经在最后那一个高跳之后都旋转着跳下了高高的舞台，那姿态就像舞蹈中那坠入山崖而学会了挥舞翅膀飞舞的丑小鸭一样，那几次虽然方小莫都稳稳地落在台下面，但确实吓得丁乾不轻，就怕方小莫摔到，所以这一次其实丁乾在上台前仍有些担心，就怕方小莫太投入又想从舞台上跳着跳着就飞下舞台去。 双手扶住方小莫的肩膀并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丁乾低头认真地看着方小莫安静的大眼睛，语气极为严肃，“这次不准又像上次一样在我抛起你之后旋着旋着就旋下舞台去了，这里的舞台可比学校的那个还要高，要是你故意跳下去不管摔没摔到，我都饶不了你。还有，我还会告诉你哥，让他打你屁股。” 本来还没什么表情的方小莫脸轰的一下红了，他垂下眼睑，乖乖地点点头，内心却在纠结：为什么丁乾哥也知道我哥会打我屁股…… 满意地点点头，丁乾直起腰拍了下方小莫的腰，轻微地施了个力就将方小莫抛向了乐声已经轻轻响起的舞台。 借着力道在空中一转就极为轻盈地落在了地上，方小莫极为精彩地在落地之后就连续旋转了三圈，然后他张开四肢开始灵动地舞蹈起来，他脸上的表情有迷茫有痛苦甚至有愤恨，似乎是在愤恨为何他生得那般丑陋，一点都不似身边那些美丽的天鹅们。 灰色的舞衣是丑小鸭的颜色，方小莫此时不再是舞台上那个夺人眼球的精灵、天使，而是一只被世人唾弃、被天鹅们抛弃、被父母遗弃的丑小鸭，他孤独、他寂寞、他茫然，他亦很无措，他用他疯狂的旋转质问着神灵为何要这般对待于他，为何命运如此不公，为何他就不能像白天鹅们那般骄傲地高高扬起脖子，而只能卑微地蜷缩在灰暗的角落！ 伴随着沉闷而灰暗的音乐，方小莫的情绪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丑小鸭的世界里，他忘我地踮脚、旋转、舞动着手臂与长腿，只想发泄出内心深处所有的愤懑与压抑。 而就在方小莫在台上用着那仿佛拼尽一切的力量在舞蹈的时候，台下来参加此次彩排审节目的人们已经全部呆住了，只为那如此有灵气的舞蹈。而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那个身穿白色西装的俊美男人，也难得的终于专注地看起了台上的表演，眼中渐渐地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当丁乾表演的恶魔上台，他对方小莫步步紧逼，一步一步地引诱着已经坠入痛苦中无法自拔的方小莫，想要骗取丑小鸭那其实比任何天鹅都要晶莹剔透的灵魂。 在方小莫再也退无可退的时候，他用力一跳然后借助着丁干的力量稳稳地落在了丁干的肩膀上，再然后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演了他和丁干的绝活，那就是他立在丁干的肩膀上继续踮着脚尖旋转，而当他表演出这一套绝活，台下的众人也终于露出了震惊的目光，他们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在男人肩膀上旋转的一定不是人，而是舞蹈着的精灵吧！要不然怎么会那般轻盈、那般飘逸、那般灵动？ 终于来到了舞蹈最后也是最精彩的高高一跳，当方小莫从丁乾肩膀上跳下来的时候，丁乾双手一捧接住了方小莫轻盈的脚尖，然后他再一次施力将方小莫抛向了空中。 在空中飞舞的时候，方小莫身体几乎弯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圆弧，而就在所有人都提心吊胆以为他会摔倒的时候他则稳稳地落在了舞台中间，随之他就再度踮起脚尖疯狂地旋转起了轻盈的身体。 恶魔最终没能偷取到丑小鸭的灵魂，在丑小鸭终于蜕变成天鹅之后，他也只能恨恨地回到了他最初的地方，舞台上也终于只留下了仍旧在继续旋转着的方小莫。 其实在丁乾下场之后方小莫再旋转几圈并小小跳一段轻快的天鹅舞就能结束，但今天方小莫却再度入了魔一般，他一圈又一圈地旋转着身体，已然忘却了身边所有的一切一切，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不停地旋转、旋转、再旋转。 在方小莫已经不知道转到第多少圈的时候，台下已经有人忍不住站了起来，实在是太精彩了！ 而此时丁乾也发现了方小莫的不对劲，在他正准备不顾别的就冲上去拉住方小莫不让他再转，方小莫已经比他更快地往舞台边缘旋过去了。 最后，在所有人震撼几乎是震惊的眼神里，方小莫小腿轻轻一弯借着舞台边缘的地方，他脚尖轻轻跳起就在半空旋转着跳下了高高的舞台。 “小莫！”丁乾冲上去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方小莫已经跳了，就像舞蹈里那只在跳下山崖之后寻找到飞翔能力的丑小鸭一样，方小莫也去寻找他能飞的翅膀了。 心脏都几乎跳到嗓子眼儿了，丁乾紧张地暗暗祈祷方小莫会如以往一样再高也会稳稳落在地上，就像轻盈地猫一样。 然而，事实却是就在方小莫暗自准备摆好姿势稳稳落地的时候，他整个人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牢牢接住并稳稳地横抱在了怀里。 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这个意外制造者，方小莫安静地睁着一双眼睛看着接住他的男人的眼睛，他的情绪仍旧沉浸在舞蹈里未醒过来。所以，李凌峰只看到了被他接住的少年眼中那含着淡淡忧郁的安静目光，那么清澈，那么纯粹，却又矛盾地那么的……勾人与魅惑。 太过让人难忘的邂逅，太过让人惊艳的少年，那样的风华绝代注定了李凌峰永远也无法忘怀，忘怀此时他怀里少年那双看向他，仿佛泛着月华一般温润光芒的忧郁眼睛，黑白分明的瞳眸，清澈如水的眼神，如梦幻一般迷人眼。 小剧场： 丁乾（抓狂）：不说说了不准往舞台下跳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看，引来狼了吧！！！ 方小莫（缩缩肩膀往方子期身后躲了躲）：我……我其实能站稳的，是那个人突然冲出来，还把我吓了一跳……（仰起头看着方子期）哥，你明白的吧？ 方子期（面色如常地点点头什么都没说，然后回家后……脱了方小莫裤子打屁股） （Q版） 方小莫拉着裤子嘤嘤嘤地跑了，后面还露着被打红了的粉嫩屁股…… 第36章：天然呆么 会有这么一双眼睛，当它们看向你的时候就好像你的全世界都在那双眼睛里倒映了出来，清清楚楚、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在那里你会找到也许是已然追寻了生生世世的温暖与感动。要是这一秒之前有人这样对李凌峰说，他一定会嗤笑一声太文艺，带此刻他却信了。 李凌峰见过的美人可以说是不计其数，他少年风流，十几岁起就混迹花丛间，而且他虽生性不羁，眼光却是极为高的，各色各样的美人，不管是妩媚妖娆的、清纯干净的、知性优雅的，亦或者清冷高贵的，他都拥有过，却谁都不曾让他有这样一种感觉，只是看着一双眼睛就让他有种看到了天荒地老的错觉。 天荒地老……情不自禁地低头就想要吻上那双眼睛，而李凌峰也确实这样做了，他的唇极轻极轻地落在了方小莫的眼睛上，他感觉到唇下那双眼睛的触感是轻轻的，甚至仿佛能清晰地感受到亲吻着的眼睛里正流淌着的是漾漾的安静，而因为他的触碰而轻轻眨了眨的长睫毛更是有种莫名让人心都会揪起来的柔软，为什么会有这样奇异的感觉呢？既温暖又让人莫名心痛。 “你做什么！”伴随着一声带有十足怒气的质问，还没等李凌峰再更多地享受那种让人心都为之悸动的陌生感觉，怀里的重量蓦地就空了，让他心上立刻产生了一种不明的失落感，但他也确实知道是他失态了，所以他脸上没有将这一份失落表现出来，而是露出了得体而优雅的温润笑容。 “你好，我是李凌峰，我很喜欢你们二位的舞蹈，幸会。”李凌峰并未对刚刚的事情做什么无谓的解释，他只是伸出右手摆出了社交的架势，一句“我是李凌峰”带着满满的自信与傲然。 但丁乾毕竟还年轻，并没有学会李凌峰那般的世故，而事关方小莫他也难免有几分意气行事。只见他轻蔑地扫了一眼李凌峰修长白净的手，将刚刚被他扯到背后的方小莫搂进怀里，大踏步转身就走了，丝毫面子都不留给李凌峰。 站在李凌峰身边的几个贴身人见丁乾这样的行为都准备上前扣住丁乾和方小莫，李凌峰却只微微抬了抬手连口都没开，让保镖们退回了远处。 李凌峰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丁乾搂着方小莫离开了，而在方小莫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的时候，他甚至还温柔的勾着唇冲方小莫带着几分歉意的笑了笑，仿佛就像是在为刚刚的事情道歉，笑得一双狭长的凤眼都耀眼极了。而方小莫不知是不是看懂了李凌峰抱歉的笑意，只安静地睁着大眼看李凌峰，然后在丁乾扯了他一下之后，立刻就转过了头，收回了看着李凌峰的视线。 在丁乾和方小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的时候，李凌峰脸上的表情才慢慢敛去了，他坐回位子上优雅地翘起二郎腿，眉眼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让人无法猜到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最后，他点了一根烟，一边优雅地抽着，一边懒懒地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嘴角带上了一抹极浅极淡的笑意，然而他整个人之前的儒雅温和的感觉却因为这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全部不见了，只剩下让人看不透甚至会发冷坏男人气质的满满邪气。 在后台换了衣服丁乾就火气冲冲地抓着方小莫离开了，他想到刚刚那个男人轻薄的动作就气得不行，同时他还气方小莫不听他话，明明提醒过不准跳下去还是跳了下去，因为他是知道的，知道方小莫在跳下舞台的那一瞬间会有多美，绝望的、新生的让人为之震撼的美，根本没有人可以抵挡住，所以丁乾实在是……怒！ 怒方小莫被别人亲了，也怒他不再是唯一一个看到那一瞬间的方小莫的人，丁乾可以接受方子期与方小莫不管怎样的亲近，但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其他的人和方小莫一丝一毫的亲近，特别是在舞蹈的世界里，他早就认定了的，舞台上舞蹈着的方小莫是和他最为亲密的存在，别的什么人都无法插足。 方小莫偷偷抬头看到丁乾脸色黑沉沉的，不由得缩了缩肩膀，心里忐忑了起来，其实一直到丁乾拉着他离开他才清醒过来，也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当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的那个突然冲出来接住他的男人。 打开车门将方小莫按进车座里，丁乾唇线绷得紧紧的，甚至眉头都紧紧纠结了起来，明显一副生人勿近的隐怒模样。 同样坐进车里，转身帮方小莫系好安全带，丁乾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后正准备开车，他的衣角却被方小莫轻轻抓住了。再气也不会不理方小莫，丁乾转头看向方小莫，却瞬间败在了方小莫看向他小心翼翼的眼神里，所以他最终只能暗暗叹息了一声，无奈地抬手揉了揉方小莫的脑袋，温柔道，“怎么我跟你说的你就是不听呢？今天这事儿，我提前就说好了的，我是一定会告诉你哥的。” 只见方小莫脸色猛然白了一下，手也更紧地抓紧了丁干的衣角，那副大眼睛死死睁着的小模样确实可怜又可爱，但丁乾抿了抿唇丝毫不为所动，只冷着脸转过头启动车，严肃道，“这次不让你知道好歹，就绝对还会有下次，这么高你跳下去万一受伤了怎么办？总之，这种事情绝不能姑息。” 见丁乾是这种态度，方小莫也不由得可怜兮兮地拧起了眉头，他放开死死抓着丁乾衣角的手，乖乖地窝回座位上，一双手却无意识地绞着安全带的带子，心里忐忐忑忑的，极不安稳，只想着不知道这次方子期要打几下他的屁股了……唔，都是大人了，为什么还要被打屁股…… 余光瞟见方小莫可怜巴巴的样子，丁乾真是再气也气不起来了，只觉得好笑。他在等红灯的时候，伸出右手使劲揉了一下方小莫的脑袋，直把方小莫一头服帖柔软的黑发揉得乱糟糟的。 “别担心，我会向你哥帮你求情，让他尽量少打几下。”丁乾完全无压力地挑眉笑道，只是语气里那丝毫没有的诚意，连方小莫这种迟钝脑袋又笨的人都听出来了，所以方小莫彻底郁闷了，绞着安全带的手也更用力了。 丁乾将方小莫送到家之后就先行离开了，他还需要去舞团交代一声，毕竟虽然生气，但该完成的工作他还是丝毫不含糊的。 准备着晚餐，方小莫看看时间给方子期打了个电话，询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吃饭，得到很快就要到了的答案，他挂了电话就开始心怀不安地炒菜，因为刚刚电话里方子期的声音很正常，完全没有什么不正常比如生气的迹象，但就是这种太过于正常反而让方小莫产生了一种今晚不会善了的感觉，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能说这是脑袋笨的直觉么？QAQ 果然不出二十分钟方子期就到家了，他一进门就将西装外套挂在门口的挂衣钩上，一边换了拖鞋一边松开了紧紧箍着他脖子的领带，然后随手解开了衬衣的上面两颗纽扣，气质立刻就从儒雅的精英青年变成了一名有几分痞气不羁的风流浪子。 “小莫今天做了这么多好菜，哥来看看都做了些什么。”说着，方子期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西湖醋鱼，尝完不由得低低笑了起来，眉眼间非常柔和，他一把揽过还穿着围裙的方小莫的小腰，也不管方小莫在往桌上摆盛好米饭的碗，低头就亲昵地亲了亲方小莫的侧脸，赞叹道，“恩，真不错！”也不知道是在赞人不错，还是菜不错，或许甚至是兼而有之。 没敢挣开方子期搂着他腰的手，方小莫乖巧地垂下长长的睫毛，也没说话，只安安静静地放任了方子期一把将他抱到腿上的动作，心里的不安与紧张却更重了。 “哥，吃饭……”方小莫一向说话声儿都不大，此时因为底气不足更显得有几分软软糯糯、细细弱弱的感觉，倒是惹得方子期忍不住抬手捏上了方小莫的脸，故意逗道，“饭不急着吃，小莫还是先告诉哥今儿彩排效果如何吧？哥知道小莫期待很久了，肯定跳得不错，只是可惜今天没时间陪你去，不过明晚哥就能在津安大剧院看到现场版的，也不错。” “啊！哥你也要去看吗？”一听到方子期说也会去看表演，他也忘记了心里的忐忑，抬起头惊喜地看着方子期的眼睛，在方子期点了点头后，更是忍不住地就笑弯了大眼睛，高兴极了。 双手用力抱住方子期的脖子，方小莫用脑袋使劲拱了拱方子期的颈项处，高兴地小小声开口，也忘了要稍微隐瞒一下白天发生的事情，于是他很没心机的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全部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方子期，甚至还在靠着方子期怀里的时候，仰头看着方子期的眼睛，用很奇怪的语气对方子期说，“今天这支舞本应该会是我跳得最成功的一次，却因为一个男人让我的舞蹈有了瑕疵。” “男人？”方子期看似漫不经心地轻轻握住方小莫纤长白皙的手指在手里把玩，语气却隐隐有了几分冷意。天知道，之前丁乾根本没有告诉方子期关于李凌峰的事情，毕竟他还是心疼方小莫怕方子期下手太重了，却没想到方小莫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一股脑地全部倒了出来…… 听到方子期看似疑惑的问话，方小莫连连点了点头，甚至整个人都直起了身子，就像是为了表示他话语的可信性一样，稍稍提高了声音，“当时我就要完成最后一跳，却在跳下舞台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把我接住抱进了怀里！哎……” 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方小莫又整个人靠回方子期怀里，完全没注意到方子期搁在他腰间的手已经越收越紧了，还在继续很没心没肺地解说道，“那个男人还吓了我一跳，我都没反应过来……真是遗憾，要不是他，我今天的舞就完美了。不过说起来……恩，后来我转过头去看了他的，那个男人还长得真好看呢！比丁乾哥都还要俊，宽肩、窄腰、长腿，倒是跳舞的料，如果他跳起华尔兹肯定超级优雅。恩……他的皮肤还很白，却不是女气的白，给人很温雅的感觉，还有就是……恩，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长了一双特别好看的凤眼了，有种会被……呃？” 腰间一痛，引得方小莫惊叫了一声，让他不由抬起头看向方子期，却茫然地看到了方子期似乎不是很好看的脸色，然后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似乎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唔，为什么我这么笨呢！方小莫纠结起眉毛，不无郁闷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但不管怎样，说出去的话却再也收不回了…… 一瞬间场面似乎变得极为安静起来，方小莫紧张地瞪大着眼睛却只是死死盯着眼前的白米饭，根本不敢抬头看方子期，直到方子期的大手轻轻落在了他的脑袋上，极轻极温柔地说道，“今天跳得有瑕疵也不要紧，明天跳更好地给哥看。” 见方子期没有生气，还这么温柔地和他说话，方小莫瞬间就安心了，他用力点点头，将饭碗和筷子递给方子期，献宝似的语气显得十分高兴，“恩，一定会的。哥吃饭。” “好……”方子期接过碗筷，语气仍旧没有一丝不对劲，只有在方小莫看不到的地方，他紧紧盯着方小莫那一截白嫩后颈的神色却渐渐、渐渐地冷凝了起来。 哼，看得倒是仔细，宽腰、窄臀……方小莫你真是好样儿的！ 小剧场： 丁乾（恨铁不成钢）：我没告诉你哥李凌峰的事儿啊！！你自己说什么说，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方小莫：没事的，哥没生我气，不会打我屁股的。 丁乾：……也许吧。（不打屁股，反正也是在打你屁股的主意） 若兮：…… 方小莫：……主意？ 方子期：没事，咱们回房间讨论。 第37章：深度缠绵 晚餐吃得很开心，虽然方小莫觉得他已经这么大了还坐在方子期腿上吃饭是有点不自在，但是总归方子期并没有因为白天的事情打他屁股，还是一副很温柔的样子，这对他来说就够了，所以吃饭完后他就很开心地和方子期一起收拾了碗筷，趁着方子期去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一个人蹬蹬跑到三楼方子期专门为他修建的舞蹈室去练舞了。 刚吃完饭并不适宜剧烈运动，方小莫就只是压了压腿，完成了一些最基本的动作，然后他就翻出了一些经典的芭蕾舞剧，打开投影仪坐在地上静静地欣赏起来。 今天看得是一出经典芭蕾舞《睡美人》，舞台上的女演员跳得非常轻盈，一双长腿显得特别漂亮，倒是让方小莫有些羡慕，他站起来比了比自己的手臂和腿的比例，再看看电视里的女演员，觉得他的腿要再长长一点点就完美了。这般想着，他又站起来去横栏上压腿去了。 方子期走近光线明亮的舞蹈室的时候，他正好瞧见方小莫弯着身子在压腿，只见方小莫放在横栏上的脚尖绷得紧紧的，而双手则握在木质横栏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方小莫的身体形成了一个极为美好的流线，看起来非常的漂亮诱人。 走过去站到方小莫身后，方子期抬手轻轻抚摸上方小莫线条优美隐隐现出脊椎的背部，然后他的手顺着方小莫的背往下滑动，缓缓的、轻轻的，倒是让方小莫有些痒有些麻。 “哥，你做什么？好痒。”当方子期的手已经从后背顺着臀线滑到了大腿内侧，方小莫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忍不住开口询问，身体也轻微挣扎着想要摆脱方子期摸得他痒极了的手。 然而，方小莫还没来得及收回压腿的动作，方子期滚烫的身体就整个贴了上来，烫得他身体几乎都要发颤起来。 “哥？”方小莫撑着横栏的双手已经有些软了，而原本紧紧绷着的脚尖也是绷不住松开了，甚至连说话的尾音都有些发颤。 “小莫别怕，哥给小莫做个身体检查，看白天跳舞有没有伤到哪儿，有没有累着哪儿……”说着，方子期的手臂便缠绕着从方小莫大腿内侧滑动着抚摸到了方小莫的膝盖处，惹得方小莫站立的那只腿彻底软了，几乎要撑不住整个身体软倒在方子期的怀里。 “我没事，没有伤到哪里，哥不要检查了，受……恩……”脖子被方子期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不仅如此方子期还用唇舌吸吮着脖子上的血管，这让方小莫产生了一种正在被方子期吸血的错觉，后面的话语也只能断断续续地喘了出来，“受……不了……啊……了……” 微微勾起唇，方子期缠绕着方小莫大腿的手臂缓缓收了回来，然后又在往回爬的时候定在了方小莫的翘臀上。方子期的手很大很厚实，五指张开刚好能完全覆盖住方小莫一边臀瓣，而他掌心烫人的温度也让方小莫被他手包住的臀部跟着烧了起来，要不是贴身的舞衣挡着，那白嫩的屁股就该晕染上红晕了。 轻轻缓缓地开始收紧五指，方子期一边噬咬着方小莫的脖子，一边用手暧昧地揉捏着方小莫的臀部，直让方小莫青涩的身体完全无招架的能力，彻底软倒了下来。 方小莫将后背紧紧靠在方子期热烫的胸膛上，嘴里则呼呼喘着气，刚刚才接触沾染情欲的身体根本不受他控制得就随着方子期逐渐变得大胆用力的动作而热了起来。 察觉到方小莫身体的软化，耳边听着方小莫有几分隐忍几分难耐的浅浅呻吟，方子期满意地微微勾起了唇，然后他的手也终于顺着方小莫舞裤的边缘滑进了方小莫的裤子里，隔着内裤不轻不重地抚摸上了方小莫的重点部位。 “啊……哥！”声音几乎是立刻就变得高亢起来，方小莫要不是一条腿高高挂在横栏上，一条腿站立着，他肯定要紧紧收拢两条腿，不让他两腿间的那只恶魔般的手肆意地放肆抚摸他。 “乖……放松……”方子期轻轻咬住方小莫的耳尖，另一手则稳稳地扶住方小莫的腰，既不让方小莫挣扎开去，也不让方小莫虚软的身体倒下去。 摇了摇头，方小莫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一双手不受控制地就摸索着抓住了方子期已经滑到他内裤里的大手，心里的惊慌与害羞让他只想将身体蜷缩起来，亦或者将双腿紧紧收拢。 见方小莫这般，方子期倒是不急，他非常有耐心地伸出舌轻轻舔着方小莫的耳朵，然后一边舔一边轻咬，唇顺着方小莫的耳朵来到了方小莫的侧颈，而他原本抱着方小莫腰的手也轻抚滑动着整个环住了方小莫的小腹，一条手臂正好将方小莫的腰身圈住，导致方小莫只能轻轻踮起站立着的脚尖，企图脱开身体那种异样的强烈的陌生的感觉。 “乖孩子，把手拿开……”方子期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丝性感的哑，让方小莫根本无法拒绝地就缓缓松开了原本死死抱住方子期右手的双手，然后在方子期的手抚慰他的身体的时候，彻底地被欲念蛊惑，掉落进了方子期再次带给他的陌生的另一种艳丽。 “呵……真乖……来，把双手抬起来勾住我的后颈，这样小莫会更舒服……”又是轻轻一笑，方子期缓慢地抚慰着方小莫，唇则轻轻咬住方小莫的小小喉结，声音更加低沉了，低沉得就好似是从喉间咕哝出来的，性感极了，也诱惑极了。 思绪已经完全迷惑掉了，方小莫别无选择只能抬起手臂倒勾住方子期的后颈，一双手张开用力地抱住了方子期的后脖子，借以支撑他身体的重量。然后伴随着身体的愉悦愈加汹涌，他高高扬起了脖子，而他小小的喉结也更深地被方子期含进了嘴里，时而轻时而重地吸吮着。 “嗯……”方小莫紧紧咬住唇，想要压抑住极度想要大声呻吟的欲望，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却无法拒绝地半眯了起来，微微挑起的眼尾勾起的是让人无法不为之诱惑的魅惑风情，只是这一幕低着头认真给方小莫脖子上种草莓的方子期没看到，只有舞蹈室里巨大的镜子将这一幕绝美的风情完完全全映照了出来，倒是羞得整个舞蹈室都充满了说不清的旖旎绮丽。 方子期的动作极慢，不似第一次深度接触方小莫身体时那般的强势掠夺，他只是将每一个亲吻、每一个抚摸都拉长再拉长，只想让这种一种的缠绵融进方小莫的灵魂里，让方小莫想忘都忘不掉、想躲也躲不开，然后只能掉进他为方小莫设好的色与情的陷阱里，爬都爬不出来。 而这样的策略对于青涩的方小莫而言绝对是最有效果的，太过强烈的侵占会让方小莫害怕，但是在方小莫已然明白身体的欲望之后，再对他极尽温柔极近缓慢的让他感受情欲，方小莫确实是避无可避，只能彻底坠落，丝毫招架之力都不可能再会有。 不得不说，方子期这人实在……太可怕。他的这份心思，想压抑就压抑，想爆发就爆发，该强硬时候他比谁都强势都霸道，他可以不顾方小莫的哭喊与害怕就固执地将方小莫带进声色的世界里，然后在方小莫半懂不懂的懵懂之间的时候，又用温柔与缠绵将方小莫诱惑进他布好的陷阱里，一切手段只为了捉住方小莫这只滑溜溜的水妖，困住就再也不让他溜走。 此时的舞蹈室里安静极了，只有方小莫时而低时而高的柔软声线缓缓传开，而方子期则自始至终除了命令方小莫做什么之外，一点声儿都没有，他只是专注地探索着方小莫的身体，极为认真地引导出少年青涩的、懵懂的所有关于情欲的稚嫩摸索。 在方小莫即将到达最愉悦的时候，方子期却突然坏心眼儿的堵住了一切欲念宣泄的出口，他微微勾起唇，然后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方小莫和他的样子，眉宇间那股子坏坏的劲儿真是让人又恨又觉得性感极了。他抬起整个环着方小莫腰身的左手，用左手极为轻佻地抬起了方小莫的下巴，逼迫着方小莫对着镜子看他们此时的模样，然后他低低笑着道，“小莫，你好好看着，你这模样是谁赋予你的，而你也要好好记着，是谁才能让你露出这般模样的表情。” 死命地摇摇头，方小莫真是欲哭无泪，他看着镜子里那个面容绯红、眼角含春的人，几乎不敢相信那是他自己。然而，他却也极为清楚地明白那就是他自己，而且不仅如此，他此时身体还难受得快要爆发了，他拼命地使劲地想要扭动身体，想要身体被禁锢的欲念得到宣泄，但方子期却极为执着地纹丝不动，只暧昧地用手指指腹滑动抚摸着他的下巴，逼着他将他自己每一个表情每一个样子都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刻到脑海里。 “哥……小莫受不了了……哥……呜……哥……”方小莫不明白方子期究竟想要他说什么，他只觉得身体内部滚烫虚空得难耐极了，他想要方子期的手再动一动，或者再亲亲他、抚摸抚摸他的身体，他真的受不住了，这种身体里有火在烧的感觉。 轻轻吻去方小莫眼角滑出来的泪珠，方子期温柔地一边嘬吻着方小莫的眼睛，一边轻轻道，“乖，小莫不哭。小莫跟着哥说几句话，哥就带给小莫最大的快乐，好不好？” 胡乱地点点头，方小莫抱着方子期后脖子的手更用力了，而他的身体更是难耐地在方子期胸前扭动着，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向他叫嚣、向他抗议着要解放。 “方小莫是方子期的，一生一世。”方子期的声音极为低沉，那种性感中透着的浓浓深情如果化成水定可以将人溺死其中。他看着镜子里方小莫憋得通红的脸，眼睛里的势在必得与霸道占有几乎都要连成一片燎原的火焰，骇人得仿佛要将方小莫整个人都烧掉焚尽一般。 “方……小莫……是方子期……的……一生……一世……啊！”断断续续地，方小莫终于喘息着说出了方子期要的承诺，而他被禁锢的欲也终于被纾解出来，那一刻他高高地仰起脖子、踮起脚尖，只觉得全身都过了电一般，太过强烈的感觉完全将他湮灭，以至于在这种汹涌过去后，他只能彻底地软在方子期怀里，一丁一点儿力气都再也没有了。 亲了亲方小莫被汗浸湿的额角，方子期整个将方小莫横抱起来，语气里轻轻的却掩藏不住那快要溢出来的洋洋得意，“真是哥的乖孩子……小莫累了，闭上眼睛靠着哥睡会儿吧……” 方小莫手臂软软地耷拉着悬在空中，而他的脑袋也重重地靠在方子期胸膛上，身体虚软得像是连跳了一整天的舞蹈一样，这一刻，他什么言语都没有了，只能顺着方子期给他指引的方向，轻轻地、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而这一场殊色艳丽的惩罚也终于结束了。 第38章：水色风情 浴室里氤氲着薄薄浅浅的一层白雾，在浴室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朦胧，哗啦啦的水声更是为这种春意十足的气氛增添了浓得几乎化不开的暧昧与旖旎。 在将浴缸里的水放好了之后，方子期轻手轻脚地剥了方小莫的舞衣，然后弯腰将意识迷糊眼睛半眯着半耷拉着的方小莫放进了水里。 躺在水里的方小莫，眉宇间还缠绵着未散去的春意媚气，他整个人都懒懒的浸在水里映衬着浴缸里透明色的水色，更显得他那白皙的肌肤光泽水润，几乎要泛起灵灵的水光。而刚刚经历了情与欲的洗礼，方小莫此时身上那股子承了滋润过后的慵懒媚劲儿，更是近乎完美得和浴缸里清透的水色融为了一体，直让人分不清媚得是人还是那纹波不动的水。 这样的画面让方子期满意地微微眯了眯眼睛，想到这样水妖般的方小莫是受他引诱而浮出水面的，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方子期忍不住地就从喉咙发出了一声极低极低的笑声，让他那本就带着点儿沙哑的声音更显得性感了几分。 再度俯身弯下腰亲了亲方小莫的额头，方子期有些不舍唇下这般柔软温暖的触感，不由得温柔地用唇轻轻缓缓地往下摩挲着方小莫的眉毛、眼睛和鼻尖。 努力张了张眼睛总算是将因为身体的疲惫不堪而显得愈加沉重的眼皮睁开了，方小莫安静地睁着一双大大的乌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与他没有丝毫距离的方子期的眼，内心非常的沉静，却也有些不解疑惑。 总算亲昵够了，方子期站起身，单手优雅地解开自己身上早就被汗水浸湿的衬衫扣子，丝毫不避讳方小莫定定看着他的眼神，更丝毫不避讳早就蓄势待发但是却被他刻意忽略的欲望，将自己脱得干干净净之后就抬腿踏进了水里，破坏掉了方小莫与安静水色之间的平衡与融合。 单手搂着方小莫的腰，让方小莫能舒服地靠在他怀里，方子期懒懒地背靠着浴缸的靠背，仍旧没有一丝言语，也没有对于刚刚以及之前对方小莫所做的事情做出什么解释。 但方子期不说不代表方小莫不会问，因为方小莫是真的不懂，不明白为何方子期突然就变了。但这种不懂之间，他却又隐隐懵懵懂懂地发现了什么，但总归方小莫还是会惶恐，他害怕着这样有些陌生的方子期，准确来说方小莫自从父母音讯全无之后他就害怕一些不熟悉的变化。所以此时他害怕方子期会变，会变得让他不再熟悉，进而会抛下他远远地离开。 想到方子期会丢下他，方小莫就心里一紧，原本随意放着的手臂情不自禁地用力抱住了方子期的腰，而他更是将整张脸都埋进了方子期结实的胸膛处，内心的不安让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我不明白，不明白这种几乎死去又重生过来的感觉……” 抬手轻轻安抚地顺了顺方小莫柔软的头发，方子期勾着唇笑了笑，转头用唇贴了贴方小莫的脑袋，低声问，“因为你是哥的小莫啊……是哥唯一想要的人呐……” “想要的人？”不太明白方子期话里的深意，方小莫仰起头却只能看到方子期线条硬朗的下巴和挺直的鼻梁，这让他有些不满，于是他想要直起身看清楚方子期眼睛里的眼神是何种模样。但方小莫还只是刚刚动了下，方子期就抬手看似不轻不重实则很强势地将他按回了怀里，半眯着眼睛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是啊，小莫是我唯一想要的人。” “什么意思呢？哥？我们本来就是在一起的，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哥最近会特别奇怪，会……”脸一红，方小莫想到那些青春期生理知识就忍不住脸红，但虽然害羞他还是云里雾里的，根本不懂方子期话里的意思就是要和他纠缠一辈子，做一辈子的“夫妻”。 并不去逼迫方小莫理解他的真实想法，毕竟方小莫还小，不懂那些感情的差异。所以，方子期只是轻轻笑了笑，温和地解释道，“不急，小莫总会明白的。现在小莫只用记住方子期这一生只会有方小莫一个人，永远也不会变，这就够了。” “永……远吗？”方小莫有些迷茫地怔怔看着浴室里的某一个空间点，呆呆地喃喃自语，“永远是多远呢？” “呵……就是不管贫穷贵贱，小莫都只可以跟在我身边，小莫赤裸的身体只有我才可以看到，小莫光滑的肌肤……呵……” 随着一阵水声哗啦的响起，方子期翻个身将方小莫扣在了怀里，然后他抬起方小莫的下巴，用着热切的眼紧紧盯着方小莫乌黑的瞳眸，一边似是威胁似是温柔的继续说完了后半句，“只能给我碰……”再然后方子期话语里所有的尾音都消失在了他含住方小莫唇的那一刻。 努力地消化方子期的霸道，方小莫手臂颤颤巍巍地用力抱住了方子期的脖子，在承受着方子期充满了热情却又温柔无比的吻时，有那么一瞬他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懂得，懂得方子期话语里那些含义。但此时的方小莫尚不能明白什么爱与不爱的纠结，他只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如同方子期所言，他这一生也只会有方子期一个人，他们的世界一直都只会有对方，也只需要对方的存在。 欲望一直都在被压抑，因为方子期知道还不到时候，但此时他感觉到方小莫的情绪，他却明白，他想要等待的时机就快来临了，也许只需要一点点的催化剂，他就能彻彻底底地将他的小莫从里到外、从身到心的完全占有。 浴缸里的水明明已经不那么热了，但方子期和方小莫紧紧贴着的光裸身体却在纠缠中变得愈加高热，特别是方子期单手搂抱着方小莫的身体，另一只手的手指却在方小莫身后画着圈儿按压着，几乎就要忍不住想要直捣黄龙，探索那样隐秘的快乐，但他还是压抑住了。因为他知道的，一坛馥郁的美酒，放得越久便会越加醇香。他要方小莫的身体，更要方小莫的心。 拉住方小莫用力勾着他脖子的手臂，方子期牵引着方小莫的手下滑着来到了他最灼热的地方。方子期一边用唇紧紧含着方小莫的下唇，一边含糊不清地命令道，“乖，小莫握住哥。” 指腹在碰到那高热地方的一瞬，方小莫就忍不住小小惊呼了一下，声音却被方子期死死地含在了唇齿间，让方小莫只能瞪大了眼睛无辜地瞪着方子期略带邪气的眉眼。 “别怕，是我，所以别怕。”方子期放开一直含着的方小莫的唇，安抚地温柔嘬吻着方小莫的鼻尖，手却非常强势地捏住了方小莫的手，强硬地让方小莫握住了他的火热。 方小莫的手很纤细很修长，掌心亦很光滑，皮肤更是一直被方子期养得滑嫩嫩的，所以他的手是极美的。当这样一双手握住了方子期的那里帮方子期行这种香艳之事，饶是方子期定力再强，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满足也让他忍不住地喟叹出声，呼吸愈加灼热起来。 一开始，方子期还引导着方小莫的手在动，之后随着方小莫习惯成自然地动着手，方子期的手就放开了，转而他用手握住了方小莫的腰身，亲吻也顺势滑动着来到了方小莫最为敏感的耳侧一带。 时不时地用唇含住方小莫的耳垂，又时不时地含住方小莫下巴与脖子相交的地方，方子期不遗余力地开发着方小莫的身体，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一些只属于方子期的印记。最后在那要来不来的一刻，方子期嫌方小莫手的动作太轻太慢，再度像第一次那样，扣紧方小莫的大腿，动着腰身自食其力。 伴随着身体强烈的晃动，浴缸里的水被推搡挤压得飞溅了出来，打湿了浴室里的地板，而水声更是吧啦吧啦地传出了老远，甚至将那些暧昧的粗喘与满足的喟叹都半掩住了，只有这种夜色里香艳艳的春意传播蔓延开去，怎么遮都遮不住。 这次比上一次更加直观地直面了方子期那充满野性与掠夺的模样，在方子期倦了将整个身体压在方小莫身上歇息喘气的时候，方小莫只能傻呆呆地睁大着眼睛看着让他似乎头晕目眩的天花板，脑子里乱七八糟地闪过方子期那几乎要将他吞噬掉的眼神，还有方子期那极为强悍的动作，而刚刚握着方子期那里的手似乎仍然被那种触感烧得辣辣的，双腿间皮肤最为嫩的地方也因为刚刚的剧烈摩擦变得麻麻的木木的。 “哥……”小小的、软软的，方小莫的声音似乎怕惊动了什么似的，那般小心翼翼、那般惶恐无助。 可幸的是，方子期立刻就用他的热情驱散了方小莫的不安。只见他直起身低头用鼻尖碰了碰方小莫的鼻尖，带笑的眉眼看起来温柔极了，一点都不似之前那股子要把方小莫整个人吃进肚子里、融进骨子里的狠辣劲儿。 “乖，小莫别怕。哥还是哥，没变。”说完，见方小莫还是愣愣地看着他，方子期低低笑了笑，一边安抚地吻着方小莫的唇角、嘴唇，一边用他微哑的嗓音柔和地继续安抚，“真的，哥从不会骗小莫。刚刚那只是另一种姿态的我，以后见得多了就习惯了，小莫要学会慢慢适应，不必紧张。” “是……吗？”方小莫试探着用双手抱住方子期的背，仍旧火辣辣的腿却下意识自然而然地抬起来缠绕住了方子期结实的腰，身体的紧紧相贴让他找回了一些依赖与眷恋的熟悉温度，只是他的声音依旧小小的，却透着心安，“恩，没变就好。小莫知道了，小莫会努力习惯的……” 听到方小莫这般说，方子期真是忍不住笑了，他亲了亲方小莫的脖子，顺手在水里拍了下方小莫的屁股，内心忍不住感叹道：我家小莫真是又乖又可爱呢…… 第39章：温情时刻 洗完澡是真的累极困极倦极了，方小莫身体软软地倚在方子期身上，一双大眼睛困倦地安静大睁着，似乎是已经连闭上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呆呆地宁静地安谧地凝视着某一个不知名的光点，任身体随着思绪一起随处飘零，享受着大脑一片空白的奇异时刻。 觉得方小莫这幅呆呆的迷茫模样很是招人稀罕，方子期忍不住勾了勾唇低头亲了下方小莫的鼻尖，然后随手拿起放在一边儿的大浴巾，抖开之后整个儿地包裹住了方小莫的身体。 一个用劲儿弯腰将方小莫横抱起来，方子期抱着方小莫走出浴室，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方小莫放到了大床上。 由于方小莫的头发还是湿的，方子期并没有让方小莫躺下，而是让他倚在床上的靠背上，然后他则转身去浴室里将吹风机拿过来准备给方小莫吹头发。 乖乖巧巧安安静静地任方子期摆弄来摆弄去，方小莫连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极为乖顺，方子期让他坐起来就坐起来，方子期让他将脑袋转个方向就转个方向。 这般模样的方小莫从方子期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方小莫仿佛精雕细琢出来的唯美侧脸，倒是看起来像极了一个精致的人形大娃娃，逗得方子期又情不自禁地凑过去用唇摩挲了摩挲方小莫白净细嫩的后颈。 “小莫真乖。”方子期眉眼仍带笑，语气却是极为柔和地赞了一句，然后直起身认真地开始给方小莫吹头发。 方小莫的头发极为细软，当那软软的黑色发丝从方子期显得极为粗糙的指缝中滑过，就像是一阵阵暖风吹拂过了方子期的心湖，荡起了他心湖上的一圈圈小小涟漪，引起阵阵不可控制的浅浅悸动，瞬间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恋爱季节里特有的柔软与甜蜜，只想就此溺入其中，虽死无憾。 而方小莫则是感觉到方子期的手很大很厚实也很温暖，当这样一双手温温柔柔地为他顺着头发、吹干着头发，让他觉得心头愈加温暖宁静。就好像这样两个人向背而坐，一人为另一人吹干湿发的行为早就培养了一辈子那么长，完全没有任何不自在与突兀，反而是一种极为安静的温馨与默契。 这样的感觉非常享受，就像是灵魂在跳着一曲极为柔和的慢华尔兹舞曲，整个心灵都在优雅地舞动着，连带着心头的困倦都变得舒适而恬淡起来。 “小莫，好了。”等方小莫的头发已经吹干了，方子期关了吹风机并放到一边，张开手臂轻柔地整个将方小莫抱进了怀里，让方小莫的后背紧紧地贴合在他的胸口处，紧密地、细致地，仿佛天生就是浑然一体的贴合在一起，完全没有一丝隙缝。 就这么不过是这些年里常常会有的一瞬，方子期却心头更加确定了他和方小莫就是注定了要在一起的，要不怎么会这般契合，会这般毫无隙缝，仅仅只是拥抱着就仿佛看到了天长地久呢？ 无法控制心头那让他变得愈加柔软的浓烈感情，方子期更用力拥紧了他怀里最亲爱重于一切的灵魂爱侣，想着即使下一秒是世界末日，也无所畏惧了。 突然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说要娶方小莫当媳妇儿的童言无忌，方子期抑制不住地低低笑开了，他双手紧紧抱着方小莫的腰，并用下巴蹭了蹭方小莫的肩膀，笑着说道，“小莫肯定不知道吧，小时候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望着方阿姨的肚子偷偷喊你媳妇儿啦，不过那会儿我还不知道你是男娃娃，后来你出生了我去看你，望着你汗媳妇儿，我老爸就嘲笑我还打我，说我是混小子，还说你是男娃娃，我不甘心地掀开你的被子看，却被你喷了一脸的童子尿。” 说到这里，方子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与这么多年不懈寻找却依旧没什么音讯的方文国与方玉梅，还想起在方家村时的温馨童年，内心不禁有了几分伤感，但他是不会让这份伤感感染到方小莫的，所以他立刻就换了个轻快调侃的语气说道，“小莫那会儿真是坏死了，我当时在想你肯定是故意的，故意嘲笑我男女不分乱喊媳妇儿。” 被方子期道出了他根本不知道婴儿时期的糗事，本来在方子期提到方家村的时候有些神情黯然的方小莫脸不由得脸一红，身体往方子期怀里缩了缩，咬着唇有几分不甘心地嘟囔了句，“哪……哪有，哥骗人，我才不会喷……喷……” 太粗俗的话根本你说不出来，方小莫一张脸都涨得通红通红的，那句“童子尿”却还是没能说出来，只能垂下长睫毛装作听不到背后方子期愈发放肆的笑声。 “哈哈……别害羞，谁婴儿时期没有尿湿过裤子，小莫用不着不好意思，哥不会嫌弃小莫的。不过，哥的小莫真可爱，这么多年一直都这么可爱，一害羞脸就红，紧接着耳朵尖尖、脖子都跟着红，呵呵……”方子期更用力地抱紧方小莫，感受到方小莫皮肤有几分发烫，情不自禁地用唇往下去探索着方小莫的肩膀和锁骨，嘴里还在继续低低说着，“所以，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只认你一个媳妇儿，男娃娃哥也认，哥只要小莫一个，从头到尾，哥都只要你一个，小莫可愿做哥的媳妇儿？” 然而，虽然方子期问出了这个问题他却丝毫没给方小莫回答的机会，他几乎是立刻地就发狠地死死扣住方小莫的腰，低低的，甚至是有几分阴森森的说道，“愿不愿意就这样了，小莫注定是我方子期的媳妇儿，不要妄想可以拒绝，连拒绝的想法都不可以有。小莫已经答应我了，方小莫是方子期的，一生一世。一生一世，一生一世……呵……小莫……小莫……小莫……小莫……”我爱你。 一遍一遍在方小莫耳边唤着方小莫的名字，方子期似乎是想要将方小莫的名字镌刻进灵魂深处，烙下永恒不会磨灭的印记，一直到地老天荒。 “恩……一生一世……”虽然方小莫那笨笨的小脑袋瓜子并不能完全明白方子期的深意，但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听方子期就绝不会错。不管方子期要不要他说那个话，方小莫都是方子期的，永远都是，不管是怎样的存在，都是这样。 意外地得到了方小莫的回答，方子期压抑住过度的激动，将脑袋死死埋在方小莫的后颈处，他感觉到方小莫的头发还盘桓着尚未完全散去的热度，还能感觉到方小莫皮肤底下正汩汩涌动着温热的血液。心头的魔鬼又有了隐隐冒头探出来的迹象，这一刻，方子期只恨不得张开嘴用力咬破方小莫的血管，像个吸血鬼一般将方小莫的血液全部吸食干净，那样方小莫就和他骨血交融怎么都不会分开了。 但是，方子期注定不会这么做，因为他舍不得方小莫疼，他怎么可能会舍得？从小便是如此，方小莫就算只是磕一下碰一下，都比他心头上被人割一刀子还要痛，所以他根本不会舍得顺应心底偶尔冒出来的暴虐蛮横的占有欲将方小莫抱到哭哑不止、咬到一身伤痕。 有时候方子期也会担心他自己内心的这个欲望的恶魔，担心他会一时控住不住就将即将张开翅膀飞上高空的方小莫用锁链锁起来，然后亲手折了方小莫的羽翼、打断他会跳舞的腿，将方小莫困在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里，那样他就不会忍受方小莫被他人注视赞叹的晦暗丑陋的痛苦，不用忍受方小莫心底总会有一片他触不到的净土——舞蹈，更不用强忍嫉妒，嫉妒那个在跳舞的时候会被方小莫全身心凝视着的丁乾。 这样的心情无疑是变态的，方子期甚至偶尔会产生一种会被他自己这种对方小莫强烈渴望的心情所淹没而陷入走火入魔的癫狂，但他终究是靠着一双手一步步走出来的方小莫的男人，他的手不干净、他的心也不阳光，他的资金会积累得这么快本来就是从黑往白里漂的，所以他拥有着超乎寻常人的忍耐性与毒辣性。 所以，无论如何方子期都不会妥协，妥协与他内心的可怕心魔。对于心魔，方子期不会退后哪怕只是一步。因为如果可能伤害到方小莫，就是他自身的欲望都必须后退。方小莫就是方子期世界里毫无道理不可逾越的真理！ 方子期的身体因为内心深处的激动与激烈的矛盾而有些微微颤抖，他死死抱着方小莫，似是只有这样他才能寻到支撑住的勇气，所以渐渐地，这样安静得甚至诡异的气氛缓缓在夜色里蔓延开了，只有方子期有几分沉的呼吸与方小莫很浅的呼吸声在交缠中传开了。 良久，在方子期再次压抑克制住了内心的魔鬼，抬起头凑过去想要亲亲方小莫的额头的时候，他愕然发现方小莫却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闭上眼睛沉沉地睡着了，根本就无视了他内心深处的阴暗与矛盾。 好笑地用鼻尖蹭了蹭方小莫的侧脸，方子期轻柔地将方小莫整个抱起来，然后拉开包裹着方小莫身体的浴巾并将方小莫放到了薄被里，终于是放过了方小莫，让身体早就不堪重负的方小莫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收拾了一下浴室里的狼籍，方子期刷了牙做了最后的洗漱工作，也终于躺到了方小莫的旁边然后关上灯，和方小莫一同沉淀进夜色的温柔里。 第40章：我是你哥 又是一个与往常并无不同的早晨，方子期早早地便起了，给方小莫准备好早餐后便回到房间叫方小莫起床。昨儿晚上是累着方小莫了，方子期揉了揉方小莫的脸，见方小莫还是没反应，他低下头决定用最有效的方法。 只见方子期张嘴含住了方小莫的微微嘟着的小嘴巴，并用舌尖挑开了方小莫的唇，缠绵而温柔的吸吮着方小莫的津液，没一会儿就见方小莫憋红着脸睁开了眼睛。 发现方小莫醒了，方子期眼睛里含着满满的温柔戏谑笑意，很有几分得意。他从容地放开了方小莫的唇，然后极为淡定地将两人唇齿间相连的一缕津液慢慢给舔掉，惹得方小莫呆呆地看着，红脸蛋儿却越发地红润了。 “哥？……” 软软地整个脑袋都陷在枕头里，方小莫浑身上下都觉得有几分酸软，根本就不想动，只能迷迷糊糊地伸舌头舔了舔有些不舒服湿润润的唇，却不料这样的动作惹得方子期眼中的神色顿时便暗了几分，不过方子期并没有放任想要更加热烈亲吻方小莫的欲望，而是直起身伸手摸了摸方小莫的脑袋，温柔地说道，“早饭都准备好了，快些起来洗漱了吃早点。” “哦……”呆呆地坐起来，方小莫乖巧地接过方子期递过来的棉质睡衣，缓慢地穿起来，然后一颗一颗地扣上了纽扣，呆头呆脑的小模样惹得方子期忍不住地勾唇笑了笑。 就在方子期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楼下响起了门铃声，这会儿会过来的除了丁乾也不作他想，方子期便没理会，只看着方小莫穿好了衣服开始穿裤子，然后他弯下腰握着方小莫的脚帮方小莫套上了拖鞋。 做好这一切，方子期见到方小莫已经走进浴室里，这才懒散散地往楼下晃荡去给丁乾开门。 门一打开就被人用力推开了，丁乾一脸阴沉沉地扫了几眼方子期，极力压抑着满腔的怒火讽刺道，“原来方大少爷还没耳聋啊！门铃都快按破了，方大少爷是听不到么？” 根本懒得理会丁乾，方子期转身走进屋子里，才不管丁乾是怒是怨。坐回餐桌上迅速解决了早餐，之后他站起身整理好西装后，留下句“先走了，看好小莫”就关上门准备到公司去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被无视的情况，丁乾还是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一拳将方子期那张面无表情装逼的脸打得鼻青脸肿，所以说丁乾最讨厌的人，果然还是方子期！当然，这话反过来其实也是正确的，那就是方子期最讨厌的人，也一定会是丁乾。两看生厌的俩人，竟然还能和平共处，其实也算奇迹了。 等方小莫晃晃悠悠地从二楼下来，丁乾已经又在楼下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了，但是等方小莫等多久他都愿意，丝毫不会有怨言，所以见到方小莫穿着居家的棉质睡衣一脸迷糊地走下来，他脸上立刻就绽开了一抹温柔的笑意大踏步地迎了上去。 伸手摸了摸方小莫柔软如黑丝绸般的头发，丁干笑着说道，“小莫，早安。吃完早餐我们就得去剧院那边儿了，要为晚上的表演走最后一遍位，还要为晚上的表演做准备。” 抬头看了看丁乾，方小莫乖乖地点点头，说了句，“丁乾哥早。”然后就又垂着脑袋走到餐桌旁去吃方子期为他准备的早餐。 本来是很平常的动作，但是当方小莫垂下脑袋吃东西的时候，他那一截儿白嫩嫩的后颈就难免会暴露出来了，而这一暴露，那后颈上密密麻麻的恐怖青青紫紫的痕迹就彻底毫无预兆地映入了丁干的眼中，顿时丁乾眼前一片空白，脑海里瞬间惊涛拍岸卷起了千堆雪…… “小莫！这，这，这是什么！！！！”丁乾完全没了平时的沉稳从容，完全不淡定地冲上去拨开了方小莫的衣服领子，然后让他备受打击的是，方小莫身上根本不止是后颈，而是几乎整个上身都是各种吻痕，特别是方小莫下巴和喉结相交的地方，简直都快成了一片草莓地了！ 单手抬起方小莫的下巴，丁乾咬牙切齿地灼灼盯着方小莫下巴上那最可怕的那一小片吻痕印记，气得浑身颤抖起来，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放开方小莫的下巴，转身就冲向墙边狠狠捶了几下墙，怒吼道，“方、子、期，我杀了你！小莫还未成年啊，你个混蛋！” 从没见过丁乾发脾气的模样，方小莫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放下碗，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几个地方轻轻一按还有几分刺痛，然后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上方子期过度的激情……脸一红，方小莫虽然智商是不高，但也不是真傻得什么都不懂，这种应该是很私密的痕迹被丁乾看到了，还真是让人很难为情呐…… 连忙将衣服领子往上拉了拉，企图遮住脖子上可怕的痕迹，方小莫却见丁乾来回地踱步了几遍，突然怒火冲冲地就往门口冲去，嘴里还在念叨着，“娘的，混蛋方子期，我一定要去宰了你！” 一听这话，方小莫吓得连忙蹬蹬地跟过去一下子从后面扑上去抱住了丁干的腰，高声喊道，“不要伤害哥。” “你！”真是怒其不争，丁乾一脸怒容地转过身，并微微弯腰和方小莫视线平齐，非常生气地道，“你还帮那个混蛋说话！你知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他，他这是猥亵未成年啊！” 并不能明白丁乾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方小莫不管如何都不会允许有人伤害方子期，就算是一起长大的最为亲密的舞伴丁乾也不可以！只要妄图伤害方子期，那就是方小莫的仇人！ 转个身张开手臂挡住大门，方小莫坚定地仰头看着丁乾，一双大眼睛里燃烧着晶亮亮愤怒灼烈的火焰，那般的纯粹那般的美丽，却又那般刺人，几乎晃花了丁干的眼。而方小莫从来不紧不慢软软的语调也变得异常果决冷锐起来，似乎只要事关方子期，他就会变得勇敢。方小莫紧紧盯着丁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管、是、谁、都、不、准、伤、害、哥。” 心霎时便涌来一阵莫名其妙的阵痛，尖锐的细密的，袭得丁乾差点站不稳，他不可自制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也不明白为何心突然会这般痛，而骨子深处同时更是莫名地泛起一阵刺骨的冷，让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只因方小莫竟然用这般冷漠这般敌视的眼神看他。 为什么这样看着他，他做错什么了吗？ 丁乾只觉得眼前一阵让人晕眩的大雾蒙住了视线，让他什么都看不清了，他不明白，他只是想要为方小莫出头，只是想要保护方小莫，这也是错吗？为何方小莫要向看着敌人一般看着他？！不，他不能忍受方小莫这样对他，决不能！ 丁乾静静地看着方小莫与他对峙，心里从没有如此刻这般清晰地认识到在方小莫心里他与方子期地位的悬殊，从前他以为再怎么说在方小莫心里他也应该是特殊的，但没想到当他和方子期同时摆在一起的时候，竟然方小莫毫不思索地就舍弃了他，那么如果是舞蹈和方子期摆在了一起呢？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么？ 丁乾苦涩地勾起唇，眼神里却染上了浓浓的落寞。早就明白了的，只是今日却第一次这般残酷地清晰地摆在了眼前，在方小莫心里他丁干的地位和舞蹈也许是摆在同一位的，是方小莫心里的第二位，但是与方子期比起来，都不过是随时可以舍弃的不重要的那一方，这第一与第二的悬殊还真真是云泥之别呢…… 心口上难以抑制的痛让丁乾单膝跪在了地上，他一手捧住心窝，一手拉住方小莫的手，却感觉到方小莫用力往回缩了缩，这样的躲避让他心里又是一阵痛，而这种痛还夹杂着浓浓的不甘，让他忍不住问了出来，“小莫，在你心里我就如此的不堪，如此的不重要吗？为什么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要伤害方子期的话，你就立刻将我排除出你的世界呢？这么多年了，我为了你放弃了去哈弗读金融的机会，义无反顾地追随你这么多年，难道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吗？难道你就连一丝一毫也没有将我放进心里头吗？！” 听着丁干的话，手头挣扎的力道渐渐弱了下来，方小莫这时也反应过来丁乾并不是真的要去伤害方子期，但他却对丁干的悲伤无能为力，他不能骗丁乾，因为在他心里确实没有什么人或没有什么东西能与方子期相提并论，以前没有，以后也绝不会有！ “对不起，丁乾哥……”方小莫蹲下身轻轻地抱住了以前在他眼里如山一般巍峨高大、此时却如此脆弱伤心的丁乾，他轻轻地说道，“丁乾哥很重要，真的！只是哥……他只有我一个人啊，我不和他站在一起，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啊……如果丁乾哥要伤害哥，而我却不保护他的话，那哥该有多难受多疼！方小莫怎么能不和方子期在一起呢？” 听到这话，丁乾眼睛瞬间就湿润了，他的眼前已经完全模糊一片，心里的痛楚、震撼与不甘化作了眼泪刷的一下不受控制地就落了下来，他不明白为何会像个娘们儿似的哭，软弱得完全不像他自己。但他明白，在这一刻，在方小莫坚定地站在他面前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心底藏了许久许久、压抑了许久许久的那颗心还是没能守住，终于还是落在了方小莫的身上，而他的泪也许只是在帮助他哭刚醒悟便已经死去的初恋吧。 不过哭出来了也好，以后就不要再有不切实际的幻象，放弃追寻方小莫心里那根本不可能被替代的位置，去追寻属于他自己的幸福吧！只是说来容易，做来却不一定容易，丁乾用力抱紧了方小莫，低下头将脑袋深深埋在方小莫的脖颈处。 丁乾灼热的眼泪打湿了方小莫细嫩的脖颈，烫得方小莫缩了缩，心也莫名地跟着丁乾一起难受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丁乾终于稳定了激狂的情绪，他双手捧住方小莫的脸，一双眼睛发红得有些可笑，但他眼中的神情却是如此真挚与慑人。 丁乾看着方小莫仍旧安安静静大睁着的眼睛，凑过去轻轻地在方小莫额上烙下了一吻，然后他极为认真地说道，“小莫不可以讨厌我，我永远也不会伤害方子期，因为我和舞蹈永远也不会背弃方小莫，我会和小莫一起守护小莫想要守护的一切。小莫叫我一天哥，我就永远是小莫的哥哥，不是方子期的那种哥哥，而是真正能够保护小莫爱护小莫一生一世的亲人，最亲密的舞伴，最牢靠的哥哥。” 丁干的眼中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抵挡的包容光芒，他的眼神是有灵魂的。只因他的心中有爱。 第41章：惊叹一时 今晚的津安大剧院注定会星光璀璨，华灯辉煌，李家主办的这场为兔唇儿童集资募捐的晚会吸引了所有媒体与社会舆论的关注，毋庸置疑，这里会是盛彩浓妆的一个夜晚。 经过白天的事情，丁乾在后台和方小莫化妆的时候看见到来看方小莫的方子期，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阴沉沉的，恨不得用眼神杀死那个此时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神情的方子期。 “晚会结束后不用等我来接你，你直接跟着丁乾先回家，哥还有点事儿要和你文涛哥去处理。回去后洗澡早点睡，知道吗？”方子期用手指勾了勾方小莫的下巴，动作很轻佻，语气却是极为温柔的。 方小莫点了点头，眼睛因为涂了睫毛膏有些不舒服便眨了下，倒是显得本就漂亮的眼睫毛更加黑黑长长翘翘的，惹得方子期忍不住用手指轻轻碰了碰。 感觉着方小莫长睫毛因为他的触碰而轻轻颤动了下，让方子期的心也跟着变得柔软极了，忍不住弯腰凑过去亲了下方小莫的鼻尖，笑着道，“小莫真乖。等这两天的事情把一些积累起来的事儿处理完了，下周哥带你去欧洲走一圈儿，算是送给你的毕业礼物，如何？” 并不介意方子期带他去哪儿，也不在乎方子期给不给他礼物，但方小莫也确实很开心能够和方子期在一起，完全只有两个人的在一起。所以，方小莫立刻弯着嘴角笑了笑，乖乖地点点头，语调仍然是缓缓的，却显得很是柔软，“谢谢哥。” 眼见两个人腻歪起来就没完没了，丁乾气得牙痒痒，心里又酸又涩又痛，再一想起方小莫身上的那些痕迹，心头更是被嫉妒折磨得要发狂，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但他终究还是那个理智又聪明的丁乾，所以他最终只是冷着脸撇过头，决定眼不见为净，不再与自己为难。 节目单不知道被谁换了，方小莫的节目原本是在中间偏后的一个位置，临场的时候他们却得到通知，他们将要第一个出场，作为在主持人上台之前的全场开场节目。 丁乾和方小莫都有些惊讶，不过临时调整倒也不妨碍他们的发挥，毕竟他们之间的默契早如天成，根本不需要再多磨合，更不会出岔子，只要是在舞台上，方小莫就是那只舞蹈着的最美丽的天使，而丁乾也永远是托起天使翅膀张开飞舞起来的那一缕风。 距离上次学校里的毕业表演，这是方子期第二次坐在台下认认真真地看方小莫跳舞，他近乎着迷地看着，眼前所有的一切景致都模糊了形状，他的眼中只剩下在那一束暖光下旋转、舒展着优美身姿的方小莫。 方小莫的腿很美、腰很细，而当他被丁乾高高举起的时候，在舞台灯光的辉映下，那一双长腿显得愈加迷人，那样半弯着的身体柔软得不可思议，也美得不可思议，就像是上帝最完美的礼赞。 “小莫……”嘴唇无意识地阖动着，方子期无声地呼唤着方小莫的名字，内心涌动翻滚着异样的热情与悸动。 无意识地微微眯起眼睛，方子期的双手却悄然握紧了。他是如此迷恋着舞台上的小精灵，他的心亦是如此的炽热，此时方子期只想剖开他的胸膛，然后匍匐在方小莫的脚下，虔诚地向方小莫捧上他的一颗心。这样的心情是如此纯粹，却也是如此的震撼，连他自己都有些被惊到。 耳边突然传来雷鸣般的掌声，方子期乍然惊醒，这才发现方小莫和丁乾早已下场，晚会的主持人也已经上台开始说着一些永恒不变的主持词，而他却只是怔怔地、怔怔地看着，看着舞台上的某个光点，眼前却好似还有一个身影在跳跃、在旋转，没有停歇。 方子期知道方小莫的身体有多美，比任何人都知道得清楚，因为他昨晚还用力地抚摸过那样触感如温玉的肌肤的每一寸，他还将他的吻狠狠烙在那片雪白肌肤之上，但这不够，远远不够！ 内心的魔鬼再次开始肆虐，方子期此时只想将刚刚那只还在台上跳着舞的精灵捉起来，然后带回家锁进笼子里，在小精灵望着他干净而纯粹的目光中狠狠地侵犯这只舞精灵，将之占为己有，让方小莫为他而痛，为他而哭泣，而他而高声呻吟，逼迫方小莫用身体记住他的味道，然后用灵魂来消化他所有的炽热感情。 这欲来得如此猛烈而迅速，几乎席卷了方子期此时所有的神智，他抬起腿遮掩住已经蓄势叫嚣的部位，手却已经在微微颤抖，不为别的，只为身体与精神上共同的莫名兴奋与深深的渴望，就如同渴望着甘霖失了水的鱼。 但方子期毕竟是方子期，就算身体已经濒临崩溃的极限，他仍旧一脸淡然从容，甚至在关文涛低声对他说“小莫跳得真好看”时，还转头勾起唇淡淡笑开了，带着几分骄傲与自豪地回道，“那是自然。” 不过关文涛亦是人精，虽然方子期的表情完美无缺，他还是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他立刻就微微蹙了蹙眉，问道，“子期，你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奇怪，身体不舒服吗？” 唇角的笑一瞬间更加浓了几分，方子期摇摇头说了句“我很好，再好不过了”便转过了头去，什么也没再说，只有眼神中那抹幽深的炽烈瞬间被藏得更深更严实了。 没由来的抖了抖，关文涛不知为何总觉得方子期刚才的眼神儿有点儿不正常，但是他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正常，只是觉得方子期刚刚那种眼神太过诡异，明明带笑却好似带着一层黑雾，不仅幽深，而且腐蚀性强，仿佛能侵蚀掉一切活物一般。 也不知道方子期又想干什么，罢了罢了，反正也从来没弄明白过方子期在想些什么，所以还是不要去弄明白比较好吧……关文涛心里却如是想到，也不再说话，同样转过头认真地继续看节目，放下了刚刚心头的莫名诡异感。 正在后台卸妆，方小莫迎来了一位访客，这位访客手里捧着一捧开得艳极了也名贵极了的黑色玫瑰，脸上带着几分温柔儒雅的笑意，身穿一袭白色西装，好看的丹凤眼像是会勾魂儿似的让人一眼就会过目不忘，而方小莫也确实记得眼前给他递花儿的人是谁，正是上次彩排的时候突然冲出来接住他的那个好看的男人。 “你好，我是李凌峰，凌厉的凌，山峰的峰。今天是我第二次看你跳舞，我非常喜欢你的舞蹈。因为太喜欢所以想要过来认识一下你，为了表达我的喜爱之情，请你收下我的这份心意。”男人的声音也非常好听，不像方子期那样因为有几年抽烟抽得太狠而坏了嗓子总带点哑哑的，而是低沉优雅中带着一种润润的丝滑感仿佛大提琴一般极为华丽的男中音。同时，他言辞恳切，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不可言喻的贵气，倒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同样的，男人也很会利用他自身的优势，知道怎样将他的魅力散发至极致，让方小莫无法刻意忽略他，更令方小莫不忍拒之。所以他一边温文有礼地向方小莫打招呼，一边又微微弯下身让方小莫无法拒绝地只能抬头看他，甚是无法拒绝他的这份“心意”。 余光瞟见丁乾去换衣服了不在这里，方小莫只能站起来接过男人手中捧过来的黑玫瑰。他以前也收到过舞迷的花，所以对于男人送他花也并没有多想，只是当他抬起头却见男人眼神温柔似水，一双狭长的凤眼像是会吸引魂魄一般，心里猛然一跳，莫名地就有些心慌。 不知为何，方小莫就是觉得眼前的男人明明看起来绅士温和，他却觉得这会是个极为可怕的人，让他只是看着男人的眼睛就有些慌乱得不知所措，只能选择避其锋芒，微微垂下头。 但是毕竟对方是来送花表达喜爱的，方小莫的礼仪也是很好的，所以他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对男人笑了笑，轻轻地道了一声谢，“谢谢你的花，也谢谢你的喜欢。” 李凌峰微微一笑，本就好看得过分的那双丹凤眼更显得迷人了几分，再配上他那性感低沉的嗓音确实是魅力非凡，让人无法拒绝，“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却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呢？” 男人微微弯下腰，还故意眨了眨眼睛。身高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做这般故作可爱的动作本来很是让人看不惯、惹人厌的，但男人做起来却极为养眼，丝毫没有违和感，让方小莫也有些脸红，似是真做了很大一个对不起男人的事儿一般。 一向不懂得拒绝人，也不懂得怎么回应来自陌生人的搭讪，方小莫只能抱紧了怀里的黑玫瑰，红着脸垂下长睫毛回道，“方……方小莫。” “哪个xiao，哪个mo呢？”步步紧逼，李凌峰丝毫不放过已经有些紧张、声音都在颤的方小莫。 “大……大小的大，莫……恩，莫……莫就是……就是……草……草字头的那个……”脑子本来就笨，再加上紧张，方小莫是真一时想不出来怎么介绍他的名字“莫”字了，最后只能无助地抬头看了看李凌峰，眼神里不自觉地就有了几分不知所措又可怜兮兮的求助神色。 见方小莫这般神情，李凌峰倒也是有些不忍再逗弄方小莫，只是这方小莫在他看来实在有趣，倒也不想就这般放过，明明早就查清楚了方小莫的一切，此时还是装作懵懂不知地微蹙着眉说道，“草字头？那么多草字头的字，小莫在说哪一个呢？不如小莫就在我手心写一遍给我看吧？那样我就能知道了，小莫也就不用再想怎么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啊……好。”方小莫揪着的眉头瞬间就舒展开来了，他连连点头，觉得李凌峰说的办法真好，他怎么就想不到呢？他真笨，都不知道莫字怎么组词…… 方小莫单手抱住花束，微微踮起脚尖，在男人摊平在他眼前的手掌上用右手食指轻轻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方、小、莫”这三个汉字。 而此时本来只是想逗逗方小莫的李凌峰，看着方小莫认真的神情，也不禁有些失神，他看着方小莫长长的睫毛在灯光的投影下落下了一圈小小的翦影，再感觉着掌心那小小的、轻轻的、痒痒的触感，心瞬间不受控制地就变得极为柔软起来。 就在李凌峰要克制不住心底的悸动，想将手掌握起来牢牢扣住方小莫在他掌心写字的手的时候，方小莫却抬起头笑着收回了手，腼腆地笑着说，“写好啦！就是这三个字，你看明白了吗？” 为难地拧着眉毛，李凌峰可怜兮兮地再次对方小莫眨了眨眼，看似很为难地说道，“第三个字我还是没看清楚，怎么我觉得不像个字呢？是不是小莫写错了？要不小莫再写一次给我看吧！” “写错了？”方小莫本来还笑得高兴，左边嘴角的梨涡都浅浅地显出来了，一听李凌峰这话，他立刻就垮下肩膀，纠结着小眉毛，想着：应该没错啊，虽然哥经常说我写错字，但是我自己的名字我可是练习过很多遍的，不会错的啊。如果错了，那该怎么写呢？我记得明明就是草字头加日加个大字啊…… 抬起头看着李凌峰恳切的眼神，方小莫立刻就判定了是他自己写错了，但是他又想不出来莫字不那样写该怎么写，他只能为难地对李凌峰说道，“那，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写了……” 心里一乐，看方小莫这般为难，李凌峰也是真不忍心再继续为难方小莫了，于是立刻变了一张脸，恍然大悟道，“啊，我想起来了，是我记错了，刚刚小莫写的那个字我认出来了，原来是莫名其妙那个莫啊！” 看李凌峰张口就说了个成语，方小莫眼睛登时一亮，他知道这个成语的，所以他立刻就高兴地连连点头，高兴地回道，“是的是的，就是莫名其妙这个莫！你真聪明！” 李凌峰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方小莫此时也不怎么怕李凌峰了，笑容也就真了几分，而李凌峰同样是个极懂得摸索人心的，他看方小莫卸下了心防，立刻就适时提出了交换电话的提议，自然也很顺利地从没有心机的方小莫嘴里得来了想要的联系方式，也让他的联系方式出现在了方小莫的手机联系人名单里。 做好这一切，李凌峰掐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向方小莫道了别，约定了改天请方小莫吃饭看电影看舞剧，便转身离开了。而刚一出后台，李凌峰就拨了个电话，声音却再不复温和，而是冷冷的带着几分邪气，“把更衣室的门打开吧。” “是，少爷。”电话那头传来恭恭敬敬的一声回答，李凌峰勾起唇挂断了电话，眉宇间却透出几分阴冷冷的邪气。 这边被困在更衣室里的丁乾在主办方道着歉将“坏掉”的门打开后，他大发了一顿脾气，连连怒骂“晦气、倒霉”，不过因为担心方小莫，他也没多为难那姗姗来迟的修门人，直接去找方小莫，准备领着方小莫回家，完全不想让方小莫再在这个破地方换衣服了。真是倒霉，换个衣服门锁都能突然坏掉！ 第42章：守护的心 将自己的外套套到方小莫身上，丁乾拉起方小莫准备离开，却见方小莫转身抱起了桌上的一捧花束，不由微微蹙了蹙眉，开口问道，“这花儿哪儿来的？” “刚刚一个舞迷送的。”方小莫低头闻了闻黑玫瑰，发现并没有太浓的味道，但是这花儿确实长得好看，黑色的玫瑰他还是第一次见，非常妖冶的感觉，他很喜欢。 听方小莫说是舞迷送的，丁乾便也没再深想，毕竟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方小莫基本上每周都能收到花儿或者各种小礼物，如果没人给方小莫送花儿，他反倒认为不正常了，只是有人送这么名贵的花倒是第一次见，这花儿少不得得上百一朵吧！ 到停车场提了车，丁乾直接开车送方小莫回了家，之后他等方小莫洗了澡喝了牛奶刷了牙，一直看着方小莫窝进了被窝里，他才关了灯离开了方小莫家，开车回了他自己的公寓。 晚会结束之后，方子期和关文涛开车去了一个常人不会去的地方——监狱。在路上的时候，关文涛一边开车，一边向方子期报告了一些近况，“之前咱们联合警方将虎三儿弄进了牢里，不过最近听说有人要保他，道上已经有人扬言等虎三儿出来了，就要弄死你，为虎三儿报仇。” 闻言方子期只勾起唇淡淡笑了笑，他懒懒地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睛显得十分惬意。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却冷冷的显得极为阴冷，“等他有本事出来再说。查出来是谁想保他没？” “还没，对方还挺神秘的，估计势力很大，似乎是在中央里有人，要不然当时我们给了那么多好处，再加上虎三儿这种贩卖军火被条子端了的死囚犯按道理早该……” 关文涛转头看了一眼方子期，后面的话却没再说出来，也没必要说出来，于是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此次的事儿有些蹊跷，虎三儿虽然之前也是津安排得上名号的一霸，但他出身草莽，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势力，现在临在他要枪毙的时候突然有人出面要保他，那这事儿也就摆明了是针对子期你，毕竟虎三儿是被我们黑进去的，他最恨的人自然是我们，他一出来肯定会寻子期你的麻烦。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可想而知，这股神秘势力自然也是冲着你来的。可是我想了想，最近咱们也没得罪什么人，生意也基本上都漂白漂得差不多了。一时我还真摸不清楚谁在跟我们过不去，做这种吃力也许会完全不讨好的事情。” 微微蹙了蹙眉，方子期点了一根烟沉默地抽起来，这是他在最艰难的那几年里在思考问题时形成的习惯。他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香烟，嘴里吐出的烟圈儿将眼前的景象模糊了一片，而他的眉宇紧紧皱成了一层一层的褶皱，虽然有些沧桑感，但却十分的有男人味儿，十分富有男性魅力的性感。 等一根香烟抽完，方子期随手将烟摁熄在玻璃窗上，然后打开玻璃窗将烟头扔了出去，语气淡淡的却极为沉稳地道，“找人做了他。” 呼吸微微一窒，关文涛却并没有多问什么，因为他知道方子期不可能会让任何潜在威胁伤害到方小莫，而如果虎三儿一旦出来了，如虎三儿这般了解方子期的底细的人，要想对付方子期，自然绝不会放过方小莫这颗最好的棋子，所以方子期不可能会做出别的选择，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虎三儿……必死无疑。而只要虎三儿没出来，在牢里死那么一两个死囚犯，其实却也不是什么难于登天的难事儿，这事儿讲究的，不过就是，谁更狠谁的速度更快而已。 来到监狱探监室，方子期和关文涛很快就见到了被警察带出来的虎三儿。这虎三儿脸上有一道从右眼下方一直蜿蜒至左脸下颚的疤痕，长得真算得是凶神恶煞，更别说此时他在看到方子期后眼中露出了那种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眼神，煞是吓人。 但方子期是什么人，当年他那么一丁点儿年纪，被帮里的老大们叫小娃娃，他却能一边在虎三儿手下干，一边完美地隐忍了他所有的野心。在博得虎三儿完全的信任，也掌控了一切想要的资源后，他转眼就翻脸不认人，联合白道将虎三儿的窝一举端了，不仅当场就弄死了几个大佬，还将虎三儿这一霸弄进了死牢里，将整个黑道白道都搅和得天翻地覆，他就从中坐收了渔利，成为津安新贵。 这事儿说起来还挺可笑，因为方子期当时还博得了白道的一面锦旗，评了个年度十佳青年的称号。所以，再加上他给白道的那些好处，无不让他后来将黑道生意往白里漂时一路绿灯开到了底。要不然凭他这种无权无势的小瘪三儿，怎么可能如此快地就在错综复杂的津安站稳了脚跟，资金也是从零开始呈几何数增长呢！ 总之，只要不是方小莫受伤疼着磕着碰着了，方子期怕什么？他什么都不怕！方子期若要狠起来，牛鬼蛇神都必须让道！ “好久不见，三儿哥日子过得可还舒适？这眼见着夏天快结束了，秋天就要来了，三儿哥若是缺点儿什么，可得给兄弟吱一声儿啊！”方子期笑眯眯地坐着，完全将虎三儿眼里的狠戾暴虐视若无物。 “你竟还敢来。”虎三儿也不是寻常之辈，等他坐下之后，眼中那滔天的恨也就被深深的藏了起来，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方子期意气风发的样子，诅咒似的说了句，“你会后悔你当初的背叛，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我承诺你，你一定会。” “是吗？我等着看。”方子期仍然只是淡淡地笑着，“本来小弟我只是想许久不见，也是时候过来看看三儿哥您，但我觉得您似乎不是很欢迎我，那小弟就还是不多坐了。只是小弟有些话还是想要来和三儿哥说一说，毕竟当年三儿哥还是挺照顾我的不是？” 抬起头方子期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冷凝起来，他看着虎三儿缓缓道，“外面的天气很好，空气也很清新，不过我只怕您是见不着了。” 虎三儿听了这话也只是淡淡地会看了一眼方子期，然后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就准备走，不过走了一步他却又停顿了一下，头也没回地沉着声音道，“有弱点的人才会输。” 听到这句话，方子期也站了起来，他看着虎三儿离开，而他的嘴角却缓缓、缓暖地勾了起来，他微眯着眼睛叹息了一声，说道，“不，你错了。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弱点的人才会输，真正的赢家就算把弱点暴给你看，你也抓不住。” 无人知道这一晚的后来发生了什么，只是第二天早上狱警发现，死囚牢里又多了一具用铁丝自杀而亡的尸体。 晚上回到小别墅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了，方子期洗了澡换了睡衣，转身走到方小莫的房间打开了方小莫的房门。 方小莫的卧室有一整面大大的落地窗，窗边装饰着素雅的白色窗帘，此时窗帘并没有完全拉好，方子期刚一打开门，他就看到有月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在卧室的地上投下了一层浅浅的光晕，而当他走近了去看方小莫，正瞧见方小莫安静地睡着，白净的脸蛋红扑扑的，恰似一个安睡的小天使。 抬起手想要触碰方小莫温温暖暖的脸颊，却有那么一瞬间方子期迟疑了，因为透过月光他却无端觉得他那双染了鲜血的手有些污秽，似乎不该再去沾染干净的小天使，但是这种迟疑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的手立刻就轻轻地落在了方小莫嫩嫩的小脸上，然后他张开五指一只大手就这样完整地覆盖住了方小莫的脸。 轻轻笑了笑，方子期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他拿开手凑过去亲了亲方小莫的唇，极轻极轻地柔声道，“有你，我什么都不怕，我什么都可以替你挡，你只用乖乖地呆在我身边就好，我亲爱的小莫。” 守护，对于方子期来说，是一种心情，一种可以让人变得温柔，也能变得凶残的心情。 第43章：绝对侵占 连着忙碌了一个星期，方子期终于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他给自己放了大假，准备履行承诺带着方小莫去欧洲逛一圈儿，好好玩一趟。 这么些年已经忙碌习惯了，给自己放假后方子期反而有些不适应，白天有些百无聊赖，主要是方小莫出去看舞剧去了，他一个人在家就闲来无事了，最后只能卷起袖子上上下下将家里打扫了一遍。只是方子期没想到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天色早已经黯淡了下来，方小莫却还没有回家。 看了看桌上准备好的晚餐，方子期站起身准备开车出去接方小莫回来。然而，当他刚出门他就看到小别墅外一辆黑色宾利驶过来停在了门口。 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方子期轻轻将门虚掩上，然后他从门缝里从外看去，只看到驾驶座的门打开了然后走下来一个他绝对想不到的人——李凌峰。 只见李凌峰绕到副驾座打开门，弯着腰优雅地引导着让方子期更想不到的一个人——方小莫，下了车。 见到这一幕，方子期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悄然握紧了，然而他却只是冷下了脸色，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凌峰和方小莫，并没有推门出去，只因他倒要瞧瞧这李凌峰是想做什么。 不过方子期明显高估了他自己的自制力，当他看到李凌峰突然拉住转身往家里走的方小莫，一手榄在方小莫腰上极快地弯腰在方小莫脸上点了一下，他几乎是立刻就被嫉妒与怒火烧得完全没有了理智，一脚踹开门就冲了出去。 方小莫被方子期扯进怀里的时候，他还处于震惊与迷茫中，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后知后觉地有些不高兴地蹙起了眉，不知为何他不喜欢刚刚李凌峰亲他的动作。而当他的身体重重地撞进方子期的胸膛，他乍然惊醒，却极度地后怕了起来，被哥看见了？！ 抬起头却见方子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凌峰，而李凌峰脸上却还带着几分淡淡的优雅笑意，方小莫却没空去欣赏了，他只是知道方子期果然不高兴了，他紧张地连忙用双手抓住方子期的手腕，慌慌张张地想要解释，然而方子期却抬起一只手捂住了他的整张脸，完全地将他扣进了怀里。 “唔……哥……”方小莫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感觉到他整个脑袋都被方子期摁进了怀里。 鼻息之间尽是方子期熟悉的气息，脸庞也紧紧挨着方子期温热的胸口，方小莫觉得很温暖，而这种温暖让他紧张的心情立刻就平稳了下来。再无语多余的语言，只这一片熟悉让方小莫已经明白方子期并没有真的生他的气。 而当方子期的手完全捂住方小莫的脸，他眼中的神色终于露出了毫不保留的暴戾，他极冷极冷地看着脸上仍旧挂着漫不经心表情的李凌峰，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转身扣着方小莫就往家里走，只是他在要进门口的时候回头阴冷地瞧了一眼李凌峰，唇角却缓缓勾了起来，然而这种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似是挑衅似是威胁。 待方子期和方小莫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李凌峰脸上的笑意终于渐渐冷了下来，他懒懒地将身体倚靠在车上，双腿也随意地交叠着，微微眯起的凤眸显得妖惑也阴冷极了。 没有人知道此刻李凌峰在想着些什么，只见他休憩了小片刻，转身就打开车门启动车走了，只是开车之前他却发了一条短信，一条无人所知其内容也无人知是发给谁的短信。 一进屋方子期直接拉着方小莫坐到餐桌旁，然后他盛了饭放到方小莫面前，怒气此时才终于显于言表，“吃饭。” 为难地缓缓拧起了眉头，方小莫捧起碗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见方子期脸色非常不好，最后还是把嘴边儿上那句“已经吃过了”咽了回去，可怜巴巴地开始使劲吞咽着饭菜，还好他刚刚和李凌峰吃饭的时候吃的不算多，要不然这会儿真是什么都塞不进去了……QAQ 在心底冷冷笑了一下，方子期怎么会不知道方小莫在想什么，因为就算方小莫只是抬抬眼皮他就知道方小莫在想什么了，但这孩子不好好惩戒一次，以后还敢跑出去和别的男人看舞剧吃饭，还这么晚才回家！ 方子期其实并不反对方小莫交朋友，也并没有太多限制方小莫出去玩儿，所以今早方小莫说和朋友出去吃饭看舞剧他并没有多想，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方小莫口中的朋友竟然是堂堂李二少爷李凌峰。像李凌峰这样儿一看就不安好心的，那是绝对要从源头就要杜绝，必须让方小莫以后绝对不敢单独和李凌峰出去。 一边沉默地吃着饭，方子期在心底悄然下了一个决定，而对于方小莫的今晚惩戒，其实才只是刚刚开始罢了，他会让方小莫永生难忘的。 “哥，我吃……嗝……吃完了，我去三楼了。”方小莫扒完碗里的米饭，实在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沉默，更受不了方子期时不时落在他身上那莫名诡异的视线，将碗放下打了个饱嗝，转身就往三楼跑了，那逃窜的速度就好比后天有洪水猛兽似的。 缓慢地继续吃饭，然后缓慢地收拾了碗筷和桌子，方子期在客厅坐着看了大概半小时的新闻，抬头看了看时间，估摸着也差不多了，他便抬手关了电视，并走到总闸那里关了一楼和二楼所有的灯，只留下了方小莫三楼舞蹈室里的灯。 闭上眼睛等待眼睛适应了夜色里的黑暗，方子期终于抬步缓缓地往三楼走去，而他一边走着，一边拧开了衬衫的上面三颗纽扣，露出了结实的胸膛。 走到三楼，方子期看着方小莫正在绚丽的灯光下旋转着优雅纤细的身体，他的内心有一种莫名的火焰开始燃烧起来。这种火一半来自强烈的占有欲，另一半则来自方小莫青涩的身体对他灵魂的吸引。 看着方小莫脚尖高高地踮起在跳动着优雅灵动的舞蹈，方子期喉咙开始发涩发干，有一种说不出的晦涩深沉的东西终于缓缓地缓缓地从他心底探出了头，以着势不可挡的力量席卷而来，只因这次他终于不再刻意压抑，不再压抑那连他自己都会为之心惊的可怕欲。 十五岁的少年正是最美好的年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沁人鼻息的有人芬芳，稚嫩的身体早已经开始慢慢长开，漂亮精致的五官，纤细修长的身体，特别是那一双长腿，纤细、笔直、紧致。 方小莫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或显少的肉，每个部分都像是精雕细琢出来的，比例完美，像是造物主为了诱人堕落的珍宝。再加上他跳了这些年的舞，方小莫的腰肢极为柔韧，每一个起跳落地都显得那般绚丽迷人眼，让方子期彻底迷失进了名为方小莫的一场绮丽而旖旎的霏靡绮念里。 所以当方小莫跳完一支舞，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汗腥味儿整个人扑进方子期怀里的那一刻，方子期内心深处最阴暗的欲和念全部席卷而来，将他彻底淹没，所有的压抑全部彻底崩溃，他不想再等了，他现在就想要这个融进了他骨子里的少年，他现在就想要在这个惹火的少年身上烙上独属于他方子期的深深印记，让旁的任何人都不能再觊觎、再窥视。 用力回抱少年纤细的腰肢，方子期单手扣着少年优美的脖颈，带着方小莫旋转了几圈，跳了一小段华尔兹，然后等终于绕到方子期想了许久的那面镜子前，他便以着绝对控制的姿态将方小莫压在了巨大落地镜子前那根压腿用的横杆上，然后低头用力而凶狠地亲吻住了少年微微张着的殷红色的唇。 这一年的夏天其实非常燥热，但是真正燥热的却是方子期那颗渴望的心，而能解方子期这种干渴的只有方小莫的身体。 少年滑腻白皙的肌肤、纤细的腰肢、精致的锁骨、优美的脖颈，那鲜红似能滴血的唇，甚至是身上的汗腥味儿都恰似一捧捧清水浇熄了方子期身体和内心熊熊燃烧的火。 等方子期将方小莫吻得全身都软成了一滩春水，方子期这才低低笑着放开了方小莫的唇，然而他搂着方小莫腰的手仍没放开，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与戏谑，但更多的却是毫不掩饰让人心惊的情欲，让他本就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听起来有种极为蛊惑的性感，“小莫，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对你吗？” 一边询问着，方子期的手和嘴却没闲着，他的手顺着方小莫的腰线和背部缓缓往上爬，而他的唇舌则隔着方小莫的舞服舔舐吻上了方小莫的小红豆。 “唔……”方小莫立刻敏感地缩了缩身子，似是痛苦似是欢愉地喘息了一声，眉头却紧紧蹙了起来，而身体却下意识地后仰了去，不知是想要逢迎还是躲避这种让他难堪又快乐的隐秘厮磨。 察觉到方小莫诚实的身体反应，方子期再次低低笑开了，带着一种满满的暧昧不清，而因着这份笑意嘴里喷出的热气更是浓浓地全部喷洒在了方小莫此时极为敏感的胸口，让方小莫瞬间微微颤抖着抬手用力勾住了方子期的脖颈。 横栏是冰冷的，横栏后面的镜子更是冰冰凉散发着凉气，而方子期的身体确实炽热的，方小莫夹在这种冰火两重天之间，只觉得灵魂都开始伴随着身体的战栗而颤抖了起来。 “小莫，你还没回答我，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努力张开半闭着的双眼，方小莫双手紧紧抱着方子期的脖子，腿也下意识地抬起来像水蛇一般死死缠住了方子期的腰身，他纠结着眉宇颤抖着说，“因……因为是……是哥。” “哈哈……”方子期大笑出声，笑得极为猖狂而霸道，然后他用力扯开方小莫身上的舞服和裤子，灼灼地看着方小莫半眯着的眼睛，低下头用力咬住方小莫的嘴唇，低低说道，“对，因为是我所以才能这般！这般脱掉你的衣服，这般亲吻你的身体的每一寸，甚至像这样……深深地、深深地，深入你的身体。” 随着方子期的话音落下，方小莫只感觉有异样的感觉占据了他所有的触感，这样强势而霸道不留丝毫柔情的侵入让他痛得紧紧咬住了唇，忍不住唤出了声，“哥……疼！” 安抚地亲了亲方小莫，方子期用力抱住方小莫，让方小莫整个人都缠在他的身上，然后他轻轻地在方小莫耳边吐着气说道，“乖，第一次哥要让小莫记住，牢牢的记住，记住这份疼是谁带给你的，记住只有谁才能带给你这样的疼痛。” 随着方子期准备工作的进行，方小莫痛苦地狠狠张嘴咬住了方子期的脖子，双手双腿却更紧地缠缚住方子期，一丝一毫也不肯放开。 方子期一边开拓着方小莫的身体，却也没放过挑逗着方小莫身上所有的感官，他的唇像是火热的一切源头，在方小莫身上点燃了一切可以燃烧起来的火焰，让方小莫陷入了一片越陷越深的情与色的沼泽里。 方小莫大声的喘息着，嘴里咬着方子期脖子的唇齿间也已经有了血腥的味道，一直当巨大的快感将他湮灭的时候，他无法控制地仰起头高声的叫了出来，满足、痛苦、愉悦，却也莫名悲怆。 而就在方小莫还没从余韵中醒过来，全身心都在一种最为放松的姿态的时候，一阵剧痛将他从迷茫中撕扯了回来。 “啊……痛！哥，好疼，哥，我痛！”方小莫的眼泪刷的就乱七八糟的流了一脸，只觉得身体被人撕扯成了两半，痛到了极致。 然而，从来疼方小莫入骨的方子期此时听到方小莫的呼痛却沉默着一句都没说，只坚定地一深到了底。 “哈哈……”方子期突然更为猖狂地笑了起来，他更用力地往里面深了深，迫使方小莫只能高高扬起了脖颈，他疯了一般扣着方小莫的脖子，大笑着咬住方小莫的喉结，笑得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为珍贵的宝物，“小莫，你是我的了。” 方子期并不急着，他只是就着这样深入的姿势研磨着厮磨着，不肯丝毫放过方小莫，只想就这样和方小莫紧紧纠缠着直到天荒地老，再也不分你我。 这以后，他们就是世上最亲密的存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火辣的交缠着将整个舞蹈室都晕染得香艳极了，夜色里似乎瞬间就开出了春色的妩媚，方子期控制着方小莫的身体，没有换姿势，就用着最为原始的姿态，占有、占有再占有。直到方小莫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他会死在方子期的怀里。 当疼痛过去，一种更为可怕的快感席卷而来，方小莫被方子期死死压在巨大的落地镜子上，甚至被方子期逼迫着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他自己是怎样被方子期刻骨般霸道地绝对侵占了全部，小到身体毛孔的每一寸，大到灵魂深处的颤抖，全部、全部，一丁一点儿都不曾放过。 方子期单手扣着方小莫纤细不堪一握的柔软腰肢，在方小莫颤抖着即将再次获得极致愉悦的时候他却突然堵住了方小莫快乐的源头，压低的嗓音华丽得如同大提琴声潺潺划过，只是因为那分沙哑却隐隐带着强势凶狠的味道，“说，你是谁的？” “嗯……啊……哥……哥……的。”方小莫微微张开眼睛，那双圆圆的大眼已经长成了带些细长的魅惑凤眼，他半眯着眼睛看向身后的方子期，气喘得只能浅浅低吟着断断续续道。 满意地低头亲了亲方小莫的后颈，方子期扣着方小莫的腰肢的手向上滑动来到了方小莫高高扬起脖子处，然后他伸出食指将食指放进了方小莫的口中并搅动着挑逗方小莫小小的舌头，直到方小莫无法闭口而从口中无受控制地流出了缕缕银丝。 接着，在放开方小莫快乐源头的同时，方子期更加用力地侵占着方小莫柔韧的身体，并轻咬着方小莫的耳朵尖尖，轻轻说着，“真乖，下次记得要说我男人方子期的……呵呵……我亲爱的小莫……” 方子期低低笑着的声音在舞蹈室里幽幽传开来，甚至还有回音在一遍遍回旋，他那低沉优雅的嗓音低低地在方小莫耳边传开，然后放大，性感得让方小莫更加大声的呻吟叫了出来。而他也确实在那一刻来到的时候叫了出来，他高声叫道，“方子期。” 这一声呼唤引来了方子期得意的低笑，也引回了他的温柔，他柔情似水地亲吻着方小莫被汗水打湿的额头，吻去方小莫脸上横流的泪水，轻轻笑道，“乖。” 第44章：巅峰余韵 “小莫，你记住，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够如我这般深入你的身体，到达那没人有可以企及的深度。是的，没有人，只有我，方子期。小莫，我爱你。” 方子期双手撑着已经彻底软倒在他怀里的方小莫，一面更深地贯穿了方小莫，直将方小莫的肉体和精神都冲击得溃散开来，脑海里只剩下方子期那仿佛恶魔般的低声耳语，“有我在，李凌峰算什么？他不懂我们的过去，也不明白我们的未来，也许他能获得你的好感，也许他能让你欣赏，但只要有我在，他算什么？什么也不是！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你，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你只能我来养，你这颗果实只有我才能摘下来！小莫，你听明白、记住了吗？” “恩……”虽然不明白此时为何方子期会提到李凌峰，但方小莫却下意识地去附和方子期的话语，只听他喘息着重复，“什……什么……也不是……方……子期……养……” “对，什么也不是！方子期才能养方小莫，方子期才能占有方小莫，哈哈……”方子期得意又狷狂地大笑起来，然后出人意表的，他突然低下头，一手抬起方小莫的下巴就凶狠地吻住了方小莫的唇。 方子期的上下唇瓣与牙齿相互合作死死含住了方小莫已经发肿的唇，并与之纠缠、厮摩，直到方小莫嘴角边不受控制地流溢出受到刺激而淌出来的口水也不肯放开分毫，而他的腰部疯狂的动作也没有停止分毫，甚至越来越凶狠，越来越用力，直将方小莫整个人都带入了一阵欲生欲死的癫狂欲望里。 “小莫，你是我的！”伴随着方子期最猛烈的动作，他厉声说道，身体的交缠终于与灵魂同步了。 “呼……哥……”方小莫只感觉身体里有一股子灼热的温度席卷而来，带着异样的触感，却莫名让他整个身心都为之感动甚至震撼，此时此刻，他仿佛有了那么一点点明白方子期说的那些话，也终于更深切地体会到了一个道理，方小莫和方子期是骨头连着血肉最亲密的存在，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 整个人都伏趴在方小莫的身体上，方子期微微闭着眼睛享受着巅峰过后的余韵，但他的手却还死死扣着方小莫的腰和脖子，一面支撑着方小莫虚软的身体，一面也是执着地不愿放开怀里的温度。这一刻，当方子期抬起头看着镜子里他和方小莫紧紧相连的模样，只恨不能就此天荒地老，直接死去。 舞蹈室的灯光依旧明亮绚丽，映照着黑夜里的舞蹈室愈加灯火通明，也愈加显得方子期和方小莫这一场风月更加的旖旎绚烂，就像是一场最为华丽的舞蹈盛宴。 男人健硕的躯体完完全全覆盖住了他怀里的少年，而男人蜜色结实的背部流线与少年被迫大张开的白皙长腿紧紧挨在一起，更别说木地板上那四处散落的凌乱衣衫、裤子与皮带了，这样的暧昧完完全全构成了一幅极致妖冶魅惑的香艳图景。 与此同时，舞蹈室内四面都是落地的镜子，这一幕就显得更加清晰了，甚至因着各面镜子之间的相互反射，这一风景被映成了无数个影像，交相辉映，迷离人眼，确实是人间最为殊色艳丽的一场春色无双。 “小莫。”方子期看着镜子里方小莫完全在他怀里一副完全接纳他的模样，不可抑制地低低笑了起来，然后他低下头轻咬着方小莫的肩膀和颈侧，一边勤恳地继续种草莓，一边用着家乡的方言轻轻唤了声从没唤过却想了很多年的一句，“媳妇儿。” 听到这个称呼，方小莫努力张了张眼睛，有些不高兴这个称呼，又不是女娃娃，喊什么媳妇儿！ 但是方小莫此时实在太累太倦乏了，嘴里又只剩下了喘息的力气，确实已然无力再与方子期讨论一番关于这句“媳妇儿”的好坏问题，所以最终他也没能阻止方子期继续这般叫他。 “媳妇儿，你男人爱死你了。”方子期说完这句就笑呵呵地一把横抱起了方小莫，快速走出舞蹈室走进了满屋子的黑暗里。 吃到了肖想许久的佳肴，方子期的心情自是无以言喻的好，眉宇间那股子神采飞扬的劲儿与方小莫此时颓软的模样简直是完全两种极端，不过方子期从来都是疼自家媳妇儿的主儿，虽然刚刚比较禽兽，过后却也没再多折腾方小莫，虽然其实他并没有完全满足……毕竟实在忍了好些年了……但方小莫还小，他不想坏了方小莫身体的根基，所以虽然满腹遗憾，但他也已经下定决心这次过后直到方小莫成年他也不准备再碰方小莫，只想着要好好将方小莫养着，等彻底养大了再慢慢消化此番已经吃进肚子里的方小莫这餐美味。 仔仔细细给方小莫洗了澡清洗了身体，又给方小莫受了不轻的伤的后面上了药，方子期终于肯离手将方小莫放到了床上。 给方小莫盖好被子，理好有些凌乱的额发，方子期洗漱完并收拾了三楼舞蹈室里的狼籍一片后，这才悠悠闲闲地躺回床上揽着方小莫一起好好休息。 睡到到半夜的时候，方小莫有些低烧，不过还好这也是在方子期预料之内的事情，所以当方子期感觉到胸口的触感有些异样发热的时候，他立刻就扭开了床头灯，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方小莫扶了起来。 拍拍方小莫的脸将他唤醒，方子期拿起放在床头柜准备好的退烧药、消炎的药和清水递给方小莫，让方小莫就着水喝下了药。 “哥……难受……”方小莫乖乖地喝了药之后，将头轻轻地靠在方子期的怀里，小脸被略微有些高的温度烧得红扑扑的，整个人也是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真是腰酸背痛头晕……屁股痛。 “小莫乖，睡着了就不难受了，哥守着小莫。”方子期听到方小莫的声音都虚软得没有力气了，不由得很是心疼，但他倒不会后悔，毕竟这一步的踏出虽然比他预计的早了很多，但是也确实是必会经历的那么一个阶段，所以虽然心疼，但他此时只是轻轻地将方小莫放回床上，静静地守着方小莫，时不时地低头亲亲方小莫的额头，企图以这种方式帮助方小莫缓解身体的不适，却并没说多说些别的什么无意义的话。 其实，这一次方子期就是故意不用润滑的东西的，因为他希望第一个到达方小莫身体里的只有他，而不是那些冰凉凉的东西，但此时看方小莫这么难受，他却也明白以后这些东西还是少不得的，毕竟男人的身体从生理上讲并不是天生就能很好地接纳同样的男人，所以方子期此时也在暗暗计划着在方小莫即将成年的未来这几年里，他也该找个老中医来帮忙调养保养方小莫的身体。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自然是开发以及保养方小莫后面那以后肯定会常用的地方，毕竟他是要和方小莫一辈子在一起的，所以身体的健康自然是最重要不可忽视的事情，不管如何他也不会舍得为了身体的一时欢愉而忽略了方小莫的身体健康，因为若是那般做了也只是在舍本逐末，毕竟他要的不只是性，而是方小莫这个人而已。 方子期的这一宿放纵导致方小莫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五天才算是基本大好了，而等方小莫好了，去欧洲的各种准备事项方子期也已经全部完成妥当了。离开之前，两人在家收拾了一番，就直接踏上了去往欧洲第一站——英国的飞机，全身心地放松想要好好享受一次二人世界去了。 第45章：欧洲之旅 泰晤士河边伫立着那已有几百年历史的古老建筑，使得伦敦这座充满了人文古典气息的城市愈老便愈加有韵味，这里有纳尔逊海军统帅的雕像，有闻名全球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圣保罗大教堂，还有不可忽视的伦敦塔和伦敦塔桥，一切的一切甚至连一草一木似乎都散发着优雅古典的气息，让方小莫几乎要为之流连忘返。 在英国自然买了不少地地道道的英伦范儿的衣服，方子期穿着一件藏青色的短袖衬衫，下身搭着一条黑色休闲类型的长裤、黑色皮鞋和银色皮带扣，脚下蹬一双黑色皮鞋，手腕上戴着一款低调却隐隐透着贵气的Tudor海洋王子系列的腕表，整个人显得慵懒中有几分不显山不露水的优雅。 而方小莫则简单多了，一件王子气息十足英伦范儿的纯白色衬衫，领口处则搭配有一个藏青色的领结，外加一条与方子期同款的长裤和黑色小皮鞋，再配上刚修理过的清爽碎发小刘海，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中透出几分自然的青春气息，却又因为举止优雅举手投足之间有几分难言的贵气，走在伦敦街头着实惹了不少回头的视线，好些人还以为方小莫是那从漫画儿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暮色里的伦敦塔桥看起来很有种古朴的美好，天幕似乎压得很低，为整个安静的泰晤士河笼上了一层淡雅氤氲的气氛，让人心都只为宁静甚至沉溺其中。 一开始方子期还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慢悠悠地跟在方小莫后面，后来当他看到有人想和方小莫搭讪便不再这般悠闲了。一方面他知道方小莫并不太会说英文几乎只能听懂“hello”，同时心里也不愿意方小莫被人搭讪，所以他立刻就走了上去从口袋里伸出右手牢牢握住了方小莫的手，并暗暗使力将方小莫带进了怀里。 见对面儿搭讪的英国小姑娘瞬间有些惊讶，方子期微微笑着，气势上淡淡的看起来十分温文有礼，然而他的眼神却很利，说出的话也是听起来委婉实则霸道之极，“Sorry to say that， but actually we live together，so ……” 闻言，只见那英国小姑娘立刻更大地瞪大了眼睛，英国早就通过了同性婚姻法，所以一说到住在一起，自然就是指那个意思了……小姑娘抬头看看淡然自若的方子期，又看了看靠在方子期怀里非常安静的方小莫，脸上顿时显出了几分失落的神情，不过转而她就很大方地回了句祝福的话然后走开了，并不多做纠缠。反观方小莫则还完全摸不着头脑，心里还在纠结刚刚英国小姑娘说的那几句英文是什么意思…… 低头看到方小莫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方子期觉得可爱极了便忍不住用原本勾着方小莫腰的手从背后绕过去勾起了方小莫的下巴，然后在方小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低头凶狠强势地吻住了方小莫的唇。 方小莫唇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软软的却又富有弹性，然而并没有在外面给别人表演的嗜好，所以他只是用力吻了一下下就退开了。只是当他看到方小莫一双大眼睛瞪得大大的，那模样煞是可爱，心里便又有些发紧了，因为这小模小样的方小莫让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小时候方小莫光着屁股在院子里歪歪扭扭走路的可爱样子，于是便有些忍不住了。 再度低头亲了一下，方子期心情极好地低低笑了出来，声音低沉透着几分微微的哑，倒是惹得方小莫脸慢慢地红了，而这分红在暮色的印衬下到更显得有几分羞涩的勾人。 一边笑着，方子期勾着方小莫下巴的手一边下滑再度轻轻揽住了方小莫的腰，察觉到方小莫身体不自禁地颤了颤，方子期含笑地低头用额头轻轻撞了撞方小莫的额头，眼里全是温柔的笑意，心里也是柔情满满的，只觉得恨不能就此天长地久，和方小莫化作一对矗立在伦敦桥上的石雕，任它风吹雨打，也永远都不会分开。 而此时，原本还有些那么几分不甘心的英国小姑娘转过了头却正好看到这样一副如画的唯美景象，心底便再也没有任何不甘，只觉得那画里的两人果真是天生一对，气场竟然好似早已浑然一体。 只见高大英俊的男人左手仍懒懒地放在裤子口袋里，而右手则温柔地揽着漂亮少年的情人的腰，当男人的额头轻轻碰在少年额上，男人的眼神那般深情就好似能化成一汪漾漾的水，而少年被男人揽在怀里，抬起头的时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那种依恋与信任也是那般毫不掩饰感人至深，这样的两个人轻轻地相拥着，仅仅只是看着就无法不让人产生一种：啊……他们合该就是在一起的呢，别的什么人都再也插不进去了啊…… 这一刻英国小姑娘脑海里的画面似乎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古老的童话国度，那里有一个单膝跪着的骑士和一名独自站在树下忧郁的小王子，然后小王子对其实缓缓伸出了手，那名骑士则虔诚地捧住了小王子的手将自己的亲吻轻轻地却深深地烙在了小王子的手背……知情识趣地微微勾起唇，小姑娘将东方小王子的公主梦瞬间藏到了心底，转身洒脱的走了，只因这样的唯美应该只是属于王子和一直守护着王子的骑士。 在英国逗留三四天之后，方子期又带着方小莫来到了那闻名全球的浪漫之都——法国。 法国那总仿佛透着股子妖娆妩媚的浪漫情怀似乎特能感染人，就连方小莫这种内心深处非常内敛的人也似乎是被那种开放热烈的气息同化了，当他看到有一对情侣在漂亮的喷泉边热烈的亲吻，他仿佛也受了触动般突然站到了方子期前面，然后踮起脚尖抱住方子期的脖子就抬头吻了上去，就像个向爱人献祭自己最为虔诚爱恋的天使一般。 这种时候，方子期只愣了一瞬间便笑着回抱着方小莫的腰回应了方小莫，并将方小莫那蜻蜓点水似的吻一点点加深再加深，直到将这亲吻缠绵成热烈的法式热吻，直吻得方小莫天旋地转腰腿都彻底软了才算了事。 “媳妇儿今儿怎这般主动？恩？”方子期双手紧紧抱着方小莫，亲昵地用唇轻轻咬了咬方小莫的鼻尖，带着几分调笑的声音微哑中透着几分野性的性感，惹得方小莫腰腿都更软了，脸也后知后觉地缓缓晕染上了漂亮极了的红晕。 还不曾有如此大胆的行为，方小莫做的时候没多想，此时却是忍不住低下头害羞得都不敢直视方子期的眼睛了。 然而，方子期却并没有允许方小莫害羞太久，他立刻就用食指挑起方小莫的下巴，低下头几分温柔的逼问，“媳妇儿不准备说话么？” 方小莫大眼睛偷偷往仍在吻着的那对年轻情侣瞟了一眼，回想起刚刚与方子期亲吻时那种声音，脸瞬间更红了。他早已经在于方子期发生过那种关系之后就渐渐明白了这种亲昵行为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所以方小莫此时在做出主动的行为之后也愈加难以掩饰内心的羞涩与那种异样的带着甜和期待的心情。 食指一勾便将方小莫的脸又转了回来，方子期低下头将两人的距离缩得更紧了，几乎都贴到一起才算作罢。 眼里映着方小莫泛着水光的桃花大眼睛，方子期同样的，勾着唇眼睛里荡漾着笑意，心里的甜蜜也是满得都几乎要溢出来了，望着方小莫的眼神也更是热得发烫，就好似在他眼里除了方小莫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而此时方小莫也仿佛是再也承受不住方子期那落在他身上那灼热得都快烧起来的视线，眼神不自在得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真真是有些手足无措。最后他一双眼睛只能死死盯着方子期衬衫儿上的第二颗扣子，心里的紧张却早已决堤，心跳如鼓、心如鹿撞，脸也绯红似血，连耳根都快烧起来了。 “爱死你了。”方子期再也受不住方小莫这般可爱有真实的反映，一把用力就将方小莫整个人竖着抱了起来，大笑着喊出了他对方小莫那斩不断说不完如海一般深的爱恋与痴迷。 “啊……呵呵……放……哈……哥……快放我下来……哈哈……哥……”被方子期抱着转起了圈儿，方小莫在一瞬间的惊讶过后也忍不住地又怕又快乐地大笑了起来。 好久没听到方小莫这般畅快地大笑声了，方子期心里也是舒畅极了，只觉得带方小莫出来看看世界真是一个正确而明智的决定，因为方小莫的快乐便是他人生最大的动力与追求。 最后，当两人都玩儿累了，方子期牵着方小莫踩踏着巴黎的月光往回程的宾馆走的时候，心里怀揣着各种各样的心思，却终归于他将方小莫紧紧抱住并在方小莫耳边轻声呢喃一句简简单单的：小莫，我爱你。足尖跳跃的暖光 上——云若杉兮
作者：云若杉兮 录入：08-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