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配饰——豆腐干纯耶

 文案：

 如果有人问鞠不语，一生之中你最高兴的是什么时刻。 他说，是自己当选最佳配角的那一刻。 如果有人问鞠不语，这一生觉得自己最幸运的是什么？ 他说，认识了柳世生和钟鸣。 如果有人问鞠不语，这一辈子你做的最不后悔的是什么？ 他说，做了明星，在新品发布会的后台，出离愤怒的把手中饮料泼到一位穿着柳世生设计的一款服饰的模特身上。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年上攻／轻松 关键字：柳世生 　鞠不语 　钟鸣 Prolog 如果有人问鞠不语，一生之中你最高兴的是什么时刻？ 他说，是自己当选最佳配角的那一刻。 如果有人问鞠不语，这一生觉得自己最幸运的是什么？ 他说，认识了柳世生和钟鸣。 如果有人问鞠不语，这一辈子你做的最不后悔的是什么？ 他说，做了明星，在Echo新品发布会的后台，出离愤怒的把手中饮料泼到一位穿着柳世生设计的一款服饰的模特身上。 Chapter 1 鞠不语十八岁以模特身份出道，二十岁被经纪公司相中，签了十年卖身契，转行演艺圈。然而他的星路并不通畅，可以说是坎坷艰难。 二十一岁，发行的第一张音乐MV，在公司极力包装宣传之下，几月下来，销量仍是平平。 二十二岁，接拍人生的第一部古装戏，试镜竞争男二号落选，最后折腾了一番，演了个打酱油的角色。 二十三岁，前去参加一部电影的试镜，被导演批评演技不出彩，而惨遭淘汰。 二十四岁，上一期综艺节目通告，因表现不佳，无存在感，而被其后同类型的综艺节目拒之门外。 二十五岁，工作内容不过是做做平面模特，拍拍小广告，偶尔上通告，接拍一两部配角戏份不重的戏。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很久以后，只不过二十五岁前和二十五岁后又有所不同。不过多了一人，他叫柳世生。 那是个Echo秋季新品发布会，他站在后台，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正在准备的同行老同学。那位同学和他的关系一向不大好，见了面难免暗里挖苦明里讽刺，鞠不语听之任之无动于衷，这种级别的他几年来听的不要太多，耳朵生茧，早就练就一副金刚不坏之身。 老同学对于他的反应怒火中烧，很不解气，嘲讽的更凶，甚至问候到了他妈。这才惹鞠不语出离愤怒，不假思索地把手中喝了一小半的黄色饮料泼到那位模特身上，引起后台场面的彻底失控，尖叫不断。 随即迎来的是自己经纪人钟鸣的劈头怒骂和周围人的责难，鞠不语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半分，倔强的仰起头，抬头挺胸，不理会周围人的责骂和喧闹。 前些日子，他妈刚刚因病去世。 负责此次 Echo秋季新品发布会的总监首席设计师柳世生闻讯急急赶来，一眼便看见自家模特身上那件惨不忍睹的新品，脸色铁青，额头上暴起青筋，突突直跳。 这副尊容使得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工作人员各个噤若寒蝉，他们很清楚，柳大设计师平时温润如玉，可一旦发起脾气来也是少有人能招架的住。 尽管怒气飙升，还是极尽全力的克制下来，柳世生很明白此刻发布会即将开始之际，怒斥是没有任何效果的，解决问题才是当下最紧要的事。于是，面沈似水，问身边的助理：“这次发布会前期的宣传工作有没有对外公布服饰总数？” “没有，不过——”助理一个转折道，“分别公布了新品的女装数和男装数。” 柳世生听完，内心怒意横生，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此次新装发布会一如既往的吸引了无数时尚媒体杂志报社，没对外公布新品服饰数还有办法糊弄过去，一旦公布不管出现什么情况总不能少交代一件，何况Echo一直致力于女装的设计，男装设计的水准一向保持量少而精致，蒙混过去更是比登天还难。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离新品发布会还剩半个小时不到，要重新设计做一件一模一样的根本来不及。 眼睛牢牢盯着那件被桔子水毁掉的男装，脑子飞速运转，默了片刻，柳世生一击掌对鞠不语的老同学道：“你先把衣服脱下来。”同时又点了身边的几个工作人员，命令道：“你，你，还有你和小郑快去地下室把熨斗，剪刀 ，划粉，锁边机，缝纫机，缝纫机针，卷线，镊子，小剪刀拿过来给我。发布会在即，其他人各就各位，该干嘛干嘛。” 简洁的命令，众人如梦初醒，迅速行动起来，无暇顾及其他。 发布会开始后的一分钟，那几个工作人员和助理才匆匆赶来，手拿着架着柳大设计师需要的工具，放到他的眼前，还差一个缝纫机，几个人又再度折回去拿。 柳世生接过被毁坏的服饰，拿起划粉和长长的专用直尺，没一丝犹豫的划了下去，致力于将它重新切割解构。 衣服上左胸的正中一大半都泼到了橘子汁，一边的大半领口溅的全都是，连衣服的下摆也隐隐约约的溅到些许。此次新品发布会，柳世生设计的时装颜色都偏向素雅，橘子黄无疑生生破坏了服饰给人的整体感觉，一丁点都不能留。 先用直尺和卷尺量了又量，后用划粉在洒到橘子汁的领口处勾画了一个笔直的坡度，又把溅到果汁的下摆处依样画葫芦的缩减几公分，在服装的左上角画了一条覆盖面积大的斜线，右面的侧腰处则谨慎细致的勾画细长的垂直线条。勾勒出的设计，给人一种不违和的怪异歪斜之感。 时间争分夺秒的流逝，柳世生熟练利落的剪裁画好的线条，并拿出准备好的金环断片，把它一端镶嵌在改造过的领口，另一端则镶嵌于右领口的向下几公分，使它们连接了起来，营造斜式金属质感。接下来的锁边，缝纫，整烫，工序复杂，非常费时，又要求细心，旁人不免看的汗流浃背，柳世生淡定自若，不急不躁。 幸而柳大设计师手艺颇为娴熟，那款男装完成之时，女装的展示已到了最后阶段，最后的成品已和原来的相差甚远，被改的可以说是面目全非。 望着设计总监修改的成品，鞠不语内心的怪异感越加强烈，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幅画面，脱口而出道：“比萨斜塔？” 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看他的柳大设计师这才看了他这个罪魁祸首一眼，没说什么，而是走到配饰区，拿了一条超长超宽西装面料的黑色笔挺围巾，并催促他那位旧同学快点穿上马上随队伍上T台。 本以为终于可以松口气的柳世生怎么也没料到，将近一百九十公分的模特从换衣间出来时满脸尴尬，衣服下摆和裤子中间起码隔了五公分，露出模特的肚脐和古铜色的皮肤。原本的建筑稳系重风格瞬间破坏殆尽，中间那块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显的讨厌又轻佻，怎么看怎么碍眼。 柳世生这才想起方才自己把衣服下摆收了几公分，盯着模特看的难受，立即让他把衣服换下。他要的是服饰稳重的秋风建筑感，不是虚无飘渺的空中阁楼，这类自然大地系断层，显然不是他这期的向往和追求的效果。 打算寻找身高一米八到一米八五的男模特，可在场的男模特本来就少，再加上男装也到了展示阶段，根本来不及直接下来换衣再轮番上阵，搜索了半天无果，倏然瞥到一旁闲置到现在的鞠不语，直指他，转头问钟鸣：“他身高多少？” “一米八三。”钟鸣尽责的答。 “有没有做过模特？” “他就是以模特出道的，后来转行演艺圈。” “好。”柳世生曲了食指，把那套衣服递到鞠不语的手中，“就你了。” 鞠不语看了看那套被改的面目全非的新款，在钟鸣不断的拼命示意下，起身走进身后的换衣间。但没进去多少时间，柳世生就带着一对双胞胎冲进来，横冲直撞地把正在换裤子的他吓了一大跳，还没回过神，手里的衣服就被柳大设计师抢去，迎面而来的是香气扑鼻的粉饼。 “来不及磨蹭了，得快点。”柳世生边说，边褪下鞠不语原来的衣服，换上新装，嘴里还犹自解说道，“反正这款衣服不是在最前面就是在最后，你等会儿就排到最后好了。” “哦。”鞠不语应一声，手底下极力配合化妆师化妆和柳世生手里的动作，同时闭上眼，任由发型师折腾。 Echo的秋季新品时装发布会定的妆容是淡妆，头型用的是自然直发，所以造型并不繁复，上妆和夹直板没用几分钟就完毕OK。只不过四个大男人挤在一间不算很大的换衣间，难免会觉得有些挤。亲自上阵帮鞠不语换衣的柳世生更是束手束脚，非常的郁结，偏偏此刻做完造型的发型师和上完妆的化妆师相互打了个眼色，一个摸了把鞠不语的脸，轻笑说，小哥你的皮肤挺水嫩的。一个揉了揉他的头发，调笑说，身材也不错。说完，两人又挤眉弄眼的齐声说，最主要的是人也长的好看。 柳世生忍无可忍的抬起头，双眼喷火，双胞胎这才有所察觉，识相的走出去时，还不忘嬉笑的说，柳老板发威了。 轰走了定型完毕的化妆师和发型师，换衣间宽敞不少，柳世生三下五除二的替鞠不语套上新装，又拿起那根围巾，调整两边的长度，围上他的颈子。 超长的宽大围巾全面舒展成垂直的搭在左胸正中，轻而易举的覆盖住剪裁后仍有残留的橘子汁，长度衍生至大腿膝盖向上处，背面和正面的长度相差无几。围巾缠绕的部分又有所不同，被反复翻折折成了方方正正式的标准麻绳大小，围在颈项，金属环片若隐若现，亦不影响极具特色的坡领展示。 此季服饰，柳世生的设计风格是稳重的利落建筑系风格，运用的大多是简洁的水平和垂直建筑系解构。这款被他整的面目全非的服饰，正如鞠不语所说，Navajo白的布料，加上极具斜式风格建筑层次的手工剪裁的灵感来源的确是比萨斜塔，配上的宽大超长纯黑大围巾垂直放下，维持了整体的平衡，更添了一份Navajo白体现不出的稳重和萧瑟，亦接近这一季的服饰所要表达的主题。金属环片泛着冷光的同时为服饰添了一丝现代感。而右侧腰的一条细长垂直镂空线，极富动感，走动时若隐若现的肌理，使得男模特整个人看起来充满男人味，异常性感，更揭示了秋季的凉爽，巧妙地中和黑色围巾给人过分的沉重。 “柳老师好了么？”助理在外急急叫道。 打断了沉浸在对自己作品鉴赏的思绪，柳世生一把抓过身穿新品时装的鞠不语，把他推出试衣间，顿时引来女人们脸红心跳的大声尖叫。 已没时间排练准备，鞠不语像赶鸭子上架般被柳世生推上T型台，走了一圈，赢得不少掌声。这场Echo秋季新品发布会总算有惊无险的完美落幕。最后展示结束时，几位身穿大获好品的新款时装的模特纷纷携柳世生走上T台来谢幕，其中包括鞠不语的那款面目全非的斜式新款。站在柳世生身旁的他方才注意到柳大设计师的额头冒了很多细汗。至少这人远不似表面上看起来的镇定自若。 之后，鞠不语向自己经纪人讨要Echo发布会的T台走场费。 只有一百七十五公分的钟鸣气不则己，跳起来拍了下他的头，没好气的说，人家柳大设计师没找你算账已经不错了，你竟还敢问他要T台出场费？ 说了一大堆，最后说总结道，你丫别找抽了。 鞠不语等唠叨的经纪人说完才开口，你废话那么多干嘛？直接说拿不到不就行了。 你啊你！气质看着清淡，怎么脾气就这么倔？钟鸣为之气结狠声讨伐道，说了多少遍了给我改改你那臭脾气，没准还能走红。 鞠不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改不掉，倔惯了。 Chapter 2 Echo秋季新品发布会刚刚落幕，《Times》杂志趁热打铁邀请柳世生做一期Echo新品访谈。 既然是Echo的新品服饰访谈，杂志主编怎么也得给柳大设计师的面子，决定挑选发布会中大受欢迎的几套新款服饰，拍摄系列专题写真。 杂志主编和企划组的人最终选定了六套新款。其中，女装四套，男装二套。负责专题摄影的是特约摄影师K Lee。 正式摄影前，杂志主编很细心敬业的把小样片专程拿给柳世生过了目。柳世生边一张张耐心专注的看，边赞赏有佳，直到翻到第五张住了手，杂志主编跟着凑过去看，发现是发布会上最后亮相的那件新款。 “柳老师，有什么问题？”主编道。 “这些模特都是你们自己的？”盯着那张照片，柳世生问道。 “不是，他们归属经纪公司。但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绝对专业。”主编回答。 “选择的背景和这款服饰很相配，拍摄角度也选的非常棒。”柳世生如是说，手却还停在那张照片上，久久没翻过。 杂志编辑也混了些年岁，和柳世生也打过几次交道，知他脾性，见他迟迟不动，亦没有任何表示，稍加揣摩他的话，明了道：“柳老师，莫非您有合适的人选？” 柳世生有个个人毛病，说话从来委婉而不直接，往往一个话题说了大半日，实际要表达的真实意思其实是另一种。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有心计的人，因为不论肯定回答还是否定回答，从他嘴里出来的效果都是一个样。可以说，纯粹是个人习惯。柳大设计师对此坦然而答，强调说话方式也是一门有趣的艺术。用鞠不语的话翻译过来即是，委婉的说话方式更能良好的体现谈话的艺术性。 鞠不语和柳世生刚开始熟识那会儿，并没摸透柳大设计师的怪脾气。曾直言直语的对柳世生说，你这人挺浪漫，你妻子和你一定蛮幸福的。柳世生反驳说，我还没结婚呢。然后开始说，结婚有多少多少烦，结婚有多少多少坏处。女人有多少多少麻烦，女人有多少多少难哄。再扯到自己几个结婚的老友婚前怎么怎么样，婚后怎么怎么样。说了一大堆，看似表达了不想结婚的主题，实际上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我是个同性恋，不喜欢女人。 柳世生点点头，皱眉道：“有是有，就是还没问他名字。” “那有没有什么线索？”杂志主编进一步问。 “就是发布会上穿了这款新品的那个男孩。”伸手指指照片上的衣服。 杂志主编眼睛一亮：“哦，我有印象，就是最后出场的那位？” “嗯。”柳世生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算作回答。 “这个简单，我们组里当时诱人拍了新品发布会的录像，我回去翻翻。好像记得他是个小明星，名字叫什么我也记不清。总之只要知道他长什么样，想找到他很容易下手。” 因此，鞠不语上杂志拍摄的通告就在他本人并不知晓的情况下敲定了下来。 像鞠不语这类混饭吃的小明星，经纪公司不可能给他配备一个专属经纪人，刚出道时为了打造新人形象，公司的确给他安排了个专属经纪人，就是跟他到现在钟鸣。之后，事业仍旧没半点起色，渐渐的钟鸣便不再是他一个人的经纪人，开始是一个，后来是两个，最多时达到三个。那段时间，钟鸣忙的昏天黑地，熬夜加班更是家常便饭，常常在他面前愤愤的哀嚎威胁说要跳槽转行，只不过后来到底还是没跳。 所以，相比起鞠不语，反而是钟鸣他这个经纪人更加的忙碌。他之前带过的一个顶着舞曲小天后的头衔，现在手上的那个更是大牌巨星到了极点。算来算去，这些年来在钟鸣手下过的明星，好像就属鞠不语最没名气，最默默无闻。 现今，自己的经纪人已然升到了经理级别，熬出了头，不用像以前一样累死累活，手上带的明星精减到两个，除了那位家喻户晓的超级巨星，也就只有他一人。只不过大腕到底是大腕，公司重点打造对象，工作从早到晚接个不停，钟鸣也是跟进跟出，忙前忙后，难免会对鞠不语的照顾有所纰漏，就比如今次到《Times》的拍摄，自己经纪人分身乏术，鞠不语只好自己乘公交，准时到达摄影棚。 和在场的工作人员会过面，与其它模特一同换好服饰，按照摄影师K Lee的指示，排好队对着镜头一个个轮流拍摄。 访谈地点和摄影棚离的本就很近，杂志主编为了追求工作效率，把访谈和Echo服饰专题摄影安排在同一天，时间也隔的非常相近。访谈结束后，柳世生来到摄影棚，站在一旁静静地看模特们摄影。 前面拍摄的都是女装，柳世生没来一会儿就轮到鞠不语穿着那件新款上阵拍摄。 望着在布景下跟随摄影师镜头拍摄的鞠不语，柳世生再一次难以抑制的回忆起发布会那天，他身穿自己改的那件面目全非的新款走上T型台的情形。 年轻的脸庞彰显活力，这与金属环片和极富特色的衣领相匹配，摩登现代。而眼中沉寂的萧瑟则与柳世生自己对服饰的整体把握惊人的一致，令他印象深刻还有鞠不语那双眼中的不屈，亮亮的目光，合着全身上下的清淡之气，异常符合他对这款服饰的定义，犹如比萨斜塔般明明是个失败之作，却成了世界上一道著名的风景线，处处透着经典。 之所以会指名道姓的选择鞠不语，柳世生有着自己的考量。 在他眼里，不是这款新品完美的诠释了鞠不语这个人，而是鞠不语这个人完美的诠释了他设计的这款服饰的内在。 当然，柳大设计师并不知道，鞠不语那段时间眼神看起来深沉萧瑟的根本原因是他妈刚死不久。 拍了一整天，摄影师拍摄完毕，鞠不语感到有些累，换下Echo的衣服，买了瓶矿泉水，边走边喝。来到公交站等车，一辆银色萨博9-3停在他的面前，车窗下降，柳世生探出头，对他道：“鞠不语，要不要上来？正好载你一程。” 鞠不语微微眯起眼，打量他半晌，用力捏爆喝完的矿泉水瓶，大力的一手扔进垃圾桶，打开车门上了柳世生的萨博9-3。 知道柳世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没事让他搭顺风车，铁定有事找他，鞠不语并不多言，向他报了住址后，目不斜视的平视前方。 柳世生无声的开了一阵才缓缓开口道：“前些日子，你的经纪人来向我下属替你要过那场Echo新品发布会的走场费，不过被我亲自拒绝了。” 闻言，鞠不语勾起一抹淡笑，应道：“哦。” 原来再是怎么骂自己，到头来他那位经纪人还是亲自去帮自己去要了。 柳世生没有再说什么，鞠不语也一路缄默不语。 车子开进老式的公房，柳世生指指破旧的房子，说：“你就住这儿？” “嗯。”鞠不语解开完全带，正要下车，柳世生又叫住他。 转过身，就见柳大设计师从包里翻出一件套有透明塑料袋的衣服和一那条超宽超长的纯黑围巾，正是自己Echo发布会和今天摄影棚时穿的那件。鞠不语不明所以的指指自己，不确定道：“给我？” 柳世生点点头，笑的温柔：“比起金钱铜臭，我想这个做你的走秀费，再合适不过。你很适合穿这款新品。”假如一位著名的设计师由衷的对某人说，他很适合穿某款服饰，该是值得庆贺高兴的事。柳世生对审美的追求无极限，对他来说比起金钱，领悟艺术的真谛最是至关重要。 然而，鞠不语的价值观和他完全不同，他还是喜欢实在的东西，尽管它在柳大设计师眼里显得很庸俗。方想表达相较之下，他还是比较喜欢钱，岂料柳世生又再次抢声，特别声明道：“这款新品服饰是限量的，全球限量500套。我给你的这套是上次发布会穿你的那套，我已经拿去干洗过，全洗干净没一丁点痕迹，你放心的穿。”话音甫落，道了声后会有期，还未来得及答上半句，人就已经开着银色萨博迅速消失了，留下鞠不语手捧着一整套Echo新品于风中呆站。 柳世生不晓得的是鞠不语为生活所迫时，毫不犹豫的转手就把这套Echo新款挂到拍卖网，标上 “限量版”、“Echo秋季新品发布会”、“原件”、“柳世生亲手缝纫”等字样，连同那条超长超宽的纯黑围巾以高价拍卖掉，得到一笔可观的资金入户，心里踏实的多。再然后，等两人好上滚到一起，柳世生问他自己当年第一次为他做的那套秋装去了哪里，鞠不语平静的如实回答，害的柳大设计师跳脚跳了一天。 Echo新品访谈那期期刊的《Times》终于在月底上市，鞠不语进钟鸣的办公室走动无意中翻到，打开来除却那本他当时参与过的Echo新品写真附送的副刊，还有一本厚厚的正刊，随手翻开，映入眼睑的是柳世生对Echo品牌理念的解说，扉页上写道—— Echo的本意是回声，典故来自希腊神话，引申意为“说不出的爱”。而对设计师来说，时装设计本身亦是不言说的艺术含蕴，它需要的是心领神会。Echo取的正是“不言说”之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创立Echo这一品牌的我希望大家不单单只对 Echo品牌服装的欣赏，更渴望大家能解析Echo服饰每一系列所带来的内在世界观。 扉页印刷的照片上柳世生笑的温润如玉，鞠不语抬起手连同着Echo的LOGO，反复摩挲。 与此同时，柳世生回家的路上也掏钱买了这期的《Times》杂志，只留下副刊珍藏起来，时不时的拿出来翻看。 Chapter 3 之后几个月，两人再没有交集。鞠不语一如既往地勤勤恳恳，参加公司开办的辅导班，上上小通告，做做模特，拍拍一两个小成本的广告，过着半死不活的日子。 两年前，总公司企划了一项房地产项目，买了块地皮，准备造一期全装修的高档公寓。鞠不语听自己经纪人说，总公司上头打算拨一半下来给他们公司里的大牌明星们，一半投向市场作为商品房卖掉。现今，工程完工，公司内部也时不时地传出这样那样的小道消息，讨论的非常热烈。 从来没想过也能轮到自己的鞠不语，接过钟鸣手上的钥匙，满眼狐疑的盯着自己的经纪人。 “咳。干嘛用这样怀疑的眼神看我？”钟鸣瞪了回去。 鞠不语并不说话，而是举起手，再次摇了摇手中的钥匙。 钟鸣被他看的发毛，甩甩手，气馁道：“好了啦。好了啦。这房的原本是公司分配给阿宗的。不过，他说他房子多的是不在乎，我想既然空出来了不如你就搬进去，上班离公司也近一点。” “向天王的？这样不太好吧。”钟鸣口中的那个阿宗，全名向宗于，横跨音乐电影电视剧的三栖巨星，即是钟鸣手下两个中除却他鞠不语的另一名艺人。 “没事，没事。”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钟鸣拍拍他的肩，笑道，“我和阿宗熟的很，之前就和他打过招呼，他知道的，还说叫你这个小师弟随便住，别客气。他这人很好说话。” 思索了片刻，鞠不语收起钥匙，撅起一抹笑容道：“我收下了。帮我谢谢向天王。” 搬家选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钟鸣驾着一辆雷克萨斯ES240专程赶来帮忙，令鞠不语没料到的是竟连向宗于也来了。向天王身材笔挺，高鼻上架着一副墨镜，头戴一顶帽子，迅速钻进鞠不语屋里，松了口气，钟鸣跟在他身后骂骂咧咧。 向天王摘下帽子，撩了撩头发，笑的帅气：“别骂了，同门小师弟听到多不好。” 向宗于比鞠不语大三岁，是当红时转到钟鸣手下的。 钟鸣没好气道：“刚刚下飞机，时差还没倒过来，干嘛非得和我一起来。万一被狗仔队追踪，又不知道传出什么绯闻。” “怕什么？绯闻而已，又不是丑闻。” 向宗于笑道，“不是还有你么？” “妈的！敢情我是专门跟你在后面，帮你收拾烂摊子擦屁股的保姆咯？” 向宗于巧妙的转移话题：“先不说这个，今天帮鞠师弟来搬家，顺便和你们一起去看看新房。” 鞠不语道了声谢，向宗于道：“你拿去住好了。反正我名下有好几栋，平时外出到处走动不太回公司，不差这一套。”豪爽的财大气粗，却又平易的近人。 家里没多少东西，鞠不语早就提前几天整理好，也就三个大包。 三个大男人休息片刻，一人提一个放在雷克萨斯ES240后座的行李箱，向新宅驶去。 鞠不语即将入住新宅是电梯房，房门号是702室。按下数字七，电梯缓缓上升来到第七层。这栋公寓一层两个住户，两道门中间是一扇透明的玻璃窗。 掏出钥匙，打开门时，钟鸣看着701室的房门，对他们道：“我记得这间上头说卖出去，怎么不见有人住？” “可能是还没搬进来吧。” 向宗于道。 鞠不语循声而望，但见701室的镀金门牌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注视着那扇紧闭的门，鞠不语内心倏然升起一股即将要发生什么的强烈预感。 再见到柳世生是大半年后。 向宗于预备出人生的第十张个人专辑《It Boy》，策划拍摄的MV，公司出钱拨巨款，组织了最顶尖的制作团体，顶级的重金打造。主打单曲《It Girl》MV的拍摄取景去国外，制作团体选来选去挑中Italy。It Girl如今已成为时尚女性的代名词，有魅力难以描述之意，若说Rome代表了“老”意大利，Milan无疑展现了“新”意大利风貌。制作方企图通过两个城市的巧妙切换，意欲表达It Girl这一词的悠久历史，及它古典新潮完美结合呈现的非凡魅力。不同Style，不一样的It Girl。 去之前，钟鸣手下的一位小助理伤风抱病不能一同前去。事出突然，上哪儿去找人替补？ 钟大经纪人较劲脑汁想了半天，就是没找到解决对策，来公司的鞠不语正巧经过，还未等他开口打招呼，钟鸣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想着最近他没什么通告要上，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顶替不能来的那个小助理的空缺随制作团体去米兰。反正估计这小子没出过国，假公济私的带他出去见识溜达一圈也好。 说明缘由，鞠不语一口答应下来，对他来说，向宗于的人情非还不可，何况是这么小的一件事。 MV两地取景拍摄，制作团体力求完美，拍了三个星期才完工。鞠不语做着小助手的工作奔前跟后，低调本分。 每每眺望正在拍摄MV的向宗于，鞠不语总会不由自主的陷入沉思。娱乐圈最不缺的便是美女俊男，向宗于向天王容貌的固然俊美，但是，在信奉美丽无极限的娱乐圈里，单凭他的相貌绝计不可能如此的大红大紫，红遍大江南北。 敬业的工作态度和才能是一大原因，而豪爽又不失温柔的个性亦是他不可缺少的成功法宝。明明说话豪爽，带有黑色式的调侃幽默，可那时刻都温柔如一的眸子，两者对比形成的强烈反差，竟是和谐的过分，甚至产生一种难以描述的人格魅力。 为向天王量身打造的第十张专辑，制作团体定位的很精准，专辑中的主打曲目《It Girl》更是影射专辑名《It Boy》的寓意，亦形象含蓄的表达出向天王身上的那股难以描述的人格魅力。负责此张专辑的责任总监他的人生信条尤为著名。 他说，作为一个优秀的流行音乐制作人，我所要做的不是跟随流行，而是创造流行。 拍摄完《It Girl》的MV，制作组很有人性的宣布休假一星期，再乘机回国。之前一直忙于拍摄MV，错过了许多风景胜迹，鞠不语和钟鸣，以及向宗于三人一组决定充分利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游玩意大利。 三人乘坐火车，从米兰出发到罗马，再到梵蒂冈，又回到米兰。乘老式的橙色公交车去米兰最为著名的哥特式大教堂，维多利亚二世拱廊，最后锁定全球最具规模的歌剧院之一的斯卡拉歌剧院，买票看场歌剧。 去了才被告知，今晚演出的票早已售完，并且明天亦没有歌剧出演，取而代之的是一场Echo米兰春夏时装秀。当地时间9月26日，算算日子也的确到了米兰春夏时装周，不曾想到有人会把时装秀的T台搭建在歌剧院里，三人为此郁闷了良久，后天的机票早预定好，回国后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时间非常的紧，根本不可能拖个一两天。 恰巧之前双方由于业务关系，公司拿到此场服装秀的请柬，上层领导没时间没闲情逸致去看，随手送给钟鸣。 请柬在手，犹豫再三，向天王还是打算进去参观一番。 Echo的请柬做的别具一格，封面上的背景是蓝天白云下，壮观雄伟，哥特式的斯卡拉歌剧院，漫天而降的几根黑色耳线式细长线条凌空飞舞，勾勒出品牌的Logo，字形柔美，极富现代气息。打开请柬，以雪白的纸张作为背景，请柬内容亦是用几根动感十足的细长黑色线条，层层交错，拼出英文字母，华美又时尚。 鞠不语不明所以的左右翻看，无比困惑，其余两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此回米兰春夏时装秀，Echo所要表达的主题究竟是什么。 隔天清晨，向天王早早起床，他的专属造型师研究了那张请柬半天，又为他忙活了整整三小时，才肯放过他。向宗于站在两人面前时，鞠不语和钟鸣均是眼前一亮，蓝黑色西装西裤白衬衫的经典造型，戴的灰黑色领带一根长一根短，衣襟敞开，露出性感的锁骨，头发打理的微微凌乱不失层次，彰显华美随意之风。 鞠不语看了半晌，转头问钟鸣：“不过是去看场秀，有必要从头到脚这么打扮？” 钟鸣解释说，时装秀上会有许多时尚界的杂志媒体，他们这类人对时装和人的整体造型，往往比娱记更为敏感更为看重，像阿宗这类公众大牌偶像若是随便穿穿，铁定被他们抨击到死。 鞠不语听了不再言语，心里不禁感叹做个合格不出纰漏的巨星也真不简单，转念一想，顿觉自己是个不曾被人记得的小明星，有些时候还挺便利的。 Echo春夏时装秀刚开场，对比手里的请柬，三人立即明白了设计师的意图。 T台布置与剧院的室内装饰风格一致，奢华的富丽堂皇。 模特们利用现成的舞台，绕着走一圈，回到后台。 此次，Echo的春夏成衣秀全然不似上回鞠不语参加的那期秋季新品发布会，肉色抹胸，薄纱披肩，粉色雪纺的半身长裙，圆领束腰开衫配花边一步裙，性感的V字型开叉连衣裙，梦幻感觉的吊带搭配波西米亚风格印花的短裙，超短低腰裤，褶皱大多处理成临风吹起的翻折效果，某些服饰运用立体花朵衬托，清新别致。成衣用的大多是质地轻盈舒适的面料，柔滑的丝绸，极具透视效果的轻纱等等，使服饰更具分明的层次感，飘逸淡雅。用色上亦相当的大胆，清新挑眼的薄荷绿，鲜艳刺眼的大红，丝绸质感的淡灰和蓝灰，干练的亮白和肉粉，一扫秋冬略沉闷的暗色系，清丽的同时凸显一丝春夏的活泼，是种低调内敛的张扬。 最令人惊叹的是模特身上的配饰，大部分模特的颈项上都会架一副与之相称的各式高档耳机。黑檀木，紫檀木，红木质地的各类耳机，偏暗色系，复古而经典。少部分模特颈上则佩戴或夸张的琴键黑白项链，或提琴琴弦样式的流苏长坠饰，加之手腕上几根缠绕的耳线样式手链，与歌剧舞台气氛巧妙的融合在一起，贵气有格调，即清雅的奢华又摩登的时尚。 这是一次视觉盛宴，现代都市时尚与西方中叶文化的交锋，服饰与古典音乐的精彩碰撞。二者合一的完美结合。 服饰秉持奢华清雅，轻盈飘逸，而设计师通过灵感设计的各色配饰是一座古典与前卫的衔接桥梁，烘托服饰魅力之时，又极为称景，保持整体感的平衡，独树一帜。 二者中一个控制不好，都极有可能顾此失彼，抑或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完败。这场Echo春夏米兰时装秀新颖中伴随巨大的风险，之所以完美落幕完全归功于柳世生的新奇尝试，大胆的创新。 看完整场秀，人们集体掌声不断。向天王指指自己的衣服，松口气道：“还好没穿错。”笑着对鞠不语和自己经纪人说，“看来还不算太过偏题。” 钟鸣说：“至少贴了点边。” 方起了个话头，各路记者就眼尖地发现了他们的存在，立即蜂拥而来，把向宗于团团围住，问个彻底。当记者问他对于这场Echo时装秀的评价，向宗于口若悬河，说的天花乱坠，总之把一切世间最美好的词都给按上就成。 既然被人发现，再想无声无息的悄悄走未免太没礼貌，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于是从记者堆走出来的向天王携着钟鸣和鞠不语来到时装秀的后台，前来拜见柳大设计师。 柳世生见到三人，笑呵呵的迎上来，和向宗于握过手，与钟鸣寒暄几句，目光看向鞠不语陡然盯住，对他点头道，鞠不语，你来了？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已是七八个月之前的事。此时的柳世生眼窝深陷，黑眼圈也很重，虽满脸疲惫，可精神尚好，可以想象他为办好这场秀付出了怎样的艰辛，几天几夜没合眼。 鞠不语认真的望了片刻，对他说了句最为实际的话。 他道，柳大设计师，我认为比起应酬，你还是先去睡一觉比较好。 Chapter 4 柳世生和鞠不语硬要说的话，两人见过的面总共只有三次。对他的第一印象是罪魁祸首，第二印象仅仅是这人很适合他设计的一款服饰，然而第三次见面，鞠不语对他说的话，却让他和其余两位都愣了神，久久没回过神，异样的情愫自心中蔓延，不由得深深望进他的眼，那眼底尽是不起涟漪的淡然。于是，柳世生温柔的笑笑，自然地的道了声谢。 鞠不语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对一个不太熟的人说的话多么突兀，像是陈述件平常事，做了个小提议。在他概念里，他和柳大设计师见过了几面，照之前和钟鸣的相处经验也勉强算是熟识，不过随口一句无心的真诚提议，不带何种情感。 柳世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下次两人的相遇会隔很久很久，再见面双方都颇为意外。 那是个夜晚，平时下班到家基本六点半。这天，柳世生心情不错，回来的途中，拐到附近的大卖场，随手买了些菜回家，将近七点左右，再煮饭切切弄弄，估摸要吃上怎么也得等到八点钟。 烧到一半，发现瓶子里的食用油全部用完，柳世生翻箱倒柜的透彻，确认没任何剩余，拿起串钥匙，正预备在家楼下的便利超市买，开门看见自己对面门正中贴了个倒福字，想着向比他先搬进来的邻居借点也不用往下跑，可以省不少心。 走到人家门前，脸几乎贴上冰冷的防盗门，闭上一只眼凑上猫眼，向内探看，确定里面灯火通明后，柳世生退后几步，理理身上的衣领，按了三下门铃，没等几分钟，啪啪啪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便从里打开，露出鞠不语那张万年不变的脸。 两人四目相接，打个照面，皆是一怔。 “柳老师你怎么在这儿？”鞠不语率先问。 “我是来借点食用油的。你现在住在这里？”柳世生道。 “嗯。”鞠不语答道。说了自己搬来的经过，又说：“我这里从不用食用油。” 柳世生疑惑道：“不用油，你怎么烧菜？” “我家平日不开锅。”鞠不语道。 “你家就你一个人？” “嗯。” “那你吃什么？” 鞠不语认真的思索几秒，道：“有时叫楼下外卖，有时就一碗泡面，依当天心情而定。”说着扭过头瞧了瞧挂在墙面上的时钟，“唔。差不多时间了。柳老师，要不你等我五分钟，我换好衣服和你一起下去。” “好。”方一出口，鞠不语就快步走进自己的卧室，关门换衣服去了。 两人乘电梯来到楼下的全家，柳世生拎了桶常用的食用油，就朝收银台走。结完账，却没看到鞠不语跟着出来，柳世生放下大桶食用油，在冷柜附近找到了人，走到鞠不语身旁，看到他手里拿着两盒便当，正对着它们发呆。 见柳世生来了，鞠不语拿起两盒便当对他象征性的摇了摇，问：“哪个比较好吃？我该选哪个？” 柳世生看了不带表情的鞠不语半晌，握住他的手慢慢压了下去，又放回原处，对他说，老吃这些不营养，上我那儿吃晚饭吧。 走回收银台，拿回寄放的大桶食用油，柳世生还没拿稳就被站在身边的鞠不语劈手夺了过去，问他干嘛。鞠不语轻描淡写道：“柳老师你年纪大，我来拎就好。” 不论男女，到了一定年纪，便会对年龄话题特别敏感，柳世生也不例外，尽管嘴角微抽，还是笑的温文尔雅：“我今年才三十五岁。” 步入公寓大门的鞠不语停下脚步，对他淡定的说：“我今年二十五，柳老师你和我整整相差十岁。” 语毕，继续迈着步子朝电梯的走去，进电梯后，扫了眼手中的大桶食用油，倏然问：“柳老师你一直买这个牌子的油？” 柳世生一愣才说：“对。” “我妈身前也爱买这个牌子的油。”鞠不语道。 到了七楼，盯着缓缓打开的两扇电梯铁门，鞠不语似是想到什么来了一句，老人口味比较固定，都爱用固定的牌子。 闻言，柳世生的脑门悄悄地突起根青筋，再次郑重的重申：“鞠不语，我只有三十五岁。” 两人来到家门前，柳世生一见鞠不语房门上的倒福字，便笑说：“你怎么想到贴这个？” 鞠不语澄清说：“不是我贴的。是向大哥动手弄的。” “哦？”柳世生的神情有几分惊奇。难以想象一个横跨音乐电影电视剧的三栖巨星竟会如此的传统。 “他说贴个福字看着喜庆。”鞠不语如实转述。 “敲门前，看到这个福字，我还以为住的是对和睦夫妻。”柳世生道。 鞠不语垂下头道：“我妈也说门上贴个倒福有家的样子。” 柳世生看不清他此刻的面容，凝视鞠不语重新抬起的头和看不出什么变化的表情说，不语，就叫我世生吧。 柳世生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厨艺经过自己的刻苦专研，手艺一流。 鞠不语自他妈去世，就没吃过一顿像样的，此时摆在餐桌上的菜肴色香味俱全，便不再客套，当下狼吞虎咽起来。 柳世生不急不缓地揉揉他的乌黑头发说，不语，以后我在家你就来，总不会饿着你。 嗯。鞠不语边扒饭边回答。 扫荡光餐桌上一大半，鞠不语吃饱喝足，主动请缨去厨房洗碗。 柳世生倚在墙上，中指和食指之间夹了根烟，不间断的抽几口，注视着鞠不语洗碗的挺直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望了大半天，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鞠不语身上那件明显不相称的肥大黄色衬衫，面料的粗糙质地，搭配极其难看的破牛仔裤，看的对服装敏锐的他格外地晃眼，一看即知的地摊货。 职业病犯，柳世生掐灭烟头随手扔进垃圾桶，走到正在洗碗的人身旁，对他道，你身材偏瘦不该穿的过分宽松，就是这种服饰也该配另外款式的牛仔裤看上去更协调，还有这款衣服的面料穿在身上长此以往很容易对皮肤造成伤害。我建议你可以去试试SPORTICA墨绿色短袖圆领T恤和FERRE MILANO深蓝色休闲宽松牛仔长裤。说到底，柳大设计师对他想说的不过是你搭配的不伦不类，服饰的款式也不好。 鞠不语关掉水龙头，问了句不不相干的话，100元以下的T恤，500元左右的牛仔裤，价格是不是差了？ 柳世生道，穿着讲究的往往是得体熨帖，与人的气质相符，而不是价格之间的差异，不是名牌亦无所谓。时尚圈里很少有人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品牌，至少两到三个，当然我说的包括服饰、小配饰和大饰品。我个人比较赞同一个人身上穿戴三四种品牌的穿衣风格。不同品牌的服饰搭配，不同的新奇穿法，也会给人带来奇迹，更能充分展示人的个性。 沉默下来，细嚼慢咽似地咀嚼了他的话后，鞠不语表示理解。 柳世生对他的一点即通很满意，以为下回见他，他的穿衣风格会有所改变，却没看透鞠不语只是单纯的对柳大设计师的那番话表示理解并赞同，至于他的穿衣风格可没受到任何启发，照旧如一日，平日里私底下怎么邋遢怎么随便怎么来。 长此以往，鞠不语去柳世生家蹭饭，柳大设计师只要一看到他那糟糕的穿衣风格，便会委婉的进行指点。 不是这款服饰收腰收的不好，就是这套服饰不适合搭配这样的鞋子，或是这种面料怎么能水洗？应该送到干洗店干洗才对。 鞠不语对此始终不上心，柳世生感到莫大的失败。 直到有次，参加完Echo的宣传活动，柳世生回到家中，鞠不语照例来他家吃饭。 刚踏进门，柳世生对其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穿衣见解，当事人敷衍地嗯嗯啊啊对付一阵，他说的口干，拿起水喝了一大杯，这时鞠不语开口了，又是个不想干系的问话。他问，世生，你怎么老擦不同的香水？ 第一次见面的Echo新品发布会，站在他身边闻到了浓郁的烟草香。前阵子，米兰的Echo时装秀，去后台向他打招呼时，闻到的是清爽的薄荷味。这次又变成了淡淡的中药味。 听罢，柳世生二话不说的把他领到玻璃柜前，打开玻璃门，详细地给他介绍自己出席重要场合或活动时，用的香水。鞠不语虚心受教，挨个拿起一个个小瓶子仔细专研起来，俊俏的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非常专注。 见他如此投入，柳世生忽地心中一动。其实比起穿着，他本可以从香水领域对鞠不语进行引导，从而潜移默化的改变他明知故犯的穿衣风格。 念及至此，然后说，我的一位好友是Narcissus的首席调香师，选个我们两人都有空的周末，我带你去。 Chapter 5 天比较阴沉，阴云黑沉沉的压在上空，看着就像要下雨。 柳世生和鞠不语两人来到一栋老楼，那栋楼墙墙壁上爬满了许多爬山虎，是七十年代的老式洋房。 “到了。”柳世生停下车示意鞠不语先下车。 鞠不语狐疑的皱起眉：“这里？” “是他的工作室，上去吧。”柳世生走过来，率先踏上陈旧的楼梯。 楼道特别的窄，只能容下一人单独行进。柳世生在前，鞠不语在后。阁楼楼梯台阶之间相隔较高，两人扶着涂红漆的扶梯上了三楼。 柳世生敲了敲那扇暗红色的房门，开门的是位和柳世生差不多年纪的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老式单边金框眼镜，嘴里吊了根香烟，烟雾飘渺，脸容干净带了点沧桑感，扎了个小马尾，偏偏一双眼炯炯有神，穿着休闲长袖加牛仔裤，长袖的下摆松松垮垮的垂在裤腰外，随性至极。 开门的一瞬，香气扑鼻而来，两人纷纷捂住鼻子。 那名男子推推鼻梁上的单边眼镜，定睛一看，待看清来人，唰的一声就往柳世生身上扑，嘴里犹自嚷嚷：“世生，你可想死我了！” 柳世生躲都来不及躲，就被抱了个满怀，无可奈何的看向鞠不语：“别介意他就是这样。” 鞠不语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见他并不惊讶，柳世生有点好奇的问：“知道他为什么看到我就变这样了？” 鞠不语摇头，柳世生这才笑笑，拍拍友人的背：“因为我不会有嗅觉疲劳。” 冯寅初退了出来，对鞠不语抱怨：“他那么棒的鼻子，当初就不该去做什么设计师，跟我做调香师多好？” “你这句话都说了十几年，还不嫌累？” “我还嫌少呢！”冯寅初白他一眼，“多说说你才能往心里去，给我早日跳槽。” 几番对话下来，鞠不语再次确定这位冯大叔不像是调香师，倒像专业挖墙脚的，锲而不舍的精神令他佩服。 “平时惧我如蛇蝎，今天你柳大设计师兼造型师怎么会突然跑来找我？” 引两人进工作室，冯寅初走回办公桌，继续摇晃他的透明化学玻璃瓶里的试剂。 室内亮晃晃，比起楼房外观的陈旧，里面的装修极具现代简约风格。映入眼帘的是办公桌上大大小小标题标签的小玻璃瓶，里面的液体颜色不一，从深到浅的排列。靠墙的架子和玻璃柜，则摆放着装满各式各样香水的香水瓶，形状千奇百怪。 柳世生随意的坐在一把转椅上，瞅着冯寅初手里的透明杯问：“怎么？你们公司打算推出新产品？” “可不是嘛。”冯寅初接口，“他们那帮子人打算要推出一款玫瑰女士香水，最可恶的是那帮半吊子的高层竟给我出难题，说什么要研制清爽薄荷型的玫瑰女士eau de toilette。淡就淡点，还得清爽，也不看看玫瑰香气的本身特质。” “鞠不语，知道这位冯调香师的最大特点不？”柳世生自问自答，“他的最大特色不再调香而在于引爆，他这人只要心情烦躁，就会把还在试验阶段易燃易爆的香水全倒在一个化学瓶子里，点了明火使它们引爆。几年来，工作室换了不下其数。” 手指向上，指指顶上装着无数的防火消防器：“后来公司不得已就有给他工作的地方安装了无数这个，好像唯恐不够似的。” “他现在活的挺好的。”鞠不语听了他的话，嘴里忽然蹦出一句。 柳世生和冯寅初第一回听到别人怎么评价均是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哈哈大笑起来。鞠不语的意思无非是冯大叔太厉害了，到现在还健健康康，没被炸残炸伤炸死。 冯寅初笑得前俯后仰，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问柳世生：“你就是带他来的？”还未等他回答，又转过头对鞠不语说，“小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祸害留千年？” 柳世生趁机插话：“他以前最爱干的事就是骗那些惹怒过他的人一天之内闻上几十种香味，使那人短时间内鼻子失灵，产生短时性嗅觉疲劳。 最恶劣的是他在人家刚恢复之际，拿些腐败，散发着恶臭的熟食偷偷摸摸的放在那人的包里，只等那人来了一举熏死他。忒缺德。” 说完，又扭头向冯寅初：“我带不语到你这里来看看。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同事没来？” “今天是周末，他们怎么会来上班？”冯寅初抬头。 “你个工作狂。”柳世生一针见血。 冯寅初处理完办公桌上的试剂，便停下手上的工作走过来：“你会带人来倒是新鲜。” 柳世生拍鞠不语的头：“谁让他对品牌这么不上心？穿的衣服质地太差，也不搭配，随意乱穿。” “不是我自夸，香水更能体现一个人的特质。Echo是新生品牌，Narcissus品牌算是个比较古老的牌子，直接翻译过来是自恋，每代掌门调香师对它的理解其实都不太一样。我把它引申为自信。”嘴角扯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有自信的人才能更加好的诠释体现他自己的内在。” 走到玻璃柜子前打开，从中拿出自己品牌的两款男士香水和一款女式香水：“鞠不语是吧？” “对。” “你认为该如何选一款适合自己的香水？”冯寅初朝他眨眨眼。 鞠不语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每个人的标准都不一样，怎么算？” 意识到自己说的范围太广，冯寅初赶紧纠正：“这么说吧。你若要选一款适合自己的香水，那么你会从一瓶优质香水的前调、中调、后调中的哪个阶段来判断？” 鞠不语脱口而出：“中调。” 冯寅初摇摇头，开口否认：“不对。其实是后调。 中调最能体现一瓶香水的特性，而后调则是表现个性最好阶段。香水喷后约三十分钟到一小时左右，才会有后调，那时的香水是混合个人肌肤以及体味所产生的综合味道。 同款香水用在不同人身上，后期呈现的味道也不尽相同。说的深了，女士香水和男士香水也无所谓分不分。一款女式香水，要是符合那人的特质，男人用也完全不成问题，况且男人和女人用同款香水，散发出来的味道是完全不相同的，这点非常奇特，非常有趣。” 说着拿起款男士香水，那款香水的瓶身雅致稳重，印着一株用墨笔勾画的檀木，栩栩如生。冯寅初拉起鞠不语的手就喷。 起先香水喷在凉凉的手背，鞠不语略有不适的缩了一下，冯寅初并不放开，解释说这是香味和挥发性高的酒精稍稍混在一起的感觉，没关系。 柳世生只能闻出香水之间味道的差别，却不像他好友这么专业，能说出具体的香料。他只是觉得这香味挺好闻，不冲鼻，幽幽远远中夹杂说不清的果味。 冯寅初轻拍鞠不语的手，助皮肤对香水的吸收：“这款是去年公司推出的檀香悠远系列，男士一款，女士一款。男士这款的香调是檀木清香。前味：印度酸橙、安息香、天竺癸；中味：佛手柑、雪松、白檀；后味：琥珀、柏木、小山羊皮。” 十分钟后，香味果然有些变了，前调变中调。比起之前的活泼，多了份先前没有的内敛幽静。四十分钟后，进入最后的后调，内敛幽静中更因后味的香料关系，平添陈年味儿，配上鞠不语独有的体味，散发出一股挥之不去的淡淡清香，稀薄悠远，回味无穷，余音嫋嫋。 冯寅初对此变化异常满意，推推单边眼镜，自吹自擂道：“Narcissus首席调香师可不是浪的虚名的。 看到这位小弟的人时，我就知道他肯定适合这款香水。所以我说，第一印象很重要。” “野兽的直觉一向也很准。”柳世生委婉的提出。 冯寅初一听，僵了身，好容易才回过神，神情已是勉强。 见状，柳大设计师在他好友还未发作之前，借口买菜煮饭及时和鞠不语退出房门。 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烟雨，三个大男人出去到菜市场和超市转了圈，买了四五瓶啤酒和些菜，摆满餐桌，围成一小桌，开始胡天胡地的吹。 冯寅初喝的高了，搭上坐在他身边鞠不语的背，对他过来人的经验，沉痛的忠言：“小伙子，选人就跟选瓶香水一个道理。关键即合眼缘。对上就成了。切忌，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鞠不语仰头想了半晌，终于确定他说的事是搞对象，垂下头与斜对面的柳世生对个正着。 男人的笑容温柔敦厚。 Chapter 6 知晓柳世生是好意，可惯性这回事还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什么叫习惯成自然？说的即是他鞠不语那样。 去过Narcissus首席调香师的工作室，他的确收获良多，冯寅初还赠了他一瓶Narcissus檀香悠远系列男款香水试用装，可谓仁至义尽。 但是，他不会为此特地去换行头，反正他就是个不引人注目的小明星，没有狗仔队会一天到晚的紧随其后，没必要像向天王般时刻警惕，无论出席哪种场合都得身穿应景的服饰，只需在出席公司安排的活动时让造型师自己看着办。他们是专业，他是业余。 除此以外，他的生活规律亦使他想不起要穿的体面点出门，即使今天柳大设计师说过后记了下来，过完一晚还是忘得一干二净，直到柳世生再次拐弯抹角的数落，他才记起来。 生为一名服装设计师，柳世生感到莫大的挫败，可以看出鞠不语不是不懂，不是一知半解，也不是装傻，而是根本没放在心上。他之前的模特职业生涯和现在从事明星这类特殊领域，令他对时尚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又源源不断的吸取新的事物和观念，这些从他平日的耐心聆听和第一的相遇就能感觉到，他在进步。但他就是知错不改，这点使他伤透脑筋。 最可恨的莫过于此。 一个人穿的邋里邋遢，几乎天天都与自己碰面，柳大设计师顿觉自己那根纤细敏锐，热爱服装事业的神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最后再也看不下去，硬拖着鞠不语来到自己品牌的专卖店挑选几套衣服。赶的早不如赶的巧，替邋遢穿衣的某人选好服装，让他去更衣室换，自己坐在凳上等，却怎么也没料到会遇到许久不见的自家老板钦董钦奇言。 鞠不语边问边从更衣室走出来，就看见柳世生面前站着两个陌生男人。 一个身材偏矮约一米七五左右，身形瘦小，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岁数，长相普普通通，最多赞他一句干净清爽。此景下，显得神情有些紧张。 另一位身体颀长，身高偏高和柳世生不相上下，目测至少一米八七，年纪比自己大些，又比柳世生小些，眼眉上挑，标准的细长单凤眼，偏偏瞳仁很大，鼻挺高鼻，朱色薄唇，尖下巴，整张脸上的五官组合起来汇聚成两个字“漂亮”，气势和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偏矮男子明显不是一个档次，强势傲然许多，骨子里不容人忤逆，是当领导的不二人选。 见他在忙，鞠不语默默的坐到角落里等。 那时候，他即将模特转行明星，便听说Echo掌门人柳大设计师创立的LOGO服饰公司，即Echo服饰有限公司业绩年年亏损，正面临倒闭，许多著名的企业家想趁火打劫，用极低的价格，一举买下它。 可不知为何柳世生明知自己处境艰难，公司濒临破产的边缘，却硬是在与他们谈判后，咬破嘴唇皮子，坚决不卖其中的任何一位。那些人路子广的自然不可能放弃，软硬兼施，明里暗里，手段层出不穷，最终据说还以柳世生的身价性命威胁，放出狠话再不卖给他们，就做了他。 岂料柳大设计师硬气的很，并不畏惧，反而说若是他死了，外人一定知道是他们这些人里的一个人做的，他大不了死前立一份遗嘱，自己的身后财产权归政府所有。 他这么一说，那些企业家自然不好再动手，不是做不掉他，而是由于柳世生曾在业界的名气和威望，做了他就难办了，还会落的一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果，这谁愿意？向来重利的商人当然不会那么蠢，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双方正相互僵持之际，代表Dexter Victor集团的钦奇言出面了。 钦奇言先是单独约了柳世生一次，又带来他的谈判团与Echo服饰有限公司开了三次会议。 过了三个月，最终Echo服饰有限公司花落Dexter Victor集团。 几年过后，外界纷纷传言当年Dexter Victor集团收购Echo用的是比当时所有竞争企业家还低的价格。后来经媒体采访，亦从柳世生口中证实此事，问他原因，便推说商业机密，不可泄露。 这点让听到新闻报道的鞠不语困惑许久，是什么条件使得柳世生让步？使得钦奇言能轻易收购濒临倒闭的Echo服饰有限公司？本已忘怀，却在今天见到钦董本人时又想了起来。 侧头看去，柳世生正低头，手里挂了好几件衣服在那名偏矮男子身上不停地比划心无旁骛的样子，特别突显老男人独有的风韵。 单单这般看着他，鞠不语竟觉得也不错。 旁若无人的思忖，一个温柔的声音自头顶响起，鞠不语抬头问：“好了？” 柳世生点点头，打量了眼他身上的那套：“就这件吧。” 低头瞄了眼自己身上的服饰，答了句：“好。” 两人又买了一件长袖衬衫，一条牛仔裤，才打道回府。 驾驶着车，柳世生打破沉默：“看到真人有什么感觉？” “看上去比较强势，长得也不错。”鞠不语真心实意的回话。钦奇言那长相就是去娱乐圈发展也是个千年难遇的潜力股。 “的确。不过，他这人什么都好，只有一个怪癖就是从不K歌。”柳世生转过头，压低声音，“据说他唱歌老走调。”鞠不语一愣，笑出了声。他这人不太爱笑，老是那副清淡的模样。 这一笑，柳世生也是头一回见，越看越顺眼：“这世上就没啥完美的人。再怎么牛的人，总有或多或少自己不擅长的领域。” 察觉他话中有话，鞠不语止了笑声，屏息静待。 “就像钦董是个商界奇才，偏偏唱任何歌曲都会走调。就像我只会设计出好看的服饰……”说到这里，柳世生的声音比之以往略有沉闷。 “唉。果然完美的人是不存在的。”末了，叹息的加一句。 猜到他说的事，鞠不语不好多问，也闭口不谈。 车开进地下车库，两人下车并肩走楼梯走到七楼，进了家门，吃过晚饭，柳世生整个人陷进沙发，点了根烟抽。 鞠不语解下围裙，擦干净厨房，端来两只苹果，手里拿了把水果刀，全都摆在茶几上，又在他身旁坐下，利落的削皮。 “小子，练了几天刀工进步的挺多嘛。”柳世生凑过头，两人的头挨得极近。 “还好。主要是熟能生巧。”稳稳当当的旋转苹果，鞠不语根本没察觉。 前几日，柳世生对鞠不语说教，谈到养生问题，说每天吃个水果美容养颜防衰老，趁你还年轻该多注意云云，还兴致勃勃的教他削水果皮。开始，鞠不语刀工生疏，力道没掌控好，差点削皮削到自己手指割破皮。 “喏。”削完整只苹果，鞠不语自然而然的抬起头才发觉两人的头凑到一处，他的唇几乎擦过他的鼻尖，心中涌起莫名的异样感，略微一迟疑，还是伸手举起削完的苹果递给他。 “嗯。很脆。下次还找那家阿婆买。”接过苹果咬下，赞不绝口，柳世生没觉不妥，并没移开脑袋，状似无心的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年纪轻轻就是好，闯天闯地，以为自己什么都做得到。” 结了，仔仔细细的凝视鞠不语的眼，吐出一句：“真好。”眼底流过不易察觉的岁月沧桑，语调似是赞叹似是惋惜。 倏然，峰回路转，又对他不倦的劝导起来：“这是好事。年轻人多着学点，多出去闯闯，将来总归会有出息。想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和一帮子人集资单干开了Echo，可惜那帮子人和我一样只会创作设计，不会管理经营公司。头几年还过的去，后来市场竞争激励就不行了，公司年年亏损，面临裁员甚至倒闭。要不是钦董……”说到此处，便再没说下去。 鞠不语修长的眉毛轻蹙，欲言又止，柳世生懂他意思，不等他问，便亲自解惑：“你想问当年我不卖给其他公司，偏偏卖给钦董，还别的企业家价格低了百分之十？” 得到肯定答复，接道：“钦奇言第一次找上门，就对气魄十足的我说：‘Echo的服装设计我已经看过了。我保证你原班人马，你只需创作设计，商业上的运作都交给我。保你一本万利。’ 他说，受束缚的设计师永远设计不出好的作品。没灵魂。” 顷刻，柳世生像是年轻了十几岁，脸上发光，神采奕奕，仿佛得到伯乐的认同，神情中尽是自创Echo Logo的自豪。 鞠不语越瞧越回味。 ＊＊＊＊＊＊ 小剧场： 鞠不语：你和冯寅初是怎么认识的？ 柳世生：他家的品牌是Narcissus，我创立的LOGO是Echo就这么认识了。 鞠不语：…… Chapter 7 之后，负责鞠不语的穿着，俨然成为柳世生生活的一部分，基本上每逢换季，服饰打折，他都会拖着鞠不语去挑选服饰。不计LOGO，不计价格，只在乎面料质地和搭配平衡。 久而久之，鞠不语橱里的衣服款式变得多起来，且成套成套的挂在架子上，这些都是柳大设计师专门配好放置的。可以说，柳世生比鞠不语自己还了解他家的衣橱。 而鞠不语本人也在柳大设计师不厌其烦的嘱咐教导下，有了些改进，候着季节气温变化，从衣柜里挑出一整套穿。上通告，连和他有过几次接触的造型师惊愕的瞧他许久，朝他吹口哨说，个把月不见，倒是懂得打扮了嘛。 随着两人的熟络，柳世生对鞠不语了解的越发深入，帮他买的衣服越多，却更加难以满意。鞠不语的个性和气质看似普通，可偏偏里头参杂着倔强和硬气，全然不似病气美少年，看起来又是与众不同。渐渐柳世生感到原本买来的成堆服饰，再也诠释不了这个人，便把原来买的服饰做了些小改动给他穿，便相当于多了件新衣。 鞠不语不太爱逛街买衣服，每回柳世生拉他去也不反对。现在亲自给他改动服饰，这样正好省去他的麻烦。因此，上他家吃饭，鞠不语总要去菜场跑一趟，买点肉、菜和水果。柳大设计师非常注意养生，一天三顿马虎不得，现下下班回家有人犒劳自己买了菜，自己也就不用驾着车绕一圈菜市场，为此他乐呵呵的很，改动鞠不语的服饰起来更卖力。 人坐在钟鸣的办公室，鞠不语用力摇晃脑袋，还处于睡不醒的状态。 下午睡午觉，半梦半醒之际，他就被一个急促的手机铃声拖出被窝，浑浑噩噩的赶来公司，屁股还没坐热，钟鸣便把他拎小鸡般拎到一干老外面前过目。那群老外挺奇怪，似乎正赶时间，打量他片刻，对钟鸣说了声“OK”后，利落的起身告辞。钟鸣让他到自己的办公室等他，自己也跟着那些老外走出去，说是送送他们。 门被推开，鞠不语抬起头问进来的人：“送完了？” 钟鸣喘口气，替自己倒了杯水，坐回自己的座位：“送他们到机场了。”喝了口，放下手中的水杯，板着脸：“有工作。要上个广告通告。” “拍什么广告？”鞠不语一听有通告上，立即清醒过来。 “钟表广告加代言。”钟鸣解释道，“你看的那几个就是这次拍摄广告投资的东家，他们预备下个季度推出系列新品手表，Logo Chocolate，是著名的国际品牌，你应该听过。 本来是想请人气新星、清纯玉女掌门人Claire来拍摄代言的，但她临时有事档期，公司决定你来顶替她。刚刚那些人就是来给你面试的，算是勉强通过。”随手从一打文件中翻出一份装订好的资料扔给他，“你先看看这个广告企划。Chocolate下个季度推出‘经典奢华’系列，顾名思义即是根据经典款的再创新。广告商意图用强烈的反差烘托这系列的手表，所以，当初找上气质清新行为低调的Claire。” “我也很低调。”鞠不语大言不惭的肯定。 钟鸣白他一眼：“人家是低调，你是没名气。不可同日而语。”不停地张望挂在墙上的钟，总结道，“看完还有不懂的和广告商的人沟通沟通。” 瞄了眼封面，收好资料，鞠不语抬头：“你要出去？” “向宗于那张《It Boy》专辑进度已经到后期制作了，我要去盯盯。” 垂下头，翻着手里的企划，鞠不语慢条斯理道：“我会红的。” “嗯。很好。这句话从你签约进来说到现在。”钟鸣拎起公文包，往外走，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Chocolate‘经典奢华’系列的企划书和它的品牌代言，鞠不语前前后后看不下三遍。 方看到邀请的特约时装设计师，放下手中的文件，他腰间的手机适时响起，翻开手机盖，有一条柳世生发来的短信：不语，合作愉快。 眼中一抹讶异的光闪过，反应敏捷的拾起摊开的文件，找到先前未来得及看的一行，特约设计师栏上赫然写着柳世生的大名。 鞠不语哑然失笑。 新品广告约三分钟，档期排在娱乐频道、生活时尚频道，以及电视剧频道等各大频道晚上八点到十点插播。黄金档期，看的出赞助商对新品相当的重视。广告所要表达的主旨即“永恒经典”。 广告情节内容丰富，讲述的是主角自二十岁起戴上Chocolate的‘经典奢华’系列腕表，这块腕表伴随他度过整整一生。结尾处老人儿孙满堂，寿终正寝，那块带了几十年的Chocolate腕表，放在主角的遗像前，旁边还放着他全家福，照片里他儿子手腕上戴的同一款式的腕表。 看完三分钟的广告剧本，鞠不语主动打电话找广告监督，约她吃晚饭，拿着剧本提了些问题。广告监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性姓陈，衣着得体，思路明晰，思辨敏捷，条理分明。 通过陈老师的详细解说，鞠不语才明白，广告剪截主角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直至八十岁的一个个阶段性片段，做个快速播放，简单概括主角的人生历程，时间大约二分十秒。再利用剩下的时间放慢进度全剧终。 谈妥了事项，广告监督陈老师似乎对鞠不语的认真态度非常满意：“小鞠，做广告这行的意义，特别是高档商品，其实领会产品的精髓往往比拍广告更加重要，只有彻底熟悉，加上自己的观念，才能完美的解析演绎商品本身，拍出高质量的广告作品。” 鞠不语虚心受教，送走陈监督后，回家上网，查找Chocolate品牌理念和发展史。 Chocolate作为以姓氏命名的Logo，其一百年的悠久历史概括完毕。忽然想起，前段日子Narcissus首席调香师对他说过的话。大多数以姓氏为Logo的著名优秀品牌，其本身所沈淀的历史辉煌即是种独有魅力，想精准的体验具有历史性的古老Logo，除却对它理念的辨析，全面解读它的悠久历史非常关键。 掏出文件，鞠不语仔细打量新品的效果图，望了望手表，确认时间，对着合同里Chocolate的负责人姓名、联系对话沉思许久，终于拿起手机按下号码。 Chapter 8 “到了。”柳世生手指对街的一家装潢豪华的店。 鞠不语应了一声：“唔。”吃饭间，两人交谈，柳世生无意间得知，鞠不语约了Chocolate公司的大陆总经理俞总见面，闲来无事打算去硬插一脚，美其名曰：知己知彼才能设计出最适合的服饰。 红灯停，绿灯行。红绿灯跳到绿色，两人穿越人行道，走进Chocolate旗舰店，俞总等候多时，迎了出来，把两人带到Chocolate纪念专区，亲自解说。 亲眼看到实物与抽象的上网调查区别非常的大。玻璃柜内，镶满珠宝的腕表、首饰在灯光的照耀下璀璨夺目，奢华之中仿佛镀上铅铜般沉重的岁月感。 末了，俞总从办公室里拿出两个包装华美的盒子，打开来一看，两款腕表摆放在里面。鞠不语认得它们，这便是下季度Chocolate重点推出的奢华经典系列腕表。 腕表盘面圆形，一款表盘珍珠白，一款亮黑，表壳及表盘上镶嵌的极具切割技术的长方形明亮钻石均人工镶嵌，精细地道，极富Chocolate的品牌经典特色，徒现奢华。 盘面简洁干练，镀金的夜光指针，机芯选用轻薄的Piaget 9P，黄金比例的切割度数，工艺精致。 此系列秉承Chocolate一贯的复古之余，于表面左上方加了个指南针功能，现代的人性化体现的淋漓尽致。 “Chocolate的腕表果然做的精致。”柳世生举起男款的新品腕表赞叹不已，“钟表工艺，艺术与精密技术皆融。” 一席话说的俞总面有傲色：“Chocolate的品牌精神凝聚着舒适、精细工艺，以及传承三方面。此次推出的系列腕表重点就在‘经典’、‘奢华’两处，此次新品推出还得靠两位宣传。”言毕，友好的轻捶鞠不语的背。 鞠不语心似明镜，非常有自知之明的笑而不语。说到底，俞总亲自前来托的柳大设计师的福，那句话与其说是对两人说的，不如说是单独对柳世生打招呼，顺带稍上他。 鞠不语抿紧薄唇。 出了Chocolate旗舰店，大街上，两人并肩漫步，转头问柳世生：“走了一遭，有思路没？柳大设计师。” 用轻松的话语同自己淡笑调侃，柳世生笑了，扬扬眉，故作神秘：“欲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 俞总趁他们临走之际，送他们两人一人一张西提牛排兑换券。天色有些晚，柳世生提议干脆晚饭去吃顿西提牛排，鞠不语捏捏手中100元的券，想着反正不花自己钱，欣然同意。 坐进座位，柳世生点了一百多元的套餐，鞠不语为了不倒贴，情愿选98元的套餐。服务员先端上开胃酒和开胃菜，然后是两碗汤，接着是五分熟牛排，蔬菜沙拉，毁灭地球冰激凌，最后按西餐程序送上来一杯摩卡咖啡与红葡萄酒。 柳世生一手支颐，一手晃晃手中的透明高脚杯，望着鞠不语清秀的眼眉，打趣道：“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出来约会的情侣？” 店里环境布置优雅宁静，灯光柔和，他们去的早，挑的位置靠窗，偶尔往外一瞥，都市夜景尽收眼底。 鞠不语喝了一小口咖啡，擦擦嘴，扫了眼四周暗处依偎的亲密情侣：“人家都是男女搭配。我们两个男人算什么？” 柳世生并不赞同，莞尔一笑：“现在世上可不只有异性恋。” 闻言，鞠不语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嗯”了一声。见他眼皮都不抬，柳世生眼底浮现一抹诧异之色，狐疑的试探：“不语，你不反对同性恋？” 拿起小银勺，一口接一口的挖冰激凌吃，鞠不语又应了声算作正面作答。 演艺圈。模特。几年来他干过的这些行当内同性恋、一夜情的比例远远高于其他职业，早不少见多怪了。 然而，柳世生却不知鞠不语心中所感。他放下高脚杯，专注地望着对坐的人，手腕支着下巴，捂着嘴，无声沉吟。 一周后，鞠不语如约来到片场，事先试镜。柳世生设计的服饰预约下午送来。 摄影也好，拍广告也好，对模特一人的基本要求即是通过镜头与摄影师深入沟通交流，完成一次完美的拍摄。说到底，也不过是拍摄人与摄影人对此项工作感触的共鸣。之前，曾反复看剧本，反复琢磨其用意，再加上参观过Chocolate的旗舰店，对经典奢华系列腕表有一定了解，因此试镜过程还蛮顺利，广告监督陈老师表示还行，叫他下午直接开拍。 头凑到摄像机前，来回翻看，鞠不语总觉不满意，仿佛缺少了什么，感觉新品的理念没解构诠释到位。眉头蹙的紧紧，困惑不解，吃个午饭也失了神。 正式开拍在即，设计的服饰送达现场，共六套装。 撕开外包装一看，眼前一下令人耳目一新。 短袖，长衫配马甲，西装，衣领交叉系带大衣，戎装披风，全棉羊毛衫。 用色上亦秉承Chocolate的华美风，珍珠白、玄黑、 赭色等，色泽雍容华贵。为配合Chocolate的新品外形，每款服饰或多于边角衣摆处特地设计缝上不同的金色勾边纹，或用金黄配饰搭配。 珍珠白色的短袖，赭色长衫搭配经典，米色经典全棉圆领羊毛衫全无过多修饰，颇具王子风。 宝蓝的皇家风格西装，两边袖口纹有一道细长金钩线条。 玄黑的衣领交叉系带羊毛大衣与鸦青色军装式披风微敞于裤子的腰际，分别挂了根男士金链。 六款服装的解构风格，简约大气，剪裁精细。秉去过分的艺术修饰与概念主义，不同于繁复的华美，更加简约的奢华，无不体现实用主义，奢侈之余，暗含传承之意，巧妙地与Logo Chocolate的新品理念紧扣在一起。 柳世生专为Chocolate经典奢华系列腕表设计的服饰一出，周围的懂行人均赞不绝口，获得一致好评。 欣赏着六套系列服饰，顷刻间，似乎领悟柳世生自身对Chocolate的经典奢华系列的理解。鞠不语原本心中对产品定位的困惑，茅塞顿开，感慨自己不是专业人士，道行太浅。 有了这层豁然开朗的领悟，加之转行前公司组织参加过的秘密特训。拍摄场景从年轻到中年再到老年，基本上鞠不语拍完一个，就要立马去换装补妆再拍一下场景，六个场景依次轮下来，鞠不语凭着自己的感悟，把握住主角青年时的敢拼敢博，中年时的稳重自信，老年时的望着Chocolate经典奢华系列腕表，那抹回味安详等几个显而易见，略带夸张的面部表情。 可以说，效果相当出人意料，几个场景轮完，监督NG的次数也不过一两回。 完事收工，鞠不语发了条短信向柳世生郑重道谢。接到短信的柳世生，没头没脑不明所以的哑然失笑，看了又看，思寻半晌，未果。 Chocolate的经典奢华系列腕表广告的首播时间是娱乐频道20：32分。吃完晚饭，鞠不语以比平常快二倍的速度洗完碗碟，早早地坐在柳世生家客厅的沙发上，调到娱乐频道等候在电视机前，连平日柳世生反复强调的一日一水果养生规律也弃之不顾。 看他双手紧握，屏息静待，瞪着电视机的紧张模样，柳世生登时心生好感，抬手摸摸他的脑袋，低头对了眼腕表：“还有四分二十四秒。” 节目结束，进入广告时间，第一个便是他拍的广告。几个场景递进切换，广告中，鞠不语的神情与着装亮了起来，直到最后一幅全家福，Chocolate腕表依旧伴随左右。淡出之际，他清脆的声音响起，说了句广告词。 短短三分钟的广告宣告结束，鞠不语注重广告里自己的表演，柳世生享受几分钟的视觉盛宴，虽说当事人白发老爷爷的扮相引他险些发笑出声。 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幕，鞠不语挺拔的身子，清秀的面容，配上简约大气的服饰，整个人顿时气宇不凡。 柳世生越想越觉得自己设计的服饰穿在鞠不语修长的身形上是多么的妥帖，侧头望向他的侧脸。不大不小不胖不瘦正正好好的瓜子脸，侧面鲜明的轮廓，上挑的眼梢，看似呆滞眼底却总不期然掠起一抹倔强的目光，高挺的鼻子，薄厚适度的嘴唇，怎么看怎么越有味道。 要是让他穿自己为其特别设计的时装，想必更显个性风采。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柳世生琢磨许久很快打定主意，决定利用自己的业余时间，亲自画草图，动手设计，可以利用公司里头剩下的布料做成衣让他穿。 开始说什么也不肯，柳世生凭借自己的执着恒心，委婉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鞠不语不得摆脱，终于认输投降。 逐渐的随着时间推移，与鞠不语相处的越久，柳世生本人对他的诠释也有所改变，涉及的越多，了解的越透彻，越觉有趣，设计的服饰也风格迥异。 若干年之后，已获得过最佳配角的鞠不语与还未退休、创作热情不退的柳世生。 一人衣橱里塞满设计权归属另一个人的时装。一人摊在书桌上的设计簿内，载满专为另一个人的服装设计手稿。 一个只需静静的望着另一个人，脑子里的设计灵感便源源不绝。一个穿着另一个人设计的服饰，熨帖无比，心安理得。 两人之间的默契宛如约定俗成般，好似随心的顺理成章。 Chapter 9 看完广告，柳世生问他感观，鞠不语耷拉着头，仔细回想，才得出结论：“还行。不过，年龄之间的跨度把握比较欠缺。”实事求是的分析自己的不足。 “扮相很靓。”柳世生安慰。 鞠不语轻笑：“柳老师，你是在夸你自己么？” “你这么想也可以。”柳世生扬了扬下巴，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笑。 必须承认，柳大设计师在艺术方面的感悟比他高了不是一个档次。 广告的效果，整体来说还过得去，取得不错的反响。 接下来的新品代言工作让原本轻松自在的鞠不语一下子忙碌起来，出席各类宣传活动，接受来自各地的媒体采访。 马不停蹄的赶场次，一日三餐没什么规律，经常忙进忙出，由于职业的特殊性，周六周日也基本没什么休息。刚回国的钟鸣，作为他的经纪人，只倒了一天时差便一直跟着他辗转各会场，忙于奔波顾周全。 面对媒体记者刁钻的提问，鞠不语在钟鸣的帮助下从容应答。然而，老牌记者也不是这么好打发的，难缠的紧，问题尖锐直接：“小鞠，你自己历来的形象与此次Chocolate的经典奢华系列严重不符，请问投资商究竟从哪方面考虑让你来做代言的？” 鞠不语看向一旁坐的端正的经纪人，钟鸣清清嗓喉：“Chocolate此季度推出的经典奢华系列腕表，目标客户锁定中上层消费者，喻经典传承之意。”侧头望了一眼，“不语的平民化路线强调差异的同时亦符合Chocolate的Logo理念。” “谢谢钟大经纪人的解答。”记者似是有意，并不见好就收，反而越战越勇，转头挑明的问代言人，提出的问题咄咄逼人：“那么，请问小鞠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担当，或者说胜任Chocolate这个国际品牌的全程代言重任？” 但凡国际品牌请知名的大明星来代言为业界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单以知名度论，鞠不语根本只能排到三流末班车。国际著名的钟表品牌Chocolate启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明星做代言，怎么看都匪夷所思。爱多想的记者们自然东想西想，来回琢磨，几经推敲。内幕，走后门，潜规则……凡是能及得上爆料的都在他们考虑之列。 鞠不语心下一沈，眯起眼，扬起头，眸子里装着外人罕见的倔强，生硬的挑衅：“这位记者，你凭什么认为我胜任不了？” 一席话使得气氛一瞬间有些僵硬，那位老牌记者脸色陡然涨红，喘着粗气，尴尬到极点。 钟鸣左右一瞄，适时的出声圆场，嘴角扯出一个职业性的笑容，对那位气愤的大记者道：“Chocolate的精髓便是奢华的内敛，内敛中突显自我个性。”说到此处，朝鞠不语笑笑，又道，“想必您一定能完美的领略到。” 这般说无异于雪上加霜，钟鸣偏垂头瞥向那位记者身上的胸牌，在此刻有意无意的轻声说：“过一阵向天王的个人首场演唱会人气爆棚，不知道贵社能否有幸挤入？” 笑容可掬，话语却暗含威胁。 看似对方给他台阶下，实则抽他一耳光，但又威逼利诱的逼他就范，让人不得不从。大记者笑的勉强，只打碎牙往肚里吞，却着实咽不下这口恶气，怀恨在心，回去写了篇阴阳怪气，酸不拉几，明则褒暗则贬的娱乐报道。 报道一出，公司上层找两人单独谈话，均被狠狠批一顿，顺带口头警告。鞠不语被喝令回家好好反思，钟鸣作为他的经纪人必须负首要责任，最终以扣除钟大经纪人的年终奖了结此事。 出了领导的办公室，鞠不语来到钟鸣的办公室，垂下眼睑，一手搭上自己经纪人的肩膀：“这次的事，钟鸣，我……” 说到一半，钟鸣目露凶光的剜他一眼，随即抢声：“你哪日改了那倔性子才是正经。” 鞠不语忙的这段日子，柳世生也没闲着，反而比他还忙。 一年两次的时装周是Echo的重中之重，柳世生与助手到处收集素材，通宵熬夜，争论不休。 鞠不语的Chocolate宣传代言暂告一段落，清闲下来，按下对门的门铃，开门看到的不是柳世生，而是他的助理小郑。 书房里传来熟悉的叫喊：“小郑是谁啊？” “小鞠。”小郑让过身体，好奇的打量来人，“你怎么来了？” “我就住在柳老师隔壁，同一层楼对门。”鞠不语淡然道。 柳世生探出口向他打招呼，“不语来啦。进来坐，等我一会儿。” 鞠不语这下看清了，然而此刻的柳世生让他错愕的说不出话，似乎不敢相信。 眼袋深重，眼眶深陷，一看即知这人睡眠严重不足。浓浓密密的胡渣，像极了几天没剃的落魄大叔。蓬头垢面，破旧的肥大长衫和褶皱有破洞的运动裤穿在身上，名符其实的街头乞丐一名，全然不似平常穿衣讲究打扮得体的柳大设计师，以至于呆呆站在门口的鞠不语差点认不出他。 “你们在干什么？”鞠不语惊奇的看向同样邋遢的小郑。 摆摆手，让他进来，柳世生摊手说：“一年总有那么一两个月。” 熟门熟路的走进书房，看着随地乱放的素材图片与稿纸，鞠不语问：“这回去哪里？伦敦？巴黎？” “依旧Milan。”柳世生答道。 “春夏季还不到两个月就开了，来得及么？” 小郑走过来，插话道：“不是春夏季。我和柳老师收集的素材是为秋冬季时装周做准备。” “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鞠不语的语气有些意外。 摇摇头，柳世生出声更正：“不早，我们还晚了一步。” 似懂非懂的点头，抬手举起几张风格各异的照片，望向柳世生：“找到了么？” 说到痛处，柳世生烦躁地揉揉乱的如同草窝的头发：“取材取了很多，但没有一个称心的。” “衣服穿了还合适么？” Chocolate的代言宣传活动，为了与广告遥相呼应，鞠不语出席时穿的大多是广告内的几套衣服饰。 “Echo首席设计总监亲自操刀能不合适？”小郑笑着打趣。 鞠不语笑笑，并不言语。 柳世生仰头看向墙上挂钟的指针，对他说：“差不多到吃饭的时间了。小郑收工。不语，我去烧菜，你再等等。” “好。”鞠不语答应一句，默默的走到书架前，随手挑了本书坐在沙发上看起来。 柳世生进厨房，小郑整理完资料，眼看着鞠不语聚精会神，无聊之下，也跟到他身边坐下：“小鞠，你在看什么？” 合上书，鞠不语示意他看封面上的书名。“《民国书刊鉴藏录》？”小郑读出声，诧异的问，“你怎么选这本？你对民国有兴趣？” “随手拿的。随便翻翻。”耸耸肩，无所谓的说。 小郑颇为失望。 “你喜欢近代史？” “我以前所有科目中考的最高的就是历史。确切说，我挺爱历史这门课。”小郑推推鼻梁上眼镜，双眼发光，登时宛若打开话匣子般滔滔不绝。从秦国的秦始皇的统一，烽火连天战诸侯、群雄割据的三国，讲到拥有李世民唐明皇武则天的繁荣唐朝，又从清代暗流汹涌的九龙夺嫡谈到跌宕残酷的民国近代史，连三人围在餐桌上吃饭也抓着鞠不语说个不停。 柳世生放下筷子，叮嘱小郑好好吃，转头无奈的问鞠不语：“你说了什么历史话题，让他现在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我随手拿了你书架上的一本《民国书刊鉴藏录》给他看到了。”鞠不语扒了口饭，淡定的陈述。 小郑回头，兴致高昂：“柳老师你也爱研究中国近代史？” 闻言，曾经领教过小郑对研究历史的高涨热情和缠人功夫的柳世生忙不迭地猛摇头否认：“不。不。不。我书架上的书纯粹摆的好看。” 小郑如同被人泼了冷水般眼神一暗，却并不沮丧，自顾自的说起旧社会的老弄堂来。 弄巧成拙，这个话题引起了柳世生的浓厚兴趣，出言答话，你一言我一句的议论起来。 鞠不语吃完最后一粒米，看着讨论得一副回味无穷样的两人：“去年米兰举办的春夏季时装周主题是乐章，今年筹办的时装周Echo时装秀主题确定了么？对了。前阵子，你们举办的春季新品发布会推出的什么成衣系列？” “你要我先回答哪个？”小郑问。 “随便。”唇齿间吐出两字。 小郑笑着答：“春季新品的那场定位意境是甜，推出了‘糖果’成衣系列的新款。米兰的这场至今我和柳老师素材都没找到，愁死人了。” “要不，不语，你给我们定一个？”柳世生温厚的无心调侃。 鞠不语看了看手边放的《民国书刊鉴藏录》，呻吟的思考，少顷，虔诚的提议，民国服饰挺有特色的。 Chapter 10 柳世生笑着夸赞鞠不语眼光老辣，蛮有品位。小郑酸溜溜的在旁挤兑，说柳老师你从没这么表扬过我。柳大设计师不以为然的回话，不语是业余，你是专业，怎能同日而语？鞠不语轻轻凑了一句，不过是托以前做模特的福。 然而，最终秋冬季Echo时装发布会的主题，并没完全听从鞠不语的意见，而是命名了个相比之下更广泛的词：旧社会。视野越发的广阔。 设计稿的样图和成品，他并没近水楼台先得月，直到柳世生又去米兰转了一圈，Echo举行完秋冬季时装秀，才从各大时尚媒体和杂志上见到它庐山真面目。 此前那场Echo春季新款时装发布会，蕾丝花边的热裤，粉色印花褶皱的连衣裙，胸前布满三维花朵的解构吊带衫，服饰上坠有色泽艳丽的立体球泡泡裙…… 每个模特的手上都会举着五彩斑斓的气球，长长的卷发，发间插着糖果样式的发髻，全都充满甜蜜青涩之气。 比之，那场“糖果”时装秀的甜美可爱活泼风，秋冬季的“旧社会”则更为怀旧庄重肃杀，连T型台也设计成旧社会的氛围，旧时代的背景图，T台两边也堆砌着青色砖瓦。邀请函别出心裁，灰色屋瓦片纹的设计图案，依据其大小剪裁，精挑具有厚度的上好纸张，内里的字体用狂草书法书写，中英对照。 军绿色长款皮带束腰马甲，萧瑟的戎装风衣大衣，各式圆领立领长衫，羊绒貂皮短款披肩，民国经典样式的西装马甲衬衫全套，帅气的深褐骑马装，领口整齐地扣着扣子水兵领的洋装衣裙，经改良利用拼接整合的海蓝正规学生装，剪裁做工精良的传统黑白中山装，穿得舒适的旧式棉袄，印有黄团中国结的马褂，弄堂文化的上衣下裙女装。当然不会少了旧年代具有代表性的旗袍，短袖刺绣琵琶襟旗袍，斜襟开叉性感长款旗袍，一字襟长袖多镶滚花边旗袍…… Echo打破一场秀，只用一种发式的惯例，根据身着服饰的不同，模特儿的发式亦不相同。垂丝旧时代发式配旗袍马褂棉袄等，原汁原味。穿风马尾衣骑马装的模特梳了个马尾等，干练拉风。中长小卷，时髦烫发配洋装中山装与西装等，中西合璧。 最有意思的是装束上的小配饰，挑眼拉风。 柳世生非常花心思的在些穿着中山装西服戎式风衣的模特右胸处装饰大红手巾或在头顶戴一顶深色呢礼帽。各类特色旗袍，他则选用传统的青铜色玉饰装点一二。而穿旧式西洋洋装的模特们，手腕颈脖佩戴有金属感的手镯和项链。 小家碧玉，大家闺秀。中国传统，西洋时髦。 现场配乐启用丝竹二胡乐曲，幽谷绵长，充斥着浓重的旧时代中国风。 整场秀一幕一幕，皆身临其境，T台上的模特们仿佛都成了旧社会的一份子——爱国激进学生，入行入伍的军人，左倾的文艺青年，各色名流名媛，精明狡诈的政治家，围着白布的黄包车夫，赤诚的革命者，潜伏暗地的特务，旧时代的弄堂普通老百姓，古老守旧的旗袍女子，一股浓浓的旧社会的动荡与市井百态，迎面而来。 这场秀虽Echo投入巨资，却不负重望，得到内行外界的一致高端赞美与肯定好评。“旧社会”的完美谢幕，使得Echo服饰在业界的地位又进了一大步，柳世生再次名声大噪，接受诸多媒体采访，辗转世界各国，直至年尾才风尘仆仆的赶回国。 经纪公司每年年尾都会举办庆功宴，鞠不语与钟鸣打了招呼，提前开溜回家，站在自家门口，见对门隐约有光亮透出，思寻一阵，决定还是该去向柳世生打个招呼，上次的Chocolate代言广告该找机会当面道谢。 按下几下门铃等了半天，里面才传来开锁声，岂料主人刚打开门，一阵嘈杂热闹的喧闹便传入鞠不语的耳朵里，屋里的人纷纷高声大喊：“柳老师谁来啦？是不是大嘴巴啊？” “是我隔壁的邻居，鞠不语。”柳世生郑重向在场除小郑以外的人介绍。Echo公司惯例举办一场年会，吃过饭一群人心血来潮，统一口径，决定去他们老板家参观参观。 “哎呀！小鞠，我知道你，就是前年我们发布会开场前用饮料泼模特儿的吧？你的经纪人是不是就是那个威豪经纪公司的王牌经纪人钟鸣？”其中一个波浪卷发小女生倏然跳到鞠不语面前，握着他的手激动的问。 不动声色的抽回手，鞠不语轻轻的点了下头。 看他肯定周围女的都尖叫起来：“就是那个负责向天王的经纪人？” 兴奋大叫恳求道：“小鞠，你能不能帮我找你家经纪人要向宗于的签名？”几个白领女人争先恐后的从包中掏出向宗于的照片，明星片以及他的最新专辑。 此时，鞠不语的手机铃声打断众人的思绪，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按下通话键，走到角落：“喂。钟鸣？什么事？” “你现在在哪里？”钟鸣开门了当的问，可以听见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判断，他正位于某条大街。 转头望了望身后的那群人，鞠不语道：“我在邻居家。” “邻居家？”钟鸣的声音颇为怪异，不相信似的重复。 鞠不语懒得多做解释，直接“嗯”的答了一句。 “十分钟左右，我和向宗于过来，到了打你电话。”言毕，也不等鞠不语反应，就果断的挂了电话。 盯着手机沉默片刻，鞠不语走过去，对那些期盼的看着他的都市白领道：“不用给我，等会儿会向大哥来，你们直接找他签名就好。” “他会来？”女人们兴奋的尖叫。 “嗯。”鞠不语肯定地说，“他和钟鸣过会儿会来我家找我。” “要不让他来这吧。”几个女人七嘴八舌的提议。 看了朝他微笑的柳世生一眼，鞠不语淡淡答应：“好的。她他们来了，我跟他们说。” 几个女人们激动的赞道：“小鞠你人真好！” “小鞠你和向天王师出同门，平时向天王有什么爱好？”解决了首要问题，又开始追打鞠不语套八卦。 柳世生瞧鞠不语有些招架不住，赶紧上去帮忙，朝女同事们挥挥手：“好了好了，大明星马上就来。追星的，问问题的，问他本人去。” 几个女同事佯装不依的开玩笑：“老板就会护着外人。小心一辈子找不到老婆。”这么说着却没再来纠缠鞠不语。 其余Echo的男同事均是不屑一顾的表态：“女人看男明星就爱看脸。照我们男人的标准，那个向宗于脸顶多还行，演技是没得话说，说他偶像派，还不如说他实力派。” 几个女同事不服，回击反驳。 最后，逐渐演变成两方人马的相互拌嘴。 “谢谢。”角落处站着看斗嘴的鞠不语对一旁同样呆站的人说。 柳世生无奈的耸肩：“追星中的女人，热恋中的女人都很狂热。” “我感受到了。”鞠不语在开着暖气的客厅拎了拎衣襟。 这时手机铃再次响起，鞠不语迅速接起：“你们在哪里？” “你家门口。”钟鸣没一字废话的叙述。 鞠不语挂掉断手机，给柳世生做了个手势，两人一起走到门口开门。 向宗于衣着干净笔挺，整个人气宇不凡，露出一抹礼貌绚烂的笑容：“嗨！小鞠，柳老师。我们来了。” 登时客厅内集体无声，十几双眼齐唰唰地聚焦在他身上。 安静几秒，几个女白领率先反应过来，立即拿了笔和签名的东西，冲刺般奔向门口，一拥而上的围绕在向宗于身边，争相让他签名。 向宗于教养良好，眉头舒展，咧开嘴，对女Fans展露温和的笑颜，柔声的说：“一个个来，都有都有。” 签完名，一直站在门口的两人总算进了屋，柳世生抱歉的对他们笑笑，向宗于无所谓的摇摇头。 进了屋，开始大家还有些拘束，不过又因向宗于天生的亲和力和善于交际个性，一群人很快打成一团，相互拼酒打趣。 女人们恭维赞叹偶像之于，必然不肯错过的任何娱乐圈的小道消息，借机询问大明星的一两个私人八卦，譬如“向天王你与演艺界天后梅孰菲的绯闻属不属实”之类难答的敏感问题。向宗于也不见生气，反而嘴角一勾，故意眨眨眼：“都说是绯闻，真真假假还得你们猜先，哈哈哈。”头脑机智，善于应变，不缺大明星的豪迈气度，深得人心。 “看来今年央视的新年晚会他是看不成了。”钟鸣与鞠不语坐在一起叹道。 见他的下属们与向宗于调侃调的不亦乐乎，柳世生坐过来：“怎么说？” 钟鸣啧啧一笑：“他这人传统的很，每年的央视新年晚会和新春晚会都基本不会错过。这次来不语家，就是因为他家里的近能准时收看央视的新年晚会。这年头坐在电视机前看这类百年不变节目的青年人，那叫一个凤毛麟角。 不仅如此，也迷信的特别厉害。什么生梨从不让我切成片吃，说什么分离不吉利。明明只三十岁左右，弄得自己像个老人家。” 鞠不语听完，扭头望着柳世生，对自己经纪人道：“这儿也有一位。只不过方向略有不同。” “咳咳咳，我还没白发。”柳世生尴尬的抢声辩解。 看着远处不断灌酒的向宗于，钟鸣皱起眉头，摆摆手站起身：“这么喝嗓子不保。我去制止他。” 话音未落，便快速走到向宗捂身边，借机把他拉出来，却还免不了替天王挡酒，一下子沙发上只剩鞠不语和柳世生两个人。 两人相互凝视，各看进对方眼底。 鞠不语先黔首：“恭喜你，今年的时装周举办很成功。” 柳世生谦逊的笑：“不过是借了咱们老祖宗的光。用小郑的话说即是，中华五千年的历史沈淀随便拎出来点，忽悠忽悠那些外国人绰绰有余。” 鞠不语哑然的仰头望天花板，异常首肯：“说的在理。” 一群人疯到大半夜。有的打的回家。有的喝的醉醺醺，安排同事抬回家。鞠不语垂头打量烂醉如泥，晕乎乎的钟鸣和向宗于，无可奈的决定让他俩在自己家住一晚。本去阻止大明星喝酒的经纪人，结果一个不小心自己被绕进去了。始料未及。 撩起袖子，与柳世生合力把两人抬进自己家门摔上床。 回到柳世生家，屋里一片狼藉，两人极有默契的分工收拾。一个捡东西，一个就擦桌凳。一个扫地，一个就跟在后面拖地板。 弯腰低头，埋头干活，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难免屡屡相撞，或双手相触头轻碰，每到此时都哑然失笑，很快离开。 直至收拾的差不多，柳世生叼着烟手里拿了根拖把，待在一旁注视垂头打扫的鞠不语微微失神。男孩侧脸额头冒出的汗水有迹可循，神情宁静的心无旁鹜。 唇无意识的微启，欲言又止，话语缠绕在舌尖绕了几圈，似是斟酌，无声的深吟，直至鞠不语不看路的扫到他跟前，撞入他怀中，柳世生方如梦初醒，下意识一只手扶住怀中人的腰，一只手握住他握着扫把的手。 鞠不语抬头，刚要抽出自己的手，柳世生却握得更紧，再没松手。 男人的手掌覆在手背上，头凑过来，鼻尖轻触鼻尖，眼角弯起，眸子牢牢的迫着他的眼，温热的气息扑上他的脸，无比认真的说，不语。家里多住个人也挺好。你说是么？ Chapter 11 柳世生是个非常注重身体保养的人，生活很有规律。晚上几点睡，早上几点起床，几点吃早饭，几点出门上班……他的生物钟即刻板又精确。 与他同居后，鞠不语对于他富有规律的作息有了更直观的体验。 每到周末，清晨柳世生总会把他从被窝里拖起来去跑步锻炼，并反复强调早睡早起对身心健康的重要性。于是，他揉揉睡眼，打着哈欠跟在他的身后，慢吞吞懒洋洋的跑。 年轻人通常喜欢晚睡，通宵打游戏、K歌、看球那更是家常便饭，鞠不语作为一个二十五岁的大好青年自然也染有通宵玩网游的恶习，除却工作时间，双休日在家通宵打WOW再正常不过。可柳世生看他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语重心长的劝过好多次，鞠不语听之照旧，他坚决抵制柳世生剥削他在家时的重要娱乐之一。 除此以外，鞠不语还发现柳世生的兴趣爱好极其广泛，生活质量上乘，颇有情调。各类体育运动、听歌剧、看画展、天文学、哲学、摄影、旅游等都只是他众多爱好中的一个。鞠不语曾无意的对他叹一句，你兴趣爱好挺广的嘛。柳世生微微一笑，说身为设计师脑中必须不失创作灵感。 鞠不语无语，柳大设计师的终极爱好果然还是设计时装，翻箱倒柜的挖出他十几年前Central Saint Martins的毕业设计作品给自己看。比之如今Echo时装的成熟时尚风，柳世生十几年前设计的作品更为惊艳大胆。中国结以3D的形式呈现，整款时装运用精细的剪纸工艺，与中国结相映成趣，令人眼前一亮，过目难忘。看着自己昔日的作品，柳世生不免惋惜。鞠不语问起原由，他遗憾的说，那时只道设计创新，追求熟人意料的风格，而忽略整体解构。Idea虽被颇有名望的教授们一致好评，但到底没赢得头等大奖。那你没得奖？鞠不语问。得了，柳世生点头，二等奖罢了。鞠不语闻言，淡淡道，那也不错了。 如果不算上早睡早起这项，鞠不语对与柳世生的同居生活总体相当满意。两人从事行业都比较特殊，特别是鞠不语，基本上休息日没什么固定的。 对这事儿，柳大设计师实际上摆了个只有他本人知晓的乌龙。他说话一向习惯委婉，一句话非得说的绕七八个弯。然而，自古便道盛极必衰，本只想委婉地表达“交往”意愿的他，结果话语于舌尖打转几圈，变几变，说出的话遵从循序渐进螺旋式上升的哲学原理，一下跳到“同居”上，意思完全变了味。此话一出，不要说鞠不语，就柳世生自己也暗自一惊，后悔的想扇自己嘴巴，幸而不语欣然答应，这让他格外喜上眉梢，乌龙这等不完美小瑕疵便不再理会了。 不语，你为何答应柳世生的同居提议？钟鸣私下里曾问他过类似的问题，他对此回答只有一句，就他了。说的时候神色平淡，钟大经纪人听的莫名其妙。 闭上眼，亦能忆起当时所情所感。 那时。抬眉一凝，心头一荡，想着就他吧。 于是，如是说，就他了。 然而，要让鞠不语说出最喜欢柳世生的地方，他会回味半晌，慢悠悠的告诉你，他最喜欢柳大设计师专心致志的神情。 柳大设计师做事总是一心一意，追求极致的完美，譬如设计，譬如烧菜。设计一款让自己的满意的衣服，他会使劲的日思夜想，直到自己满意为止，从不敷衍了事。看到哪里有的好菜自己不会烧，他必定绞尽脑汁的研究，直到做到原汁原味为止，从不马虎。 望着柳世生专心一门心思捣鼓的模样，那种对生活的态度，鞠不语感到莫大的幸福。 鞠不语的工作一往如既的不冷不热，可他所属的威豪经纪公司的总公司却经历了一场资产格局的裂变。 前阵子，各大媒体对向天王向宗于是否续签威豪娱乐的问题，外界猜测纷纷，闹得人们各执一词，众说风云。向天王耐着性子，没对外公布，作为他的首席经纪人钟鸣也一致对外的无可奉告。有时候，鞠不语看到自己公司内部成员也在私下揣测。 向天王势头正健，风头正旺，炙手可热。几家娱乐圈的巨头都对他虎视眈眈，只盼自己出的筹码能拿下这位天王巨星。而对于这个自家一手培养出的天王巨星，威豪能否花大价钱把他留住，也成了一个谜。今日的天王巨星向宗于，今非昔比。 待到合约期结束的当天，向宗于就这事儿专门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媒体发布会，发布会邀请的都是娱乐媒体的巨头。 会上向宗于就是否续签威豪的问题，做了简要的回答。 出乎他人的意料，向宗于出资一定数额的资金，正式入驻威豪娱乐股份有限公司，成为威豪的股东之一。 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全场哗然，千算万算没想到向天于会自己成为威豪的老板之一，威豪会用这种方式留住这颗天王巨星。 各大娱乐界媒体的知名记者，开始有序的提问，对于投入多少资产等敏感话题，一旁的钟鸣均以面带微笑，和蔼可亲的说“对不起，商业机密，无可奉告”为由打发。 其中，有位年轻的记者问向宗于：“向天王，请问威豪是什么时候提出这个方案的？你们又是什么时候达成一致的？你有没有想过自立门户？” 向宗于从容不迫的笑答：“这个入股投资的方案是我向公司提出的，期间也经历了一系列探讨才定下初步方案，再到具体实行，中间最起码相隔了大半年。自立门户和再跳槽去别的娱乐巨头，都不是我的首选，能就这续签上和威豪达成一致，我很高兴。” 停了一下，向宗于露出他招牌式的爽朗大笑：“毕竟，现在是我自己做老板，不是么？” 到了别家娱乐巨头，钱再赚的多，还是在为别人打工。自立门户困难重重，期间的艰辛难以想象，哪能像威豪的一样资源都是现成的。且他在威豪呆了这么多年，早已清楚里面的管理制度，何必再去别家娱乐公司煞费苦心？ 公司留住了他这个天王巨星，达到了最终的目的，还平白得了许多资金资产发展业务，这是双赢的事，何乐而不为？ 此次向宗于的媒体发布会，圆满结束。记者们拿着一手资料，欣喜地接班加点的赶出隔日头条新闻，第二天一大早各大娱乐BBS、报纸和杂志全都是关于向宗于续签的报道。 而向宗于、钟鸣和鞠不语三人去了家会员制酒吧包房庆祝发布会的成功召开，直至深夜才回到家中。鞠不语宿醉，第二天头疼的起不来，和钟鸣打了个电话，请了半天假，倒在床上接着睡，到下午一点才起床去公司。 来到公司已是下午两点多，鞠不语刚踏进公司，迎面遇上一位穿着得体考究、画着浓妆的女人。 韦姐是鞠不语所属总经理的助理，一派都市白领风范，话不多很能干，公司上上下下都非常敬重她。一个公司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鞠不语别的一般，家教却绝对拿出手，对比自己年长的人他都特有礼貌。 “韦姐，下午好。”他率先朝她打招呼道。 韦姐看到他也是一笑：“小鞠，下午好啊。对了，刚才束总还找你有事呢。快去吧！” “韦姐，束总找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韦姐莞尔一笑。 鞠不语和她点点头，礼节的笑了笑，走向束总的办公室。 他觉得这事很奇怪，平时虽贵为他的上司，束总可从没找过他这个一直不红的小明星，就是有事也总是托钟鸣带话。老实说，要不是和钟鸣聊天时，钟鸣时不时的和他大吐被束总压榨的苦水，他没准早忘了这个人了。 敲了三下总经理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鞠不语挺直背脊，走了进去。 束总看上去是个标准的中年高管，一身职业西装加白衬衫，身材微胖，啤酒肚，发迹较高有些秃。 他见鞠不语在他面前站定，示意他坐下，小鞠啊！你来威豪几年了？ 差不多五六年了……鞠不语听不懂束总问他的用意，没想念没迟疑的回答。 束总又问，你觉得这五六年里，你的星途发展的怎样？ 鞠不语隐隐警觉，闭了嘴没有答话。 束总看他不吭声，替他回答，四个字概括“不功不过”。 鞠不语还是不答。 束总旁若无人的接着说，像你们这种新人我几十年工作下来见得多了，就是现在公司也是一大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说是不是？小鞠，既然做明星没什么起色，你何不跳槽转行，或许日子还会过的很好。我看过你的档案知道你以前是做模特的，模特行业应该是你的本职，说不定还能闯出一片天。 束总在一旁头头是道的分析，鞠不语知道无非是公司不想要他这个一直不曾红过的了。十年卖身契，公司因为劳动法，不好无辜开除他，可有他在的一天，就得占着公司的资源一天，同样的资源去捧一颗新星没准还能赚一笔小财。很明显的，公司领导对他这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已经忍无可忍，打算劝辞了。 为此，公司还专门煞费苦心的派出自己的上司主动屈尊来和自己单独密谈，做自己的思想工作了。真是为难了公司，给足了他鞠不语的面子和里子。 鞠不语嘴唇微翘，表情些许倔强的说，我会红的。 束总对这位年轻人的倔强和死脑筋相当恼火，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做，更重要的会开，却偏偏因为这死心眼的小子被困在这里做无聊的开导。 想到此结，束总语气断然不好起来，轻蔑的睨视冷笑，鞠不语，这话你从进公司说到现在可成果呢？五年多了还是没一点长进，唱歌唱歌一般性，要演技没演技，做个综艺节目最没存在感。你说说你混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公司怎么还会花钱捧你？你现在自觉点，公司还会根据章程补偿你点钱，明智的早点找个更好的出入不是很好？ 说到此处，束总异常的斩钉截铁的强硬道，跟你实事求是的说，就你这样，在我们公司不会有任何出路！ Chapter 12 钟鸣这段时间和向宗于去了剧组，等到鞠不语打完辞职报告，离去的前一天才无意中透过人事部的小胡知道了这件事，当即和向宗于打了个招呼，坐火车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鞠不语正巧交完辞职报告，从束总办公室出来，撞到只顾往前莽撞的钟鸣。 钟鸣一看到正主，面目立刻变得狰狞，恶狠狠地揪起鞠不语的衣领，牙咬切齿的喝问，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难道你要我回来，给我一个“大惊喜”，嗯？真当我钟鸣死的吗？ 鞠不语淡然的回答，束总在你不在的时候找我，不就是要绕开你么？ 你倒是听他的话！你怎么不先想想我这个经纪人？不提还好，一提钟鸣火冒三丈，瞪着眼，跳起来重重拍他头，随即扣住他的手腕向前走，不容迟疑地大力拍开束总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有两个人，一位小职员正在向束总汇报工作，见钟经理如此气急败火的模样闯进来，知趣的朝束总点了点头，在束总恩准挥挥手之即，果断兔起鹘落般逃出办公室。 钟鸣一手拖着鞠不语进来，看到坐在老板椅上气定神闲的束总，一点也不怯场，心里头反而怒意飙升，冷冷道：“束总，鞠不语要辞职这事，你怎么没和我说？好歹我是他的经纪人。” 束总望着这位脾气火爆的下属，皱起眉头，看来还是没满过去。看向站在钟鸣身后的鞠不语，一脸的平静淡然，更加笃定这事儿不可能出自小鞠之口，不然钟大经纪人早就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小钟，你先不要急。我这不是体恤你工作忙嘛。” 束总一向看人头说话，对于这位勤勤恳恳工作的钟大经纪人还是很敬重的，别的不说，就看他带出向宗于这颗天王巨星，他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体恤我？”钟鸣可完全不想给束总面子，冷笑说，“是怕我赶回来阻碍你吧！” “钟鸣！别太过分了。”束总想给人留点面子，可没想到人家根本不买账，不是来好好谈的，而是直接来算账的。 “我过分？那你不过分？鞠不语犯了什么重大错误，你要无故开除他？”钟鸣扯着大嗓门质问。 “我怎么开除了？是他自己写辞职报告的。不信你自己问他？”束总游刃有余的狡辩。 钟鸣可不吃束老狐狸的一套：“你不找他谈话，找他劝退，他会打辞职报告？” “你告诉我，他一个小明星为公司创造的收益在哪里？”束总站起身，争锋相对。 “收益是不多，我承认！不过，他的每单业务有让公司亏损么？如果有，我二话不说的支持你！没有，束总你又有什么权利劝他自己辞职？”钟鸣一点也不怕，语气不好，说的话却条理清晰。 “你想怎样？”束总完全被自己这个性格急躁的属下气乐了，鼻子里出气的反问。 “拿回鞠不语的辞职报告，保持原样。” “不可能！你保不了他！”束总断然回绝。 “他辞职，我也不干了！”钟鸣的脾气火爆，一向吃软不吃硬。 “钟鸣。”鞠不语轻轻捏了捏自己经纪人的肩，不赞同的对他摇了摇头。 束总对于自己这位属下过激的反应完全气疯了，大声怒斥道：“钟鸣！你给我搞搞清楚自己在公司的位置！你不过是个小小的经理。没了你难道就不行了？这世上有才有能的人多得是，不缺你一个！你走了，我完全可以请个比你更好的。” “你说的不错，我不在这里工作，也会有公司要我。不劳束总费心，我今天儿就打辞职报告去。”钟鸣不为所动，言毕拉着鞠不语摔门而去。 干嘛这样？你又是何必。走出束总的办公室，鞠不语拦在钟鸣面前，淡然的眼中有难得的赤诚。 钟鸣完全不在乎的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我可以找别的工作，反正在哪里不是做？老子早对那个老小子看不顺眼了。倒是你！准备怎么办？ 我再看看呗。鞠不语不在劝阻，共事五年，他非常明白钟鸣的性格，不仅要强还爱面子不禁激，很会逞强，最要命的是真敢拼命。曾经这家伙为了能让还在朝天王进发的向宗于拿下一个很好的企划，在几位有权的负责人“你喝下这瓶白酒就把企划给向宗于”的鼓动下，喝了好几斤白酒，事后酒精中毒进了医院，当然那个企划也被公司轻易接了下来，给了向宗于。 嗯。我先把我手头上的事交代交代，还有阿宗那边，我也得去知会一声。钟鸣和鞠不语转过身，神情轻松的走向自己的经理办公室。 鞠不语皱眉，迟疑的提醒，向天王那边…… 他？你不用不担心，他又不只我一个助理，除了我，我手下还带着好几个助理跟着他打杂呢。钟鸣呵呵一笑，让他先回去，等他彻底处理完公司的事就来找他。 望望正在埋头理事的钟鸣，鞠不语话到了嘴边终究没说出来，一声不吭走出公司回了家。 傍晚时分，钟鸣没等来，倒是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鞠不语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号码，若有所思几秒，接了起来：“喂。” “小鞠，我是阿宗啊。”手机里传来向宗于的亲切问候。 “向大哥，你好。”鞠不语无意识的握紧手机。 向宗于也不客套，单刀直入的说明来意：“刚才钟鸣忽然打电话来通知我他不做了，把我吓了一跳。问他原由，他只说他和那个老小子闹翻不干了，具体为了什么，我没问出来。所以，我只能来问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鞠不语听完，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向宗于，想了又想，又补充道，向大哥，这事要不你劝劝钟鸣？他太冲动了。 相比起钟大经纪人的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鞠不语则冷静得多，他知道不管钟鸣怎么说自己不在乎，可鞠不语看着他一步步的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经纪人爬到如今的经理之位，期间付出的艰辛和汗水，常人必是难以想象。 向宗于一怔，了然的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个性，我再劝他只会适得其反。事情我知道了，小鞠你别操心，专心休息休息，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之后我会处理。 有了他的保证，鞠不语放心不少，毕竟向宗于为人可靠，行事稳重，值得信赖。 手机的屏幕变黑了，向宗于不禁想起刚认识钟鸣时的情景，那时的钟鸣热情的像一团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帮他张罗好，能找到这样一个万事全力以赴，全心全意为他做事的经纪人实属难得，何况分外的事，钟鸣也做了许多。很多通告和一些很好的企划，基本都是钟鸣用尽手段和人际关系，费劲脑汁的从人手上抢过来塞给他的，可以说他能在短短三年间从一个当红歌星一跃升为天王巨星，钟鸣功不可没。 工作中，钟鸣是威豪经纪公司的王牌经纪人，为他的工作出谋划策。日常生活中，他和钟鸣两人亦是称兄道弟。 与钟鸣合作是在三年前，第一次知道鞠不语这小师弟是在三年前两人搭档不久后的公司例会上。公司肯定不是第一回想开掉鞠不语，当时的公司例会，束总就那几位没什么成绩的小明星提了提，话语中的意思是要开掉一两个，节省公司内部资源，提名的十人之中就有鞠不语的名字。而会议里只有一人对此提出了反对意见，那人便是钟鸣。 钟鸣义正言辞的列出数条理由进行反驳，说鞠不语才入行两年没有大起色很正常，说鞠不语只是没碰到好的机会，有了个好机会他日后一定能红，现在的结论未免太武断。 到现在这一幕仍在眼前回放，向宗于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天的所有细节。钟鸣的表情真挚而认真，束总的表情很尴尬，一张老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格外的精彩，害的他想笑不能笑，只得深深忍住。 其实，也难为了束总专挑钟鸣不在的时候，找鞠不语谈话。避开钟鸣，不就是为了不起正面冲突？三年前到如今，每回钟鸣对开掉鞠不语都极力阻拦极力反对，束总能忍到现在也不容易。 只不过，那场例会后，他找了个机会约钟鸣出去喝了顿酒，三四杯酒下肚，双方聊的投机，钟鸣于在半醉间和盘托出。 他才知道原来最先看中鞠不语的便是钟鸣，当初亲自找鞠不语谈的也是钟鸣，钟鸣一眼相中的是鞠不语外在看似的淡然气质和内里掩藏的那丝倔强。起先他不明白，待到看到鞠不语本人，他恍然觉悟，鞠不语身上的确有种宠辱不惊的淡然，那是钟鸣所没有的，而吸引着钟鸣的是这个小师弟眼中不服输的倔强，纯粹而炽烈。 鞠不语是钟鸣第一眼，也是唯一相中的小明星。其中，无关名利，无关其他，只是单纯的向往。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钟鸣不止一次的说，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语一定会红。那时他大大的眼睛睁得亮亮的。 人踏上社会，总与自己的冀望渐渐背道而驰，然而钟鸣能在光怪琉璃的娱乐圈保有一份单纯坚定的信念已属不易。 既然是钟鸣力保鞠不语，而他向宗于不介意替他守住他的梦想。 念及至此，向宗于翻到束总的手机号码，按下了通话键。 “喂！束总，你好你好，是我，阿宗。什么事找你？钟鸣找你吵了一架倒是爽了，我可怎么办？无缘无故的平白少了个王牌经纪人……” Chapter 13 鞠不语辞职的事最终以向宗于出面劝回钟鸣任职他的专属经纪人和秘书，鞠不语本人被调到向宗于负责的影视板块告一段落。 既然已经和曾经的下属撕破了脸皮，束总当着向宗于和钟鸣的面，皮笑肉不笑道：“阿宗，你主要投资的是影视这块是吧。小鞠那演技到了你们那里，出头之日估计更加渺茫了。” 鞠不语唱歌一般，演戏的演技更是糟糕，他进公司几年统共也就演过一个连话也没有的路人甲，平日基本接的活不是做平面模特，就是拍一两个广告混日子，可以说演艺圈他连门都没进过。 钟鸣听了，像只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刺：“谢谢束总的忠告和关心，不语的演技问题，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监督他的。” “但愿如此。”束总讽刺完，并不恋战，从容的穿过钟鸣和向宗于。 钟鸣气的头顶生烟，发誓定要鞠不语出人头地，不然誓不罢休。王牌经纪人的行动力着实惊人，上午发的毒誓，下午就通过关系联系了公司里最好的演艺班，帮鞠不语擅自报了名，又拎着鞠不语的耳朵，势必要他跟着认真学习，仔细专研，不能让人看扁了，不然他就把他扔进油锅里炸了。 鞠不语这人一向实在，知道这回能留下，全赖的钟鸣和向宗于，为了自己的星路，也为了不丢钟鸣他们的面子，他毫无怨言的利用业余时间参加了钟鸣给他报的演戏辅导班。 与此同时，柳世生的春夏新品发布会召开了，这次新品发布会的主题定的就是“春夏”。发布会的邀请函中 “春夏”两字用的字体是中国传统的剪纸艺术，新品的展示舞台背景摆了一张龙凤的剪纸图案，异常的大气，会场被布置成一个喜庆的洞房样式，大红灯笼高高挂，女模特们亮丽的衣服纷纷登场。 这场秀的衣着顺序是整体从白色到大红乃至暗红暗黑的过度，很有规律性。创意亦是相当的别具一格，众多衣服利用剪纸的工艺来剪裁质地舒适的面料，若隐若现的局部镂空上衣和花裙，上好的绸缎中国结式的怪异荒诞上衣，刺绣图案的混搭，白色的柔滑开衫，富有层次感的拼接袖口……一件件的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强调凸出女性曼妙的身材，及带极具诱惑性的性感，东方的内敛美与用色大胆的衣着颜色形成对比，却又过分的和谐，彰显着张扬的瑰丽魅力。 服装秀圆满落幕的当下，获得外界的赞美同时，当然也有不少的质疑。 一位知名的资深时尚点评人特意翻出了柳世生十几年前的毕业作品“立体中国结”，评价Echo设计总监柳世生江郎才尽，又称其这几年的系列多以中国元素为主题，非常的单一。 此言论一出，众人哗然，一本时尚杂志专门就这事调出陈年老料和Echo这次春夏季发布会上的一件新款作对比，发现柳世生的毕业作品和这款新衣仅仅是解构变化的区别，比之先前的那款，新款整体给人更符合女性的曼妙身躯。 该家时尚杂志写了详细的报道，还分别就新老两款衣服进行对比和解析，又列出了柳世生近年来的一系列成衣秀来说明，借题发挥的得出ECHO设计总监柳世生江郎才尽的结论，末尾用了个问号加感叹号，生动形象。 柳世生对此的回复是“Echo的春夏秀新品发布会里的那件新款的原型的确是若干年前自己的毕业作品，只不过做了进一步的改进、解构和美化。当年，因光有热情和大胆创新忽略了衣服的细节处理一直是个遗憾，所以此季推出以剪纸为灵感的春夏服装秀，中国结那款不管是颜色还是款式都很符合此次的主题，因此重新解构做出了这套新款，纯粹是为圆自己的一个梦。对于近年来外界质疑Echo的成衣新款里加入了很多中国元素，我要说的是Echo首先是一个中国品牌，创立至今一直致力于多元化的创新，中国是个历史悠久的古国，孕育的艺术内涵不是一、两场秀能够概括的，我希望通过服装秀这个平台把各色的中国元素娴熟的运用到新品中，从不同的侧面和着重点表达我所要的东方风，以及Echo Logo对中国文化的解读，形成Echo独有的东方艺术内涵。” 这番言论引发了许多争议，有的人选择相信他，有的人认为这是柳世生的狡辩，时尚界看客们的意见大多五五之数。 可说这么多话，柳世生实际要表达“是不是没设计才华不能光看武断，有没有才华下回Echo的时装展不久知道了”的意思。只不过，见看客貌似没一个心领神会，因此他发表完上述言论，继续我行我素，醉心于自己的服装设计，心态没受一丁点儿的干扰。 鞠不语翻着他的创造手稿，看他在家休息时一点一点构思每一款衣服的细节和结构，颇受益匪浅，感慨良多。 近日，他的生活如同柳世生作品被人的评价也很单一，每周参加演戏培训班，在课余时间时不时琢磨琢磨上课的内容，又充分利用网络资源找了许多课件看。 如今身在向宗于门下，他以前的那些小广告和摄影通告基本没了，这里最多的是片约。如果说在广告和摄影领域别人可能还隐约回忆得起他那少见的姓氏，可他在影视领域的名气可以说是真正的名不见经传，听也没听说过。 此时的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钟鸣这位经验丰富的老牌经纪人对他说，演戏和拍广告、摄影、出唱片完全不一样，它急不来，你得先提高自己的演技才行，然后做的就是等待时机，找准适合自己的角色演。 话说的很在理，鞠不语听了很受用，安安心心的磨练自己演技，并不焦急，耐心的等待。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钟鸣替向宗于接下一个古代武侠片的同时，成功举荐了鞠不语出演一个戏份不算多、在整部戏接近高朝前期被人杀的男三。 这部古代武侠片名叫《江湖》，出自著名编剧兼剧组总监南靓老先生之手，讲述的是男主徐渊初出茅庐，闯荡江湖的心路历程，以及各个江湖大门派，名门正道和邪道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是非。阴谋阳谋，局中局谜中谜，不到最后一刻绝猜不到真正的幕后主谋。 剧中最出彩的当属男主回忆往事时，几乎全盘否定了自己的作为，为了救出挚友却在最紧要的关头，不慎搭上了女主性命，为了挽回自相残杀的局面却导致了最惨烈的相刃。 江湖还是那个江湖，江湖上那些曾经鲜活的人名早已不存在，有多少人在此烟消玉殒，就有多少人趋之若鹜，为那本因阴谋而诞生根本不存在的武林秘籍打的头破血流。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剧组筹备阶段，鞠不语从钟鸣手中接到剧本看了起来，大致把故事梗概和剧情发展看了看，不可否认南老先生的剧本编写相当的高明，情节安排的非常巧妙，一环扣一环，煞是紧凑精彩。 《江湖》里的男三罗天凤，是邪教为那本失传已久的秘籍派到羽翎门调查秘籍下落的卧底，与徐渊因羽翎门的左护法之女小翎而结识，暗中推波助澜，屡次把徐渊和女主小翎推上风口浪尖，却又被徐渊的人格魅力牢牢吸引，心头陷入不停的挣扎，在生死关头，为了救下女主小翎而被杀，留下邪教这条线索，进一步引徐渊他们入局。 选鞠不语演罗天凤这个角色，剧组看重的是鞠不语清淡看似与世无争的气质和不爱多言的个性。 《江湖》里的罗天凤表面是个目下无尘，沉默寡言的男人，他生前在世，谁也没想到他是邪教派来的卧底。罗天凤性格内敛，剧本里的台词并不多，剧情进行到三分之一就挂了，出场也不多。可以说，罗天凤如若演的好，是个相当好演且讨喜的角色。 对于这部长篇武侠电视连续剧，罗天风出场机会不多，总共就那么十几场戏，既不显眼，也不占主角的风头，还极有可能讨一部分观众的喜欢。 钟鸣为他挑了这么个角色，估计是打算为他一步步的铺路，稳扎稳打，不急于求成。 深谙娱乐圈法则的经纪人明了一夜成名的例子在娱乐圈数不胜数，可有时候升的太快，一个不稳反而跌的更惨，甚至再难反身。而自己旗下这位小艺人没扎实的演技功底，还是一步一步来，慢慢磨练演技，比较妥当。 这回，钟鸣的周详安排可谓费尽心力，用心良苦。 鞠不语看完罗天凤的几场戏，又和向宗于在钟鸣的陪同下一起去剧组试镜、定妆。 在定妆照正式公布前，剧组虽内定了男主人选，但根本没对外公布，大众都在猜测《江湖》的男一号究竟由谁担任，观众提名的几个男艺人中支持人数最多、最受争议的有两位，一个是向宗于向天王，另一个即是演艺圈的一线男星柯温祥。 柯温祥相貌出众，鼻梁高挺，身材高挑，一双微微吊梢的眼长得非常勾人，看人的时候含情脉脉，里头仿佛蕴着无限的柔情春意，曾主演偶像剧《似水流年》里的男主角而迅速蹿红，之后更是每年片约不断，参演了许多热播电视剧和电影巨片的男主和男二，从出道到现在，短短几年之间家喻户晓，红遍大江南北。 与向宗于的演唱出道不同，柯温祥出道至今只专攻演艺事业，偶尔唱一两首电视剧的主题曲也只是调剂调剂。在演艺领域，柯温祥其实比向宗于更为有名。 《江湖》的男一号花落谁家对外界来说至今是个迷，支持向宗于和柯温祥的两派人网上口水仗打的不可开交。支持向宗于的说向宗于是天王巨星名气大，很有演技是实力派演员，和柯温祥这种捧出来的人气偶像不可同日而语。支持柯温祥的反驳说，向宗于本职是歌星不是演员，把事业重心放在演戏这块根本就是本末倒置！况且，他怎么好和一直从事演戏事业的柯温祥比？人家柯温祥相貌比向天王好看就叫偶像派？相貌姣好和演技有个毛的关系？哪来的神逻辑！你看过柯温祥演的几部戏？不懂的能别装懂不？ 诸如此类理智的反驳、讽刺对家、甚至谩骂现象层出不穷，直到《江湖》剧组对外公布了定妆照，这场对峙方才消停，而鞠不语人生第一场戏份较重的戏，正式开机了。 Chapter 14 《江湖》剧组的导演姓史，对工作是出了名的色厉内茬、严格苛刻，不管你是不是大牌，不管你是不是业界知名演员，只要没达到他的要求，演的不好，一律痛骂之没有例外的，而被骂的狗血淋头是常有的事，演过他戏的女演员被骂到痛哭失声的不计其数。这位导演骂人恨，可很有才华很有实力，独特的运镜，故事情节节奏把握到位，由他导演的几步电视连续剧部部大红，业界口碑着实不错。因此，虽然名声在外，想参演他导演的剧本却不少。 钟鸣开机前曾多次嘱咐鞠不语“史导急脾气”，让他多多注意一些。鞠不语演的罗天凤原定四天拍完，最先开拍的是男主徐渊和女主小翎的初遇，之后才轮到他出场。 他上来的第一场戏的对手戏是和女主小翎。为打听秘籍下落，罗天凤这时正想趁门主有事外出，去羽翎门的禁地一探究竟，方要出门却被女主小翎逮个正着，要他和她一起去会会男主。 场景和情节史导先和演小翎的女性，以及鞠不语说了大概：罗天凤整理好衣装，正准备开门去禁地，这时小翎闯进来，拍了他一下肩，罗天凤心里一咯噔，面上不动声色的问女主有什么事。然后，女主要不依不饶的要求罗天凤陪他去见男主，罗天凤内心犹豫不决，主要是不甘心错过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表面还是一派波澜不惊，可现在女主小翎在身旁，他不能脱身，两人磨了些时间，罗天凤还是随小翎去见了男主徐渊。 一切交代完，正式开拍。 “什么事？”鞠不语看到进来拍他的女星面无表情的问。 饰演小翎的女演员笑容甜美的勾起他的左臂，亲昵道：“天凤哥，上回惹恼我的小贼，我已经找到了，这会儿子正在醉酒楼，陪我去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鞠不语没什么表情，语调平稳的说：“我还有事。” “阿爹和门主最近都去武林大会了，能有什么事啊！天凤哥去嘛去嘛！”女演员拖长了音撒娇道。 鞠不语保持沉默，就在女星要拉着他往外走时，史导气急败坏的大吼起来：“卡！卡！卡！给我马上NG！” “你！”史导不客气的指着鞠不语的鼻子，怒道：“你到底会不会演戏？你要表现的是罗天凤面无表情下的犹豫和为难，不是单纯的面无表情。你明不明白？先前我给你们专门讲解的时候，你脑子里听进去多少？嗯？” 史导上前，亲自对鞠不语就这场罗天凤的戏讲了要点，并且做了些示范，奈何实战和辅导班上学到的理论实践起来有很大差距，任何事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讲了大半天，可鞠不语怎么也表达不出罗天凤这种面无表情下的矛盾心理复杂情绪，进度卡在这里进不了，非常的不尽人意，惹得史导色厉内茬的破口大骂：“一个古代长篇武侠戏投资昂贵，有哪个剧组敢陪你这样耗？不断的NG像什么话！最要紧的是拖累剧组进度！你表演课学到哪里去了？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怎么这么傻？和你说了多少次了罗天凤没什么表情，不是因为面瘫，是因为他心思重有顾虑！你懂不懂？可你给我演的是什么？从头到尾要多木讷又多木讷没一点灵气！鞠不语你说你连这么个简单的角色也演不好？还做什么演员？演什么戏？干脆打包回家种田去算了！” 史导发了长篇大论的一场火，把鞠不语好好骂了一通，顺了顺气，下了最后通牒：“今天的戏你不用演了！你这个状态下去，哪场戏也别想演好。放你一周的假自个儿去琢磨琢磨怎么演，下周一过来再试一次，不行你就不用来了。” 鞠不语脑袋低低，依旧淡然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外露，什么也没说也没辩解，听完史导的训斥自觉地在大家的瞩目中走到后台换下衣装。钟鸣几乎前脚走后脚就赶到，不待开口，鞠不语反而率先呛声说，钟鸣，你什么也别说了，是我的不是。我先回家，你照顾好向大哥。钟鸣点点头，让他先回去，休息休息别多想。鞠不语路出个淡淡的笑，起身走出了剧组。 回到家中已经下午三点多，鞠不语换掉外套穿上睡衣，躺在床上睁着眼呆呆的望着白花花的屋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晚上六点半，柳世生还没回来，鞠不语自己起床，揉揉乱糟糟的头发，打开冰箱，翻出家里事先备下的水饺，有时候两人不高兴烧菜做饭，两人就会拿出柳世生之前包好的馄饨水饺煮着吃，随随便便应付一顿。 过了一刻钟，鞠不语听到房门外钥匙转动的声音，随即走到客厅，柳世生推开房门走进玄关，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一脸惊讶的看着鞠不语：“你不是今天打我手机说戏今天开拍，会拍到很晚，不回来吃饭的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戏拍完了？”鞠不语眨眨眼对他说，水开了，我正准备煮饺子。柳世生听了，穿上拖鞋走到厨房，关掉沸腾的热水壶说，我既然来了，吃什么饺子？说完，推开手里大包小包的菜，做起饭来。 两人一顿饭，拖到八点才开吃，柳世生见对面坐着的人兴致不高，也不追问方才进门时的话题，随便跳了两三句聊聊，一起解决了这顿晚饭。 鞠不语洗完碗筷，见柳世生没开电视走过去问，你不看电视了？平日里，电视是柳世生每日必看的活动之一。柳世生笑笑没说什么，让他挨着他坐到沙发上。鞠不语坐到他身边，拿过他递来的苹果啃，一句话也不说。 柳世生笑眯眯的等他啃完半个苹果，斟酌的说：“不语，心里有事？” 鞠不语看他一眼，觉得柳大设计师这句话说的简直就是废话，默默的啃完整个苹果才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我知道我没演戏天赋，除了做模特似乎什么也干不好，钟鸣他……”鞠不语掩面，首次消沉的说。 柳世生听完鞠不语的叙述，笑容敦厚温润：“不语，演艺圈的东西我没接触过也不懂。不过，我想有事看着截然不同，其实本质是同样的。你看我平日里的时装秀，为了体现服装想要表达的内涵寓意，我哪一款没有相应的配饰？小到胸针耳坠大到包包鞋子。一场服装秀主题是服装，可模特身上佩戴的装饰品不就是为了突出强调这件新款的特点，起到一个画龙点睛的作用？” 握住鞠不语的手摊开，轻抚他掌心的纹路。 “同样，一套衣服需要搭配合适的配饰才能使整体更加协调，少一个要素都不行。反观那些大大小小的各色配饰，它有它的独特性，有它本身的艺术魅力，完全可以作为个体看待。譬如商场里的名贵腕表，包包，鞋子，甚至一只漂亮的簪子和一条昂贵的宝石项链。拍摄的广告和海报时，模特们穿的衣服，摄影师的拍摄手法全都是为了突出这款好看的小配饰不是么？” 边说边缓缓的划过手心，鞠不语的手随之缓缓握拢，柳世生的大手包裹住他的手用力按了按，抬眉定定的注视他，坚定的说：“而这时候，不语，你就是主角。” Chapter 15 听了柳世生的话，鞠不语当机立断，第二天就重新跑回剧组，不顾他人异样的眼神，走到向宗于面前问他有没有空。向宗于对突然冒出来的小师弟有些错愕，钟鸣紧随其后跑过来问他干什么。鞠不语直言想请教请教向大哥演戏问题。向宗于见他如此积极，笑着让他等他下班，一起出去喝一杯。鞠不语点点头，先行回了家。 今天演员们表现不错，进度挺快，史导很爽快的收了工。剧组六点半正式散伙，钟鸣给鞠不语打了电话，让他先去他们常去的一家私人会所等他们。 鞠不语接到电话，立即和柳世生说了说情况，套上外衣就乘车赶到那家事先约定好的会所。 等了一刻钟，钟鸣和向宗于驱车赶来，三人边吃边聊。 向宗于对鞠不语说，演戏这东西一小半靠天分一大半靠勤奋。演技归根究底是平时的积累和诸多实战磨出来的。坦白和你说，我刚出道那会儿也只有唱歌还有两下子，演技也糟糕的一塌糊涂。 钟鸣在一旁翻白眼抢说，不语，你那是没看到。当年阿宗可是把一个脾气很好的导演气到吐血。 向宗于对鞠不语呵呵一笑，插科打诨道，所以你看我的演艺路也是不堪过往啊。 鞠不语看看向天王和钟鸣，说了最实际的一句话，可这事不是从长计议能解决的，我只有一周时间。 向宗于收敛了笑意，放下筷子问他剧本带来了没？ 鞠不语从包里抽出事先准备好的剧本，向宗于接过去看了半天，斟酌半晌，问了鞠不语一个问题，你认为该怎么表现罗天凤那种面上面无表情，内心又犹豫的心理？ 鞠不语思考一会儿，还是一问三不知，试探性的说，是不是该从面部细节着手？ 向宗于皱起浓眉，摇摇头耐心开导，小鞠我听钟鸣说你业余上演戏培训班？得到鞠不语的肯定答复，他继续道，演戏流派分为表现派、体验派、本色派、表演派等四大流派，其中派别的细分我就不细说了，演戏流派的理论基础你应该在课上听了不少，我个人是歌手起家，更偏向本色演出因为这样比较容易代入角色，而柯温祥则可以看出他更偏体验派一点。 你觉得哪个流派好上手角色就用哪个，没有限制。从剧本看，这场戏罗天凤既然面部没什么表情，那怎么才能表达出他内心犹豫？或者更确切的说，你用什么方式能留下他内心真实想法的线索，使细心的观众察觉到端儿。 人的内心思想不仅从眼神脸部表现，也可以通过说的话，说话的口气语调，甚至是细微的肢体语言传达出某种信息。 既然剧本里已经限定了面无表情和眼神波澜不兴，何不跳开限定的框框，从其他方面着手？你完全可以想想当你自己碰到这种情况会有什么反应，再以罗天凤的性格，站在罗天凤的立场想想如果是他，他会有什么反应？至于具体该怎么做，这你就自己捉摸吧，我帮不了你。 鞠不语刹那茅塞顿开，直直点头，说谢谢向大哥。向宗于拍拍他的肩大笑说，小师弟客气什么，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他。钟鸣在旁不以为然的啧啧有声，抬杠说，向宗于完全是个狗头军师，打肿脸充胖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语你别听他的。 吃晚饭和钟鸣、向宗于他们分别，回到家中，鞠不语细细回味了变，向宗于席间说的话，定了定神，神情专注地捧起《江湖》的剧本仔细看起来。 鞠不语还拉了空闲在家的柳世生一起练习。柳世生照着剧本，照本宣科不带一丝感情的念女主小翎的台词，鞠不语认真的与之对戏。柳世生甚至突发奇想，翻出家里的录像机摆好位置，把鞠不语对戏时的一举一动都拍下来，便于鞠不语自己研究。 一周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不长不短，一晃而过。 星期一鞠不语在柳世生的督促下整装待发，先前和钟鸣约定7点接他去剧组，8点两人准时赶到剧组。 史导看他们仅仅默默颔首，又转去安排工作人员布置场景了。钟鸣拍鞠不语的肩，示意他先去换衣服，自己和史导有事要谈。鞠不语点点头，自觉地换好衣服，等待导演的下一步指示。等了足足一个小时，得到了史导的指示，轮到他和女主对戏。 随着导演“开拍”一喊，鞠不语从桌子上拿起剑，女演员闯进屋子，欢快的叫道：“天凤哥。” “什么事？”鞠不语看到女主进来，刚拿起的剑又放了下来。 女演员照例露出一个轻快地笑容甜美，勾起他的左臂，亲昵的说：“天凤哥，上回惹恼我的小贼，我已经找到了，这会儿子正在醉酒楼，陪我去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鞠不语面上没什么表情：“我还有事。”握着剑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阿爹和门主最近都去武林大会了，能有什么事啊！天凤哥去嘛去嘛！”女演员照旧如初般拖长了音撒娇。 稍稍提起的剑被重重放下，随即又拿起来握紧，鞠不语言简意赅的说：“走吧。” 待女主小翎欢呼一声，蹦跳的牵罗天凤出门，罗导喊了“卡”，一场戏演完了。 两位演员站成并排，等待导演的指示。罗导看了眼女演员，转了开去，定定的看着鞠不语。 鞠不语倏然屏住呼吸，如同一个等待神审判的凡人，直到罗导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勉强通过”，方才松口气。 第一关，算是过了。 接下来的几场戏，之前都和柳世生在家演练过，因此大多是鞠不语演示完一遍，罗导勉为其难的说“刚好合格”，才开始开拍。 鞠不语知道自己在演戏方面除了上一周一次的辅导班，基本没接受过专业训练，也没什么天赋，只能通过自身努力来提高自己这一条路径。 所以，经过了这回的挫折，他隔三差五的向向天王请教些演技方面的问题，又遵照向宗于给他的意见，平日在家多下载影视剧看，而且不是漫无目的看，要挑选的看，挑比较适合自己演的角色有针对性的看。 为此，他特意把每天玩网游的时间换成了看电视连续剧，平时看柳世生有空也会拉着他对戏。尽管他半路出家，演技不精，不过在态度良好不厌其烦的前提下，坚持和史导反复沟通对罗天凤这个角色的定位，更正了自己的错误观念，磕磕碰碰，有惊无险的演完了属于他的十几场戏。 《江湖》这部长篇古代武侠连续剧，是边拍边播，向宗于的主角团自然风头倍出，鞠不语作为一个马上死掉的男三实在是太过令人容易遗忘，可对他来说，他人生中第一部戏份较多的戏，总归还算过的去，至少没让观众看他演戏时有出戏的感觉。 凡事要一步一步来，鞠不语对此结果很满意。 他一直谨记向宗于的教诲：做好自己，虽不出彩，但必须过得去。 Chapter 16 《江湖》杀青后，受到了观众们热烈的追捧，一举获得成功。史导特地举行了庆功宴，庆祝剧组杀青。会上鞠不语也来了，和几个较相熟的剧组成员聊了聊，与钟鸣他们说了几句话便撤退了。临走前，去拜别了教导过自己的史导，史导看着他，对他这位演戏不功不过勉强合格的小演员，终于说了句人话：“小鞠继续努力，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听到这话，鞠不语露出淡然的笑容，重重的点了点头，有什么比得到一名导演的肯定更令人振奋欣慰的呢？ 《江湖》开播以来，由于属于鞠不语的戏份早已拍完，他只有通过自己经纪人接些别的剧的路人甲角色，出场镜头不是很多，都是一部戏里最多出现一两场的小角色，积累经验的同时，拿到的钱也勉强够糊口，而对于自己的演技，在此期间，鞠不语也有了一个直观整体的概念，不似以前那样迷茫。 电视台放到《江湖》大结局后，剧组开庆功宴的当天晚上，钟鸣回到家中，一页一页的翻看《江湖》的BBS留言板，除开阿宗饰演的男主徐渊和女主小翎，以及幕后黑手的激烈讨论最多外，他在浩瀚的帖子中，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一、两个罗天凤相关的角色帖。帖子里有几张鞠不语饰演罗天凤的剧照供人观赏，滚轮滚下去有许多是关于罗天凤这个角色的讨论，其中也夹杂了几条对演员还算正面意义的评论，大体是说，这位小艺人以前没怎么见过，最近倒是在其他剧里出现过一两个镜头。演戏演得么还行，扮相倒是特别清新帅气。 浏览完这两张帖子，钟鸣望着淹没在浩瀚的众帖子之中的它们，陷入了沉思。最终敲定不妨趁此时机再接再厉开阔开阔鞠不语在演艺圈的星路，毕竟出演过《江湖》的男三罗天凤就是一张筹码。 鞠不语下午接到钟鸣的电话，说是替他接了一部戏的试镜机会，要他明天中午十二点三十分到剧组去报道竞选。鞠不语问他要剧本，钟鸣回说，剧组是人到了现场后再给，主要是看竞选选手们的现场即兴发挥。听到这里，鞠不语心里咯！一下，皱起眉头，有些不踏实。钟鸣听他迟疑不定，只在电话里再三强调：“这部剧虽说男女主和男女配是竞选出来的，不过我深入打听过了，那不过是面上的噱头，男主根本就是内定好的，只走一个过场，炒作炒作，赚赚观众们的眼球，顺便力捧力捧演男主的男艺人。只有女主，以及几个戏份一般的男配合女配，才是真的凭实力竞选，我要你去竞争的也是其中之一，不管选没选上，总要去试试，不能浪费机会。” 钟鸣对工作一向耐心负责，细心的他解说了一遍，鞠不语非常赞同他的想法，乖乖的在约定之日按照钟大经纪人的吩咐，早早来到剧组筛选演员的现场办公楼里，和众多竞争选手一样填了张登记表，从招待小姐手中取了相应的剧本，细细看过自己参演角色的背景和相关台词。 这部剧叫作《英雄迟暮老》，和《江湖》一样也是一部古代武侠电视连续剧。近期随着《江湖》的热播，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许多剧组跟风拍摄的武侠片，娱乐巨头夏氏公司也是其中之一。这部《英雄迟暮老》的东家便是夏氏，是它筹的资。 因男女主和若干个配角的竞争是同一天举行，所以为了维护现场次序，工作人员将竞选女主和女配的女艺人们安排在上午，而竞选男主和男配的统统放到下午，并将其带到相应的摄影棚进行筛选。 《英雄迟暮老》这部古装剧听说是由夏氏专门聘请著名的编剧周治衡亲自操刀编写的，写的是男主盛恒小时候出生极富名望的武林世家，却因世家遭人陷害，父母惨死，家破人亡，被迫成了一名孤儿，正巧碰上云游四海的世外高人孙老先生，了解身世后，孙老先生就把男主领了回去，收为高徒。二十年后下山重回江湖为了找出当年害他家家破人亡的凶手，也为了伸张正义，使其他人不再像他一样遭受迫害，毅然的踏入江湖的漩涡中，朝着武林盟主的目标奋斗，在一场场的算计和战役中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一次次的背离了初衷，待到登上武林盟主之位，才惊觉自己早已越走越远，往日数不胜数的权谋染了太多赤红的鲜血，他从满怀壮志的无污少年变成了老谋深算，虚与委蛇，尔虞我诈的武林盟主，可曾想过事情竟会发展成如此？ 剧中的悬疑设置比不上《江湖》，可剧中对于细腻情感的刻画却略胜一筹，注重点不同。可以说，全剧重点刻画的是男主角盛恒。 男主角盛恒性情通过江湖上遭遇到的事一点一点的转变，最终变成了一个亦正亦邪的武林盟主，是一个令人又爱又恨的角色。故事里，赋予了男主盛恒强烈的个人魅力。剧中的女主、男配、女配，以及所有反派角色基本都是为了突出男主的心路历程和人格魅力服务的，不像《江湖》所有的重要人物各有特色，独树一帜。 鞠不语此次竞选的是男主角盛恒重回江湖后，相结识的拜把子兄弟，也是引荐男主盛恒入武当的重要人物。男四侯贤仁是一名真正的名门正派的正人君子，性情固执，不似最后亦正亦邪的盛恒。到期剧情发展，侯贤仁得知自己心爱女子是被男主角陷害致死，而与之彻底决裂，盛恒怕阴谋败露，坏了辛苦布置的全盘算计， 犹豫整宿，最终形势所逼，还是决定出手背叛曾经的兄弟，而亲手杀了他，抹杀了自己最后的良知。 不同于《江湖》中罗天凤的戏份较少，《英雄迟暮老》中的名门正派弟子侯贤仁有几场自己的独戏，戏份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鉴于不轻不重之间。 剧组的男四竞选有十来名艺人参加，其中不乏近期较为热门的新秀演员。鞠不语默默的估算自己的赢面无果，只能自己管好自己，从侯贤仁的众多戏中，选择自己最拿手的一场。幸好此次竞选没有别的限定，全凭参选的艺人即兴发挥，由坐在凳子上的五名专业评委进行打分，综合实力等各方面因素，选出最后的得胜者。 鞠不语挑来挑去，最后挑了一场侯贤仁的独戏。那场戏讲的是侯贤仁得知心爱的小师妹被人谋杀后，伤心欲绝。 平日里，鞠不语不仅根据向大哥提议的方法提高自己，且一周不拉的去听钟鸣给自己报的演戏培训班，导师说的每一句重点记录在案。导师常说，新手的演技和对角色情感把握肯定比不过老演员。如何更好的演一个角色？现在我教你们一个不是捷径的捷径，也是演戏中较为常见的方法：即把自己代入角色的境遇，记住一定要自己先主观的去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然后想象如果自己身处这样的境地自己会怎么做怎么想。此方法其实也是本色演出的一种。 鞠不语之所以选这段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容易的戏，归根究底是他认为既然导师说要代入角色的境遇，侯贤仁是死了心爱之人，他似乎也可以把柳世生代入？比如想象柳世生惨遭飞来横祸？比如柳世生得了癌症晚期，命不久矣？哎！这么一假设，鞠不语觉得自己怎么有点缺德？可现在他喜欢的不就是柳世生柳大设计师？不拿他代入，拿谁去代入？就是不知柳世生知道了后会作何感想？鞠不语想到此处，不禁笑出了声，估摸着柳大设计师十有八九会气的七窍生烟找他算账。 没过一会儿就轮到鞠不语上场表演了。之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前面的演员表演的怎样，他也没看，只是按照要求和在座的评委报了规定的序号，得到评委们的首肯后，整整衣领就开演了。 侯贤仁得到了下属传来的消息，瞪大着眼，颤颤巍巍地拆开手中的飞鸽传书，还没完全打开，手中的纸条就抖落在地，他立马扑上去拾起来，用全身的力气克制住自己的颤抖，再缓缓拉开。他不敢置信的直愣愣地瞪着字条上的黑子白目，瞳孔倏然紧缩，张着嘴发不得一声。 鞠不语想象自己忽然间得知柳世生被人杀害时的消息，内心升起一阵没来由的惊恐，不断地睁大眼，手中的纸条飘然落地，明明知道是假象，明明刚才还笑了出来，可为什么真的一代入，真的这么想象，心会刹那这么痛，这么难受，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齐齐涌上心头。怎么回事？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毫无征兆的，鞠不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无声的一滴滴落了下来…… 他脸上明明没什么多余的神情，可分分明明蕴藏着浓的化不开的悲伤，乃至绝望。此时的他不是戏里的侯贤仁，亦不是戏外那个竞选男四的小演员，他只是听到心爱之人惨死后伤心欲绝的青年男子。 这出戏一直到其中一位评委大声宣布“可以了”，鞠不语方才如梦中惊醒般回过神，脑海里空白了短暂的几秒，渐渐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和思绪。那名评委走到他身边，扶他起来，递给他纸巾让他自己擦擦，又极其严肃的警告他，演戏要掌握分寸，你刚才那个演法太危险了，以后小心。刚刚自己差点陷入那种痛失至爱的绝望情绪和心境中拔不出来。鞠不语谢过评委递来的纸巾，边擦边点头说好。 参加完筛选的演员可自行离开，一周后剧组会公布入选名单。先前鞠不语本打算看完所有的竞选对手后再走，至少可以估摸出自己胜算的几率。如今过了一刻钟，他堪堪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脑子里想的全是柳世生，一有之前那种念头就有些压制不住的恐惧，出奇的想他，想见他。 于是也顾不得什么竞选不竞选，鞠不语不再耽误，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溜了出去，给柳世生打了电话问他在哪里。柳世生回说，他在公司上班。得到答复，鞠不语拦了辆的士，心急如焚的赶到ECHO的办公楼。 此刻正值下班时间，员工们走的精光，偌大的公司顷刻间只剩柳世生一人，柳世生坐在老板凳上，一面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员工们不热爱工作，一到下班走得比谁都快的”的思想作风，一面等鞠不语。 一声巨响，他办公室的门被人粗鲁的撞开，以为是来了什么抢劫犯，柳世生心中一惊，立马直起身，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人就被抱个满怀。 望着鞠不语反常的举动，柳大设计师丈二摸不着头脑，错愕的问他，怎么了？ 鞠不语自知自作孽不可活，摇摇头说，你在就好。 柳世生闻言，也随之平静下来，回抱住他，右手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背。 Chapter 17 之后，柳世生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又是生气又是想笑，看鞠不语不好意思的微微脸红，想他也是“自食恶果”得到了惩罚。 随后，柳世生不厌其烦、滔滔不绝的强调自己虽然是鞠不语口中的“老男人”，但他可是宝刀未老，老当益壮一类的话。鞠不语一语他的道破天机，一句话概括即是他柳大设计师身体好着呢，没那么容易挂。 两人商议反正出来了，天色已晚，要不干脆去外面吃顿好的。鞠不语无异议的点头同意，选了一家店下馆子。 点完菜，鞠不语忽地想起一件事对柳世生说：“今天你猜我看到了谁？” “谁？”柳世生尽责的反问。 “柯温祥。”鞠不语说出了一个名字。 “当今影坛当红一线男星，影视界和向宗于平分秋色的柯温祥？” “嗯。”鞠不语应道。 是时下午，他偷偷溜出来后，目不斜视的直奔向大楼大门，却与侧楼道冲出柯温祥撞了个满怀。柯温祥的手机应声掉落在地，他听到手机里传来几声“喂喂喂”的低沉男音。 柯温祥慌慌张张的拾起手机，看也不看来人一眼，仅朝鞠不语打了个抱歉的手势，便匆匆忙忙的往外跑，飞快地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有何感想？” 这回鞠不语仔细想了想，由衷的说：“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柳世生赞同的评价柯温祥简直是标准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柳大设计师真是三句不离老本行。 吃饭吃到一半，柳世生问他，不语，下个季度有什么工作？ 鞠不语摆弄手中的筷子，抬起头说，还没定下来。我今天去参加的男四配角竞选，下周才公布演员名单。 有多少把握？柳世生好奇的问。 鞠不语思索片刻，神情有些倔强，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肯定能行！顿了顿，接道，不过，如果这个角色没被选上，下个季度钟鸣倒暂时没安排工作。 柳世生说，如果竞选失败了，你和钟鸣说说让他下个季度抽出十五天别给你安排工作了。 怎么？鞠不语歪着头问。 柳世生解释说，我下个季度比较空，我们俩可以一起出去旅游。 去哪里？鞠不语这么大没出去旅游过几次，听到旅游难得眼中冒光。 柳世生笑着提议，冰岛？我一直挺想去那里的。 冰岛？鞠不语淡淡的语气，罕见有些惊讶。 不好么？柳世生问。 不是。鞠不语见他蹙眉，赶紧否认，只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柳世生说，冰岛有很多景点风景不错，咱们去维克小镇享受享受田园风光。如果能行，咱们最好去7月22日～7月24日去，这时候还能去看看雷克霍特音乐节，而且那里可以看冰川，也可以去兰湖泡泡天然温泉。 鞠不语默默的心说，我还不了解你？说了这么一大堆理由，你柳大设计师肯定是去找创作灵感的。到时候可别把他丢在一边，沉浸在自己的创作设计就好。 《英雄迟暮老》剧组很快公布了录取的一系列演员名单，男主角由柯温祥领衔主演，女主角是当红女花旦芮瑶瑶，其他的男配女配大多也是业界有名气和口碑的明星。 当鞠不语从钟鸣口中知道自己被选上略微有些吃惊，事实上他嘴上说的言辞凿凿，可心里却没什么底，不太敢相信自己居然也有被人挑中的一天，据他所知竞选男四的演员中有几位比他有名气。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很快镇定下来询问通告的具体事项。 钟鸣没好气的重重打他一记后脑勺，把鞠不语打的晕晕的才开口，让他别太得意忘形。剧组之所以选上他，除了自身演技能胜任这个角色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可以借他之前拍的《江湖》古装武侠片和向宗于的同门师弟这两重身份上做点有噱头的文章，不然你以为那几个名气比你响，演技并不比你差，有几个甚至比你还好的艺人为什么没被选中？演艺圈里，不是只凭实力说话，除非有绝对令人刮目相看压倒性的实力，否则不靠或多或少的炒作难以大红，就是有绝对的实力也得有机遇，告诉你，里面的门门道道多着，水深着呢！你呢！什么也别管，安安分分的给我演好戏就是漫天神佛保佑了。 鞠不语不服气的说，我哪有这么混？能没点眼里见儿么？ 钟鸣冷笑说，你的倔脾气一上来，根本拉不住，连自己犯不犯浑都不知道了，哪还意识得到自己是不是犯浑？这次《英雄迟暮老》剧组里的大明星挺多，你丫千万给我太平点儿，就是造福全人类了。 鞠不语漫不经心的甩甩手，表示自己了解。 钟鸣翻了个白眼，天知道这位仁兄听进了多少。 《英雄迟暮老》剧组的前期宣传策略和《江湖》剧组完全不同。夏氏似乎非常看重这部古装武侠剧，砸了大价钱做各种媒体广告，进行轰炸地毯式的大规模宣传。剧组还采取积极和观众们互动的营销策略，在网上开设论坛和官方博客定期爆料，什么男女主角价值千万的定妆照等等，又打出柯温祥这个大招牌，举行了一系列的有奖竞猜活动。一夜之间，《英雄迟暮老》这部剧还未开播就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可谓如火如荼。 《英雄迟暮老》开机当日，鞠不语来剧组，再次见到了柯温祥，望着众星环绕，镁光灯下的他，情不自禁的又一次感慨，人怎么能长的这么好看呢？ 站在他身旁是担任此次剧中女主角的玉女掌门人美少女芮瑶瑶，和柯温祥一比，瞬间黯然失色。 进了剧组拍摄一段时间，鞠不语察觉到这剧组和先前呆的《江湖》剧组气氛不大一样。比起《江湖》剧组的紧锣密鼓，鞠不语发现《英雄迟暮老》剧组里的水要深的多，女主角和女配角之间的勾心斗角，男配和男配之间的争锋相对等等，明争暗斗层出不穷。 又过了一段时间，鞠不语发觉一个惊人的规律，不管怎么斗好像全斗不到柯温祥身上。 组里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从导演监制到跑腿打杂的，对柯温祥都是笑脸相迎，态度好得不得了，要是柯温祥有一点身体不舒服了，导演立马暂停拍戏进程，全体收工回家休息一天，就是柯温祥说自己不碍事，坚持不耽误进度，导演也会先拍其他人的戏，赶紧让他先坐到一边休息，好睡好吃的供着他，唯恐有一点闪失。便是柯温祥演戏演得不到位之处，导演也不发脾气，照例态度良好的解说，耐心的不得了。 鞠不语想起上回因为一个不到位的动作被他骂遍祖宗十八代，当第一次看到导演如此温柔的对待柯温祥时，震惊的瞪着眼，眼睛大的堪比铜铃。奇怪的是别的演员们，遭到导演如此区别的对待，表面上似乎没什么怨言，大多处之坦然的缄口。 后来，和剧组里的人熟识，日常聊天的时候，鞠不语才从别人偶尔漏出的一两句口风中，知晓了原因。听说，柯温祥背后有强硬的靠山。听说，《英雄迟暮老》这部古装武侠剧完全就是为了柯温祥个人投资拍摄的，甚至不惜出巨资给身为影坛当红一线男星的他造势。听说，柯温祥是个小白脸被富婆包养了。 末了，有些人不免酸溜溜的小声道：“人长得好就是有优势！单凭那一张脸，看看这声势，看看这铺天盖地的宣传力度！啧啧啧！大手笔啊！我们还得靠人家吃饭呢。哪个敢不要命的去得罪他？还要不要这口饭碗了？” 这段日复一日的拍戏日子里，鞠不语没少和他戏里对戏，戏外浅显的交谈过。据鞠不语观察，柯温祥虽然看起来比较大牌，可实际接触下来，待人还是挺彬彬有礼的。 他人长的本就倾国倾城，一双略微吊梢的眼睛暗含春意，望着你的眼神无限柔情，浅浅微笑，神情专注地耐心聆听你说话，配上他那副好听性感极具诱惑性的嗓音，使听者如沐浴春风般心旷神怡，心情舒畅。 鞠不语真心实意的感慨，柯温祥真是个从里到外都很有魅力的人。这样的人适合时时刻刻的活在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成为人们的焦点，仿佛他的出生便是为了站在舞台上，供人羡慕供人赞美。 只不过，鞠不语对什么小白脸，什么背后靠山仍持着不置可否的态度，在组期间，他可没一次见到柯温祥传说中的幕后老板来探过班。 照例该睡睡该吃吃，该演戏演戏，该武打武打，之前怎么对待柯温祥，之后照旧，即不故意疏远，也不讨好亲近，保持着一般同事关系。 转眼到了十一国庆节，剧组要赶拍摄进度并不放假，全体员工必须加班加点的照常工作。一直到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大家累的脱了一层皮，导演总算还有人性，十月八日放一天大假，十月七日晚上他出钱去酒吧包个大包房，大家一高兴高兴。 可惜天公不作美，十月七日一整天阴霾，秋风过境有点凉，晚上九点正式收工去酒吧，到了酒吧，没过几分钟，外面下起了雨，雨势还不小。 鞠不语心里一咯愣，后悔自己没带伞，谁让昨晚上天气预报没说有雨呢？只好和其他同事一样先玩玩，到要走的时候看看是否小下来，不行再另外想办法。 玩到半夜一点，柯温祥事先打了声招呼就走了，鞠不语接到柳世生打来的手机问他，打算怎么回来？ 鞠不语捂着手机走到清净的走廊说，雨还在下？ 是啊。柳世生望望窗外，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水说。 鞠不语想了想说，我带钥匙了，一点半回来，你先睡。 柳世生说，反正我现在睡不着，我开车来接你吧。你在哪个酒吧？ 鞠不语微微蹙眉问，你今天下午从埃及回来，不倒倒时差？ 前些日子，因为鞠不语竞选上了《英雄迟暮老》里的男四侯贤仁，柳世生想和他去冰岛泡温泉的计划破灭，只能暂时搁置。到最后，柳世生索性不出去了，拖到十一月黄金周，在鞠不语愧疚的好言好语劝哄下，借着十月国庆长假才一个人郁郁寡欢，闷闷不乐的去了趟埃及，今天下午才回到家。 柳世生不在乎的说，不差这点时间。 鞠不语报了酒吧地址，想起酒吧这位置，前面的路和后面的路很窄，车子开不进来，叫柳世生的车停靠在在酒吧那条路上就近的车站。 柳世生听了地址，让他十五分钟后出来。 挂了手机，望着喝的东倒西歪的同事，他挑了个剧组里比较清醒的一个说了说去意。 十五分钟一到，鞠不语披上长款的黑色外套，和那个同事挥了挥手，走了出去，见外面中等大小的雨势，他果断带上帽子，奔出酒吧跑到附近的车站。足足等了十多分钟，不见来人。鞠不语方要拿起手机拨柳世生的号码，柳大设计师就自己打电话过来了：“不语，你怎么还没来？我已经在车站了。” “我也在车站啊，没看到你的车啊。”鞠不语左顾右盼空荡荡的周围，不要说车了，整条路上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不是93路车站吗？” “是啊！93路中山路车站。” “不是复中路站？” “是中山路站！”鞠不语大声强调。搞了半天，柳大设计师搞错车站位置了，鞠不语说的是酒吧前门的车站，他说的是就把后门。 “那你等等我，我来找你。”柳世生拉上档就要掉头。 “别别别，你还要绕个圈，不方便。我从酒吧穿过来吧，很快的。” 鞠不语边说边快步奔进酒吧，穿过走廊向后门走去。 酒吧后门是一条有点肮脏的小马路，基本没什么人走，鞠不语方要快步冲出酒吧，却听到一阵打斗声和东西掉落的声音，伴随着雨滴，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响亮。 鞠不语循声而望，昏暗的路灯打在柯温祥那张精致的脸上，雨水顺着他的脸颊落下，身旁的那把黑伞滚落在地，全身早已湿透，面无表情的呆立在雨中，望着站在他眼前的男人。 那男人看上去三十几岁左右，神情冷峻，目光深沉，整个人倚在车门上，也没撑伞，整了整有些皱的衣襟，对柯温祥冷然一笑：“柯温华，我不得不提醒你。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究竟爱的是我这个人，还是我手中的权势，抑或是我手中的财产？ 你要知道我之所以花大价钱捧你，不就是因为你某些方面让我很满意？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是爱？别笑死人了！死缠烂打，和我闹脾气，只会让我更厌烦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有资格干涉我的生活？” 说到此处，语气略微不耐烦起来，笑容即恶毒又讽刺：“你该摆正自己的位置，清楚自己身份，别一天到晚的自不量力，像个小孩一样异想天开。” 言毕，转身打开车门，利落的开车离去，独留柯温祥一人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打湿。 柯温祥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沉默的听他说，沉默的看他开车离开，沉默的站在雨里…… 一不小心听到一切的鞠不语尴尬地站在酒吧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一阵喧闹的手机铃，接起来和柳世生通了话，连连说马上来，便飞快的挂了手机。 一抬头，正见柯温祥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他，水珠不间断地沿着他的发丝滴落，那没有温度的眼神望过来，鞠不语没来的心中一紧，可还未想清楚是否该打个招呼，柯温祥又转过去，那张精致好看如同冰封的脸，仿佛听到那个离去男人说的话后，便失去了所有的机能，即使用最先进的显微镜看，也察觉不出任何情绪。 柯温祥旁若无人的抬起头来，闭上那双映有繁星般的漂亮眼睛，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整个人宛如一铸静立不动的雕像死物，仰头迎面夜空中淅淅沥沥落下来的雨…… Chapter 18 回到车里，柳世生见冒着大雨跑来，全身湿淋淋的鞠不语，赶紧递给他早已准备好的干毛巾。 鞠不语气喘吁吁接过毛巾，转头望向窗外那淹没在黑暗中的来路，心慢慢沉静下来。 柯温祥的身影早已彻底看不到了，可他那毫无温度的漠然脸，令鞠不语心中莫名一悸。当时的他见柯温祥不再看他，对他置若罔闻的态度，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行色匆匆的跑到了车站。 前阵子，想到自己做的蠢事，鞠不语自己略感丢脸，可如今望着柯温祥，他心中又刹那明了些许。 最初答应柳世生不过是顺水托舟，自己不讨厌他，相对于自己凡夫俗子的庸俗，他甚至欣赏柳世生对艺术创作的热枕，想来和一个不讨厌有点喜欢的人处处也没什么不好。 可当两人真的走到一起，鞠不语发现，生活的方方面面，柳世生在无形之中影响着他，逐渐改变了一些自己原有的生活习惯。 每天晚上好吃的饭菜；周遭的烦人琐事；两人没事的时候，每周末不是去游一场泳，就是去打几场网球。两人的生活比之原来他的两点一线更加充实，他能说出柳世生许多优点，更能细数柳世生的诸多缺点。 鞠不语打从心里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在乎，直到前段时间自作聪明的傻逼行为才意识到，原来柳世生的身影，柳世生的存在，不知不觉一滴一滴渗透进他鞠不语的生活，他鞠不语的全部。 侧头看向眼前这张略带关切的脸，鞠不语无声的笑了：“世生。”柳世生回头看他，他想又想，摇了摇头说：“没事。” 最想说的那句话，他放在了心底。 他想说：世生，有你真好。 鞠不语今天提早半小时赶到了剧组，站在一个小小的布景旁，不由的想起昨天晚上柯温祥的事，料想这位一线红星遭遇这样难堪的事，应该会请假休息一段时间？不会再来了吧。 岂料这回他猜测错误，柯温祥准时出现在片场，和往常一样边走边和剧组的人挨个打招呼，待人的态度始终笑盈盈的温和如初，面上一点也看不出那事发生过的痕迹。与鞠不语一块对戏时，亦无任何异样，神情自若，似乎并不担心，站在自己跟前的这名小演员，会与人到处乱嚼舌根。 望着神情毫无异样的柯温祥，鞠不语不禁想起《江湖》剧组的史导对这位当今影坛一线的男星耐人寻味的评价。史导曾和柯温祥还是当红小生的时候，合作过一部戏，就那一次，史导对他直摇头，说他演戏充满匠气。于是，那次之后，史导再也不指导柯温祥出演的戏，即使夏氏砸钱请他也不。 想到听来的这么段传闻，鞠不语望着谈笑风生的柯温祥，瞬间无师自通的理解了史导评价的暗意。 《英雄迟暮老》从开机到杀青，整整一年，采用的边拍边播的形式，取得的效果着实不错，又加上是在黄金档播出，收视率很高，官方建立的专门论坛，每天的浏览量都很大，每播出一集，便会涌现出无数讨论剧情和角色、明星的帖子。一些热门的精品贴，点进去一看，无数剧迷粉丝争论不休，甚至时不时的引发大规模掐架，有时候管理员几乎管理不过来，实在是发帖数量太多太多，删除言辞过分的掐贴，删的心力憔悴。 鞠不语的戏份虽然不是贯穿全集，却也占了一小半，况且还有几个独戏，下定决心，他几乎全程跟着剧组东奔西跑，看别的演员怎么表演，也是一种变相的学习。培训班的老教授总对他们这帮子人说，要带着脑子去看别人的表演，所谓“眼到、心到”。鞠不语听从意见，不再是单纯的看着剧组的人表演，有时候他也会揣摩那些比较大牌演员这么表演的用意，并且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是他，他该怎么演？这么一思考，他清楚的意识到双方的差距，和那些演艺圈的大腕比起来自己还是不行啊。 如今的演艺圈竞争日益激烈，其中有许多不乏天分又好看、态度端正的男男女女，你努力的同时，他们也在勤勤恳恳的进修。你在努力，他们也在努力，谁也不想落后，谁也不想被这个复杂的娱乐圈抛弃。鞠不语知道自己演艺天分有限，唯一不被残酷的娱乐圈淘汰的方法，只能寄望于自己能勤能补拙。 哎！还得继续更努力才行啊。鞠不语握紧了拳。 《英雄迟暮老》剧组杀青后，柳世生正逢难得一年的清闲时期，二话不说的拽上鞠不语去了之前想去没去成的冰岛。 他们在那里整整逗留的十天，第一天直奔蓝湖泡温泉，人还挺多。两人泡了一个小时才收兵回了事先定好的酒店。之后几天，他们先后逛了洼特纳冰川、黄金瀑布、哈尔格林姆斯教堂、珍珠楼、盖锡尔间歇喷泉，拍了几百张照片。晚上回酒店，鞠不语趁柳世生在洗澡，闲来无事翻出单反，一张张的看了起来。除了两人的合照，里面也有很多各自的独照，不过最多的要数风景照和柳世生抓的一些穿着很有特色的街拍。一张张的仔仔细细看过去，鞠不语发觉柳世生的拍照技术居然还不错，让他手动删除的基本没几张，大部分拍的照片选的视角还不错，他估计这技术应该是参加别人的时装展时练出来的。 柳世生洗完澡裹了条浴巾出来，看鞠不语专心的一张张反着相机，凑过去跟着看，正好翻到两人的一张合照。 他从鞠不语手中接过相机，仔细欣赏了一下说，这张不错。鞠不语望着两人的头像，嗯了一声。 这几天玩的开心么？柳世生问。 鞠不语应了声，继续低头看照片。 不语啊！这边风景不错吧？柳世生问。 不错。鞠不语埋着头答。 最主要是空气质量好，平时在城市工作感受不到。柳世生说。 鞠不语默默点头，干脆不说话了。 比之前段时间的工作怎么样啊？柳世生又问。 鞠不语听罢，终于抬起头来问他到底要说什么。 柳世生一瞬卡壳，半晌清清嗓子，试探地说：“工作需要劳逸结合，前阵子你一直在剧组，现在剧已经杀青了，也该偶尔放松调节生活节奏嘛。” 鞠不语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这次旅行并不全是柳世生的兴起和上回没去成的怨念，也有为他考虑的成分。 “挺好的。”鞠不语认真地望着柳世生回答，又话锋一转问，“你平时也是这么调节的？”柳世生作为一个大设计师，为了每年两场的米兰服装周，国内外的东奔西跑自然免不了，工作非常节奏紧凑，自然也就不怎么放松了。 对于他的问题，柳世生笑笑说：“其他还好，服装周每年有办，经验比较足，主要是设计成衣这块比较耗费精力。” “你也会灵感枯竭？” “灵感枯竭不至于，主要是没什么头绪，定什么主题不太确定。现在时尚圈竞争日益激烈，越来越多的元素被广泛使用，想要从中做出新意来还是要花些功夫的。没灵感的时候，偶尔出来放松紧绷的神经是个不错的选择，你也可以试试。” “所以，我们以后可以每年抽时间一起出去玩？” “不语，我们很般配啊。”柳世生无比欣慰地说。 “……” 说来说去，原来是为这。 鞠不语觉得让柳世生改掉这个说话绕弯的毛病还是下辈子再说吧。 两人旅行回来后，柳世生迫不及待的就从一堆储物箱中翻出一个木相框，把那张他赞不错的合照表起来放在床头柜，洋洋自得了半天，指着相片对他强调：“看，我们果然很般配。” 鞠不语无语望着这个得了便宜卖乖的人，两眼往上翻。 工作不可能因为两人的出游而中断，柳世生出去游玩的这十天里，尽管知道老板在休假，可有些需要处理和拿意见的急事，即使知道柳世生会被打扰，他的下属还是会不时的打个电话。鞠不语这里倒是还好，一来他身份不高，二来事先已经和钟鸣打过招呼，钟鸣非常识趣的一个电话都没来骚扰他。不过，两人一回到家，鞠不语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钟鸣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语，到家了？” 鞠不语望着墙上上午十一点的时钟，颇为无奈的说，钟鸣你好准时。他严重怀疑，钟鸣这货是掐着时钟秒表给他打电话的。 钟鸣没理他这桩，只道有个都市剧本，问他现在有没有时间过来看看。 你掐着秒表给我打电话，不就是为了让我过去么？鞠不语内心吐槽。幸好这次游玩基本相当于度假，人不太累，他看向柳世生指指自己的手机，说：“好，我马上过来。” Chapter 19 一进办公室，鞠不语立马从钟鸣手中接过剧本，大致扫了几眼，钟鸣则在一旁对他像敲木鱼一样的唠唠叨叨：“《林氏风云》讲的是 私生女林怀欣和大家族之前的爱恨情仇，以及和郑里的感情纠葛，最后的结局是俗套的大团圆。剧情一开始讲述的是女主小时候如何不被重视，和一些豪门家族成员 里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的伏笔，之后第二集回到女主长大后，父亲病重开始，女主为夺家产与家族其他成员，展开的一系列的龙争虎斗，极为惊心动魄。这部剧是一 部标准的都市豪门争斗戏，请来的领衔主演是在国外也很有名望的国际女星李令玲。” 听到这个名字，鞠不语眼睛亮了一下，英籍华裔美女李令玲的来头可不小，在娱乐圈也算一线的当红巨星，走过几次奥斯卡典礼的红地毯，在国内外都有一定的知名度。 她不仅长得美，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而她的个人星路简直是励志的代名词，她曾经和鞠不语同行，也是位小模特，之后参加选秀节 目，入选签约进闲廷发展，一步一步从小演员爬上如今的国际巨星地位，十几年里饱受外界的赞美和冷嘲热讽，坦然自若，她众多的私生活绯闻一直为媒体所津津乐 道。 “怎么请来这位？” “这片子是我们公司和闲廷合资制作的，听闲廷的说，这阵子李令玲没有片约正闲得无聊，他们公司高层和她闲聊正好说起这桩，问她有没有兴趣来演这部剧，李令玲看也没看剧本就答应了。” 鞠不语“哦”了一声，又问钟鸣怎么选上他了？ 钟鸣翻了两个白眼答，你拍的上部戏反响不错，这部戏里有个角色很适合你，我在你旅游期间，替你把材料交上去了。 鞠不语听到钟鸣不耐烦的前半句夸奖，嘿嘿两声，然后望着剧本，良久无语。 钟鸣给他挑的角色是最后归为女主角林怀欣阵营的林家表弟展夏秋。这个角色比较特别，他的性格孤僻自闭，且对女主的态度暧昧，一心一意的暗恋着女主，因自身出众的计算能力被女主看中，成为女主争夺家业的一个重要助力。 我看起来很自闭么？对着剧本，鞠不语面无表情地说。 钟鸣不以为然道，你小子就算不自闭，也外向不到哪里去好吧。 鞠不语无奈接受，在这个交际平凡的娱乐圈，他的确不能算能说会道的自来熟，他没这八面玲珑的本事。 两人交换了下看法，剧本的事敲定下来，鞠不语没什么异议，两人合作多年，他很信任钟鸣这位天王旗下首席助理的眼光。 不知不觉到了下班时间，临走前，钟鸣特地提着鞠不语的耳朵叮嘱他回去好好看看剧本，乖乖的拍戏，别给公司丢脸，不要以为上一部取得不错的反响便得瑟了，告诉你还差得远呢。 鞠不语对操心的像个老妈子一样的钟鸣最没辙，赶紧点头称是求放过。 《林氏风云》开机是在两个月后，剧组在这一个月内，召集了几个重要主角和配角，拿着剧本来对戏。 鞠不语跟着大家随便挑了个位置落座，随后进来的李令玲一眼看到他身旁的空位，和在座的点头示好后，也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边上。 鞠不语第一次到李令玲本人，近距离接触这位国际巨星，看到的刹那，他的脑海里第一个想到“尤物”这个词。 再看看本人那优雅的坐姿，坦然自若的表情，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巨星气质，让他不由的暗赞不愧被评为十大男人心目中女神的NO.1。 瞧瞧这三百六十五度没死角的面容，瞧瞧这凹凸有致的匀称身材，瞧瞧那笑起来温柔可人的气质，别说直男了，就他这个弯的看了也得心中一颤。李令玲似乎天生就有吸引男人注意的气质。 鞠不语注意到，众人落座后，望着美女巨星唧唧喳喳交头接耳的不少，毕竟这回请来的演员里，只有一个这么大牌重量级的。平时，人家大美女在海外发展，即便是同公司的也鲜少碰得到。 制片人和导演等大家差不多静下来了，才开口介绍今天到会的成员和《林氏风云》的大致情节，之后就进入了必要的对戏程序。人人手里捧着剧本，一个挨一个的对戏，不久轮到了鞠不语，导演直接让他和邻座的李令玲对一场，两人长大后的再次相遇。 鞠不语演的自闭症少年展夏秋台词着实不多，因为内心细腻，想法很多，偏偏性格孤僻，口头表达能力有缺陷，有时说话断断续续，不太连贯。 李令玲对鞠不语微笑，率先开口：“咦？这不是表弟么？好久不见。” 鞠不语迟疑的接道：“……表……表姐？” “是我。”李令玲给了鞠不语一个大大笑容，热情的挽起他的手，笑道，“以前一直在国外帮爸爸打理分公司，几年不见，小秋长的高了呀。怎么认不出我了？该打啊。” “不是。”鞠不语急急道。 李令玲有趣的看着面前的大男孩：“知道你不是。得了，不和你闹了。咱们站在太阳底下晒大半天了，晒不晒啊，先进去再说。” “嗯。” 这段对完，导演颇为满意的对李令玲狠狠夸赞了一番，又顺捎上旁边的鞠不语，不咸不淡的鼓舞一句：“小鞠，对的也不错哈。” 鞠不语望向导演，没有说话，只点头示意。身旁的李令玲朝他笑了下，他很有礼貌回了应。 一轮对戏对完，导演和制片人对此整体很满意。正经事办完，接下来的气氛莫名轻松起来，有相熟的相互打趣调侃，坐在鞠不语身边的李令玲自然受到重点照顾，她即使不说，也有人找她凑趣。李令玲皆微笑的回应，甚至偶尔主动来找鞠不语说话。她说什么，鞠不语就面无表情的应什么。 众人喝完下午茶，导演宣布散会。 李令玲亲切的拍拍面前的鞠不语，眨眨眼，笑容灿烂：“小鞠，我们马上要一起对戏咯！多多指教哦。” 对于如此谦逊的语气，鞠不语平静的坦率回应：“彼此彼此。” 这一问一答，听得还没离去的一些成员目瞪口呆，有的倒吸一口气。 这小子有没有搞清状况啊！这人怎么那么没眼色？还当真了。人家大美女李令玲偶尔谦逊谦逊，他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倒是会顺杆往上爬，回答的不惊波澜。李令玲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听这口气，这货该不会俨然已把自己和国际巨星放到同一层面？真是有够嚣张够自不量力的。 围观的几个演员顿时对自不量力的鞠不语反感起来，可当事人却没察觉当中有何不妥。 他一向对那些有名的巨星有免疫力，无论是向天王，还是柯温祥和李令玲，也不见他看到大明星时该有的激动和紧张。钟鸣作为和鞠不语接触时间较长的人，十有八九断定这货根本没这意识。 其实，真被钟鸣猜对了。 对鞠不语而言，即使偶然别人激动地对他指着远处某某大明星，他也就那样面无表情的“哦”一声，以示自己知道了。别人不满的拍他肩说，你怎么不兴奋。他无奈的说，不都是人么？有什么好兴奋的？听得别人直翻白眼说，不理你了，和你不是一个次元的。对此，他自觉挺无辜的，他向来实事求是。 “下次见。”好在第二当事人李令玲似乎早预料到鞠不语的反应，并不见外的朝他笑笑挥手道别，便和制片人他们边说边聊，走出会议室。 “再会。” 鞠不语挠挠头，旁若无人的离开了闲廷集团。 Chapter 20 《林氏风云》开机以来，剧组的总体拍摄进度可以说是鞠不语为数不多的拍摄经历中最为顺利的。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拍的很轻松，相反剧组整体拍进度摄顺畅的同时，他的拍的有点艰难。 和他的对戏的大部分是李令玲饰演的女主角林怀欣，而李令玲的敬业，比之向天王和柯温祥更甚，甚至达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每当和李令玲对戏，两人至少要NG好几次。李令玲对自己拍的戏严格把关，每每拍完一场，就会让导演切出来给她看，凡是只要是让她发现有拍得不如意的地方，会主动请求重拍，有些微BUG的细节在导演看来根本不是问题的情况下，她却坚持当时自己神情没做到位或谁谁谁这动作比较突兀，拍的不太好，以此要求再次重拍，直到这场戏完美到她跳不出一丝毛病后才过。最让人无语的事，尽管她的一场戏要NG好几次，可她列了一个表，坚持每日按时完成自己规定的场数，和她搭档拍片的自然每晚基本加班赶戏了，鞠不语亦是重灾区之一。如此操作，虽累垮了剧组，可效果显而易见，拍戏的进度前所未有的顺利，《林氏风云》拍出来的成片非常好，合资方看了后反响不错。 因此，虽说剧组好多人面对加班这种家常便饭哀嚎遍地，即便心里不高兴，再有怨言，至少对着温柔可人、不住致歉的剧组唯一重量级国际美女巨星，他们也不好表露什么，最多明面上半开玩笑的调侃几句。毕竟，工作如此负责的认真对待，总让人挑不出错处。 比起普遍民生半开玩笑的唱衰，鞠不语不以为然，也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李令玲要重拍他就跟着再来一遍，李令玲对他提出改进的意见，他也点点头立即改过来，被李令玲拖到三更半夜才回家，一点怨念也没有。他认定了，就会尽力做好，且不厌其烦，譬如拍戏。何况这回有这么一位演技经验无比丰富的国际巨星专门指导他提点他，这种实践是他平时求也求不来的，他又有什么理由不满？ 这使他在剧组频频被发“好人卡”，绰号“好好先生”。 李令玲看他这么诚恳，任劳任怨地默默完成自己的戏，不多话，登时增加了不少好感度。平时拍戏趁空当休息期间，看鞠不语立在一旁没事，便主动凑过去聊几句，渐渐地两人关系亲近不少。 这天赶完戏，不出意外又是个凌晨一点，回家的公交车早就没了。李令玲整理好换好的衣着，手拎小包，招呼站在远处的鞠不语：“小鞠一起？” 两人关系不错，拍戏加班加到凌晨，李令玲通常会叫上鞠不语，顺路捎上他，让司机送他一程。 “好，谢谢李姐。”鞠不语也不推辞，剧组拍戏的地方较为偏僻，的士不好喊。 “东西带好了么？” “带好了。”鞠不语肯定的说。 “走。”李令玲挥挥手，停在不远的私家车开了过来，她率先进了副驾，鞠不语跟着坐进后座。 司机刚开没几分钟，李令玲的手机铃响。 李令玲翻出手机，按下通话：“喂。” “嗯，我刚下班，现在过来？” “不行，我明天还要上班呢。那件衣服我放在剧组了，没带回来。要去拿？” “行，我带过来吧。” 挂掉电话，李令玲让司机掉头回走。她又从后视镜望着鞠不语，笑道：“汪总。” “可能要晚点回家了。” “没事。”鞠不语仅仅回答一句便没再出声，心底丝毫没兴趣去详细探问。 和李令玲接触久了，他慢慢知道一些李令玲的生活琐事。现在，和李令玲好的男人姓汪，据说是资产丰厚的正经企业家。之前，《林氏风云》刚开机那会儿，他听到的不是这位，那时还是个姓张的。 车子开到片上的路口就停了下来，李令玲下车，鞠不语紧跟着下车。李令玲看到他下来，笑说，小鞠你在这呆着好了，我去去就来很快的。鞠不语摇摇头道，太晚了，我陪你走吧。听他这么说，李令玲没再说什么。和司机打了个招呼，两人入了片场。 片场的路上两边没装路灯，四周一片漆黑，幸好今晚月朗星稀，能见度不错，鞠不语视力2.0，走在前头领路，向李令玲所指的方位走。 李令玲的目的地是她的个人休息室，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骤然几声不远不近的猫叫响起，李令玲吓得本能地抓住鞠不语的手臂。 鞠不语听的心里一突，停下脚步，和李令玲对望，略微尴尬的劝说：“李姐你先放手，我去看看？” 谁想李令玲抓的更紧了，神色难掩惊惧：“小鞠，这月好像是鬼月。” “李姐想多了，听着声音，应该是只猫。”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猫叫，鞠不语难得以轻松的语气调笑，“没想到李姐你那么怕那东西。” “是人都怕的好么？”李令玲眨眨美目，娇嗔道，“要去一起去，我可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 鞠不语点点头，由李令玲拽紧自己的胳膊，朝声音的方向走去。几十步路的距离，鞠不语马上看见了地上一团黑乎乎的，再走点才看出那团黑乎乎的是只小猫，看样子一条腿受伤了，正挣扎着立起来，警戒的抬头盯着两个站在它身前的不速之客，全身炸毛，喵喵的叫。 弄清叫的是只猫，李令玲瞬间不再害怕，松开了鞠不语的肩膀，拍拍胸脯，松了口气，难得露出好奇的神情：“这只猫好像受伤了啊。” 鞠不语蹲下来，不顾小猫的死命挣扎，抱起来细细看了看它的四条腿：“伤的左前腿，怪不得立不稳。” “要不要给它喝点水？”李令玲也蹲下来提议。 “李姐你带水了？” “在包里。还有鱼干。”李令玲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包小鱼干和一瓶矿泉水。 鞠不语无语地望着她的名牌大包。 女人的包是个神奇的东西，总能掏出很多你想要的。 “把它放下，你喂它吧。” 鞠不语听从指挥，放下手中挣扎不已的猫咪，李令玲拧开瓶盖，把水倒在他的掌心，喂给小猫喝。 小猫开始想跑但又走不了，站不住只能趴着，见鞠不语的手伸过来，转过头去不予理睬。鞠不语不依不挠，手跟着转了方向，空出来的那只手大胆的伸到小猫的下巴处，轻轻挠痒，无视小猫随即而来的凶狠喵叫和一只爪子。小猫前腿受伤，速度快不起来，抓人没什么准头，每回都被鞠不语轻松躲过。 一人一猫拉锯战了一分多钟，最终小猫体力不支败下阵来，头枕在地上闭上眼。 鞠不语见时机成熟，又问李令玲要了点水，手掌托着水精准地放在猫咪嘴下，可能是饿的没有力气纠缠，小猫顾不了和这个可恶的人类怄气，小脑袋轻轻搭在他手心，伸出舌头舔起水来。见状，鞠不语又从李令玲手中要了两根鱼干喂它。 “我说小鞠，要不这猫你养？它腿受伤了，怪可怜的。”李令玲看得有趣，提议道。 鞠不语问：“李姐你呢？” “我？”李令玲无奈的摊手，“老汪不喜欢养这些。” “哦。”待小猫吃饱喝足，鞠不语一边顺毛，一边小心翼翼的抱起它。刚开始小猫还扑腾几下，在他不懈的轻抚下总算平静下来，许是累得闹不动，小猫的小脑袋靠他手肘上闭眼假寐。 “李姐走么？”处理好小猫，鞠不语站起身问。 “瞧我，差点忘了我是来干嘛的。”李令玲一拍脑袋，不确定的说，“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在。” 两人走到剧组租下的小楼，发现楼大门并没锁。 还有人在？进去看看？鞠不语问。 好。当下李令玲再不言语，两人踏入楼道，直奔她的私人休息室。 “李姐，待会儿我就在门口等你，你进去拿好出来？”两人登上通往二楼的楼梯，鞠不语轻轻的说。 李令玲却没回答，只是张望着二楼走廊狐疑的问：“咦？我的休息室灯亮着？” Chapter 21 “有人？”鞠不语捧着小猫咪问。 李令玲摇摇头，又摊摊手，表示她也不知道。她直接跨出一步，看看到底谁在那里。 鞠不语会意，不言不语的跟在她身后，李令玲脚方要踏出，空旷的走廊回荡起低沉男声：“好了不？小媛？” “快了啦！” 小媛叫道。 那声先前的男音，两人瞬息分辨出来，是摄影组的小涛，而小媛是道具组的一个妹子。 鞠不语和李令玲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隐于楼道拐角，没想到小涛和小媛是这层关系，瞒的挺隐蔽，说来道具组的确是比他们演员走的晚，毕竟他们需要把剧组的道具全都锁起来才能回家。 “那个头饰到底被李令玲放哪儿了呢？”小媛在化妆台前不停地翻找。 小涛等的有点不耐烦：“找到没啊？” “没有，不知道被李令玲放哪里去了。奇了怪了。” 小媛疑惑道。 闻言，小涛哼哼冷笑：“谁知道呢？” “什么意思？”小媛听出小涛话里似乎有弦外之音。 “李令玲的星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有今日的地位还不是睡了无数男人睡上来的？你那个头饰估计落在哪个男人的床上了，哈哈哈。”小涛讥笑的说。 小媛听罢，索性也不找了，叹了口气，走出休息室，瞥了小涛一眼，冷冷说：“哼！你们男人一天到晚思想猥琐，自己没本事拐不了美女上床，在这里酸给我看？还是个韩国整过容的人造美女，啧。” 小涛一看她吃醋，赶紧急急拉住她的手解释：“小媛，不是的……我本来只对你……” 还未等他说完，小媛坚决的甩开他的手，蹬蹬蹬的往楼梯走去。 “啊？李姐！小鞠！你们……你们……”望着黑暗里，站在楼道拐角处的李令玲和鞠不语，小媛脸色难看，声音颤抖，哆嗦的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李令玲把两人的话听了全场，此时想没事人一般，温柔一笑，点头说：“回来拿样东西。” 摄影组的小涛与他们一照面，脸色发青，神情尤为尴尬，甚至极为懊恼，他怎么也没想到李令玲他们还会返回拿东西。 该死！小涛不住的心里咒骂。 “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李令玲拍拍小姑娘的肩。 “嗯。”小媛吞了吞口水，尴尬的应声，匆匆和两人道别跑下楼，小涛更是眼神闪烁，不敢看面前的两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越过两人让开的空当，奔下楼去。 “走，去拿东西。”李令玲见人走了，当机立断的走进休息室，拿了样包了包装纸的盒子出来，和鞠不语并排走。 两人的脚步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在娱乐圈混了五六年，即使他不关心八卦，却在避无可比的环境中耳濡目染，鞠不语知道李令玲曾有过许多绯闻男友，几乎各个是叫得出名号的老板，他知道眼前这位大牌明星被网民曾戏称“睡神”，他知道李令玲的容貌做过多次微调。 “他们太单纯了。以为陪睡就能睡上位？”黑暗中，李令玲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鞠不语怔了怔，迟疑的开口：“李姐……” “你不用安慰我，这种话我听得多了，没事。他们也就嚼嚼舌根罢了，撼动不了我的地位。” 鞠不语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两人走出小楼，李令玲步履稳健，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这种人从来只看到别人得了什么，永远看不见别人付出什么。” 一阵轻柔的晚风迎面而来，她停下脚步，闭上眼感受轻抚面颊的气流，带动起她长长的发丝。 小红过，沉寂过，被要挟过，被雪藏过，跌倒过，被封杀过，被潜过，复出过，大红过，等等一切的流言蜚语，好的坏的，她都承受过。 她记得当时的经纪人面无表情公式化的告诉她，公司上层那谁谁谁看上她了，只有陪他一晚，她才有可能争取到更多的机会。那时，她小红过之后便陷入了长久沉寂期，公司手头始终没资源给她，她必须抓紧多出镜，观众们才有可能记住她。没地位没背景，想出头很难很难。她知道，公司更心知肚明。用心险恶的男人早已布置了一切，就等着她往下栽。她看着手中轻如鸿毛的一纸合同，低低的笑出了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归根到底，她只有一个选择。那一雨夜，她想来便要恶心的直吐。 她出道至今，绯闻不断，颇深受非议，可李令玲想，那又怎么样？戏是她演的，钱是她自己赚的，地位是她自己打下的。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属于自己的。 陪睡专业户？被潜规则？睡上位的女神？整容女？她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坦然很平静的接受这些不好甚至侮辱人的绰号，因为本来就是事实，再怎么掩盖也掩盖不了，所以没必要去隐瞒。 她的目的始终明确：抓住每一次的机会越上更高的舞台。 她已付出的太多太多，她得比别人更刻苦更用功地去把握来之不易的角色，严酷的要求自己，她清醒的认识到自己输不起，她没太多精力管别人的闲言碎语。娱乐圈里被潜规则的数不胜数，真正像她混得那么成功的没几位。她知道成功固然不仅靠人和，不过她更知道得到机会不去努力抓牢，那就永远不会成功。 鞠不语见李令玲不再走，也跟着停下来站定，立在她身后，久久沉默。 娱乐圈的水异常深，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蹚的浑水。向宗于那样的毕竟极少数，要么便是有权有势来圈子玩玩，顺便吸吸金。很多没权没势的，即使有实力亦容易被迅速埋没，靠任何手段上位的都不作为奇。李玲和柯温祥有的是，然而基数更大的还是被潜也混不出名堂的，这部分人占很大比重，人员不断流动，碌碌无为生活在最底层的他们是奠定整个娱乐圈庞大的中流砥柱。 绯闻并非空穴来潮，或多或少掺着真假。李令玲或许在乎，可她不需要安慰，她摆脱不了，她丢不下，于是挣扎了许久，她选择扛着流言蜚语继续坚毅的前行。 鞠不语注视着李令玲瘦弱的肩膀，明明看上去弱不禁风，却偏偏好似铜墙铁壁般将所有压力一己承担。 又累又苦。吃力不讨好。 望望怀里酣睡的小黑猫，想起片刻前李令玲无奈的对他说“老汪不喜欢养这些”，鞠不语忽然有些难过。 Chapter 22 《林氏风云》正紧锣密鼓的赶拍，那天李令玲最后以过来人的身份拍拍鞠不语的肩，笑说，姐姐我走南闯北，见人无数，看人这点我自信还挺准的，一看小鞠你就是个老实孩子，千万别学小涛他们乱嚼舌根，继续加油，你会有出息的。 鞠不语和李令玲告别后，来到自己门前，低头看看手中抱着的小黑猫，小家伙正睡得香，认命地按了自家的门铃，换来柳世生盯着小猫的惊讶表情说，不语你怎么给我带了只猫回来？ 无奈的把今晚发生的事简述了一遍，柳世生听了没说什么，只点点头，从家里翻出一条软软地毯，让他熟睡中的小猫放上去。他蹲下身，一边观察小猫受伤的前腿一边说，后天周末，咱们早点起来带小家伙去看兽医。 接下来？鞠不语问。 柳世生懂他话的意思，于是说，你想养就养呗，也不是个事。 鞠不语“唔”了一声，淡淡的笑了，他想他比李令玲幸运多了。 第二天两人上班，不放心把小猫独自留在家里，最后柳世生带着小家伙去了公司。小黑猫一路上不安分，幸亏脚受伤没怎么跑跳，总之非常的不亲近人。到了办公室，柳世生想处理小家伙的脚伤，奈何小家伙不配合，多亏了助理小郑帮忙，两人合力之下才勉强给它上完药包扎完。办公室里的同事见自家老板带了只受伤的小黑猫，特别是几个妹子，同情心泛滥，围着小家伙转悠，又是端水又是猫粮的，除非柳世生喂它吃点，其他人小猫理也不理，高傲气人的很。 隔天周末，鞠不语和柳世生休息，双双起了个大早，强行抱起挣扎不修的小黑猫去宠物店看兽医。经过详细的初步检查，兽医说，小家伙的前腿只是软组织挫伤，没什么大问题，休养几个月就好。听这话，两人总算放心下来，让兽医开了点猫用的外伤药，又给小家伙打了几种疫苗，再加上购买的猫粮、猫沙、小窝等等，零零总总，花了将近一千元。 一切处理妥当，两人皆心满意足，满载而归。小黑猫生来个性孤僻，因为脚伤不能来回走动，趴在自己的小窝里不理人，就算是两位恩人也得看它脸色，除非心情不错，不然不让人碰，架子堪比大牌明星。不过好在平日很安静，该吃吃该睡睡，倒是让柳世生他们省了不少心。 小猫咪的前腿的伤，渐渐愈合。 《林氏风云》的戏将近尾声，期间宣传工作做的不错，很多人都知道这部还未上档期的豪门争斗狗血剧。 这回的片场不在郊外，除了几位娱记，常常会有莫名而来的粉丝，聚集在剧组的门口，痴痴的翘首以盼，渴望引起自己喜欢明星路过时的注意。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会被大门保安拦住不让进，不过运气好正巧碰上的话，还能要到明星的签名合影。 这里来得多的，多数为李令玲的粉丝，其中男粉丝占据了大半江山，有穿的体面的，也有比较邋遢的，更有拿着一大束花的猥琐痴汉。剩下来的一些便是有点名气明星的粉丝，那些个没名气的基本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中午午休，鞠不语顶着烈日，去剧组外的小超市买零食，刚出大门，就听到有好几个女生叫自己的名字。 四下张望几秒，他抬头看见正前方树荫下，立着几个年轻洋溢的女孩子，正笑容满面的朝他招手，他很自觉地走过去。 看见他走来，那几个女孩子顿时叫的更响了，兴奋的跳起来。 自己喜欢的明星站在她们面前，几个小女孩登时不好意思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相互推搡着同伴，谁也不肯定第一个站出来。鞠不语小透明一个，对此也没什么经验，看眼前几个小姑娘拘泥的左闪右闪，挠挠头率先迟疑的打招呼：“中午好，你们叫我？” “对对对。” 几位小姑娘见他主动开口，更是激动的两眼冒星，其中一个较大的妹子，被作为代表，推到鞠不语跟前，仰头望着他，脸上布满红晕，不知道是因为烈日下晒出来的，还是因为见到自己心仪的小明星，害羞的说：“小鞠……我们……我们都很喜欢你的表演……” “嗯嗯嗯。”其余几个立即附和。 “谢谢……我……”鞠不语诚恳的道谢，没等他说完，那小姑娘立即从身后接过她朋友手里的纸袋递给他，里面是个漂亮的饭盒，沈甸甸的挺有份量。 “这是？” “爱心便当，我们做的。”几个小姑娘星星眼的看着他，眼睛里充满期待。 鞠不语低头看着手里粉红色的饭盒，心中一时间难以言喻，呆呆的不出声，直到几个女孩问他能给个签名不，他才回过神来，在印有自己照片的海报上逐一签名，又和小姑娘们合了影。 因为以前不出名，更没签过名，鞠不语签出来的字实在谈不上好看，好在女粉丝们很宽容，对她们喜爱的明星非常热衷，尚沉浸在见到明星的她们幸福中，完全不介意那几个不好看的字。 “小鞠我好喜欢你演的罗天凤。” “我喜欢侯贤仁。” “你们都不行，还是我关注的最早，那期echo的成衣杂志别册，我家现在还放着呢。” “我们……我们……还开了你的专属论坛支持你……” “小鞠，加油啊！期待你的新戏。”几个小女孩的要求得到了满足，高兴地和鞠不语挥手道别。 回答她们的是鞠不语紧握的拳头，向上摇了摇。几个粉丝见到更加疯狂了，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发微薄。 送走那几名热心的小女孩，树荫下只剩鞠不语一人，小心翼翼的打开饭盒，一个用各色饭菜做的卡通形象呈现在他眼前，做的惟妙惟肖。 这得花多少心思？ 鞠不语望着这盒饭中自己的卡通形象，内心激荡，感慨不已，主动发微博感谢粉丝们的支持，附上爱心便当的照片，得到不少转发和祝福。 下午基本没李令玲的戏，鞠不语状态出奇的好，基本一次过，拍摄进行的格外顺利，下午五点半收工，六点准时下班。 之前和柳世生约定好，他不加班的话就来接。看得出柳世生的时间观念挺强，六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车子开进剧组旁的停车场等他。 一路上，有些同事看到他手里拿的粉色环保袋，笑的调侃几句说，小鞠不错嘛，也有粉丝送你礼物了呀。男的不会无缘无故带个粉红色的纸袋，娱乐圈混的人多精明，一看就猜到肯定是哪个粉丝送的礼物。至于，这之中有多少人真诚祝福，又有多少人话语带刺，鞠不语根本没有在意，他一一的点头问好道别。 快步来到停车场，他一眼就看到柳世生的车，走过去自觉地坐进副驾的位置。 柳大设计师眼睛一亮，眼尖的盯着鞠不语的手上的粉红袋子问，这是什么？ 爱心便当。鞠不语从善如流的回答，打开粉红色的饭盒给他看。 很形象，很用心嘛。柳世生摸摸下巴，佯装吃醋的说，不语你这是准备甩了我？你看你都接受了啊。 去。鞠不语不受影响，面无表情的说，别瞎说，粉丝送的礼。 “唔。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粉丝感觉怎样？”柳世生神情温柔的问。 鞠不语眨眨眼，低头望着粉丝送他的爱心便当，眼前一片模糊，沉默不语。 什么感觉？难以言喻，说不出口。 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会有粉丝，第一次收到粉丝送来的礼物，第一次获得粉丝们的鼓舞。 长久以来的努力终于得到了一些人的肯定和认可。 即使演艺的道路上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会坚持到底。不过，过程中有了粉丝们的祝福，终究是让人开心的事。 他满怀欣喜地接受了粉丝们的礼物，手中的爱心便当他舍不得吃，虽然早已饭菜冷掉，可他捧在手中，望着自己的卡通形象，只觉温暖。 他想对那些支持他的人们说，我一定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他想对他身边这个一直陪伴着他，在他最彷徨的日子里开导他的男人说，幸好有你。 于是，他转过头来，眼眶红红的有些湿润，伸手轻轻地搭上身边人的手背，神情认真，目不转睛的望着男人温柔的眼眉，说出了那句藏在心里很久很久的话—— 世生，有你真好。 Chapter 23 《林氏风云》正式开播，因为播出档期排的好，又有李令玲和几个有名的演员坐正，再加上剧本尚可，收视率节节攀升，取得不错的反响。 与此同时，鞠不语作为重要配角之一，被剧组安排出席各地电视剧宣传，频频出差。 那个爱心便当最后被鞠不语和柳世生联手吃掉了。柳世生注视着粉丝饭盒，眼睛亮亮的说，难得粉丝的一片心意客气什么？再说放着不吃也是要坏的。鞠不语望着他亮亮的双眼，觉得他说的全是托词，终极目的只是想吃吧。打完牙祭，柳大设计师笑说，做的真不错。鞠不语更加肯定的自己先前的猜测。 鞠不语终于找到上回几个小粉丝说的论坛，论坛名叫“橘子官方后援团”，思忖片刻，他注册了个马甲进去，通过了新人报道和认证，随便浏览了几个水贴，发现这是个女性向的论坛。 论坛分成好几大块——水区（和橘子聊聊天）、图区（和橘子照镜子）、文区（和橘子吃饭饭）、活动区（和橘子面对面）、资料区（橘子树结满果）、管理区（和橘子谈人生）。 这些分区里还有分了若干小区，其中有个叫“橘子的神秘后花园”的小分区，他权限不够进不去，又注意到那小分区的管理员ID叫：日了那只小桔子。鞠不语留下一滴汗，觉得自己别试图进去观摩了，免得看到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过，这个后援团论坛，让他最感动的还是粉丝们把他为数不多的剧照和模特照都从网上一一翻出来了。有些照片早的连他自己都忘了拍过这张，粉丝们却还不辞辛苦的找到它们。 此后，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抽空上去逛几圈，论坛里的图区有许多小姑娘画的他的Q版和二次元形象。水区聊的基本是他的近况，一些他和别的男星的合影及互动。鞠不语偶尔用“柳大设计师家的小配饰”马甲回复个贴，大多时间潜水。 《林氏风云》之后，鞠不语陆陆续续接了几个代言，钟鸣帮他安排上通告，是个有名的综艺节目。今日的鞠不语已算小有名气，即使他本人不太擅长这种场合，在主持人的特意关照下，总算不再毫无存在感。鞠不语性格内向，不是健谈的类型，主持人问什么他答什么，好在全程没出什么大错，节目顺顺利利的播出到结束。场下，观看了全程的钟鸣捏了把汗。鞠不语轻锤自己这位经纪人的肩说，多大点事？你也太小瞧我了。钟鸣撇嘴说，我不就怕你犯倔脾气么？鞠不语反驳的说，我哪有无缘无故犯事的？钟鸣刚要回嘴，脑子里把鞠不语犯脾气的事儿过了遍，发现还真是，鞠不语从没主动给他招惹过事。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鞠不语一脸“看到吧”的表情凝视他，钟鸣只得哼哼道，一个巴掌大不响，毕竟你现在是小有所成的公众人物，公众场合平时要注意点。鞠不语笑笑，接纳下自己经纪人的提点。 演艺圈就是这样，每年影片电视剧无数，只要别人认可了你的能力和名气，不管大小明星，陆陆续续多多少少的通告就会来。 只不过，大牌明星通常可以挑挑拣拣，像鞠不语这类小明星可没这样的权利，幸好有钟鸣这王牌经纪人严格把关，心里早拟了鞠不语的星途发展轨迹。 钟鸣可不希望鞠不语的星路昙花一现，他期望的是循序渐进。如今，鞠不语的演艺通告终于比以前多了点，时不时地会有三三两两的预约，钟大经纪人并不急躁，那些一看导演便知是三流的烂片，他一概推拒了，即便这段时期只有一个可选，他依然摇头摇的坚决，在他看来如若一明星平凡的演烂片，那会让人们产生他总演烂片的既定思维，这对想成功的演员来说是很致命的。有演烂片的功夫浪费时间，他情愿鞠不语去参加演戏培训班，不断锻炼增进自己的演技。 几年下来，经过钟鸣的再三挑选，鞠不语接下的片约时间段极不稳定，有时候忙的要死，有时候闲的要死。 然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成为了一名圈里小有名气的演员，荧屏前大多数人都熟悉了这位新晋小生的脸。 他的粉丝后援团慢慢的扩充着，有组织的为他举行各种活动，人数虽离庞大差的很远，却也不可小嘘。 这些年来，他除电视剧外，演过几部电影的男配。他深刻体会到拍电视剧和拍影片之间的区别，两者的节奏不对等。 一部电影短短的两个多小时，要表现很多内容，要求演员必须更加用心琢磨角色，通过更高超的演技表现出来。 鞠不语第一次接拍一部国产影片中男配，对他来说是真是个令人难忘的惨痛经历。一开始双方磨合了好久，鞠不语不断地提醒自己“这不是拍电视剧是拍电影”N遍后，强迫自己调节演戏的节奏状态，才演完了全部的出场片段，好多地方彩排了数次才给过。 幸而这部片子的导演秦笑是威豪自家的，与向宗于多次合作，和钟鸣老熟人，两人关系挺好，再加上性格不激进偏温和好说话，钟鸣又开拍前事先和他打招呼说“不语第一回演电影，纯新人没什么经验，你可给我担待一点，重点关照一下”，总算没愤怒地把鞠不语连任带桌的踹出片场。 只不过，整场戏拍完，秦笑自己快被折腾疯了。妈的！我知道你新人头回拍电影，但没想到你这么新啊，简直是一点经验都没的门外汉啊，要哭瞎了好么？ 鞠不语的戏全拍完后，一旁的钟鸣立即殷勤的慰劳秦笑，嘴皮子专挑好听的话说，把所有好话说尽了。秦笑边听边哭着要他滚，惹得钟鸣不以为然的哈哈大笑说，秦老兄别哭，我家不语以后还得靠你带。秦导演深深地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累不爱。鞠不语自知发挥不出色，脑袋耷拉着，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往后的日子，鞠不语为了证明自己，对拍电影前所未有的认真专研起来。他从钟鸣手里接了几部自家威豪投资的电影，根据自身调整了几次后，终于找到属于自己拍电影的状态，情况有所好转。与此同时，他出演的电视剧角色渐入佳境，钟鸣尝试让他演些不同以往的角色，来开发拓宽他的戏路。 鞠不语出道至今，出演过多部戏，很多人都评价他离一线红星差一口气。他无论是电视剧还是电影，没演过男主只演男配，当然这和钟鸣给他挑的通告有关，好的剧本演员们趋之若鹜，娱乐圈向来僧多肉少。论名气实力挨个排，鞠不语当然只有当配角的份，区别只在于这部戏中的男配重不重要。 为此，他专门得了个“万年男配”的名号。这词儿是八卦上众网友给他按上的，姑且不说是客观评价还是黑黑的嘲讽，鞠不语第一回知道自己有这称号，还赞了一下，在他看来，这名号很符合客观事实。 哦，他的确没演过男主角。 钟鸣见状，他作为经纪人一下子放在了心上，思索几日，最后为鞠不语接了一档明星一对一的访谈通告。 鞠不语望着自家经纪人给的企划问，怎么忽然之间给他接了这么个通告？ 钟鸣调侃说，我这不是你给你当主角的机会？ 明星一对一的访谈？挺有名的啊。鞠不语念出企划纸的标题。 明星一对一是娱乐频道推出的节目访谈，每期会邀请一位明星嘉宾，嘉宾的选择除大牌巨星外，偶尔会邀请些二线小明星，是档人气节目，即使如今选秀竞技类节目炙手可热的当下，它的收视率也不低。 钟鸣见他态度，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解释说，明星一对一比较正规，不会胡乱采访，采访的问题和走向经过公司审核。具体问题企划里也写的明明白白，我粗略看了遍没什么问题。 我再看看。鞠不语翻来翻去，最终回答说。 接下通告，鞠不语按规定时间到达演播室录制节目。 今日，柳世生知道他要录制明星一对一，特意给他从头到脚搭理一番才肯放他出来见人。 正值初秋，柳世生给鞠不语搭配了一件自己设计的长袖白衬衫，加上宽松的深蓝色牛仔裤，轻装上阵，整个人看上去倍儿精神。 明星一对一的主播是业界非常有名望的女主持娜姐，对主持很在行，经验丰富。自开录以来，自然而言的带着鞠不语一路聊天聊下去，问问题问的艺术，毫不不唐，相关的话题也是突循序渐进。 因之前看过节目企划，对于主持提的问，鞠不语心里大致有数，专访进行的很顺利。 当女主持问他怎么看待网友给他“万年男配”这个称号。 众所周知，鞠不语星路坎坷曲折。从小模特转行艺人，不温不火了五年，还差点被公司开掉，之后又转到向宗于门下，开始专攻影视板块。有时候天赋就是那么的令人痛恨，没有就是没有，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靠自己努力，于是断断续续演了好几年却差一口气，距离演男主只剩临门一脚，但总徘徊在外进不去。 鞠不语七情不上脸，淡淡的回答，不错，挺符合事实的。 女主持娜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小鞠，你好老实。 笑了一通后，她又问鞠不语平日什么着装，外面没怎么见过啊。 娱乐圈一向充斥诸多八卦，扒明星们的工作动向，扒明星们的私生活，扒明星们的衣着服饰，扒明星们某个场合的行为举止，扒明星们的绯闻或者丑闻，凡是一切能扒的大众都给扒了个遍。 而鞠不语平日里的衣着，懂行的明眼人一看既知属于专门设计定制的，怕是定价不菲。一般来说，以一线巨星的收入穿专业定制的衣服不奇怪，可鞠不语这类二线小明星平凡这么穿，却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更甚者甚至怀疑鞠不语家世背景不一般，甚至去扒了他的家庭状况，当然调查下来的结果自然大失所望，于是这个谜让所有人越加困惑了。 鞠不语不爱撒谎，但对于柳世生的关系，他向来低调，当然不准备宣布于众，徒增是非。见面对面的女主持问了，他只得避重就轻的说：“我和柳老师认识的比较早……” “原来都是出自柳老师之手？”女主持难得惊讶。 “嗯。他认为我身材不错……所以偶尔送我几件……”这话没瞎说，柳世生对鞠不语身体的全部都很满意。 “你们忘年交啊？” “对……很好的朋友……”鞠不语硬生生把“亲密”两字咽了下去。 “我记得小鞠和向天王和国际美女影星李令玲关系非常不错啊，柯温祥私下里也对你有过一两句夸奖啊。” “向大哥是和我经纪人合作的明星之一，李姐是在拍《林氏风云》的时候认识的，柯前辈仅在《英雄迟暮老》对戏接触过。” 当初新浪微博上，鞠不语与向宗于、李令玲相互关注，时不时的会转转对方转到首页的有趣的微博。这一来二去，本来不认识鞠不语的网友们渐渐熟悉起这位名不经传的小明星，连带着粉丝数跟着上涨了一个台阶。 最初向演艺圈进发那会儿，好多粉丝都对鞠不语较为好奇，再加上和这么两个大牌在微博上友好互动，一时间议论纷纷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其中不乏有声音嘲讽他“抱大腿”。 娱乐圈的八卦历来追风捕影，听风就是雨。一些没职业道德的娱记为了制造劲爆的话题，指鹿为马，扭曲事件真相。 想在这光怪流离的圈子混，就要做好时刻被人黑的准备，因为此类现象时常发生，大小明星们见怪不怪，只要不涉及到丑闻，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听到。鞠不语对此热讽从善如流，左耳朵进右耳多出。 “哦？”女主持来了兴趣问，“那能请小鞠谈谈对这三位的看法么？” 刹那间，鞠不语思绪万千，他想起向宗于和煦的微笑和谦和的举止，想起柯温祥那夜雨中的身影和隔日不动声色的若无其事，想起李令玲作风严谨的工作态度和纤细的肩膀。 思考片刻，鞠不语神情肃了肃，郑重其事的说：“三位前辈各自具备令人佩服的品性，他们如今取得的成就理所应当，值得敬佩。” Chapter 24 “片约？男二？”鞠不语瞪大眼惊奇的问。 手机里，李令玲用甜美的声音说：“是啊。所以来问问你感不感兴趣？这部片子的制片人是我，也就是说这片是我投资的，小鞠你可得卖我面子啊。” 近几年，李令玲离开闲廷，自己组建了工作室，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李令玲和鞠不语基本没什么联系，都是QQ上碰到寒暄几句，或者微博上互动一下的类型。这回因为工作关系，所以来了电话。 “李姐，这部片子什么时候开拍？我得问问钟鸣有没有档期。”李令玲这么说了，鞠不语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李令玲报了档期，说：“你问问你经纪人吧。没问题的话，我挺希望你能接下这个角色的，超级想看你的杀手扮相啦！” “武侠片？”鞠不语猜测。 “NO！NO！NO！古代武侠宫斗戏，有很多打斗镜头哦。总之档期有空的话，我们约个时间，你来看看剧本。” “好的。”鞠不语应声道。 两人相互道了别，鞠不语立即拨了钟鸣的手机号，详细的说了这件事。 钟鸣打开鞠不语的档期文档，查完后，确认那段时间还没来得及安排工作，答复说“可以”，少顷又问：“不语，这部戏大致讲什么你知道么？” “我只知道是部古代武侠宫斗戏，会有许多打戏。” “这部片子谁导演？谁编剧？” “我只知道这部片子是李姐投资的，其他不清楚。”鞠不语一问三不知。 闻言，钟鸣头痛起来，扶额说：“这个李令玲可真够鬼的啊。” 事 先不和他这个经纪人沟通，反而打电话给鞠不语，三言两句说服当事人，再让鞠不语自己来和他说。李令玲可是明明白白清楚钟鸣这位王牌经纪人的能耐，没这么好 糊弄，肯定势必先把片子的投资情况、剧本的情节、编剧和导演是谁担任、通告薪酬等等摸清了才会考虑接不接，没有随便答应的道理。现在，李令玲来了个“先斩 后奏”，鞠不语应承下来的情况下，总不好反悔。 “那你和她约个时间，叫她带好剧本，我们去和她坐下来好好谈谈。” “嗯，我马上告诉她。” 一个月后，李令玲和鞠不语约好时间，人直接来到了威豪。 “李姐，怎么把祥哥也请过来了？” 李令玲方走进经理办公室，就听见钟鸣嚷嚷个不停。 “怎么了？他可是片子的编剧，你不是电话里专门叮嘱我带导演和编剧来么？尚导抽不出时间，编剧倒是来了。”李令玲巧言笑兮，从容的回答。 钟鸣方听到导演是尚睿后放下的心，一下子又被吊起来了，惊愕的望着柯温祥，脸上表情非常复杂，一副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忍住的神情，最后良久才憋出一句：“祥哥，你怎么转行当编剧了？” 李令玲看他的表情，就猜到钟鸣的顾虑，立即说：“他以前在校学的就是编剧，别小看他啊，小钟。” 柯温祥一双微微吊梢的桃花眼弯了起来， 笑道：“钟经理，我的演技好不好不敢打包票，不过这部电影的剧本我还是挺有信心的。” 李令玲听柯温祥这么说，也一旁帮腔道：“小钟啊！这部大片我可是想借它打响工作室名号的，成品质量你放心，绝对不乱来。” 钟鸣并没被她说动，理智地提出问题关键：“可是据我所知，李姐你的工作室之前推出的两部小制作电影票房和质量并不出彩。” “那些都是试金石，工作室刚成立一步步的慢慢摸索嘛。现在时机成熟了，我这不是准备大干一场？”李令玲眨眨眼，笑道。 “……” “哎呀！别管了！你和小鞠先来看看本子再说。” 钟鸣迟疑的接过李令玲的剧本，和鞠不语看了起来。 这 部电影的名字叫《皇令》，背景是老皇帝年老昏花，整日卧病在床时日不多，太子和二皇子素来不和，如今更是明争暗斗争夺皇权。太子的身世扑朔迷离，一直传言 不是皇后亲身的。而恰逢这时二皇子掌握了绊倒太子的命脉，是一件十年前关于太子身世的信物，如今遗落于武林中。于是派主角护送回宫，男主和杀手身份的男二 是好兄弟，男二答应帮男主的忙，两人一起踏上旅途。太子得知后立即派出他手下最顶尖，不顾一切的阻挠男主和男二，两人好几次都险象环生，最终完成了任务。 之后，老皇帝生死，太子身世被揭发剥夺皇权，二皇子逼宫成功，登上皇位，主角两人见证了一场皇室斗争的兴衰。 四人坐在沙发上，鞠不语和钟鸣整整看了两个小时，李令玲和柯温祥也不着急，坐在他们对面喝喝茶聊聊天。 “怎么样？不错吧。”见对面两人抬起头来，李令玲问。 “剧情编的相当精彩。”钟鸣实事求是的评价，鞠不语跟着点头。 “那是。我精心挑选的。”李令玲望向身边的柯温祥，“不过也多亏他本子写得好。” “人物刻画相当丰满，活灵活现。”钟鸣的目光定在柯温祥身上。 柯温祥礼节出众，不经意的笑笑，自然而言的接下钟鸣的赞扬说“谢谢喜欢”。 “如果这部影片投放市场反响好的话，我们准备改编成电视剧。”李令玲兴奋的说。 “电影是以江湖武林人士为切入点拍摄，电视剧的切入点会切换成宫廷，着重描述大太子和二皇子的宫斗，届时将更加详细的描摹他们两人的人物形象。”柯温祥不急不慢的解释，非常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们俩后续都想好了啊。”钟鸣对此唯有服气，“看来我白操心了。” “可不是嘛。”李令玲矫嗔的说，典型的得了便宜卖乖。 四人又关于剧本的一些问题聊了聊，鞠不语提出了些意见，柯温祥极有耐心的一条条详细解答，弄到很晚。 望了眼自己的手表，离下班时间过去半个小时，钟鸣索性提议在外面吃顿晚饭，他来请客。 李 令玲和柯温祥无异议，钟鸣又叫上正在家休假的向宗于，让鞠不语给柳世生去个电话，一起去一家富有名望的饭店吃饭，包间很早就预定好了。柳世生最近忙 echo的成衣设计没有空，想了想还是推辞了。最后，三个大牌、一个小明星和一个王牌经纪人来到预定好的包间，五人等菜的过程中相谈盛欢。 席间，李令玲对钟鸣打趣道：“小钟啊，你叫上向天王，是准备来让他买单？” 向宗于没等钟鸣开头，便开口解围：“反正记的公司账，谁请都一样。” 钟鸣则脸有点发红，不知是不是喝酒后上脸的缘故。 李令玲用美目玩味的打量他们几眼，仅仅笑了笑，识趣的没再说下去。 一行人说说话吃吃菜，愉快的吃完了这顿晚饭。 最先走的是柯温祥，他手头接了个电话后，便和众人率先道了别，一个人先行离开。 之后，剩下的四人又聊了一会儿天。 临别之际，李令玲和钟鸣走过来打招呼说，小钟再见啊。 钟鸣望着眼前的大美人，想起她的先斩后奏，感慨的嚷道，李姐，你变得狡猾了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李令玲自然明白他说的是哪桩，不和他兜圈子，直白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哪有小鞠好说话？ 太直接太无耻了啊。 钟鸣吐血。 鞠不语和向宗于听了在旁边直笑。 晚上回到家，柳世生还在为服装周赶图，鞠不语洗漱过后，随手捡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陪他。 柳世生专心致志，听到声响，也没多瞧身边一眼，直到画好衣服设计稿才抬起头来，拍鞠不语的肩膀问：“今天吃的开不开心？” “挺好的。”鞠不语凑过去看他的画稿，“这是下年米兰秋冬时装周的新款？” 书桌上堆满柳世生的设计划稿，这回的设计非常油画的晚装风格，大面积的厚涂、抽象的图案、细腻的颜色，衣服上的图案有种抽象美感，宛如泼出去的颜料，绚烂而自然。 “哪来的灵感？” “喏，记不记得上回我们去看的油画艺术展？我回家又翻了些名画参考。” 鞠不语表示了解。 “等我一会儿还有一副要设计，弄完我们上传睡觉。” “好，我不急。”鞠不语说着果真不啃一声，静静地等柳世生设计完。 这一等等了一个多小时，柳世生脚下是满地的废稿，时钟指向十二点，鞠不语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人不自觉地往柳世生的背上倚，困的直打哈欠。 柳世生笑笑，低头看自己完成大半的画稿，放下手中的笔，转过身接住鞠不语渐渐下沈的身体，轻拂他的脸，温柔的在人耳边低语：“起来。起来。要睡我们回床上睡，不然要感冒的。” 鞠不语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难得愣神，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柳世生说的话，呆呆点点头。迷糊的模样，看的柳世生心痒，情不自禁的凑过去吻住他的唇，被一阵温热包裹，又柔软又舒服，鞠不语顺从本能的回应。 两人拥吻许久才分开，面色潮红，气喘吁吁的平复了好一会儿。鞠不语这下完全清醒过来，相互凝视许久，两人纷纷笑开了。 额头抵着额头，鞠不语眯起眼勾住柳世生的腰，问他要不要继续？ 柳世生亲亲他的额头，岂有拒绝的道理。 两人的情事，除开工作太忙，或其中一人出差两地分隔，基本很规律，不多不少，一周两三次。 柳世生年纪比较大，情事大多温和温吞，而且凡事很为年轻的情人着想，鞠不语说快了，他慢点，鞠不语说慢了，他就快点，总想让对方体验到极致的快感。两人在这方面很合拍，特别的和谐。 两人床上温存到半夜，两人事后都没开口说话， 柳世生侧头凝望闭着眼昏昏沉沉的鞠不语说：“明年就是Echo成立十五周年。”随后又叹气道，“没想到我已经工作了这么久。” Echo品牌最初是他和一伙人联合创立的，当初公司经营出现危机，一伙人里除了他各自远走高飞，谁能想到Echo能走那么久？谁又能想到Echo经历了那么多曲折还坚守在原地？ 鞠不语眨巴着干涩的眼：“十五年，原来你这么老了？” 柳世生对他每每的会心一击，甚为无奈，本来值得感伤的事，被他这么一说气不打出，更别提什么忧伤等情绪，有也被他弄没了。 捏捏鞠不语挺挺的鼻梁，柳世生哭笑不得的说，不语啊！你非要这么刺激我？ 鞠不语不理他的话，支起身子，手慢慢覆盖上柳世生的脸颊，岁月在这张脸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却又公平的带给他只有经过时间洗礼才有的沈淀，多么迷人。 鞠不语淡淡道，Echo一直在啊。 对。柳世生瞬间释然了，随即紧紧抓住鞠不语的手再不放开。 你也在。他接着笑说，眼角的皱纹在脸上划出三道好看的横线。 嗯。我一直在。鞠不语答。 后年便整整7年了。时针指到二点半是人最困乏之际，柳世生忽然说。 鞠不语躺回去，手被柳世生放在心口，强忍睡意，心中模糊的算了算，好像的确是第七年？ 这么迷迷糊糊的想着，人便睡了过去。 望着枕边人安稳的睡颜，柳世生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要七年了。 Chapter 25 一部电影虽然只有2个小时，可制作周期比电视剧长很多。 中间隔了半年多，《皇令》正式开机，对外的宣传陆续接上，消息一出，李令玲和柯温祥的名字加在一起的效果非同反响，再加上娱乐圈中实力卓越的尚导，一时间引发多方关注。 演员列表和定妆照，每周定期在官方微博上爆出，人们才知道这部戏虽然有李令玲和柯温祥的名字，但他们俩一个是制片人，一个转型当编剧都不参与电影的演出。而片中的演员虽挺有名气，可比之这两位重量级的大明星，还差很远，如此一来先前带动的人气和关注度有所下降。 不过，有这位善于挖掘人演技才能的著名导演尚睿坐镇，这部尚未上映影片总算还得到一大部分影迷的期待。毕竟尚睿导演的片子部部经典，从没拍过一部烂片，就是冲着尚导也会有影迷为票房做贡献。 春末夏初开拍，众演员们穿着厚重的古装戏服，忍受着酷热，汗如雨下的忙活完一整个夏季。 李令玲和柯温祥更是全力以赴，自己推掉了些许通告，每天来片场报道，和尚导及演员们多次沟通，很多情节微调了好几回才确立了最终走向。 尚导不愧为名导。当初向宗于出道的第一部戏就是他导演的，那会儿没什么演戏的经验向天王被他硬是磨得稍稍有了点演戏的样子。 对来自同一家公司旗下的小明星鞠不语，尚导倍感欣慰的朝钟鸣感叹，你带的两个明星里还是小鞠比较省心，哪像当年的小向，气得我吹胡子瞪眼的骂。 钟鸣听罢朝对面人挤眉弄眼的使眼色，鞠不语不知该不该告诉尚导，他当年的演技比向大哥还糟糕，于是他决定心里默默地为躺枪的向大哥点根蜡。 大家熟识后，鞠不语才知道尚导和李令玲的关系很好，所以才答应她接下《皇令》。这个八卦他倒不以为然，混娱乐圈的人全知道尚导的人生格言为“认真的人最美”，再联想下美女巨星李令玲的工作态度，很容易理解尚导对这位国际巨星的青睐。 《皇令》这部戏虽然大背景是争夺皇权，切入点却是江湖，打戏只多不少。对于诸多打戏场景，组里讨论再三，还是决定压到最后一起拍，先把不需要打的和结局情节拍了。 鞠不语演的角色形象是杀手，一路帮主角闯关打架，有很多很多打戏要拍，组里专程请了有名的武术指导来教导他们。 拍戏期间，鞠不语身上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小擦伤，大冬天穿轻薄的戏服在野外取景拍摄，冻得手指头上生了好几个冻疮。柳世生看的心疼，却不过问不干涉，混了这么多年的时尚圈他明白拍戏常常风里来雨里去的，本来是一件辛苦的累事。 一年很快过去，片子要赶暑假档上映，拍到后期诸多打戏已完成，还差那么一两场，时间还算充裕。 其中有一场，男一男二在怪石群中与敌人周旋的打戏。大雨中，男二为了保护男一，掩护在男一身前和二个黑衣人搏斗的场景。 鞠不语换好新助理小成递过来的深灰色古风劲装。 年轻的小成立在边上给他打气说，小鞠加油啊。 成城是钟鸣一手栽培的经纪人助理，现在的他不再是当初没名气的小明星，演了好多部戏人气积累起来后，通告也变多了。这下一来，钟鸣分身乏术，又带向天王又带他，明显带不过来，便把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助手派给了鞠不语。 成城人很好，人缘不错，关键是非常善于打交道，从来不生气，和他的性格正好互补。对此安排，鞠不语挺满意。 朝小成点点头，鞠不语按照之前排练好的对戏，他站在一块巨大的乱石上在人工降雨中和二人争斗起来，掩护男主先行撤退，自己则逼人向前。 一个剑花挽起，鞠不语右手持剑，冲向杀来的两人，双方斗的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他依照即定的步骤向前走，走到乱石块边缘，正要下跳，不料踩到乱石上的一滩积水，脚底打滑，重心不稳直接摔下地，引起一阵闷响。 周围惊叫一片，小成反应最快，立即打120把鞠不语送去医院检查。 拍了片子，医生手里拿着片子说右脚软组织挫伤，需要住几天医院。 付了医药费，小成把他送上病床，临别时鞠不语一一道了谢，又打手机给柳世生说了情况。 柳世生听完，表示马上赶过来后，果断的挂断了电话。 不到一刻钟，鞠不语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柳世生冲了进来，见躺床的青年还有心情的在玩手机，心稍稍定下来。 “挺快的呀。” “伤的怎么样了？”柳世生径自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手松松领口的领带。 “右脚软组织挫伤，休息几天就好。”鞠不语轻轻道。 “哎，你以后可别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人老了，不禁折腾啊。”柳世生摸摸他的脸，唉声叹气的说。 “你终于承认你老了？”鞠不语淡淡道。 “你自己说我比你大十岁。”柳世生不甘心的瞪他道。 鞠不语闻言轻笑，没想到隔了那么多年，柳大设计师还记得。 接下来，柳世生又出去买了一袋水果，挑了只苹果削好皮，一口塞进他嘴里。 两人聊聊天，看看电视，又讨论讨论。傍晚时分，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了。 剧组的人都拎了东西来看他，柳世生起身招待，鞠不语腿脚不便，只能和大家挥手问好以表谢意。病房里热闹了一番，众人大多离去，只有李令玲、尚睿、柯温祥和成城留了下来。 李令玲看向桌子上摆的洗好的葡萄说：“柳老师很会疼人嘛。” 尚睿说：“小鞠你好好养伤，时间充裕不用急。” 柯温祥说了句最实际动听的话：“你属于工伤，康复后记得保留发票找公司报销。”鞠不语觉得还是柯前辈最懂他的心。 成城说：“你的情况我已经汇报给公司上层了，钟经理让我转达你老实在医院待着，他后天回国来。” 想到钟鸣咬牙切齿的模样，鞠不语不禁笑出声。 很快到了晚上，尚睿四人身离开，鞠不语分别和他们挥手道别，镇重其事的道了谢。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柳大设计师决定这晚陪床。于是，回家一趟拿了换洗漱用具和必要的换洗衣服。 鞠不语自身也算公众人物，所以被安排在单独的病房，柳世生塞了点钱很容易在床边搭个小床陪吃陪睡。《皇令》因为这次演员的意外，又借机炒作了一场，关注度大为提高。 两天后，钟鸣果然出现在病房，看见惨兮兮躺在病床上的鞠不语，当着众人的面，劈头大骂他不让人省心，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让人放心不下？鞠不语和自家经纪人搭档了几十年了，如何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当下没说什么，只把医院开的票据递给他，让他帮忙公司报销一下。钟鸣骂骂咧咧的接过，和向宗于一块告了辞。向天王工作繁忙，下午有代言广告要拍。 住了一周的院，又回家休息了一周，鞠不语右脚的软组织挫伤才痊愈。柳世生尽心尽力的伴他左右，又是端茶又是送水，除了去公司上班，基本全心全意的伺候着，连工作除非必要也不去公司，抱着手提电脑看看写写，经常注意帮他热敷关节肌肉，按摩右脚经络。 鞠不语问他这样没关系？ 柳世生笑笑说，有台电脑有网络哪里不是办公？ 鞠不语“哦”了一声说，还好你是老板，不然肯定要被炒鱿鱼。 柳世生听后哈哈大笑。 鞠不语捏了捏脸上多出的一点肉说，这次你照顾我，下次看我来照顾。 柳世生答，我等着那天。对了，你拍的那片子什么时候上映？ 鞠不语想了想答，说是预计暑假上映，还差一场戏完工。 柳世生心里估算了下时间说，那肯定来得及，到时周末我们买票去看？ 鞠不语说，可以啊。 两周后，长胖了点的鞠不语去片场报了道，补拍完之前他未完成的那场斗戏。 根据制作进度，《皇令》赶在暑假前完成上映完全没问题。暑假档片子多，竞争激烈，想占优势，显然没那么容易。接下来李令玲和柯温祥反倒更加忙碌，为了这部片子的档期和各大影院每日的场次，两人数天在外奔波，会见应酬几位知名企业家，整天不见人影。 电影公映的前一个月，《皇令》剧组开了正式的新闻发布会。李令玲、柯温祥、尚睿和主要演员们都到了席。 发布会上，记者们忍耐完尚睿悠长的发言，先公事公办的对这部片子问了几个专业方面的相关问题。 其中一位年纪较大资深记者眼睛看着柯温祥问：“据我所知，这部片子没有女主角，连女二也没有，重要的女性角色只有皇后和太子妃，男二换成女主是否更妥当些？” 柯温祥先给这名记者一个柔和的微笑，不急不慢的解答：“你想的我很早之前就考虑过，最后仍然否决了。 一、这部戏主讲的是宫廷斗争引发的江湖势力战乱，不是普通的古装言情片。 二、男二的身份是名杀手，之所以会帮男一完全是因为他曾欠男一一条命，以前两人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况且片子里他们的好些情节发展不太适用于女主。” “谢谢。”那名记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坐回了原位。 问完制片人、编剧和导演，娱记们又公式化的问了问几名主要演员的拍戏感想。 相比较出演名单上小有名气的影星，这些记者们显然对李令玲和柯温祥这样的大牌明星兴趣更浓点，问完演员便迫不及待地追问两人为什么没出演该片。 李令玲的笑容优雅，大方的说，哪有老板出资拍电影还亲自上镜的道理？以前演戏演得太多，我也想彻彻底底的当一次老板嘛。 柯温祥则坦诚以后的工作重心会逐渐转到幕后。 “那您是要转行做编剧？”记者敏感的捕捉到关键字。 “是的。”柯温祥一双桃花眼特别明亮，暗含掩不住的笑意，自信的说道，“相比起演员，我想编剧的位置更适合我。”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到处都是嗡嗡嗡的议论声。 最终，《皇令》的官方发布会在一片喧闹声中结束。 翌日，各大娱乐杂志的版头刊登的都是柯温祥在《皇令》发布会上宣布以后工作重心转移到幕后当编剧的新闻。一时间，整个娱乐圈乃至粉丝群震惊，他们原本以为柯温祥当编剧是随便玩玩的，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八卦版上，网友们迅速开贴讨论，又冒出一位知情的匿名网友指出当年柯温祥在校时修的编剧专业。此话一石惊起千层浪，以前他的明星履历只说了他毕业学校的名字，然而网友的力量是强大的，柯温祥的个人的履历一下子被扒了个干净，包括他毕业后演戏前，曾跟在某著名当红编剧手下干过两三年的事也被扒了出来。 原来人家演戏是转行，编剧才是正业。 众说风云，吵吵嚷嚷地直到《皇令》的首映日当天才稍停。而受此影响《皇令》的关注度扩大不少，毕竟打的是“柯温祥当编剧首部处女作”的旗号，又有国际知名导演尚睿坐镇，首日上映，各大影院全线爆满，很多人买不到票，只能买下一场。 《皇令》这部片子，组里面上到李令玲尚睿下到灯光布景造型师，全花费了许多心思，演员们顶着酷热耐着寒冷赶拍戏本。上映后，市场反馈怎么样是他们挺关心的一件事。好在片子剧情的确出彩，又有尚睿这位名导加盟，再加上演员们可圈可点的表演，以及不坑爹的唯美特效，《皇令》的口碑相当不错，网上的评分更给出了8.5的高分，短短一周创造了1亿的票房奇迹，基本票房得到十足的保证。 一时间，片子里的几位演员相续名声大噪。除男主和男二，人气最高的赫然要数争锋相对的太子和二皇子的扮演者。二皇子逼宫成功，托着濒死的太子说的那句“皇兄你说过，做人首先认清自己身份，做好自己的本分。你看，我做到了。”，配合着唯美的宫中桃花花瓣缓缓坠落，成为影片中的经典之一。而这句话的真实深意，柯温祥的意有所指，恐怕能明白的局外人也只有鞠不语一人罢了。 鞠不语和柳世生跳了个周末没事的日子，网上购好电影票，带上墨镜，相续混进人群里坐下看片子。 周围漆黑一片，电影开放，柳世生坐在身边看的津津有味，鞠不语首映礼那天就跟着同事们观赏了一次。 他演的男二叫颜夕，虽然是名杀手，不过和一般冷面无情的杀手不同。颜夕性格外向，平时话较多，为人又热心爱帮人，然而他执行任务时却冷酷无情，杀起人来不见手软，宛如一尊冷面修罗。 颜夕这人的形象、气质和行为很矛盾，他曾是被二皇子一党选拔出来培养成杀手的暗卫，只忠诚于二皇子一人。他接下二皇子授意的命令，暗暗跟在主角身边帮他助他，又负责监视男主的一举一动。 既要表现出颜夕开朗的性格和乐于助人的精神，又要表现出他的铁血无情，要演好这么一个拥有复杂背景的角色，并不容易。 鞠不语曾和尚睿沟通许久这个角色的定位，再加上自己的理解，他有点明白为什么颜夕一边杀人如麻一边又能谈笑风生的帮助他人。不是他心横手辣。在颜夕的世界里，在他从小被培养成杀手的意识里，杀人就和吃喝拉撒一样平常。所以，他没心理压力，他能以平常心对待他人，又能冷酷的杀人无数。他对待人命和一草一木没区别。 本子初稿的时候，颜夕和男主最后没死。之后，改了两三次，为了深刻升华他，柯温祥最终在结局前赐死了他。 大屏幕上，男主和颜夕半夜三更摸清方位，闯入皇宫，不巧被太子门下的顶尖高手拦截，两人加起来都不是人家的对手。颜夕当机立断让男主先去和二皇子会合，自己使尽全力拖住敌人。一开始男主始终不肯，无计可施之下，得到颜夕前来回合的保证，毅然转头运起轻功，朝会合点狂奔而去。 颜夕的武功不及敌人七成，很快落了下风，可他打定主意，拖住敌人的步伐，即便处于下风，即便渐渐不支，他依然不慢不急，决不让敌人越过雷池一步。 最终，颜夕倒下了。 他倒在血泊之中，冰冷的水泥地上血流了满地，他用尽全力侧头凝望男主去的方向，眼光涣散却渗着点点星光，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很小的弧度，那是他真正开心的笑容。 他不畏活。他不畏死。 那个方向有他的终点，更有他的寄望。 “二……” 颜夕的手小幅度的动了动，只来得及吐出了一个字，便再也动不了了。 镜头拉长，明亮的月光下，照在血泊之中颜夕冰冷的尸体上，如同一幅静止的画卷，唯美而凄凉。 看到这个画面时，鞠不语感觉到自己放在椅子上的手被柳世生攥在掌心，生疼的发紧。 他伸出另一只手安慰性的轻拍几下。 柳世生侧头凑过来，轻声道：“明年1月26日Echo十五周年纪念秀。” 鞠不语听后怔了怔，喃喃：“那天正好是春节吧。一年一度的电影节颁奖礼，钟鸣特地嘱咐我去参加。” 柳世生听后立即明白了钟大经纪人的深意，尚睿导演的作品产量稀少，但每部都获奖。《皇令》这部片子里，颜夕这个角色无疑是鞠不语竞争最佳男配的有利筹码。 “那天，我希望你能到。”柳世生思忖片刻，还是坚持说，一贯温和的声音中透着罕见的坚定。 黑暗中，鞠不语仰头凝视近在咫尺的脸，如是说：“我尽量。” Chapter 26 《皇令》上映以来大获成功，最终取得5亿票房，接下来便是海外上映，为了配合海外市场的宣传，鞠不语跟着组里的同事飞来飞去，参加影片首映礼，经常弄到累死累活。 这厢忙完了，又要忙那厢。 因于片中饰演颜夕，鞠不语可圈可点的演技，受到大众的广泛好评，近期一下子接到好几个知名品牌的广告和综合娱乐节目的邀约。 临近元旦，气候渐冷，为了赶通告，鞠不语和小成每天在外东奔西跑。 其中，一著名的保暖衣广告，为拍出想要的效果，拍摄组特地安排雪山取景拍摄，连夜乘飞机到达目的地，第二天9点钟开始取景拍摄，直到晚上七点才收工，鞠不语在雪地里摆造型摆了足足六个钟头，拍完后连饭也懒得吃，直接和小成打完招呼闪人回酒店。 躺倒在床，手机铃声响起，鞠不语不用猜也知道是柳世生，解锁手机和他通了二十多分钟的话才挂断。 原本疲惫的精神，忽然间无比清醒，鞠不语发现自己睡不着了。从背包内袋找出Echo15周年的纪念秀邀请函，来回翻看。 相比以往的邀请函，这张邀请函设计的额外简单，仅在全白的正中，印上用独特的艺术字体写上的“ECHO 7”二个字。 鞠不语想来想去没明白柳世生这场秀要表达的主题，去问当事人，柳世生温和的笑笑，难得卖关子不肯说，只道他来看就知道了。 他凝望着这张简洁的邀请函，思绪不禁飘远。那日之后，柳世生便再也没同他说过那件事，邀请函也是圣诞节那天顺手给的，只说能赶得上就来。 鞠不语明白柳世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既然如此坚持，总有他的道理。 无意识的摩挲着按下去的手机屏幕，鞠不语定定望着邀请函出神，思索再三，还是迟疑的解锁手机，按下了钟鸣的手机。 “喂，钟鸣？”鞠不语轻问。 “嗯？不语？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钟鸣听到他的声音，登时如临大敌，大叫道，“你该不会又哪个地方受伤了吧？” “不是。”鞠不语对钟鸣的跳跃思维有时也有些无语，过了几秒才道，“电影颁奖礼……” 还没说完，钟鸣就打断了他，老神在在的笃定道：“你是担心那天的衣服？那个你放心，是我亲自监督的肯定不会出错。那天你就跟我乘阿宗的车去，这次最佳男配角候选提名里有你，而且我看了看候选名单，你的赢面很大，决不能错过。” 听他越说越兴奋，鞠不语叹口气，到底没再开口，和钟鸣随便聊聊便各自挂了电话。 打开笔记本，找到钟鸣给自己发过来的电影颁奖礼节目时刻表。 一年一度的电影颁奖礼晚上六点半开幕，八点十分评选最佳男配角，柳世生的Echo 15周年秀八点准时举行，颁奖礼会场到秀场路上大约需要一个小时左右。 来得及。 来得及赶上Echo15周年的服装秀下半场。 一年一度的电影颁奖礼举办的很隆重，向宗于他们早早被造型师打扮了好，五点钟准时到达目的地。 向宗于携同公司的新进当红艺人葛玖璐出场，引来一群记者们的疯狂追捧和照相，穿着亮丽晚装的葛玖璐站在中间摆姿势供记者们按快门，向宗于极有风度的站一旁耐心等候。安排他和葛玖璐出场，那些人的意图向宗于心里有数，无非想增加曝光度，借机捧捧葛玖璐，顺便借他的东风炒作一把。 向宗于他们进去后，李令玲和柯温祥相续而来，身穿纯黑简洁风晚礼服的李令玲挽着柯温祥的左臂向前走。李令玲穿着高跟鞋走的极稳，笑不露齿的朝两边的人群挥手致意，大气得体，彰显十足的巨星范儿。柯温祥一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暗含笑意，转过头来与两边的人们点头示意。两人站一会儿，恰似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大明星们走完了，才轮到鞠不语这类小明星。今天他穿了造型师给他搭配的纯白西服，配上他本人独特的气质，令人眼前一亮，刚踏上红地毯就引的喜欢他的影迷尖叫。 “看不出你挺受欢迎嘛。”隶属于同一公司的女艺人唐安，和他相差仅一两岁，也是位小有名气的演员，公司安排他俩一块走红地毯。 “还好。你也不赖。”鞠不语说的是实情，唐安一出现，现场有名挤进前排的激进男粉丝向她抛投一大束红玫瑰。 两人小声嘀咕了一路，走到指定的位置坐好。 待到入场的明星和些娱乐巨头的老板们都坐齐，正好晚上六点半，现场的灯光按了下去，正对面的大舞台上打上无数聚光灯，一年一度的电影颁奖礼正式开始。 大家的座位按照公司划分，向宗于和几位出席的老总坐在正中，钟鸣的位置挨着向宗于，鞠不语挨着钟鸣，唐安和葛玖璐一众女星坐在鞠不语的右侧，嘀嘀咕咕小声的说些什么。 坐在位置上，鞠不语有点心神不宁，边上的女艺人们说的没心思听，连颁奖礼的主持人说的也没听进多少，手里捏着张邀请函，思绪根本没集中。 最佳男配角这个奖项，鞠不语自事业有所小成后便渴望了好几年。他本就没名气，自身没什么演艺天分，一步步走来全靠自己的勤奋努力。从最末端的演员混到如今的二线影星，并不容易。所以，他从不敢把目标定的过高，能拿个最佳男配角奖进已很满足，他一直为此努力着。 前几年，他刚拍完《英雄迟暮老》后，接过几部戏，每年的电影颁奖礼也有被提名，不过钟鸣就明确的告诉他，候选名单里提名他不过是凑数。 那时，他就想他总有一天要获得这个奖。 无论经过多少年，无论付出多少努力，无论需要多少代价。 “感谢为电影事业于背后幕后付出人……他们的成果将被影片永远凝记……让我们……”女主持面带笑容，立于台上大声的说。 刹那间，思绪尚在游走的鞠不语回过神来，脑海里反复回味那段话，醍醐灌顶。 一语惊醒梦中人。 那些总于关键时刻拉自己一把的人。那些总愿帮助自己的大牌们。那个总在他心情最低落的时候，出言安慰他的男人。 正因如此才有如今的鞠不语。 这条长长的演艺路，他鞠不语不是一个人走。 “钟鸣，我要立刻赶去Echo的周年展，对不起。”鞠不语定定的望着自己的经纪人，抱歉的说。 “不语你突然发什么疯？”钟鸣大惊，瞪着他故意压低声音质问。 “我要赶去参加Echo秀，和柳世生说好了。”鞠不语坚定地重复不动摇。 “最佳男主角评选还没开始，你就要走？你努力了这么久，不要这个奖了？”钟鸣见他不像开玩笑，连忙端正了态度。 “嗯，有些人和事对我更重要，钟鸣你也是其中之一。”鞠不语神情稳重的说。 “那万一等会儿得奖了，上去致词怎么办？”钟鸣从未见过鞠不语如此沉稳的表情，神情有点慌乱。 颁奖典礼上，候选人如果被选中得奖，会被邀请上去说一段获奖感言。因此，主办方会提前联系明星的经纪人，准备一份简短的发言稿。 “不是还有我么？到时真选上了我带他去领。”向宗于察觉到身边的动静，听了个大概，搭在钟鸣的肩膀上，随意的建议道。 “师弟啊，你师兄我对拿奖可有经验了。”向宗于又补了一句，笑容温柔。 “你拿的奖还嫌不够多？”钟鸣听到后，当即给了他一个白眼，又把注意力转向鞠不语，迟疑道，“真去？” “嗯。他希望我去。”鞠不语回答的干净利落。 钟鸣深深的看他一眼，放行了。 鞠不语见经纪人应许，当然一刻都等不得，和附近的每个人低低打了个招呼，便猫着腰离开了座位，直奔停车场。 钟鸣做事细致周全，临走前塞给他一串车钥匙，鞠不语冲他感激的道谢，钟鸣爽快的催促，快滚吧。 来到停车场，找到钟鸣说的位置，打开车门钻进去，启动车子，开出了停车场。根据车内的导航仪选了不堵车的高架路线，鞠不语花了一个多小时赶到Echo15周年秀现场，看了眼手机，迟到了十多分钟。 把车停在指定的地方，他接到钟鸣发来的短信说他得奖了，也仅是笑笑回了个“嗯”，便毫不犹豫的把手机塞进裤袋，立即向秀展奔去。 递上邀请函，走进秀场，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挂着Echo十五年来各色的设计原稿，相框下标了原稿的出处和创作日期，很有新意。 走过装饰华丽的长廊，推开金色的里门，台上的纪念秀已开始十六分钟。 Echo此次的整个男装时尚秀，模特们的妆容只画裸妆，出场的衣服实用性强较为便装。男模们佩戴的首饰是柳大设计师亲自操刀设计的抽象形的数字7，强调ECHO 7的主旨极具彰显个性潮流。 设计独到的斜款茄克配上帅气笔挺的牛仔裤，军装的凌厉线条与男性特有的身材曲线完美相接，男式的扎起的立领裤头搭配蓝色的宽松上衣，网状的开衫性感和动感十足的运动裤一派休闲风，黑色爽利的长款风衣，军绿系大地系的棉大衣。 春夏秋冬，款式齐全，风格迥异，令人看的目不暇接。 鞠不语仰起头来凝望台上一个个迎面走来的男模，本要跨出的步伐却再也走不动了，牢牢的钉在那里。 男模们身上穿的每一款他都知晓，从春季款到冬季款，从打样到定稿，或成品或设计出来没来及成样的，无一不是这七年间他为他设计的。 “ECHO SEVEN……” 鞠不语怔怔地轻声喃喃邀请函上的主题，他忆起好几年前他买的那本杂志上柳世生对Echo品牌的解读，他说“Echo的本意是回声，典故来自希腊神话，引申意为‘说不出的爱’。而对设计师来说，时装设计本身亦是不言说的艺术含蕴，它需要的是心领神会。Echo取的正是‘不言说’之意。” 他记起来了，正是今天的这个日子，他握紧他拿着扫把的手，无比认真的说，不语。家里多住个人也挺好。你说是么？ ECHO SEVEN。 一场闷骚又浪漫的大设计师的无声表白。 七年以来的相濡以沫，七年以来的陪伴，七年以来“不言说”的爱意，全融入了这场时装秀之中。 柳世生自纪念秀开场之时，悄悄地溜出后台，不断张望台下的人群，却始终没找到他想看到的人。对此，他的确有些失望，心情低落的回到后台继续忙碌。 可他亦清醒的明白最佳男配角奖对他重要的意义，他说他尽量，那么他相信他一定会尽力赶来。他说他会红，于是如今他成为了二线明星。他说他一定要拿到最佳男配角奖，于是订阅了颁奖礼获奖短信的自己知道，今时今日他得到了。 因为那人是鞠不语。 短信铃声响起，他解锁屏保，定睛一看。 “世生，我收到了。” “我也是。”紧接着又发了一条。 两条简单的短信。 柳世生开心的笑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