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伴侣 中——心知杜明

 32、心中的地位

 和MR刘吃完饭，赵阳开车回家。MR刘一直劝他不要再跟老方有牵扯，那种人就是黑洞，把人吸进去就出不来了。他说的赵阳都明白，可是就是做不到。 MR刘还劝他跟季同道个歉，解释一下。看得出，MR刘很欣赏季同，说他虽然油嘴滑舌的点，但做事谦虚细致认真，虽然偶尔也会娇气，但总体而言，是个非常积极的青年。赵阳哪会不知道季同的优缺点，刀子嘴豆腐心的傻子一个！ 赵阳叹着气跟MR刘解释：“我对别人不这样，但不知道怎么地，一碰到那笨蛋就口无遮拦！” MR刘摇头说他：“你这是把他当自己人，自己人怎么说都好，你一直都这死样子！”赵阳对他和安雅就这样，不过三人认识的时间久，大家都习惯了。 “季同不是我和安雅，是你喜欢的人，喜欢的人就得哄着，没事老把人弄的跟炸毛公鸡似的，何必呢？”MR刘劝他。 赵阳想象了一下他哄季同的画面，季同绝对不是那种他哄哄就没事的人，一定得揍他。他摇头道：“那小子拳头挺硬的！” “拳头打在身上绝对没有伤人的话插在心上疼！”MR刘道。 赵阳点头，认同他的话，想着找到季同那小子让他揍两下得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他不想让季同知道他的过去，挺脏的。 赵阳把车停到车库，出来发现大厅里有灯亮着，他条件反射的提高警惕，悄声踱步到落地窗口，往里探看。大厅里开了一排壁灯，被照得朦胧，没有看到人。 赵阳慢慢推开大门，门口没有多余的鞋子，他小心的走进大厅，转了一圈，听到厨房动静，放轻脚步悄悄走过去。 季同正刺溜刺溜的吸着泡面，看到他一脸紧张肃穆的走进来，别开脸，装作没看到他，继续吃他的泡面。 赵阳愣住，他没想过季同会在他家。见他吃泡面，就问：“没吃晚饭？” 季同冲他翻白眼，骂道：“废话！” 赵阳竟有松了一口气的快感，伸手拉季同：“走，去外面吃吧！” 季同甩开他，抱着泡面桶不放，嘴犟道：“我吃这个就好！” 赵阳弓腰，竟把他连人带椅子一起抱起来，往外走，季同惊吓的差点把泡面桶扣他头上。赵阳把他抱到门口，放下，在他嘴角舔了口，撇嘴摇头：“都是防腐剂的味道！” 季同起身，挥拳击中他下巴，赵阳“啊”一声后，倒在他身上，头搭到他肩头，顺势环抱住他，在他耳边嘻嘻笑着：“我错了！” 季同不解气，挥拳捶他背，赵阳一直没躲。打到后面，季同的拳头就跟棉花似的，软绵绵的落在他背上，赵阳紧紧抱住他，在心里骂：“笨蛋，打重点也没关系！” “老方是谁啊？”季同打完，又追问他。 赵阳老老实实的回他：“一个以前的朋友，不是干什么正事的。” 季同见他眼神里还是有些躲闪，没有继续追着问下去，而是跟MR刘一样的警告他：“不是干正事的人，就离他远点！” 赵阳点头：“一定，都听老婆大人的！” 季同瞪大眼睛，脸迅速变红，赵阳笑眯眯的看着他！下一秒，羞恼的季同就举起泡面扣到了笑眯眯的赵阳头上！ 再下一秒就是季同贯透整个别墅区的怒吼：“不准喊我老婆！！！” 张柠辅导小星画画。 “画你看到的，不要老想着物体的原本形状，就画你看到的！比如你现在看到的这个三角形，在你这边看来就是菱形，你画菱形就好了！” 小星听的似懂非懂，一下笔又是个歪七扭八的三角形。 王颢已经画完了，把画拿给他看，除了几个小地方的光影画的不是很好，整体都很不错，才一个月不到，他的笔触和线条的感觉已经比其他孩子好上很多了。他也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光夸他，他耐心的给他指出画的不好的地方，王颢拿了画回去修改了一遍，再交给他，张柠冲他竖大拇指：“不错，再接再厉！” 小星突然开始不耐烦，铅笔在画纸上用力的乱涂着。他嫉妒王颢，比他小，来的比他晚，还画的比谁都好！张柠训他：“小星，你给我认真点！” 小星不理他，继续乱画。张柠起身准备过去教训他，王颢拉住他，小声求道：“我教哥哥画画好不好？” 张柠求之不得，点头：“行啊！” 王颢晃到小星身边，软软的喊：“小星哥哥！”他一喊，小星果然就静下来了，绷着一张脸问他：“干嘛？” 王颢怯怯的看着他，问：“哥哥为什么生气啊？” 看道王颢被他吓到的样子，小星不得不挤出笑脸道：“哥哥没生气啊！” 王颢爬到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看看小星的画后，问他：“那我教哥哥画画好不好？” 小星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好！” 张柠看着一小人对另一小人指手划脚，觉得好笑。安雅推开画室门，冲他招手。张柠交待了一句：“好好画，不准闹！”跟着安雅出去。 安雅站在走廊，递给他一张硬纸，张柠接过来一看，是全国少儿绘画比赛的邀请函，名额有俩。张柠把纸还给她，刚准备掏烟点上，看到安雅的大肚子，把烟又塞回去。 “你大概什么意思？”张柠问安雅。 安雅隔着窗户瞄了眼画室里面，看到角落里叉着腰小大人似的教小星画画的王颢，问张柠：“算王颢一个，你看行吗？” 张柠为难，小哲和丫丫都画的不错，他们家长是希望他们今后能在画画的道路上画出些成绩的，以前的比赛，基本上都是让两人参加。 安雅知道他的为难，笑道：“是不是在考虑丫丫和小哲？” 张柠点头：“撇下任何一个，他们家长都有得说，到时候他们找麻烦的对象可是你！” 安雅冲他眨眼：“你以为我笨啊，引火烧身！” 张柠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儿，就知道她有了主意。他往画室里看，丫丫和小哲还有其他几个学生都在专心致志的画画，角落里的小星和王颢换了个位置，王颢站在小星的画前，拿着铅笔给他修补，画了两笔后然后指给小星看，似乎在说：“这样画就对了！” 张柠看着两小鬼笑，突然反应过来，指着她笑道：“你不会——” 安雅笑着点头：“对啊，就是你想的那样，让小星和王颢比赛就行了！” 张柠想了想，头上猛滴冷汗：“王颢肯定会参加，可是小星，你让他他还不一定会去呢！” 安雅才不会管这个，把说服小星参赛的任务交给他。 下午的课程结束，小星的爸爸又迟到，张柠带着王颢一起陪他。张柠试探着问小星：“有绘画比赛你要参加吗？” 小星一脸遇到鬼的表情，奇怪的看着他。 张柠笑：“老师也想让你出去锻炼下啊！” 小星非常怀疑的盯着他，问道：“老师，你是不是看我画画不认真，所以想用这种办法来惩罚我啊？” 一旁的安雅听到噗嗤笑开，一口茶水全喷到对面椅子上。 张柠也忍不住笑，摸他头哄他：“又不是你一个人去，王颢也去呢！” 小星一听有王颢，马上向王颢确认：“你也去？” 王颢窝在张柠怀里点头。 小星立马爽快的跟张柠击掌：“好，我也去！” 答应的如此迅速，张柠感到很意外。 小星拉着王颢去院子里玩，还唠唠叨叨像个老头子的跟他解释：“我就是看你去才去的，要不我才不去呢，我爸都说我画的跟屎一样，还去参加比赛，不是丢人嘛！” 王颢居然还一本正经的回应他：“叔叔说得对！” 安雅听到，又喷了一口茶。 张柠摇头骂俩小鬼：“臭小子！” 飞扬不大，常驻员工就七个，前台除了负责日常招待之外，还要承担一部分电话客服和行政的工作。 谢晓宇学东西很快，韩大芳就教了他几次，他就能举一反三，像模像样的接电话跟客户推荐课程了。 韩大芳向李蓉表扬他：“小伙子人不错，聪明又机灵！” 李蓉笑：“也是缘分。” 上午的讨论会开完，周晨觉得头痛，一场简单的中暑由于处理的不及时，还酿成了大事儿，他已经晕晕乎乎好几天了，可拖着就是不想去医院，他烦医院那股消毒水味儿。 李蓉见他脸色差，想起之前孙爱莲的话，主动问他：“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周晨还扛着冲她摆手：“没事！” 李蓉见他硬要死撑，也懒得继续多问下去。 飞扬中午不包饭，谢晓宇在附近寻了家快餐店，店里面坐满了，刚好门口路边还有一个位置，他就坐下了，要了份最便宜的炒青菜。 快餐店隔壁是个药房，谢晓宇等菜的时候，无聊跑到药房，站在门口的体重秤上称了下，足足重了十斤，谢晓宇拍拍称，又轻了五斤。谢晓宇下来轻轻踢了称一脚，骂：“破称！” 药房店员看他，他赶紧低头钻出药房，出门的时候还撞了人，那人被他撞的趔趄，他头也没抬就冲那人说对不起。回到快餐店，青菜已经炒好，谢晓宇盛了一大碗饭，把青草盖到饭上，又在上面加了勺辣椒酱，美滋滋的拌了拌，得意的表扬自己：“真聪明！” 谢晓宇刚举着勺子把拌好的饭送到嘴边，就听见背后“噗通”一声，吓得他一哆嗦，饭都喂到鼻孔里去了。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听见后面有人喊：“有人晕倒了，摔出血了！” 谢晓宇擦干净脸上的饭和菜汁儿，回头，看到穿着米色棉布衬衫和藏青棉长裤的男人趴躺在地上，头因为磕到一旁的消防栓，正流着血。他手里还拽着包和一塑料袋的药。 隔壁药房店员被吓到，结结巴巴的描述男人是怎么摔倒的。 “他就走到那里啊，绊了下，就倒下了，还磕到消防栓了！” 大家都围观着指指点点，没有一个人敢去碰男人。 谢晓宇觉得男人可怜，上前扳过他头想看他额头上的伤。周围还有人劝他：“不要碰，赖上你就不好了！” 看到熟悉的脸，谢晓宇面露惊诧，回过神来就冲周围的人吼：“快喊救护车啊！” 医生和护士把周晨推进抢救室，半个小时不到，护士拿着一叠单子出来塞给谢晓宇：“快去缴费！” 谢晓宇抓着护士问：“人有没有问题？” 护士安慰他：“没事，就是一般的体力透支，休息下就好了！” 谢晓宇还是拉着护士不放，指着自己的头：“这里呢？流了很多血？” 护士让他松开：“皮肉伤，缝好就好了！至于有没有伤到里面，还需要进一步检查，反正人现在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谢晓宇这才松开护士，拿着手上的单子看，全都是缴费单，加起来快过千，他现在身上还剩三十几块，他一下子为难了。 谢晓宇犹豫了很久，拨了张柠电话，拨到一半，他又给挂了。张柠很快主动打过来，问他：“有什么事吗？” 谢晓宇试探的问他：“你是不是跟你那个哥哥关系很不好啊？” 张柠反过来问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谢晓宇假笑：“就问问。” 张柠才答：“对啊，关系很差！” “如果他要死了呢？”谢晓宇紧追着问。 张柠笑：“他是不是又来夏城了，打我之前电话了？” 谢晓宇否定：“没有。”扔了句他还有事，就胡乱挂了电话。 张柠不喜欢周晨，这是明摆着的。谢晓宇不想给张柠找麻烦，因为周晨一直在找他。 他又想了很久，最后无奈之下给阿蒙打了电话：“借我1000块！” 他张口就要，阿蒙反应了下马上答应了：“好！”又问他：“你来拿，还是我给你送去？” 谢晓宇问他：“店里走的开吗？” 阿蒙说没人，还告诉他徐嘉又招了一个小男生。谢晓宇对此不感兴趣，让他赶紧来医院。 阿蒙要出门，向徐嘉请假一小时。 徐嘉问原因。 阿蒙回：“去医院！” 徐嘉看他不像是有病的样子，追问他去医院干嘛。 阿蒙心实，没细想，就说：“送钱！” 徐嘉皱眉，继续追问：“给谁送？” 阿蒙知道说漏了嘴，捂嘴坚决不往下说了，不顾徐嘉的反对夺门而出。他以为谢晓宇受伤进了医院，火急火燎的赶着去给他送钱。 阿蒙这种态度印证了徐嘉的猜测，他是给谢晓宇送钱，谢晓宇在医院。得出这个结论后，徐嘉马上给谢晓宇打电话。 但谢晓宇看是他电话，接都不接，直接挂断。徐嘉反复的打，对方反复的挂。徐嘉发短信问他：“你怎么了？怎么去医院了？缺钱吗？” 谢晓宇看到他的短信，直接删掉了。转手把徐嘉的电话加了黑名单，徐嘉再打他电话就是“对不起，你拨打的是空号”的机械女声。徐嘉听到这个声音，再次明白谢晓宇不再需要他的关心和帮助，这个认知让他沮丧的差点瘫坐在店里地板上。 尽管头上包着纱布，还是掩盖不住周晨相貌的英俊，他的英俊和张柠不一样，张柠的英俊是一种好像教科书似的标准，而周晨，则是带着小瑕疵但很有韵味的英俊。 护士见他睁眼，马上特别热情的迎上笑脸，问：“感觉如何？” 周晨摸了摸头，除了头痛全身无力外，似乎没有其他的不舒服。他如实告诉护士自己的感受，护士一一记录下，笑道：“你身体没大碍了，就头上的伤需要明天再检查确认一下！” 周晨不记得自己怎么到医院的，问护士：“谁送我到医院的？” 护士回：“你朋友啊，就在外边，要我喊他进来吗？” 周晨在夏城没朋友，不禁疑惑。 护士出门喊谢晓宇：“你朋友醒了，他喊你进来！” 谢晓宇“唰”的从长椅上起身，阿蒙还没走，见他反应夸张，问他：“怎么啦？” 谢晓宇想进去看看周晨，又怕进去看周晨。他让阿蒙先回去：“你先回去，你那钱我改天给你！” 护士笑了笑，又回屋跟周晨道：“你朋友真不错，身上没带钱，还叫自己朋友特意过来送钱！” 周晨皱眉，实在想不出有谁会为他做这些。 谢晓宇迟迟不进来，护士端着药出去，见他还在门边杵着，催他：“进去啊，你朋友等着你呢！” 谢晓宇一双大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护士，犹豫着不敢进。 护士不知道他演的是哪一出，摇摇头，转身走了。 谢晓宇一直靠在门边的墙上，不进去，直到周晨起身，拉开门，看到门口的他。 两人对上目光，周晨皱眉问：“怎么是你？” 谢晓宇低头，单脚在地上踢来踢去。 “不然还有谁？你晕倒在我面前，不送你来医院怎么办？都流了那么多血，可吓人了！” 周晨手里还推着吊瓶，喊他：“你进来吧！” 谢晓宇磨磨蹭蹭的进门，周晨重新爬床上躺好，可吊瓶的线理不清楚了，谢晓宇帮忙理顺，又看被子没弄好，细心帮忙卷好弄平整。 周晨看他细心的动作，被触动到，从来没有人对他做过这种事。他是野草般的长大的，给他光就是光，给他雨就是雨，来什么他都收着，很少反抗或者乞求。 周建军说：“出国机会给柠柠！”他说：“好。”虽然后来去的是他，也是因为张柠半途退学了。 第一任女朋友说：“我爱上其他人了，我们分手吧！”他说：“好！”没有做任何挽留的事说任何挽留的话，他觉得于事无补，但女朋友反过来说他：“你是真的不爱我，所以我才会爱上别人的！” 第二任女朋友说：“你不爱我，我们分手吧！”他说：“好。”女朋友泼了他一脸红酒，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他：“混蛋！” 他想获得周建军的爱，想获得大家对他的真心喜欢，可是都好难。所以，还不如，来什么他就要什么，别人不给他就不开口。傲着，傲着，也就成了习惯，成了包裹在身上的一道壳，成了他所谓的自尊。 谢晓宇弄完，看他怔怔的盯着他看，不自然的问他：“你饿吗？想吃什么？”他刚问完，周晨就听到他乱叫的肚子，轻轻笑开。 谢晓宇看到他脸上的笑，撇嘴道：“你干嘛老是僵着一张脸，笑起来挺好看的！” 周晨立马敛去笑容，好像被踩了痛脚似的，硬邦邦的问他：“医药费多少钱？” 谢晓宇见他脸色变得快，自嘲的笑笑，爽快的告诉他：“893！”说完怕他不信，还把一叠缴费单子给他看。 “我包里有钱，应该够，你拿去吧，我看你也是借别人的！”周晨看也没看单子，就放到一边。 谢晓宇从他包里拿了900，又从兜里掏了7块钱放回去。周晨看着他的动作，想说点什么但又没说。 谢晓宇拿了钱，没说什么，起身准备走。 周晨喊住他，问：“你这就走？”不是还问他吃什么吗。 谢晓宇转过身问：“不然呢？” 周晨定定看着他，没说话。 谢晓宇撇嘴一笑，拉上门把，准备走，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跟周晨道：“上次你扔我的钱包里，有我的身份证。你知道补办一张身份证，是多么麻烦吗？” 周晨不说话，谢晓宇苦笑，冲他挥手：“再见！”其实也没多麻烦，现在有网络系统，在外地也可以通过网络连线拍照补办，可是谢晓宇就是觉得闹心。 等那扇门关上，周晨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垮在病床上，望着点滴瓶，觉得自己也挺可笑的，好不容易有人愿意给他光给他热，都被他推得远远的。他还想吃排骨炖汤呢！ 张柠把王颢喂饱，让他先看会儿电视，再洗澡。王颢在他身上黏了会儿，耐不住动画片的诱惑，跑去看动画片了。 张柠把碗筷洗好，到阳台上，抱着沈和安留下来的望远镜看了会儿对面的小金门，有人有树有车，还挺热闹的。他瞄了会儿，觉得无聊，拿出画本画画。 画了几笔，就是沈和安的脸。张柠望着纸上的人笑，他继续往下画，想象了下沈和安全副武装的样子，画出来的沈和安沉静内敛，蓄势待发。张柠笑着在角落签下自己的大名：“花痴张柠画。”盯着画看了会儿，又在上面写下：“平安，沈和安，想你。” 他现在希冀的就这么些了。 王颢被动画逗的哈哈大笑，张柠等他看完，抱着他去洗澡。给王颢冲澡时，张柠问他：“想叔叔吗？” 王颢盯着他看了又看，才小心的点点头。 “有多想？”张柠又问。 王颢伸出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小段。 张柠笑，问：“为什么才这么一点？” 王颢摇头不说，张柠挠他痒痒，逼问他一定要他说。 王颢咯咯笑个不停，没忍住才告诉他：“我怕我想多了你难过！” 张柠愣了下，捧着王颢肉呼呼的小脸问：“为什么？” “我不能太想叔叔，太想就会表现出来。小星哥哥说他爸爸说的，如果我表现出来了，你就会难过。小星哥哥也是，他很想他妈妈，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如果他表现出来的话，他爸爸就会难过！”王颢小声的解释道。 张柠心酸的亲了他一口，把他搂到怀里，给他冲洗头，告诉他：“你想没事的，就算表现出来也没事，就算想很多很多也没事，因为我也一样想你叔叔啊！我们一起想叔叔，好不好？” 王颢仰着头，从下往上望着他，问：“老师你不难过吗？小星哥哥说，他爸爸就会难过！” 张柠擦去他眼角的泡沫，轻轻的给他揉头，摇头道：“不难过，老师跟小星哥哥的爸爸不一样。” 王颢认真的看着他，有些不相信他。张柠也没继续解释，哼着歌给他揉头发。王颢早慧，有些事解释多了，反倒会被他认为是掩饰，还不如任由他自己去判断。 第三天的恢复训练，沈和安已经能够轻松的做完，队里的战友再次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七在向小六描述沈和安的勇猛时这么说：“像豹子一样的速度，咻的就出去了！也像豹子一样的灵敏，我刚冒头，就被消灭了！你们不知道他速度有多快，一点都不像停了好几月的人！” 小六认真回想了下之前其他停了很久再回来的战友的恢复训练，好像没有一个像他们的队长沈和安这么快的。 “绝对的NO.1！”在小七眼里，沈和安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了。 小六拍他肩膀：“队长这么强，所以我们更加要努力训练赶上他，不能在执行任务时拖人家后腿！” 小七吊儿郎当的回：“那当然！” 两人去沈和安宿舍找他一起吃饭，两人使坏，故意悄悄踱到他窗口，探头往里偷看。沈和安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坐在床边，举着一张照片在看。 小六笃定的告诉小七：“肯定是队长对象！” 小七惊讶：“队长这老大难也有对象了？” 小六死命点头，压低声音道：“对，有，上岛前给他对象打电话，那叫一个温柔哦！” 小七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打断小六：“别说了，太恶心了！”光是想想不苟言笑的沈和安温柔的笑着的样子，小七就觉得想吐，不可思议到想吐。 两人正争论着，头顶忽然有人沉声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小六和小七连忙起身，同时举手向沈和安敬礼，大喊：“队长好！” 沈和安向两人摆摆手，两人马上恢复成八卦嘴脸。小六从窗口跳进房间追着沈和安问道：“队长，你刚看啥啊？看的那么认真？” 沈和安不理他，小七在另一面拦住他：“队长，听说是嫂子，给我们过过眼？” 沈和安被两人缠的烦，爽快的从枕头下抽了照片拿给两人看。 小六和小七看到照片，同时惊叹：“哇，嫂子是个大美人啊！” 照片是沈和安逼着张柠拍的，张柠不喜欢拍照，拍的时候很不情愿！照片上长发的张柠看着镜头，挠着头，一撇头发被风吹过了脸，他撇着嘴，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两人看了会儿，又评价道：“嫂子看上去好酷哦！” 沈和安点头：“对，他确实很酷！” “那她性格一定像男的！”小六道。 沈和安闷了下，没吭声解释张柠是男的，他想起孙爱莲和张柠的叮嘱。 小七开始羡慕嫉妒：“队长，你身手是队里最好的，想不到连找的嫂子也是队里最漂亮的！不，是我们岛上所有的嫂子中最漂亮的！” 小六也酸溜溜嚎：“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种艳福啊！” 沈和安拿回照片，盯着照片的张柠看了两眼，小心的把照片放到枕头下。 两人看到他小心的动作，就知道这位漂亮嫂子在他心中的地位，绝对比什么都高。 33、太阳照常升起 中国最神秘的特种部队训练基地之一，位于南海的某个小岛上，岛上古榕丛生，遮天避地的树荫下，藏着沈和安所在的特种大队。 “今天的射击训练我没什么特别要求，9环以下的子弹，一颗十公里，你们自己看着办！”沈和安站在队伍前面，静静的宣布完要求，退到一边。 一声令下，特种大队的所有队员以各种姿势或蹲或趴在地上，枪声四起，惊奇远处树林中的海鸟，集体扑棱着翅膀飞向海上。 小六跑到他面前，立定抬手敬礼喊：“报告！” 沈和安言简意赅：“讲。” “总部找你。”小六传达完命令。 沈和安马上朝旁边的信息中心的矮楼跑。 “我们的线人说，他们最近在南海附近将有一船货物，具体时间不确定，不清楚货物是什么，会通过小渔船分散的行驶从广西进入大陆。”情报人员告知他。 听到这个消息，沈和安拳头捏得直响。 情报人员似乎知道他的情绪，提醒他：“不要莽撞行动，先调查清楚。搞清楚货物的内容，如果不是严禁品，就先不要打草惊蛇了。等货物上岸，再通知公安机关。” 中国军方需要打击的不只是这么一船货物，而是配合国际刑警，打击货物背后的走私集团，捣毁他们的窝。 沈和安握紧的拳头松开，尽量克制着情绪平静道：“好。”他也知道，不只是一船货物那么简单的。 “我们的线人，现在安全吗？”沈和安平静下来后，想到张柠，顺便多问了一句。 情报人员犹豫了下，才告诉他：“安全。”张一现在在走私集团里的位置很微妙，说不上不安全但也谈不上绝对安全。当然，这些话情报人员不会跟沈和安说的。 听到“安全”，沈和安才安心下来。他想如果张柠知道他父亲还活着，不知该有多惊讶！ 开会中途，赵阳出去接了个电话，时间很短，再回到会议室脸色变很差。季同坐他斜前方，看的一清二楚。 散会后，季同拉住急匆匆往外赶的赵阳，问：“发生什么事了？” 赵阳回了句“有急事”就挣脱他先慢跑走了。 季同一直追着他的背影，看到他消失在走廊转角，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胸口闷死了。 那晚，他倒扣了赵阳方便面，结果屁股都快被打肿。季同问过了，赵阳是天蝎座，绝对的有仇必报！ 两人大战三百回合后，赵阳没了力气，人了软化了很多，问他：“为什么这次没跟我闹脾气啊？” 季同忘记当时原话是怎么回的了，但就表达了一个意思，赵阳从不会主动找他服软，因此，他总结经验，更加不能赌气，避而不见的戏码是小孩子玩的，他只有和赵阳见面，才有机会机会听到解释啊。 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先爱和多爱的那一方妥协的多，季同算是弄明白些了。 季同搭着脸掉头往办公室走，MR刘拦住他，问：“赵阳惹你生气了？” 季同摇头。 MR刘安慰他：“他就是个老混蛋，混蛋久了，都不知道正常人怎么做了！” 季同翻着死鱼眼看他，忍不住抱怨道：“他什么都不跟我说，最近特神秘！” MR刘脸色大变。 季同看出些端倪，想到之前提过的老方，问他：“他是不是去见那个老方了？” MR刘点头又摇头。 季同被他弄懵。 MR刘解释道：“赵阳神神秘秘的是为你好，你要知道。” 季同撇嘴：“我不知道。” MR刘看着他好奇的眼神苦笑，赵阳拼命掩盖的，偏偏就是别人越想知道的。人似乎都有这种毛病，对于未知事物总有惊人的好奇心。如果是喜欢的人的未知一面，兴趣更大！ MR刘忍不住叹：“好奇害死猫！” 季同不屑道：“我想知道我喜欢的人的事，害死谁啊！” MR刘看着季同的脸，突然想到了四字成语：“天真无邪”！ 谢晓宇走到路口，绝对不对劲，回头四处瞄了一圈，没发现异常。转身走了两步，还是觉得有人跟着他，再回头，也没发现任何不正常的人。他拍着胸口问自己是不是没吃饭，所以心慌，刚想完，一抬头就看到张航靠在前边的墙柱上，带着墨镜，故作潇洒的冲他喊：“hello，好久不见，谢晓宇！” 谢晓宇顿了下，第一反应是想掉头就跑，但又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啥的，干脆老老实实的走到张航面前，先道：“那个钱，等到月底了才能给你，包括利息！” 张航的脸歪了一下，很不好看。 “嗯嗯嗯，好好，你记得就好。”张航有些说不清楚话。 谢晓宇特别客套的冲他笑了下，很有礼貌道：“谢谢体谅。”说完走过张航身边，继续向前走，他要去拐角的那家快餐店吃午饭。 张航跟在他后面。 谢晓宇回头问他：“你去取车吗？是来这边办事的吧！？” 张航不自然的点头道：“对对啊，取车！”要知道，他的车停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走到一个岔口，张航拐到另一边，谢晓宇走到快餐店，找老板要了份炒青菜。张航躲在岔口处的便利商店里，偷偷看快餐店方向，谢晓宇就要了一份菜，但是剩了很大一碗饭，他把菜浇在饭上面，加了些辣椒酱，搅拌了下，大口大口的吃着，看上去很香。 张航有些不是滋味，他从没想过，谢晓宇也能这么活的！他首先把谢晓宇摆在了一个好吃懒做的男妓位置上，再慢慢一点一点推翻这个前提，这个过程时时刻刻都在冲击着他。 他今天确实是来创意园见朋友，刚好撞到谢晓宇，就跟了他一路，直到被他发觉。站在他背后看他，谢晓宇就是小男孩，个子不高，走路还像兔子一样，时不时一蹦一跳的，完全没有平时故作的风尘老练模样。 他想了想，给谢晓宇发了条短信：“那钱你不用给了。” 谢晓宇停下吃饭，回了两个问号。 张航没再回，在便利店待到他吃完饭，才走。他是富二代，从小家境优渥，但不代表他没吃过苦，他也不是完全的混蛋。 看到张航的短信，谢晓宇高兴的恨不得把他的短信打印出来，这样他就没办法抵赖了。他回的两个问号，张航没有回复。回到飞扬后，他又给他发了条短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要说话算数啊！” 张航只回了个“OK”的表情，谢晓宇乐的在前台笑了一下午。他不是多有骨气的人，张航说不用给了还硬追着上去给的事绝对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为了活下去，有时候脸皮不厚点，就没办法活啊！ 因为隔天要早起坐火车去杭州比赛，下午的课程结束后，小星跟着张柠回家，一路上，两小鬼在车上兴奋的闹得不可开交。张柠觉得头痛，对明天的旅程开始忐忑。 一大两小刚下车，没走两步，就撞见在楼下抽烟等他们的顾海。在没有沈和安在场的情况下，顾海看到张柠，显得很不好意思。 张柠大方的跟他打过招呼，教俩小的喊：“顾叔叔好！” 顾海看到小星，问：“这小孩谁的啊？” “我学生，明天早上去杭州，就一起带过来了！”张柠道。 顾海赶紧追问：“去杭州干什么？” 张柠看他紧张，知道沈和安肯定交待过他，照顾他和王颢之类的话。他笑道：“去杭州比赛。” 顾海这才没多问，跑到自己车里，搬出两大箱芒果。 张柠想说不要，又看顾海是特意送过来的，没好意思说不要。 顾海上楼把芒果放好，自顾自的拿了瓶冰啤酒，往沙发上一坐，灌着冰啤酒问张柠：“晚上吃什么？” 张柠骂他：“你借着送芒果的名儿，过来蹭饭的啊？” 顾海一脸憨厚的笑看着他。 冰箱里只有素菜没有荤菜，张柠让顾海帮忙看着俩小孩，下楼开车去附近大超市买了只猪脚。 再回来，打开门的一瞬间，张柠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差点把门重新关上。 沙发垫子扔的满客厅都是，还有沈和安的枪炮模型也都搬了出来，四处乱扔着。小星拿着玩具冲锋枪像只海狮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的乱爬，而王颢呢，也拿着冲锋枪，骑在顾海身上，对着地上的小星扫射，边扫射还边兴奋的大喊：“你死了你死了！” 三人都玩的满头大汗。张柠面无表情的从他们的战场中走到厨房，顾海看到猪脚，兴奋的问道：“你做红烧猪脚吗？” 张柠懒得理他。 好不容易把俩小孩安抚好，顾海凑到厨房看张柠做菜，果然跟沈和安描述的一样，一边喝酒一边做饭，绝对粗犷，绝对够爷们儿。 顾海看了会儿，深吸了一口气后转达沈和安的话，很简短，但对于顾海而言，非常之恶心肉麻。 “老沈说，想你。”顾海语速很快的道完。 张柠不为所动，继续戳他的红烧猪脚，看有没有炖烂。 顾海以为他没听道，又语速很快的重复了一边。 张柠灌了口啤酒，望着他笑：“真难为你了！” 顾海挠头：“可不是嘛！那老混小子，居然来这一套！” 张柠回头定定的盯着客厅里嬉笑玩闹的俩小孩，看了小会儿，慢慢道：“告诉他，我也是。” 顾海啧嘴：“你们俩能不能别这么肉麻？！” 张柠笑问他：“怎样才是不肉麻？” 顾海认真的想了想，发现张柠和沈和安这种还算是含蓄的。他马上改口道：“行，就这样刚刚好，一定转达！” 张柠摇头笑，往炖好的红烧猪脚里加了勺白醋，起锅。 装盘的过程中，张柠头发散了，落了一脸，他喊顾海：“帮我弄下头发，看不到了！” 顾海跟沈和安一样，站在他身后不知所措了好久，才在张柠的指挥下把脸上的头发拨到脑后。 张柠把猪脚盛好，骂顾海：“笨死了！”骂完了忽然意识到，这话骂过沈和安，立马噤声把猪脚端出去。 顾海也愣了下，看到他瞬间落寞的样子，手里还残存着他头发的手感，厚、光滑，他突然能体会到一点点沈和安对张柠的心情了。不过他的这种体会和沈和安体会到的南辕北辙，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吃饭的时候，顾海问张柠：“你有妹妹吗？” 张柠摇头：“没有。” 顾海露出遗憾的表情，张柠骂他：“瞎想些啥啊！” 他也就一句随便感叹，顾海觉得被他戳中了心思，赶紧解释道：“我不喜欢男的！” 张柠听不懂他的话，反应了很久，才明白他说的什么，嗤笑道：“就算你喜欢男的，我也不会喜欢你啊！” 顾海被说红了脸，又羞又恼，还偏偏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在心里腹诽沈和安，他妈的口味重，喜欢这种怪物奇葩！在他眼里，张柠还是特别的有些奇怪的，他的特别凌驾于男女之间，跟毒药没两样。他明确自己不喜欢男人，但还是会被张柠所吸引，这一点就已经够可怕了！顾海相信自己的判断，离张柠远点绝对有益无害。 吃饭吃到一半，小星爸爸童澈风尘仆仆的赶过来送他的换洗衣服。顾海一见他，唷，好家伙，穿着特警的特战服，手里还拿着防爆钢盔，威风凛凛，不禁问他：“你哪个部队的？” 童澈见他一身便装，不过脚上的军靴出卖了他，笑道：“边防的。” “你这身不错啊！”顾海羡慕。 童澈谦虚道：“哪比得上你们！” 两人互相恭维着，张柠听不下去了，打断两人，问童澈：“你刚从单位下来？” 童澈点头。 “一起吃饭吧！”张柠招呼完，检查他给小星找的衣服，外面穿的都有了，可内裤一条没带。他想说童澈，可是一抬头看到他大口扒饭，好像饿了几百年的样子，把话又吞了回去。他想到沈和安在家的时候，去山上训练的那阵子，每天回家都是这副饿死鬼模样。童澈更辛苦，还要带孩子。张柠摇头，进屋翻了两条买大的王颢的内裤，打包收拾好。 顾海一直追着童澈问东问西，童澈不是多话的人，问多了都用“嗯”来应付，再加上他要吃饭，哪里有时间跟顾海说话。张柠出来，见顾海缠着人家一直问，就说他：“见好就收！” 顾海马上停下来，童澈的感激的看他，张柠看着童澈笑，从他晒的黝黑的脸上放佛看到沈和安，在他的战场上厮杀的模样，一定勇猛的像野兽。 此时的沈和安，隐匿在丛林中，依靠着夜视仪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旁边的小六抱怨道：“队长，都等了这么久，小七他们不会走原路了吧！” 沈和安不说话，让他保持安静。 有一条蛇爬过来，快要爬到两人潜伏的地方，沈和安眼疾手快的抓住蛇的七寸，手指用力，狠捏，蛇很快断气，沈和安把蛇扔给小六，小六兴奋的小声道：“晚餐有着落了！” 沈和安笑而不语，继续观察周围动静。他相信他的判断，前方有他安排的人阻拦，小七一定会带着人会折返，折返只能经过他这里，他和小六已经做好陷阱，有把握可以一网打尽！ 赵阳在门口看了会儿，“太阳照常升起”咖啡厅，他没想到老方居然找这么个地方见面。根据他对他的了解，起码得是夜总会会所之类的才符合他的排场。赵阳走进去，看到老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白衣白裤，金丝边眼镜，半长的头发梳在脑后，看上去文雅的像个大学学者，谁会知道他是近来黑市里声名鹊起的走私大佬。 老方看到他进来，冲他非常优雅的招手。 赵阳走过去，坐到他对面，老方问他喝什么，赵阳对服务员道：“一杯蓝山！” 老方上下打量他，笑道：“成熟了不少！” 赵阳问他：“怎么挑这么个对方？” 老方轻握着咖啡杯柄，抿了小口咖啡，慢慢回味，称赞道：“不错，煮的够劲儿！”他指指门口，笑道：“我喜欢店名！” 赵阳明白了他意思，“太阳照常升起”，意味着老方这次要动真格了。 “你在弄的那个古厝村的创意园，楼不少，给我一栋吧，钱不会少你的！”老方是个爽快人，开门见山道。 给他一栋楼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赵阳不想给古厝村的，都是村民的房子，被老方拿去不做正途，对村民是伤害。 赵阳道：“古厝村一般，你要只能拿一栋，现在山脚下有一群废掉的别墅，你要的话，全部给你都行！”这是他来之前早就思量好的。 老方考虑了下：“行，改天我先去看一看！” 赵阳笑道：“随时奉陪！” 老方瞥着他，观察他。赵阳也盯着他的眼睛看他。两人都在互相观察对方，赵阳清楚，老方不是百分百信任他，跟他不可能百分百信任老方一样。 34、戒指 一大早，王颢不等张柠来喊，就早早的自己起床穿好衣服。张柠做好早餐进屋叫两小鬼，王颢正坐在床上，笨手笨脚的穿袜子。张柠看他衣服又穿反了，脱了给他重穿。 王颢扯着衣服辨认嘟嚷：“又穿反了吗？” 张柠没时间再教他认衣服的顺反了。 小星还在被窝里睡得跟猪一样，张柠把他从被窝里抽出来，小家伙还挺不爽的，皱着眉眼又抓又嚎。 给俩小的收拾好，张柠催着赶着两小鬼赶紧吃早餐。刚扒拉几口，门铃响。张柠匆匆忙忙的去开门，童澈站在外面，问：“准备出发了吗？”他记着张柠出发的时间，特意早训都没做完就赶过来送他们。 张柠招呼他吃早餐，童澈说吃过了，坐在一旁安静的等着。 张柠边吃饭边多看了他几眼，端端正正在沙发上坐着，习惯性的紧绷姿势，和沈和安一样。他模模糊糊的记得，父亲张一在家也这样，老被母亲说。他摇头笑，好像真正的军人都这样，把训练练成了习惯。 去火车站的路上，童澈一直警告小星：“一定要听老师的话，不能乱来。要是我问老师，你不听话的话，回来看我不削你！” 他的话对小星而言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小鬼特别认真的承诺：“保证听话，不听话就削我！” 张柠笑他：“你也有这种时候啊！” 王颢居然也学了童澈的语气说他：“哥哥，你真的要听话，特别是不能乱跑，知道吗？” 被比自己小的弟弟教训，小星面子上挂不住，不耐烦的反过来说王颢：“你先管好自己吧！” 王颢歪着头看着他，伶牙俐齿的反驳道：“你以为我是你吗？” 原本腻的不行的俩小鬼马上跟仇人似的红了眼，互相瞪着对方，剑拔弩张！瞪了会儿，王颢哼了声，转过头往一边挪了挪，特别的嫌弃的想要远离小星。小星一看就怂了，知道王颢真生他气了，看了看张柠和童澈的眼色，故意找王颢搭话，问他：“你知道那天那个变形金刚怎么变最快吗？” 张宁和童澈对望了一眼，同时摇头笑。童澈骂：“臭小子！” 顾海把张柠的话转告沈和安，沈和安听了心里暖融融的，问他：“张柠现在怎么样？” 顾海无法理解的嚎：“哥哥啊，你们分开半月没有呢？张柠能有啥变化！” 沈和安被他逗笑，想想也是，总觉着好像和张柠分开很久了，实际上半个月都还没有。 “挺好的，张柠的红烧猪脚做的可好吃了！”顾海慢慢道，虽然不理解沈和安的牵挂，但他知道，沈和安爱张柠，张柠也爱着他，只有相爱，才会这样。时间对于他们而言，要么度日如年，要么光阴似箭。 研讨会都快结束，周晨这次是真的绝望了，彻底打消了找张柠的念头。周建军打电话过来问他：“见到柠柠没？” 周晨用沉默代替回答。周建军这次没有骂他，而是长长叹息一声后，挂了电话。他明明知道就算是周晨找到张柠，张柠也不会回去看他。可他就是怀抱着最奢侈的奢望，周晨办不到，其实也是他意料之中的。 最后一场总结会结束，李蓉看周晨坐在会议室迟迟不走，想了下，还是主动邀请他：“回北京之前，我请你吃顿饭吧！” 周晨愣神，看着李蓉带着试探笑意的脸，破天荒的点头道：“好！” 老是抗拒别人的善意，是件挺累的事情。周晨想偶尔变一下，也不错。 李蓉意外他的接受，向他招手笑道：“那好，一起走吧！” 周晨起身跟她走出出版社，上了她的车。 李蓉问他：“在夏城有好好玩过吗？” 周晨回：“小时候来玩过。”工作后来夏城那么多次，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逛过夏城，尽管它是个旅游名城。 李蓉笑着改口道：“夏城现在变化挺大，也没什么好逛的。” 周晨感觉得李蓉在顺着他说话，垂了眼没接话。他知道很多人在背后议论他，清高自傲什么的。不是难听的话，但也绝对非什么好话。 李蓉把车停在创意园门口边上，周晨纳闷，李蓉解释道：“我和人合伙弄了个培训中心，进去拿点东西。”顺便邀请他：“要不要进来看一下？” 周晨下车，跟在李蓉身后进门，刚推开玻璃门，就听到一个熟悉欢快的声音特别大声的喊着：“李姐好！” 周晨上前一步，看到前台后面的谢晓宇，穿着培训中心的蓝白工作服，像个高中生。 谢晓宇看到李蓉身后的周晨，脸上的笑意很快僵住了。 李蓉没发现，还给他介绍周晨：“著名的翻译作者，周晨！”转身又向周晨特别活泼的介绍谢晓宇：“我们的小前台加无敌小客服，谢晓宇同学！” 周晨按下心中的惊讶，上前自然的向谢晓宇伸出右手：“你好！” 谢晓宇别别扭扭的伸手草草跟他握了下，就坐下去了。 李蓉这才发现他情绪不对，用小孩子的语气问他：“小可爱，怎么了？” 谢晓宇冲她挤出一个大笑脸，摇头故作轻松道：“没什么。” 李蓉摸摸他的头，带着周晨往里走。周晨边走边侧目观察谢晓宇，蜷在前台里，背对着他，桌上放着厚厚的英语教材，桌边摊开的书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培训中心不大，运行的井井有条。李蓉不用给他介绍，周晨就能一目了然。他站在培训中心的计划墙前，看到上面列出来的计划，包括名人讲课环节，但“名人”上头打了个问话，看样子是人选还没有确定。 周晨思考了下，主动问李蓉：“你们这个名人讲课是怎么回事？” 李蓉简单的解释了下，周晨毛推自荐道：“我也算是个名人吧，去帮你们讲两场，如何？” 李蓉又惊讶又怀疑的看着他，很想摸摸周晨的头，问他是不是得病了。她还记得之前她是用孙爱莲才要挟到他去夏大做公益演讲的。 “我们给的钱很少的！”李蓉犹豫道。 周晨笑笑：“没事，免费也行，算是你今天请我吃饭的回报吧！” 李蓉还是不敢相信。 周晨也懒得多做解释，装模作样的在中心又转了一圈，问李蓉：“东西拿好了吗？我饿了！” 李蓉赶紧带着他出去，走到前台时，周晨发现谢晓宇不在，换成了另外一个女生。他问那女生：“谢晓宇呢？” “出去吃饭了，我顶一会儿！”女生告诉他。 周晨淡淡的“哦”，李蓉看到他眼中隐隐的失望，想到刚刚谢晓宇突然的变化，问他：“你跟晓宇早就认识？” 周晨果断摇头：“不认识。” 李蓉知道他撒谎，但没拆穿他。 车经过上次晕倒的药房时，周晨往外多看了一眼，扫到隔壁快餐店门口的谢晓宇，抱着碗在扒饭，看上去很饿。他想让李蓉停车，可是又觉得这样太冒失了，谢晓宇一定会觉得他是个神经病的！ 车驶了很远，周晨一直从后视镜里看着谢晓宇，直到车转弯，再也看不到。李蓉见他专注的盯着后视镜看，也瞄了两眼，没看到什么特别的，转眼瞄了两眼周晨，显得势力刻薄的薄唇紧抿着，眼眸半垂，竟有些忧郁的贵公子视感。李蓉转头笑，高傲如周晨，也会有不为人知的烦恼。 过了会儿，李蓉问周晨：“你说的讲课的事能当真吗？” 周晨淡淡道：“人要言而有信。” 李蓉笑：“那好，你什么时候回北京，给我个时间，我好给你安排课时。” 周晨压根就没有具体回北京的时间，回道：“你先随便排吧，不要到下下个月就行！” 李蓉不知道周晨也这么爽快，打了个响指道：“看来得请你吃顿大餐了！” 周晨笑。 山脚下的别墅群，赵阳带着老方看了一圈，问他：“觉得怎么样？” 老方戴着黑墨镜，环望四周点头道：“不错！” 赵阳知道有戏，马上给金胜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叫他派人过来细聊。 “夏城还是有不少好地方的！”老方对别墅群很满意，依山傍水，风水宝地。 赵阳笑道：“你想要，这一片都能给你！” 老方摇头：“要不了那么多，四五栋就够了！” 赵阳看着他想，只要不要古厝村的就好。 金胜的人没来，反倒是季同风风火火的冲进别墅来，看见赵阳和陌生人在家里也没打声招呼，就往餐厅冲，打开冰箱摸了瓶冰水，咕噜咕噜灌下一瓶后，又掏了只雪糕咬着出去，不声不响的坐到赵阳身边。 赵阳一点都不想他见到老方，也不给他介绍，小声问他：“你跑回来干嘛？” 季同嚼着雪糕大咧咧道：“工人今天不到位，师傅说下午没事！” 赵阳斥问他：“那你不回公司回家干嘛？公司也有事情要做的！” 季同皱眉，伸手给他看表上的时间：“现在是中午，还有半个小时才上班，我回来一下换个衣服马上回去！”说完了好冲他做鬼脸，骂他：“资本家！” 老方见两人动作亲密，笑着问赵阳：“不介绍一下吗？” 赵阳面色复杂，顿着不想介绍。 季同大方的冲老方伸出手：“我，季同，你好！” 老方跟他握过手，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方家言，初次见面，幸会幸会！” 季同听到“方”字，所有的脑神经都绷紧了，瞪着眼睛探寻的朝赵阳望去，赵阳避开他的视线。 老方问他：“这位季小朋友想必是你的那位吧？” 赵阳僵硬的点头道：“是！” 季同看赵阳的样子就知道眼前的人肯定就是老方了，直勾勾的盯着对方打量，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异样，老方普通的中年男人模样，虽然气质看上阴郁，但又不是阴沉。但季同也知道，越是大人物越不显山露水。他看了会儿，收回目光，往赵阳身边坐了点。 老方盯着挨得很近并排坐的两人，冲赵阳笑道：“想不到隔了这么多年，你口味还是没变啊！”他说的是他喜欢男人的事一直未变，而季同却听出赵阳原来也有过跟他很像的喜欢对象，瞪着赵阳看，想让他给个解释。可是赵阳始终不跟他对视，反倒赶他：“差不多就赶紧回公司吧！” 季同挺不悦，但也知道，赵阳的异常是因为眼前的老方。他抬脚刚准备走，金胜的人来了，看到他，非常惊讶道：“季大少，你怎么在这儿？” 季同皱眉：“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 那人急忙摆出一副拍马屁的姿态来，连声道：“对对对，季大少在那儿都可以都可以！” 季同瞪了他好几眼，没多说跟赵阳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赵阳见他走了，才长吁一口气，可转眼又听到老方很有兴趣的向金胜的人打听季同：“为什么喊他季大少啊？” 老方是个人精儿，自然看出金胜负责人对季同的畏惧和巴结，以及，掩饰的很好的不屑。 金胜负责人为了巴结他，开始说季同的背景。 赵阳看着老方听得专注认真的样子，恨不得把金胜负责人揍成一团肉球扔出去。 听完负责人的话，老方若有所思的问赵阳：“你家那位来头不小啊？！” 赵阳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摊手笑道：“可不是嘛，但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要的是他那个人！” 老方笑的高深莫测的盯着他看了很久，才道：“看来你这次又是来真的！” 赵阳跟他对视笑：“我不是三心两意的人！” 老方给他和负责人各斟了一杯茶，盯着淡笑道：“我知道你。” 赵阳不动声色的喝茶，细品后道：“好茶！”转头几乎是咬着牙问金胜的负责人：“区域的图纸带来没？” 负责人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隐隐惧怕，不多说，掏出电脑就开始给两人演示。 谈了个大概，老方直接买了五栋别墅。送走金胜的人，天色已晚，老方邀请赵阳：“我请你吃饭！” 赵阳没决绝，老方又道：“要不要叫季小友也过来？这个点他应该已经下班了！” 赵阳定定的看他，眼底暗潮汹涌。 老方跟他对视几秒，掉头悠悠然笑道：“你不愿叫他就直说嘛，只有我们两个也好，这次得好好叙叙旧！” 赵阳比他高一个多头，从上往下俯瞰着他，他曾经畏惧又佩服的老师如今走上跟他完全不同的路，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知道他要干的事绝对是非法的。老方的野心和魄力，他早就清楚，大的可怕！ 在监狱里时，老方有次喝醉了说过他的梦想，就是用尽各种手段，挣世界最多的钱。赵阳想，他的目标应该已经实现了，可是他还是不满足，想继续向前，搅乱一切。 吃饭时，几杯白酒下肚，老方又在赵阳面前提起季同的事情。 “他父亲是军区的首要，可是了不得！”老方对这个关系很感兴趣。 赵阳知道如果他不及时表态，老方会得寸进尺。他把杯中白酒拍到桌上，“啪”的一声，桌上的菜都震飞起来。 老方敛去醉态，静静的看着他。 赵阳一字一句道：“季同是我的人，我是真心喜欢他，希望老方你卖我个面子，不要打他主意！就算他背景强硬，那也不是能够利用的。他很单纯，我不想让他参与一些不该参与的事。”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老方也不再多言。他刚刚那番话不过是试探赵阳，看他和季同究竟到了何种地步。眼下看来，关系匪浅，赵阳是动了真心了！ 他给赵阳的杯里重新满上白酒，举杯向他保证道：“是老哥多想了，老哥保证，绝对不动你的人！” 赵阳与他碰杯，一干而尽后道：“你得说到做到！” 老方慢悠悠喝完酒，眯眼望着他：“当然，我老方几时说话不算数过！” 赵阳看着他老狐狸的脸腹诽骂：“人渣！”他是完全不信他的话的！ 张柠刚到杭州找到旅馆安顿下来，先接到童澈电话，问他：“到了吗？” 张柠说到了。童澈言简意赅的回了句：“好！”就挂了电话。少言寡语的劲儿和多动好语的小星没有丝毫相通之处。张柠很想问小星：“你爹是你亲爹吗？” 旅馆养了只大金毛，两小鬼看到，小星不怕死的往前凑，王颢在后面拽着他阻止他道：“别过去，它会咬人的！” 小星拖着他走到大金毛前，金毛看到有人靠近，特别兴奋，伸出舌头就在小星脸上舔了一道。小星被舔的连连后退，王颢退不及，摔倒，小星压到他身上。旅馆的夫妻老板被他俩逗的哈哈大笑。 张柠窗口看到这一幕，直摇头，更加怀疑小星是不是童澈亲生的。 他正帮俩小鬼整理隔天比赛的画具呢，顾海的电话又打进来。 张柠正期待着，这回沈和安又留了什么话，顾海却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张柠计划比赛结束后，带俩小鬼在杭州好好玩玩，还没算好什么时候回去。 顾海在电话阴阳怪气道：“你早点回来！” 张柠问他：“有啥事儿啊？” 顾海一句“你回来就知道了”挂了电话，搞得张柠莫名其妙的。 而顾海呢，问在他前方办公的二连长，这是他们连队为数不多结了婚的人战士之一。 “两人在一起，就一定要买个戒指什么吗？”他特别正经的问。 二连长误会他找到了嫂子，惊喜道：“怎么，营长，你找到嫂子了？” 顾海老脸一红，骂他：“去去去，不关我的事儿，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二连长失望归失望，但还是认真的想了想，道：“也不一定！像我爹妈他们就没有！” 顾海立马拍桌骂：“对嘛，还非得搞个戒指送来送去，套住一根手指有个屁用！真以为套了根手指就套住心了吗？心套不住，十根手指都戴戒指都没用！”他骂沈和安：“没事找事，肉麻！” 沈和安昨晚突然给他电话，要求他给张柠买个戒指，说是他送的。顾海当场拒绝，可是沈和安求他：“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戒指内壁要刻字，我们名字的首字母就好！”搞得跟拍电视剧一样。 顾海问他：“你干嘛老干这么些傻吊事？！”顾海是个粗人，虽然他知道这种是浪漫，沈和安和张柠都是浪漫的人，可是他玩不来也欣赏不来。 直到沈和安最后告诉他：“我要出任务了，就求你这一次！” 顾海这才不得不答应下来，出任务意味着什么，在真正的战场上跑过的人都知道。 没等顾海骂完，二连长插话，得意洋洋的炫耀：“但我有给我老婆买！谈恋爱的时候买了一个，结婚的时候又买了一个，钻戒呢！爹妈那会儿不兴这个！” 顾海双眼鼓得跟牛瞳似的瞪他！ 二连长呵呵发傻似的笑，缩头成了乌龟。 顾海又开始拍桌破口大骂：“他妈的，姓沈的，给戒指这是你的事，他妈的让我去给，让我一个外人来做，真他妈的笑话，天大的笑话！” 一骂完，顾海又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在椅子上，他从地下抽屉翻出烟，点上，刚抽了没几口发现对面的二连长饥渴的望着他，又赶紧把烟掐了。他知道沈和安这次回去，是带着报仇的心的。在部队里的汉子，没有几个能够忍受战友在自己眼前被人杀掉的。有了报仇的心，必然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而沈和安，有了自己的牵挂，已经不是一个人。他有多难，就算顾海孤家寡人，再粗再糙，也能想得到他得有多难。 35、石缝里的杂草 便装的沈和安和小六坐在远航渔船边上抽着烟，船长从船舱里捞出一条金枪鱼，飞舞着厚刀当场切了一盆生鱼片，倒了小半瓶辣椒酱给两人。 小六向船长道谢，接过盆子，用手拿了生鱼片沾了点辣椒酱就往嘴里送，甜味特别鲜，小六冲船长竖大拇指！ 沈和安问船长：“你们在公海上撞见1137号有几次了？” 船长掰着手指算了算，用带着浓重广西方言的普通话回他：“7次了，有7次了！” 沈和安询问具体情况。 船长知道他们是来执行任务，知无不言。 “船很大，船身上写着泰国字。上面有带枪的人，穿着迷彩服，我看是雇佣兵，我们的船稍微靠近一点点就会被警告。”船长说了很多情况，沈和安都一一记在心里，中和军方线人的情报，他判断这条货船的货物一定就是一般的走私物，他直觉这条船像是在试探什么，但没办法肯定。不过就算他判断是一般的走私物，也还是要进行确认的。确认好了才能方便制定下一步的行动！ 季同正跟工人讨论怎样才能比较漂亮的把直角墙角切成圆的墙角，赵阳带着有意向在古厝村落户做工作室的朋友来看地儿。看到赵阳，季同撩眼抽空跟他潦草的打了个招呼，继续跟低下头跟工人讨论。 跟工人意见不合的时候，季同甚至自己糙着工具蹲在墙角演示。 工人看过他的演示，指出他的不可行的地方，季同站在一旁虚心的听着，时不时发出这样的感慨：“原来要这样啊！哦，我知道了！” 赵阳盯着他多看了几眼，朋友正跟他说话，见他分心，顺着他视线望过去，看到穿着不像工人的季同，问他：“怎么了？” 赵阳转头冲朋友笑道：“你不是学心理的吗？心理学中有个叫‘刻板印象’的词儿，人呐，一旦对另一个人有了这种印象，再去了解一个人，总是处处惊喜和惊吓啊！”他一开始就认定了季同是不学无术的败家纨绔子弟，只有相处了，才能体会，季同的坏和好，还有，季同为他所做的改变，以及，他被季同改变的地方。他突然明白当年何嘉越的话了：“你和苏安不是一路人，你们俩个在一起，谁都不会为谁改变，硬要在一起也只会有痛苦！”何嘉越虽然疯疯癫癫的，但说话却是句句都能点到要害。当初他不明白，现在开始慢慢明白。 朋友听完赵阳的话，笑着总结道：“人啊，是最复杂的物种。你不要以为能够彻底了解一个人，你所了解的永远只是冰山一角！” 赵阳点头认同，他又想起老方，老方这人藏的深，他给人看到的永远只是皮毛。赵阳不喜欢这种握不住什么的感觉，很慌。尤其在知道老方对季同的背景兴趣很大之后！ 赵阳刚过去，季同接到张航电话，张航在电话里兴冲冲的邀请：“晚上来我家吃饭！” 季同撅眉，骂他：“你小子终于想起我了！”他还为上次张航护着谢晓宇的事生气。他还老鄙视赵阳记仇，其实他比赵阳好不到哪里去！ 张航又道：“有个特别厉害的人想介绍给你认识！” 季同高姿态的答应他的邀请：“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赏脸去吃饭吧！” 气的张航在电话里用闽南语大骂：“干你佬！” 季同抢先挂了电话得意的笑，报仇的感觉真好！ 杭州西湖，张柠带着两小鬼走了一圈，腿都要断了。找了处凉亭坐下来，王颢懂事的爬到他身后，被他揉肩捶背。 小星见他好表现，也把张柠的一只腿抱到身上，笨手笨脚的给他乱捏腿。 张柠看俩小鬼争先表现，被逗的直乐。 旁边钓鱼的一大爷看到三人，先是惊讶的上下打量了张柠一圈，然后才敢跟身旁的钓友嘀咕感叹道：“背后那三兄弟关系可真好！” 四五个老头齐刷刷回头看，都盯着张柠看，有大爷眼拙，居然大喇喇问张柠：“你是姑娘还是小伙子啊？” 小星特别兴奋的抢先反问：“爷爷你猜！” 一帮老头被他逗笑，张柠也被他逗笑，笑声一出，老头们就知道张柠是长得像姑娘的小伙儿了。 小星跳出凉亭去看老头们钓鱼，王颢见状，犹豫了下问张柠：“我可以去看吗？” 张柠笑着点头，王颢也马上飞跑着过去了。两小鬼凑在老头们的小鱼桶前，伸手摸鱼，被鱼溅起来的水花打湿了脸，两人互相指着对方互相嘲笑。 张柠难得安静一会儿，从包里掏出速写本，开始画眼前看到的，寥寥几笔，就勾勒出小星无所约束的天真，王颢小心翼翼的谨慎，还有周围老人们的爽朗热情。他心中有个计划，就是用画笔记下身边的瞬间，等沈和安回来，就可以看到，他看过的他想过的。他也准备买个相机，记录某些画笔不能记录的瞬间。 谢晓宇正打电话跟家长讲解课程安排的事，家长听的不是清楚，他又耐心的讲解了一遍。家长感谢他的耐心，谢晓宇笑眯眯的客气回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他刚挂电话，一抬头，看到周晨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他。 谢晓宇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 周晨走近，问他：“快下班了吧？” 谢晓宇瞄到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撇嘴好像蚊蚋哼了声：“嗯。” 周晨看着他，淡淡道：“我请你吃饭吧！” 谢晓宇怀疑的扫了他一眼，差点问：“你今天吃错药了吗？”他这才明白，周晨是特意踩着点等他下班的。 周晨像尊神一样，面无表情的立在前台前，盯着谢晓宇等他的答复。 办公室有同事已经拎包准备下班，经过前台，认识周晨的都跟他打招呼，问他：“有什么事吗？” 周晨淡淡的回：“没事！”眼神始终都落在谢晓宇身上。 同事们都狐疑的看着两人。 谢晓宇不得不跳脚答应：“好。” 周晨这才收回目光，道：“我在门口等你！”说完和几个飞扬的员工一起出门。有人多嘴问他：“你跟我们晓宇很熟啊？” 周晨瞥那人一眼，没回答。大家也早就风闻他人不好相处，讨个没趣后都不再多问，各自分头走了。 有好心的同事还跟其他人嘀咕：“你说晓宇那孩子是不是得罪那周大神了？” 其他人摇头：“谁知道呢。”反正跟周晨相处，绝对是让人窒息难受的事儿。那人冷的跟冰似的，总是端着脸一副全世界都看不起的傲慢样子，还真不是一般人扛得了的。 谢晓宇磨磨蹭蹭收拾了很久，边收拾边揣摩周晨的意图。 赔礼道歉？摇头，不可能！周晨傲的跟只花孔雀似的，就算他错也是他对，谢晓宇太了解这种人，高高在上俯瞰别人已经是刻到他们骨子里的东西。 感谢上次送他去医院？摇头，更不可能！周晨可能还嫌弃他送他去医院呢，问他医药费多少钱时的表情跟嫌他脏一样，谢晓宇只要回想就憋屈的犯恶心！ 谢晓宇正胡思乱想着，周晨又推门进来，冷着脸催他：“你能不能快点？” 谢晓宇冲他撇嘴，好想把手里的书一摔，然后特别神气酷拽的回他：“不好意思，小爷我不高兴吃你请的饭！” 可是他早就想好了，周晨请吃一顿饭，如果可以打包的话，他晚餐和明天午餐的钱都可以省下了。 周晨看到他手里的听力辅导书，是旧书，书边儿都卷起来了。谢晓宇把书认真的掰直压平，小心的塞到包里，背上包冲他扬着下巴道：“可以走了！” 周晨拉门先出去，谢晓宇跟在后面。周晨居然开车来，谢晓宇看着那辆崭新的奥迪A7，特别惊讶的问周晨：“你不会待夏城这么几天，特意买了一辆车吧？” 周晨皱眉，拉开车门先上车。谢晓宇看他不爽的样子，在副驾驶座和后座犹豫，考虑坐哪里比较合适。 周晨降下副驾驶的车窗，不耐烦的催他：“上车！” 谢晓宇拉开后座车门，周晨脸黑瞬间黑成了碳，两道剑眉不停的跳着。 谢晓宇上车做好，看到后座也有安全带，好奇的抽出来给自己绑好。 周晨黑着脸讽刺他：“想不到你这么怕死！” 谢晓宇耸肩无所谓道：“对啊，我特别怕死，我还只有20岁，现在死了多可惜啊！” 周晨被他气得无话可说。 谢晓宇在后面得意的悄悄吐舌，被周晨看到，脸色缓了很多。 “这车借的！”周晨这才回道。 谢晓宇惊艳的大声“哇”，周晨从后视镜看他，谢晓宇撅着嘴道：“你朋友可真大方！” 周晨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谢晓宇也开始沉默，开始默念今天背过的英语单词和英语短文。 周晨看他嘴巴翕动，又没发出声，有些好奇他在干什么。过了一会儿，谢晓宇从包里拿出英语书，翻了翻，又把书塞进包里，继续默念背诵。周晨这才知道他是在背书。 电子导航指错了路，车驶到了周晨不知道的老街小巷。他把车停下，谢晓宇往外扫了眼，看到老街旧楼，心想这应该不是周晨的作风啊，他请吃饭起码得高级餐厅啊，怎么转到了这种破地方？谢晓宇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这种陋巷之中藏着什么私房菜之类的餐厅。 结果周晨问他：“这是哪儿？” 谢晓宇下巴差点掉下来：“你开车不知道这是哪儿？” 周晨在前面紧着眉道：“导航指错了。” 谢晓宇叹息一声，让他把车停路边，在附近转了一圈，又问周晨：“你准备请我吃啥的？” 周晨摇头：“没确定。” 谢晓宇撇嘴，指指老街路口的大排档道：“我们别找路了，我也没开过车，我们就在那家随便吃点得了！”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周晨盯着大排档眉毛挑了又挑。谢晓宇得逞的偷笑，他故意的。 季同刚踏进张航家，就看到坐在大厅里的老方，正跟张航的父母有说有笑。张航见他到了，马上迎上来，拉着他给他介绍：“这是我小舅舅，我们很多年没见了！” 老方看到季同，笑的滴水不漏，冲他伸手：“你好，我方家言！”说完又递上一张名片，给那天给的不一样。 季同没接，冷冷的盯着他：“你好，方叔叔，之前我们已经见过了，名片我也有一张！” 老方本想装作第一次见面，他以为季同会顺着他往下演，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上道，尴尬的笑了两声，拿回名片。 季同冷笑，他并不知道老方有打他主意。只是刚才老方装不认识的样子让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赵阳故意瞒着很多关于老方的事，不管他怎么问都不说，是因为眼前这个儒雅的中年人真的不是什么好货。他想到赵阳是不情不愿的跟他合作，好像被要挟一样，他气就不打一处来，现在心里就琢磨着怎么警告对方，让他不要缠着赵阳了。 张航父母见气氛一下子僵了，知道季同的公子脾气，只能帮着打圆场道：“原来你们之前早就见过啊！”尴尬的笑过之后，季同也缓了缓脸色，毕竟是在张航家里，老方又是他小舅舅，他还是得给他们一些面子的。 老方也聪明，判断赵阳给季同说了些什么，马上转了话题，继续跟张航父母叙旧，说起这些年的见闻。 季同也认真的听着，老方开了对外贸易公司，生意做得很大。听上去是正经生意，但季同从小在部队里泡大，就算没见过听也听过不少对外贸易公司走私被海军在海上截获的事。他猜出老方的来头，又明白了些赵阳不跟他说老方的缘由，原来是在护着他，不禁感动到，更加坚定决心要好好警告一下老方。 一顿饭吃的阴阳怪气的。季同一直追着老方盯瞅，老方也不躲闪，不管他怎么看，都应付自如，甚至时不时还冲他礼貌的笑那么一下，问他几句话。 季同虽然回答他，但语气都硬邦邦的。他不擅长影藏情绪，这是MR刘和赵阳都说过他的。 吃完饭，大家又围坐到一起说了会儿话，老方说有事，先走。他刚走，季同抬脚也要告辞。张航把他送到门口，他发动车没开出一百米，就看到前面一辆黑色的本田停在路边，车灯一闪一闪，老方靠在车边，点着一支烟，悠悠然抽着，从远处看，又潇洒又自在。如果车再高调点，算得上高富帅！ 季同把车靠路边停下来，走到老方身边，老方抽出一支烟递给他，季同没要，拿了一根自己的烟，点上。 “你什么意思啊？”他吐出一口烟后问老方。 老方望着他，眯着眼笑的含蓄：“想巴结你啊，季少爷！” 季同抬脚，“啪”的一声，踢瘪了他黑色本田的车门。 老方笑，往后退了一步，做出请的姿势：“季大少随便踢，账单寄到季大少父亲手里，一定能够获得合理的赔偿！” 他已经做过调查，季同在夏城虽然名气很大，但是很少胡来，把事情搞大。季家家教严苛，季大军将军对这个幼子虽然爱护有加，但也并非是能纵容他无法无天的人。 他这么一说，季同马上停下。老方笑的跟只狐狸似的望着他！季同不甘，他讨厌被老方这种人威胁的感觉，又踢了很多脚，车身被踢的直晃，老方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动作。 季同踢爽了，挑衅的望着老方道：“没事，你有本事就寄账单到我家，一定要写清楚了。我爸追究的话，我也很好回答，说你那个什么L集团走私，想拉我一起如水，被我恼羞成怒的拒绝了！” 老方笑意收敛，眯着眼盯着季同。 季同冲他比中指，警告道：“你不要再缠着赵阳，你想利用他，没门！” 老方脸上又恢复成笑眯眯的模样，他是故意在季同面前说L集团的，但是没想到季同的所作所为全部都在他意料之外，跟他预想的完全背道而驰。 他看着季同笑道：“账单一定会寄到季府，至于你说的威胁，大可让季大军长去查，若查到半点违法的地方，我方家言一定愿意接受法律的惩罚。至于赵阳，我只是跟他合作，都是合法生意，大家互相利用，赚钱而已。季大少，你想多了！” 他这一席话说的不紧不慢，条理清楚，季同听完说不出半点反驳的话，毕竟他都只是猜测，手里没有证据，不管他说什么，对方都能推得一干二净的。 季同输理不输气，冲老方冷笑几声后，转身上了自己的车。看来这个老方不好对付，他得提醒赵阳。 看着季同的跑车驶远，老方靠着瘪下去的车门，抽烟沉思。夜色朦胧，烟雾缭绕中，老方突然发出感叹：“赵阳你这小子，这次算你眼光不错！”挑到个傻的，可以对他一心一意的。 谢晓宇边掰着螃蟹壳，边偷瞄对面的周晨，拿着一次性筷子面对一桌刚被挑出三根头发丝儿的菜，一张俊脸扭曲的跟中了毒似的，偏偏谢晓宇还吃开了花，掰蟹腿的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蟹腿放到嘴里嚼的那叫一个嘎嘣脆，蟹肉被吸出来的声音那叫一个利索！ 周晨的脸随着谢晓宇的动作越来越扭曲，在他准备爆发的时候，谢晓宇扔掉手里被吸空的蟹腿，特别无辜的问他：“你怎么不吃啊？挺好吃的！” 谢晓宇夹了颗花蛤，吸走壳里面的肉，刚嚼没两下，突然又把肉吐出来，呸嘴道：“里面全是沙！” 说完特别大声的招呼老板，嚎着投诉道：“老板，花蛤里全是沙！” 穿着快成黑色的厨师制服的胖乎乎老板过来，特别爽快的端走之前的那盆，很快上了新的一盆。 谢晓宇催周晨：“你也吃啊，你也吃啊，很好吃的！这种老街的大排档最正宗了！” 周晨歪着脸看着他，完全没有下筷的意思。 谢晓宇看着他嫌弃的样子，在心里冷笑，嘴上故意问他：“你是不是吃不惯啊？” 周晨皱着眉轻轻点了点头。 谢晓宇撇了撇嘴，低头夹了一个花蛤，这回没有沙了，肉还是很鲜嫩的。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盯着对面的周晨认真的说道：“你是精英中的精英，从小肯定也是吃穿不愁，但我不一样，我从小就缺这缺那，经常挨饿，为了吃饱什么事都干过。所以，现在能有这样的吃的，我就满足的恨不得跪天谢地了！”这番话不是为了膈应周晨故意说的，纯粹是他有感而发。 周晨看着谢晓宇的圆眼睛，把他的话都听到心里去。想了下，才问他：“之前那个男的说的事是真的吗？” 谢晓宇撇嘴一笑，他就知道，周晨一直把这放在心上呢。他点头承认，他确实做过用身体换钱的事，为了报复，为了生存，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周晨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为了填饱肚子？还是其他？” 谢晓宇跟他对视，两人都坦坦荡荡的。谢晓宇轻轻的回答：“一半是，一半不是。” 周晨看到他的隐忍，没继续问下去。他等到谢晓宇吃完，把剩菜打包，然后送他回家。看到谢晓宇住的地方时，他才真正感觉道，这个有着圆眼睛的小个子男生是那样努力的活着，像一棵长在石缝里的杂草！ 36、张一李二 季同冲回别墅，赵阳又叫了上次的推拿师傅上门做推拿。他看到阴着脸的季同，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季同往床边一坐，发泄似的抬手拍他屁股。推拿师傅垂着眼睛，在心里安慰自己：“我什么都没看到！” 这样看他，又像是心事重重了。赵阳不顾屁股的痛，继续追着问他：“怎么了吗？跟我说说！” “那个老方，居然是张航的小舅舅！！！”季同嗓子眼跟堵了脏东西似的难受。他和张航是死党铁哥们儿，而老方居然是张航的小舅舅，怎么想都觉得添堵。 赵阳也很惊讶，他没想到老方在夏城居然还有亲戚。 “方家言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离他远点！”季同警告赵阳。 赵阳微怔，警惕的反问他：“他跟你说什么了？” 季同想着老方装不认识的样子，琢磨了会儿摇头：“那人心思挺深的！”他居然知道他有话对他说，还故意在路边等他。 赵阳着急的从床上坐起来，追问他：“他没跟你说什么吧？” 季同看他反应激烈，痞子样凑到赵阳面前，挑起他的下巴，调戏道：“怎么？担心我吗？” 一旁的师傅盯着脚尖，开始在心中默念金刚经。 赵阳抓下他的手，再次认真的问他：“没跟你说什么？” 季同笑道：“能跟我说什么，我跟他又没关系，硬要有关系，也是你跟他有关系，我跟你有关系！”他说完，又忽然意识到一点，变了脸色问赵阳：“你一直问什么意思？” 赵阳见他终于反应过来，敲他头，摇头笑他笨。 “我就说嘛，他怎么能知道我爹的，还寄到季府！切！”想到老方的威胁，他就愤愤不平。他还想一直觉着，老方修养可真好，藏的可真深，不管他怎么无礼，他都一直若有若无的哈着他，原来是冲着他的关系来的。季同捏拳头。 “寄什么啊？”赵阳问。 季同很得意的向他炫耀：“像上次踢你车一样，把他车给废了！我还警告他，不要再缠着你了，他那人看上去就蔫儿坏蔫儿坏的！” 赵阳脸色微变，他及时恢复正常，没有被季同看出异样。他盯着季同得意洋洋的脸，感动他还念着他护着他，又不自觉的叹息这小子还真是单纯啊，他用脚点季同的脸，笑骂：“臭小子！”开始暗暗担心，像老方睚眦必报的性格，一定不会让季同好过的。 南海，午夜，一盘圆月当空，月光洒在海面，海面月光闪烁如镀银。 沈和安带着小六全副武装的坐在南海舰队的指挥舱里，舰队的大校指着电子屏幕给他们解释目前外面的情况。 “这是1137，就在公海上，离我们的领海线很近。现在远处有两艘我们的远洋渔船再接近他们！” 沈和安盯着电子屏幕里移动的船只，沉声道：“我们先别动，等第一艘船过来再说！” 小六小声应了声“知道”，转身用微型对讲机向隐蔽在舰队的队员发布沈和安的命令。 等了一个多小时，第一艘远洋渔船慢慢驶回领海海域。 舰长发布命令：“向渔船靠近。” 远洋渔船刚过领海不远，就被南海舰队拦住。沈和安夹在检查的海军中跳上远洋渔船，渔船很大，通过吃水的深度就可以判断舱底装了不少货物。 船长主动上前，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沈和安一行人先向船长敬礼，告诉他：“例行检查！” 这种检查在海上很常见，基本上出过海的人都撞见过。 船长不慌不忙的在检查单子上签字，任由一帮海军拿着探测仪进入船舱检查。 沈和安没有跟着进入船舱，而是装模作样的在船员休息室和厨房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可疑人物，他再返回船舱，里面装满了冰冻鱼，鱼腥味很重。有海军眼神示意他：“发现货物！” 沈和安比了个手势，问他：“是什么？” 海军也用手势默默回他：“手机电脑。” 沈和安又问：“多少？” 海军回：“四箱。” 沈和安挥手，让所有人撤。 船长在舱口等着他们，见他们都出来，赶紧塞上一条烟，嘴里说着客套话：“辛苦了辛苦了！”沈和安多看了他好几眼，不过就是普通渔民的模样，眼神里的畏惧和惊慌虽然加了掩饰，但还是流露出不少。沈和安想，应该是为了挣钱铤而走险的老渔民！这几年，海洋资源锐减，远洋渔船的收益是一年不如一年，很多渔民改行，也有很多渔民开始加入一些非法组织，进行非法买卖，比如运送走私物品。 领头的中尉把船长的眼拨到一边，说了句：“打扰了！”带着人跳下小船，返回舰船。 回到舰舱，中尉向舰长报告搜查情况，舰长听完，询问沈和安的意见：“上还是不上？” 沈和安盯着屏幕上驶回领海的第二艘渔船，抿唇思考了半晌，摇头：“不上！” 舰长皱眉，问：“为什么？” 沈和安解释道：“我感觉他们像是在试探什么！” 这次走私集团的行动跟之前的方式有很大差别，从开始监测1137开始，沈和安就感觉很不对劲。并且货物内容也太一般，跟之前的武器和高端仪器差别很大，他直觉这是走私集团的一次试探啊，毕竟对于他们而言，中国这块市场并不是那么好打开的，他们已经有过血的教训了。 沈和安猜测走私集团的行动如此诡异，一定是在谋划更大的事。他觉得需要向上面汇报，看有没有更多的情报，来分析他们的动向。 杭州，清晨，旅馆外是一片竹林，晨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配上虫鸣，无端端的挠人心痒。 张柠早早的起床，借了旅馆的厨房，和面摊饼，早起的老板娘过来围观，发出惊叹：“你居然会做鸡蛋饼！” 张柠笑，给老板夫妻也做了一份。他没做完，王颢就揉着眼睛下楼，衣服鞋子照样都是穿反了的，老板娘好心给他重新穿了一遍，问他：“你哥？”她问的是小星。 王颢揉着眼睛迷糊的乱指了下楼上：“还睡着呢！” 张柠冲他撇嘴，示意他上楼叫小星起床。王颢有些不情愿，坐在边上闷了半天，等完全清醒后，才拖着看上去特别沉重的脚步上楼喊小星起床。 老板娘被他的动作逗笑，张柠也笑骂：“臭小子！” 老板娘转身看他摊饼的动作，不算熟练，但有种信手拈来的自然，他好像不用想，天生就知道下一步该干嘛放些什么好。老板娘感慨道：“像你年纪也不大，厨艺好，又会带小孩，真是难得的居家男！” 张柠光笑，也不谦虚的解释下。 老板娘看着他一头长发在脸侧跟着他翻锅的动作，晃呀晃，窗口的阳光打在他脸上，觉得眼前的画面真是一幅画啊！她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心里感叹这样的男人究竟会花落谁家呢？ 好不容易把爬上楼喊人结果睡了回笼觉的王颢和喜欢赖床的小星掳下楼，帮着洗漱完毕又逼着两小鬼吃早餐，两小鬼一扎堆，就变得又闹又磨人，张柠整个人都快要斯巴达化了！ 他刚坐到餐桌旁，又接到顾海电话，对方虎虎的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张柠回：“后天。” 顾海二话没说就挂了电话，又把张柠搞得莫名其妙，火气直冒，挂了电话嘟嚷骂他：“莽汉一个，唧唧歪歪的想干嘛？” 这边顾海给张柠打完电话，对着电脑上一屏幕的女士钻戒，摘了帽子抓头，完全不知所措。 海岛基地，新兵的晨训刚刚结束。沈和安带着小六一行人穿过训练场，训练的教官马上带着兵立正敬礼，目送一行人走远。沈和安钻到机房，跟技术兵打过招呼后，摆弄仪器拨号向上面报告昨晚的情况。 情报局的负责人听完他的报告，问他：“有什么想法？” 沈和安说出自己的猜测。 情报局的负责人马上在线传输了一份文件给他，他在线打开，是海关那边的出入境资料，他往下翻了翻，猛然看到一张和张柠很像的脸，不自觉心惊。他很清楚，这不是张柠，而是张一。海关拍的照片很清晰，张一居然也是长发，五官没有张柠那么精致，带着眼镜，毕竟人过中年，带着一股老态的沧桑。两人的眉目出奇的相似，尤其是照片上张一皱眉的神态，和张柠是一模一样。 沈和安继续往下翻，紧接着张一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外国人，年纪看上去和张一差不多。他和张一的穿着很统一，都是骷髅头T恤加皮裤，看上去时尚嬉皮。照片上的外国人冲着镜头咧着一口白牙，笑的张狂放肆。 负责人解释：“这是集团的一把手，英文名叫克里斯，他有个中文名，叫李二。” 沈和安刚想打岔问是不是张一给他取的，负责人就带着忍不住的笑意解释道：“张一给他取的。” 沈和安差点噗嗤笑出声，他盯着电脑上张一皱眉不耐烦的样子，心道果然是父子俩。 “当然，克里斯和张二都不是他的真名。你们之前也早就调查过，这人背景复杂，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是不能随便动他的，就连美国那边拿他也没办法！”负责人又道。 沈和安当然清楚，如果可以随便动他，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国际黑道利益团体的纷争，大部分还是跟操纵国家的暗势力分不开的。现在这个集团触犯了不该触犯的东西，只要抓到了有力证据，一定会连根拔起的。 “他们这次是怎么回事？”沈和安反反复复的看着出入境资料，他们从南宁机场入境，他想知道他们的目的。 负责人回：“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应该很快就会知道。” 沈和安知道，只有张一一直跟克里斯在一起，情报局那边就能够最及时的得到第一手资料。 看到照片上克里斯和张一一致的衣着打扮，沈和安多问了句：“这个张一和克里斯是什么关系？” 负责人没回答，沈和安没多想，也没继续追着问下去。 因为是周末，李蓉把周晨的演讲课排在了上午，特意租了夏城大学的小礼堂供他讲课。周晨的名气在外，慕名来听课的人很多。他讲课有个特点，就是娓娓道来，不紧不慢，加上内容准备的充分有趣，听课的人通常都能学到不少。 他刚讲到一半，就看到谢晓宇拉开后门，低着头好像怕被他发现似的，弓着腰偷偷摸摸找了个最边角的人行道，坐下来。 周晨没有特别去关注他，但总能扫到他认真专注听课的脸，以及他时不时低下头趴在膝盖上做笔记的样子。他似乎很喜欢白色，总是干干净净没有图案的白T恤加黑色短裤，再加一双白帆布鞋，比旁边的高中生还要像高中生。 课末尾对话讨论环节，谢晓宇环看了一圈，没有人跟他成对，他抬头看台上，想看周晨在干嘛，结果跟周晨一直盯着他看的目光对上。周晨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谢晓宇冲他撇嘴，挤出一个笑，胡乱的挥挥手算是打过招呼。 他又坐了会儿，还是没有人跟他说话，他也不主动找人搭话。周晨看了会儿，扬声道：“语言就是要开口，你不开口永远没办法说话一门语言。” 谢晓宇低着头，听完他的话，还是没有行动。周晨都想单独叫他起来讨论问题了。又过了会儿，讨论时间快要结束了，谢晓宇往台上瞄了两眼，周晨正在跟前排的几个学生说话，他偷摸起身，拉门出去了。 周晨回答完学生的问题，抬头扫过边角，哪里还有谢晓宇。 谢晓宇摸出小礼堂，门口飞扬检票的人看到他提前出来了，问他：“怎么，要先走？”谢晓宇点点头，跳出小礼堂，在夏城大学里瞎转了一圈，本想学着电视里演得那样，坐在校园路边大声读读英语啥的，可是看着来往的学生，觉得真那样做，一定特别傻！他坐在路边看着校园里那些神采飞扬的大学生瞎羡慕了一会儿，掉头决定走回家。 他没走几步，就被一辆跑车堵住了路，他抬头瞪过去，发现是张航，还有一个儒雅的中年人坐在副驾驶座。 张航把车停路边，喊他：“谢晓宇，干嘛？跑夏大来装大学生啊？” 谢晓宇不想理他，加上欠他钱，怕他反悔，掉头就走。 张航下车，追过来，拉住他：“怎么？见我就跑？” 谢晓宇冲他嬉皮笑脸的：“哪有啊，怎么可能一见张公子就跑！” 张航扬着下巴打量他，看他小脸好像瘦了一圈，包子脸没之前那么鼓的了，抬手想掐掐他脸，谢晓宇后退一步，跳开，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嘛？” 张航觉得尴尬，手都伸到半空了，顺势推了谢晓宇一把，略显气恼的骂：“你个黄鼠狼！” 老方坐在车里，点着烟看着他的小外甥调戏小男生，觉得挺好玩。 谢晓宇正跟张航互相埋汰着，周晨和飞扬的两名同事走过来。其中一个同事看到谢晓宇，还兴奋的招呼道：“晓宇，你还没走啊！一起走，去吃中午饭！” 谢晓宇抬脚要走，又被张航拽了手：“走，我请你吃大餐！” 谢晓宇甩开他，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要！” 周晨走近，多看了张航几眼，发现是之前说谢晓宇的年轻人，不禁皱眉，他转头看谢晓宇。他的到来让谢晓宇特别紧张，看到他紧蹙的眉，谢晓宇自嘲的调高了嘴角，别开脸不看他。 张航看到周晨，很快认出他来，来来回回的看他和谢晓宇，发现两人之间暧昧的别扭，心头冒火，赌气似的强拽谢晓宇：“走，我请你吃饭！” 谢晓宇挣扎，甩不开他，不禁破口大骂：“张航你混蛋！神经病！操你妈的放开我！” 他骂的很凶，张航本就压着火，这样更是火冒三丈，把他甩到地上，指着他大骂：“贱人！不就是个卖屁股的吗？嚣张个屁？老子给你脸，你他妈还不要脸！看到金主来了就得瑟是吧？我让你得瑟，臭不要脸的小鸭子！” 又是在周晨面前，还有同事，路边都是来来往往的夏大学生，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看！谢晓宇从地上慢慢的爬起来，此时特别希望自己可以变成无色透明的空气，或者突然蒸发掉，那样大家就不会盯着自己一直看了。 张航张嘴还想在骂，一旁的周晨突然抬脚，一脚就把他踹翻在地。 车里的老方看到，扔掉烟头，下车过来。 张航从地上爬起，挥拳冲向周晨。谢晓宇看到，上前想帮周晨的忙。没想到周晨身手不错，一个侧身，避开张航的拳头，抬腿又是一脚，再次把张航踢翻在地。 张航起身，乱骂着脏话准备再打，老方上前拉住他，冲周晨和谢晓宇道歉：“冒犯了，见谅。” 周晨瞥了两人一眼，拉了谢晓宇转身就走。 张航看着两人走远，恨恨不平的想要追上去，再次被老方拦住。老方按住他这个冲动外甥的肩头，教他：“口是心非得不到心爱的人的！” 张航知道他说谢晓宇的事，反驳：“谁口是心非了！” 老方摇头笑，又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古训。你打不过那个人，就该及时收手，继续打只能更加狼狈，让自己出丑，何必呢？” 张航看着老方，知道他的话很对，可是心里就是窝着火，就是想追上去打谢晓宇一顿，想打他旁边的那男的一顿。 老方见他还是不甘心，拉着他上车，分散他的注意力道：“你不是说带我参观夏城最美的大学吗？继续啊！” 谢晓宇摔到地上的时候蹭破了手，周晨拉着他去附近夏大医院处理，谢晓宇死活不肯去，说：“小伤，不用！” 周晨不管他，在药房买了创可贴扔给他。谢晓宇拿着创可贴对他说：“谢谢！” 周晨上车，谢晓宇还杵在路边，周晨降了车窗喊：“上车！” 谢晓宇苦着脸想上后座，周晨不耐烦的命令道：“坐前边！” 谢晓宇老实的坐到副驾驶，车里的警报一直滴滴的响着，周晨又道：“安全带！” 谢晓宇又老实的绑好安全带。他一直回想着张航的话，心想，又被周晨扒着皮看了次。 周晨看他一直半垂着眼眸，不敢看他，忽然道：“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谢晓宇把头垂的更低，不说话。 “这个世界上能够评判你的人只有你自己。别人说你是猪，你就是猪吗？”周晨眼角的余光落在他身上，问他。 他的安慰来的如此的没有人情味，尖尖的跟刺一样，可是谢晓宇却很感动。 周晨看到他落在黑裤子上的泪，一滴一滴的晕开来，很快就湿了很大一块。 “谢谢。”谢晓宇哽咽道。 周晨转头，不在看他，专注的开起车。他不习惯替人出头，也不会安慰人，更没有收到过如此真诚让他愧对的感谢。 大中午的，杭州的地表温度都超过了四十，报纸上一直在调侃，这是可以煎鸡蛋的温度。但商场里面开着中央空调，凉快又舒服。 张柠拿着三杯西瓜汁返回商场的儿童游乐场，小星见有吃的，马上从场子中爬出来。张柠寻了一圈，没看到王颢，问小星：“王颢呢？” 小星抱着西瓜汁，头也不抬的回：“不知道！” 张柠又仔细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王颢。他喊了几声，没有小孩应他。他跑去问游乐场的管理员，管理员回想了下也说没看到。 张柠一下子就慌了！ 37、思念是一种病 管理员见有小孩在游乐场不见了，帮着问了几个家长，有个家长指着张柠告诉管理员说：“刚好像看到跟他差不多高的男的抱了两个小孩走了！” 张柠听完头都炸开了，报纸上网络上拐卖小孩的新闻一个接一个的往脑袋里蹦。小星也知道坏事了，愣愣的紧贴着张柠站着，抱着西瓜汁不知所措。 商场的广播也突然停止播放音乐，略显急促的女声开始在广播说话：“因为有两名家长的孩子在商场被人抱走，现在我们已经暂时封闭商场，保安人员开始巡查全场，各柜台也请留意异常情况。请抱走小孩的人赶紧将小孩送至我们的服务台，负责后果自负！我们商场已经报警，也请在商场的各位顾客不要惊慌，发现可疑人物及时通报。谢谢大家的配合！” 张柠意识到，是真的遇到人贩子了，已经通报出来的孩子还不包括王颢。 一旁的家长早已把自己的孩子从游乐场中间叫出来，揽在身边，开始集体指责人贩子的丧心病狂。 张柠很快冷静下来，把小星托付给管理员，问了下商场管理处，迅速朝管理处跑去。他边跑边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他绝对不能让王颢在他手里出事，他不要对不起沈和安，不想辜负他的托付。 赶到管理处，里面已经坐了两位腿都快吓软，哭哭啼啼的母亲。张柠向商场负责人说明情况：“不止两个小孩，还有我家的。”商场负责人一听，立马重新广播：“现在人贩子是抱走了三名小孩，有发现形迹可疑者请及时阻拦通报！” 张柠要了商场的图纸，负责人指出了几个出口。张柠注意到后门，他曾经看过一个新闻，人贩子伪装成清洁工抱走小孩的事。他把自己的担心像负责人反应，负责人马上派出保安前往。张柠找负责人要了个工作牌也跟着下楼，边走边观察周围的人。 张柠先赶到后门，后门已经关闭，有两个商场保安在四处搜寻。后门左边是清洁工人放工具的地方，右边是仓库。他进左边搜了一圈，房间很小，根本就没藏人的地方，而右边的仓库很大，里面东西很多。有两个工人正在里面进行整理，看到他进来，都停下手里的工作。 其中一人问他：“你是干什么的？” 张柠冷冷的扫过他，没回答。他在仓库走了一圈，又走了出来。他喊来保安，在他耳边小声的叮嘱了些事情，然后走出后门。 后门外是停车场，停了很多车，各种车都有。张柠盯着停车场出口的几辆车看，没有看到特别的。 一辆垃圾车这时驶进停车场，绕了一圈绕到后门来。张柠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过来。他躲到一边，垃圾车的司机下车，是个长相憨厚的中年男人，在后门边上转了圈，什么都没干，坐到一边抽起烟来。 半支烟的时间不到，后门被打开，两名穿着商场制服的中年妇女清洁工推着小车垃圾出来，垃圾车司机看到两人，二话没说，起身帮他们倾倒垃圾。 张柠从一旁跳出来，三人吓了一跳。 中年司机看他来者不善，冲他呵呵笑着问：“有什么事吗？” 张柠伸手去抓垃圾车上的东西，一妇女突然扑过来，张柠抬腿就是一脚，把人踢开，趴在地上起不来了。中年司机抄起垃圾车上的铁锹朝他头上挥去，张柠弯腰躲过去，往前急奔两步，一手抓住铁锹，往前一带，另一只手挥拳击中他的面部。中年男人被打的哇哇乱叫，倒在地上捂着脸痛呼。 另一名中年妇女见状不对，拔腿就跑。张柠气愤至极，捡起铁锹扔出去，铁锹打中妇女背部，妇女往前扑到在地，一张脸摔的血肉模糊。 张柠翻垃圾车，黑色的厚垃圾袋里果然装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不是王颢，估计被注射了药物，紧闭着眼昏睡不醒，一张脸被袋子里的垃圾弄的脏兮兮的。他又在里面摸了摸，没有摸到其他小孩。张柠气愤的又在身旁的男人身上补了两脚，追问他：“其他孩子呢？” 男人痛的直哼，但就是咬着牙不回答。 张柠又是一顿猛踹。 商场的保安赶过来，看到在地上痛得哭嚎的三人，震惊不已的同时告诉张柠：“警察来了！” 张柠问：“带狗没？” 保安点头说带了。 张柠把怀里昏迷的孩子交给保安，指着地上的两女一男说：“绑好了，可以打，但不要打死了！”几个保安对这种人贩子也都恨的牙痒痒，绑人的动作一点都不客气。回到商场。 杭州的警察出警很快，带了两条搜救犬。张柠看到警察很兴奋，马上迎过去。 “还有两个小孩！”张柠向他们简略的说明一下情况。 带头的警察发现他观察仔细，条理清楚，判断准确，误会他是同行。 张柠没时间解释，带着警察到后门仓库边，大门已经被锁上，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早就按照张柠吩咐锁好门的保安交上钥匙，张柠打开，警察牵着狗进入，之前的两名理货员已经不见人影。 一架高梯架在仓库的通风口，排风扇已经被拆下来了。警察看到，遗憾道：“让他们跑了！” 张柠盯着仅一人通过的通风口冷笑。 因为带了搜救犬，很快找到藏匿孩子的地方，人贩子竟然将小孩藏在密封的纸箱里，封口的胶带封的歪歪扭扭，胶带卷儿都还挂在上面，显然是临时起意，故意为之的。 牵着搜救犬的小警察破口大骂：“这些人渣，太他妈混蛋了！” 小小的纸箱里挤了两个小孩，其中一个就是王颢。两个小孩脸上都已经开始泛青紫色，张柠看到昏迷不醒的王颢，心痛的不敢去碰他，气的浑身直颤，特别后悔刚才那几个人贩子手下留情了。 医护人员随之冲进来，带走小孩进行抢救。 另一个小孩的母亲追着赶过来看到自己生死未卜的孩子，直接在救护车面前晕死过去。 警察很快找到从仓库逃出去的两名人贩子，一个摔断了一条腿，被停车场的保安截住。另一个直接摔断了两根肋骨，一根肋骨戳进肺里，蜷在墙角吐着血半条命都没了。后来审讯时，警察才从这些人贩子口中得知，仓库外面本来有早就放好的长梯，但不知被谁放倒了，他们后到的人又没有及时帮忙扶起梯子，为了逃命，不得不从3米多高的通风口跳下去。 三个孩子都已经找到，五名伤的伤，残的残的人贩子也全部捉拿归案，张柠功不可没，可是他没时间接受警察和商场负责人的称赞和表扬，他找到小星后，抱着他急匆匆的赶往王颢的抢救医院。到了医院，王颢和其他两个小孩还在抢救室，另外两个小孩的家长站满了走廊，张柠抱着小星坐在一旁，盯着手术室“手术中”的电子显示屏，这才真正的感到心慌和害怕。他开始胡思乱想，如果王颢有个三长两短，沈和安会不会恨他？ 此时的沈和安刚刚结束海上任务返回基地，吃过晚饭，剩点空闲时间，沈和安又从枕头底下拿出张柠的照片看，怎么看都看不过瘾，越看越想念。他把照片压在胸口，想象着张柠躺在他身上的样子，两人胸口贴胸口，感受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张柠冲他飞着眉眼笑，狂野的咬在他的喉结脖颈，他的牙齿划过他的皮肤，又痛又痒，像豢养的野兽有分寸的示威。 光是这样随便想想，沈和安就觉得欲望涌上头，下面发胀。他深呼吸，强压下去欲念，起身通过内部讯号给顾海电话。 “戒指送了吗？”他询问道。 顾海也刚好结束操练，很不耐烦：“这种事你自己去做，我不做。” 沈和安知道这种事要外人去做很不伦不类，但是，他还是想给张柠留下些什么，哪怕不是亲手送的，也是他的心意。 电话里沈和安一沉默，顾海就不得不投降，改口道：“会给你办好的，帮你送一颗大钻戒，好吧？” 沈和安诚心道：“谢谢。” 顾海轻轻的叹气：“真拿你没办法！” 沈和安笑，问他：“张柠怎么样？” 顾海嗤鼻：“就知道你会问这个！” 沈和安不好意思。 “他去杭州了，搞个什么比赛的。”顾海也不是很清楚，张柠没跟他细说过。 沈和安没再问，和顾海随便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比起顾海的转达，他更想听到张柠的声音，拽拽的告诉他“我很好”或者“我想你”的话，张柠声音干净好听，说起情话时会变得低沉，特别诱惑迷人。 想完张柠，沈和安整装坐到办公桌前，打开军配笔记本，调出情报局新发过来的调查资料，关于走私集团的人员构成的，他发现克里斯并不是最顶端的，张一居然跟克里斯同等级别，他们上面还有人，只是情报局也不知道是谁，圈了一个问号。沈和安清楚，最顶端的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利益集团。 别墅里，季同差不多快把他的全部家当都搬过来了，大厅里到处都是他的东西，皮箱纸包衣服鞋子，扔的到处都是。餐桌上堆满了他新买的各种设计教材，他抱着电脑窝在餐桌上，翻着MR刘给的设计资料，正焦头烂额的用CAD制图，完成MR刘教给他的家庭作业。 赵阳光着膀子给他倒了杯水，建议他：“楼上有书桌，你去楼上学行吧？” 季同压根就不理他，盘坐在椅子上，拿着鼠标在电脑上点点画画，时不时空出手来抠抠脚丫，一张脸皱成了苦瓜。赵阳在他头上摸了把，就跟摸家养的狗似的，摸完了端着水回到大厅，也包着电脑处理公司文件。 电话响了好几声，赵阳才接，是老方。 “晚上海边有个聚会，要不要过来，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老方永远是慢悠悠的腔调。 赵阳扫了眼趴在餐桌上埋头学习的季同，答应道：“好啊！” 老方拖着声调称赞他：“还是你爽快！” 赵阳笑道：“必须啊！” 两只老狐狸相撞，都是装模作样。 赵阳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季同看到，自然的追问他：“去哪儿啊？” “赵柯酒吧有活动，请我去捧个场，你要不要去？”赵阳问他。 季同看到他穿着花衬衫，白色长裤，打扮的像个黑社会老大，很带感的样子，犹豫了下，但垂眼又看到电脑上画到一半的图，想到MR刘手下的大学生实习生对他的鄙视眼神，很坚决的摇头拒绝道：“不去！” 赵阳笑，他是故意问的，因为知道季同不会去。季同有个优点，跟他的死轴一样，一旦沉下心做什么事，绝对就是全身心投入，雷打不动。赵阳冲他飞吻再见：“宝贝儿别想我啊！” 季同冲他吐了一个大大的“呸”。 老方说的海边聚会其实就在丛林隔壁的酒吧CC，赵阳通过身份验证后才被获准进入。等他进去后才知道，酒吧里人山人海，电子乐震耳欲聋，衣着暴露的年轻男女跟吃过药似的兴奋激动着，挤到一起乱舞。赵阳皱眉看着那些人，觉得好像进了魔窟。他真是不了解老方这个人，一会儿动一会儿静的，太难捉摸了。 赵阳经过舞池边缘，被一个穿着比基尼的金发少女拦住，热情的贴着他的身体扭动腰肢，柔软的胸部时不时故意的擦过他的身体，大腿也诱惑的在他胯下来回蹭过。少女双手主动搭上赵阳脖颈，凑脸过来准备亲他。赵阳往后仰头，推开她。少女面露不爽，欲再凑身过来，赵阳捏住她的下巴，先是冲她笑着，忽然脸色一变，冷笑道：“不好意思，我对女的硬不起来，尤其是化着浓妆的未成年少女！” 那女的一听，赶忙挣脱他逃到舞群中去了。赵阳嗤笑，上楼，果然老方正站在楼上往下看好戏呢。 赵阳远远就道：“啧啧啧，起码得找个小男生啊，扭一扭，没准就把他办了，看来老方你不了解我啊！” 老方装傻，问他：“你说什么？” 赵阳哈哈大笑过，扫了一圈在座的人，好几个都是夏城海关的人，他之前见过。他先跟认识的打过招呼。 老方接着向他介绍下其他几个他不认识的，都是东南地区大有来头的人，赵阳暗暗吃惊，他想没想到，老方居然把关系网铺的这么广。 一一引荐过后，老方道：“我们L公司这次进驻夏城，也是看中了这块宝地丰富的资源啊！” 马上有好几人附和：“是是是，夏城很适合L这样的公司发展。夏城欢迎L公司！” 有人问老方：“你们在夏城设的分公司主要业务是哪些？” 老方故做风趣的答：“只要挣钱的都做！” 一帮人都他逗笑，赵阳一直没说话。 再说下去的话题都是L公司的，老方非常隐晦暗示他们，只要他们帮助L，就能获得怎样的利益。这利益的大小多少他没有明说，但越是没有明说的东西越有吸引力！每个到场的人都向老方保证，他们能够给予帮助的，一定鼎力支持，老方做出非常感激的样子，赵阳旁观他的表演，听着他跟那些人的对话，觉得这人真是深不可测，言语间就能将一帮人哄的服服帖帖。 正事说完，一帮人下楼，挤在一群辣妹中间，开始放纵。 赵阳没去，坐在二楼望着楼下很快就脱去斯文的表皮放浪形骸的公务员们，老方也坐在一边，跟着他一起静静的看着下面。 “人很可怕吧？这么多面！”老方举着酒和赵阳碰杯。 赵阳盯着老方一直看。 “看我干什么？”老方慢慢的晃着高脚杯中的红酒问他。 “看能看到几面啊！”赵阳直言不讳。 老方仰头笑，问他：“你家的小朋友怎么没有来？” 赵阳回：“有事。” 老方笑道：“小朋友挺有意思的！” 赵阳也笑道：“当然，因为是小朋友嘛，所以很有意思！欺负小朋友就没意思了！” 老方见他话中有话，问他：“怎么？好像对我有意见嘛！” 赵阳摇头：“哪敢！” 老方又跟他碰杯：“有话直说！” 赵阳抿了口红酒，微涩过头马上就是萦绕口腔的浓浓回甘。 “好酒！”他赞。 老方看着他，笑。 赵阳警告他：“不要打我家小朋友的主意！”他脸上一直挂着笑意，双眼中却寒冷如霜，冰冷的盯着老方。 老方也不惧，淡淡的摇头笑：“真是可惜！” 赵阳知道老方绝对不是因为他一句话就能改变的人。 “还想跟你合作呢！”老方道。 赵阳又是哈哈大笑过：“可以啊，我和你的合作跟小朋友又没什么关系！” 老方眯着眼看他，赵阳也看着他。两人互相审视了一会儿，老方变话：“就知道你爽快！” 赵阳回想起之前老方教过他的，不管做什么，不管成功与否，都不要空手而归！ 赵阳没有坐多久，季同的电话就打过来，在电话里好像只剩下半口气哼哼唧唧的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赵阳一听他这种半撒娇的声音就知道他饿了，电话一挂，放下酒杯向老方告辞：“不好意思，小朋友饿了，我得回家喂小朋友了！” 他起身往楼下走，老方在他背后缓缓道：“自古红颜多祸水！” 赵阳愣了下，像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笑的都快直不起腰，他回头冲老方道：“你还真的看得起我家小朋友！”就季同那脸，还红颜，祸水倒是真的！赵阳越想越好笑。 赵阳走后，老方独自沉思了很久，赵阳看不透他，他何尝摸得透赵阳呢？他想了会儿，还是摸不到门路，便不再想，端着红酒，起身像个帝王一样俯视楼下的乱舞群魔。忽然看到吧台边上的白衣男人，静静的坐在角落里，跟他一样，围观着舞池里的芸芸众生，表情跟他一样，好像旁观的神。他记得他，腿脚功夫不错，跟他外甥张航抢男人的男人！ 赵阳刚出CC，顺道拐进丛林，找到赵柯，问他：“我加入你们怎么样？” 赵柯惊讶：“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赵阳想到此刻在家里一定是饿的边打滚边咒骂他的季同，笑道：“为了人民，为了DANG啊！” 赵柯捶他，他没想到磨了赵阳那么久的事，他居然就这样没头没尾的答应了。 周晨挑着最热闹的酒吧进来，进来后被无数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搭讪过，他都不为所动。整个酒吧热闹的都快烧起来了，每个人脸上都是迷醉放纵的表情。周晨旁观了会儿，还是有一种挥散不去的不合群的孤寂感。他以为来酒吧就能缓解点，没想到却更加严重了。 调酒师又给他递了啤酒，周晨接过，喝下半杯。有个长得漂亮的小男生叼着烟找他借火，小男生跟女生一样涂着厚重的眼影，周晨很是厌恶，冷着脸回：“没有！” 小男生似乎很失望，拧着腰肢又寻上其他男人接火。 周晨看那小男生跟谢晓宇差不多高，自然而然的就想起干干净净的谢晓宇，那次在医院低着头给他掖被角的样子，一双手指甲修的整齐，手指白皙。他不明白自己怎么记得这种细节，拿出电话后他犹豫了下，在酒精的催使下最后还是给谢晓宇发了条短信：“我在CC，喝醉了，过来接我。”他已经寂寞到寻求别人温暖的地步，真可怜！周晨喝着酒自嘲。 老方下楼，唤了手下过来，隔着人群指着周晨对手下耳语几句，手下听完，马上点头表示：“嗯，一定办好。” 老方端着红酒盯着远处的周晨笑，他这人从来都是睚眦必报，有时候不报是因为时候未到。他觉得还得好好教教他那个傻外甥张航！ 38、伤害（上） 收到周晨的短信时，谢晓宇吓了一跳，把短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底气不足的回了句：“你是不是发错了？” 周晨没有回复短信，谢晓宇拿着手机看了又看，等了又等，在热的跟蒸笼一样的铁皮房里转了两圈，边转边骂：“他妈的神经病，小爷又不是你佣人！”嘴上骂归骂，最后还是套了衣服出门。 刚才借火的浓妆小男生又凑了过来，紧挨着周晨坐着问他：“帅哥，一个人吧？” 周晨瞥他一眼，转脸不理他。 小男生把烟吐到他脸上。周晨压着火，盯着男生冷冷道：“滚！” 小男生突然勾住他脖子，亲上他脸。嘴刚挨上他，就被周晨捏住下巴推开。小男生也不恼，站到一边，嘻嘻笑着，冲他飞吻。 周晨觉得恶心，拿了酒换了个位置坐下。小男生一直没离开，在他不远处看着他。 老方的手下很快返回，向他报告：“成了。” 老方挥手让他散开，望着远处闷头喝酒的周晨眯眼笑，他不喜欢使用暴力解决问题，只是痛一次的事情，忍耐力强点就行了，他喜欢玩更刺激的！看着周晨禁欲严肃的脸老方不由自主开始想象，他在网上看到自己的艳照该是一张怎样的脸呢？ 周晨开始头晕，他想应该是喝多了，谢晓宇还没有来，他拿出手机看他回复的短信：“你是不是发错了”，他不怪他有这样的错觉，毕竟，两人不熟，他看不起他，而他似乎也很讨厌他，大家彼此彼此。 浓妆的小男生又凑过来，软绵绵的问他：“帅哥，要我陪你吗？” 周晨扫过他的脸，一张脸晃成了两张脸，像妖魔一样，他推开他，怒斥道：“滚！” 小男生不依不饶，厚着脸皮再次凑过来，在他身上扭来扭去的，周晨觉得腹部发烫，小男生的动作让他舒服，他没有再推开他，小男生贴到他胸口，一双手在他胸口色情的抚摸。 谢晓宇用一张失效的会员卡骗过CC门口验证身份的保安，他好久没来过CC了，站在门口时听到里面激烈的电子乐声居然感到一阵胆怯，他深呼吸，抬脚迈入。 CC还是跟以前一样，到处都是失控的男男女女。看着那一张张兴奋的变形扭曲的脸，谢晓宇想到过去的自己，感到羞愧，同时也感到庆幸，他遇到张柠，在后面用鞭子抽着他赶着他走出泥沼。 他找了一圈，最后在吧台附近看到周晨，怀里抱着个人。谢晓宇差点掉头就走，可是又不甘心。他走近了，才发现，周晨的样子不对头，而他怀里的人正把他从吧椅上扶下来，准备带他走，而他居然没有丝毫反抗。谢晓宇立马想到：“下药！”他在CC混过，再清楚不过CC里的人，有多肮脏。 谢晓宇上前，把扶着周晨的小男生推到一边。那小男生立马哇哇大叫，捏着兰花指指着他嚷嚷：“你干什么呀？” 谢晓宇没空搭理他，揽着人高马大的周晨喊：“喂，周晨，你醒醒！” 周晨其实还残存着理智，只是身体使不上力，他睁眼看到眼前的人由他厌恶的浓妆小男生换成了谢晓宇，咧嘴冲他笑：“你终于来了！” 谢晓宇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疼的骂：“白痴啊！” 被他推开的小男生上前来拉周晨，谢晓宇死搂着他，骂：“你敢碰他试试！” 周晨也撑着瞪过去，有气无力的喝道：“滚！” 那小男生犹豫了下，最后不甘心的切了声，挑着眼角扫过谢晓宇，嚷嚷：“算便宜你了！” 谢晓宇比周晨矮一个头，几乎是半拖半抱的把他弄出CC。 周晨靠在他身上，不舒服的蹭来蹭去，闭着眼呻吟：“难受，热！” 谢晓宇摸他的额头，热的发烫，心想刚才那小男生不会给他吃了春药吧！他咬着牙把他背到路边，拦了辆出租，又从他身上摸出他的钱包，看了下里面的现金，还有不少，就让司机带两人去了最近的如家。 CC酒吧里，小男生把钱还给老方的手下：“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人被带走了！” 老方的手下甩手就给他一巴掌，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货！” 小男生半边脸被打肿，瞪着手下偏偏还不敢说什么。 手下跑回二楼，向老方报告。老方听了，没有责怪他，心平气和的让他先退下。对于周晨的跑脱，老方有些意外，但还不至于为此就惩罚手下。性大伤身，也能让人吃些苦头的。 谢晓宇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把周晨摔到床上，他累的瘫坐在床前，直喘粗气。 周晨在床上乱动，嘴里喊着：“渴！” 谢晓宇骂着“冤家”，起身给他倒了水，扶起他喂着他喝完一大杯。他以为周晨喝完水了就可以安静躺下了，没想到喝完水后的周晨突然睁眼，一双眼红红的，瞪着他。 谢晓宇吓了一跳，周晨抓住他的肩膀，谢晓宇瞪着眼问他：“你想干嘛？”他话音刚落，周晨手上使力，把他按到身下。 谢晓宇盯着上方一脸痴狂的周晨，心想：“完了！”他真吃了春药，还是朝强力的。 周晨的脸伏下来，谢晓宇挣扎，扭着脖子，别着脸，大喊：“周晨！” 压在他身上的周晨沉的跟山一样，谢晓宇挣不开他，大喊也没用，周晨的牙已经啃在他脖颈了，并且他是真咬，谢晓宇痛得大骂：“混蛋周晨，他妈的放开小爷！” 周晨这时顿了下，谢晓宇赶紧死命的推他，嘴里喊着：“周晨，你他妈给我醒醒！” 谢晓宇的手抵在他胸口，周晨觉得特别舒服。谢晓宇的腿蹭过他的腹部，周晨觉得腹部的火烧的更激烈了。他想要做点什么，比如，脱衣服。他这样想过，还真的直起身来脱掉上身的白衬衣，谢晓宇看到他脱衣服，惊的挣扎的更厉害，可是周晨骑在他身上，双膝狠狠的夹着他的腰身，不管他怎么动，就是没办法挣脱。 “周晨，你醒醒！周晨，你醒醒，我是谢晓宇，我是卖屁股的，我是卖的，你快醒醒，我是卖的，我很脏，你会后悔的！”谢晓宇都快哭出来了，哀求周晨。 周晨脱掉衬衣，长吁一口气，重新俯下身去，想脱掉谢晓宇的衣服，可是谢晓宇乱动，不配合，并且嘴里一直乱喊着，周晨觉得又烦又吵，抽了腰间皮带，捉住他双手，将他绑在床头。 谢晓宇一看，慌了，几乎是拼着老命挣扎，哭着大喊：“不要不要，周晨，你混蛋，周晨，你个大混蛋！” 周晨把他绑在床头，看他还在大喊，皱眉道：“吵死了！” 谢晓宇哭着求他：“周晨，你放开我！” 周晨已经没有思考能力了，他只觉得身体难受，五脏六腑好像着了火一样，很烫，尤其是下半身，某个地方硬的难受，他想发泄，他必须发泄，他知道身下的人是谢晓宇，是他看不起的卖屁股的谢晓宇，可是他不管，他就想要。 周晨的嘴压过来时，谢晓宇全身都僵住了，他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周晨的舌头绕进嘴里，那团软肉，还带着酒香，在嘴里滑来滑去。谢晓宇足足愣了很久，直到周晨的手开始解他的裤子。 谢晓宇才回过神来，看着一脸饥渴的周晨，呐呐道：“周晨，你不能这样，你会后悔的！周晨，你不能这样，你会后悔的！” 周晨压根就不会理会他，他现在只想做自己急切想要做的。裤子被扯下时，谢晓宇觉得身体发凉，缩了缩腿，马上就被周晨掰开，以一种羞耻的姿势敞开在他眼前。周晨打量着他的身体，谢晓宇闭眼，眼睛里已经干了，流不出任何东西。他向之前发现被姜成欺骗后一样，放弃了反抗放弃了希望，他再次感受到那种寒到骨髓的绝望。他腿间的欲望压过来时，谢晓宇终于挤出一滴泪，顺着脸流到嘴角，他舔了舔，很涩很苦，跟他的人生一样，他不知道怎么弄来弄去，最后还是会变成现在这样！ 周晨根本就不会跟男人做，他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门路。勃发的欲望强势的挤进来时，谢晓宇痛的全身缩紧，无力的抗拒着，可是身上的周晨根本就不顾及他，在药物的驱使下，胡乱的横冲直撞。 在他乱来了一遍又一遍的时候，无力反抗的谢晓宇用仅存的神智绝望的想：“会死吗？！死了也挺好的！” 有声音在耳边不停的小声喊着：“周晨，周晨，周晨！” 那声音细的跟蚊虫一样，周晨觉得很烦，他很不耐烦的睁开眼，眼前的一幕让他脑子出现片刻短路。 谢晓宇见他醒了，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上硬挤出虚弱的笑容，他晃晃双臂，小声求着：“帮我解开好不好，我想去厕所！” 周晨脑子里的零件开始转动，他把谢晓宇从头看到脚，谢晓宇被他这样打量，虽然觉得羞耻，但根本没有力气合起双腿，他感觉到周晨的目光停在了他的腿间，那些过分的痕迹上。 “放开我好吗？我要去厕所！”谢晓宇只能再次开口求道。 野蛮夸张的记忆汹涌而来，周晨开始头痛。他起身默默的给谢晓宇解开束缚，他的手腕经过一夜的捆绑，已经青肿的不成样子了。周晨只看了一眼，边垂目不敢再看。 谢晓宇虚弱的跟他说：“谢谢。”非常艰难的从床上坐起，刚站到地上，某个部位尖锐的撕痛，腿一软，差点跪倒地上。 周晨偷偷看着他，居然连伸手帮忙的勇气都没有。他无法相信昨晚的人是自己，他很快想起谢晓宇的话：“周晨，你会后悔的！”对，他现在后悔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谢晓宇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动作走进了浴室，他把所有的水龙头都开到最大，哗哗的水声在浴室里回荡，他坐到马桶上，体内的脏东西好像坏了的水龙头一样，拼命的往外涌。他弯腰，死命的想吐。 周晨听着浴室的动静，都是哗哗的水声。昨晚的记忆全部回归到脑中，周晨觉得头痛欲裂，他清楚昨晚的放纵，其实有小部分是因为自己的主观放纵，他明知道那是谢晓宇，可还是去做了，或许他的潜意识早就想这么做了，从他主动给他发短信开始。周晨觉得自己很可怕！ 谢晓宇进去了很久都没有出来，浴室里一直是水声哗哗。周晨意识到时间过久，赶紧冲进浴室，他以为会见到满地血的场景，结果只看到谢晓宇躺在满是冷水的浴缸里，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他上前探探他额头，烧的跟火一样。他赶紧把人抱出来，打了急救120。 被送上救护车时，谢晓宇突然清醒，抓着周晨迷迷糊糊的求着：“不要去医院，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去医院！” 周晨顾不了他的哀求，只能一直抓着他的手安慰他：“没事的，去医院就没事了！”一路上，谢晓宇反复的醒醒睡睡，只要醒来就会望着周晨求：“我不要去医院！”周晨不知道他为何这样抗拒去医院，但到了医院，很快他就知道了缘由。 中年医生查看完谢晓宇的伤，肛门撕裂，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冲一旁的周晨讥讽的笑道：“玩的够狠的啊！” 周晨羞愧的无地自容，而谢晓宇也把脸埋在病床上，一声不吭。 护士来给谢晓宇打退烧药时，也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对旁边的周晨大呼小喝。完了护士指指谢晓宇和他：“你们俩，待会儿都要去验一下血，看有没有艾滋！” 周晨羞恼，想冲护士发火，被精神了些的谢晓宇拉住，他虚弱的阻止他：“不要！”周晨不爽，他从来没被人这样侮辱过，更不想谢晓宇被人这样无端的看不起。 谢晓宇虚弱的笑着：“你发火，他们就会认为你心虚，到头来还是自取其辱！” 周晨听了不说话，他想起曾经他无法理解的张柠，站到了跟他同样的位置上，他这才真切的感受到，“歧视”和“偏见”两个词的威力有多大！ 谢晓宇想要马上离开医院，周晨见他身体还很虚弱，不同意。谢晓宇干脆从病床上爬起来，自己往外走。 周晨拦住他，骂他：“你犟什么！” 谢晓宇低头道：“又不会死的伤，但偏偏要忍受那些目光，我怕了！”他以前被个老男人玩过头了，跑去一家小医院看伤，结果医生都不敢碰他，生怕他有艾滋什么的。 周晨没了主张，他虽然只见识到一部分，但已经足够让他生气了！ 谢晓宇突然笑道：“就算治不好，我也不会赖上你的！” 周晨心一沉，皱眉盯着他看，谢晓宇一张脸还是白的没有血色，脖颈的压印很明显。 “你什么意思？”他问。 谢晓宇坦坦荡荡的跟他对视，继续道：“我不是女的，不会说跟你上了次床就赖上你的。这次的事，我们都当没发生过。” 周晨不说话。 谢晓宇又道：“医药费都你出吧，我没什么钱。” 周晨死死盯着他，还是沉默着不说话。 谢晓宇看他那副低气压的样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没没心思去揣测。周晨这样的人，他非常清楚，不是他想赖就赖的上的，还不如大方点，干干净净的把自己摘出来。更何况，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已经觉得自己很没有尊严。他叹了口气，又补了句：“这事就这么着了吧，以后大家有机会见面的话，以前怎样以后还是怎样吧！” 说完，他冲周晨笑了下。 他一笑，就露出左边的虎牙，一双黑眸，干干净净的望着他。周晨从头到脚都被冰住了，他正苦恼着怎么办的时候，人家谢晓宇已经想好了处理办法，不拖一点泥，不带一丝水，以前怎样以后还是怎样，完完全全把他当成了不给钱的嫖客！ “你以前卖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吧？”周晨紧盯着他问道。 他看到黑眸里的瞬间涌出的愤怒，以及难过，但很快就变成一种无所谓的泰然接受。他看到他嘴角讽刺的笑意。 “对啊，就是这样做的，不然再见面多尴尬！”谢晓宇笑着。 “你要多少钱？”周晨冷冷的问道。 谢晓宇愣了下，周晨又看到他眼底的愤怒，他喜欢看到这种愤怒。谢晓宇气得两眼发黑，身体晃了晃，差点重新跌坐到床上。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冲周晨竖起食指：“一千，给你打个折。医药费另算！” 周晨盯着谢晓宇的眼睛一直看，他不懂眼前的小男生，为什么总是装着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坦然。他厌恶这种坦然，跟厌恶自己一样！ 杭州第一医院，张柠问躺在病床上的王颢：“你饿了吧？想吃什么？汉堡？盖浇饭？还是面条？” 王颢光看着他，不说话。 张柠哄着：“想吃汉堡就眨一下眼，想吃米饭就眨两下，想吃面条就眨三下！” 王颢还是定定的看着他，一动不动。 小星也问他：“你要吃什么啊？我想吃汉堡，也想吃面条，你呢？你说话啊，你告诉我，我去给你买！” 王颢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几秒，很快移开，还是什么话都不说。 张柠把他抱到怀里，不知如何是好。 另外两个小孩都已经没多大问题了，跟家长有说有笑。唯独王颢，长时间的沉默，不让生人靠近，除了张柠。 张柠清楚，王颢好不容易有所好转的病可能加重了！王颢似乎很不喜欢医院，医生护士一靠近，他就好像受到很大惊吓一样，钻到张柠怀里高声尖叫。 和医生商量后，张柠决定带王颢出院，启程回夏城。 在动车上，王颢比在医院平静了很多。小星不断拿玩具逗他，居然也能引起他的反应，偶尔撇嘴笑一下。张柠很兴奋，小星也很激动，变着法儿逗王颢。两人一来二去，最后王颢主动从张柠怀里挣脱，和小星坐到一排。小星立马像个大哥哥似的揽着他，王颢靠在他身上，听他吐词不清的唱着些张柠听不懂的儿歌。 张柠看着俩小鬼亲密的样子，松了口气，倍感欣慰。不管怎样，王颢没有被人贩子拐走，还能接受他人。 张柠抱着王颢牵着小星刚出夏城北站，就看到倚着警车在路边抽烟的童澈。童澈看到他们，赶紧小跑过来，帮忙把行李拎到车上。 张柠觉得惊讶，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们这点儿到？”他回来的车票是现买的，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 童澈没答，盯着他怀里的王颢看了一会儿，突然扯过一旁的小星，开骂：“臭小子，光顾着自己玩了吧，连个小弟弟都看不住！看我回家削你！” 小星也不反驳，躲在张柠身后低着头好像王颢不见真是他的错一样。 张柠知道小星一直内疚，王颢在手术室抢救的时候，小孩儿就被吓到，一直跟他道歉自责，说是他的错。 “别骂他，又不是他的错！”张柠劝道。 童澈闷头，不说话。张柠好奇他居然知道杭州的事，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童澈解释：“有老战友在杭州做警察，见过小星，跟我说的。” 张柠也不意外了，天下警察是一家。 上了车，童澈问他：“你会功夫？” 张柠点头：“嗯。” “很厉害，我战友说。”童澈又道。 张柠笑：“一般般。”当时他没多想，就想着找到孩子。王颢是沈和安托付给他的，他可不能把孩子弄丢了。 童澈顿了顿，又道：“看不出来。” 张柠还是笑，他的功夫全是学来自保的，偶尔用来保护别人。 “不过，你跟沈和安很搭！”童澈冒出一句。 张柠微惊，童澈冲他笑：“我猜的，你们俩关系很好。” 张柠也笑，把怀里的王颢搂紧，突然开始想念沈和安，想看到他，想跟他说话，想告诉他发现王颢不见时，他是多么的慌张；想告诉他，他好怕对不起他。 童澈邀请他：“有时间去我们特警队玩，大家切磋一下。” 张柠爽快的答应下来：“好！” 南海，特种大队基地，刚下了一场阵雨，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味道，营区里的榕树被洗成了鲜绿！小七在宿舍抓了一条小蟒蛇，一帮人吼着晚上做红烧蛇肉。 情报局的负责人在网上给沈和安发了串电话号码，沈和安查了下，号码是中国移动的号，归属地广州。他问负责人：“号码什么意思？” 负责人告知他：“这是张一的电话，他这次进入内地有带一份资料过来，是走私集团的账目数据库。张一说他目前的处境比较微妙，上面有人在怀疑他，他需要人帮助他。” “我去。”沈和安毫不犹豫道。 39、伤害（下） 周末清早，外面机器钻墙的声音从响起后就没停过，季同忍着在床上装睡，可是声音越来越大，除了有钻墙的声音外，还加上了铁锤敲墙声。季同实在忍无可忍了，从床上坐起，看到身旁完全不受干扰，睡得死沉的赵阳，烦躁的踢他一脚，喊：“喂！” 赵阳不理他，翻了身背对着他继续睡。 季同气愤，一双脚抵在他背上，蹭来蹭去。 赵阳无奈，终于被他弄醒，哑着声音问他：“小祖宗，你又怎么了？” 季同指指外面：“好吵，睡不着！” 赵阳也睡不着了，赤裸的下床，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看，离的最近的两栋别墅在施工，他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老方居然真签了附近的两栋，他说过，跟他做邻居，一栋自己住，一栋招待朋友。赵阳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老方居然真的这么做了！ 再回到床前，季同蜷在被子里，露出个脑袋，冲他呲牙咧嘴的嚎：“好吵好吵好吵！” 赵阳点了支烟，坐在床边，笑着问他：“要不要找你老爸搞两个炸弹过来，把隔壁轰了！” 季同眨眨眼，搂着被子起身，抱住赵阳，在他脸上“吧唧”啃了一口，道：“这主意不错！”说完下床，但踩了被角，刚落地就被绊倒，脸先着地，摔的哇哇乱叫。 赵阳盯着地上的季同皱眉看了几秒，心想，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傻货呢？虽然心里这么想，手上还是把人扯了起来，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除了额头磕红了，其他部位完好。他狠捏季同的翘屁股，季同被捏痛，反手就给他一拳。赵阳吃痛，也不恼，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的头骂：“你小子什么时候能带脑干活啊！” 季同听他骂他，又给他当胸一拳，反驳：“你才要带脑干活呢，大白痴！” 赵阳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模样，摇头苦恼，如果老方真想对他做点什么，这傻小子能招架吗？！ 两人刚随便吃完早餐，老方就前来拜访。 季同看到他，立马一副横眉冷对千夫的模样。 老方倒是做出一副大方样，笑着向他道歉：“上次对不住了！” 季同“哼”了声，没理他。赵阳把他拉到身边坐下，揽着他向老方道：“小孩子脾气，你别见怪！” 季同瞪他，张嘴想反驳。赵阳眸光一沉，季同把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讪讪的骂他：“你才小孩子！” 赵阳笑，轻轻捏他肩膀。 老方羡慕道：“你们感情真好，羡煞旁人啊！” 赵阳抓着季同的手，笑而不语。 老方不过是顺便来坐坐，告知两人：“等隔壁装修好了，我搬过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 季同很惊讶：“什么？！” 赵阳拉拉他，冲老方笑道：“挺好的！” 季同在后面小声补了句：“好个毛！” 赵阳又扯他，示意他别乱说话。季同不悦，狠狠瞪他。 老方看到季同不加掩饰的厌恶表情，也不恼，提前邀请两人参加他的乔迁party。 季同刚想回“不去”，被赵阳抢先道：“一定捧场！” 老方很满意，又说了会儿不痛不痒的话后，起身离开。 等他一走，季同就憋不住了，大声开骂：“老狐狸，老混蛋，什么玩意儿！”转脸又埋怨赵阳：“你明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还答应他什么啊！什么狗屁party，有什么好玩的！” 赵阳看着他气愤不已的样子，问他：“你觉得老方是个好对付的人吗？” 季同撇嘴很不情愿的摇头：“不好对付！” “我认识他比你久，你以后见到他，就算再厌恶他，也要装的客气点，遇到他，能躲多远躲多远，不要再像上次那样不知死活的乱来！”赵阳警告。 季同不以为意：“有那么严重嘛！” 赵阳认真的盯着他：“我不想你试试看，所以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季同难得见到赵阳如此正经的样子，虽然心里觉得无所谓，但是嘴上还是应了他：“是啦，见到那个老混蛋就躲得远远的！我本来看到他就烦！” 赵阳看他闪躲的眼神就知道，他没听到心里去，就只是嘴上说好。 飞扬周晨的邀请课第一堂反响很好，李蓉决定再接再厉，再开第二堂。她打电话给周晨，询问他：“下一堂课的内容确定好没？” 周晨正开车在环岛路上乱晃，回她：“没有确定。” 李蓉有些失望，但不敢表露出来，她问周晨：“你是不是不准备讲了？”虽然周晨事前跟她签了协议书，可周晨那脾气，半路撩摊子走人也不是没可能的。 周晨否定：“没有。” 李蓉松了一口气，周晨又道：“我还不确定讲什么，我现在去飞扬跟你们讨论下！” 李蓉惊讶的“咦”！ 周晨没管她，挂了电话，调转车头赶往飞扬。 李蓉拿着电话疑惑不已，觉得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周晨居然主动找她讨论课程，之前她想给他出主意，可是被他毫不客气的直接打断，说：“不用你管。” 周晨把车停好，站到飞扬门口，犹豫了下才推门进去，果然，谢晓宇没请假，白着一张脸坐在前台后面，有气无力的打着电话。 周晨走近，谢晓宇看到他，冲他随便笑了下，继续打电话。电话里的家长问的东西挺多的，谢晓宇耐心答着，周晨看着他没有血色的嘴唇翕动，等他打完电话，问他：“怎么没请假？” 谢晓宇笑笑，低头：“又不会死人，请什么假。” 周晨无话。 有同事出来，看到周晨，招呼他：“进来啊，蓉姐在等你！” 周晨看了谢晓宇一眼，往里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问他：“吃午饭没？” 谢晓宇默默的看着他。 周晨看了下时间，进去里面。 谢晓宇慢慢的趴在桌面上，他真是摸不透周晨这个人，一会儿热一会冷。说了那么难听的话，还能若无其事的跑过来问他“怎么没请假”“吃午饭没”，他真是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发生了那样的事，他嘴上虽然说以前怎样以后还是怎样，可是他打从心底的希望，周晨最好能够装作不认识他，两人也别在有什么关系了。 中午，同事小蔡吃完饭回来代谢晓宇的班，谢晓宇先跑了趟洗手间，往里面的办公室扫了两眼，李蓉和周晨还在里面说着什么，他看着周晨模糊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他刚走到门口，后面就传来周晨略显急促的喊声：“谢晓宇！” 谢晓宇没停下，继续往外走，但由于身上的伤，走的并不快。周晨很快追上他，拉住他道：“我请你吃饭。” 谢晓宇故意甩开他：“谢谢，不用。” 周晨不管他，强拉着他上车。谢晓宇坐在副驾驶座，周晨探身过来给他扣好安全带，谢晓宇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突然问他：“你抽烟吗？”他记得周晨是不抽烟的。 周晨愣了下，摇头：“不抽。”但是昨晚他抽了一夜，直到天亮，想了很多事。一大早就开车在环岛路上绕了很多圈，清晨无人的海干净清爽，湿润的海风让人清醒。 谢晓宇笑过，没再问。 车里马上陷入沉默！ 谢晓宇偷偷打量周晨，看了几眼后又默默叹气，他觉得自己做的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以前怎样以后还是怎样，不管周晨怎么想，起码他会好过一点。 车驶了一段路，周晨忽然把车停在路边。谢晓宇问：“你不会又走错路了吧？” 周晨趴在方向盘上，好像不舒服的样子。 谢晓宇暗骂：“我操！”他以为又是跟上次一样，突然晕倒。他推他，问：“你没事吧！” 周晨忽然一把捉住他的手，但脸还是趴在方向盘上，不起来。 谢晓宇想抽回手，可是周晨抓的紧，根本抽不出。 周晨抬头，静静的看着他。谢晓宇见他没事，骂：“发什么神经啊！”手上用力，想要抽回手。 “跟我回北京吧！”周晨开口道。 谢晓宇顿住，盯着他看了又看，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没生病吧？” 周晨又重复了遍：“跟我回北京吧！” 谢晓宇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的反问他：“回北京干嘛？” “你想干嘛就干嘛，你不是喜欢英语么？我给你报个培训学校，你不想去学校也没关系，我教你。”周晨花了一夜时间想出来的。 “就这样？”谢晓宇还是稀里糊涂的，不明白他的意思。 “在一起吧！”周晨见他始终不明白，直截了当道。 谢晓宇眼睛陡然瞪圆了，死死盯着他。 周晨不得不一字一句再次重复：“在，一，起，你，和，我！” 他话刚说完，就看到谢晓宇嘴往下拉了又拉，作势要哭。他赶紧威胁道：“你哭就拉倒！” 谢晓宇憋着眼泪，一直盯着周晨，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周晨看着他难以置信的样子笑，他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但是他做不到谢晓宇说的那样，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算他不是女人，他也做不到。只要闭上眼，都是谢晓宇身上的伤。给钱，弥补的是谢晓宇，却不是他。他想试一试，就跟当年的张柠离家前说的一样：“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呢？”他想给谢晓宇一个机会，更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谢晓宇冷静下来，突然说：“我不去北京！” 周晨没想过他会反对，问：“为什么？” 谢晓宇问他：“你喜欢我吗？” 周晨愣住，无法做出回答。 谢晓宇笑：“我挺喜欢你的！” 周晨颤了下。 “我要的是爱情，不是愧疚，也不是施舍，更不是同情。”谢晓宇道。 周晨压根就没想过这个。 北海沿海某渡口，沈和安和小六夹在人群里，慢慢往出口挪，两人都穿着便装，小六叼着烟，问旁边的沈和安：“我们先去干嘛？” 沈和安把手里的包甩到肩后，道：“先去吃饭！” 小六“嗷呜”一声，兴奋的报菜单。 沈和安又道：“餐补每顿30，超出的自己补。” 小六听完就蔫儿，骂上面的人：“小气！” 沈和安摇头笑，完了叮嘱他：“从现在开始，你叫王亚，我叫胡成，不要忘了。” 小六随即就喊：“胡成！” 沈和安抬脚就把他踢了个趔趄。 从中山医院出来，张柠问怀里的王颢：“饿不饿？” 王颢轻轻的点头，张柠捏他脸，找了家必胜客，给王颢点了份披萨，那是他喜欢吃的。王颢坐在他对面，安安静静的吃着，张柠看着他，想起医生的话：“病情反复的伤害很大，需要更耐心的疏导。如果疏导不好，会影响他的一生。” 医生给的治疗方案也只是个大概，没有具体的办法。 张柠很苦恼，体会了沈和安跟他说过的，刚把王颢接来夏城时，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那种心情，他现在也差不多。 张柠想着事情，没有吃。王颢看到，停下来，拿了一角披萨递到他面前。 张柠没动，看着他。王颢挣扎了下，才非常费力的表达道：“老师，吃！”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张柠接过披萨，咬了口，吃到一片烤的不太熟的洋葱，很辣。 “王颢——”张柠擦去辣出来的泪，喊道。 王颢知道他有话说，把手里的披萨放下，端端正正的坐好。 张柠看着他，慢慢道：“你啊，今后有什么想法，要跟老师说。比如，你想老师陪你啊，想去找小星哥哥玩啊，想干什么都可以跟老师说。你不要封闭自己！”张柠指指自己的心脏，然后又指指王颢的。 “不能封闭自己，你要让老师知道，你在想什么，好不好？” 王颢歪着头看他，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张柠看着他懵懂的样子，心里更加酸楚，也更加自责，如果不是他的疏忽，王颢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吃完披萨，张柠带王颢回画室。安雅看到跟她重归陌生的王颢，女人心软，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王颢见她哭，有所反应，盯着她一直看。安雅挺着个大肚子把他抱起来，王颢小心的帮她擦眼角的泪。 想起这都是那些人贩子造的孽，安雅就恨恨的骂：“那些人应该抓起来，全部枪毙！太可恨了！” 张柠何尝没有这样想，但现在就算杀了那些人也没什么用，王颢的病也不能好。他见安雅抱着吃力，让她放下王颢。就算放下王颢，王颢还是粘在安雅身旁，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她，看她有没有再哭。 张柠把他的画本递给他，王颢看到画本，脸上的神情都变了。张柠想，不管怎样，还好他能画画。他把铅笔递给他，王颢抱着画本拿着笔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独自窝在沙发的角落，埋头开始画。 安雅看到很欣慰，道：“他的病情或许没有医生说的那么严重。” 张柠看着专注画画的王颢，很希望如安雅所说的那样，王颢的病情没有说的那么严重。 下午上课的丫丫小哲小星陆续过来，看到王颢，都特别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小星更是夸张，抱着王颢在他脸上亲来亲去，王颢死死抱着画本，皱着眉，虽然看上去很不爽，但也没推开他。一帮小孩子嘻嘻闹闹的，王颢也慢慢卸下防备，被他们拖着跑到外面院子玩去了。 才回来几天，大家都知道了王颢遭遇的事。 丫丫妈妈看到王颢怯生生怕着怕那的样子，大嗓门的直骂：“那些作死的，太坏了！”完了又安慰张柠：“不怕，只要孩子还在，就有办法。” 张柠也是这么想的，只要王颢还在，他的病总会好的。 40、爱是给予 一大早，张柠就被手机吵醒，拿过电话一看，是顾海那个莽夫，张柠直接挂断。没过三秒，顾海的电话再次打进来，张柠被吵得几乎要咆哮，他按下接通键，顾海的大嗓门都快震破手机：“快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王颢迷迷糊糊的在他身旁抬头起身，张柠挂了电话，把他按回被窝：“再睡会儿吧！”他下床开门，顾海一身军装黑着脸站在门口，看样子等了很久。 张柠穿着短裤，一手挠屁股，一手抓着乱发，让他进屋。他生的肤白腿长，肌肉含蓄漂亮，顾海瞟了眼，眼睛不知该往哪里放。 张柠点了支烟，窝到沙发里，大喇喇岔着腿很不耐烦的问他：“这么早干嘛？” 顾海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不提还好，一提就开骂：“操，睡的比猪还死，老子敲了半小时门了！” 张柠轻描淡写的“哦”了声，把烟盒扔给他，问：“要抽吗？” 顾海被他这么一堵，骂不下去了，道：“上午跟我出去一趟吧！” 张柠抽了两口烟，人才清醒过来，问：“干嘛？” 顾海突然变得扭扭捏捏，黑脸皱成了一团，不知如何跟他解释。 张柠难得见他如此为难，笑问：“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这下顾海倒是回的蛮爽快的，眼睛从张柠脸上扫过，不自觉又落到他身上，短裤走光，看到他裤底的一团。 顾海赶紧收回目光，暗骂：“操！” 张柠早就将他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把烟掐灭，起身回屋套了条薄棉长裤。顾海看到他穿上裤子，才暗暗吁了一口气。他天天在军营里看各种老爷们儿的裸体，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不知为何，到了张柠这儿，瞅一眼都不行，觉得特别尴尬和不好意思，总觉得好像占沈和安多大便宜似的。 张柠洗漱完，王颢也自个儿穿好衣服起床了。顾海看到他，冲过去想要抱抱他，王颢被吓到，蹭蹭的跑到张柠身边，躲到他身后。 顾海很受打击：“我有那么可怕吗？”他不知道在杭州发生的事，张柠没不打算跟他说，他不想让沈和安知道，不是怕他责怪他，只是不想让他担心。 张柠帮王颢把穿反的衣服又重穿了一遍，给他介绍：“这是顾海叔叔，你见过的。他人很好，你不要怕他！” 王颢偷偷的瞄顾海，顾海赶紧冲他做鬼脸，吐舌头扯脸什么的，王颢被他逗笑。张柠教他：“喊顾叔叔好！” 王颢咬着嘴巴不说话，只是冲顾海笑。光是这样，顾海就感激不已了，而张柠摸摸王颢的脸，暗暗给自己鼓劲：“慢慢来，不着急！” 早上，沈和安和小六坐大巴赶去机场，一路上，小六都在摆弄着上面配的智能手机，连下了三五个游戏，抱着手机玩的不亦乐乎。 沈和安坐在一旁，双手环胸，闭目养神。对于未来即将要见的人和即将要发生的事，他有些激动。马上就要见到张柠的父亲张一，他需要调整下自己的心态，如何不带私心的面对这个人。 到了北海福成机场，沈和安先给那个号码发了条短信：“9：40到白云，接机还是打的？”短信发出去后，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激动，这种情况在以前的任务中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他深呼吸，压制住激动。 小六早就注意到他的反常，悄悄问：“头儿，你紧张啊？” 沈和安并不掩饰，点头。 小六误会他还没走出过去的阴影，沉思半晌后，道：“他们的仇早晚会报的，也不急这么一时半会儿。”他是后来补充进来的队员，但所有基地的人都对之前的事很清楚。在这些特种队员的心里，有时候毁掉走私集团可能并不是单单为了国家这种崇高的有些虚空的目的，而是为了争一口气，为死去的兄弟讨个公道这么简单。 沈和安见他误会，没解释。想到死去的战友们，心渐渐平静下来。 张一回复短信：“打的。” 沈和安通知小六：“机场见面计划失败。” 小六问：“下一步？” 沈和安沉思，道：“看情况。” 小六提出：“我们换一下，我在明，你在暗。”两人出岛前就计划过，沈和安在明直接接触张一，小六在暗中观察辅助，这种策略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避免全军覆没。现在小六提出调换过来。 沈和安不同意：“你经验不足。” 小六不得不说出心中的顾虑：“老大，你的情绪——” “已经没事了。”沈和安打断他。 小六皱眉，怀疑的看着他。沈和安冲他笑道：“我是你老大，如果这点能力都没有的话，那我这次就不会回来了。” 小六叹了口气，答应下来：“好吧，听你的，原计划。” 沈和安拍他肩膀，他想如果小六知道他紧张的理由，会不会嘲笑他呢？ 夏城周大福分店，王颢骑在顾海脖子上，顾海托着他的手，指着柜台里的女式钻戒问他：“这个好看吗？还是那个好看？” 张柠狐疑的跟在他身后，搞不懂他想干什么。 走了一圈，顾海忽然回头问他：“有喜欢的吗？” 张柠反问：“你要干嘛？” “买戒指。”顾海不好意思当着店员的面说是给他买戒指。 “订婚还是结婚？是怎样的女的？”张柠问，他以为顾海是要给女朋友买戒指，要他做个参考。 顾海把脖子上的王颢揽下来，抱到怀里，一张脸红成猪肝色。 张柠嘲笑他：“你居然还会害羞，看来是真喜欢的人啊！” 顾海实在忍不住了，破口骂沈和安：“操，老混蛋！” 张柠莫名其妙。 顾海指着一排女戒：“你看中哪个就拿哪个！” 张柠看他那副不耐烦的样子，心想被他看上的女的真倒霉，遇到这么个莽汉。 “戒指不能乱买的，尺寸不对，带不上多傻啊！”张柠还是不挑。 顾海瞪他，嫌他磨叽：“叫你选就选，你带的上就好！” 张柠被逗笑，一旁的导购店员也捂嘴笑。 顾海又被嘲笑，心里翻来覆去的已经把沈和安骂上百遍，不过当他看到张柠真的开始试戴那些女士钻戒时，想到沈和安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让他给张柠买戒指的，胸口比插刀还痛。 张柠的手指生的细长，加上皮肤白皙，戴上女戒也显得自然漂亮。导购店员一直在夸赞：“先生的手长的比女生还好看！” 张柠把戴着戒指的手举到顾海面前，问：“好看吗？” 顾海看到他纤长的手，不禁好奇：“你这种手居然也能打人！”并且还打的很疼。 张柠心情好，扭着身体举着手冲他摆出一个女性POSE，故意问他：“是你女朋友好看，还是我好看？” 顾海看愣，张柠得意的笑开，取下戒指，重新换了个试戴。顾海回神，觉得刚刚那一刻好像着了魔，居然心跳加快。他看着坐在柜台前低头认真挑选戒指的张柠，长发随意的扎在脑后，他穿着件浅灰大背心，胸口平坦，毫无顾忌的抬手，腋下浓密的腋毛暴露人前。不管怎么看，都是个男人。他摇头自嘲：“没见过漂亮女人！”他是没见过比张柠漂亮的女人，自嘲完，又在心里默默希望，沈和安最好平安归来，不然这么漂亮的男人，不管属于谁都很可惜。 张柠最后挑了个款式最简单的，他觉得顾海的女人一定也是简单的干脆利落的。 “我觉得这枚就好！”他带着戒指展示给顾海看。 在顾海眼里，戒指都一样。他看张柠手上的戒指，没有之前的几枚花哨，戴在他手上还挺合适的。 “你觉得好就好！”顾海干脆的付完钱。 刚出周大福，顾海把包好的戒指给张柠。 张柠以为他是要他帮他拿着，自然的接过。上了车，他把戒指放到车上，问顾海：“打算什么时候求婚？” 顾海这才解释：“戒指是给你的！” 张柠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你没得病吧？” “沈和安让我给你补一个的。”顾海又道，他看到张柠表情滞住，一秒后，张柠黑脸，拿着戒指扔他，骂：“混蛋！” 顾海早就知道他干的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接下戒指盒，一脸凝重的重新放到张柠面前。 张柠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无法表述他此刻的心情，又难过又想笑。他指着戒指问顾海：“这是女戒你知道吗？” 顾海愣愣的点头：“知道啊！” 张柠扶额：“可我是男的啊！” “但你是老沈老婆啊！”顾海无辜的看着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 张柠看着他的大黑脸，特别想揍人。 最后他还是把戒指收下，顾海见他收下，欣慰道：“老沈会很开心的。” 张柠拿出戒指，戴到手上又摘下，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他把戒指放回盒中，顾海见他不戴，着急了：“你戴上啊，老沈的心意呢！” 张柠苦笑，骂顾海：“莽汉！” 顾海不爽，张柠缓缓又道：“你告诉老沈，这戒指我是不会戴的，他买的才戴。我会等他给我买戒指的！” 他说完，望着顾海笑。顾海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明眸里星光点点，是他竭力掩饰的担心和难过。他大嗓门的哈哈大笑两声，骂：“操，你们俩耍我呢！” 张柠把戒指扔给他：“留着给你老婆吧！” 顾海拿着戒指咬牙切齿的嚎：“俩混蛋！” 张柠笑，他搂紧怀里的王颢，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也在心里骂沈和安：“混蛋！”居然让顾海代买戒指，亏他想得出。如果沈和安此时在他面前，他一定给他两拳。比起一枚冰冷的戒指，他觉得还不如他一句简单的“我想你”来的实在。 “告诉沈和安，让他就算要死，也拼着给我回来死！”张柠忽然道。 顾海闷了会儿，沉声道：“好。” 张柠这才觉得胸口的难过缓去一些，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求他能平安归来。他不想变成母亲的样子，也不想沈和安跟父亲张一一样。 周晨的第二堂课，依旧人员爆满。谢晓宇还是跟上次一样，等课开讲之后，偷偷溜进来，坐在角落，专注听课的样子跟周围的学生没两样。 周晨盯着角落里的谢晓宇，讲着讲着就开始走神，前言不搭后语。 谢晓宇注意到他的反常，抬头去看他，跟他远远看过来的眼神撞上。周晨又说错一个单词，谢晓宇这才反应过来，他的反常是因为他。 台下的学生开始议论，甚至有学生举手问周晨：“老师，你今天生病了吗？” 周晨从来没有这样过，被学生问的狼狈不堪。 谢晓宇看着他出糗的样子想，这个人原来也不如他表现的那样刀枪不入嘛！ 周晨的视线始终固定在他身上，谢晓宇只要一抬头就能准确无误的对上他的视线，并且他还在出错，下面已经开始有学生不满离场。 谢晓宇担忧的看着周晨，周晨就算出错解释时也还是牢牢的盯着他。 坐在谢晓宇周围的学生大声的抱怨着：“他也不怎么样啊！跟我们英语老师水平差不多！” 谢晓宇转头瞪抱怨的学生，却说不出替他辩解的话。 学生们的质疑越来越多，很多都是第一次听周晨课的人，周晨今天的表现确实不尽人意，让人失望。谢晓宇听着那些不公正的评价，觉得愤怒和无奈，他望着台上的周晨，冲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转身离开教室。 周晨追着他背影，想到那天他问他的：“你喜欢我吗？”他不知道。之前的女朋友也问过他：“你喜欢我吗？” 他说：“喜欢！”可他知道，那是谎言，是用来阻止她们纠缠的谎言。而谢晓宇，他大概从没想过要跟他发生些什么，尽管他说“我挺喜欢你的”。他对谢晓宇到底是抱着一种怎么的心情呢？连他自己都觉得困惑。 看着谢晓宇消失在门口，周晨忽然话题一转，问台下的学生：“what is lovewho can tell me ” 台下都是一张张稚嫩的面孔，突然面对这种问题，每个人脸上都露出茫然的神情。周晨觉得此时他脸上的样子应该跟他们没两样，他好像走进了一处没有路的黑暗丛林，他只有穿过丛林，才能找到光明，才能找到前行的路。他不知道喜欢的真正含义是什么，至于爱，那是他向往却从来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有个年纪偏大的学生举手站起来回答：“爱是给予，love is giving！” 周晨一震，“love is giving”三个简简单单的单词好像钉子一样，突然锤进胸口。 刚下课，周晨急匆匆的往外走，他有些话想对谢晓宇说，刚走出大门，就被李蓉拦住，塞给他一个牛皮信封。 李蓉笑道：“两节课的报酬。” 周晨捏了捏，挺厚，他一直都以为这次是免费的。 李蓉道：“之前觉得你挺不好处的，现在觉得你人还行。” 周晨没被人这样当面说过，但也知道他给人的印象一向很差，他都已经习惯了。 李蓉又递给他一个文件：“朋友接了个翻译案子，可人临时有事，要不要帮个忙？” 周晨随便翻了翻文件，是国际上有名的D集团来夏考察，需要专业陪同翻译，这种商业翻译，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胜任的。后面写的报酬非常丰厚！周晨考虑了下，答应李蓉：“我接。” 李蓉再次被他惊讶道，她又以为周晨可能会拒绝的。 周晨爽快的收好文件，匆匆忙忙的跟她道了声再见，转身上车，倒车走了。他答应李蓉的原因没有别的，就是给自己找一个继续留在夏城的理由。 夏城大学南门的独立日式餐厅，谢晓宇恨恨的瞪着对面的张航和立在他身后壮的单手就能拎起他的黑T恤男，问：“你们想干嘛？” 张航也不知道想干嘛，就刚好在自家餐厅门口看到经过的谢晓宇，喊了他，他居然装没听到，装没听到就算了，看到他还装作不认识他，他这才叫了小舅方家言的保镖把他拎了进来。 “吃饭了吗？”张航问他。 谢晓宇斜眼看他：“怎么，想请我吃饭？” 张航挑眉：“可以啊！” 谢晓宇知道吃人嘴短，特别是吃张航这种人的，吃了他的东西嘴巴被割下来都有可能。 “我吃不起。”谢晓宇道。 张航笑：“我请你啊，不用钱！” 谢晓宇冷笑：“不敢吃。” 张航拉脸。 谢晓宇就知道他会这样，起身要走，一旁的黑T恤上前一步，像堵山似的挡在他面前。谢晓宇无奈，又坐回去，更加不想跟张航说话。 张航也觉得心焦，虽然他之前想的是揍谢晓宇一顿，但人真坐到面前了，他还是希望两人能够好好说话。 “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张航最后还是决定爽快的道个歉。他说话过嘴不过心，也就是当时那么一说，事后就后悔了。 谢晓宇马上就道：“那好，你让我走！” 张航见他油盐不进，气的拍桌，声音很大，谢晓宇被吓的往椅背缩。 两人面对面僵持了会儿，张航急的挠头，脑子灵光一闪，想到小舅说过的翻译的事，终于找到话题问谢晓宇：“你英语是不是很好？” 谢晓宇哼了声，鄙视的扫过他：“比你好！” 张航不恼，笑道：“我这边有个陪同翻译的工作，你要不要做？” 谢晓宇怀疑的看着他，问：“你想干嘛？” “一个小时500块，要不要做？”张航挥手。 谢晓宇还是非常坚定的摇头，他信不过张航。 张航恼羞成怒，掀了桌子就要揍他，还没等他动手，一旁的黑T恤已经把谢晓宇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扔到地上，摔得谢晓宇痛得直喊爹娘。 张航见他被摔到地上，怒骂黑T恤：“谁叫你摔他的！” 41、差距 狭窄的木楼梯踩上去好像在晃，木头挤压的咯吱声听起来很没安全感。太阳晃的人眼花，周晨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爬到顶楼的铁皮房，门口放着一盆缺水的吊兰，叶子都晒卷了，门上悬着挂锁，谢晓宇不在家。周晨在门口站了会儿，正午的太阳毒辣，太阳穴被晒得突突直跳，他给谢晓宇电话，依旧无人接听。他不知道是谢晓宇故意不接他电话，还是上天在考验他。 张航从地上扯起谢晓宇，骂他：“你怎么这么倔呢！” 谢晓宇站起来，甩开他：“还不是你逼的！” 张航讪笑。 谢晓宇抱着摔青的手臂挑着下巴质问他：“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啊？老是对我纠缠不休的！” 张航像被踩了尾巴似的陡然瞪大眼。 谢晓宇嗤鼻：“瞪眼是表示承认了吗？” 张航很快收起惊讶，看着谢晓宇嚣张的样子，问他：“你是靠着厚脸皮才活到今天的吧？” 谢晓宇道：“那你让我走啊！” 张航掏出份文件扔到桌上，谢晓宇瞟了眼，封面上写着D集团。 “我今天叫你，是真心诚意的想给你介绍活干，你说一个小时五百块，比你卖次屁股的钱都多，还不信！”张航是为了表示诚意才甩出那份文件的。 谢晓宇懒得挑他话里的刺儿，拿起文件，随便翻了翻，里面是D集团的纯英文介绍，张航说的翻译的事儿居然是真的，谢晓宇暗暗惊讶。他看里面写的翻译要求，并不复杂，他考虑半晌，答应张航：“我做。” 张航见他终于答应下来，冲他不耐烦的摆手：“那你可以滚了！” 谢晓宇试着往外走了一步，黑T恤的眼神跟着他，但没有行动。他知道张航说的是真的，赶紧往楼下跑。张航听着他欢快的脚步声，握着拳头捶桌子，骂：“鬼才喜欢一个卖屁股的！” 话音刚落，谢晓宇又跑了回来。 张航看到他返回，不明所以的问他：“你回来干嘛？” 谢晓宇走到他面前，恭恭敬敬的给他鞠了一躬，张航被吓到，谢晓宇又道：“谢谢你，给我介绍这种工作。” 张航愣住，看着谢晓宇真诚的脸，说不出话。谢晓宇冲他笑笑，转身下楼。 广州白云机场，沈和安拎着包信步走出大厅，在外寻了一圈，找到地铁入口。 地铁上人很多，沈和安靠着门站着，拿出手机摆弄。张一主动发了信息给他：“下午2点半，电话。” 沈和安回了一个字：“好。” 古厝村的改造进展很快，已经有工作室进驻其中，进行个性化装修。 MR刘拿着季同画的设计图纸，指出他的错误：“这里的结构不对，能够画出来，但是无法施工。” 季同用笔在上面画了个红圈。 MR刘又指着另一处：“这里，这堵墙不能立在这边，虽然美观，但会影响采光。” 季同辩解：“这是北面，影响应该不大。” MR刘笑：“但这栋楼是独立的，四周没有阻挡，地势又是全村最高，四面采光都很好，都有景观，我们需要利用好这种四面景观！” 季同想过，在他指出的地方又画上一个圈。 所有的错误和不足都被MR刘一一指出，季同看着图纸上的红圈，自嘲道：“跟小时候的改错考卷一样！” MR刘肯定他：“你进步很快！” 季同立马顺着杆儿往上爬，翘起了尾巴得意道：“我是天才嘛！” “天生的蠢材吗？”赵阳从外面进来，带着黑墨镜，穿着花裤衩和花衬衫，搞得好像本地人一样。 季同瞪他：“你才蠢材！” 赵阳咧着大白牙笑，他只进来转了一圈，跟MR刘交待了些事情，又出去了。 季同追着他的背影抱怨：“就会损我，表扬我一句会死啊！” MR刘替赵阳说话：“他在我面前可经常表扬你呢！” 季同才不信：“骗小孩呢！” MR刘发誓：“真的！为师从不撒谎！” 季同不满道：“可我希望他当面表扬我啊！” MR刘看着他怅惘不平的样子笑。他知道，赵阳越不肯当面说他好，就是越在乎他。像赵阳那种人，喜欢从来都不是放在嘴上说的。 赵柯在外面等赵阳，见他出来，笑他：“真是什么时候都放不下你们家的季同啊！” 赵阳耸肩，不否定。有时候他还真恨不得把季同揣兜里，这样就不必担心他会闯祸捅娄子了。 赵阳在村里转了一圈，问身旁的赵柯：“你觉得L公司是怎么个意思？” 赵柯看着他老神在在的样子，知道他早就有了主意，笑道：“你觉得他们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赵阳伸手与他击掌，打电话给老方：“我觉得山脚下的别墅已经够你们用了！” 电话里老方难得的放声大笑。 赵阳也跟着一起笑，非常没诚意的抱歉道：“真是对不住老朋友了！” 老方笑完，回道：“没事，我也就顺口问问，没有就算了！” 赵阳非常感谢他的谅解。挂了电话后，赵柯望着赵阳笑，问道：“不怕得罪他吗？” 赵阳掏出烟盒，先递了他一支。 “如果我给的话，这老狐狸就得怀疑我了！”赵阳叼着烟道。 不知为何，老方又突然提出之前的要求，要在古厝弄一栋楼。他是无意间提出，但赵阳清楚，老方的无意肯定有深意。不过不管老方打什么主意，赵阳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步骤来，季同对古厝村的改造抱了太多期望，他不想让一个老方毁了他的梦想。 老方低声笑个不停，他的助手觉得不可思议，问他：“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老方突然止住笑，看着他的助手道：“又多了个不错的同盟，拿下东南这边的生意，指日可待啊！” 助手说：“恭喜。” 老方摆手：“为时过早，等跟D集团的人碰头了再说。” 助手点头：“是。” 老方想了想，又道：“你再去查查季家，把他们的根根脉脉都弄清楚。” 助手正色回：“好。” 老方挥手让他出去，看着面前的围棋，继续进行左右手对弈。赵阳的反应跟他预想的一样，他喜欢他的答复。过去这么多年，当年的少年早就成长为能独挡一面的胆识青年，做事果敢坚决，跟他当年教过他的一样。名师出高徒，他还是很得意的！不过这个徒弟他拴不住，需要找点能拴住他的东西。一旦拴好了，师徒联手的话，他跟D集团合作的筹码又多了一块。 墙上挂钟的分针指向“6”，下午2：：30分，沈和安盯着床上的手机看，没有动静。他捡起手机，毫不犹豫的拨通电话。 “嘟——”一声。 “嘟——”二声。 “嘟——”三声。 沈和安沉静的数着，超过六声无人接听的话，他就准备挂电话。这是他们执行任务时的固定，超过六声不接，就暗示情况不对。 第六声刚响，电话被接通。 “喂——” 对方先开口，熟悉的声音让沈和安心跳加快，他没想过，两个人除了相貌相似之外，声音也能相似到让他震惊的程度。 “我是。”沈和安迅速冷静下来，回道。 对方在电话里笑了两声，沈和安觉察出差别来，张一的声音比张柠低一些，带着中年人才会有的稳重。 “胡成王亚？”张一确认。 “01S。”沈和安报出暗号。 张一又笑了两声，沈和安突然觉得很奇妙，好像张柠就在身边一样。 “东西呢？”沈和安问。 张一顿了下，回道：“出了点事。” 沈和安神经绷紧，追问：“什么事？” 张一似乎在洗手间，抽水马桶的声音特别大。 “我们马上要去夏城。” 沈和安惊讶。 张一声音突然变小：“我现在的处境很微妙，东西到了夏城再说。”他说完迅速的挂了电话，似乎在躲避什么。 沈和安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提到夏城自然而言就想到夏城的张柠，他愣了会儿，突然脑中一炸，预想到最极端的情境，他马上联系情报局的人。 傍晚的家乐福超市，果蔬区人很多。张柠推着推车，挑着菜，眼角的余光追着身旁的小星和王颢。 小星像个小大人似的牵着王颢的手，指着架子上的菜像模像样的给他介绍：“这个长长的，绿绿的是黄瓜，我爸说可以生吃，不过我没有生吃过！” 王颢盯着黄瓜看了会儿，指指旁边的苦瓜，意思是问他，这是什么。 小星不认识苦瓜，盯着一堆苦瓜很是发愁。王颢期待的看着他，小星又是抓头，又是挠下巴，最后故作镇定的解释：“这个，也是黄瓜，是另一种黄瓜！” 王颢听完，信了，又指指一旁的西红柿。小星认识西红柿，马上特别自信的告诉他：“红红的圆圆的是西红柿，西红柿炒蛋最好吃了！” 然后王颢又指指一旁的洋葱，又是小星不认识的，这回他学乖了，指着洋葱道：“这也是西红柿，另一种西红柿！” 张柠听着他的瞎说八道，看着王颢听得专注认真的样子，懒得拆穿小星，任由他指鹿为马。 谢晓宇看着手机上七个周晨的未接来电，直接删除了记录。他刚走到楼下，看到周晨借来的奥迪A7，停在一排旧自行车旁，跟周围的老街旧房格格不入，就像他和他一样。周晨是跑车，而他谢晓宇就算再努力，充其量也只能是电动车。跑车和电动车的差距，不是一句“在一起”就能填补的。门当户对有多重要，谢晓宇已经从姜成那里充分体味过了，他一点也不想再来一次。 周晨发来短信，问他：“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家？” 谢晓宇把短信删掉，往回走。他不知道，周晨这人居然也会这么轴，他不懂他对他的坚持，明明他就不喜欢他。一个男的不喜欢一个女的，还能跟那个女的在一起，可能是因为这个女的漂亮，也可能是因为欲望。可是一个男的不喜欢一个男的，还要跟这个男的在一起，谢晓宇给周晨找过理由，好奇同情愧疚，应该都有。唯独没有喜欢！谢晓宇挺佩服周晨，居然能够说服自己，主动先提“在一起”这样的话，他甚至都怀疑，周晨可能压根就不喜欢男的，只是刚好跟他发生了关系，一时迷惑而已。 小星牵着王颢趴在水产区的鱼缸前，里面漂亮的海鱼游来游去。 张柠站在虾面前为难，问俩小鬼：“你们要吃虾吗？” 小星举手说：“要！” 王颢摇头。 张柠问王颢：“为什么你不要？” 王颢突然冲一旁的小星做了个鬼脸。 小星立马嚎着告状：“他故意的，我说要他就不要！” 张柠笑着问王颢：“是这样吗？” 王颢抱着小星，不好意思的笑。 小星好像很无奈似的摊手道：“你看，我就知道是这样。” 王颢和小星待一起，总会比平时活泼许多。童澈建议说，既然两小孩投缘，就让小星多陪陪王颢。为了王颢的病情，张柠恨不得小星天天住他家。虽然，照看小孩常常累趴他。 张柠被两小鬼的天真逗得大笑，捞了两斤虾。刚捞完，就接到谢晓宇电话。 谢晓宇的声音听起来蔫蔫的：“张柠，我去你家坐会儿好吗？” 张柠没问他怎么了，报了地址让他赶紧来，顺便问他：“我在超市，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听到张柠温柔的问话，谢晓宇想到总是冷着一张脸的周晨，心想，果然不是亲的，差别真大！ “多买点肉就好！”谢晓宇提要求。 张柠笑：“好，你快点过来。” 自从谢晓宇从徐嘉那边搬出去后，两人也好一阵子没见了。张柠找过几次谢晓宇，不过他一直很忙，听他说在死命的工作和学英语中。张柠知道，上次徐嘉的话刺激到了他。他更知道，谢晓宇不是不喜欢徐嘉，是不敢跟徐嘉在一起。谢晓宇的自卑，大概只有他知道，所以他才一直激励他，只要肯努力，野鸡也能变凤凰。 周晨买了瓶矿泉水，给门口的吊兰整瓶倒上，多余的水从花盆底露出来，顺着楼梯往下滴，打在二楼的铁皮屋顶上，滴答直响。 二楼的住户拉开窗户，探出头问：“楼上的在干嘛？” 周晨站在楼梯上，低头往下望过去。楼下的住客看到是他，拉上窗户，没再多话。他看到周晨在楼下的高级轿车里坐了一天，人都是这样，以貌取人仗势欺人什么的，光是看那车，住客就知道，这人不是他能惹的起的。 周晨立在门前，刚好可以俯视老街的一切，电动车，自行车，半旧的公交车，在狭窄的老街上慢慢前行。穿着睡衣在街上散步的中年妇女，牵着小狗的老人，满头大汗的卸货人，挑着担子吆喝的小生意人……车声，人声，楼下的炒菜声，混在一起，热闹不已。周晨不讨厌这种热闹，闻着隔壁楼里飘来的菜香甚至回想起久违的家的味道。他掏出手机，再次拨通谢晓宇的电话。 谢晓宇坐在公交车上，看着周晨的号码，叹着气按下接通键。 “喂，你要干嘛？” “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家？”周晨问他。 谢晓宇听不出他的情绪，他想，如果他告诉周晨，今晚他不回家，周晨会不会生气想揍他。 “我今天不回家，你不用等我了。” “好，我知道了。”周晨平静道。 谢晓宇很意外：“你居然不生气。” 周晨也觉得奇怪，他等了一天，对于谢晓宇明知道他在等他还故意跑了这种事，居然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他想，应该是隔壁的菜香影响了他。 “你考虑下吧，我之前的话。”周晨又道。 谢晓宇叹气：“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呢！” 周晨不说话，谢晓宇问他：“你喜欢男的吗？你是同性恋吗？” 周晨回答：“不讨厌。”三个字，没头没尾的。谢晓宇不懂他到底指什么。 周晨声音压低了些，听起来比平时温柔多了。 “不讨厌跟你做。”他把话补全了。 谢晓宇惊讶他居然能够心平气和的说出这样的话，但心还是一瞬间被击中了。 “那天你被人下药了。”谢晓宇说出真相。 “我知道。”周晨平静的回他，他自然知道被人下了药，但他不恨那个下药的人。 谢晓宇无话可说。 周晨看他沉默，道：“你考虑下。”先挂了电话。 谢晓宇低头，趴在膝盖上，脑子里一团乱麻，他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他已经输不起了。 张柠把谢晓宇带进屋，谢晓宇看着地上乱爬的小星和王颢，一时有些错乱。他问张柠：“你找了个二婚的？” 张柠把俩小鬼喊起来，让他们跟谢晓宇打招呼。 小星活泼，顶着一张灰扑扑的冲到谢晓宇面前脆生生的喊：“哥哥好！” 王颢站在一边，偷偷的打量他。谢晓宇见他怯生生的样子，主动冲他打招呼：“你好！”他手刚扬起，王颢就跑到了张柠腿后，探出半张脸来看他。 张柠指着小星介绍：“你见过的，画室里的小鬼。” 谢晓宇认出小星来。 张柠把王颢拉到身前，给他擦去脸上的灰。谢晓宇看他那温柔耐心的样儿，对比周晨，又在心里感叹，果然不是亲生的。 张柠没给他介绍王颢，只告诉他：“小孩子挺招人疼的。” 谢晓宇没多问，他看的出，张柠很疼王颢，好像他亲生的一样。 张柠进厨房做饭，谢晓宇也跟着，帮他打下手。他以前很少这样，张柠边切菜边问他：“遇到什么事了？” 谢晓宇有话跟他说的时候，就会黏着他。这是张柠总结出来的。 “有个人说要跟我在一起！”谢晓宇没敢说那人是周晨。 “人怎么样？”张柠问。 “脾气不好，挺傲的。”这是谢晓宇对周晨的第一映像。 张柠热锅下油，等他后边的话。 “但是——” 张柠笑，他就知道后面有个但是，谢晓宇动心了！ “人不坏，我也不是很懂他。”谢晓宇如实道，他不懂周晨，他总是在他预料之外。 “选择权还是在你自己，觉得值得就试一试，不值得就现在止住。”张柠总是这么干脆。 谢晓宇特别嫉妒他的这种干脆。 “我就是不知道值得还是不值得。”谢晓宇苦恼。 “那就放一边，看对方怎么做。”张柠看他。 两人对上眼，谢晓宇忽然一把抱住他：“谢谢你。” 张柠笑，按他的背，骨头的轮廓印在掌心，他心疼道：“诶，你瘦了！” 谢晓宇也学他的样子戳戳他：“你不也一样！” 张柠的话让谢晓宇重新冷静下来，他给周晨回短信：“我现在不会去北京。”他想，如果周晨是认真的，应该会看出他话里的意思。如果周晨只是一时被自己困住了，之前的事就真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他本来就没对周晨抱过任何期望，就算曾经有过，那也肯定只是一时片刻。 42、逃跑 做了很多测试后，张柠抱着王颢在走廊里等医生结果。王颢突然抱住他的脖子，问他：“老师，我是不是没救了？” 张柠的心咯噔一下，提起来。王颢紧搂着他，静静的靠在他脖颈，不说话。张柠低头看他，小脸上有种不同于同龄孩子的冷静和哀伤。张柠轻轻回答：“怎么会呢？” 王颢又道：“刚刚医生问我，有没有做梦，我常梦到爸爸和妈妈，手拉手喊我。” 张柠胸口发酸。 “很想他们吗？”他问。 王颢犹豫了一会儿，松开他，抬起头看着他点点头。 张柠亲他脸，贴着他的脸道：“因为你想他们，他们也牵挂着你，所以常梦到他们。” “要不要画爸爸妈妈？”张柠捧着他的脸问道。 王颢想了想，才点头。张柠注视着他的黑眸，告诉他：“你不要担心，我和你叔叔都不会离开你的！” 王颢抓着他的手指，又轻轻点了点头。 医生出来，喊两人进去。 张柠迫不及待的问医生：“情况如何？” 医生把报告书放到他面前，张柠打开，很多选项上都划着勾。他看不懂，医生笑着解释：“他情况比之前好转很多，不要看他这么小，他自己也在努力呢！” 张柠低头，捏怀里王颢的脸。王颢听懂医生的话，害羞的躲在他怀里，轻轻的蹭。 “不过有一些可能需要训练。”医生又道。 张柠也清楚，王颢的病没有那么简单。 “比如他对空间的感知，在幽闭的空间里他还是会紧张，这也是他为什么不爱坐电梯的缘故。”医生阐述。 张柠直接追问：“怎么解决？” 医生扫了眼眼前的漂亮青年，一头长发，眼底的迫切和坚定是其他家长没有的。他好奇多问了句：“这孩子跟你什么关系？” “我儿子。”张柠回。 医生惊讶，张柠笑，怀里的王颢定定的看着他，张柠捏他鼻子：“你是我儿子啊！” 医生恢复正常，告诉张柠训练方法。说完比较细致的操作步骤后，医生补了一句：“因人而异，不管哪种办法，都要记住，孩子最需要的是陪伴和理解。他们也会思考判断，不要忽略他们的这种能力，很多家长就是忽略了这些，才会跟孩子沟通不了。” 张柠将这些话记在心底。 要走时，医生将两人送到门口。张柠跟他道谢。 医生摆手：“别客气，安雅的朋友，定帮到底。” 张柠也很感激安雅，介绍她认识的心理医生，来帮助王颢。 “这孩子遇到你，算是幸运。”医生感叹。 张柠摇头，把怀里的王颢往上托了下。医生安慰的拍他肩膀：“你也不要压力太大，那种事也不是你想发生的。孩子的情况在变好，你要乐观些。” 张柠冲他感激的笑。 出了诊所，外面在下小雨，路面都被沾湿，天阴阴沉沉的。张柠在一旁的便利超市买了一把新伞，抱着王颢往前走。诊所在小区里面，他的车进不来，停在小区外边的停车场。 小区的老榕树被雨洗的叶面发亮，王颢好像很喜欢，非得从他怀里下来，踩着水花跳起来去摸那些榕树长到落地的根须。 张柠在后面给他撑着伞，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笑。 王颢突然停下来，拉过张柠指着远处露出疑惑状。张柠顺着他手指的望过去，看到坐在不远处榕树底下的人，整个人好像被雷劈过一样的，愣住了，在这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很快，对方发现了他，露出同样震惊的神情。 张柠呐呐的喊：“爸——” 张一迅速扔掉手里的烟，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跑。 张柠回过神，抱着王颢开始追过去。 张一冲出小区，张柠也跟着跑出小区。张一的速度很快，附近的街道错综复杂，张柠抱着王颢，很快就被甩开。 张柠追到路口，喘着粗气四处寻看，哪里还有张一的半毛人影。他在原地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抱着王颢茫然的四处乱转，雨越下越大，雨伞在半途扔掉了，雨点打在脸上，很疼。王颢小手摸上他的脸，踢他拭去脸上的雨水。 张柠忍不住咆哮大喊：“混蛋张一！！！” 周围路过的行人像看疯子一样的看着他。 “老师—— ”王颢怯怯的喊他。 张柠看到他全身都被打湿，冷静下来，抱着他走到街边避雨。 对面老茶室的二楼，张一倚在窗口，远远的看着对面街边的一大一小，蹲在路边，大的抱着小的，似乎在痛哭。 张一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吐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01S发来的提醒短信是真的，他以为不会遇到，没想到还真的戏剧化的撞见了。他一点都不怀疑对面街边的长发青年是他的儿子张柠，当年倔强调皮的小少年已经长成了青年模样，有着跟他相似的眉眼。他居然已经有孩子，当爸爸了。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在没有他的陪伴下，他的儿子孤独的长大了，有了他的小家庭，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有着普通人的烦恼。他深深的感到欣慰又深深的感到愧疚和自责。 他很想冲下去，什么规定什么组织纪律什么任务，通通都不要管了，他就想跟他的儿子说对不起，跟他解释一切求得他的原谅。可是所有的理智都在警告他，不行！任务在身，身不由已。他挥拳狠狠的砸墙，旧墙的涂层被砸下来一块，落在旧木地板上，摔的粉碎。茶室的老阿伯上来给他倒了杯热茶，用闽南语劝道：“年轻人，要爱惜自己啊！” 张柠搂着王颢，委屈和难过好像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的涌过来，在他胸口胡乱的冲撞着。他确定，他绝对没有看错，那是张一，早就溺亡的张一，他最爱最尊敬的父亲，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然后跑掉了。一切好像做梦一样，可是从脚底涌到头顶的难过和愤怒又是如此真实！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以让他装死，让他抛妻弃子。他觉得他这么多年的怀念和遗憾像是一个笑话，一个巨大的笑话。他抱着王颢，忍不住大声的哭嚎。他无比的愤怒，这种愤怒如果不发泄出来，他觉得他可能会当场疯掉！他甚至感觉得到，他没有跑远，正躲在什么地方看着他，看着失措的他，看着愤怒的他。 他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愤怒中又有很多疑问冲到张柠脑中，搅来搅去都快炸了！他只能紧紧的搂着怀里的王颢，好让自己保持理智，不能疯掉！ 王颢见他哭，不知所措，也跟着一起哭起来。一大一小，蹲在路边，哭的好像死了最亲的人一样。路边的行人围看着他们，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哭的这样无所顾忌。 张一隔着雨幕远远的望着两人，暗暗握拳。当初答应这个任务时，他就已经想好将来会发生的事。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没有回头路。 路边的沙县小吃店，因为大雨，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矮胖的老板坐在门口无聊的看电视。络腮胡子的长发高大男人全身湿透的冲进店里，老板打量过他，暗道这人真壮，懒洋洋的起身，招呼他：“吃点什么？” 男人抹去脸上的雨水，扫了眼墙上红底黑字的菜单，道：“拌面，加馄饨。” 老板先把拌面给男人端过去，一转身，门口站了个撑伞男人，个子跟里面的络腮胡子男人一样高大，小平头，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身着白衬衫黑长裤，好像附近的房产经纪人。他探头往里看，老板喊：“要吃什么？进来坐！” 男人收了伞，在屋里巡看了一圈，最后坐到络腮胡子旁边。老板惊讶，两人居然是认识的。 小六看到戴着假发，胡子留长的沈和安，趴桌笑了半天。 沈和安埋头狼吞虎咽的吃着拌面，不理他。 “你这样我都没认出你！”小六也叫了拌面加馄饨。 沈和安几口吃完拌面，把碗往前一推，抽纸随便擦了擦嘴。小六的拌面也上来，他吃了一口就推到了一边，撇着嘴小声道：“真难吃！” 沈和安问他：“你那边怎么样？” 小六叹气：“刚跟丢了。”他刚去跟张一接头，都看到人了，张一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拔腿就跑。他见情况有变，赶紧躲了起来。 他把他看到的情况跟沈和安说了下，沈和安沉思，他也不知道张一看到了什么，居然放弃约定。 “没事，再联系。”沈和安见小六沮丧，安慰他。 小六摇头，想了会儿，又道：“头儿，我觉得那人长得像一个人！” “谁？”沈和安把他不吃的拌面拿过来，用甜辣酱拌过，继续吃。 “嫂子！”小六仔细回想，虽然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但按照他认人的本事，绝对不会看错。 沈和安心一沉，他最怕这样的情况发生，如果刚好认识张一的人也见过张柠，张一的处境将会很危险。 “特别像，尤其那人也长发！”小六补充道。 沈和安没发表看法，只点头说：“我知道了。” “这两天你就随便逛逛，我这边有情况再通知你。”沈和安安排下面的事。 小六说好。 “现在你在明，凡事小心，多注意。”沈和安叮嘱小六。 小六看着沈和安一头以假乱真的假发，再加上一脸的络腮胡，怎么看怎么别扭。他很不解，为何沈和安到了夏城后要这样夸张的伪装，并且还一反常态主动让他在明。 “你是不是怕被嫂子认出来？”小六突然兴奋的发问，他想起来沈和安说过嫂子就在夏城。 沈和安瞪他，警告他别乱想。 小六肯定他的猜测，贴近了在沈和安耳边道：“要不要偷偷去见见嫂子？你应该很想她！”说完还猥琐了扫了眼他下面。 沈和安给他一击肘击，击中他的胸口，小六捂着胸口趴在桌上，小声的抗议：“我这是为你着想啊！” 沈和安淡淡的瞥过他，斥道：“闭嘴。” 小六委屈的撇嘴，转头吃放凉的馄饨。 沈和安早就吃完了，双肘撑在桌子上，点了一支烟，看着外面的大雨，路边都已经流成了河。老板坐在门口，专注的看着电视，电视里正播着谍战剧，演到主演被人质疑，他通过自残来洗清嫌疑。虽然知道是电视剧，一切都是假的，但当主演把刀刺向自己的胸口时，老板还是发出惊叹。沈和安狠狠抽了一口烟，他把他预想的情况已经跟上面说了，也给张一发了短信提醒，也不知道他看到没有。 早上八点半，会展游艇中心门口，谢晓宇路边的凉亭里，一边按照约定好的等张航一边拿着手机念念有词，他在复习这几天背过的他认为这次翻译可能会用到的单词。他很紧张，虽然他已经为他人生第一次拿工资的翻译工作做了很多准备。 开着跑车的张航准时先到，看到路边身着白衬衫打着黑领带的谢晓宇，忍不住叹道：“这小子弄一下，还挺人模狗样的！” 他停到凉亭前，谢晓宇看到他，更加紧张了。 张航挥手，让他上车。谢晓宇深呼吸，拉开车门上车坐下。 张航见他表情严肃，问他：“紧张啊？” 谢晓宇老实的点头：“嗯，特别紧张。” 张航觉得他紧张的正襟危坐的样子特别好笑，忍不住啧嘴道：“你居然也会有这种时候！” 谢晓宇瞪他：“我又不是神，第一次肯定紧张啊！”更何况，他一点也不自信，就算准备再多也还是觉得肯定会出错。 张航没见过这样的谢晓宇，觉得新鲜，不自觉的逗他：“你第一次也这样紧张吗？” 谢晓宇以为他说的是翻译的事，接话道：“第一次肯定紧张啊！” 张航看着他，笑的特别下流，谢晓宇看到他调侃的眼神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鄙视的骂他：“流氓！” 张航故意继续问他：“你那个，第一次紧张吗？” 谢晓宇气的把脸别一边，不想理他。 张航不依不挠的追问：“应该会紧张吧，对方有经验吗？我第一次上女人时都找不到地儿！” 谢晓宇干脆捂住耳朵，嘴里大声的背英语单词。 英语单词一个接着一个从他口中流利的蹦出来，张航终于安静下来，认真的听着那些英语单词，他不懂那些单词的意思，但听得出谢晓宇的发音标准，加上他声音干脆清亮，念出来特别的悦耳好听。 张航把车开进游艇中心的停车场，谢晓宇还在旁若无人的背记他的单词，偶尔停下来，拿出手机，瞄一眼，瞄完了继续背。 张航看着他专注认真的侧脸，鼓鼓的，像包子似的。看着这样的谢晓宇，他忆起曾经在日本当学徒的自己，也总是这样一幅好像怎么学也学不够的样子。 他冲谢晓宇喊：“喂！” 谢晓宇斜眼看他，嘴里的背诵不止。 张航笑着问他：“你今后想干什么啊？” 谢晓宇怕他后面又不是什么好话，斜睨着他用英语道：“反正不想卖屁股！” 张航没听懂，谢晓宇挑起一边嘴角，嘲讽的翻译道：“反正不想卖屁股，也不会卖屁股！” 张航被他说愣，谢晓宇满意的笑！ 过了会儿，张航沉脸道：“你何必这样自贱！” 谢晓宇嗤鼻，下车。 张航跟着下车，谢晓宇隔着车，扬着脖子骄傲的像只天鹅。 “我宁愿自贱，也不愿被无关紧要的人踩贱！” 不知为何，这样的谢晓宇让张航特别陌生，同时也不爽，一个卖屁股的搞得好像什么了不起的圣洁贞女似的，他讽刺道：“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谢晓宇暗暗握拳，愤怒的掉头要走。黑色的奥迪A7突然绕过来，擦过谢晓宇，停到他身边。 谢晓宇被车擦了下，倒到张航的跑车车身上，撞的车警报鸣笛大响。 张航看到，赶紧绕过来，问谢晓宇：“有没有伤到？” 周晨从车里下来想道歉，抬头看到一旁的谢晓宇，扶着腰站在边上。他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样，就被拳头击中下巴。 他倒到车身上，拳头再次朝他脸挥过来，周晨偏头，拳头打在车身上。张航痛的收手，周晨趁机一脚踹过去，张航被他踹倒在地。周晨这次看清楚地上的人，是上次纠缠谢晓宇的男人。张航想起身，准备再打。周晨也上前一步，要再补一脚。 “你们有完没完啊！”谢晓宇扶着腰在旁边不耐烦道。 两人同时停下来，看着他。 谢晓宇扫了眼周晨，从地上扶起张航。 周晨皱眉，他不懂谢晓宇怎么跟这人搞到一起去了。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周晨质问。 谢晓宇扫他一眼，弯腰替张航拍他身上的脏东西。张航推开他，自己低头擦。谢晓宇不知道怎么回答周晨，因为他也不清楚怎么还能跟张航一起。 “反正不是卖屁股！”谢晓宇只想到这种回答。他看周晨的眼神里满是怀疑，想到那种怀疑背后就是鄙视和看不起，他还不如主动否定他心里想的。 周晨沉默，静静的看着谢晓宇，谢晓宇跟他对视，冲他无所谓的笑着。周晨想到他的短信“我现在不会跟你回北京”，突然明白了短信背后的含义。 两人之间有道沟，还挺深。不管是他想踏过去，还是谢晓宇跳过来，都是难事。 周晨和张航的电话同时响起。两人同时接通。 张航回：“好，C厅，马上到。” 周晨应：“OK，C，I’know. See you！” 两人听到对方的回答，相视看过。 谢晓宇听到周晨的目的地也是C厅，惊讶的僵在原地。张航拉他，他甩开他，转身想跑，却瞎撞到周晨怀里，周晨扶着他肩膀，低头看着他道：“take it easy，I believe you！” 43、翻译 都快到C厅了，谢晓宇突然停下来，往一边跑。张航及时拉住他，见他一副瑟缩怯场的样儿，忍不住骂他：“烂泥扶不上墙！” 周晨转身，看到谢晓宇紧张的脸发白。谢晓宇跟他对视上，看着他淡定自信的样子，双腿发软，就是不敢再往前走。 “怎么了？”周晨问。 谢晓宇甩开张航，低头道：“我想上厕所！” 张航嗤鼻：“真没用！” 周晨不动声色的走回谢晓宇身边，谢晓宇不知道他想干嘛，疑惑的往后退了一步。周晨比他高，微微屈腰握住他的手。谢晓宇的手冰凉！周晨牵着他掉头，顺着路牌指引往洗手间走。 张航看着谢晓宇温驯的要跟周晨走，心急拽住他肩膀：“你去跟他干嘛？” 周晨冷冷的回头望过来，皱眉拿掉他抓着谢晓宇肩膀的手，警告道：“别跟过来，如果你不想他半途跑掉的话！” 张航看向谢晓宇，谢晓宇压根就不看他，被周晨护在怀里。他那样子，现在确实做不了事情。他很生气，但不得不听周晨的，没有继续阻挠。 周晨拉着谢晓宇进了洗手间，把他推到镜子前。谢晓宇垂着头，不敢看镜中的自己，他知道一定难看的不行！他就是跟张航骂的一样，烂泥扶不上墙！ 周晨逼他：“抬头看镜子！” 谢晓宇摇头不敢。 周晨站在他身后，捏住他下巴逼着他看向镜中的自己。谢晓宇看到镜中的自己，懦弱不堪，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周晨从背后抱住他，盯着镜子中不自信的谢晓宇，用手指轻轻的摩挲他的脸柔声道：“大学毕业后，我去美国继续念书，刚过去就被选成辩论队的队员！第一次辩论比赛开始前，我跟现在的你一样，面对那些金发碧眼母语就是英语的美国人，我很害怕，怕自己听不懂，怕自己说错话，当时的我也差点跑掉！”回想起当年，周晨脸上的表情不再像平时那样冷峻，他轻轻自嘲的笑：“也被人骂没用！” 谢晓宇不信：“怎么会？” 周晨捏微鼓的包子脸：“怎么不会？” 谢晓宇看着镜子里勾着嘴角微微笑着的周晨，还是摇头：“今天如果没有看到你，我可能就不知死活的进去了。但是看到你，我就—— ” 周晨自然没想到谢晓宇的怯场居然跟他有关。 “我也是从你这样走过来的，这是个过程。如果你逃了，放弃了，就永远没有开始的机会。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是被人赞扬还是受人取笑，都要开始做，才会知道结果！”周晨抓着谢晓宇的肩膀，让他面朝自己。 谢晓宇抬头望着他，周晨的眼底没有不屑，也没有任何的看不起，都是温柔的鼓励。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谢晓宇忍不住心跳加快，很快就红了脸。他想推开周晨，却被周晨顺势揽到怀里。 “加油！”周晨凑近他耳边鼓励。 谢晓宇闻着他身上清淡好闻的香水味，反手抱住他：“谢谢你！” 张航站在c厅门口，百无聊赖的转来转去，刚刚冒头的怒火很快变成一种难以明说的沮丧。他看着大理石抛光地面上自己的影子，模糊混沌成一团，跟他此刻的心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过来，周晨经过他，目不斜视的推门而入。谢晓宇慢慢挪近，张航问他：“好了吗？” 谢晓宇点头：“嗯。” 张航推门，谢晓宇跟在他身后深呼吸，虽然他依旧感到紧张不已，但是起码打消了逃跑的想法。他想起走出洗手间时周晨突然冒的话：“不要跟钱过不去！”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话让谢晓宇惊讶的同时，又觉得周晨有了些跟他能够共通的人味儿。他笑着握拳，学着周晨的正经语气鼓励自己：“不要跟钱过不去！” 张航在前面听到他的话，回头看他，嘲讽道：“他就是这么说服你的！” 谢晓宇走过他，笑道：“不然呢？” 张航暗骂：“贱！”也不知是骂谢晓宇还是骂自己。 C厅的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张航故意避开小舅老方，把谢晓宇带到一个金发外国人面前，给谢晓宇介绍：“这是克里斯，中文名李二！” 克里斯看上去年纪不小，高鼻深目，蓝眼睛，暗红色的衬衫衬着过白的脸，好像吸血鬼。 真要开始干活了，谢晓宇反倒不紧张了，礼貌的向克里斯伸出右手，用英语招呼道：“你好，克里斯先生，我是你的翻译，谢晓宇。” 克里斯凑近，仔仔细细的打量谢晓宇，问道：“你多大？” “20。” 克里斯绅士的捏住他的手，向亲吻女士一样低头亲吻他的手背。 谢晓宇和张航都被吓到，谢晓宇赶紧抽回手，克里斯冲他眨眼，称赞他道：“真是漂亮的东方少年！” 张航听不懂他说什么，但看他促狭的表情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把谢晓宇拉到一边担心的问他：“应付的过来吗？要不我说换人吧！” 谢晓宇想了想，摇头：“先做吧！”转身冲不远处的克里斯笑，克里斯又热情的送给他一个飞吻。 张航黑脸，拉回谢晓宇，叮嘱他：“有事就喊，别因为他是外国人就忍着！” 谢晓宇倒没有把事情想的那么严重，他把张航推到一边，反过来安慰他：“没事的！”说完回到克里斯身边，克里斯虽然一直毫不掩饰他对谢晓宇的喜欢，有很多示爱的动作和话语，但除了刚才吻他手背外，没再对他有任何亲密举动。 张航站在一边观察了很久，会议正式开始前，他才离开。出去的时候撞到小舅的助手，他让他告诉小舅：“人我已经安排好了！” 助手回到会议室，走到角落里老方身边。老方听完他说的，探着脖子找了一圈，看到克里斯和他身旁的谢晓宇，两人聊的正欢，看上去克里斯对谢晓宇很有兴趣的样子，老方不禁摇头骂道：“傻外甥！” 会议正式开始，首先是主办方夏城政府招商办的人讲话，负责现场同声传译的是周晨，当他赶紧利落的声音出现在耳机里时，谢晓宇不自觉的探身找寻周晨的位置，可惜他位置靠后，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周晨。 克里斯似乎根本就无心听台上讲的东西，摘下耳机凑到谢晓宇身边问他：“你在找什么？” 谢晓宇动了个心眼，用欲盖弥彰的表情道：“找我朋友！” 果然克里斯追问：“女朋友还是男朋友？” 谢晓宇冲他调皮的眨眼：“男朋友！” 克里斯马上露出遗憾的表情：“真可惜，我还想做你男朋友呢！” 谢晓宇在心里暗骂：“老色鬼！”脸上却做出微笑的样子故作幸福道：“我男朋友对我很好呢，我暂时还没想过换男朋友哦！” 克里斯耸肩做出一副非常难过痛苦的样子。 谢晓宇也装出一副被他逗笑的样子，同时还在四处寻看周晨的身影。 会议进行到一半，克里斯向谢晓宇抱怨：“真无聊！” 谢晓宇本以为他的翻译任务很重，结果不过就是听周晨的翻译以及和克里斯闲聊。不过克里斯很健谈，也懂很多，虽然言语轻佻，但也没做出更过分的举动。两个人一直在台下窃窃私语，相谈甚欢。 两人正聊着，带着鸭舌帽的男人不声不响的坐到克里斯另一边的空位上，他也穿着跟克里斯很像的暗红衬衫，只是头上带着鸭舌帽让人感觉有些异样。他低着头，拿着手机不知在翻看什么。 克里斯忽然跟谢晓宇说抱歉：“暂时可能要冷落我的小美人一会儿了！” 谢晓宇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嘛。 克里斯转过身去，跟旁边的鸭舌帽男人低声说话。两人说的并不是英语，谢晓宇听不出来语种。克里斯似乎在问鸭舌帽男人什么，鸭舌帽男人语气听起来很不耐烦。他始终低着头，会议室里在放PPT，灯光昏暗，谢晓宇看不清楚他的脸。 克里斯对鸭舌帽男人完全是另外一种态度，正经规矩，但谢晓宇看得出，他很在乎鸭舌帽男人，始终在迁就着他。 鸭舌帽男人突然用英语道：“我不想跟你说话！” 谢晓宇这才发觉鸭舌帽男人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熟悉，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像谁的声音。 克里斯露出委屈的表情，嘴角下拉着，看上去像个犯错的老小孩。 鸭舌帽男人不理他，一直低头玩手机。 谢晓宇默默的看着。 克里斯突然探身伸手，摘下鸭舌帽男人的鸭舌帽。 帽子底下居然是白白的大光头！ 克里斯很惊讶，问道：“why” 男人没回答，转过脸来皱眉看他，克里斯立马泄气，把帽子给他好好戴上。 鸭舌帽男人重新低头，继续摆弄手机。 克里斯见他不理他，转身继续跟谢晓宇说话，却发现谢晓宇死死的盯着他旁边的张一。 “你干嘛盯着他一直看？”克里斯问。 谢晓宇收回目光，马上换成自然的笑脸抬高声音夸赞道：“你朋友才是真正的东方美人啊！”他话音刚落，鸭舌帽男人抬头扫过他，谢晓宇主动迎上他的目光，冲他笑笑。鸭舌帽男人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低头继续玩手机。 看到谢晓宇眼里的惊艳之情，克里斯很得意。 “他长发时更美！”他道。 谢晓宇按捺住心底的疑惑和激动，惊讶道：“真的吗？” 克里斯多情的看着旁边的鸭舌帽男人，深情款款道：“他是我遇到的最美的东方美人！” 鸭舌帽男人抬头很不悦的瞪克里斯，克里斯马上回头，冲谢晓宇耸肩做无辜状：“他害羞了！” 谢晓宇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跟克里斯说他要去趟洗手间。克里斯大方的冲他挥手，又给他一记飞吻。 谢晓宇一转身，就做呕吐状，低声暗骂：“洋色鬼！” 已经是最后的润色修改细节了，张柠画到最后，拿着画笔在画纸上乱涂一通，一周的心血就这样泡了汤。 王颢坐在他床上画画，看到他用力的拔头发，愣愣的看了几秒，突然开始小声啜泣。张柠听到背后一抽一抽的哭声，回头看到王颢皱着脸，眼底已经含着泪珠。 他又把王颢吓到了！他敲自己的头，上前把王颢抱到怀里。 “老师，别，难过。”王颢抱着他，哽咽着吐字不清道。 张柠轻拍他背，安抚他的情绪。等王颢停止抽泣，张柠又向他道歉：“对不起！” 王颢的小手摸到他脸上，张柠握住他的手，一大一小相对无言。张柠不知道怎么向王颢解释，他遭遇的一切。 张柠想了很久，好像说给自己听似的跟王颢道：“老师一直以为老师的爸爸死了。” 王颢对“死”很敏感，听到这个字就紧紧的贴到张柠怀里。 张柠摸他的头：“我比你大一点点的时候，他就死了。” “可是昨天我看到他了，你也看到了吧，跟我很像是吧？”张柠低头问怀里的王颢，他能再看到父亲张一还是王颢发现的。 王颢点头，他记得昨天跟张柠很像的人。不过小孩子还是感到困惑，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是老师的爸爸，他又活过来了！”张柠苦笑道。谁能想到，一个死了多年的人居然还活着，他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冷静下来后，张柠的疑问很多，他急切的想找人解惑，他想到继父周建军，可是他已经删掉跟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老师，我的爸爸和妈妈也会活过来吗？”听完张柠的话，王颢默了半晌，问他。 张柠看着流露出期待的王颢，不知如何回答。 “那个，也未必是老师的爸爸，刚好也是长头发，长得像吧！” 王颢看他，张柠捧着他的头，掩饰的把他往怀里按。 放在工作台上的手机响起来，张柠松开王颢，把画本重新塞到他手里，上面是他画到一半的张柠的背影。 张柠接通电话，是谢晓宇打来的。 “张柠，你有亲兄弟姐妹吗？”谢晓宇没头没脑的问道。 “没有，怎么了？”张柠也莫名其妙。 谢晓宇四处看了下，没人，他才压着声音道：“我看到一个跟你很像的光头男！” 张柠大惊，追问：“在哪儿？” 谢晓宇咽了咽口水，张柠的态度让他觉得事情更诡异了。 “会展游艇中心。” “你确定？”这次张柠迅速冷静下来。 “千真万确，我不会看错，真的很像，就是年纪比你大！”谢晓宇刚才都吓坏了，他还以为是看到张柠了，在鸭舌帽男人转脸过来的瞬间。如果不是鸭舌帽男人的光头造型和偏老的容颜，谢晓宇估计他会当场喊出声的。 张柠想马上扔了电话，追到游艇中心去亲手抓住张一，问清楚一切事情。可是他很清楚，他现在绝对抓不住他。父亲张一在躲着他，不然也不会在看他时拔腿就跑了。 “你们在干什么？”张柠继续追问，他急切的想要确定张一现在在干嘛。 “哦，D集团来夏投资开公司，他好像是那个公司的。”克里斯跟他提过，不过说的不清不楚，谢晓宇也没仔细问。 张柠想不出个头绪。谢晓宇在电话里还在表达他的惊叹：“真的很像，五官特别像，他就是老了点，不过看上去还是挺年轻的。” 张柠努力使自己的思路清晰，他想起之前谢晓宇和周晨打过电话的事，问他：“你还有周晨的电话吗？” 谢晓宇吓一跳，吞吐的否认：“没有，没有啊！” 张柠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他没时间理会谢晓宇为何撒谎，让他把周晨的电话给他：“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什么重要的事？”谢晓宇心虚，以为他和周晨的事被他发现了。 “以后再告诉你！”张柠听上去很着急。 谢晓宇虽然为难，但最后还是把周晨的号码给了他，同时又马上给周晨发了条短信提醒他：“张柠找你的话，你千万不要说认识我。” 再回到会议室，鸭舌帽男人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克里斯，坐在那里无聊的玩手机游戏。看到谢晓宇回来，他很兴奋。 谢晓宇看着他旁边的空位问他：“你的东方美人呢？” 克里斯哭脸道：“生气了，走了。” 谢晓宇随意的“哦”，笑他：“惹美人生气了！” 克里斯点头：“他脾气不好！” 谢晓宇笑笑，故意跟克里斯找话聊，他是想打听鸭舌帽男人的事，可是克里斯是个老油条，见他老是追问鸭舌帽男的事情，反问他：“你是不是对我的美人一见钟情？” 谢晓宇在欢场混了那么长时间，虚与委蛇的功夫最是拿手，见他警惕，马上露出花痴模样。 克里斯不疑有他，被他逗的哈哈大笑。 不过谢晓宇却不敢再问下去了，他怕问多了这种私人问题，惹恼克里斯拿不到钱就不好了。 直到会议结束，谢晓宇都看到周晨。克里斯嚎着他饿了，非得缠着他带他去吃夏城本地美食。他不得不以客户需求为主，带着克里斯先走了。 一场会议翻译下来，周晨很累。政府官员和D集团的负责人都上前向他表示感谢，官员请吃饭，周晨以身体有恙，礼貌推脱了。 他在会场看了一圈，没有找到谢晓宇。拿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却发现十多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和一条谢晓宇的短信。他先看短信，谢晓宇的警告让他很不解。他循着陌生号码拨回去，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通了。 “是周晨吗？我是张柠！” 时隔快一年再听到张柠的声音，周晨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把，伯——爸爸电话给我。”张柠直接问道。 听到他的称呼间的停顿，以及他的请求，周晨的怒火立马被点燃，他冷笑着反问：“你怎么不喊伯伯？周伯伯不是更合适吗？你连自己爸爸的电话都没有，真可笑！” “对不起！”电话里的张柠很快道歉。 周晨的怒火烧到一半，被这三字陡然浇灭。他搞不懂张柠在想什么，他摸不透他，从以前到现在，他总是这样，做出些出人意料之外的事。 “你想干嘛？”周晨问他。 “不干嘛，求求你把爸爸的电话给我好吗？”张柠居然求他。 44、男朋友 中午，季同还在工地上量看，身后跟着村里的傻子刘念。测量墙体高度，季同用铁尺比划了半天，都找不到勾住的点，没法量。远处有架木梯，季同指着木梯对刘念道：“给我搬过来！” 刘念屁颠的给他拖过来，他把木梯架好，让刘念在下面扶着。傻子很听话，乖乖的在下面扶着。季同量好，收集齐所有的数据，又让刘念把梯子放回去。 刘念放好梯子后飞快的跑回来，向季同伸手。 季同正在包里翻手机，看他伸手，不知道他想干嘛。 “糖！”刘念兴奋道。 季同骂：“操，你居然还知道有偿劳动！” 刘念呵呵的冲他笑。季同见他傻的可爱，从钱包里拿出十块钱给他。刘念拿着钱看了下，又把钱给他扔回来，继续伸手喊要：“糖！” 季同骂了一连串“操”！ 他把刘念送回家，刘念爹妈很感激他，拉着他中午饭。他婉拒了，刚走出刘家的小院，刘念又跟上来，后面爹妈追着喊都没用。 季同很无奈，不得不重新把他带回去，然后留下来吃饭。 刘念的爹妈对他很尊重，因为他留下吃饭，还特意多加了菜。季同挺不好意思，刘念粘着他，把他私藏的糖果菠萝芒果什么的都抱出来给他。 刘念爹妈看到他对季同这样热情，不禁向季同感叹：“你是我们家念念第二个这么喜欢的人！” 季同扒着饭，好奇问道：“第一个呢？” “之前住在我们二楼的小柠，就是上次跟你打架的——”他们说到一半，突然停住，那次季同被打的可惨。 季同也想起来，不过他早就没放在心上了，他整过张柠，张柠也揍过他，两人算是扯平了。如今再提起张柠，季同发现，他已经没有之前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了。他自然而然的想到赵阳，他现在都搞不清是怎么跟赵阳在一起的，好像上床的次数多了，就在一起了。他不喜欢赵阳对他说：“只是玩玩的！”他越是这么说，他就越想证明两人绝对不是玩玩的。 这是季同第一次想两人在一起的过程，想明白了他也黑了脸，刘念爹妈见他黑脸，以为是他们提起张柠的缘故，觉得过意不去，想道歉。 季同拿出手机，给赵阳电话。电话响了很久，赵阳才接，懒洋洋的问他：“干嘛啊？” 季同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他觉得赵阳的声音挺欠扁的。 “吃饭了吗？”却问出这么句话。 赵阳在电话那头大笑不止，因为他的关心。 季同被他笑的想挂电话。 “已经吃了，你呢？”赵阳又问他。 “正在吃。”季同不明白怎么变成了这种对话，他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 赵阳在电话里笑着问道：“怎么？不好好吃饭给我电话？想我了？” 季同黑脸又红脸，对面的刘念一家好奇的看着他。他放下筷子，跑到外面继续打电话。 赵阳听到他这边的动静，知道他离桌了。 “不吃了？吃饱了吗？”赵阳问。 季同握拳，一些话在嘴边绕了绕，就是开不了口。 赵阳不知道他想干嘛，以为他又是遇到什么，小情绪发作，随便哄了两句，就要挂电话。 季同拦住他，但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老方已经从里面出来了，带着助理站在一边等他。老方一直在观察他！ 季同听到赵阳不耐烦道：“你没事我就挂了啊！”然后他就真挂了。 季同用手机敲头，院子里有水龙头，他把头递到水龙头下冲。一开始是热水，慢慢变凉，冷水浇到头上，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他想如果他是赵阳，也会对这样的自己不耐烦的！ 季同吃完饭，帮着刘念爹妈收拾饭桌，母亲陈秀丽又打来电话：“儿子诶，你妈确定了，要去夏城出差，顺便看你！” 季同挂了母亲电话后，又陷入了好不容易才驱赶走的惆怅中，他知道他为何有那些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这跟母亲陈秀丽有很大关系，早在前几天，母亲陈秀丽说她可能会来夏城，而现在，她是一定会来了。他所有关于赵阳的胡思乱想，都是因为这个。他倒不是担心被陈秀丽发现他和赵阳的关系，而是怕赵阳跟之前一样，说他们只是玩玩的。想到这里，季同就忍不住骂自己：“怎么就看上了个恶魔！”他从没想过，能跟一个男人纠缠出真感情的！ 游艇中心的停车场，赵阳上了老方的车，豪华的奔驰房车。老方开了瓶82年的红酒，给赵阳倒上。车里放着气势恢宏的交响曲，赵阳看着老方闭眼享受的样子，知道他现在心情很好。 “我们要见的人在哪儿？”赵阳先问。 老方睁眼，淡淡的看过他，没回答。 赵阳也不追着问了，端着红酒独饮。 交响曲进行到最高朝，多种乐器混在一起，好像嘶吼一样。老方突然问道：“你那边的关系过硬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你教我的。”赵阳回道。他没有事事顺着老方，这样老方反倒更加信任他。这种程度的顶撞时常发生，两人都习惯了。 老方满意的笑道：“那就好！” 赵阳继续喝红酒。 车终于驶动，开出停车场，停在了路边。赵阳往外看，沿途无遮挡，骄阳似火，远处的游艇好像都被晒得变形了，在空气里扭曲着。 赵阳叹：“热！” 交响曲演奏到尾声，渐渐舒缓，老方跟着节奏打节拍。 老方助理在副驾驶座喊：“到了！” 老方悠悠睁眼：“迎客！” 两个清洁工走进会议室，发现里面还有人，提醒道：“不好意思，我们要清扫了。” 周晨愣了下，才从椅子上起身，拎着包往外走。手机一直都握在手中，最后他还是把父亲周建军的电话给了张柠，因为张柠说：“求你！” 刚走到门口，撞到往里面冲的张航。他看到他，主动迎过来，问他：“谢晓宇没和你一起？” 周晨皱眉：“他不是替你做事吗？和谁在一起不是你最清楚吗？” 张航骂了句“我操”，转身又朝外面跑。 周晨拦住他，问：“怎么回事？” 张航找不到谢晓宇，打他电话也没人接，他都快急疯了。他刚刚听说，克里斯喜欢好看的东方男人，这消息足够让他炸了！他不知道怎么跟周晨解释，只告诉他：“一定要找到谢晓宇！”说完推开他，拔腿就跑。 周晨拿出手机，重新翻看谢晓宇给他发的没头没脑的短信，他拨他手机。 谢晓宇正带着克里斯在环岛路上有名的小海鲜大排档等菜，包里的手机响，他跟克里斯说“抱歉”，拿出电话一看，是周晨。 “干嘛？”谢晓宇先说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周晨自己都没觉察到，他松了口气。 “你在哪？”他问。 “小海鲜大排档。”谢晓宇回，又很纳闷的的问他：“你问这个干嘛？” 周晨酷酷的扔了句“我马上到”就挂了电话。 谢晓宇被吓到，用中文嘀咕：“他要干嘛！！！” 克里斯见他一脸苦恼样儿，好奇问他：“发生什么事了，美人？” 谢晓宇跟他商量：“我有朋友过来，大家一起吃饭，行吗？” 克里斯冲他眨眼：“是美人吗？” “你就知道美人，谁都都美不过那位的！”谢晓宇咆哮，眼神一直落在克里斯脸上，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克里斯丝毫不掩饰他的得意和自豪：“那是当然！” 谢晓宇更加没办法打消心头的猜测了。 周晨很快就到，克里斯看到他，双眼发光，又开始说那些轻佻话：“果然是美人！”还起身要跟周晨拥抱。 周晨没理他，径自坐到谢晓宇身边，用中文告诉他：“早上的那个男的在死命找你呢！” 谢晓宇想起张航的叮嘱，笑道：“他想多了！” 周晨这才转脸跟克里斯打招呼：“你好，周晨。” 克里斯问道：“谢晓宇的男朋友？” 谢晓宇正喝水，被吓得呛了水，咳嗽不止。 周晨侧身，静静的看着他呛出眼泪，还给他抽纸递过去。 谢晓宇心虚的接过纸，用中文跟他解释：“对面的老外是个老色鬼，想让我做他男朋友，不得已我才说我有男朋友了！” 周晨轻轻的“哼”了声，谢晓宇被他哼的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克里斯看着谢晓宇皱眉道：“你骗人！” 周晨否定道：“他没骗人，我是他男朋友。” 谢晓宇再次受到惊吓。 克里斯笑道：“从这一刻开始吗？” 周晨非常坦然的点头：“对啊！” 谢晓宇偷偷戳他：“我可没答应啊！” 周晨扫过他：“你心里这么想过就行！” 谢晓宇无语望天，他想周晨是真的跟他杠上了。 放在平时，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午，对周建军来说，跟邻居老头下完棋，散步回家吃饭，拌碗凉皮，拍个黄瓜，简简单单就凑合过去了。 张柠的电话打过来时他一个人猫在餐桌上吃面，看到手机上的陌生号码，他还差点当成骚扰电话挂掉。 周建军略显苍老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时，张柠发现嘴巴被堵住了，说不出话。 周建军“喂”了好几声，对方都没有说话，他以为真的是骚扰电话，刚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一点点，就听到电话里的人喊：“爸！” 极轻的一声，周建军平时耳朵不好，但这一次却听得非常清楚，他怔住，随即反应过来，捧着电话激动的浑身颤抖。 “柠柠，柠柠是你吗？”他不断的呼喊着。 张柠靠在阳台上，低头看自己的脚尖。不管大人们的关系如何复杂，他有多恨母亲的背叛，周建军自始自终都是爱他的，如果没有他，也不会有今天的张柠。他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父亲，不管张柠如何否认，都是没办法抹杀这个事实的。他对他的疼爱，在某种程度上都超过了周晨。周晨不喜欢他，常常欺负他，也不过是因为他太爱他。 “是我。”张柠低声道。 周建军得到确定回答后，居然在电话那头哭起来。 张柠被他哭的慌乱，在电话里呐呐的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 周建军边哭边道歉：“柠柠，对不起，上次我不该说那些话的，我错了，对不起——” 张柠劝他：“爸，您别这样！” 周建军真是悔死了，当初怎么就说出那些混账话。而张柠，虽然一直记得当初周建军情急之下骂出的那些话，但真的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因为那些话恨过他。他总是把那些话常放在嘴边，也不过是给自己的忘恩负义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 “柠柠，你现在过的好吗？”周建军哭完，才想起问他。 张柠转身，望向远处的海，跟天蓝成了同一种颜色，美得像画似的。 “很好，爸你呢？”他反问他，用离家多年的儿子的语气。 “也好也好！”周建军连声道。 张柠听着他声音中的激动和欣慰，觉得自己其实跟父亲张一没两样，都挺混蛋。他想了想，还是直接告诉周建军：“我看到我爸了！” 念高中后，他就改口喊周建军爸了，周建军陡然听到他说“看到爸”了，还愣了下，问他：“什么？” “张一！”张柠直接报出名字。 电话中那头瞬间安静下来，听不到一点声音。 周建军这种反应只会让张柠肯定他的猜测，父亲张一没死的事情，他果然知情。 “你们都知道对不对？”他问。 周建军还是保持沉默。 张柠叹气：“你就不用瞒着我了，我都看到他了！” 周建军追问：“你们说话了？” “怎么会！”张柠苦笑。 “他居然还活着—— ”许久周建军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张柠好像又抓到点什么，问：“你以为他死了？” “你都这么大了，他都没回来，他们说了，没回来就是死了。”周建军早就不报希望了。 “他们是谁？”张柠抓到要点。 周建军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居然让两父子撞见。他问了下两人撞见的具体过程，陷入沉思。 张柠等着他的回答。 “我这里有个电话，是一个大人物给我的，说遇到难事了就找他。我从没打过，我把这个号码给你，那人应该知道些什么。”周建军拿到号码时，被人叮嘱过，不要随便打那个电话。张一在干什么，也从来没人告诉过他，他也没去问过。张柠的母亲李暖说过，张一是为了国家。 张柠恨不得马上拿到号码。 周建军把记在心上的号码念给他，同时把李暖的话转告给他：“我和你妈都不清楚他在干什么，但你不要怀疑他，他不是故意的，是为了国家。” 他的话让张柠很震惊，他没想过张一的事居然牵扯到国家。 “你想知道什么，就打那个电话去问吧，你是他儿子，有权知道这些。”周建军道。 张柠反复的看着写在掌心的电话，情绪复杂。 络腮胡子的沈和安蹲在路边，虽然树荫罩头，他还是热的满脸大汗。旁边的凉皮摊贩推车到他面前，吆喝问：“要凉皮吗？” 沈和安摇头，小贩推车走远。他拿出电话翻看，时间15：：30，刚好约好的时间，手机准时响起。 “怎么样？”他迫不及待的问。 “他们已经见过面了！”负责人说出惊人的消息。 沈和安从地上站起，低吼：“什么？！” “你们上次见面失败是因为他看到他儿子了。”负责人又道。 沈和安忆起小六的描述，张一是突然跑掉的，完全没有预兆。 “接下来怎么办？”他想先知道上面的做法。 “不知道。”负责人倒答的干脆。 “这样他很危险。”到了夏城后，沈和安很担忧张一的安全。如果他刚好接触到的人也认识张柠的话，他可能马上就会被怀疑，甚至有可能暴露。 跟情报局的人打完电话，小六传来他跟踪拍摄的照片，一张是暗红衬衫的男人站在路边，戴着鸭舌帽，低头摆弄着手机。那是张一，沈和安发现他剪了一头长发。 另一张照片上，黑色的奔驰房车停在路边，张一拉开车门迈腿上车。 第三张照片不是张一，主角是克里斯，他坐在餐厅里，穿着跟张一一样的暗红衬衫，像个高贵的绅士舞着手势跟对面的人在说什么。对面拍的不是很清晰，但沈和安还是认出，那是他见过两面的谢晓宇，张柠的好朋友！ 45、祸端 夏城最大的私人会所听海楼，位于东山顶。山顶可望海看山，风景独到。不过就是蚊子很多，就算做了充足的驱蚊工作也没用。 赵阳对着阳台上的镜子查看脸上被蚊子咬的包，全咬在下巴上了，两个红点，红了两大块，好像有过敏迹象。 屋里的老方接了个电话就带着助理匆匆忙忙下楼了，估计是遇到了什么紧急事儿。而那个长得跟安雅画室老师相像到诡异程度的男人正玩手机游戏，音乐声开的很大。 “喂！”赵阳先喊他。 张一抬头，看他。 赵阳裂开一嘴大白牙。 “你认识张柠吗？”只有老方不在了，赵阳才敢问的如此光明正大。 张一摇头：“不认识。” 赵阳坐到他身边，盯着他的脸看。比起张柠，他的这张脸显得沧桑老成很多，一双黑眸眼底，闪的厉害的精光。 “你比他老点。” 张一瞟过来。 赵阳笑道：“你儿子跟你挺像的！” 张一缩眸，像一只警惕的兽。赵阳马上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他举手，做投降状：“我跟你是一样的人。” 张一仍旧怀疑的看着他。 赵阳报了一个字：“满。” 张一露出惊讶。 赵阳看着他低声笑，叹道：“人在江湖啊！” 张一这才信了他的话，敛去怀疑的眼神。 “你这样很危险，你和你儿子长得太像，夏城见过你儿子的人不少，办完事赶紧离开夏城。”赵阳正色道。 张一沉默的看着他。 赵阳盯着他的脸，虽然剃成光头，戴上帽子，第一眼不易认出，可是多看几眼就会发现他和安雅画室老师相似的地方。这种漂亮的过分的长相其实很不适合做他的这种工作，赵阳不懂，为何会让他去做这种事，难不成饥渴？赵阳联想到比较少儿不宜的地方，对眼前的张一又多了几分敬佩，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到这一步的！ “辛苦了！”赵阳突然想到这么一句，就说了出来。 张一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皱眉非常不悦的看着他。 赵阳被他锐利的像鹰一样的眼神抓着，讪笑不止。 很快，老方重新上楼，看到张一怒目瞪着赵阳，而赵阳在一旁赔着笑，这一幕是他没有想到的。 “怎么了？”老方坐下后问道。 赵阳指着张一解释道：“我喊他美人，就这样了！” 老方一听，拍桌大笑。 赵阳不明所以，而张一脸黑的跟什么似的。 老方笑完，先向张一赔礼道歉：“我徒弟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计较。”他对张一挺客气的，那是因为张一在D集团的位置微妙。 两人年纪实际差不多，可是样貌上看上去老方比张一年纪大许多。 老方转头故作严厉的斥责赵阳：“美人岂是你能随便叫的？” 赵阳看到老方眼底的警告，赶紧顺着他的话，向张一赔礼道歉。 张一轻哼一声，算是接受了。 他的样子看上去很傲慢，赵阳注意到老方眯眼，这是个很细小的动作，他知道像老方这种人恨不得全世界都把他当皇帝捧着，张一的傲慢无疑让他很不舒服，他的眯眼就说明了。赵阳替张一担心，如果老方抓住他的把柄话，就完了。 走到大同路时，克里斯对路旁的旧民居老建筑称赞不已。 谢晓宇停下来，等跟在后面脸越来越黑的周晨，劝他：“要不你先回去吧？” “你跟前面的洋鬼子说你要下班了！”周晨黑着脸道。 刚好克里斯回头，见两人嘀嘀咕咕，笑两人：“感情真好！” 周晨瞪他，用中文骂：“关你屁事！” 谢晓宇见他骂脏话，捂嘴笑。克里斯看谢晓宇的样子误会周晨在跟他开玩笑，也跟着一起笑。 周晨又用中文骂：“白痴！” 这回克里斯不知为何居然听懂了。 “你骂我！”他很惊讶。 谢晓宇赶紧解释：“没骂你，他夸你帅呢！白痴就是帅的意思！” 克里斯将信将疑的看他，谢晓宇把眼睛眨的跟头单纯无辜的小鹿一样，挥舞着小拳头向他保证：“骗你就是小狗，也可以是猪！” 克里斯这才信，还仰头想了很久，喃喃自语道：“原来他一直是在说我帅啊！” 周晨听到，同情的冲他翻白眼，准备再骂点别的什么。 谢晓宇扯他，冲他拱手作揖：“哥哥，你就别给我添麻烦了！” 周晨又骂他：“白痴！” 克里斯回头看他，谢晓宇努力的冲他笑着解释：“说我帅呢！” 克里斯一本正经的纠正：“你不是帅，你是漂亮，是美人！” “对对对，我是美人！”谢晓宇厚脸皮的承认。 周晨啧嘴，讽刺道：“你还有脸吗？” 谢晓宇无奈，冲他眨眼求饶：“我没脸我没脸行了吧！” 克里斯转手指着周晨又道：“你也是美人！” 周晨瞪他，骂：“白痴！” 克里斯兴奋的回：“谢谢！” 周晨被堵的无言以对。 谢晓宇看着他被堵得好像吃了大便的表情，低头偷笑。 虽然克里斯身上有很多谢晓宇好奇的谜团，不过他没有随便乱打听，而是本分的尽职尽责的陪他玩。周晨一直臭着一张脸寸步不离的跟着，谢晓宇被他的举动搞的很苦恼。 在大同路转了一圈，克里斯接了个电话，张口说的不是英语。谢晓宇马上竖起耳朵，他知道打电话来的人一定是那个跟张柠很像的人。可惜，不管克里斯说什么，他都听不懂。 克里斯接完电话，想谢晓宇道歉：“我要先走了！” 谢晓宇故意八卦的笑着问他：“是你的美人召唤你吧？” 克里斯耸肩承认：“对啊，美人召唤我！我得马上去接我的美人了！”说完他就拦了辆出租车，冲谢晓宇飞吻一个，跳上车就走了。 谢晓宇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周晨见他恋恋不舍的样子，露出不爽，嘲讽他：“怎么，舍不得？” 谢晓宇跟刚才相比，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冲他白眼道：“怎么？不行啊？你不爽吗？”又恢复了平时张牙舞爪的小模样。 周晨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斜睨着观察他。 谢晓宇这才觉察刚才反应过度了，敛了些气势岔话问他：“克里斯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意大利语。”周晨听不懂，但是能够分辨出来。 谢晓宇点头：“原来如此啊！” 周晨问：“什么原来如此？” 谢晓宇想起周晨和张柠关系，问他：“你见过张柠的爸爸吗？” 周晨不懂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反问他：“你问这个干嘛？” 谢晓宇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把他看到的，告诉周晨。 周晨见他犹豫，追问：“你干嘛问那个？” 谢晓宇“切”他：“就问下嘛，你没见过算了！” 周晨这才点头道：“见过。”次数不多，接触也很少，但是记忆深刻，一身军装的张一突然转身问他：“你就是周晨？”当时才8岁的他呼吸都滞住了。张柠的气质和长相和他父亲张一如出一辙，又冷又艳。周建军常偷偷和继母感叹：“那样的长相长在男人脸上，跟女人一样，都是祸端。” 张柠越长越大，也渐渐证明了这句话。 “张柠长得像他爸爸吗？”谢晓宇迫切的看着他，追问道。 周晨挑着眉毛道：“不知道！”他是故意报复他刚才有话不说的。 谢晓宇看到他脸上的坏笑，知道他是故意的，掉头就走。 周晨在他身后慢慢回道：“一模一样！” 谢晓宇陡然停下脚步，回头。周晨看到他脸上的震惊，追问：“怎么了？” 画室里，张柠不在，小星舞着画笔在画室里乱蹿，一会儿跑到丫丫面前，在她画上乱涂一笔，一会又跑到小哲那边，在他脸上抹点颜料。 丫丫见好不容易画到一半的画被小星划乱，伤心的哇哇大哭。 而小哲是男孩子，马上以牙还牙，给小星抹了一脸花。 王颢坐在角落里，不为所动，专注画自己的画。 小星冲过来，想在他画上捣乱，王颢挡在自己画前，静静的看他。小星被他这么一看，立马蔫了，转身跑远又去给其他孩子捣乱了。 张柠打完电话回到画室，发现画室已经乱成一团，小星嘻嘻笑着在画室里乱蹿，四处捣乱。张柠沉着脸，不声不响的走到还在胡闹的小星身边，揪着他的后领子把他拎了出去。 画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丫丫止住哭声，小哲也回到自己画前，其他小孩也都停下来，望着门外。只有王颢，仍旧专注的画着自己的画。 很快，外面传来小星的哭声。张柠再回到画室，所有孩子一起转身，开始装模作样的画画。张柠黑着脸巡看了一圈，安慰了下被小星弄坏画的孩子，鼓励大家继续画。 小星在外面哭了一阵，自己停下来了，挂着泪小心翼翼的回到画室，坐到画架前，盯着被他涂的五颜六色的画纸，一片茫然。他没有画画的天分，也是真的不喜欢画画。 张柠站到他面前，弯腰给他擦干净脸，问他：“知道自己错了吗？” 小星点头。就在他旁边的王颢停下来，忽然来了句：“该！” 小星被他这么一说，作势又要哭。 张柠不得不威胁道：“要哭就去外边哭！” 小星忍了下，把眼泪逼回去，狠狠的瞪着王颢看，王颢不为所动，继续该干嘛干嘛。 张柠看着斗气的俩小鬼，更加觉得头大。 沈和安窝在小旅馆里给小六发短信，问他：“外国人还跟之前的男孩在一起吗？” 小六没有回短信，沈和安起身点了支烟，站到窗口看着外面游客，正值暑假，人很多。 “外国人和我们的人在一起。”小六隔了很久才回。 沈和安看到短信，深吸了一口烟，烟雾吞到肺里，有种苦味。张一在夏城待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危险。反过来，张柠也一样。 他把烟头扔到地上，碾灭。给张一短信：“时间不多了！”他需要主动点，争取时间。 张一很快就回：“好。” 就算得到肯定回答，沈和安也无法安心下来，他需要尽快拿到张一带出来的资料，在确定资料的内容后，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带着张一安全的脱离走私集团。他的这个计划还没有向上面报告过。 季同战战兢兢的陪在一边，陈秀丽在房子里看了一圈，卧室的床上手指摸上去都是灰，根本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 “你平时住哪儿？”陈秀丽在沙发上拍出一块干净地方，坐下去。 季同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站在她面前，低着头不回答。 陈秀丽看他那样儿，就知道他肯定又干了什么错事了，也不追着问他，坐等他坦白。但等了半天，季同连个屁都没放，就搭着头杵她前面。 陈秀丽愠怒，拍桌，声音不大，但也把季同吓的缩脖子。陈秀丽也被自己的粗鲁行为吓到，还解释了下：“跟你爸待久了，不文明行为都学了！” 季同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趾头差点忍不住笑。 陈秀丽重新正色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跟你爸说了，你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妈—— ”季同听到她提父亲季大军，哀嚎的喊。 陈秀丽见他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催促道：“那你就快自己跟我坦白，你干了什么坏事！”她的手在茶几上摸了把，又是一手灰，忍不住骂：“你这房子有住过人吗？” 季同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向她说他和赵阳同居的事情。 陈秀丽给他时间，翘起二郎腿耐心的等他开口。她这个儿子，虽然书念得一般，也不怎么上进，偶尔也调皮捣蛋，但从没搞出过什么大事。她觉得今天季同要跟她坦白的事也无非是跟某个女的同居了，甚至有小孩了之类的，她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妈，我现在跟一个男的住一起！”季同终于想好开场白，直截了当。 陈秀丽眨眼：“哦，合租吗？” 季同摇头。 陈秀丽问：“那你什么意思？” “我喜欢上一个男的，现在跟那个男的，同居—— ”季同声音越来越小。 三秒后，陈秀丽跳起来咆哮：“什么！！！！” 季同觉得耳膜都快震破了，心想，暴风雨终于来了！ 46、成败那张脸 院子里停着季同的车，横停在停车位上。赵阳不得不把车停到草坪上去，倒车的时候他想得骂骂季同，每次都这样乱停车。 走到门口换鞋的时候，赵阳看到除了季同左脚磨偏的人字拖之外，还有一双女式米色高跟凉鞋。家里有女人，赵阳得出这个结论后不免皱眉。他推门而入，客厅里马上传来季同的声音：“啊，回来了！” 话音未落，赵阳就看到季同迎出来，像条大金毛似的跑到他身边，冲他挤眉弄眼。 “你怎么了？”赵阳见他跟平时很不一样。 季同使劲的往屋里斜眼，赵阳走进去，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陈秀丽，穿着素淡的米色底镶丝黄花短旗袍，大波浪卷发，化着淡妆，是个成熟的很有韵味的妇人。 赵阳回头瞥缩在一边不敢上前的季同，季同哆哆嗦嗦的介绍：“这是我妈，这是赵阳！” 赵阳就是见过再多大场面，遇到这种情形第一反应还是跟一般人一样，震惊的瞪向季同，好像在说：“你怎么不早说！”他什么准备都没做。 季同挪到他身边，小声道：“我给你发短信了，你没看吗？”因为在电话里不敢说，只能偷偷摸摸的发了短信，赵阳没回，他以为他看过了。 赵阳这才拿出手机，瞄了一眼，季同的未看短信静静的躺在收件箱。他打开，就一句话：“我妈来了，去别墅了。” 赵阳觉得眼前发黑，季同已经是哭脸了。 沉默了很久的陈秀丽终于发话，指指面前的沙发，说：“坐！” 季同不动，光盯着赵阳。赵阳迅速冷静下来，坐到沙发上。季同杵在一边，陈秀丽瞪他，他更加不敢坐。赵阳起身把他拉坐下。 “怎么回事？”陈秀丽盯着赵阳问道。 赵阳瞟过旁边低着头的季同，知道他肯定已经全都坦白了，他在心里默默叹气，暗骂他：“白痴啊！” “我玩玩的！” 赵阳说完，季同猛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而陈秀丽从沙发上站起来，抓起桌上的水杯准确无误的砸到赵阳头上。 赵阳捂着额头，血从手指缝里流出来，顺着脸颊落到他的大花裤子上。 季同质问他：“你说什么？” “我玩玩的！”就算脸上流着血，赵阳还是勾起一边嘴角，特别轻佻的回道。他看季同愣着不敢相信的样子，又重复了遍：“我，玩玩的！” 第二个杯子再次扔过来，砸到后脑勺。杯子落到大理石地面上，摔的粉碎。他转身看到陈秀丽手上已经抓着第三只水杯了，后脑勺热热的，有液体流到脖颈。赵阳伸手摸了把，果然又被砸出个洞，他想季同他妈手劲可真大！ 陈秀丽第三个杯子准备出手，被季同拦住。季同再次大声的问他：“你什么意思？” “我跟你玩玩的，想不到你认了真，既然你认真了，我们就结束吧！”被砸了两个洞，赵阳也上了火，摆出一副恶棍样。 第三个杯子飞过来，赵阳偏头躲过，杯子笔直的砸到几米开外的墙上，摔的粉碎！赵阳扫了眼地上的玻璃渣，庆幸没有砸到他头上，不然脑袋又得再开一个洞！ 他刚逃过一劫，季同的拳头就挥过来，砸到腮帮子上，赵阳捂脸，吐出一口血。季同第二拳挥到半路，看到他吐在地上的血，拳头停在半路，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陈秀丽见状开骂：“笨蛋，打啊！” 季同问满脸是血的赵阳：“你说的都是真的吧！” 赵阳顶着满脸血还能笑道：“对啊，不然呢？”一副痞子样儿！ 季同捏紧拳头，赵阳看到他额头爆出来的青筋，又笑道：“别天真了，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们就这样结束吧！” 季同再次挥拳，结结实实的砸到赵阳胸口，赵阳被捶的连退好几步，最后跌坐在沙发上。 季同扯上陈秀丽，头也不回的冲出别墅，到门口时，陈秀丽还不忘回头，学着季大军的样子朝赵阳啐了一口。 院子里的车几乎是怒吼着冲出去的，赵阳透过落地窗看到车尾愤怒的白烟，他找纸擦去脸上的血，躺到沙发上，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直到天黑。 MR刘给他电话，咆哮着问他：“你跟季同怎么了？季同说辞职不干了，他要回南京了！” 赵阳笑呵呵的：“很好啊！” MR刘骂：“混蛋，你会后悔的！” 赵阳望着落地窗外自动亮起的路灯想，将来或许会后悔！但起码现在，他不想给自己丝毫可能将来更后悔的机会！ 一大早，张柠起床，王颢被他吵醒，揉着眼睛从被子里爬出来，肿着眼看他。张柠换好运动衣，把他重新塞回被子里，哄他：“再睡会儿，我去跑步，很快就回来！” 王颢本来就没睡醒，躺回被窝后在张柠的注视陪伴下很快再次睡去。等他睡熟，张柠换了双跑鞋，戴上棒球帽，拿了手机出门。 他沿着曾经跟沈和安跑过一次的公路上山。 清晨，山路上无人，山林间鸟鸣虫叫，很热闹。山风清凉，不像黏湿的海风。张柠跑到山腰，停下来，找了个大榕树坐到树下。 电话响了两声，他没接，直接按掉。几分钟后，一辆黑色jeep从山腰拐上来，张柠起身，jeep径自停到他身边。 车窗降下，居然是张柠认识的人，冲他呵呵笑着，喊道：“上车！” 他坐上副驾驶，发现车后面也坐了人，正低头玩着手机。见有人上车，那人才抬起头来，张柠发现那人长得特别眼熟，很像顾海。 “怎么是你？”张柠看着驾驶座上的赵柯，觉得不可思议。 赵柯笑道：“我也觉得神奇，怎么是你！” 两人都感到惊讶。 后面的男人低声笑叹：“夏城可真小！” 赵柯接话道：“可不是吗？” 张柠回头盯着男人看了几眼，问道：“你是顾海什么人？” 男人“哟”道：“这么巧！” 张柠看他夸张的表情，比顾海灵动不少。 “他哥，顾满！”男人回道。 “丛林的老板，我上司。”赵柯补充道。 张柠也忍不住扶额笑道：“夏城真的很小！” “就是因为小，所以你爸张一现在的情况很危险！”顾满收起手机，正色道。 张柠淡笑过，顾满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唇角，弧度正好，他赞道：“果然是倾城之笑！” 张柠敛去笑脸，问：“先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顾满也收起眼底的惊艳，露出军人才有的威严模样。 夏城大学西门的土耳其餐厅里，东方面孔的鸭舌帽男人和西方面孔的金发男人不知何故，突然吵了起来，两人的声音都很大。但周围人都听不懂他们俩在吵什么，用的既不是中文也不是英语，也不是其他常见的外语。 两个人越吵越凶，东方男人忽然用流利的中文骂了句：“白痴！” 金发男人瞬间安静下来，降下音调，特别温柔的问了东方男人什么，东方男人先是愣了下，随即拍桌大笑。 金发男人也跟着一起傻笑。 东方男人指着他又用流利的中文骂道：“白痴！” 金发男人被他骂着却不生气，反倒一直笑着，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不管是金发男人还是东方男人都长得英俊惹眼，加上吵架的声音，几乎引起餐厅所有人的注意。 东方男人发现被人围观，压低帽檐跟金发男人不知说了什么后，起身离开餐厅。 金发男人留在餐厅，慢慢吃完了所有食物后才付账离开。 小六坐在地板上，举着电视遥控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换台。 沈和安站在窗口抽烟，放在窗台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小六问道：“老大，这次要是拿不到那资料会怎样？” 沈和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等抽完了手里的烟后才道：“这次拿不到就只能等下次了。” 小六又调了一轮台，最后把频道锁定芒果台，里面正在放重播的《还珠格格》，小六看了两眼，直接关了电视，把遥控扔到床上，用刚学的闽南语骂：“干你佬！” 沈和安望着窗外，刚刚明明晴空万里的天突然阴沉了下来，乌云从远处逼近，楼下的本地居民用本地话互相喊道：“下雨了，收衣服了！” 不一会儿，天黑了下来，好像入夜一样，房子里黑成一团。楼下的街道路灯亮起，附近的大树被挂断了枝桠，枝桠打到大排档的铁皮棚顶上，巨大的声响。本来游人如织的街道很快空了下来，只有三两个本地人悠闲的在街上晃着，丝毫不惧怕大雨的到来！ 沈和安的手机这时响起，铃声来的突然，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沈和安捡起手机，是张一。 “你在哪？”张一问。 “曾厝！” “好，我马上到。” “好！” “他们在怀疑我了。”张一居然轻笑了声。 沈和安咬牙。 张一又道：“成也是我这张脸，败也是我这张脸。” 沈和安拉开窗户，查看周边环境，很快看到附近大榕树底下的大排档。 “阿先大排档见。”他约定。 张一应“好”，迅速的挂了电话。 小六已经从地上起身，开始整理东西了，袖刀短枪，藏于腰腹手腕脚踝。沈和安也开始准备。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有店家的招牌被风刮掉，落在地上，被大风推着刮着地面向前，声音尖锐刺耳。 飞扬李蓉办公室，周晨坐在李蓉的位置上，抱着笔记本敲敲打打，手边放着厚厚一叠资料。他借口旅馆太吵，借了李蓉办公室办公。李蓉爽快的答应了他！ 李蓉的助理端着咖啡推门进来，见他埋头在忙，静静把咖啡放到桌上，转身准备走。 周晨叫住她，问：“谢晓宇在干嘛？” “前台，接电话呢！”助理道。 周晨“哦”声，冲助理笑着请求道：“帮我叫他过来好吗？” 周晨也是才学会，如果笑着求人会比气势压人更好办事，谢晓宇教他的。助理欣然应允，出门就喊谢晓宇：“周老师找你！” 谢晓宇正抱着电话左右为难，听到周晨喊他，马上起身，飞快的钻进李蓉办公室。 周晨坐在李蓉的办公桌后，端着几块钱的雀巢冲泡咖啡喝成了手磨咖啡的姿态，看到谢晓宇进来，让他把门锁上。 谢晓宇坐到他面前，把iphone5扔到桌上。 周晨问：“没找你吗？” 谢晓宇摇头：“没找我。” 周晨蹙眉。 谢晓宇抿嘴问他：“真不跟张柠说吗？这事儿？” 周晨摆手：“先确定再说吧！”从谢晓宇口中得知那样震惊的事，他也好奇，谢晓宇口中的人是不是张一，如果是张一的话，以前的事该怎么解释？他现在已经有一种淡淡的被欺骗感了！若是张一还活着，那张柠的母亲和他，又是怎么回事？他爸周建军又是怎么回事？周晨很好奇，他的好奇是因为他的不甘，这种不甘依旧源于周建军对张柠的偏爱。 话音刚落，谢晓宇手机响了，他探头瞄了眼手机，“洋色鬼”三字在屏幕上跳动着。谢晓宇冲周晨瞪眼：“来了！” 周晨示意他接。 谢晓宇拿起手机，划了接通键。 “嗨，美人！” 克里斯轻佻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时，谢晓宇皱眉看着对面的周晨，周晨冲他做口型：“沉住气！” “干嘛？”谢晓宇故作姿态，不想做的太热情。 克里斯听到他略显不耐烦的语气，大笑。 谢晓宇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对周晨做口型道：“他是白痴！” “美人陪我玩！”克里斯要求道。 谢晓宇不咸不淡的应：“好！”克里斯在电话里兴奋的嚎：“啊，有美人相陪了！” 谢晓宇和周晨准备出门，可惜外面天都黑了，好像午夜一样。刚推开门，大风袭进屋来，前台桌子上放的盆栽被吹倒，代班的同事一声惊呼，把盆栽重新放回桌子上。 周晨问谢晓宇：“曾厝离这边远吗？” “不远。” “这种天气他要去那边干嘛？”周晨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道。 “他说见一个朋友！”谢晓宇耸肩道。 “好，走吧！”周晨拉着他推开门。 47、巷战 曾厝的洪家客栈，在阿先大排档后面，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个玻璃屋，里面是客栈的接待室。 两名西北义工坐在接待室，仰头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天，从没见过这种极端天气的两人惊叹不已！ 忽然，大风声中夹着“砰砰”两声传来，声音离的很近，特别清晰，好像鞭炮响，但更像电影里演的枪声。 两义工面带疑惑的面面相觑对视了一会儿，一义工探着耳朵仔细听了下，却没再听到第三声。 “打雷？”一义工猜道。 探着耳朵听了很久的义工摇头：“不像！” “鞭炮？” “有可能！” 两义工望着外面的黑天里的狂风大作，特别好奇这样白天的黑暗里会发生什么。 克里斯走在前面，就算在狂风中，他也依然一副轻松的好像逛街的样子，对周围的店面评头论足。 “嗯，这个店名有创意！” “哇，漂亮的玫瑰花被吹落了，真可惜！” “这个黄色我喜欢，如果门口放一个大沙发会更好！” …… 周晨使劲拽着谢晓宇才能保证他不被风吹跑。 “他疯了吗？”谢晓宇得用吼的，周晨才能听到。 周晨看着前面兴奋异常的克里斯，不知为何，竟感到一丝不安。 克里斯回头看在风中举步维艰的两人，嘲笑道：“你们太虚弱了！” 谢晓宇被风吹得根本睁不开他，冲他声音的方向大吼着：“这种天气有什么好逛的，我们找个地方坐吧！” 克里斯摇手：“你们太不会享受了！” 谢晓宇忍不住破口大骂：“FUCK！” 克里斯在风中大笑，谢晓宇因为睁不开眼，看不到他的表情，而周晨借着楼边店里的灯光看到他脸上好像帝王一样的狂妄表情，嚣张透了！ 风力突然加大，谢晓宇被风吹得倒退几步，幸好有周晨拉着他，才不至于被风带走。周晨把他揽到怀里，护到胸前，推着他往前走。 谢晓宇根本无暇注意到周晨此刻的照顾和体贴，只知道，躲在这个男人的怀抱里绝对安全！ 忽然前面的克里斯停下来，用两人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句什么。 接下来，两人听到两声离得很近的“砰砰”声，夹在大风里，显得突兀神秘。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从路旁拐角冲出一个人来。 克里斯快速的后退两步，从周晨怀里抢过谢晓宇。下一秒，周晨也不知道克里斯是从哪里掏出来的枪，指在谢晓宇头上。 他无意识的往前一步，克里斯用英语警告道：“不想他死，就躲一边去！” 周晨停住，呆呆的看着被克里斯勒着脖子锁到怀里的谢晓宇，谢晓宇的表情跟他一样，也是一脸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痴呆样。 从拐角冲出来的人停在克里斯面前。 昏暗的路灯下，克里斯看着对面的张一，握着枪指着他，虽然做着这种高危险的动作，可他脸上的表情好像手里握着的枪跟一只棒棒糖没两样。他剔去一头长发，光着头的他依旧美得让他挪不开眼。 远处的巷落里有传来几声“砰砰”声，声音不大，周晨却被惊醒过来，盯着不远处的光头男人，眼底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谢晓宇看到光头的张一，更是震惊的长大嘴巴，完全忘了还被枪指着头的事，瞪着他抖着嘴唇发不出声。 张一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淡淡的扫了一眼，就挪开目光，他没认出周晨来。他跟克里斯对视，看到克里斯怀里吓得嘴都在抖的男孩，轻“啧”了声，苦笑道：“你还是跟以前没两样啊，克里斯！” “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克里斯不慌不忙道，说完顺便在谢晓宇瞪圆的眼睛上亲了一口，明明就拿枪指着他，还装的特别绅士的警告他：“美人，只要你不乱来就不会伤害你的！”说话的语气就跟他只是拉着他做一件特别好玩的事情一样。 远处巷子里又响起几声枪响，在这种黑漆漆的白天显得诡异凶险。 张一听着背后的枪声，暗暗担心跟他接头的青年，虽然没有碰到面，但应该也遭遇到埋伏了，希望他能够平安。他慢慢放下手里的枪，举起双手，问对面的克里斯：“你想怎么样？” “你——”克里斯用枪点点谢晓宇的头，硬硬的枪口抵到头上，谢晓宇觉得被抵住的那一块血管都快爆炸了。他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境况，感受到危险。他动了下，克里斯的枪也跟着动了下，挪到他的太阳穴。克里斯凑到他耳边朝他耳朵里吹气道：“被爆头死的话，脸就会烂掉哦，美人！” 谢晓宇咬嘴，不敢再乱动。 周晨看到他发抖的腿，悄悄往前挪了半步。 克里斯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带着笑意道：“别动，你的小男朋友真的会被爆头哦！” 周晨只能收回脚，停在原地，谢晓宇眼角瞟在他身上，向他求救。 “你，换他，怎么样？”克里斯指着怀里的谢晓宇冲张一扬下巴。 “打死我吧！”张一潇洒的扔掉手里的枪。 克里斯看到他眼底的决绝和淡然，终于收起脸上轻松的笑，咬牙道：“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啊！” 张一走近，看着他笑道：“不然呢？要怎样？跪地想你求饶，说我错了，求你原谅我？” 克里斯拿枪指向他。 张一笑着鼓动他：“开枪吧！” 看到他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克里斯收回枪，环看了一圈，两面没有店面，都是爬满了植物的砖墙，摇头道：“我的美人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张一淡淡的看着他，不说话。 附近的巷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张一的耳朵动了动，判断动静，他希望是跟他接头的人。 面前的黑T恤男身手不错，小六已经体验过了，刚被他踢中的侧腹还在隐隐作痛。不过他还是觉幸运，虽然被他踢了一脚，但他成功的打掉了他手上的枪。 黑T恤主动上前攻击，他喜欢用脚。小六弯腰躲过，顺势扛住他的腿，抬腰把他掀翻。黑T恤单手撑地，没被摔倒，顺势弹站到地上。 小六啧嘴，上前挥拳，黑T恤挡住，抬腿踢脚。小六闪躲不及，被他踢中手臂。他往后跳退一步，盯着黑T恤的眼睛，寻找速战速决的办法。 背后的巷子里枪声不断，他猜想张一肯定也遇到了麻烦。 他刚准备动作，看到黑T恤背后的沈和安，已经摘掉假发，干净利落的寸头跟他挥出的拳头一样。 偷袭成功，黑T恤被击中脖颈，脆脆的“卡嚓”声后，黑T恤抱着脖子倒在了地上。 沈和安冲小六摆手，那是两人分开行动的手势。小六指右，沈和安指左。 沈和安刚跑进街道，就被暗巷里打出来的子弹阻住脚步，他一个飞奔，跳上墙头，很快发现下面躲在墙体后面的黑T恤男。 黑T恤男看到他，快速的向上面举枪，沈和安皱眉，以更快的速度举枪击中黑T恤男的喉咙。黑T恤男来不及反应，喉头冲出一道血柱。 沈和安跳下墙，继续向前奔走。 克里斯看到拐口跑出来的四人，挑高嘴角。 周晨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多拿枪的人，他被那些人脸上的煞气逼得退了两步。克里斯怀里的谢晓宇露出绝望的神情！ 四人上前，按住张一。克里斯这才松开谢晓宇，谢晓宇腿软，往下倒，被他及时扶住。 “胆子小的美人也很迷人呢！”克里斯扶着他的后脑勺，低头准备亲他。一旁的周晨忽然冲过来，克里斯看也不看，反手就在他腿边开了一枪。子弹打在水泥地上，溅起火化。 周晨吓得跌坐在地上。克里斯被他这么一阻挠，最终还是没有亲下去，他把谢晓宇拎起来，扔到周晨身上。周晨虽然被吓得不清，但还是伸手接住谢晓宇。碰到谢晓宇的身体他才发现，他全身抖个不停。 “你的小美人还你！”克里斯轻松的笑道。 克里斯走到张一面前，他的手脚都被桎梏着，克里斯用枪挑起他的下巴，贴近他的脸问道：“怎么办呢？” 张一无所谓的笑着：“杀了我呗！” 克里斯突然低头，咬住他的上唇，向野兽一样的撕扯。张一也不反抗，任由他的动作。他仰着头，移动眼珠就可以看到一旁角落里的两个年轻人，稍长的年轻人紧紧搂着刚被枪指着头的他的小爱人，两人相拥在一起，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望着他。两人的眼神都很复杂，眼里的内容很多。他来不及解读，就被克里斯发现他的走神，狠狠的咬他。他感觉到嘴里的血腥味，暗骂，他妈的咬的可真疼！不管克里斯对他抱有何种感情，始终他还是一只野兽啊！ 克里斯终于肯松开张一的嘴，周晨看到他嘴角的血，以及他嘴角轻松的笑意，好像他不是被抓住，只是在玩一个好玩的游戏。他冲周晨眨眼，这个动作张柠也做过，两人真是一模一样！ 克里斯看到他居然还有闲心冲周晨挤眉弄眼，反手把枪指向周晨。 张一大喊：“不要！” “砰”的一声枪响，谢晓宇被周晨撞到地面上，后背生疼。压在他身上的周晨露出痛苦的神情，谢晓宇往他背后摸了一把，烫手的液体漫过手掌。 克里斯看到血，脸上的表情都变了，扭曲的兴奋着，指着谢晓宇的头扣动扳机，张一挣扎着喝止他：“克里斯，不要！” 枪在克里斯手里转了一圈，像玩杂技一样。他吹了吹还在冒烟的枪口，冲张一挑眉笑道：“我说过，我讨厌你对别人笑！” 张一看着地上流血不止的周晨，怒目瞪着克里斯。 天上开始落下豆大的雨滴，一点一点砸在人身上，还挺疼的。克里斯抬手，快速敲晕恨不得用眼神杀了他的张一，从四个手下手里接过他，扛着他迅速消失在小巷。 雨瞬间变大，黑漆漆的天开始渐渐转亮。 谢晓宇搂着被打中腰部血流不止的周晨，抖着嘴唇哑了很久的嗓子终于拉扯似的哭嚎出第一声：“周晨——！” 一场长达两个小时的大雨过后，太阳重新钻出云头，海上挂着一道连到海面的彩虹，天被洗的碧蓝，吹来的海风带着残余的暴风雨的力量，夹着海腥味和被浸湿的土腥味，构成一种海边才有的特殊味道。 曾厝村里的大榕树被雨水清洗的碧绿清透，叶子上垂着水滴，映着五彩的太阳，有有人托着相机对着叶片拍照。店面重新开门，路边的街灯还没来及灭掉，巷落街道重新灌满游人，又开始接着喧闹，好像一部电影被突然按了暂停，再突然继续播放一样。 洪家客栈的西北义工踩着街上的水坑到离店很远的小店串门，小店店员靠在门口，看屋檐上滴下来的雨滴，打在石板路上，溅起水花。 “好大的雨啊！”义工感慨。 店员点头：“是啊！”眼睛继续盯着屋檐的雨滴，顺着它降落的路线视线往下。小女孩突然想到什么，问义工道：“下雨前你听到什么声音吗？砰砰，好像鞭炮声！” 义工找到同盟，马上跳起来道：“有听见，两声！” “我听到了四声诶！”店员竖起四根手指道。 义工“哦”着道：“看来真的有人放鞭炮啊！” 小店隔壁小吃店的店员过来摸鱼聊天，说他也听到了砰砰声。 “那么黑的天里，听起来好可怕！”小吃店的店员缩肩做恐怖状。 义工和小店店员也全身抖了下。 小吃店店员又八卦道：“下雨后有救护车进村呢，听说有人受伤了！” 义工咬拳道：“不会真的是枪声吧，警察和黑社会的枪战什么的！” 两名店员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异口同声道：“你电影看多了吧，白痴！” 目击者找到七名，三名游客，两名村民，两名附近客栈上班的店员，六女一男。童澈带着助手警员走进办公室，七名目击者齐齐看向他。 童澈坐下来，尽力挤出一个看上去还算平和的笑。 在七个目击者眼里，这个平和的笑也不过就是嘴角弯了弯而已，七个人还是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童澈等助手把电脑打开，才开口道：“你们把你们看到的情况跟我们说一说。” 每个目击者回忆起他们看到的场景，都还止不住的声音打颤。电影里的枪战和死人发生在现实，在电影里叫刺激，在现实就叫恐怖。 等把每个目击者看到的都记录下来，助理警员又补充问了几个问题。 “你们要把你们今天看到的通通忘掉，谁都不能说。”完了，童澈警告道。 有目击者问：“为什么？” 童澈扫过去，那名目击者被他看得往椅子里一缩。 “我不是威胁你们，而是命令你们，不能说，尤其不能传播谣言。否则后果自负。”童澈说完，七名目击者被他气势吓到，纷纷点头应允保证道：“一定不会说。” 把目击者们送走后，童澈给手下发布命令：“按照计划，开始围捕行动！” 谢晓宇使劲的咬着手指，盯着急救室的门止不住的全身发抖。 张柠爬上楼，转身就看到浑身湿透的谢晓宇，团在角落里，身上的白衣都红了。他上前抱住他，谢晓宇看到他，没反应过来，把他认成张一，推开他，往一旁缩了缩。 张柠喊：“晓宇！” 谢晓宇才回过神来，一把抱住他，在他耳边挤着几乎发不出声音的嗓音道：“周晨，被打中了，肾，肾——” 张柠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谢晓宇说完，忽然又大力推开他，指着他的脸很费力的发声道：“你，你爸，被带走了，坏人，克里斯带走——” 他抓着他的胸襟，只要回想起那一幕，仍旧一脸惊恐状。 张柠重新把他揽到怀里，狠狠的搂着他的腰背，望着眼前的急救室，暗暗祈祷：“周晨，你可不能死啊！” 48、那天一直看着你 隔着车窗，看到窗外马路对面白色建筑群上面的“夏城机场”四个大字，季同心跳加速，感到一种莫须有的恐慌。 回北京了，就再也见不到赵阳了！季同捂住胸口，心跳的太快了，让他产生一种下一秒可能就会心脏麻痹死去的错觉。 旁边的陈秀丽早就注意到他的异常，警告他：“忘掉那个赵阳！” 季同转头，冲她挤出笑脸：“他都那样说了，能不忘嘛！” 季同从小就比一般孩子少一个心眼，没心没肺的长大，看到他脸上伪装的笑容，陈秀丽这个当妈的心里很不好受，又想到前一阵子赵阳在他家挨的季大军那顿打说的那些话，不禁叹气道：“这都些什么事啊！” 进了机场VIP室，季同抱着个手机窝在角落里，陈秀丽给他拿了杯咖啡，季同看都没看，就让她放在一边好了。 陈秀丽咬牙骂他：“你看手机也没用，他是不会给你打电话的！” 季同的心思被道破，收起手机不说话。 手机偏偏在塞进口袋的一瞬间响了。 陈秀丽吓了一跳，季同兴奋的掏出手机，由于太激动了，手机差点掉到地上。陈秀丽看到他那样儿，暗骂：“出息！” 她知道，绝对不可能是赵阳打的。 果然，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后，季同的脸就搭下来了。接通了电话后，有气无力的“喂”，电话那头的MR刘听到他这种声音，就知他很失望。 “不是赵阳，怎么办？”MR刘在电话里笑。 “哦，什么事？”季同岔开话。 “你现在已经在机场了是吧？”MR刘问道。 季同点头：“嗯。” 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明明就不是真心想走，MR刘忍不住骂赵阳：“那个混蛋！” “对，混蛋。”季同呐呐的重复他的话。可就是混蛋，说了那样的话，季同也还是放不下这个人。只要想到不再见就胸口痛的跟乱棍搅似的！ “他听说我走，是不是说‘很好’之类的话？”季同侥幸的想要确认下。 MR刘沉默不回答。 季同苦笑：“我就知道会这样！” “真的很混蛋！”他又补骂道。 MR刘在电话里劝他：“别这样！”嘴上骂着对方混蛋，心里却想着对方，会不会挽留他。想到季同是这么想的，MR刘就难过。 “别走！”MR刘又道：“既然不甘心的话！” 季同瞥过身边的陈秀丽，装作在翻看杂志的样子，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他和MR刘的对话。 MR刘的话击中了他的心，对，他就是不甘心。一句随便的“玩玩的”就否定了所有，季同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就算是结束他和赵阳的关系，也应该是由他来结束，由他来说：“我只是玩玩的！”那样才解气！ 登机前，季同故意落到陈秀丽后面，远远的看到登机口亲切微笑的空姐。他停下脚步，陈秀丽没注意到，他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扔掉手中的行李箱，拔腿就往回跑。 他是真的不甘心，就跟赵阳这么算了！ 陈秀丽听到身后动静，回头只看到季同一个很远的背影了。她追了一段，停下来，骂季同：“兔崽子！”完了马上给赵阳电话：“跑了，没上飞机！” 电话那头赵阳听到这个消息，好像踢翻了什么东西，“匡当”一声巨响。 “操，那个白痴！”他在电话里破口大骂，浑然忘了听电话的是混蛋他妈。 陈秀丽这边歪了歪嘴角，觉得他骂的是对的。 “早知道就找两个小兵把他架上飞机了！”赵阳恨恨道。 随即，他告诉陈秀丽：“战斗已经打响了！” 陈秀丽一听，心立刻拔凉。她问赵阳：“季同不会有什么事吧？” 赵阳没回答。 季同跑出机场，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明众的地址。司机驶了一段路，发现后面一辆黑色轿车跟的挺紧的，故意加速了好几次，那车始终都贴着跑。 坐在后面的季同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机问他：“后面那辆车你认识吗？” 季同闻言回头扫了眼，黑色本田，跟赵阳的车倒是一个款的，但车牌挂的是外地车牌，他随便摇了摇头，继续想怎么跟报复赵阳的事。 司机又做了几次试探，发现那车跟的就是他。他再次问后面的季同：“你真不认识那辆车？” 季同被他连续问了两次，很不耐烦的回道：“不认识！” 司机这才提醒他：“那车在跟我的车！” 季同不以为意的“哦”了声：“跟就跟呗！” 司机见他不在意，也就不在把后面的车放在心上，一路开到明众大楼楼下，司机刚把车停下，后面那辆黑车也跟着一起停下。 季同付完车钱，拉门下车。车刚拉开，人还没走出去了，就被突然冲过来的人拽了手，拖出车。 季同看清楚拽他的人是个黑T恤的高大陌生男人后，边挣扎边质问：“你们要干什么？” 司机也被吓住，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另一个黑T恤男人敲敲他车窗，示意他快走。那男人眼神凶狠，司机知道这些人是找季同麻烦的，踩上油门赶紧走人。 黑T恤男人没有回答季同，而是直接敲晕了一直挣扎个不停喊个不停的他，把他塞进了黑色本田。 司机跑了一段路，停下来，给110打电话报警：“刚刚明众大楼楼下发生绑架了！” 而明众的保安也注意到门口的动静，追出来看，黑色本田已经发动，嚣张的从几名保安面前拐了一个大弯，好像挑衅似的把几名保安逼到一边，扬长而去。 远远的，有辆军车开过来。 助手告诉童澈：“东南舰队的人来了！” 童澈抬头扫了一眼，继续查看电子地图，把重要的几个港口点表出来，叮嘱旁边围看的几位得力手下：“这些点都是要重点注意的，现在有东南舰队的帮忙，会更方便一些。他们手里有枪，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大家要小心谨慎！” 几个手下默默的冲他敬礼，转身拿好各自的装备，有条不紊的快速离开。 顾海看到童澈，很意外：“怎么是你？” 童澈不跟他寒暄，直接让助手把电子地图刚刚圈出的几个点分框放大。 “现在这是我们重点监控的点。”他指给顾海看。 顾海只看了一眼，就皱眉头。其中两个点，都是普通的轮渡码头，还有两外两个点，是渔船击中的码头，其他都是大型货运码头。 “难度很大！”童澈见他皱眉，先说道。 “他们手里还有我们的人，难度更大。”童澈又道。 之前部署的时候，顾海已经听过上面的通知了，说他们配合搜捕的人里面有他们很重要的情报人员，他已经泄漏身份了，现在是被挟持状态。上面要求，务必救回那名情报人员。 顾海挤开童澈的助手，坐到电脑前，自己动手摆弄电脑。 童澈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不一会儿，刚刚童澈圈出来的几个点，更细致化。顾海指着轮渡码头和渔船的四点道：“这些是重点，也是难度最大的几个点，人多复杂，他们伪装离开的可能性很大。” 童澈盯着那几个点仔细看了会儿，眉峰皱的都凸起来了。 顾海起身，把位置让给他的助手，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只要他们带着一个大活人，就不好走！” 童澈掉头，盯着他的眼睛生硬的反问道：“如果不是活人呢？” 顾海脸一下子就僵住了！ 1701军医院3楼外伤科，护士给小六的手臂做完包扎，小六握着拳头甩肩活动，手臂除了伤口痛之外，里面的骨头并无大碍。 穿着便装的顾满走进来，护士看到他，马上退出病房，并拉好门。 顾满看到他左臂上的白纱，问：“手没事吧？” 小六直接跳过他的问题，问道：“我们队长找到没？” 顾满摇头。 小六“哼”了声，曾厝后，他和沈和安已经分开两天，至今生死未卜。他把情况报告给上面后，参与了夏城武警和特警的搜捕，可之前手上的伤加重，最后被强制送到了医院。又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找人和找到那份资料！”顾满毕竟是情报人员，就算是到了这种时候，依旧一脸淡定模样。 小六马上起身，问他：“要我做什么？” 从那个岛上训练出来的人，都是这样干脆利落。顾满看着他露出欣赏的笑，起身往外走：“跟我来！” 1701军医院9楼单人病房，医生进来查房，谢晓宇站在一边，听着他问周晨话，都是问他有没有感觉好些的话，周晨刚经过手术，脸上全无血色，虚弱的应着医生：“还行！” 医生没多问，很快就出去了。他一走，谢晓宇就帮周晨把刚被医生因为检查伤口掀开的薄被给他重新盖好。 张柠靠在门边，看着低头认真仔细整被子的谢晓宇以及可以称得上是含情脉脉追着他的动作看的周晨，感到困惑。 谢晓宇把被子理好，一抬头，就跟周晨过于炙热的目光撞上。他误解成他想上厕所了，问他：“你是不是想上厕所啊？” 周晨甩给他一个虚弱的白眼。 张柠发出嗤笑，什么时候谢晓宇变得这么没眼力见儿的？ 周晨这才注意到门口的他，淡淡的望过来。 张柠几时见过他这种半死不活的模样，平时的周晨对他总是气势汹汹的冷眼冷言，他都习惯了。陡然看到虚弱的连抬手都困难的他，张柠说不出心里的滋味，挺难过的。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他从没把他当哥哥，他也从没把他当弟弟，但十多年的相伴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些感情的。 “你跟爸说了吗？”周晨问他，双手撑床，想起身。 谢晓宇见状，赶忙给他把床摇上来一些，又怕扯到伤口，不敢摇的太高。 张柠走近，在他床边坐下，摇头：“没有。” 周晨盯着他半垂的眼，又问：“你爸呢？” 张柠撩眼，静静的看着他，没回答。 周晨突然费力的抬起手，伸向他。 张柠看着他动作，不知道他想干嘛。周晨的手勉强能搁到他膝盖上，轻轻的抓了抓。张柠轻轻叹气，拿手盖住他的手，两人的手都是同样的带着一点凉，张柠感觉胸口有东西慢慢化开，像融到水里的水彩颜料一样。 如果周晨不是亲眼看到张一和克里斯举枪对峙的场面，他想，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和张柠这样亲密。心平气和的坐到一起，他会想要安慰他，而张柠也能够温顺的接受他的安慰。 “哥——”张柠张了张口，不太自然的喊出。 周晨也很自然的抽回手。 谢晓宇看着不自然的两人，突然被触动到。 “其实你们俩挺像的。”谢晓宇道，都一样的才华横溢，一样的倔强和骄傲，以及，一样的善良。 两人同时看他，谢晓宇抿嘴不好意思的笑，俯身问周晨：“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病房的门被推开，赵柯探头进来，向张柠招手：“出来！” 张柠立即起身要走，周晨喊住他：“注意安全。” 张柠回头，冲他笑了笑，转身跟着赵柯快步离开。 周晨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谢晓宇给他削好苹果，切成小块用叉子叉好喂到他嘴边。周晨这才收回目光，静静的看着他。 谢晓宇把手里的苹果在他眼前晃了晃，周晨张口咬下，慢慢咀嚼，苹果很甜，从喉咙到胃，甜到心底去了。 他抬手想揉谢晓宇的头，手刚举到半空，就被谢晓宇捉住，放到自己头上。周晨轻轻的揉了揉，他看到谢晓宇的脖颈出被克里斯勒出的红印子，泛着青色，很恐怖。 谢晓宇又举了快苹果送到他嘴边，周晨摇头：“不想吃了！”谢晓宇把苹果放到一边，俯身枕到他胸口。 周晨抱着他的头，摸他的耳朵。谢晓宇的耳朵小巧，长得软软的，很好摸。 “还好，没打到肾！”谢晓宇伏在他胸口，闷声道。他被吓坏了，也被感动坏了。在那种时候，周晨还能想着护着他。 周晨笑。那颗子弹从左肾擦过，差几厘米就爆了他的肾。不过医生说了，他的另一颗肾很健康，就算是左肾被爆了，他也能依靠另一颗肾活得好好的。所以，他对此感触倒不是很大。他就是很担心，在紧要关头为了保他和谢晓宇放下枪的张一，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如果他死了，张柠和父亲该有多难过！ 医院用来开会的会议室里，张柠刚走进去，小六看到他就惊呼起来，喊道：“张一！” 张柠寻声看过去，也就是淡淡的一瞥而已。 小六瞪圆了眼睛，又喊道：“嫂子！” 张柠皱眉，赵柯敲他头：“瞎喊什么呢！” 顾满介绍：“沈和安的手下。” 张柠惊讶：“他也来了吗？” 小六更惊讶：“真是嫂子？” 一旁的顾海出声肯定：“对，嫂子！” “他人在哪里？”张柠追问。 顾满看小六，小六暗骂：“我操！”这种事情要他来说。 “失去联络。”小六简短道。 “什么意思？”张柠不明白。 “追张一去了。”小六被他看的头皮发麻。 现实的嫂子果然跟照片中的嫂子一样，眼神犀利，好像利剑一样，又酷又拽，让人生畏。 小六这才意识到，张一和张柠相似的诡异的长相，他只见过张一的照片，还调侃过沈和安，长得和嫂子很像。 “张一是——”小六刚问，就被张柠打断：“我爸！” 小六指着他，忽然反应过来，小声嘟嚷：“难怪老大那么拼命，原来是追老丈人去了啊！” 张柠皱眉瞪他，小六往后缩。 顾满打断两人，正色道：“现在已经我们已经封锁夏城，他们插翅难逃。如果老沈找到他们，应该能保证张一的安全，很快就会跟我们联系。现在就是找到张一藏起来的资料，只有找到这些资料，我们才有逮捕克里斯的权力。” 他说完，望向角落里的赵阳。他几天没刮胡子了，下巴脸侧都是胡渣。 张柠跟他有过几面之缘，没想到他也在。 “张一那天没跟我细说，也可能不太相信我，就让我转告你，‘我那天一直在看着你’！”赵阳把张一那天没头没尾的话转告给他 。 他已经跟顾满赵柯说过，可是大家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个头绪。既然是转告张柠的，他们坚信张柠应该能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他说东西就放在那里。”赵阳沉声补充。 张柠蹙眉，陡然听到这句话，他脑中也跟其他人一样，找不到头绪，搞不懂父亲张一想向他传达什么。 49、找到U盘 就在张柠冥思苦想的时候，赵阳接到MR刘电话，MR刘在电话失去了一向的冷静风度，大吼道：“季同在明众门口被绑架了！！！” 赵阳一听，立马站了起来，房间的其他人都把注意力投向他。 赵柯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赵阳没理他，问MR刘：“怎么回事？” MR刘看着身旁还在调门口监控视频的警察，他们反反复复的重播季同被绑的那个片段，时间很短，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季同被拖出出租车打晕，塞进黑色本田，速度很快，一看就是有计划的。 民警问过他：“他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几个民警都猜测，要么是报复，要么就是绑架勒索，可是勒索电话一直没有打回来。初步认定为打击报复，所以警察才那么询问他。 MR刘把情况跟赵阳说完，赵阳抬脚踢翻身旁的座椅，冲着电话大骂：“操，那个白痴，谁叫他回来的！” MR刘听到这话，突然明白过来，赵阳是故意气走季同的，而他，却叫季同留下。 “你知道季同会被绑架？”MR刘想要确认下。 “有人正想着拿他来要挟我了，他倒好，还真把自己送过去了！”赵阳又是一脚，踢翻另一张椅子。 赵柯大喝：“赵阳，你别发疯！” 顾海和童澈看着一脸怒容，身体紧绷蓄势待发好像草原上的狮子似的赵阳，不约而同的颔首，眼睛里都是欣赏的光芒。 听到赵阳那边的动静，MR刘一颗心跟掉进冰窟窿似的，从头到脚都凉了。 “对不起，赵阳。”MR刘道歉：“是我劝季同不要走的！” 赵阳沉默了几秒，随即把电话摔到地上。MR刘听着电话里陡然被挂断的声音，整个人被抽去了全身力气，瘫软在地。 一旁的民警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还好心劝他：“你要不要休息？” MR刘看着监控屏幕上重复播放的季同被绑架那一段，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手机摔到顾满脚边，顾满弯腰把手机捡了起来，苹果手机质量不错，屏幕碎成了渣，但手机还亮着。 他把手机放到赵阳面前，沉声问他：“怎么回事？” “季同被抓了！”赵阳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张柠听到，停止思考，惊讶的望过去，他没想到季同还跟目前的案子有牵扯，而眼前的赵阳显然很在乎他。 “看来他们真的是黔驴技穷，想要拼死一搏了！”顾满冷笑。 赵阳也迅速恢复冷静，拿起屏幕碎掉的电话，给老方电话，可是老方没接，赵阳打了两遍，老方一直没接。赵阳可以认定，季同的绑架是受老方指使了。 “绑架季同的人是老方，他和克里斯应该已经达成协议了，克里斯离开夏城一定要会靠他的！”赵阳分析。 顾满问童澈：“L公司那边人安排的够不够？” 童澈点头，简单的回：“够。” 顾满拍桌，环看众人一圈道：“这次让他们插翅难飞！”转头又盯着张柠道：“人抓住很容易，但是东西不找到的话，我们拿这些人也没办法，你懂吗？” 张柠忽然体会到沈和安身上的那种坚韧是从何而来了，就是这种无形的责任感。他冲顾满点了点头，没应话，继续苦想张一的话是什么意思。 山脚下的别墅群，笼罩在夕阳暮色里，山边鸟鸣不止，从东边袭来的海风拂动山上树木，绿色波浪起伏。站在任何移动别墅的阳台窗口，都能近距离的观赏到如此美景。 克里斯举着红酒杯站在窗口，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回头冲被绑在床上的张一感叹：“这边的风景真美，好想跟你一起看！” 张一四肢都被捆绑在床上，紧闭着眼，躺在床上，从昨天到今天，都不发一言。 对于他的冷漠，克里斯也不恼，举着红酒走到床前，俯视着床上的张一，伸手摸了摸他的光头，叹气：“你怎么就舍得剃光的，我很喜欢看一头长发的你啊！” 张一闭着眼，一动不动，好像没听到他的话。 克里斯把酒杯举到张一脸上方，偏转手腕，暗红色的酒液倒在张一脸上。张一还是闭着眼，把头偏向一边。 克里斯抬腿，跨到床上，骑在张一身上，俯身吻他，从饱满的额头到挺翘的下巴，红酒的涩味在口中漫开。 张一始终闭着眼睛，不做任何挣扎。 克里斯伏到他耳边，轻轻的笑。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抓到机会了，你高兴吗？”他捧着张一的脸，手指在他脸上摩挲出他脸的轮廓，漂亮的东方人，美得像童话里的人鱼一样。 张一眼皮撩开一条缝，冷冷的看着他。 看到这种再熟悉不过的眼神，克里斯忽然好想疯了一样，捧着张一的脸，使劲的啃咬他的脸和嘴。 当初被打动，就是因为这双眼啊！ 张一并不反抗，紧闭着嘴，不让他的唇舌进到里面，同时还要忍下心里不舒服的恶心感。就算跟克里斯虚情假意了这么多年，他始终还是没办法接受跟一个男人这样亲密的行为。 他不喜欢男人，却装了十多年的喜欢男人。 又过去一天，不管是海港还是空港都没有克里斯他们离境的消息。童澈和顾海的人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还是一无所获。 童澈向顾满报告时提出质疑：“张一会不会已经死了？” 顾满否定的很快：“不可能！” 张一对克里斯意味着什么，顾满他们最清楚。如果不是抓住了这一点，张一是不可能潜到走私集团的高层的。但成也这一点，败也可能这一点。顾满敦促童澈：“搜索范围加大！” 童澈没多说，接受命令。 顾海这一边，也配合童澈，加大搜索力度。 在赵柯的帮助下，赵阳整理出他跟老方在一起的偷拍视频和录音，都是老方和政府勾结，以及部分走私贩毒语音视频语音记录，同时还有老方给他的假账本以及贿赂官员名单。 看着整理出来的视频和录音，赵柯摇头：“还不够多！” 视频和录音的资料太有限，这些证据无法一口气把老方完全扳倒。 赵阳皱眉点头：“我知道。”他在监狱的时候，老方跟他说过，法律不是用来遵守的，而是用来利用的。他这种人，想必清楚法律的一切漏洞。 不过，既然证据不够，他赵阳就让证据够！ 赵柯挠头，半长的头发像鸡窝似的顶在头顶。他发愁的看着赵阳，发现赵阳看起来比他轻松，只是眼底藏着无尽的愤怒。他这人最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更何况是喜欢的人。 赵阳点了支烟，突然勾起一边嘴角，痞笑道：“那只老狐狸一直防着我，不过这次我要让他防不胜防！”他把抽了几口的烟扔到地上，用脚跟慢慢碾灭。 赵柯看到他这样笑，就知道他这个堂哥想冒险了。 “你有什么计划？”赵柯直截了当的问他。 赵阳眯眼，望向窗外，明众大楼下，车来人往。 “需要张柠配合！”他盯着赵柯自信满满道。 赵柯看着他眼底野兽般的光芒，不自觉跟着一起激动了：“说说看！” 夏城博物馆附近的老街上，长发胡乱的高高束在头顶的张柠和小六靠在公交车站附近的骑楼楼柱上，这是上次张柠追丢张一的地方，张一说“那天一直看着你”，他和张一也就那天见过，所以他猜测东西已经就放在这附近。他和小六在附近转了一上午了，没发现任何线索。 小六在路边买了两金包银，递给张柠一个。张柠没要，小六举着个金包银劝他：“嫂子，吃点吧，你早餐都没吃！” 张柠没空理他，他靠着墙柱蹲下来，四周环看一圈后，又仰头看了一圈。他在想，如果张一说的是那天一直在看着他的话，那么他就应该藏在附近才是。 小六吃完了自己的份儿，看张柠不要吃，又把他的那份吃了。他吃完正抹着嘴，张柠起身，走到车来车往的马路边。他不知是想的太投入了还是什么的，没看路，差点被路边的电动车撞到。 骑电动车的大妈小声骂着：“找死的话去跳海啊！” 小六见他这样说张柠，狠狠的瞪过去，把大妈吓走。 张柠在刚才差点被撞的地方蹲下来，仰着脖子四处乱看。 小六为了护着他，也学着他的样子蹲在他身边。 张柠忽然转身，面向他，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拉到怀里。 小六被他举动吓到，哇哇大叫着挥舞着双手喊：“嫂子，嫂子你不能这样！” 张柠掐他脖子，在他耳边低吼：“别乱动！” 小六安静下来，紧张的全身都绷紧了，尽力偏着头，不让下巴碰到张柠肩膀。他双手僵硬的放在张柠身侧，一偏眼，就看到张柠耳侧的蜥蜴纹身，尾巴S型，好像游到那里的一样。 张柠的头发被路边行驶的车带起来的风吹到他脸上，发丝撩的小心脸直痒痒，他深呼吸，在心底向沈和安认错：“老大，我不是故意的！” 张柠突然又用力，把他按到怀里。 身边的路人开始指指点点，小六不禁垂下头，而张柠则换了好几个方向去看四周的建筑店面。 正对面是一家裁缝铺，二楼挂着衣服，看样子是私家住户。 左斜对面是自行车店，二楼挂着床单，跟正对面的二楼一样，也应该是私家住户。 右斜对面是一家老茶铺子，二楼上长方形的细长窗户，一扇一扇连起来，打开就是敞亮阳台，关上就是封闭空间。窗户上贴着广告字，武夷山红茶之类的。 而他们蹲站的马路这一边，一楼都是店面，而二楼都是私家住户。如果能看到他，而不被他发现，肯定就在附近的店面里，而能让张一进入而不觉得奇怪的店，张柠再看了一圈，还是觉得只有对面的老茶铺子最具可能性！ 他猛然推开小六，小六没做好准备，被他推得坐倒在地。 张柠起身，指着对面的老茶铺道：“我们去那里看看！”完全没有注意到小六一脸不好意思的红。 张柠走到斑马线，等红灯。小六红着脸跟在他身后，看着张柠高挑挺拔的背影挠头心想：“老大眼光真不错！” 此时，他眼光不错的老大正藏在一棵老榕树上，拿着望远镜观察离他最近的别墅里的动静。 院子里有四个穿着黑色T恤衫的男人走来走去，手里没拿枪，但沈和安看到他们大腿外侧都很鼓，想必武器都放在那里，时刻都能拔出来。这帮人看起来没有丝毫逃难的紧张，反倒是显得悠闲有度，时常坐下来凑到一起抽烟聊天。 二楼的阳台上有两名黑T恤，他们看上去则更悠闲，两人围坐在一起，打牌。但他们脚边都光明正大的放着两杆长枪，根据形状沈和安判断，改装过的AK47！ 三楼应该是一个套房，有个很大的阳台，阳台上乱七八糟的堆放着很多花花草草。套房有很大的落地窗，刚好正对沈和安的榕树方向，他能看到里面站着的克里斯，已经他背后的大床。 床上有人，因为他看到克里斯时常神经质的走到床边，偶尔站着说一会儿话，偶尔俯下身去对床上的人做些什么。因为望远镜倍数的缘故，沈和安看不清他具体对床上的人在做什么。但沈和安可以肯定的是，床上的人是张一。他看过克里斯抱着他走到窗边好像是看风景的样子，张一似乎被注了药，像滩泥似的任由他摆布，没有反抗。 张柠刚踏进老茶铺，里面有几个老头围坐在一起泡茶。 张柠冲他们笑笑，问道：“老板在吗？” 坐在上位泡茶的大爷就看过来，好像眼神不好似的眯眼盯看他。张柠笑着冲他点头，又问道：“你是老板吧？” 大爷扁嘴皱眉，用闽南语小声的嘀咕了什么，起身走到柜台边，找了付老花镜戴上，探头过来盯着张柠的脸仔细打量。 张柠见他脸上疑惑的神情，跟小六对视一眼，两人脸上同时露出兴奋的神情。 大爷用带着闽南口音的普通话叹道：“还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张柠赶紧抓住话头追问他：“您还见过跟我长得很像的人？” 大爷慢悠悠的点头：“对啊，就上周，在我们楼上喝茶，还哭呢，把我家墙捶落了一块，还赔了我一百块，我现在都还没把墙补起来呢！” 张柠又跟小六对视，小六冲他点头，张一留下的线索太明显了，东西可能就藏在墙里面。张柠冲大爷道：“要一泡铁观音，我们去楼上！” 大爷给了两人一包茶叶，张柠抓着茶叶就迫不及待的往楼上奔，踩的木楼梯咯吱咯吱响。小六跟在后面，也震的楼梯上都是细灰。 大爷看着冒冒失失的两人，摇头嘟嚷：“现在年轻人怎么都这样！” 张柠冲上楼，才发现他们想的太简单了，靠窗户边的一排墙都是斑驳的，墙皮掉落，露出里面的红砖来。 小六上前敲敲打打一圈，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小六猜测：“难不成他把东西交给老板保管了？” 张柠皱眉沉思，想了一遍小六说的可能，但刚刚老板除了表现出对他长相的惊讶外，并没有多出其他要给他东西的情绪。并且，老板记得张一的长相，还是因为张一给了他一百块补墙面的钱。他猜张一给老板钱是为了加深他对他那张脸的印象，可能从见到他后，他就想好了，要让他来找这个东西的。 靠窗共有四个茶桌，都是两人茶桌，张柠站在最靠边的茶桌边上往下看，因为对面骑楼柱子遮挡，他根本看不到他刚刚和小六相拥的地方。不过他还是在墙上摸了一圈，砖都是死的，也没有过大的可以放东西的缝隙。 小六早就耐下心来，蹲在墙边挨个仔细敲打摸索。敲到中间的一块砖时，那块砖居然被了，往里偏转了一点。小六马上小声惊呼：“这里！” 张柠闻言，停下手中动作，凑过去看着小六小心的拿下那块砖，小六摊手伸进砖缝，摸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摸到一小块东西。他拿出来，是一个有大拇指长的U盘。张柠拿到手上，仔细看U盘表面，上面有刻着一个小小的数字“1”，他指给小六看。 小六看到那个数字“1”就兴奋的笑起来：“对，就是这个！” 50、营救行动开始 面前有张大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季同爱吃的，有大鸡腿，有牛排，居然还有烤羊腿，他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他伸手去拿，有人把桌子掀翻，一桌的肉掉了一地。季同看着落在地上的肉，心疼的都快哭了。他抬头瞪肇事者，却发现一群黑T恤壮男围着他，下身的裤子都已经解开，看着他发出恶心的银笑。 季同搞不清楚自己是被吓醒的还是被饿醒的，反正他醒了，他本想伸个懒腰，却发现手伸不开，脚也没办法自由活动。 好不容易打开困倦的双眼，脖子上的钝痛还在，季同迷迷糊糊的反应了好几秒，才认清自己目前的状况。 对，他被梦里的黑T恤劫车了，打晕了，绑架了。他此刻被捆在地上，手脚绑得跟待宰的猪一样！ 他哼哼了两声，想从地上起身。不远处正围着桌子吃饭的两名黑T恤男听到这边的动静，其中一个抬起头，看到倒在地上好像虫子一样蠕动的季同笑了。 另一个嘴里嚼着饭含混不清道：“这小子真能睡的！” “他以为是度假呢！”刚刚笑的那个黑T恤男道。 另一个撇嘴，摇头冷笑：“这些二代都这幅鬼样！” 季同好不容易从地上蠕动到墙边，靠着墙坐起来，残存的睡意也因为这剧烈的动作消失殆尽，他终于有余力破口大骂两名黑T恤：“操，快把老子放开！他妈的居然敢偷袭老子，你们不想活了！” 两名黑T恤非常鄙视又同情的看了他几眼，转身继续埋头吃饭。 季同被他们无视的态度气到，继续更大声的骂道：“混蛋，快放开我，如果被我爸找到你们就死定了！他妈的混蛋，操你妈，快放开我！” 他一直嚎着放开他，声音越来越大。两名T恤觉得聒噪，其中一个跑到没人用过的新厨房，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块不知道擦过什么的干脏抹布，远远的朝季同走去。 季同看到他手里的抹布，马上闭嘴，什么也不嚎了，狠狠的瞪着黑T恤男，用眼神警告他：“你敢用那块抹布塞我嘴，敢塞就弄死你！” 黑T恤男见他安静下来，把抹布放到一边。 他刚放下，季同就张嘴想骂：“混——” 他“混蛋”还没骂完，那黑T恤男马上眼疾手快的重新拿起抹布，又朝他走近一步。 季同立马闭紧嘴。 黑T恤男挥挥手里的脏抹布：“你再不安静点，我就用这个塞你的嘴！” 季同虽然憋屈的直哼哼，但还是屈服的终于安静下来，他可不想被那种脏抹布塞嘴啊！他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不是电视里常用来绑架人的旧仓库或者旧厂房，而是豪华的别墅，光是屋内的那盏过万的吊灯以及黑T恤男用来吃饭的估不出价格的旧红木餐桌，季同就可以毫不犹豫的肯定，这是在某个富豪的别墅里。 只是，拥有这么有钱的别墅为什么还要绑架他？ 季同苦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有说服力的缘由来。他又重新观察起房间的格局来，他待的这一层是一楼大客厅，里面是个开放厨房，旋转楼梯通向二楼，二楼两面都是透明的玻璃大窗。这种设计，季同看了半天，开始觉得眼熟。他记得，金胜山脚下的那些烂尾别墅里就有别墅的设计是这样的。 他发出兴奋的呜呜声，两个还没吃完饭的黑T恤男同时回头，故意凶狠的瞪他，警告他安静点。 季同闭紧嘴，但不忘狠狠的瞪回去，心里暗暗计划，等他出去了，一定要抓到这两黑T恤男已经幕后策划绑架他的人，灌肠爆菊各种酷刑一起上，往死里折磨他们。 季同再次仔细观察，落地窗外面的路以及别墅周围的环境，他完全可以肯定他待的这栋别墅就是金胜山脚下的烂尾别墅之一，根据一旁茂密的山景树木判断，还是最里的烂尾别墅之一。季同觉得纳闷，最里的别墅因为湿潮，以及闹鬼传说，根本就没卖出去也没租出去过，而眼前的别墅里面装修的如此奢华，究竟是何方神圣的大手笔呢？也究竟是何方的大混蛋要绑架他呢？为了什么原因呢？ 张家的日式料理店里，张航穿着厨师服在后厨手把手的教新到的小厨师如何捏紫菜饭团，小厨师原来在技校学过，上手很快。张航教了一会儿，就抱手在一旁看他做。 新到的几个小厨师都是他自己亲手招的，个个都是长的面红齿白的20没出头的小少年，其中离他最近的那一个，笑起来嘴角两颗长歪了的小虎牙，嘟嘟的圆脸上嵌着两颗葡萄圆的大黑眼，是最灵巧的一个，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 他觉得他低头专注做东西时抿嘴的样子和谢晓宇很像。 只要他有这样的想法时，张航就敲自己的脑袋，骂自己：“中魔了！”对个卖屁股的小鸭子念念不忘的，挺不符合他张公子的作风的！ 前面的餐厅主管跑到后厨，看到张航，冲他挥手要他过去。张航默默了看了眼小虎牙，走到主管身旁，问他：“怎么了？” “老经理找你。”主管报告。 张航觉得奇怪，自从餐厅交到他手里后，张爸很少亲自再来餐厅了。他到换衣间换下厨师服才出去，张爸在二楼VIP包厢等他。 他进去包厢，发现母亲也在。 张妈看到他，比张爸还沉不住气，张嘴就问他：“你小舅最近没找你吧？” 张航不知道她问话的用意，点头：“对啊，两天没联系了！”那个什么会开完之后就没找他了。 张爸和张妈同时长吁一口气。 张航纳闷，追问：“小舅怎么了？” 张妈告诫他：“如果你小舅找你，不管让你干什么，你都不要答应了！” 张航被她弄得稀里糊涂的：“为什么？” 张爸拍桌：“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张航闭嘴噤声。 张妈叹了口气，为了安心还是不得不说出部分真相：“你小舅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利用她的关系和张爸在夏城的影响力，贿赂政府的人，现在工商局的人都找门来了，居然还牵扯到海关的人。张妈虽然不知道她这个很多年没见的弟弟做了什么错事，但她可以猜测，估计又跟多年前一样，是翻天的大混事！ 张爸也符合着警告他：“你小舅的人来找你，最好报警！” 张航惊叹：“有这么严重？” 张爸和张妈凝重的神情告诉他，确实很严重！ 张爸和张妈前脚刚走，张航还没来得及重新换上厨师服，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他看着手机跳动的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他怕是小舅的人。 他接通，里面是熟悉的雄浑嗓音：“是张航？” 居然是季同的相好赵阳！ 神了奇了，这个人居然来找他，季同昨天跟他电话说，他要回北京了，再也不回夏城了！ “你和季同吵架了？”张航想季同突然离开夏城的原因要么除了家里逼迫之外，剩下的只有因为电话那头的那个人了！ “嗯。”赵阳草草应了声，又道：“季同被绑架了！” 张航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声。 赵阳提高声音重复道：“季同被绑架了！” “什么！！！”张航在电话里惊呼，这头赵阳皱眉把手机拉离耳朵，向一旁的赵柯嘟哝：“真是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朋友！” 赵柯撇嘴耸肩笑。 “你小舅方家言干的！”赵阳淡淡道。 “啥！！！”张航又是惊呼。 赵阳本来就压着火，这下被他嚎的火气上头，冲着电话大吼：“你能别一惊一乍的吗？！” 张航听着赵阳的怒吼，不用追着问他是怎么回事，加上张爸张妈刚刚特意过来的叮嘱警告，他就已经信了百分之八九十。 “为什么绑架他？”张航想起来问道。 “威胁我，报复他。”赵阳回完又骂他：“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张航被他吼得耳朵发麻。 “你去找你小舅，不管用什么方法，季同是你死党，你不帮他他就死定了！”赵阳说这些话时的声音特别阴沉。 张航本想问“那你干嘛”，话到嘴边，听到电话里赵阳沉重的呼吸声，他又把话吞了回去，他想，赵阳是没办法了，才想找他帮忙的！ 挂完了电话，张航马上给小舅老方打电话，可惜对方没接。张航想起之前老方无意间跟他提过的无人知晓的秘密别墅，好像傍山又近海，在夏城这样的地方一般都在环岛路上或者环岛干道上，他毅然决定驱车前往，一探究竟。 而另一头的赵阳则拿着电话冷笑：“那小子肯定会行动的！” 赵柯担心的看着他，问道：“这样会不会有些缺德？”老方不像是会对自家人手下留情的人，如果张航莽撞行事的话，被他毫不留情的大义灭亲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种时候，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赌一把了！”赵阳一脸已经豁出去的沉重表情。 赵柯很少见他这样过，由此可见，季大军首长的儿子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把季同弄回来后，两人会如何发展呢？赵柯光是想想季大军发起脾气来乱扔东西的模样，就浑身发寒，听说顾满做他手下时，经常被砸的血流满面。他并不知道，赵阳已经被季大军和季大军的夫人扔过两次了，至今后脑勺的伤口都还挂着血痂呢！ 一旁的技术人员早就在赵阳和张航通话期间，定位好张航的位置。电子大屏上，一个红点从夏城大学西门出发，由演武大道驶上环岛路。 “果然，他出发了！”赵柯指着屏幕代表张航的红点道。 赵阳扫了一眼，笑。虽然季同傻乎乎的，看上去也不像是能交到几个真心朋友的模样，但是这个看上去最像他的狐朋狗友的张航没让他失望。死党果然不一样，赵阳心想。 “上环岛路了！”赵柯又道。 红点在拐进夏城大学学生公寓方向。 “他去那里干嘛？”赵柯盯着迅速移动的红点皱眉疑惑。 赵阳也咬嘴思索，不懂张航去那里干嘛，但看张航行驶的路线，好像事前就知道路线似的，行驶的很是自信干脆。 顾满推门进来，赵柯迅速挺直身体，冲他敬了个标准军礼。赵阳不是部队人员，拿下嘴里的烟冲他点头致意。 顾满冲两人挥手，算是打过招呼，把一个小U盘丢给另一个趴在电脑前对着电脑辟里啪啦敲的热闹的厚眼镜技术人员。 “破解里面的资料！”顾满命令道。 厚眼镜闷声闷响的把U盘插进电脑，U盘里都是视频文件和图片文件，厚眼镜打开一个视频文件，时长一分钟的视频，拍的全是墨蓝的大海。 赵柯瞟了眼，问：“什么意思？” 视频没播完，厚眼镜就把它关掉，打开一张图片软件，依旧是墨蓝的大海。 顾满心惊：“难不成是假的？” 厚眼镜笑道，声音好像孩童一样的年轻。 “不是，它藏着呢！”他说完按了一连串键，手提电脑黑屏，各种数字符号像排队一样依次迅速占满整个屏幕。 顾满捶桌，开始激动。 而赵柯也激动的握起拳头：“找到要找的东西了！” 赵阳旁观两人这般激动的样子，知道张柠找到张一藏起来的U盘了，为之高兴的同时，不忘问顾满：“张柠在哪里？” 他这么一问立马提醒了赵柯，没等顾满回答，他先把赵阳的计划报告顾满。顾满听完后，皱眉思考。 赵柯在一旁表达自己的看法：“我见过张柠的身手，不弱，这种事情应该小事一桩！” 顾满抬头，像鹰一样盯了他一眼。赵柯马上闭嘴。 赵阳倒不急，他表面上悠哉的抽着烟，心里却开始盘算顾满同意后，和张柠一起行动的事情。 待了两天，沈和安摸出别墅里的黑T恤们活动的规律，他们有两拨人，轮流休息。吃的东西是外面的人送进来的，整栋楼被守的很严密，就算是抓到他们活动的规律，沈和安也找不到行动的时机。 吃了一块士力架后，沈和安从榕树的这一头像猴子似的灵活跳到另一头，枝桠颤了颤，沈和安弓腰稳住身形，枝桠的晃动很快停下来。他伏在树上，展开望远镜继续观察对面楼里的动静。 克里斯躺在露台上的躺椅上，浑身反着油光，看样子擦了不少防晒霜。 而旁边的天蓝色躺椅上躺着不动弹的张一，被扒光了衣服，只着一条跟克里斯一模一样的三角内裤。 克里斯躺了会儿，问旁边闭目的张一：“晒吗？” 对于他的任何问话，张一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置若罔闻的姿态。 克里斯的手按上他的胸膛，从胸前划到腹部，常年坚持锻炼的张一身材很好，还不是那种健身房练出来的过于炫耀的好，而是隐藏着力量的好。克里斯用手指点按他的腹部，划出肌肉的线条。他特别清楚，手指下的身体蕴藏的力量，爆发后，跟小宇宙一样。 张一似乎觉得他的动作太过去色情了，睁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克里斯见他睁眼，舔着嘴唇笑。 51、非礼勿视 张一重新闭眼，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见他闭眼，克里斯露出失望的神情，故意夸张的叹气。他问张一：“要不要涂防晒霜？” 张一没回答，克里斯就当成他回答了，从地上拾起防晒油，倒在张一身上，熟练的替他涂抹起来。 涂抹中，克里斯忆起两人曾经在好望角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他给张一涂防晒霜，张一总是带着东方人独有的羞涩和不耐烦，抗拒着他。他越抗拒，越表现出不好意思，他就越得意，也越喜欢他。 慢慢的，虚情变成了真情，假意也发酵成真意。克里斯以为张一跟他一样，却没想到，他是个卧底，这个底好卧的真够彻底，连事带人，一起拉下去了。 可就是这样，克里斯还是觉得不可惜。 张一陪了他十多年，替他做过饭，挡过子弹，虽然两人肌肤之亲的次数屈指可数，但这已经够了，克里斯觉得他这么想，是不是为了安慰可怜的自己？ 沈和安的望远镜里又出现克里斯抱着张一亲吻的场面，并且这一次更夸张，克里斯脱了张一唯一的短裤，两人都光着屁股，接下来要做什么，沈和安不是没经历过，他特别清楚。 张一一直逆来顺受，软绵绵的不做任何反抗。 沈和安的望远镜锁定他的那张脸，闭着眼，脸上都是痛苦的神情。看着那张痛苦的脸，沈和安不由自主的就想成了张柠，在被克里斯压着干这干那，不受控制的就怒火冲天。 从来不骂人的他第一次握拳气的浑身发抖的暗骂：“人渣！”他看不下去了，把望远镜的镜头迎向楼下的院子，两个黑T恤男居然在院子里练习搏斗，看他们利落的身手，沈和安想到雇佣兵。 看了一分钟不到，沈和安又把镜头转向露台，他以为会看到劲爆场面，却没想到，克里斯已经给张一穿好裤子，两人平躺成一排，静静的晒着太阳。 克里斯偏着头，似乎在跟张一说话。 “舍不得动你，还是舍不得动你！”克里斯看着张一因为他刚刚的举动涨红的脸，苦笑道。 张一虽然没有睁眼，但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克里斯虽然杀人无数，恶事做尽，可是对他，始终都是像个真正的欧洲绅士一样，很有风度的对他。不管是他身份没暴露前，还是现在暴露后他沦为阶下囚。 他是真喜欢他，如果不是这样，他想他应该没有办法打进走私集团的高层的。之前不知有多少卧底，死在克里斯的手中。克里斯喜欢东方人，也是之前的卧底冒死传出来的情报。情报局这才以此对症下药！ 作为一个普通人，张一欣赏佩服克里斯的深情，并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内疚。但作为一个中国军人，张一只能把克里斯放到杀人魔的位置上，他要抓到他，摧毁走私集团。 “不想对你下药，但是没办法。我还是喜欢你主动吻我了，哪怕看上去好像是要你命一样！”克里斯自嘲的笑。 张一依旧紧闭着眼，好像没听到。 张柠进了路边的小理发店，赵阳和小六坐在车上等他。小六看着肩头散着长发的张柠潇洒的推推开那种老头才会去的老旧理发店的玻璃门，进屋大喇喇的坐下。 理发的老头看到漂亮时尚的张柠，误会成女生，站在一旁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 张柠对着镜子把长发拢起，扯到头顶，想象着自己光头的样子向老师傅开口：“帮我剃光头！” 听到他比女人低沉清俊的声音，老师傅这才反应过来，坐在椅子上的长发美青年是男人，不是女人。 小六点了支烟，降下车窗隔着玻璃门望着里面的张柠。 还没等理发师父动手，他已经拿起剪刀，对着镜子，拎着自己的长发，扬着下巴手起剪刀动，一头飘逸的长发很快变成了参差不齐的齐耳短发。 小六吐了口烟，吐出来后叹道：“可惜了！” 赵阳笑：“有什么可惜的？” “这是我第一次见男的长发不烦的！”小六咧着一口白牙笑道。 赵阳探头往理发店里瞅了瞅，也笑出一口大白牙。 老师傅见张柠自己动上手，等他剪完后，从他手里拿过剪刀，让他在椅子上坐好。 张柠看老师傅慢吞吞，催道：“师傅，您快点！” 老师傅听到，加快手下动作，先把头发剪短很多，然后用上推头发的推子，“嗡嗡”声响起，贴着头发下去，白色的头皮就露出来。 张柠看着镜子落地的黑发，心想，这又是另一个新的开始，不过是他做的事，还是他接下来的人生之路。 头发剃完，脑袋上轻了许多，张柠在头上摸了又摸，感觉很不习惯。 老师傅握着推子一直盯着他的脸看。 张柠给他钱，老师傅找钱的时候叹道：“剃了头比长头发还好看！” 张柠冲他撇嘴一笑，赶紧推门出去。 小六看到他的光头，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 张柠坐到后座，摸着自己的光头冲小六道：“像不像？” 小六和赵阳异口同声的答：“他妈的一模一样！” “基因这东西真他妈奇怪！”小六叹完又接着叹：“像我跟我爹妈，都不像，你们知道我长得像谁吗？像我大舅！真他妈神了！” 张柠听了直笑，拿出手机利用手机屏幕再次观察自己的脸。他问赵阳：“会不会太年轻了？” 赵阳笑道：“不碍事！”只是个障眼法而已，骗到一般人就够了！ 张柠知道他的计划，他只要做做样子外形差不多就行了，可他还是不免担心，如果遇到突发状况该怎么应对。他这样想着，摘下左耳好像嵌在耳骨里的细钻耳钉。他不摘还好，一摘倒被小六发现了，他还记得他左耳后面的蜥蜴纹身。 “嫂子，你真FASHION！”fasion这个英语单词还是小六看快乐大本营时学着用的。说实话，他看到张柠真人的第一眼，除了震惊之外，其他的都是感叹和欣赏，嫂子长得好像画报里的模特，嫂子很潮之类的话在脑子转了又转。 张柠不理他，垂下头摘掉脖颈的项链，上面挂着一个女士钻戒，是沈和安拜托顾海买给他的，最后他还是收下了，只是没戴在手上，随便找了根链子挂在了脖子上。 他卸去身上所有配饰后，静静的坐在后座，望着窗外。 赵阳看他凝神思考的样子，真的跟之前猫在阳台边上抽烟望天思考事情的张一一模一样，他不禁冲他笑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就是你父亲的复制品啊！” 张柠斜眼扫过他，目光一转，重新落到窗外的景物上。 红成火的三角梅，一团连着一团，盘踞路边，老榕树穿插其间。下午的太阳依旧毒辣，街道上行人有限，仅有的行人都是举着太阳伞行色匆匆，街边店面的商家都关着透明的玻璃门，有的玻璃门上贴着：“内有空调！” 看上去如此和谐安静的画面，但其中却掩藏着不为人知的激流暗涌。如果没有像沈和安像小六还有他的父亲顾满那些人默默的付出和维护，这些平静很可能就会被打破，将不再有这样安静的街景，也不会有这样毒辣静谧的太阳，更不会有这样一个看上去慵懒疲惫的午后。不平静的世界会是何种狰狞模样？张柠觉得就算是电影电视剧演了那么多，他还是想都没法想。 还是赵阳敏锐，看出张柠眼底的汹涌波涛，劝慰道：“放心，一切都会过去的！”这些个肮脏事，总归是不属于那些普通人的！ 在1107军医院，普通人的周晨经过几天调养，状况好了很多，主动要求转到普通病房。谢晓宇跟他闹，劝他再在单人病房观察几天，周晨摇头：“算了吧！”因为护士说，单人病房比较紧张，最近要求住单人病房的重症患者不少。 换病房的时候，谢晓宇撅着嘴，看上去既不情愿又很不高兴的样子。 周晨在他的帮助下扶着腰躺到病床上后，不忘劝他：“算了，换就换，还少了一半钱，别放在心上！” 谢晓宇鼓着一双大眼望着他，问：“你是会省这点钱的人吗？” 周晨被他堵住，他确实不是在乎这点钱的人，从来也不是那种会替别人着想的人，可是，他又不是天生冷淡，天生就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着想的人，他只是被生活一点一点逼得慢慢只爱自己而已。 谢晓宇见周晨不回答，垂眸盯着周晨放在床边的手背笑，周晨手背上扎着很多细针孔，凸出的血管呈现一种病态的青紫色，好像生病的人都这样。 周晨见他沉默，抬手放到他头上。谢晓宇因为他主动亲密的动作，撩眼盯着他看着。 “别不开心，换病房我挺开心的！”周晨目光比以前柔和不少，谢晓宇知道，不仅仅是因为生病才这样。 谢晓宇把他的手从头上拿下，双手捧着塞到自己胸口抱着。 “周晨，我觉得现在的你特别有人味儿！”谢晓宇很真诚的道。 周晨看着他真诚无比的脸，笑：“为什么这么说？” 谢晓宇撇嘴：“以前你会因为护士说单人病房不够就搬到普通病房来吗？” 周晨低声笑了一会儿，很快变成爽声大笑。 谢晓宇也从没见过周晨这样开怀笑过，他觉得这样子的周晨才是真正的周晨。 周晨笑完，仰头望着天花板，眼角的余光落在谢晓宇脸上。他知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样的话，他现在理解“后福”意思未必是能够飞黄腾达，而是一种心境的转变，但他也清楚，他心境的转变跟受伤关系不大，更多是救下他和谢晓宇的张一，他毫不犹豫放下的枪，已经放下枪后他眼底的淡定和坦然。 顾满找他询问情况时，他多问了几句。顾满告诉他：“张一是我们的情报人员，在走私集团里卧底很多年。” 从得知张一死讯的那年算起，已经卧底十七年之多。 “他没有叛变，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国家的事情。”顾满这样肯定张一，这些话也是他从老首长那里听到的。 “张一这个人，意志力坚定，果敢坚韧，绝对不会叛变。”某段时间，由于跟张一失去联系，所有情报局的人都觉得张一可能叛变的时候，老首长几乎是武断的说出这样的话，打消所有人的猜测。 事实证明，老首长说的没错，张一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在走私集团获得位置是怎么来的，顾满最清楚不过，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更加觉得可贵和难得。 周晨听完顾满带着敬意的评价描述，他也明白为什么张一当时眼中的淡定和坦然，那是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度。 这种气度让周晨思考了很多，在受伤躺在病床上不能动之后。 谢晓宇突然伸手，捧住周晨的脸，掰正了搂到胸口。 “我挺喜欢这样的你的！”谢晓宇下巴搁在他头顶道。 周晨笑，反问他：“以前的我不喜欢吗？” 谢晓宇顿了下，似乎在斟酌词句的样子。 “以前的你看起来很冷，很有学问，很有才华，精英的样子让我羡慕。我喜欢的是你以前的精英样子，而不是你这个人！”谢晓宇一直很清楚，他也跟周晨相处久了，才发现壳里柔软的周晨。 周晨听完他的话，也不气恼，只是轻轻的笑着，放心的靠在谢晓宇怀里，脑中放空。不管哪一种人生从来没有所谓的外界逼迫，全都是自己的选择。他闭上眼，静静的考虑着，是不是要换一种生活了？ 普通人的生活就如谢晓宇和周晨，虽然有起有落，偶尔也会遭遇枪击这样夸张凶险的电影剧情，但大多时候都是平静无波的。起和落，全凭个人抉择。 天还没黑，两黑T恤又从外面拎来两大袋吃的，毫不掩饰的放在桌面上，季同挺直了脖子看到有猪脚和红烧肉，看上去挺丰盛的。 黑T恤男分坐两边，开始大快朵颐。 季同咽口水，小声的呜咽着抗议其实他快饿死了！ 一黑T恤回头，继续使用用了一天的招，瞪他不准他发出声音。 季同继续发出蚊蚋一样饿的虚弱的声音：“我饿了！” 刚刚回转头的黑T恤马上暴躁的站起来，油光的嘴里嚼着肉狠狠的瞪他，等吞咽下嘴里的东西后才吼道：“给老子安静点！” 季同也被吼的来了脾气，大声的回吼道：“老子饿了！” 何止饿了，还渴了，嗓子都快冒烟了！看过不少警匪片的季同想，他们是故意的，把他饿的半死不活的，就算是他有机会逃，也不会逃的远。 明明饿的都蔫了的人瞪着一双快要失去水分的眼冲人有气无力的大吼大叫，坐在桌边的黑T恤瞄了眼他，低头止不住的笑。 站着的黑T恤也被他好像大型狗的样子逗笑，转身从桌上拿了一块鸡腿塞到季同嘴里。季同手脚都被捆着，吃的很艰难，完全凭借舌头和嘴，好不容易才连骨带肉吞下去一点点。光是吃这么一点点，他都已经急出满头大汗。 两黑T恤像围观动物园的猴子似的，端着盒饭翘着二郎腿勾着嘴角围观着他的动作。 季同蠕动身体，故意背对着他们，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囧样，边艰难的啃吃鸡腿，边自我安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季同好不容易啃完鸡腿，差点连骨头都吃了。他吐出骨头后又蠕动着转身，一副讨好的样子望着两黑T恤：“有喝的吗？” 给他鸡腿的黑T恤骂着：“真会顺着杆儿往上爬啊！”但还是给他嘴里倒了小半瓶矿泉水，虽然有部分故意倒进了他鼻孔。 季同被呛的咳嗽，瞪着嘲笑不止的两黑衣人咒骂：“混蛋！” 一直坐在餐桌旁没动身的黑T恤问站在季同身前的黑T恤：“这货真是那个什么军长的儿子？” 站在季同身前的黑T恤点头：“假不了，这是我见过的最次的红二代了！” 季同被人绑架，还被人羞辱，怒火上头，吃了鸡腿喝了水有了力气，瞪着两黑T恤破口骂：“他妈的你们才最次，最卑鄙，最无耻——” 没等他骂完，黑T恤男毫不犹豫的一脚把他踢翻。 头撞在地上，疼的季同眼泪都流出来。他倒在地上，眼角挂着泪还在狠狠的瞪着上方的黑T恤男，大声质问：“你们是谁，为什么绑架我？” 黑T恤不耐烦的瞥他一眼，抬脚作势又要踢上来，季同吓得缩头闭眼，眼角痛出的那点泪，一挤就出来了。黑T恤看的好笑，意思意思的把他踢得翻了个身，像个乌龟一样趴在地上。然后回到餐桌旁，继续吃肉吃饭。 夏城大学学生公寓附近的别墅群里，张航开着车一一找过，并把小舅方家言的照片给小区保安看，询问他们：“有没有看见过这个人？” 保安都摇头，张航又翻出方家言的黑色本田照给他们看，对于车，保安们似乎敏感些，但保安们看到黑色本田，对于车牌还是觉得陌生，都说没见过。 张航排除这边的别墅，马不停蹄的往环岛路另一处的别墅区赶。他的车后面跟着辆不起眼的银色雪佛兰，车里坐着后来赶来的赵柯，他时刻保持着跟赵阳的联系，报告着张航的路线。 52、调虎离山 “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在公寓这边瞎转了一圈，又上环岛路了！”赵柯报告。 “他应该是在找人，他可能也不知道老方在哪。”赵阳说出他的猜测。 在环岛行驶了一段，赵柯看张航的车又拐进了路边干道，他跟着拐进去，磨磨蹭蹭的在附近的大榕树处装作寻找车位的样子。张航把车停到别墅小区门口，推门下车，举着手机向保安比划。 “你说的没错！”赵柯也看出他是在向保安问人，不禁笑道。 赵阳开始思考，根据张航的行动推测老方可能藏身的地方。 他问赵柯：“张航去的都是别墅区吧？” 赵柯扫了眼远处小区里面，确实是连体的三层小别墅。 听到赵柯肯定的回答，赵阳在电话苦笑，看来张航知道的东西比他们还少。老方在金胜山脚下的别墅童澈他们早就派人搜查过，五栋别墅里还在装修中，根本就还没住人。他判断张航的搜寻可能也会跟他们一样，一无所获，还是不要寄希望于他的好。 可是这样一来，老方的去向不明，他绑架季同的地方也找不到，而张一和克里斯更是无从寻起。赵阳没头绪的乱挠头，副驾驶座的小六看他发愁，问：“是不是情况有变？” 赵阳猛踩油门，一个急转弯，车也拐上了环岛路。 “要是有变化就好了，没变化就找不到破绽！”赵阳急了，时间拖的越长，留给老方施展诡计的时间就越多，而季同就越危险。他太了解老方，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到最坏的可能性，做好了准备来应对最坏局面的出现。 越了解对方，赵阳就越恐慌。 军方夏城秘密技术室，厚眼镜技术人员把破译的资料打印部分出来给顾满看，大拇指厚的一叠，顾满误会是全部，对厚眼镜不满道：“才这么点！” 厚眼镜把滑到鼻梁下方的眼镜往上推了推，指指一旁的笔记本，向顾满报告：“报告首长，如果全部打出来的话，纸不够！” 顾满定眼看他，被他呆头呆脑的认真样子逗笑，挥手让他退下去整理资料，而他随便翻了翻打印资料，就被上面的数据吓到。他凝神仔细翻看，走私贩毒贩卖武器，光是他手里的这薄薄的一叠，就足够让克里斯他们死几回了。 顾满翻到最后一页，发现不是走私集团的数据了，而是L公司的数据，上面赫然印着L公司老总方家言的一寸黑白照片，是他过去的样子，比现在年轻许多，金丝边眼镜后面的眼睛里闪着野心的光芒。 他兴奋的给赵柯童澈发布命令：“遇到方家言，一并拿下！” 赵柯很快把这消息转告赵阳，赵阳觉得奇怪，因为顾满之前说过，这次的焦点放在克里斯身上，还特意叮嘱他，不要因为季同的原因对他纠缠不放。他担心他对老方纠缠不放，拖张柠下水，伤了他。 张柠是张一唯一的儿子，对于赵阳提议的让他参加计划，顾满可是向上面老首长请示过才获得批准的。 “张一给的资料里，也爆了老方的料！”赵柯在电话里兴奋的不行。之前的资料太少，而绑架季同的事也可以被推掉，他们还一直担心，就算抓到老方，也没办法把他一棍子打死。这种人不一棍子打死，就一定会卷土重来。 赵阳一听，气得咬牙，狠拍方向盘，脸上扭曲狰狞的像要杀人一样。他终于明白，从一开始，老方就没信过他，只想过利用他，包括利用季同。 张狂如赵阳，几时受过这样的屈辱！他羞愤的恨不得立即找到老方，抓到他，对他千刀万剐！ 张柠和小六都看出他的失控，小六跟他不熟，虽然欣赏他，但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抚。 倒是张柠冷冷一句“被愤怒支配的都是白痴”把赵阳拉回正轨，虽然赵阳也怒瞪他一眼，不过张柠一副“你别犯蠢”的样子冷冷的盯着他背，促使他慢慢恢复冷静，开始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和两人分享，让两人帮忙分析，老方的下一步！ 看着推门而入的老方，依靠墙角支撑才能顺利坐好的季同震惊的瞪圆了双眼。 老方淡淡的扫过他，喊了两名黑T恤到楼上说话，留下一名助理看着季同。 三人刚踏上楼梯，季同就在楼下哼哼着冷笑道：“想不到是你！” 老方看也不看他，带着两名黑衣人继续上楼。 季同被他无视，破口开骂：“老混蛋，你又想干什么坏事？是不是想拿我威胁赵阳跟你同流合污，做梦吧你就！赵阳他妈已经跟我没关系，你抓着我也没用，威胁不了他！老混蛋，你赶紧痛痛快快放了我，如果被我家里人找到，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老方觉得他聒噪，眼神示意助理把季同嘴巴堵上。 助理只一眼，就找到之前黑T恤扔在地上的脏抹布，弯腰捡起，毫不犹豫的塞进季同嘴里。 季同嘴里塞着脏抹布，气的呜呜直叫，助理觉得他吵，抬手扇了他几个打耳光，打的季同眼泪花直飘。 “再吵就打晕你！”助理不像黑T恤，完全继承了老方的冷酷，对季同毫不留情。 而季同也被打的耳朵一阵嗡鸣，不得不安静下来。 几分钟过后，一名黑T恤下楼，手上举着剪刀和剃须刀走到季同面前。 季同嘴里被塞着脏抹布，看到剪刀，激动的嗷嗷乱叫，在角落里拼命的扭动。 黑T恤把他嘴里的脏抹布抽掉，季同盯着他手里的剪刀惊恐的大吼：“你要用剪刀杀人灭口吗？” 黑T恤冲他咧嘴一笑，一嘴的大白牙扎眼程度跟赵阳一样。季同只看到黑T恤握着剪刀，高高的举起，快速下落。 他想着“我就要被剪刀扎死了”闭眼，一秒后，他脖子感到一阵钝痛，眼前陡然变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季同再醒来，已经坐在车里，他旁边坐着个金发的外国人，前面的司机是老方的冷脸助理，旁边坐着一名黑T恤。 因为头晕，季同抬手按头，却发现，只按到带着刺感的皮肤，他惊恐的转头看车窗，发现一头短寸被剃成了光头，并且剃的不好，头上还有不少伤口。 前面的黑T恤看他醒来，回头冲他眯眼笑道：“怎么样，新发型满意吗？是不是很酷？” 季同张嘴想骂人，却发现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气的想用力做点什么，又发现浑身软绵绵的，根本就力气。 他用眼神瞪着黑T恤，想问：“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黑T恤看出他心中所问，得意的笑开：“给你吃了点新药，看来这新药效果不错，可以投入市场！” 季同死命的张嘴，想骂人，但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他在心里呐喊着：“赵阳，快来救我！” 童澈把部下得来的消息及时转告给顾满：“发现克里斯一行人，在环岛路西渡码头。他们扮成货运工人，很隐蔽，我猜测他们计划是从夏城到金门，然后转海上。” 顾满向童澈发布命令：“全力缉捕，反抗者就地处决。” 顾海也接到顾满发出的命令：“海上布防，以防万一。” 赵柯按照顾满命令，从张航那头撤回，转赴往西渡码头。另改派特警队员继续跟踪张航，以防出现其他疏漏情况。 赵阳收到赵柯消息，加快车速。 “战斗开始了，轮到我们了！”赵阳嘴里叼着烟，仰着下巴迎着西边的夕阳火速前行。 小六活动完手腕，检查完从顾满那里顺来的M19，装好子弹，随手扔到后面，张柠伸手接住。 “嫂子会用吗？”小六回头笑嘻嘻的问他。 张柠左手握枪，右手上膛，撩碗指向小六，速度不比常年摸枪的人慢。 赵阳赞赏的啧嘴，而小六也因为他熟练的动作惊的目瞪口呆。 张柠玩过两次枪，一次在顾海部队，一次在童澈部队，他不喜欢扣动扳机后枪往下压的冲击感以及子弹射出去的刺耳声响，对，他不喜欢枪，可他还是记住了，用枪的要点。“稳”“快”“狠”，在实战中，抓住这三点就等于抓住了半条命！ 天色开始变暗，天边挂着颜色渐变的五彩云霞，海风带着傍晚独有的清亮凉爽。一对背着登山包穿着登山服全副武装的情侣从92路公交车上跳下来，他们要从环岛干道走去附近的山上，上山露营。他们下车的公交车站附近除了还在建设的高楼就是正在装修的豪华别墅，个子高大的男人牵着女朋友的手穿过工地，沿着附近民工踩出的小路上山。 刚进树林，就被一个高壮的男人拦住，那人短寸，脸上脏兮兮的，背后背着一个迷彩背包，一双眼睛像鹰一样的抓住两人。 男人和女人都被吓到，男人为了在女生面前表现男子气概，故作镇定的试探问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沈和安看着紧张的情侣，冲两人淡淡微笑：“借手机一用！” 男人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大方的把手机扔给沈和安，沈和安先道谢，拿着手机走到一边，飞快的拨通情报局的电话。 “我是沈和安。”沈和安开口就自报家门。 接到失去联系两天的沈和安的电话，顾满也不废话，直接问他：“你在哪？你那边情况！” 别墅区防守一直严密，单枪匹马的沈和安等了两天都没找到可以下手的机会，只能翻了半边山头，刚好遇到眼前这对情侣才借了手机通知上面。 “环岛干道金胜别墅区，126栋。”沈和安刚报完地址，顾满就急着问道：“他们还在那里吗？” 沈和安沉声道：“我看他们很悠闲，没有马上走的意思！” “不好！”顾满在电话里大喝。 沈和安心一沉，皱眉追问道：“怎么了？” 顾满重新问他：“你确定你看到的是张一和克里斯？” “完全可以确定！”克里斯对张一的所作所为怎么可能作假，沈和安想到他看到的就咬牙。克里斯明明是轻薄张一，但在沈和安眼里，跟轻薄张柠没两样。 “糟糕，调虎离山！”顾满在电话里吼道。 沈和安听到，拿着借来的手机开始往回奔跑。 手机的主人在后面追赶着大喊：“手机还我！” 沈和安根本都没有回头解释的时间，一对情侣就看着他像野人一样，在乱世嶙峋的密林里举着手机身形灵活的飞快跳远，比走到平地的人还跑的快。 男人被吓得直吞口水，女朋友躲在他身后，哆哆嗦嗦道：“我们是不是遇到鬼了？” 他们口中的鬼在告诉奔跑中还举着手机问着顾满话。 顾满言简意赅的说了这边的情况，沈和安建议道：“那边也不要放松，也有可能是计中计！” 顾满挂了电话，马上通知已经赶到西渡开始执行任务的童澈和武警连队的负责人，重新部署警力。 一旁的技术员很快定位出沈和安说的别墅位置，报告顾满。 这个重要信息很快以光速传到童澈和赵柯这几个人的手机上，顾满就不信，这些人还能使什么花招，来逃脱他们撒下的天罗地网。 如果是在岛上的训练测验，沈和安估计又创造了一个记录，翻越半座密林石山，一刻钟他都没有用到。 人在着急的时候，总是能被激发出平时想不到的潜能来。 沈和安回到覆盖小半个山头的老榕树下，站在树根盘虬的树下，拽着悬成密须的气根，接力轻巧的一跃，跳上树枝。他落下去的动作很轻，树微微晃动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 他拿起望远镜，直接望向二楼的玻璃窗里，果然，克里斯和张一都还在。张一坐在轮椅里，克里斯推着他，从屋内走到屋外，一直推到露台边缘，面对着海的那一面，似乎是在欣赏不远处的海面以及海面悬挂的漂亮云霞。 “怎么样？漂亮吧？夏城的海居然也能美成这样，真是让人意外呢！”克里斯俯身朝张一耳朵里吹气道。 始终紧闭着双眼的张一也不知受到何种触动，居然缓缓打开双眼，远眺着远处的深色的海和暗红的云。他知道克里斯要走了，带着他一起走，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国内的海和云，他需要好好记住眼前的这一切。 克里斯抱住他的头，深情的吻他的侧脸。 “这一刻的你真是美的让人心动！”他在他耳边发出好像做梦般的喃喃呓语。 “你打算这样禁锢我一辈子是吗？”这么多天来，张一第一次开口，声音里带着很久没开口讲话的嘶哑和不自然。 克里斯好像发泄似的咬住他的下唇，轻轻往外拉扯。他的额头抵着张一的额头，两人眼对眼，金眸对黑眸。 张一看到克里斯眼底的痴迷，克里斯看到他眼底的厌恶。不平等的交易！ 沈和安又看到克里斯对张一动手动脚，皱眉握拳。他移转镜头，发现楼下的黑T恤保镖们开始有所行动，并且发现不知何时，黑T恤男们少了一半，他们都换上不同的衣服，有的甚至套上了假发，沈和安知道，他们开始伪装，说明他们准备行动了！他看着驶进院子里的两辆不起眼的金杯小面包，开始思考，在顾满的人到来之前，如何拖住院子的人，特别是楼上的张一，一定不能让克里斯带走！ 53、黎明前 也不知道是哪一方先开的枪，反正一声枪响后，西渡码头开始陷入电影镜头才会出现的大混乱。 躲在暗处的特警源源不断的冲出来，码头的货船和员工们被无名持枪特警指挥着蹲在码头的办公大厅。 有胆大的员工嚎着要走，一脸狠色的特警用枪把他按下去，警告他：“安静点！” 人群因此安静了几秒，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好奇和惊恐。 很快又有另外的人在人群里大吼：“你们这样是违法的，快放我们走！” 刚刚被压制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骚动。 持枪特警很快找出刚刚吼叫煽动气氛的男人，用枪指着他让他站起来。那男人抱着头，窝在墙角，死命的摇头不想出去。 其他群众也都护着他，不让持枪特警动手把他带走。 持枪特警作罢，转身继续执行看守任务。 外面枪声四起，听起来好像近距离在放礼炮一样。 角落里刚刚没有站起来表现的很惊恐的男人一抬头就跟一旁的特警目光对上，特警转身，眼角余光继续落在脸色恢复沉静的男人脸上，嘴角勾起一抹笑，好像在说：“你跑不掉的！” 身着货运码头船员T恤的老方听着不远处西渡码头的激烈枪声，用手捶车。他左右各坐一名跟他同样装束的寸头壮男，手里都举着枪，神色戒备的四处张望。 老方脸上贴着微型耳麦，他压着怒火低沉咒骂着：“谁叫你们开枪的，你们这群蠢货！” 电话助理气喘吁吁的，枪声逼近，话筒电流的声音被震的嘶嘶作响。 “看到张一了，我们的人怕被认出，一时情急，开了枪！”助理边开枪应付着逼近的特警，一边吼着向老方报告情况。 听完助理的话，一向自持冷静的老方终于也开始咆哮：“怎么可能！”克里斯怎么可能让张一跑掉？！难不成克里斯已经被抓了？一瞬间，老方脑子里绕过各种猜测。 他立即给克里斯那边拨电话。 桌上的手机刚响，外面就传来两声枪响，楼下闹起来。有人在骂：“操，车胎被击中了！” 克里斯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瞄了眼下面。 院子里虽然吵闹，但他的人已经开始井然有序的分工协作，两人走到院外，搜寻枪声来源，其他人守在院内，呈戒备状态。 沈和安收好枪，从树上转动身体，灵巧的跃下，落在一块石头上。他瞄着在附近转悠的变装黑T恤，弓腰离开榕树，往上爬。他早就观察好了，在榕树的左上方，离别墅院子更近的地方，有一堆乱石，乱石周围长着一棵年轻的榕树，枝桠繁盛，沈和安好像猫一样，爬到那处，有天然的乱石和榕树做屏障，他很快第二次组装架起上次在曾厝时他从黑T恤男手里抢来的狙击步枪。 狙击瞄准器里锁定另外一辆面包车的油箱位置，旁边站着一位打扮成司机模样的人，沈和安冷笑，屏息，食指下压，扣动扳机。 子弹刺过空气的声音，好像电话信号不好时的电流声。 站在油箱旁边的黑T恤看到油箱里的油成一道水柱喷射而出，溅到他腿上。他马上跳到一边，找个石雕做掩体，手上的枪指向子弹飞来的方向。 在外面搜寻的两名黑T恤很快锁定沈和安藏身方向，沈和安看着快速跑近的两人，用脚勾了附近地上的落叶把自己待过的痕迹掩住，撑着石头跳跃到另一边，往山脚下跑去，那是别墅的背后方向，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别墅前方，别墅后方无人看守，沈和安刚刚用瞄准镜观察过了。 连打了两次都是无人接听，老方陷入一种癫狂，他不得不想到最坏的可能性，克里斯被抓到，而他马上也要变成国际通缉犯了！ 前面一个穿着货运船员服装的男人，躲在角落里，低着头不知在干什么。 张柠看他样子像是在发抖，他猜测可能是真的船员，被周围的枪声吓到了。他手枪上前，那人没等他靠近，突然转身回头，拿枪指住他。 光头的张柠让男人愣了一秒，也就是这一秒，张柠抬脚踢中他手腕，把他手里的枪踢到一边。那男人也反应神速，马上开始接招，并且想着捡回被张柠踢到一边的枪。 张柠毕竟没有经过训练，就算是打人也都是收着招，习惯性的不会使用置人于死地的狠招。而跟他对打的男人，则是一路靠杀人实战过来的，招招都是冲着张柠的要害去的。 很快张柠就节节败退，被逼向角落。 男人看着被他打的狼狈不堪的张柠心想：“大家都说老大的情人厉害，看来也不过是床上功夫厉害，手上功夫很不行嘛！” 男人踢向张柠腹部，张柠抬起左手，用手臂挡了下，但对方力量太足，他还是被踢的后退很多步，撞到一旁的集装箱上。 男人看到张柠因为撞击痛的皱起来的脸，更加得意的趁胜追击，想干脆直接把他解决掉。 张柠看到男人眼底狠厉的神色，那是一种类似杀气的东西，张柠被震到，他不觉得恐惧，但感觉到危险，他沉下腰来，准备跟男人负死抵抗。 男人的拳脚再次毫不留情的攻击过来，而张柠也开始学着像男人一样，下重手和狠招。只是两人还没打一个回合，小六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从后面打爆男人的头，幸亏张柠躲得快，不然差点被男人炸开的脑浆溅上。 男人的脸被打爆半边，直接倒在地上，到死他半边残脸上的表情都是狠厉得意的。张柠盯着男人碎掉的头脸看了一眼，胃部翻涌。 小六看到他露出不适，心想也不过是个90年的年轻孩子，也没时间安慰，拉着他往前跑，边跑边告诉他：“这边没找到老方，季同在这里，赵阳追着去了！克里斯是假的，已经被打死了，真的克里斯还在别处！” 听到这些，张柠胃部的不适很快被震惊压制下去。 小六把他带回码头办公大厅，转身又跑回码头，协助赵阳。办公大厅里特警和武警的负责人都在，周围蹲坐着很多码头的工作人员和货运员工。一旁捆绑着三名外国人，和两名中国人，都受了挺严重的伤，看他们的装束打扮就知道他们是老方的替死保镖。 张柠刚出现，一旁的军医就迎上来，把他拉到一边，检查他刚刚身上的伤口。上头特意叮嘱过，张柠需要特别照顾，在行动中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季同不轻，他常出入健身房，一身的腱子肉有150多斤，但是钳制着他背着他跑的黑T恤好像背着一件很轻的物体似的，在高高低低的集装箱中间，灵活如飞燕，跃上跃下。 他的后面跟着一人，跟他一样，灵活的在集装箱中间跳跃着，时不时的朝前打上几枪，不过每一枪都故意打偏，不敢直接打在黑T恤身上。 赵阳怕误伤他背上的季同！ 而黑T恤也正是抓住这一点，才敢放心大胆的往前。他只是负责吸引火力，来之前都是签了生死状的，不过只要是人，就不想死，他有了背上的季同，活命的机会就多了几成，他需要好好利用。 他背上的季同因为他跳跃的颠簸，早就被折磨的呕吐不止，加上药物的副作用，整个人已经快失去意识。 码头上的枪声渐渐向快艇区转移，小六指挥所剩不多的特警，快速跑向快艇处。 西渡码头的枪声慢慢都集中到快艇区。 码头办公大厅里，特警和武警负责人同时接到上面通知：“控制好码头，不要引起骚乱。多余人员赶往环岛干道布防。” 负责人收到命令后，立马开始部署行动。 军医看到张柠腹部青紫的伤口，轻轻按了一下，张柠皱起眉头。军医见状，马上判断道：“得去医院！” 张柠非常不礼貌的推开他，站起身来，在军医面前扭动腰腹，用行动告诉他：“我没事！”实际上，他的右腹已经痛的快没有知觉了。 军医想要坚持，张柠回头，冷冷的瞥过他：“我还没找到我爸！” 军医也知道些情况，愣在原地，任由他走远。 张柠走到特警和武警负责人旁边，追着问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为什么外面的人在撤走？” 克里斯抱着张一下楼，把他放到房间里最不易受到攻击的角落，在他嘴上亲吻了一下，转身出去。 “怎么回事？”他问守在大门的两名助手保镖。 “车被打爆轮胎和击中油箱，现在跑不了了！”助手低着头不敢看他，表现出恭敬状。 另一名助手继续报告：“对方是一到两人，目的明确，想拖住我们。” 克里斯沉着脸退回屋内，看来他们的计划败露。他从沙发边上拖出一个大箱子，直接拎到张一身边。他把箱子放倒，打开箱子，里面是他的宝贝沙漠之鹰，一共两把，并排装在一起，好像双胞胎。 其中一把是张一的。 两外还有两把M19，也是两人一人一把。 张一睁着眼，好像一个完全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一样，静静的看着克里斯检查四把枪，上子弹，上膛，举起冲着他做瞄准状。 “你真名叫什么？”克里斯忽然用意大利语问他。 张一别转头，没回答。 克里斯起身，用枪顶住他下巴。 张一翻起眼皮，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也就顶了两秒，克里斯就放下枪。 “我知道，你叫真名就是张一！”克里斯盯着他的眼睛沮丧着苦笑道。 “所以，你给我取名叫李二。”克里斯把枪别到身上，腰间挂了两把，腿侧藏了一把，手里拿着他的沙漠之鹰。 他把张一绑到背上。 张一听到他在这种时候仍旧自信满满的声音：“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呢！”一如既往，带着轻佻的笑意。 沈和安侧身贴着墙壁躲着，上山搜查的黑T恤很快返回，他们没有在山上发现任何痕迹。 童澈的车先进别墅区，以入夜，别墅区的公共照明做的很差，到处都是黑乎乎一片，只有附近山上的虫鸣鸟叫，显得有点人气。 车刚开进，就有隐在角落里的黑T恤向里面的人通风警告：“警察到！” 别墅里，助手推门而入，急促的向克里斯报告：“警察来了！” 他们身材高壮的老大背后背着张一，笔直的立在屋里，逆着光的脸带着一抹笑意，眼底泛着浓浓的杀意，邪佞的不像是真人。 沈和安跳进别墅内，贴着墙挪到后窗，往里探看别墅里的情形。可他才看了一眼，别墅里的灯光被切灭，整栋别墅陷入一片黑暗。 刚刚还有声响的前院也安静下来，看来克里斯他们想要拼死一搏了！沈和安不为所动，继续沉静的潜伏着，慢慢的向前院绕进。 童澈驶到126别墅附近就已经觉察到不对，别墅里黑成一团，安静的过分。他不敢随便靠近，而是用车大灯照亮了半边别墅。 躲在角落里的沈和安看到光，一抬眼，就跟玻璃窗后面的黑眼对上。是潜在屋内墙角的黑T恤男。两人同时举枪，沈和安扣动扳机时头往左偏了下。 两人都没打中对方，而枪声已经打破刚刚那几分钟的宁静。 在童澈的指挥下，特警们迅速围住了别墅。 别墅里的人为了突围，开始从上朝下攻击。 刚跟沈和安对上的黑T恤很快离开了刚才的位置，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沈和安也趁着混乱潜进屋里，很快就被躲起来的黑T恤发现，沈和安躲闪及时，没被打中。但连续的枪弹攻击逼得他只能躲在沙发后面，无法再前进。 前面好像同时有好几个人在攻击他似的，枪弹实在密集的有些诡异。沈和安猫在沙发后面，用沙发做保护屏障，他一边想着外面的特警赶快突围，一边想着克里斯会带张一藏在这栋别墅的什么地方。 特警们人数众多，加上烟雾弹催泪弹，别墅里藏着的人很快被一一逼出，有的被当场毙亡，大部分都被活捉。 而这些人里面，没有克里斯和张一。 特警们进屋进行地毯式的搜索，连两人的影子都没摸着。两个人好像蒸发掉似的，从别墅里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沈和安踹翻一个看上去像是黑T恤头目的人，质问他：“他们人呢？” 这些黑T恤们都是克里斯挑来的硬骨头，哪会随便就招供，仰着下巴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样子。沈和安直接踹上他下巴，踢落他两颗牙齿。 黑T恤这才发火，怒眼瞪他。 沈和安不再管他，他懂这些人，都跟他一样，之前都是在外国部队里待过的军人，就算是成了别人手里杀人越货的武器，也还是保存着军人才有的铮铮铁骨的！ “搜山，搜别墅，一处不落！”听完沈和安简明扼要的推断后，童澈发出命令。 西渡码头附近，交通开始管制，警车的鸣笛声响彻黎明前的黑夜。 老方的车已经离开管制区，驶在静谧的环岛路上。海边的天开始吐出一线红光！ “接应我们的船已经驶到古厝码头！”前面开车的黑T恤向老方报告。 老方不发一言，默默的望着窗外沿线海景，隔着窗户的凌晨海水呈现一种深海才有的墨蓝。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开始亡命天涯了，跟克里斯他们一样！ 西渡码头里，赵阳抱着失去意识软的好像没有骨头一眼的季同飞快的朝外跑，边跑边吼着：“医生，救护车，救护车！” 护士推着车赶到，把季同从他怀里抱走。赵阳帮着推车，抬到不远处的开不进来的救护车上。他跟着上车，医生护士很快发现，他的腹部血流如注，染透了身上的深色衣服，而他好像没事人一样，挺直着背靠在车身上，眼神一直落在一旁紧闭着眼的季同身上。 半轮红日跃出海面，所有被藏了一夜的事物开始暴露于亮光之下，海面泛着一种闪眼的粼光。热爱生活的人早起在路边晨跑，海上晨泳的人在海里大声嚎叫。 环岛路上的车开始变多，都驶的很快，在海风里拉出“咻咻”的速度声音。 张柠大幅度的转动方向盘，从环岛路拐入环岛干道，副驾驶座上坐着小六，他抬手抓着车顶扶手来稳住身形。 远处的海渐渐被甩到两人身后，红日拖出最后小半轮，静静的悬浮于海面上。 天色居然还没有完全亮透，带着一层薄纱的灰暗。 54、追踪 毕竟背上背了一个人，就算克里斯再厉害，也没办法一直坚持在乱石丛林间高速前进。他弓着腰，侧身抵着山里的老榕树休息。他背上的张一，被颠的直反胃里的苦水，白着一张脸，伸手使出身上残存的所有力气，在榕树上掰折了一段枝桠下来，他拿着枝桠把玩了一下，扯落上面的绿叶后，又把树枝扔到了地上。他光是做完这些事情，就累的气喘吁吁了，伏趴在克里斯肩头，再没一丝力气。 克里斯直起身体，呵呵直笑。 张一伏在他肩头，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我以为你已经打算跟我一起死了，没想到你还没死心啊！”克里斯低头，盯着地上刚被张一折下来跟其他落叶枯枝明显不一样的绿叶新枝，这是张一故意给后面的人留下的记号。 张一也清楚，克里斯肯定知道他心里所想，干脆闭眼静静的趴在他肩头，沉默着不解释。 克里斯抬手按了按张一趴在他肩头的头，光头上面已经长出很短的毛发，很刺手。他没收拾地上的新枝绿叶，平缓了呼吸，勾着背着他继续往上爬，翻过这道山后，就是夏城有名的海景小区，里面住的都是富人，富人区里的停车场有不少好车，他只要抢一辆就好！ 特警们很快在还没有装修算是毛坯的124别墅里找到克里斯经过的痕迹，126别墅和124别墅之间，仅仅只在侧面有一道矮墙格挡，加上126别墅院子周围种满了茂密的三角梅，借住三角梅的遮挡，很容易趁着刚刚熄灯的几秒翻到隔壁124别墅。 克里斯就是抓住了这几秒！ 沈和安看到墙角被踩过的三角梅，枝桠都没被折断，只有部分叶子受到损伤，他惊诧克里斯在那几秒速度之快。他单脚蹬墙，翻到124别墅院子里，特警们带着警犬正在别墅里搜寻。 有特警牵着狗从楼上跑下，狗带着人兴奋的向后院跑去。 后院是山，沈和安皱眉，看来克里斯选择跟他一样的路线，想翻山！ 天彻底放亮，海边的红日从海平面挣脱，升上天，最后的灰色薄雾也被冲散了！ 环岛路上警车增多，到处都是刺耳的警笛声。老方听的心烦，让前面的黑T恤加快车速，他必须要赶在警方行动之前，离开夏城。 所有的逃命，都是要抓准时机，千钧一发的！ 西渡码头大厅里，进行最后的人员清查，所有的码头工作人员排着队依次接受检查。 检查到一名高大的货运船员时，他突然朝一旁的特警出手，抢特警手上的枪。他将枪抢到了手上，还没来及对人开枪，就被早就注意到他的赵柯击中了右肩膀，那名船员痛嚎一声，马上就被特警队员制住。 “仔细搜查，看到这个人，如果他反抗，就地击毙。”赵柯手里举着老方的放大打印照，在大厅里吼道。 牵着警犬的特警马上开始行动，再一次对码头进行地毯式搜索。 码头抓到了很多人，但这些人里面没有老方。赵柯判断，老方或许会借住其他方式离开，他早就把情况向顾满反应过了。 而顾满，也在同一时间，向海陆空三方发出通知，尤其是海上的顾海，让他对夏城环岛所有海域进行全面监控。所有人都清楚，如果这一次让老方跑掉，下一次再抓他，可能就是猴年马月后的事情了！ 花了一夜时间，张航把夏城靠海别墅都找了一遍，除了烂尾项目金胜的别墅区他没去之外，其他的都去过了，也问过了，找不到他的小舅老方。 他继续开车在环岛路上晃，最后决定去金胜的别墅区碰碰运气。在碰运气之前，他给赵阳电话，想知道他那边情况。熬了一夜，找了一夜，神经高度紧张了一夜，张航累的又困又乏，当拨通赵阳电话时，他差点把车开到绿化带。 并不是赵阳接的电话，而是陌生的声音。 “赵阳呢？”他直接问道。 接通赵阳电话的是刚赶到医院的MR刘。 “手术中。”MR刘答。 张航在电话里咆哮：“什么？！”刚刚积累的一点疲惫马上被这消息震惊到消失殆尽。 “季同呢？”他急着追问：“找到了吗？” “ 在抢救，情况不好！”光是用嘴说出这些情况，MR刘就已经全身发抖了，他看着手术室门口“正在抢救”四个红色大字，想自尽的心都有。如果没有他的好心多嘴，季同和赵阳，都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刚讲完，赵阳手机上存着的“蠢蛋他的蠢蛋朋友”的人就挂了电话。 不过没出一秒，对方又打来电话，几乎是用吼的问他：“在哪个医院？” 电话那头的人听起来像疯了，而MR刘也快疯了！ 别墅区里到处都是武警和特警，张柠开着车冲进别墅区，车还没停稳，小六就已经拉开车门跳下车，朝远处指挥搜索的童澈奔去。 张柠跳下车，扯动腹部，他疼的皱眉，但是没有停下往前奔跑的脚步。 看到张柠，童澈对他扯了扯嘴角。 张柠跟小六一样，直接问道：“人都抓到了？” 童澈摇头：“克里斯带着你爸跑了！” 张柠好像被雷劈过一样，整个人都僵了。 “不过我们已经发现他们的踪迹，已经派人追过去了，他们跑不远的！”童澈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小六追问：“我老大呢？” 他这么一问，也提醒了张柠。他很快从无法表述的震惊和愤怒中清醒过来，盯着童澈问：“沈和安也在这里？” “他追出去了！”沈和安找他要了一身特警装备，跟着特警们追过去了。沈和安的身手和冷静让他吃惊，从那个岛上出来的人，光是脸上的表情都跟一般人不一样。他坚信，有沈和安在，克里斯他们一定跑不掉。 小六马上追问沈和安追踪的方向，童澈在地图上指给他看，两条路线都是沈和安在极短时间内判断得出的，一条是往回跑，路途很短，可以上环岛路，但是那边是个重要路口，早就被警方控制住，一条是往前跑，需要翻过大半座山，山的另一边就是夏城有名的富人小区。克里斯在小区里找到车，就能够很快从那里上跨海大桥，过了跨海大桥就是快艇中心，一旦让克里斯找到可攻使用的快艇，对面不远就是台湾海域，他们一旦进入台湾海域，情况就不容乐观了！童澈已经派人从地面直接过去，在富人小区进行堵截了。但也不能排除克里斯选择其他冒险路线，沈和安追上去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出现。 童澈记得沈和安跟他陈述他的这些判断想法时，眼底坚韧执着的光芒，像丛林一定要抓到猎物的野兽一样。 小六听完，也找童澈借一套特警装备。 张柠看他借，就知道他想上山帮忙，他也向童澈开口：“我也要！” 他话音刚落，就被个子不及他的小六推到一边，小六沉着脸，检查童澈叫来的特警给他脱下的装备。 “嫂子，你就别凑热闹了！”小六低头检查枪支，根本没注意到张柠涨红的双眼，跟狼似的。只要想到沈和安和张一，张柠脑中就跟点了火似的，所有的理智都被烧没了！ 他盯着童澈，坚持要一套装备。 小六已经把特警的装备装到身上，看到张柠固执的坚持着要跟着一起上山，突然出拳，击中他受伤的右腹部。 张柠疼得弓腰，脸上很快泛起冷汗。 小六看他疼出冷汗，知道自己下手有些重了，他先跟张柠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解释道：“嫂子，我知道你急，但是这次你是真的不能去，你就听我一次！” 小六嘴拙，完全不知道如何劝说。 童澈也一直没给张柠拿装备，他板着脸冲他道：“你不是兵，上不战场！” 张柠愣愣的盯着两人，忽然抬头望着天，发出一声长啸。他其实也清楚，自己上山只会拖小六后腿。可是，山中一个是沈和安，一个是张一，叫他如何放得下？ 小六见他终于冷静下来，冲童澈点点头，转身飞快的朝山上跑去。 他的动作跟沈和安一样，矫健灵活，很快就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之中。看着小六的动作，童澈眼底都是羡慕和佩服，他也是在部队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当年刚进部队时，也是做过上那个岛的梦的。 张柠追着小六的背影，再一次打从心底的痛恨不够强大的自己。如果他还能再强大点，就可以追在沈和安身后同他并肩战斗，那是他曾经在梦里梦到的场景；就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找回自己的父亲，就算是他知道了张一当初装死的真相，他也仍旧有很多问题想要当面问他。 1174军医院，张航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进医院，赵阳和季同两人都还在手术中，手术室外面站着一个戴着眼镜的瘦高男人。 两人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惊慌和憔悴。 MR刘冲张航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你是季同的朋友吧？” “还没出来？”张航盯着手术室的门抖了半天嘴唇，直接跳过他的问题，呐呐问道，嘴里的舌头在颤抖，他连舌头怎么摆都不知道了。 MR刘靠墙站着，旁边明明就有长椅，他也不坐着，就那样站着，双腿轻轻的抖着，好像用这种方法就能惩罚自己似的。 张航瘫软的坐下来，摸摸口袋，拿出一盒烟，刚抽出半根烟，他才记起这是医院，他把烟插回去，捏扁烟盒，抓着烟盒捶到椅面上。现在他的脑中一团浆糊，季同为什么会被绑架，季同为什么会受伤，赵阳为什么也受伤了……他的小舅方家言究竟对这两人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他需要有人跟他解释一下。 寂静的山林里，一点点声音都能传很远。 张一听着背后慢慢逼近的狗吠声，终于开口劝背着他越跑越慢的克里斯：“你放下我，兴许你还能跑掉！” 克里斯突然一顿，停下来，回头看趴在他肩头的张一。张一看到他脸上的汗，好像水流一样，从凸出的眉骨往下淌，顺着脸颊在上勾的嘴角上打了个弯，最后沿着下巴落到领口。 “你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是说明你爱上我了吗？”在这种时候，克里斯都还能笑嘻嘻的问他。 张一闭嘴闭眼，不再看他。 克里斯抬手，在他头顶撸了一把，新冒出的发茬刺的手心发痒，一直痒到心里去了。张一的话鼓舞了克里斯，他好像打过兴奋剂一样，跑的比刚才更快了。 张一在他背上手脚随着他的跑动的动作起伏晃荡，他的胸口都被克里斯背上的汗湿透了。跑动中，他能感受到克里斯背上喷张的肌肉，好像一座力量宝库，只要按下启动键，就有无穷之力似的。如果他是女人，一定会爱上克里斯。难怪之前美国派去集团的女特工最后叛变了，张一苦笑着想。 由于沈和安常年在海岛上，接受过专业残酷的训练，所以在夏城这种多石的山头丛林，他跑的毫不费力，如履平地，而那些童澈精心跳出来的特警和武警部队的尖子们，根本就追不上他。 沈和安通过对讲机，根据他在前方先观察到的周边情况，指挥后面的特警和武警们，进行区域搜索，不放过任何克里斯可能会逃走的点。 “砰——”山的另外一个方向，传来一声枪响。 很快，枪声断断续续的响起。 追踪另一条路线的特警及时向沈和安报告：“这边发现嫌疑人一名。” 前面的丛林处已经能看到山脚下小区的复合式高楼了。 克里斯开始激动，背着张一跑的更快了。远处传来枪声，克里斯握拳笑道：“干得好！”山上除了他，还有三名他的手下，混淆警方视线。刚刚休息时张一特意留下的记号，他是故意不去处理的。 沈和安停在原地，想往回跑，但直觉告诉他，克里斯肯定没有带着张一走那条线路。他问负责那条线路的特警：“嫌疑人是一个人吗？有没有带着其他人？” 山林里枪声不断，特警也在急速奔跑中，喘着粗气回他：“没有，就一个人，他跑的速度太快，很会躲，特别狡猾！” 沈和安顿了下，继续向前跑。他命令特警：“捉活的！”最后他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和那些特警武警们的能力。 55、人活着才会有希望 小六刚上山，就听到枪声，他循着枪声追去，遇到几个布防的武警，戒备的占据着几个点。 小六上前询问情况：“怎么回事？” 一名像是小队长的武警跟他简明的说明了情况，小六听完冷笑：“我就知道他们会耍花招！” 他让武警加强守备，同时追问：“我老大去哪儿了？” 武警指了指与枪声相反的方向。 小六犹豫了下，不过这边的枪声很快停止，武警的对讲机里接到前方报告：“犯罪分子已被制服，不是目标人物。” 武警把情况转告小六，小六听完，像豹子一样暗了眸色，很快在山间跳远。 一名武警看着他瞬间消失在山间石林，羡慕惊叹道：“果然是特种部队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环岛路上海景最阔的富人小区，背后座山，就近上山的路都砌了大理石阶，每隔五米都放了石椅，立了小凉亭，山腰还僻出一块平地，做了两个网球场，四周都是各种公共用健身器材。不过由于是富人小区，真正用这些公共健身器材的人并不多，上山的人少，球场四周都长满了野花长草，有不少野鸽子野鸟在此栖息。 几只野鸟正悠闲的聚成一圈，在地上啄食着草籽小虫，突然近处的草丛被拨开，几只野鸟被惊到，扑棱着翅膀惊慌飞远。 克里斯撑着单杠，脸上的汗好像下雨似的往下淌。张一从他肩上抬头，看到山下的小区高楼，一栋挨着一栋，好像水泥森林似的。远处海上挂着明日，光芒耀眼，晃得人眼疼。 克里斯抬头，望着远处的深绿海面，笑。 张柠看着他上勾的嘴角，不明白为何到了这种时候，他还能露出那种自信轻松的表情。 克里斯眼神后移，抓到他盯看的视线，敏锐的看穿他心中所想，笑道：“因为和你在一起，就算是逃亡，也是其乐无穷！” 张一垂眼，装作没听到。他的这些甜言蜜语，在这种时候听到，只会让他感到一种拥堵胸口的悲凉。 身后不远处突然有群鸟飞起，克里斯瞬间警觉，绷紧身体。 张一回头看，心想终于还是被他们追上来了！ 克里斯啐了一口，用意大利语骂了句脏话，重新继续向山下跑。 小六用最快速度追上沈和安，可惜追上时，惊动了一处老榕树上休憩的野鸟。沈和安看到他鲁莽的举动，狠狠瞪他，但没有时间责备他。 两人一前一后，向前奔进。 沈和安看到在石阶上好像灵活跃动的克里斯时，条件反射的抽枪举枪，如果不是及时冷静下来发现他背后的张一，他可能就开枪了！ 小六也做出跟他一样的反应，但被沈和安及时制止：“不要开枪！” 张一回头，看到不远处紧追在身后的两名差点开枪的特警人员，忽然在克里斯耳边问道：“你背着我只是为了挡枪吧？” 克里斯神经高度集中中，现在他脑子里想的就是怎么下山，抢车，摆脱身后追上来的两名特警。他对张一的质疑没有解释。 张一本想继续扰乱他，但看到他绷着脸紧张的样子，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 站在个人立场上，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欠他的！ 沈和安和小六追的很紧，克里斯已经跑进小区里，小区里绿化做的很好，老榕树三角梅分散各处，克里斯借用这些屏障，故意跑的扭曲，让身后的两人无法确认他的准确位置。小六尝试着朝克里斯腿边开枪，可是放了两枪都打歪了，有一枪甚至差点打到张一身上。 沈和安情急之下，吼着喝止他：“别乱开枪！” 张一的头跟着克里斯高速奔跑的身体上下起伏的晃，下巴时不时磕在他肩头，痛死他了。他听到后面夹着枪声的吼声，苦笑，如果他们可以乱枪打死他，就圆满了！ 克里斯还没冲进最近的车库，里面刚好驶出来一辆雷克萨斯，停在车库门口刷电子卡，他举起沙漠之鹰，毫不犹豫的一枪崩掉驾驶座上的司机，坐在副驾驶座的女人在车里惊声尖叫！ 张一看不得克里斯乱杀无辜，可惜这种时候绝对劝不动他，干脆闭眼，无视这一切。 车库的保安冲出来，克里斯也是果断的一枪一个，两名保安先后被爆头倒地。 克里斯上前车里尖叫的女人拉下车，那女人看到他手里的枪，直接晕倒了。克里斯把女人扔下车，把背上的张一解下来，用安全带捆在副驾驶座上。 而他也飞快的把驾驶座上被他爆掉半张脸的司机扯下车，像扔坨不要的垃圾一样，甩到地上。他上车，左脚半踩刹车，右脚猛下油门，方向盘继续打向左边，车在路上漂移着转了半弯，朝不远处的小区大门冲去。 沈和安和小六刚追到路边，就看到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以惊人的速度从远处的岔路驶过。 沈和安马上抬枪躬身朝着车轮扣动扳机，可惜车速太快，没有打中。 一旁的小六早已拦停路边一辆小货车，没有时间向司机解释，就把司机粗暴的落下，发动车，驶到沈和安身边，也没降速，沈和安抓住车门，直接从敞开的窗口溜进车里。 被抢了车的货车司机骂人的话还没爆出口，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长大嘴巴吓得说不出话！ 大门保安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辆雷克萨斯就冲断电子杆扬长而去。保安追出去，大声的咒骂着，没几秒，一辆小货车飞驰而来，保安被车速吓到，赶紧跳到一边，快车速扬起的风掀翻了保安的帽子，保安看着小货车用惊人的速度追着雷克萨斯离去，惊吓的捧住胸口，刚刚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心脏都要停了！ 两辆车很快驶远，保安隐约似乎听到类似枪声的“砰砰”声，加上刚刚遭遇的惊险一幕，隔了很久，保安才从惊吓回过神来，几乎是哆嗦着打了110的报警电话！ 因为腿部中弹被活捉的黑T恤看到童澈，就算瘸了腿依旧一副傲慢模样。因为追他肩膀摔伤的特警很不爽，直接踹中他中弹的坏腿，黑T恤痛嚎一声，单膝跪地。 另一名特警只用脚尖轻点过他的膝弯，黑T恤另一只腿也不得不弯下去，变成双膝跪地。 “叫你狂！”年轻的特警见不得他脸上的嚣张，用枪托击中他下巴。 黑T恤吐出半颗牙。 等几名特警出够了气，童澈才上前制止部下的乱来。 “克里斯呢？”他审问黑T恤。 黑T恤冲他咧嘴，嘴里都是血，他冲童澈吐血水。 童澈往后退了一步，没被吐上。他知道他不会开口，直接让两名特警把他拖下去。 张柠靠在关押犯人的警车旁，等黑T恤被拖近，抬腿就是一脚，准确无误的踹在他胸口上。黑T恤嘴里又吐出一口血，钳制他的两名特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把他甩进车里。 童澈走近，看到张柠握紧的拳头和绷紧的身体，伸手按在他肩头。 张柠深呼吸，抬头望着远处的深绿山林，里面有人声狗吠枪响，原本属于山林的声音被彻底掩盖掉，原本宁静美好的山林现在像一个黑洞，吞噬了所有在山上的人，很可怕，他不知道它何时把他们吐出来，也不知道他们被吐出来时是不是完好？！他想象着沈和安在密林里的战斗，他掩藏在巨石或者树木后，朝那个叫克里斯的人打出很多子弹，而那个狡猾的克里斯也跟他一样，潜伏在他没发现的角落里，朝他射击。子弹从耳边擦过，张柠听过子弹划过空气的声音，尖锐刺耳，也知道子弹打入人体有多大威力，他还记得那些血肉，在他面前像碎末一样炸开，白色的脑浆溅出来，他差点忍不住吐！ 他不敢想象，沈和安中弹的样子，不管是头还是身体，只要一想，心就狂躁的像要炸开！他也不敢想象，张一死去的场面，沈和安抬着他的尸体回来，告诉他“你父亲死了”，他如此强烈的想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曾经失去的东西才能弥补回来！ 只要人活着，才会有希望。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赵阳的肚子刚被缝上，他就在麻药的作用下昏昏沉沉的问身边晃来晃去的白色人影：“季同，他还好吗？” 医生看他这么快就清醒过来，惊讶的“咦”了一声。 赵阳迷迷瞪瞪的挣扎着想要从手术台上坐起来，但无奈下半身的麻药劲儿还没过去，他使不上劲，腹部以下好像从身上割断了似的。 他眼神都无法聚焦，就模糊着视线捉住一名白色人影，用力的拽着他衣服，这几乎花去他所有力气，他虚弱的求问道：“季同，季同，那个白痴怎么样了？” 被他抓住衣服的护士看了眼医生，医生还没换下手术服，出去了一下，马上又回来，冲护士摇头。 护士抓着赵阳的手道：“他已经没事了！” 赵阳似乎不信，仍旧死死的抓着她。 护士冲医生苦笑后，盯着他眼神涣散的双眼，凑近他耳边道：“季同，没事了！”故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说的清晰，好让他听的清楚。 在场所有的医生护士都没想到，听到护士的回答后，赵阳居然轻声的呜咽起来，眼泪源源不断的从眼眶溢出，他眼睛直直的盯着头顶的手术灯，嘴唇轻轻的抖动着，好像是特别开心，又好像是特别伤心。 一个大老爷们，不是因为受伤哭，更不是因为疼痛哭，而是听到另一个人平安无事才哭。在场所有人为之动容，好不容易从赵阳手里挣脱的护士缩在角落，冲另一名护士担心道：“要是他醒了，发现我骗他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麻药劲儿很快退去，赵阳彻底清醒过来，而这时，他才知道，季同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张航追着两名老军医到他们的办公室，哭着脸恨不得给他们下跪：“求求你们救救季同！” 一名老军医劝他：“你先别着急，我们会想对策的！” 另一名老军医则已经开始打电话，准备召集科室医生，紧急召开一场治疗方案讨论会。 季同是中毒，而这种毒，是两名老军医从医几十年来从没见过的新型毒。他们只能从季同的症状判断出这种毒的部分特性，至于毒的组成成分，现在他们有很多猜测，但没有一种猜测能够保证完全准确。 MR刘坐在赵阳病床前，深低着头，连对不起的话都没脸再说。如果不是他的唆使，哪会有发生现在的事。 赵阳也把脸别在一边，看都不看他，更不用说跟他说话。他知道MR刘是医生派来监视他，不让他拖着刚刚缝好的肚子去见季同的。 护士推门进来，给他测量体温，赵阳一看到护士，就激动的想要起床，护士叫上MR刘把他按回床上。 而就这么一下，赵阳腹部的伤口差点又裂开。 军医院的护士都是在部队里待过的，都是说一不二的凶悍性情，见他如此不听劝，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妈的你急就能让床上躺着的那个醒来吗？你自己这副鬼样子，还担心别人，有你他也醒不来，没你他也死不了！” 护士急了，骂人跟放炮一样，脏话粗口也上来了。 赵阳瞪着护士，躺在床上喘粗气。他知道，就算现在去看季同，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MR刘也小声劝他：“赵阳，你别这样，先把自己的伤养好！” 赵阳慢慢闭眼，眼角挤出两行泪，整张脸都在微颤。 MR刘知道，他在忍耐，忍着他的难过，他的恐惧，如果季同醒不来或者死了，他想，赵阳一定会陪着他一起的！ 他爱一个人，从来都是这样，要么就不爱，要么就深爱。他远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在意季同，还要爱季同。只有在这种生死时刻，他才敢完全暴露出来。 这天早上开车经过跨海大桥附近的环岛路上班的人都会看到一辆破旧小货车和一辆黑色雷克萨斯轿车的追逐与被追逐，他们在路上展示这种各种惊人车技。 雷克萨斯的急转弯大漂移，真的跟好莱坞电影里的特技一样，酷炫的惊险刺激。 紧咬着雷克萨斯不放的小货车从两辆夹道的私家车中间侧偏车身，单排车轮高速穿插而过，两辆私家车的司机都被吓出一身冷汗。 反向车道里则有司机故意放慢了车速观看这两辆车一前一后相差不过零点几秒的呼啸而过，高速扯出的尖啸声刺人耳膜。 不过毕竟是小货车，跑久了就算是小六车技再好，也没法超到雷克萨斯的前面。他只能保证紧追着雷克萨斯不放！ 就算追不上，小六和沈和安也并不着急，他们看克里斯开车的方向，肯定是想过跨海大桥，附近有个对外码头。而沈和安早就将自己的推测报告给童澈和武警负责人，货车后面的警车很快赶到，另外跨海大桥上和码头上都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 克里斯驶上跨海大桥，他发现桥上并无其他车辆，而他后面的小货车，虽然追不上他，但一直紧咬着他，在身后好像扯不掉的口香糖一样。 克里斯勾着嘴角，忽然故意放慢了车速。 后面的小货车很快追上来。 沈和安看着前面车速放慢的雷克萨斯，觉得惊讶，他不知道克里斯想干嘛。 小六猛踩油门追上去，嘴里不忘冷哼道：“终于准备束手投降了吗？” 但沈和安并不这样想，他没来得及阻止小六放慢车速，前面的雷克萨斯突然飞快的调转车头，朝他们的小货车迎面撞击过来。 小六猛打方向盘，而雷克萨斯开到货车身边，突然急刹车。车身因为惯性，车胎在地面划出急刹的刺声。雷克萨斯的驾驶座窗口伸出一只手，手里拿着一把沙漠之鹰，正对这小六。 沈和安看到金发的外国人脸上得意的笑，他看到他的手指往下扣动，他左手把小六狠按到方向盘上，右手已经举枪对着雷克萨斯车里。 两人差不多同时开枪。 56、疯子做的事情 警笛声一路拉扯着向前，前方的私家车辆纷纷避让。 张柠坐在副驾驶座，开着车窗，已经被晒热的潮湿海风被高速行驶的车体割断，扫进车里，打在人脸上。张柠只有眯着眼，才不会被风割出眼泪来。 童澈坐在后座，沉着的和各方通话，同时冷静的发出各种指令。 “大桥前后都已经封锁。” “码头封锁。” 各路人马都已经站到分配好的位置上，围出了一道网，等着瓮中捉鳖。 “沈和安追上他们了！”童澈把下面报告的情况告诉张柠。 张柠听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好。” 童澈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紧抿的嘴角，想安慰的说点什么，可惜天生木讷不善言辞的他找不出任何可以安慰的话，只能学着他的样子，转头望着窗外，涨潮了，深绿的海面上翻滚着白色的波浪，海水多的好像会溢出来似的。 前方大桥的通话器再次响起来，似乎被误按了，那边声音嘈杂，有很多人在说话，但有个怒吼的声音最大，听起来特别悲愤和慌乱的在喊着：“救护车，救护车！” 童澈大惊，赶紧追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回事？”他连问好几声，都无人应答。 而这时，他们的车也已经驶上大桥。 入口处，停满了特警的车辆，车还没停稳，张柠就跳下车，腹部被扯痛，他捂着腹部向前冲。 童澈在后面追喊：“张柠！” 张柠已经越过那些警车，跑上大桥了。 小六按着沈和安的胸口，想阻止从胸膛里源源不断流出的血，可是不管他怎么堵，都堵不住那些血。 他冲一旁的特警咆哮着：“医生，医生，救护车！” 沈和安张着嘴想跟他说什么，小六不管不顾的死命摇头，哭嚎着喝止他：“不要跟我交待后事，我不会听，老大我不会听的！” 张柠跑的比身后的救护车还快，他冲到桥中央，只看到右车道的铁护栏缺了很大一块，很多特警围在旁边，往下探看，桥下面，聚集了两艘武警的搜救船。 张柠呆愣在桥边，盯着下面深绿的海，脑中一片空白！ “老大，你不能死！”小六的长啸就这样硬生生的撞进张柠耳中，然后以超过光速的速度的击中身体每一个细胞。 空白画面“咻”的被吸进某个黑洞，沈和安的脸跳进脑海。 救护车经过他身边，停在不远处。 医生护士动作迅速的把沈和安抬进车里，小六跟着跳上车。 张柠几乎没有思考的跑上前，往车里看了眼。 小六看到他，像找到组织似的，眼里藏了很久的泪一下子涌出来，他呐呐的喊：“嫂子！” 张柠眼里已经看不到他，耳朵里也听不进任何声音，他的瞳孔缩小，焦点只有一个圈，圈里就是躺在车上戴着氧气罩动也不动的沈和安。 旁边有两个白色人影在给他身边动着。 张柠跳上车，腹部牵扯的疼痛让他身体踉跄了下，小六见状伸手想扶住他，被他偏身躲过，他双手撑地起身直腰，木木的坐在一边，安静的看着医生和护士的动作，他居然还知道他们是在救他，在这一刻他的心里清晰的抽出“他们会救活他”的肯定想法。 张柠的踉跄和沉默让小六内疚到五脏六腑都在翻动，沈和安是为了救他，才中枪的，不然，此刻躺在那边的可能就是他！ 救护车拉着比警车还要尖锐的鸣笛声飞快向前。 鸣笛声刺激着耳膜，陷入混沌的思绪慢慢被一条一条干净利落的牵扯出来。张柠忽然开口，问一直帮忙按着沈和安胸口的军医：“他情况怎么样？” 处在高度紧张状态的军医非常肯定的告诉他：“不乐观！” 张柠觉得腹部一阵绞痛。 小六看到他身形不稳，伸手想扶他，可手伸到半空又不敢落在他肩上。 张柠痛的声音都在发抖。 “为什么会这样？”他淡淡的瞥过一旁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小六，他看到他脸上未干的泪，跟沈和安一样强大的男人，居然哭的满脸泪。 “不像话！”他靠在车身上看着浑身血的沈和安，小声的骂着。他是骂小六，但看起来好像在骂沈和安。 小六低着头，说起沈和安中弹的那一刻。 “他是为了保护我，才被打中的！” “他就慢了那么一点点，就被打中了，因为受伤，他只打中对方的车窗。” “那个混蛋一定是早就计划好的，他明明就准备跳海了，却还想着拉着我们一起陪葬！” 回想起几分钟前的那一幕，小六悲愤的握紧拳头，狠狠的砸向自己胸口。 “跳海？”张柠似乎没听清楚。 小六没来得及回答，救护车已经冲进医院，早就准备好的军医护士在门口严正以待。等车一停，马上冲上前，把沈和安抬出车里，有条不紊的快速推进手术室。 张柠跟了两步，理智的停下来，反倒是小六，追到了手术室门口。 张柠慢慢的走过去，抓着他追问刚才他没回答的问题。 小六盯着他那张和张一一模一样的脸，用了全身力气才能极缓的左右动动头 张柠面无表情的继续沉声问他：“摇头什么意思？”他在听到跳海时心中明明就已经有了答案，却偏偏需要别人用肯定回答来敲醒他。 小六转过身，趴在墙上，拒绝回答他。 张柠双腿发软，腹部一直在绞痛，他站不稳，退了两步坐到一旁的长凳上，静静的盯着手术的门。 隔了很久，小六听到张柠很轻的喃喃自语：“我就知道会这样！” 父亲张一当年突然的假死对张柠来说，一直都是个讽刺的笑话。当知道他是假死，而且还是高级特工之后，父亲张一对他来说，好像变成了一种符号，国家的符号。就算得知他还活着，但心里还是觉得跟死了没两样，都是一样的，遥不可及。 张一会死，似乎是他早就预料过的。也没有特别的悲伤，只是憋了一肚子的话，再无机会说出口了。张柠呆坐在那里傻笑自嘲，他居然是为那些没机会说出口的话伤感！ 小六转身，靠墙站着，看到他脸上的笑，更加觉得难过。 看到远处手术室门口呆呆坐着的张柠，谢晓宇推着周晨，加快脚步。 周晨却扬手，让他停下。 谢晓宇不解，问：“为什么？” 周晨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沮丧无力过，半搭着头轻轻的叹气：“我还没想好，怎么安慰他。”他说话的语调无助的像个孩子，谢晓宇听了心软，双手握住他双肩，在上面用力的抓揉了一下。 周晨回头，感激的看他。 谢晓宇凑到他耳边，给他支招：“你什么都不用说，陪在他身边就好了！”这话是当初张柠教他的。当一个人伤心难过而你又不知道如何安慰时，最好的安慰办法就是陪在他身边。在他最难的那段时间，张柠就是那样，陪在他身边。 漆黑寒冷的夜里，就算没有暖气厚被，但只要有人在旁边给你举着蜡烛，哪怕只是微弱光亮，也会觉得温暖，不至于丢失希望。 周晨似乎不信，疑惑的看着他。 谢晓宇冲他握拳，慢慢推他向前。他其实比周晨好不了多少，一个脆弱的难过的张柠，他同样束手无措。 直到谢晓宇出声喊：“张柠！” 张柠才眨了眨眼，看到眼前的周晨和谢晓宇。 两人忧心忡忡的看着他，张柠苦笑，反过来劝两人：“我没事！” 谢晓宇撇嘴，不知为何就特别生气，他气冲冲的坐到张柠身边，使劲的推他。 张柠被推得身体晃了晃。 周晨和小六同时叱喝谢晓宇：“你干什么！” 谢晓宇鼓着大圆眼睛，瞪着看上去好像一点都不伤心的张柠。 “你每次都是这样，什么也不跟我说！”谢晓宇的怒火，源于不被张柠信任的委屈。他跟张柠认识这么久，他从来没在他面前示弱过，从来都是他帮他，他连回报的机会都没有。 “你难过就跟我说啊！”谢晓宇大眼睛里已经生出泪，声音也开始哽咽了。 张柠抬手拦住他肩膀，把他拉到怀里抱住。 谢晓宇挣扎抬头，还想说点什么。 张柠把头搁在他肩膀上，小声求道：“别动，就这样让我靠一会儿！” 谢晓宇果然听话的不再动，挺直了身体，反过来把张柠按到怀里。张柠枕在他单薄的胸口，听着他不太规律的心跳，所有让身体麻木的情绪被归拢起来，收到一处，被盖上了盖子，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真实活着的触感。 周晨看着用奇怪的姿势亲密搂在一起的谢晓宇和张柠，一下子明白了谢晓宇刚才说的“你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好了”的意思。 张柠那么骄傲，那么倔强，怎会轻易把自己的伤口示人？ 周晨望着两人笑，谢晓宇忽然转眸看他，周晨冲他颔首，用眼神称赞他：“你很厉害！” 这一刻，周晨的眼神提爱温柔，谢晓宇红脸垂眸。 张柠从他怀里抬头起身，脸上恢复平常的淡定笑容。他跟周晨对视，两人静静相望着。周晨斟酌了很久才敢开口：“爸一直等你回家呢！” 他已经知道克里斯带着张一跳海的事，他深知张柠对父亲张一的感情，复杂又浓烈，他曾经粗暴的把张柠的性取向归结于他对张一的崇拜和怀念，还讽刺过他：“你喜欢穿军装的男人是因为你恋父！”这样深爱的父亲，刚得知他还活着马上又要再次面对他的离去，周晨想站在张柠的位置想一下，还没开始想，就已经觉得挖心一般的难过。 张柠看上去很轻松的撇了撇嘴角，他盯着手术室紧闭的门道：“好啊，等沈和安好了，我们一起回去看他！” 周晨微愣，他想，父亲现在应该已经接受张柠喜欢男人的事实了吧！他从张柠盯着手术门出神的脸上移开视线，刚好与谢晓宇小心翼翼特意望过来的视线撞上。周晨心里咯登一下，有东西吊到了心口。 谢晓宇装作随意的转开视线，他看出了周晨眼中那一瞬间的慌张。他暗暗嘲讽前一秒瞎期待的自己，他和张柠，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在他移开视线的瞬间，周晨吊在心口的东西又迅速平稳的落了下来，狠狠的扎进了身体。他觉得，既然张柠可以，他也可以。他不比张柠弱，凭什么要被差别对待？ 这种跟张柠对比的嫉妒习惯，好像刻在了骨子里。周晨厌恶这样的自己，可是发现某些时候真是很难克服这些恶习，尤其主观纵容的时候！ 快到台湾海域，海水由浅变深，头上烈日当空，海面上荡漾着刺眼的光芒。顾海盯着监视器里慢慢逼近的游轮快艇，冷峻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平日才有的酣畅笑意。 “快艇，上！”他发出命令。 早就准备好的印着东南舰队字样的三艘快艇，从巡逻舰舰身侧面开出，分三个方向向远处的游轮快艇形成包抄方向驶出。 游轮快艇上的人早就发现远处的海军巡逻舰，正准备改变航向，突然三艘快艇逼近。 掌舵的黑T恤向老方报告：“海军过来了，怎么办？” 老方看着他带出来的十多名黑T恤，枭雄的血性被逼出来，他举起手中的枪，红着双眼阴沉的低吼道：“就算是死，也要拉几个他们的人陪葬！” 跨海大桥下，搜救工作从上午进行到下去，只找到那辆雷克萨斯车，而车里的两人都不见了。 附近的海域包括游艇中心早就被严密封锁了，按理说，就算是克里斯带着张一从车里逃出来了，也得上岸，而附近岸上，完全没发现两个人的足迹。负责搜救的赵柯甚至对附近的小区住所所有能找的地方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都没有找到两个人的踪迹。 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克里斯带着张一游向深海，死了！ 顾满听老首长隐约提起过，张一能打进走私集团的原因，就是因为克里斯对他，有着特殊的感情。 小六也说过，克里斯开车冲进海里，看上去就是故意！ 和爱人一起死去，似乎很不错！顾满换位思考后，觉得故意跳海，然后带着张一游向附近的深海，像克里斯那种疯子能做出的事情！ 57、等待 顾满下令，扩大搜救范围。克里斯这个人太具有传奇色彩，没有找到尸体就没办法完全确认这个人是否真的已经葬身大海。主要还是因为张一，老首长亲自发布命令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到傍晚，搜救工作仍在继续。另一边，顾海那头传来结果：“老方被当场击毙，其余人等，击毙3人，抓捕12人。” 对于这个结果，顾满总算是松了半口气。 单人病房里没有开灯，窗帘又拉的严实，陈秀丽推门进去，一开始感觉黑魆魆，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很快就适应了，朦朦胧胧的能看到床上隆起的人影。 “赵阳！”陈秀丽的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像她那个年纪的女人，脆脆的，带着一种年轻女人的味道。 床上的人没动。 陈秀丽按亮房间的灯，白光陡然亮起，她眯眼适应白色的光线，而床上的人则抬手挡住脸。 压根就没睡嘛！陈秀丽摇头轻笑。 赵阳从手臂下方看到白大褂，以及白大褂上熟悉的脸。他愣了下，才突然放下手臂，喊：“陈医——阿姨！” 陈秀丽立马黑脸：“谁叫你喊我阿姨？” 赵阳脸歪了歪，皱着眉眼又小心的喊：“妈？！” 陈秀丽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差点用那玩意儿扔他。 赵阳畏惧的往床里缩了缩。 两人你看我我瞪你互相对视了半天，赵阳才敢问道：“季同，有救吗？”他想了一天，把几种可能性都想过了，只要季同还活着，能够醒来的话，他感谢上苍，不能醒来只能一直躺着的话，他也认了。只要人还活着就行，他的要求就这么点了！ 陈秀丽慢慢点头，又轻轻摇头。 赵阳看不明白。 “他中了不知名的毒，还在研究。”陈秀丽解释。 “能找到解毒的办法吗？”赵阳急着追问。 陈秀丽肯定的点头：“当然。”不过她说完，脸色就黯沉下来。 赵阳激动没一秒，看到她的表情，不禁忧心道：“不行吗？” “可能会有后遗症！”陈秀丽苦笑道。 他们已经分析出毒药的主要成分，但还有两种成分无法辨明是什么东西。如果无法辨明的话，他们就无法百分百的对症下药。那毒药是作用脑部神经的，一旦用错一点点药，就会对季同的身体产生无法预计的影响，可能会变傻，也可能会瘫痪。 赵阳听完长吁一口气，好像一下子放松了的模样。 陈秀丽不解。 赵阳笑嘻嘻的：“只要人活着就没事，不管他是那种样子，我都会要他！” 陈秀丽看他兴奋样儿，虽然有所触动，但还是硬邦邦道：“你做梦吧！” 赵阳听到她的话，着急的想从床上坐起来，无奈刚撑了一下，就扯到伤口，他能感觉到上午刚缝的线又裂开了，有湿漉漉的液体流出来，他疼的皱脸：“你们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还不同意吗？” 陈秀丽看到他半撑着身体，这对于腹部刚缝过针的人来说，是绝对的危险禁止动作，她注意到他脸上的五官皱到了一起，好像在强忍什么的样子，上前掀开他的被子，看到他腹部染红的绷带，捉着他肩膀把他按回床上，同时按下呼叫铃。 她来看赵阳，就是因为听说他为了季同被缝了好几次肚皮了。她也听别人说过了，赵阳受伤完全因为季同，为他挡了两颗子弹。 赵阳痛的眼底都起雾了，一个大壮汉顶着一张粗犷的黑脸可怜兮兮的望着陈秀丽，吸着冷气哀求道：“我是真心想跟季同在一起的！” 陈秀丽故作嫌弃的站的离他远点：“装可怜也没用！”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般坚决。她别开脸，心底都是无法道明的纠结和矛盾，只能细微的叹着气。 医生护士和MR刘同时冲进来，年轻的外科军医看到赵阳再次崩开的伤口，都气的说不出话来。 MR刘见过陈秀丽，知道她是季同妈妈，因为内疚觉得季同中毒他是帮凶，低着头不敢看她。 陈秀丽冲那年轻的军医道：“这次伤口我来缝吧！” 军医剪开绷带，查看下他再次绷开的伤口，一天之内绷开多次也缝了多次，伤口已经感染。 军医指着伤口对陈秀丽道：“老师，有难度！” 陈秀丽扫了眼，非常淡定的说：“没问题。” 赵阳看着她，忽然来了句：“你不会趁机在我肚子里放给手套手术刀什么的吧！” 陈秀丽抬手就给他一巴掌，生气的骂他：“少废话！” 赵阳立马闭嘴，乖乖的听医生护士的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哪还有之前对护士们的嚣张样儿。MR刘见他听劝，知道是陈秀丽在场的缘故，稍微松了口气。 赵阳再次被抬出病房，送入手术室。MR刘担心，习惯性的跟到手术室门外，护士劝他：“死不了，我们陈老师年轻时号称绣工，伤口缝的像艺术品！” MR刘撇嘴叹气：“再漂亮也是道疤！” 张柠坐在重症监护室外，头一搭一搭的，看样子在打瞌睡。他已经两天没睡，精神又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能撑到现在很不容易。 小六拎着吃的站在一边，看他疲惫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把东西放下，轻轻把他拍醒，劝他：“给你找个空床位睡会儿吧？” 张柠摇头，揉眼，看到他放在脚边的塑料袋，嗓音有些沙哑的问：“那是什么？” 小六弯腰，拿了一块面包和牛奶递给他。 张柠接过面包，没要牛奶：“我不喜欢喝那个！” 小六取出吸管，插进牛奶盒，自己喝起来。 张柠嚼着面包望着病房里的人，用的是竖条纹的磨砂玻璃，只有中间的小细缝里才能模糊看到里面的人，一动不动，床头都是仪器。 “医生说了，今晚熬过来，就没事了！”小六一口气喝完了牛奶，喝的太急，牛奶又返回来，他又给吞了回去。 张柠低声：“我知道。”一个面包差不多三口就吃完。 小六给他拿了瓶矿泉水。 张柠喝了两口，赶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去。 小六不解，但还是听话的起身，他刚离开长椅，张柠就伸腿过来，躺到长椅上，椅子不够长，两只脚刚好搁到地上。他觉得头部硌着硬邦邦的木头椅子面不舒服，又用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旧报纸垫到头下，面朝着重症监护室闭上眼。 小六看着，又劝：“我给你找个病床先睡一晚上吧！” “不要！”张柠闭着眼，干脆利落的拒绝。 “睁开眼看不到他，我觉得慌。”张柠轻声道。 小六听完，一下子想到沈和安拿着张柠照片盯看凝思的温柔模样，他当时还觉得搞笑，一向严肃有冷面神之称的老大居然会露出那种好像花痴一样的表情，现在忽然明白了，那样的表情是因为牵挂和爱。 张柠现在脸上的表情跟当时的沈和安的一样。 小六了然，不再劝，学着张柠的模样，在旁边的长椅上躺下来，侧身面朝病房，他们的老大那么强悍，这一次也一定没事的！小六默默的想。 半夜，护士来查房，看到病房外边的两人，没有说什么，但刚推门，睡在大门正对面的和尚头就醒了，睁眼定定的看着她。 和尚头五官生的好看，护士被他看得脸红，冲他不自然的点点头，进去里面。 张柠这才从长椅上坐起，盯着病房里面看。 重症监护室里面还隔着一间，是用来换无菌服的。护士换上了无菌服，在里面查看摆弄仪器，检查完后，她又马上出来。 张柠拿起刚没喝完的矿泉水，一口气喝完。 护士拉门出来。 张柠撩眼扫过去。 护士又红脸，轻轻咳嗽了两声，冲他点头轻语道：“情况很好，明早就能醒了！” 张柠咧嘴，笑了笑：“谢谢。” 这一笑，眉眼都弯了，密长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好看的阴影，眼底淡淡的温柔流泻出来，静静的散在走廊里昏暗的灯光里。护士红着脸快步走远，小心脏还噗通噗通乱跳，嘴里自言自语的嗔怪着：“一个男人，长那么好看做什么？！” 等护士走远，张柠重新躺到椅子上，闭眼，很快呼吸声变重，甚至打起微鼾。旁边的小六睁眼瞄了眼他，勾了勾嘴角，重新闭眼，很快，也起了鼾。 一大早，谢晓宇兴冲冲的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早餐水果，特别开心的冲早就醒来正半躺在床上看书的周晨道：“沈和安醒了！” 周晨从书中抬起头来，没有大的表情，淡淡的应了声：“哦。” 谢晓宇抱怨起张柠：“张柠还是那副死样子，看上去淡定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抱怨完了又叹气自嘲：“我就做不到那样！” 看到周晨中枪时，他都吓得发不出声音了。等周晨手术时，医生告诉他，可能会摘肾，他差点直接晕过去了。张柠就不会那样！ 周晨放下书，起身要去洗漱。 谢晓宇忙帮忙扶他下床。 周晨的手搭在他肩背上，用力的撑起身体，谢晓右手伸进他腋下，牢牢的抱住他。两人挨的这么近，谢晓宇闻到周晨身上的消毒水味儿，周晨闻到谢晓宇头顶淡淡的洗发水香。 谢晓宇把周晨扶到洗手间，周晨说要上厕所：“憋很久了！”说这种话时，他都是不带什么表情的，看上去特别坦然。 倒是谢晓宇，因为这话脸上一下子烧起来，退出洗手间时碰到了门，撞的眼冒金星。 周晨在背后不满的骂他：“笨！” 谢晓宇捂着头出去，关上门时特别没底气的留下一句：“有事喊我！” 周晨已经落下裤子，开始放水，他背对着门，谢晓宇没有看到他高高翘起的嘴角，以及眼底恶作剧般的笑。打在便池上的水溅声特别大，谢晓宇站在门口，听得清楚，脸上刚刚消下去的红晕又起来。他虽然还是纯情少男的年纪，但实际上早已不是纯情少男，可面对周晨，常常会心慌，会意乱。 只有喜欢，才会这样。谢晓宇忆起这种感觉，当年他喜欢姜成时就常这样。 谢晓宇暗暗告诫自己：“别瞎想。”从昨天看到周晨那种不确定的神情开始，他就明白，这一次他要从周晨身上真正学到的是：“隐藏，淡忘。” 他不想周晨为难，就这样。 吃早饭的时候，谢晓宇没事干，盯着周晨放在床头的书看。是本英文小说，谢晓宇很有兴趣，但也没伸手拿到手中看。 周晨见他好奇，嚼着吐司对着书点点下巴：“想看就拿起看呗！” 谢晓宇却收回目光，摇头：“不想看。” 周晨盯住他的脸。 谢晓宇在他的盯视下，稍微红了红脸，但还是大大方方的站起来，冲他道：“今天我要去上班了，请了两天假，虽然李蓉姐没说什么，但我觉得不好意思！” 谢晓宇收拾自己的背包，把周晨吩咐他去拿的资料电脑放到一边，又把他拎来的水果拿出来放到托盘里。 同病房的老大爷散步回来，他顺手给老大爷一串香蕉，说：“软，好吃！” 老大爷笑呵呵的谢谢他，向周晨夸赞道：“你这弟弟人真不错！” 周晨看着谢晓宇麻利的收拾好东西，准备要走了，他叫住他，从床头拿了那本英文小说塞到他手里：“可以看看，写的不错，我下一本就是翻译这个，看完了跟我说说感想。” 谢晓宇拿着书，皱眉道：“如果看不懂怎么办？” “嗯，那样我会鄙视你的！”周晨倒是挺直接的。 谢晓宇撇嘴，自尊心胜负欲之类的都被激起来！他把书塞到包里，冲周晨“哼”了声，大踏步的离开病房。 周晨望着他单薄的少年背影，摇头笑，端起他买过来的热牛奶喝下。 沈和安醒来喊的第一个字，跟电视剧里的一样，就是：“水！” 护士叮嘱：“不能直接喂水，要用棉签沾着涂他的嘴。” 张柠谨遵医嘱，拿棉签沾了水，然后像涂唇膏似的，细致的把沈和安双唇的每一处都涂湿了。感受到水，沈和安无意识的蠕动嘴唇，沾了水的嘴唇湿漉漉的，虽然因为失血过多显得发白，但张柠看着，还是怎么看怎么性感。他忍不住低头，轻轻含住他的唇。 沈和安太渴，居然伸出舌头来。 张柠含住他的舌头，在上面不用劲的咬了口。 小六大喇喇的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副画面。 他的老爸半眯着眼，看上去像是醒了又像是没醒，而他的漂亮嫂子正低头跟老大嘴贴嘴，不只是嘴贴嘴，他还看到了，舌头，灵活动着的舌头！ 传说中的舌吻，只在电影里小成人片里看过的舌吻！ 连女人手都没牵过的处男特种兵小六瞬间联想到各种十八禁画面，然后，可耻的硬了！他夹着腿仓惶的退出病房。 张柠好像他没来过似的，自始自终都跟沈和安的嘴胶着着。这种时候的沈和安特别可爱，不管他怎么欺负都不会反抗，舌头也是软软，嘴唇也是软软的，可能意识也是软软的。张柠吻着吻着，感觉自己也跟着变得软软的了！他最后在沈和安下巴轻轻啃了口，沈和安虽然还在意识混沌中，但被咬痛，也还是皱了皱眉头。 张柠看着他皱脸的样子低声笑，凑到他耳边喊道：“喂，沈和安，别睡了，起来跟我说会儿话吧！” 沈和安似乎听到了似的，居然还轻轻的动了动脑袋。 张柠胳膊肘撑在床边，手抵着脸，笑嘻嘻的看着他。不过沈和安太虚弱了，就算是听到了他的话，无奈身体不做主，很快又再次睡去。 张柠一直坐在病床边，盯着他的睡颜看。 小六坐在病房外边的长椅上，一张欲求不满的怨妇脸，不停的腹诽张柠：“色魔！大色魔！大大大色魔！乘人之危！”他甚至都计划好，等沈和安一清醒，就把张柠偷吻他的事情告诉他。 “色魔！”他都骂出声了。 张柠刚好从病房里出来，听到他骂人的话，问他：“你骂谁啊？” 小六避开他的眼，哈哈干笑两声，故意转移话题道：“老大醒了？” 张柠耸肩，坐到他身边：“又睡了。” 他淡定自然的样子倒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小六忍不住好奇，凑近了特别小声的问他：“接吻什么感觉啊？” 张柠看着他，挨近他的脸，眼波流转的诱惑道：“要不要试试？” 小六愣了几秒，才一把推开他：“不要！”可能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又红着脸向张柠道歉：“对不起，嫂子，你下次不要开那种玩笑！” 张柠瞪他，摇头：“老沈手下都是像你这样的呆子吗？” 小六被说，但也没办法反驳，恨恨的看着他。等了半天突然想起话张柠比他小一岁，故意说他：“没大没小！”张柠哈哈笑，小六看到他耳朵后面的蜥蜴纹身，跟着皮肤一起扯动，好像游起来似的。 眼前漂亮的年轻人终于又活过来了！ 小六笑着，心想，老大醒来看到这样的嫂子也会很开心吧！ 58、烦人的对不起 张柠趴在车窗上，歪着头嘴巴一张一合。 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很着急，冲他大声的喊：“你在说什么？” 金色头发的外国男人忽然坐到张柠身边，张柠跟外国男人打起来。金发男人身手很好，很快打败张柠将他捆绑在车上。 他冲着金发男人大吼：“放开他！” 金发男人好像没听到他的喊话，将车开走。 有声音在耳边催促：“去追啊！去追啊！去追啊！” 他拔腿想追上去，却发现腿上全是血淋淋的手，抓着他不让走。战友们的脸从手里露出来，他认不出谁是谁，所有人漆黑的眼眶里不断的往外涌着血泪，空洞的嘴里发出生硬的音节：“报——仇！” 他回头看，那辆车开上了一处悬崖，下面就是漆黑的大海，里面翻涌着黑色的巨浪。那辆车已经冲到了悬崖边缘，张柠从车窗里远远看着他，他看到他脸上的恋恋不舍，他看到他开合的嘴在说：“再见！” 他嘶吼着大吼：“不要！” 那辆车飞进黑色的波涛里，很快被席卷不见。 他伸手按在胸口，一使劲，整只手插进了心脏，他把心脏掏出来，拿在手中，胸口空了洞，海风从中间穿过，又凉又痛。 他把心脏投进黑色的海中，他的张柠，在那个海中！ 沈和安醒来时觉得全身都在痛，尤其是左边心脏位置，痛得半边身体都麻木了！他一动手，摸到一颗扎手的人头。 那人头立马离开他的手，有人在耳边兴奋的喊着：“老大，你醒了？！” 沈和安费力睁眼，看到小六瞪圆了一双豆粒眼，特别开心的看着他。沈和安稍微看了下周围环境，知道自己已经在医院！ “那个——”他开口，声音低沉嘶哑，他顿了下，继续问：“那个——”他话没说完，小六突然一拍脑袋，跳着跑出去。 几秒后，有人卷着风冲进来，站在他床前。 沈和安看到张柠的大光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试探的喊：“张一？” 张柠眼角突然滚下一颗泪，沈和安看到那眼泪才真正的清醒了，望着张柠再也移不开眼。 两人就那样对视着，眼底燃着火，怎么看都看不够。最后还是张柠打破沉默，他在病床前坐下来，柔声问沈和安：“感觉怎么样？” “好痛！”沈和安皱着眉头，哑着声音，那样子感觉像撒娇。 张柠抓起他的手，握到手心。沈和安手心带着失血过多后的微凉，张柠掌心温热。 “这样还痛吗？”张柠在他掌心摩挲。 “我想摸摸的你的头！”沈和安盯着他的光头道，他还不知道张柠也参与了这次围捕行动。 张柠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光头上，现在已经没有刚剃头时的光溜，粗硬的发茬冒出来，扎手。沈和安摸了又摸，非常可惜的叹道：“怎么就剃光了了？” 张柠笑：“还会长出来的！”没提他剃头的原因，怕沈和安瞎担心。 沈和安的手一直在他头上细细抚摸，隔了小会，张柠听到他轻轻一句：“对不起！” 张柠拿下他在头上的手，放到嘴边，把嘴轻轻搁到他手背上，就那样贴着开口道：“你道什么歉啊？又不是你的错！”因为贴着他手背，说话的气全吐在他手背上，湿湿热热的，挺舒服的。 沈和安翻转手腕，掌心向上，从张柠的眉骨摸到下颌，是他熟悉的线条。他的手最后回到他深陷的眼眶，张柠享受的闭眼，沈和安的手指摸到他的眼珠，在眼皮底下微微的颤动着。他的难过，他的悲伤，全都在手指下边。 “对不起。”沈和安还是道歉，他没能救出张一，这是他的过错。 张柠把他的手拿下，睁眼瞪他，好像生气似的软着声音道：“你再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啊！” 沈和安闭嘴，静静的看着他。 张柠也安静的看着他，两人目光又胶着在一起了，看着看着，张柠起身，捧着沈和安的头，深吻他。 在外面等了很久，小六想，两人该说的肯定说完了，该做的肯定一见面就做了，他施施然推门进去，一抬眼，又是昨天的那一幕！ 只是今天看到的更惊悚，他的老大半睁着眼，看到他，眼睛陡然瞪大，居然眼神驱逐他：“出去！” 小六暗骂：“我操！”僵着身体转身出门，拉门，动作一气呵成。他委屈的站在墙角泄愤似的捶墙，一年轻男军医刚好经过，看到他损坏公物，特意警告：“同志，损坏医院公物是要罚款的！” 小六把上次连带这次的莫名气全都撒在多事但无辜的男军医身上，他指着完好无损的墙冲人吼：“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哪里损坏了！” 男军医似乎火气也不小，马上回吼过去：“我是警告你警告你警告你，要是你捶坏了，我就直接罚你钱，要你赔偿了！” 男军医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小六被他回吼的哆嗦了下，吓得仓惶而逃。 这个斯文的男军医就是赵阳的主治医生，刚从他的病房出来，被死活不吃药不配合检查的赵阳气得都快七窍生烟了，不吃药就算了，还把医院当成了办公室，居然开起会来，还赶他这个医生走！真是气死人了！ 而固执的肇事者正在病房和MR刘还有明众的几位经理开会。 “现在古厝那边已经签下来合作的工作室有几个？”赵阳看完销售部的文件，问销售经理。 “已签11个，在谈6个，有合作意向的13个。”销售经理利落的回道。 赵阳侧侧身体，点头：“嗯，不错。” 营销经理递上来新楼盘的营销计划，赵阳只翻了翻，就扔回去：“你们自己看着办，那个楼盘不宣传都能卖得好，你们要做的就是让买的人有物超所值的感觉就好！” 完了又提醒营销经理：“那个古厝村的宣传，你们也要做一下，不要太高调，也不要太低调，总之就是要有特色，要有特点，让人一下子就能记住的！” 营销经理受命应好。 所有的部门都轮番报告了一圈，MR刘看赵阳一手捂着腹部，脸色开始发白了。他让所有经理先回去，赵阳还很不愿意似的。 MR刘骂他：“急这么一时半会儿又不会少挣多少钱？” 赵阳赶他：“你赶紧回古厝去，那边那么多事儿，工人要是做错了怎么办？天天耗我这儿浪费时间，我这儿不需要你！” MR刘站原地，不动。 赵阳瞪他，他还是不动。赵阳用桌上的苹果砸他，他还是不动，也不说话，就站在他脚边的床前，静静的望着他，眼睛牢牢的抓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看穿他。 赵阳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骂道：“别这样看我，慎的慌！” MR刘淡淡的笑，道歉：“对不起！” 果然，赵阳又扔了个苹果过来，砸中他胸口，落到地上，苹果面上碎了一个坑。 “操，你烦不烦啊？！什么时候变得跟娘们似的？！”赵阳暴怒道。 MR刘弯腰捡起地上俩摔坏的苹果，扔进垃圾桶，看着赵阳捂着腹部一副明明痛得要死偏偏还要强忍着的怪表情，劝他：“你也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身体！” 赵阳不屑的撇嘴。 MR刘转身出去，合上病房门的那一刻，MR刘低头叹气，他哪不知道赵阳这人啊，这次把经理叫过来说是检查工作，其实全都是为了古厝村改造和招商的事情。季同在古厝村的改造上花的心思很多，赵阳不过是用这种最直接也最笨拙的方法来表达他的心意。 季同，你可要醒来，最好什么后遗症都不要留！MR刘这样想过，快步离开医院，驱车前往古厝村，监督查看工程进度。 重症监护室室里，季同静静的躺着，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他的口鼻罩着氧气罩，眼睛轻轻闭着，老军医拨开他眼皮，看了看，摇头。助手护士问：“不行吗？” 老军医叹气。助手护士沉默，独自检查仪器上季同的各项身体数据，一一记下。两人刚踏出监护室，陈秀丽就迎上来，追问：“如何？” 老军医摇头，助手护士一脸沉色。 陈秀丽笑笑，轻轻叹气道：“我就知道不会那么顺利的！” 老军医不知道如何安慰她，陈秀丽倒反过来冲他没事的笑：“老师，没事，继续试吧！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这话还是赵阳跟她说的，他倒是想的很开，只要季同活着，不管怎样都行。 陈秀丽是做妈，自问都做不到这样。虽然能真实的感觉到赵阳对季同的真心，但陈秀丽还是觉得，两人在一起，挺别扭的，画面挺别扭的！ 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经过赵阳病房，陈秀丽觉得自己挺矛盾的，明明就不喜欢赵阳，但偏偏还是下楼到了他病房。她犹豫了下，推门进去。赵阳正坐在床头，捧着一堆文件看呢，见她进来，马上没皮没脸的张嘴就喊：“妈，你来了！” 陈秀丽嘴歪了歪，忍下怒火，压着声音呵斥道：“你再乱喊，你信不信我缝上你嘴！” 赵阳装出害怕的样子笑。 陈秀丽看他做作的样子，又骂道：“你装个屁啊！”跟季大军学的粗话都出来了，她骂完又觉得不合适，尴尬了一下。 赵阳放下文件，恢复正经样子问她：“这次怎么样？” 陈秀丽脸一沉，赵阳就知道了结果。他呵呵干笑了两声，僵愣了几秒，很快恢复正常，反过来安慰陈秀丽：“妈，您别担心，他没事的！只要人还在，就一定能找到解毒的方法！实在不行的话，我找国外的专家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被他这么一说，陈秀丽觉得宽心不少。季同已经接受两次解毒剂的试验了，都失败了。每次失败后，她都爱来赵阳这边坐会儿。她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心理，反正听着赵阳那些发自肺腑的告白和保证，她就觉得舒服，用年轻人的说法就是爽。但她又明明不喜欢赵阳，更不想他和季同在一起。 陈秀丽没事时就会在心里自嘲：“这人啦，就是矛盾啊！” 可不是吗？这世界上就没有单纯的不矛盾的人！ 张航在医院门口撞见拎着大包小包往里冲的谢晓宇，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花眼，认错了人，揉了揉眼定睛看了又看才知道自己没认错，就是谢晓宇。 他把车猛的开到谢晓宇身边，谢晓宇以为他挡了路，还赶紧往边上退了退。张航也往边上逼了逼，谢晓宇不悦的往车里瞪，他看不到车里的人，但是车里的张航却是将他不悦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他降下车窗，冲他招呼：“喂，好久不见！” 谢晓宇看到他，只是挑了挑眉毛。 张航看到他手里拎的东西，好像是吃的。他盯着那些吃的问他：“谁住院啊？” 谢晓宇不想跟他说话，白眼一翻，转身要从后边走，张柠退车，把他困死在角落。 谢晓宇这才出声，蹙眉没好气的问他：“你要干嘛？” “谁住院？”张航发现自己一遇到谢晓宇，就变得很轴，非得问到底。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去录口供时，一个警察多嘴告诉他，周晨被克里斯打伤了，伤的还挺重，是替谢晓宇挡的枪。 “张柠。”谢晓宇不耐烦的回。 张航不信，谢晓宇干脆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蹲墙角不动了。张航知道他没说实话，可是又能怎样？如果克里斯伤了眼前的这只刺猬，他估计得内疚死。毕竟，是他把谢晓宇介绍过去给克里斯做翻译的。幸好是伤了周晨，可是，为什么是那个面瘫男啊？！ 张航把车开走，他一走，谢晓宇就麻利儿的像只小老鼠似的拎着东西蹿的飞快，深怕他回来再找他麻烦似的。 张航拍自己头，骂自个儿：“你这是怎么了啊？！”看着谢晓宇活蹦乱跳的闹心，看不到他活蹦乱跳更闹心！ 谢晓宇跑到沈和安病房，被门口的阵仗吓得不敢向前，门口立了俩蓝皮儿，宽肩细腰绷得倍儿直。他鼓足勇气抬脚向前，刚迈了两步，病房门打开，同样穿着蓝皮儿的大黑脸虎背熊腰的高壮男人打着哈哈出来，洪钟般的声音隔得远远的都听得特别清楚：“老沈啊，你就安心养伤吧，后续的事儿交给我和童澈就行了！老首长过几天来看你，你们岛上的领导说是也要过来，哈，好好的养好伤啊！” 顾海说完，关上门出来，看到杵在不远处的谢晓宇，小胳臂小腿的拎了不少东西，在他眼里，谢晓宇那种长相就是手无寸铁之力的小孩，他见他站在沈和安门口，猜测他是张柠朋友，问他：“张柠的小朋友？” 离得近了听他说话，谢晓宇被震得耳朵疼，他赶紧点头。 顾海冲身后的俩小蓝皮儿挥手，那俩蓝皮儿马上上前接过谢晓宇手里的东西，帮着送进病房。 弄完了，三人迅速撤走，谢晓宇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张柠哭笑不得。 沈和安看他吓到，安慰他：“老海是个粗人，别跟他一般见识！” 谢晓宇把借李蓉家煮饭煲的猪肝汤给沈和安，他特意查过了，也咨询过护士，猪肝补血。沈和安谢过他，他又从包里拿出张柠和沈和安两人的晚饭，甚至连半夜的夜宵都准备了。 张柠跟他说：“谢谢！” 谢晓宇嘴一撇，手里的饭盒就跟扔似的，摔在桌上。 “别跟我说谢谢！”张柠帮过他那么多，他只是准备个饭，能替他做的也就这么多。 他把给张柠的东西都拿出来，剩下的都是周晨的，大盒小盒的看上去不少。 张柠问他：“这些都给周晨的？” 谢晓宇微微红脸，点头。 这个时候，张柠才有时间想两人的事情。他问谢晓宇：“你和他怎么回事？” “老师和学生！”谢晓宇答的很快，似乎早就想好了答案。 张柠质疑的盯着他看，谢晓宇坦然的任他随便看，心底却在打鼓，生怕被他看出些什么。 不过张柠也就坚持了几秒，就被沈和安扯开，他这才放过谢晓宇。 等谢晓宇一走，沈和安喝着汤，问张柠：“你跟你哥关系不好？”他也是才知道，张柠还有个哥哥，是继父家的孩子，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跟他一样，也被克里斯打伤了。 张柠摇头，他对周晨的感情很复杂。他不喜欢他，但没有到恨的地步。得知他中弹快死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里涌出来的只有一个念头，这混蛋得活着，不然周建军怎么办啊？ 他觉得周晨对他，也是一样的复杂。讨厌他，同样也没到恨的地步。他也搞不清楚，他和周晨究竟是什么关系，亲人不像亲人，兄弟不像兄弟，朋友不像朋友，对手不像对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一起长大了，似乎也没什么坏的。 “我和他啊，天生的一对冤家！”张柠苦笑道。 沈和安看出他眼底的无奈，伸手摸他刺手的头。 同病房的老大爷出去散步了，房间很安静，只有周晨辟里啪啦击打键盘的声音。谢晓宇把吃的都放到床头柜上，大盒小盒堆得很高。谢晓宇把一个小纸盒放到隔壁老大爷的床上，周晨按下回车键，撩眼看他。 谢晓宇刚好转身，跟他目光对上，顺便就说：“待会儿大爷回来了，你告诉他，他想吃的素饼我给他买了两个！” 周晨垂眼，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对着笔记本敲敲打打。 谢晓宇提醒：“那些东西如果你现在不吃，待会儿吃前记得用微一下，微波炉在走廊尽头，如果不知道，可以问护士。” 他说完，周晨依旧维持专注的表情，对着笔记本，眼皮都不带动的。 谢晓宇坐在一旁，托腮看着他，工作中的周晨严肃认真，停顿时眉峰蹙紧，薄唇轻抿。谢晓宇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有人摔倒。两人同时撩眼看向门口，不过周晨就看了半秒，马上收回视线，继续对着笔记本。 谢晓宇也从痴看中回神，起身要走。他见周晨太专注，想着不要打扰他，就没跟他招呼，转身就走。 他刚迈出两步，周晨在他身后冷冷问道：“你要干嘛？” 谢晓宇好像被捉包似的回头，讪讪道：“回家，睡觉。”然后跟他补了句：“再见！” 周晨突然拍上笔记本，抬头看着他道：“陪我吃饭！” 59、越来越大的希望 “不要！”谢晓宇没有犹豫的拒绝道，眼睛却不敢看周晨，低头盯着脚尖晃身体，一副再也待不下去的着急样儿。 “为什么？”周晨心想是不是刚才太专注工作，忽略了他，所以他生气了。反过来又觉得若是谢晓宇因为这种事生气，未免太矫情了。 谢晓宇没说原因，草草的跟他乱挥了下手，再次含混的说了声：“再见！”转身就走。 周晨这次没拦他，他觉得谢晓宇挺事儿的。等谢晓宇走后，周晨打开那些他带来的吃的，煲汤，排骨，秋刀鱼，小青菜，鸡蛋，水果沙拉，紫菜包饭，好像怕他挑食似的，准备了很多，做的很漂亮，吃起来味道也不错，已经有些凉了。 隔壁床的老大爷回来，看到床上的饼，开心的跟个小孩似的，问周晨：“谁给的？” “晓宇。”周晨回他。 老大爷立马竖着大拇指称赞他：“你这个弟弟人真不错，我就随便跟他讲了下，他就记着给我买了，真有心！” 周晨笑笑，挑了块秋刀鱼放到嘴里，带着柠檬的清香酸味儿，他也不过就偶尔提了下，说想吃日式料理里的柠檬秋刀鱼，谢晓宇就给他做了。 这一点上，谢晓宇确实挺事儿的！ 已经过去两天，跨海大桥附近的海域和居民区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搜救队的队员都已经开始疲乏，但顾满仍旧下着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明明已经没有希望，却还是不得不自欺欺人的告诉别人：“再努力一下就能找到人的！” 站在沈和安病房门口时，顾满一直在做深呼吸，他怕在里面遇到张柠，他早就听顾海八过了：“张柠和沈和安是一对！”对于两人的关系，他并没有很惊讶的感觉，两人都见过，站一起也似乎没有突兀感。更何况，类似的事情顾满见多了！ 他站在门口久久不动，直到身后有人问：“怎么不进去？” 顾满回头，看到光头的张柠，跟刚醒来的沈和安一样的反应，有些恍惚。 张柠冲他勾唇笑了笑，推他进门。 病房内沈和安正跟岛上的兵们通电话，他开着扩音，电话里的人吵吵闹闹的，每个人都是大嗓门，都在拼命吼着： “老大，你见到嫂子了吗？” “老大，你是不是跟嫂子在一起？” “老大，嫂子有来看你吗？” “老大，夏城漂亮吗？嫂子是不是长得特别美？” “老大，你会带嫂子回来吗？” 也不知道是谁泄露了情报，大家都知道沈和安找到对象的事情。没一个人问他受伤的事情，个个都把问题的焦点指向他们的沈老大据说很漂亮的嫂子。 …… 沈和安被问的头大，不知道回哪一个好，小六听得不耐烦，拿起电话对着里面一顿回吼：“他妈的你们就不能关心下老大的身体之类的，一群没良心的混蛋！”然后果断的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他埋怨沈和安：“队长，就说吧，不能接他们电话，他们一天到晚没个正经！” 沈和安靠在床头，也不恼，就知道抿嘴笑。 顾满看到左肩膀上缠着绷带的沈和安，看他脸色红润，知道他恢复的很好，可是刚刚军医的话还在耳边响：“他左肩受伤严重，可能今后抬手都困难，部队生涯可能要提前结束了！” 这种结果，真叫人心酸。 张柠把手里的水果放到床边，找了个凳子招呼顾满坐。 “我爸找到没？”张柠直接问。 顾满内疚，不敢看他。 张柠呵呵的小声笑：“你们不要都这样，我就一问，人没找到，又不是你们的错，我也没有找你们兴师问罪！” 前天他问来看沈和安的顾海，他一抛出这个问题，顾海就跟吃了屎一样，盯着一张大便脸跟他说对不起。 大家都在向他道歉，大家都以为他难过的要死，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在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过，一个曾经死去的人再次死去，他不再是当年的小孩子，这种事情接受的很快。再说，张一不是为某个人而死的，而是为国家牺牲的，听起来比之前假死的理由牛逼高尚多了！ 他越是这么说，顾满越觉得过意不去。 “还在找，总觉得克里斯这人不会那么简简单单就死了！”跟克里斯打交道很多年，克里斯对于他而言，是最熟悉的陌生人，顾满总感觉，他还活着。 “他或者不代表我爸也活着，又不是陆地，是海啊！”张柠脸上挂着一种好像在说别人的事的笑意。 沈和安盯着他一直看，看出他眼中发自内心的坦然。 小六在旁边嗷嗷哀叫着插嘴：“嫂子，你真难过的话，可以哭的，不用逼着自己笑的！” 张柠淡淡的转过眼来，那眼神跟冰刀子似的，咻咻的，一刀一刀干脆利落的插到小六身上，他赶紧闭嘴，起身拎起水果说出去洗一洗，避开张柠的眼刀攻击。 他这么一打岔，气氛倒没之前那般凝重了。 沈和安沉思半晌，也插话进去问顾满：“你刚刚为什么那么说？” “克里斯这人伪装能力很强，他有多次身临险境，最后又成功逃脱的经历，每次都是大难不死。这次如果他真死了，一定能找到他的尸体，可是我们现在除了那辆车，什么都没捞到。”顾满说出他的分析，虽然都是根据经验推断，毫无有说服力的证据，但沈和安想了想，认同他的说法：“如果没找到尸体，就不能草率的认定他死了！” “他死没死跟我爸有什么关系？”两人克里斯的事情，张柠虽然觉得这个人跟张一有关系，但是他死没死跟张一能有什么关系？ 沈和安看过克里斯和张一的旖旎画面，扫了张柠一眼，尽力克制住强烈的涌上心头的心虚感。他和顾满几乎不约而同的回他：“他没死，你爸就绝对不会死！” 克里斯爱张一的程度，只有见过两人的沈和安和一直和张一保持联系的顾满才知道。 拿到那份资料前，张一曾经突然对顾满讲过一句话：“克里斯一直在纵容我！” 其实，张一早就暴露了，可是克里斯一直没有揭穿他，甚至还阻碍别人揭穿他。为了把他留在身边，真是用尽了手段！ 顾满不知道，张一有没有动摇过。他不做这样的假设，情报人员也是人，不是冷血动物！ 这也是在得知张柠和沈和安是一对之后，顾满一点也不惊讶的原因之一。 两人异口同声完毕，又同时互相看了眼。 张柠笑着，随意道：“你们还真是默契！” 沈和安不说话，顾满急着解释：“我们都跟克里斯打过交道，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你父亲，是他得力手下。两人，是——兄弟的关系。” 张柠不怀疑他的话，讽刺的笑道：“兄弟的关系？那个克里斯还真是可怜，居然信错了人！” 过了会儿，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顾满：“克里斯不知道我爸是卧底吧？” 顾满“咦”的看着他。 张柠皱眉思考：“他知道的话，怎么会让我爸继续活着？一定早就气的干掉他！除非他是变态，想慢慢折磨死我爸！” 他苦笑了下，又道：“还是不希望是后面一种，我希望他死的痛快点！” “不知道，克里斯那人挺奇怪的！”顾满含混道。 张柠笑：“电影里的坏蛋都这样！” 顾满和沈和安对视一眼，转移话题，聊起这次案件的后续问题。 漳县的西山岛上，正值傍晚，还没经过人为开发的小岛到处炊烟袅袅。岛上就一个小村庄，年轻人都出去了，剩下些老弱妇孺，加起来不过百余口人。 村口的戏台子已经搭起来了，村民自发组织的戏班子正在上面排本地的歌仔戏，咿咿呀呀的闽南曲调，活泼又婉转，带着海边渔民独有的风情。 头发染黑的蓝眼高鼻外国人坐在短寸头的英俊中国人身边，中国人望着舞台专注的看戏，外国人侧脸专注的看着中国人。 “克里斯，你别这样！”被看久了，张一还是觉得不自在。 克里斯幽幽的叹气：“我也看不了多久了！” 张一移动眼珠，瞟过一旁的他，脸上带着夸张的落寞神情，一般人会觉得他的落寞是演出来的，因为眉头皱的太过分，眼神实在太恶心，不过张一却知道，他是真心。 “不准备带我一起吗？”张一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问，他动了动放在长条椅上的手，手指不收控制的轻轻抽搐，药物的后遗症，现在虽然能够自由行动了，但还是全身无力，干不了重事。 克里斯很开心：“你想跟我一起？” 张一顿了下，摇头。 克里斯也还是很开心。 台上的老人在排演第三遍，有个年轻稍微年轻一点的老人老爱忘词，被另一个年长的老人很凶的骂，年轻一点的老人也不生气，呵呵的咧着缺牙的嘴笑着，断了又自在的继续接下去。 “我不会带你回去，他们会让你死的很惨的！”克里斯在老人再次犯错停下时，重新开口道，这次用的是意大利语。 说比较重要的话时，他都习惯用意大利语。 张一一震。 “那，你干干脆脆的杀了我吧！”张一迎上他的目光，跟他对视。 克里斯握拳抬手，张一闭眼，没躲。他以为克里斯要揍他！等了几秒，克里斯的拳头迟迟没有落下，却迎来一个坚硬滚烫的怀抱。 克里斯伏在他肩头，带着哭腔。 “为什么你不爱我？要是你爱我，该有多好！”这是张一第一次听到克里斯哭，带着男人才有的克制压抑。 如果张一爱他，只要他说：“毁灭走私集团吧！”他会毫不犹豫的毁掉那肮脏血腥的一切的。什么都比不上张一。 他见过那么多人，跟那么多人有过肉体关系，唯一爱过的，只有张一。他学过一句中国话：“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他对张一，就像这句中国说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你不带着我的人头回去，怕是会被怀疑。”张一在他耳边淡淡道。 克里斯最后用力抱了他一下，推开他：“我知道，让他们怀疑去吧，你的建议我不会采纳的！” 拭干眼角的泪，克里斯又恢复平日的自信轻佻模样，言语中带着他独有的霸气。 张一看着他叹气：“你这是何必？” “我爱你，从没想过伤害你，只想跟你在一起。”克里斯再次告白。 张一别过脸，望向舞台，正演到一对相恋的男女因为双方家里不同意被强制分开的场景，音乐急促哀伤，老演员们的表情夸张。对于克里斯的告白，他再次选择了听而不闻。 克里斯望着他的侧脸，脸上挂着笑，显然已经习惯张一的这种态度。 看完两份文件，赵阳瞄一眼旁边透明玻璃窗后的季同，从头到脚插满了不像话的各种管子和线，而被不像话对待的那个人，像进入休眠期的沙漠植物一样，毫无生机。 光是这样看着，赵阳都觉得肚子痛，不是因为伤口痛，而是肚子里面的东西痛，心痛肝痛胃痛肠子痛，哪里都不舒服，哪里都痛。 只要玻璃窗后的季同不醒，他就从里到外的痛死了！ 斯文的男军医找了一圈，才在重症监护室的走廊外找到抱着笔记本电脑，对着电脑皱着眉头的赵阳。 他气愤的一声吼：“赵阳！” 赵阳抬头，看到是他，骂：“没大没小！” 男军医气的快晕过去了。 刚好陈秀丽跟着老军医过来，查看季同这次使用解毒试剂的情况。 男军医看到陈秀丽，指着赵阳可怜兮兮的控诉：“这人不听话！” 陈秀丽扫一眼赵阳，赵阳立马笑嘻嘻的喊他：“妈！” 男军医被他热情的语调吓得哆嗦了下。 陈秀丽怒眼瞪他：“缝你嘴！” 赵阳马上乖乖的缩一边，但是看不出他在害怕。 男军医马上向陈秀丽告状，陈秀丽听完，呵呵冷笑一阵，像个女皇似的从上往下俯视着赵阳道：“你最好把自己作死了，我就不用担心你缠着季同了！” 赵阳也呵呵的笑，舔着脸冲陈秀丽道：“妈你这是在关心我的身体吧？谢谢妈关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的，我这马上就跟医生回去！” 说完了麻利的收拾好电脑，屁颠屁颠的往病房走，发现男军医没跟上，还回头喊他：“小医生，你不来吗？” 陈秀丽又差点拿手里的ipad扔他！ 赵阳没走远，背后传来陈秀丽的惊呼：“真的吗？” 赵阳马上回头，看到陈秀丽围着老军医和护士，激动的都快要跳起来了。他抱着电脑往回走，男军医拉住他，赵阳冲他笑道：“没事，我就看一下，看是不是我家那位醒了？” 赵阳重新回来，陈秀丽一把抱住他：“季同这次有反应了，护士说她刚刚她跟他说话时，他动手指了！” 赵阳感觉道眼眶发热，他竭力忍住流泪的冲动，在陈秀丽面前哭，实在是太丢人了！ 不过激动的两人很快被老军医一句话打进冰窟。 “这次的试剂还是不对，如果对的话，他早醒了！”老军医倒是干脆。 陈秀丽变了脸，赵阳揽着她肩膀，捏住她肩头，问老军医：“是不是再实验几次就能找到解毒试剂了？” 老军医点头：“这次我们确定了毒剂里的另外一个未知成分，大方向找准了，后面就容易多了！” 赵阳对陈秀丽道：“妈，你看，希望越来越大了！” 陈秀丽这才挤出一抹笑意，对老军医说谢谢。 等老军医走远，陈秀丽推开赵阳，狠狠的在他脚上踩了一脚，疼的赵阳龇牙咧嘴。不过陈秀丽脚下留情，踩的并不重，赵阳也并没感到有多疼，可他夸张的表情逗笑了陈秀丽。 两人都笑着，但两人心里都藏着话，两人都单独问过老军医，季同接受的试剂越多，可能遇到的后遗症就越多。 60、半夜鬼叫 夏城特警大队，早训结束，童澈甩着脸上的汗准备回宿舍洗个澡，兜里的手机响，掏出来接听，是家里老父亲打过来的：“小星和王颢不见了！” 电话那头，老母亲已经开始呼天喊地了。 童澈大惊，急着追问父亲：“找过没有？怎么不见的？” “就一眨眼的功夫，俩小孩就不见了，自己开门出去的，都找过了，没看到人！”都快八十的老父亲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童澈安慰好父母，赶紧给父母家附近的派出所打电话报警：“我家孩子不见了！” 在派出所那边做好备案，童澈马上驱车往家里赶。 “1174医院到了，到站的乘客请下车。” 公交车的广播报完站，停在路边，一大帮人挤下车，坐在司机后面的两个小孩还在东张西望着，脸上带着第一次单独出门的惊慌失措。 司机一边嘀咕着是哪家大人敢让这么小的孩子单独出门，一边提醒两个小孩：“你们到站了！” 小星拉着王颢从座位上站起来，跟司机鞠躬说：“谢谢！” 司机见两小孩都生的唇红齿白，看穿着打扮还像是比较好的家庭出来的，暗暗替俩小孩担心，不要遇到坏人才好。 张柠陪着沈和安在走廊里散步，楼下医院大院里的三角梅都开成了山，红艳艳的一片连着一片。 沈和安探头往下看，称赞：“真漂亮！” 张柠用手指比了一个框，框出一幅风景来。 沈和安笑着建议：“画成画的话，应该很美！” 张柠点头：“嗯，可以画成一幅插画！” 他刚说完插画，手机就响起来。他拿出一看，是杂志编辑的，他面不红心不跳的淡定按掉，电话很快再次打进来，他再次按掉，手机又再响。 张柠骂：“还没完没了了！” 沈和安伸头过来扫了眼他的手机屏幕，来电显示为：“衣食父母！” 沈和安笑着劝他：“接啊，都是衣食父母了！” 张柠叹气，硬着头皮准备接通，手机突然停了动静。张柠长吁一口气，衣食父母的短信很快随之而来，光是看那感叹号就知道那名叫“小吹风”的编辑现在一定气的全身喷火了。 “你又放我鸽子！！！！！！！！！！！！！！！！！！！！！！！！！！” 张柠挠头：“这一阵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根本没有时间画画！” 对于再次放编辑鸽子，张柠不是不内疚的，这名叫“小吹风”的编辑，是他的伯乐，对他有知遇之恩，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过他。而他对人家，好像有点忘恩负义啊。 知道张柠剃头是因为他也参与了这次围捕行动后，沈和安心疼的不行。他只是一句“乱七八糟”就把最近的事随口带过，沈和安用未受伤的右手揽住他，两人头抵着头。 刚刚响过的手机再次响起，张柠以为还是编辑小吹风，赶紧接通。 “俩孩子不见了！”童澈在电话里吼，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他刚吼完，张柠浑身一阵，一抬头，就看到谢晓宇，怀里抱着一个，手里牵着一个，一脸痛苦的表情向他和沈和安走近。 “孩子找到了！”张柠淡淡的回童澈。 “什么？”童澈没听清楚。 “俩孩子在医院呢，我看到他们了！”张柠其实也有些懵。 对方马上挂了电话，张柠看一旁的沈和安，沈和安也看着他，问说：“怎么了？” 走近了，谢晓宇才把怀里的王颢放下，把手里牵着的小星推到两人面前。 张柠和沈和安疑惑的看着他。 谢晓宇摊手：“我在医院门口看见这俩兔崽子，在那找人问路呢！说是找你们，我一看，就把他们俩捞过来了！医院门口人最杂了，遇到人贩子怎么办？” 他话音刚落，张柠全身毛发就“唰”的全都立起来，回想起在杭州王颢被抓起来的一幕，气的蹲下来，瞪着王颢问：“你出来跟大人说了吗？” 小星插话，似乎还挺得意的：“没说，但我记得来医院的路，我就带王颢来了！” 张柠立马转脸瞪他，他的眼神很凶，小星被瞪懵了，退到谢晓宇身后寻求庇护。谢晓宇可不会同情他，把他拎上前。 张柠已经气得说不出话。 沈和安知道原委后，也沉脸出言教训两个胆大包天的小鬼：“你们不跟大人说，就随便跑出来，会让大人担心的！你们这是不对的！” 小星最后见风使舵，马上认错道歉：“我错了，对不起。” 而王颢好像赌气似的跟张柠对眼，张柠盯着他，他也死死盯着张柠，一大一小对峙着，张柠看着王颢黑白分明的眼，想到他的遭遇他的病，缓了脸色，轻轻的叹气。 王颢往他身前靠了半步，伸手垫脚想摸他的头。张柠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低头让他摸头。 王颢手刚碰到他的头，突然就开始嚎啕大哭。 张柠赶紧把小孩抱到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慰：“还会长出来的还会长出来的，没事的没事的！” 王颢嚎啕哭个不停，小星也不知何故，好像被传染似的，撇了嘴想哭。 谢晓宇吊着眼角扫过去，恐吓他：“你哭就揍你！” 小星嘴撇了撇，看着张柠怀里哭的身体都在抖的王颢有点不知所措。 沈和安看着摸完张柠的光头突然大哭的王颢，有些能体会王颢哭的心情。小孩子大概以为，剃掉头发跟摔断手脚是一样的，人都会痛。他喜欢张柠，所以为他而哭。 张柠抬眼，跟沈和安若有所思的目光对上，他冲他苦笑，决定把之前王颢差点被人贩子拐走造成病情加重的事情告诉他。 王颢趴在张柠怀里哭到了很久，知道童澈一家人赶来。 小星看到童澈，直往谢晓宇身后缩，谢晓宇一边躲他一边嘲笑他：“你有本事跑，就有本事挨打啊！躲什么躲，一点都不男人！” 童澈还没动手，倒是老父亲童老爷子把他从谢晓宇身后揪出来，对着屁股就是俩巴掌。 小星被打痛，撇嘴作势要哭。 童澈低吼：“你哭试试看！” 小星眼泪都到了眼角，又被逼回去。谢晓宇被他那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怂样逗笑，童澈冷冷的看了看他，谢晓宇嘴弯到一半，又尴尬的拉直，忽然开始同情起小星来。 果然，爷爷打完，爸爸打，爸爸打完，奶奶骂。轮流过了一遍后，童澈叫小星认错：“说你错了，下次不敢再乱跑了！” “我错了，下次不会再乱跑了！”小星哀哀道。 童老爷子在一旁沉声道：“态度不够诚恳，再说一遍！” 小星只能再诚恳的认一遍错。 王颢看到小星被教训，不知不觉也止了哭，挣扎着要从张柠怀里下来。 张柠放下他，他慢慢的晃到童澈面前，扯他的黑色警裤，怯生生道：“不怪小星哥哥，是我要他来的！”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明明害怕童澈，还偏偏仰着小脸跟他对视着。 他这么一说，张柠整颗心早就化成了水，帮腔道：“别训孩子了。” 他突然把王颢扔到童澈父母家，敏感早慧的王颢肯定独自胡思乱想了很多，在他的眼里，他的突然离去肯定跟世界垮塌一般，用个孩子的想法不知道想了多久，才策划出这次行动的。 童老爷子也开始自责：“如果不是我多嘴跟俩孩子提，大人们都在做任务呢，俩孩子也不会瞎摸到医院来！” 以前，只要说童澈出任务，没隔几天，小星就会在医院看到爸爸。是他告诉王颢在医院可以找到大人，王颢才出主意来医院找人的。 很快就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沈和安把小星和王颢拉到一边，说：“不管怎样，孩子没丢，就好了！” 童澈一家想想，觉得他说得对，都点头。 童澈跟派出所那边说明了情况，马上要赶回特警大队。 童老爷子要带小星回去，小星站在王颢身边，老大不愿意。张柠看他一副“要我走就苦大仇深”的模样，向童老爷子请求：“小星今天就这边吧，王颢也有伴儿。” 谢晓宇借口还有其他的事，下楼去找周晨。张柠本想拦住他，沈和安的眼神抓过来，张柠扁嘴，觉得现在也不是问那个的时候。 谢晓宇进周晨病房时，发现李蓉也在。他一时愣住，停在门口想转身走。 李蓉大喇喇的招呼他：“过来啊，傻站在门口干啥！” 面对李蓉，谢晓宇挺不好意思的，慢腾腾的挪进病房，低着头不敢看人。 李蓉笑道：“放心，不会说你旷工扣你全勤奖的！” 谢晓宇抬头嘟嘴：“我这个月早没全勤奖了！”都请了那么多天假。 他把拎来的饭菜都拿出来放好，顺便也给隔壁床的老大爷准备了一份，放好了就准备走，在老板李蓉面前，总得做做样子的！ 李蓉叫住他：“不急这么一会儿。” 周晨撩眼问他：“你吃了吗？” 谢晓宇点头：“吃了！”做饭时，顺便塞了两口饭，算是吃过了。 李蓉揭开谢晓宇带来的东西看了看，称赞道：“不错啊！” 谢晓宇瘪嘴谦虚：“还凑合。” “看来那厨房你用的挺习惯的！”李蓉又道。 “还行。”谢晓宇在心底嗤鼻，德国进口的专业橱柜，几万块钱一套的刀具，说真心话，他熟悉了很久才用习惯的。 李蓉转头又对周晨道：“那房子不错，我装修后一直没住，这次你先在里面凑合住几天。”说完了看向谢晓宇：“周晨要出院，我先借他那套房子住几天，他现在身体还不方便，你要过去照顾他吗？” 谢晓宇摇头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几乎是条件反射。速度太快了，反倒显得很刻意，好像早就做好准备似的。 周晨冷冷的看着他，问：“为什么？” 谢晓宇别开脸，不看他。 李蓉冲周晨摊手，意思是说：“后面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她借口还有其他事，准备要走，谢晓宇一听，忙问她：“姐你回飞扬？回的话带我一起吧！” 李蓉看到他眼底的逃避和仓惶，很不给力的摇头：“不，我不回，我要去岛外！”她说完就走。 剩下谢晓宇和周晨，周晨看着他，他低着头，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谢晓宇才恢复过来，瞪眼望着周晨冷哼道：“如果不是看在你救我才受伤的份上，我才不会帮忙照顾你！” 言下之意，算是答应了。 周晨挑高一边嘴角，看起来像是很不屑的在笑：“那是你欠我的。” 偏偏要用这种态度，才能交流。周晨多想回到还不能动的那会儿，谢晓宇握着他的手趴在他床边，两人安静对视的时候，很温暖。可惜时光无法倒流。 答应完周晨后，谢晓宇埋头骂自己：“真他妈没种！” 六楼的重症监护室有个奇景，总有一个高壮的病服男人坐在监护室外，要么抱着笔记本专注的敲敲打打，几小时都不见抬头的，要么跟个白痴似的，趴在监护室的玻璃窗上，恨不得把脸贴进玻璃。 负责赵阳的男军医已经向上面报告，申请更换医生了。 “那人太不听话了，又跟个痞子似的，我不想给他看病了！”男军医在科室主任面前，委屈的都想哭。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更换医生，男军医继续负责赵阳，只是主任告诉男军医：“给他药就好，其他的都随他吧！” 赵阳没了束缚，住院跟住自己家似的，那叫一个如鱼得水啊，更加天天没事就蹲季同病房前，东看西瞅的，其实也看不到啥，但就是喜欢在那守着。 他跟陈秀丽说：“安心！” 陈秀丽反问他：“要是季同就这么一辈子了，你就守一辈子？” 赵阳答的那叫一个快和斩钉截铁：“妈，那必须啊！” 活脱脱的市井流氓嘴脸，哪有半点明众那种大公司的总经理模样。 陈秀丽特别看不惯他的这种没皮没脸的粗鄙嘴脸，跟当年的季大军一个模样，赖皮赖脸的，可讨人厌了！ 这天又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老军医给季同注射完解毒试剂，然后没反应，老军医很失望，跟赵阳和陈秀丽说：“对不起！” 两人劝老军医：“没事，接着来！” 就好像去个餐厅没找到座很失望，服务员劝慰吆喝说：“没事，下次来一定有座！”类似这样。 大家都习惯了，习惯了失败，习惯了等待，只要季同他人心脏还跳着，就好像没事似的。 这天半夜，赵阳跟往常一样，失眠，睡不着，半夜爬起来挪到季同病房门口贴着玻璃窗往里看，站得累了，又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朝里看。看累了，就闭眼，靠在椅背上休息会儿。 失败次数多了，虽然表面上说没事，可是赵阳只要闭眼，就是季同浑身血淋淋的样子，瞪着一双流着血的空洞眼睛，还咧着一张烂嘴，跟他说：“再见！”声音哑的跟腐蚀过似的，带着尸体的味道。 这不，他刚闭上眼没多久，就不得不睁眼逃避那些在眼前好像放电影似的幻象。他睁开眼后转头就朝玻璃窗里面看，一人笔直的立在玻璃窗前，双手撑着玻璃窗，低着头，定定的看着他，那眼神，带着一种陌生的僵硬感，跟赵阳梦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啊——！！！！” 半夜12点整，1174医院6楼重症监护室走廊，传来一声粗犷的惊叫，好像闹鬼似的！所有听到惊喊声的医护人员和病人，都被吓到！ 【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61、半个月后 五点刚过，沈和安睁眼，只是往外稍微侧了侧身体，张柠的手就搭到他腰上，头凑过来，挤到他耳边，对他呢喃道：“别动，多睡会儿！” 沈和安苦笑，翻过身把他抱进怀里。 张柠像只小狗似的，在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接着睡。 沈和安摸着他的背，望着已经发亮的窗口默默叹气，这一次，他可能真的回不去岛上了。 早上七点，周晨起床，走到客厅发现谢晓宇蜷在沙发上，裹着毛巾被睡成了条虫状，一旁的桌子上，凌乱不堪的放着各种资料，他的笔记本半折着，在休眠中，边角的蓝光一闪一闪，喝了一半的水杯放在桌子底下。他睡的沉，周晨在客厅里来回走动两趟，他动都没动。 周晨换好衣服，下楼跑步。 暂时借住的李蓉的房子小区靠海，周晨直接跑到小区后方，上了海边的木头栈道。早上，栈道上散步快走跑步的人不少，周晨跑的慢，腹部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是医生建议，不宜做剧烈运动。 他只跑了半个小时就回去，进屋的时候发现门口鞋架上谢晓宇的白帆布鞋不见了，他穿过的黑色凉拖整整齐齐的放在最下方的位置。他盯着空出的鞋架呆看了一会儿，才略显吃力的弯腰，慢慢脱下跑鞋，也没换上拖鞋，光着脚进屋。 沙发前的桌子上，笔记本已经合上，蓝光不再闪，那些凌乱的资料不见了，桌底的水杯也被拿走了，沙发上放着叠成方块的毛巾被。 周晨淡淡的瞅了一圈，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矿泉水。喝水的时候，眼角瞅到里面餐桌上透明玻璃杯里的白牛奶，和旁边白色瓷盆里切成漂亮的三角形的三明治。 心一下子就软榻下来，周晨把没喝完的水放回冰箱，关上冰箱门的时候看到冰箱门上他刚出院时谢晓宇贴的纸条：“准时吃药！”字写的又圆又大，看上去像是刚识字的孩童写的。他以一种极慢的动作挪到餐桌前，看着餐桌上很合他口味的漂亮食物，没有一点胃口。 他搞不懂谢晓宇这人，为什么原来说着“我挺喜欢你的”，现在却一边做着“我依旧喜欢你”的事，一边警醒的跟他保持着距离。 “你是我的老师啊！”谢晓宇故意笑嘻嘻的对他这样说的时候，周晨好几次都黑了脸，想揍他一顿。 偏偏周晨不是那种积极主动的人，对于这种距离，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可是心底常常恼火，也常常不知所措。 刚吃过早饭，张柠叼着烟收拾碗筷，王颢像他的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想帮忙。张柠把筷子和勺子给他，让他拿进厨房。 沈和安也想帮忙，张柠拿下嘴里的烟，塞到他口中，冲他吐了一脸烟，摆手道：“我一人就行了！” 沈和安拿着烟走到阳台，阳台上立着张柠未画完的画，很大的一幅画，已经上了一半色，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张柠想要画的是什么。 客厅的手机在响，张柠在厨房喊他：“是我手机还是你手机？你接一下！” 沈和安回屋，是他的手机，老首长的电话。 “和安啊，你在家吗？我和你孙姨到夏城了，想去你家坐坐。”老首长现在对他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了。 沈和安知道，他的事，老首长也很为难，他回道：“我去接你们吧！” “不用不用，我们这边直接就过去了！” 挂了老首长电话，沈和安走到厨房，靠在玻璃门上看着张柠把水故意抹到王颢脸上，王颢嘟着嘴一副委屈样子，但很快也学会了反抗。 一大一小玩的不亦乐乎。张柠瞄到门口的沈和安，问他：“谁打的电话？” “老首长。” 张柠撇嘴，猜测：“他不会要到我们家来吧？” 沈和安点头。 张柠擦干手，揽着王颢把他拎出厨房。 沈和安跟在后面，张柠把王颢放到沙发上，王颢摸他的头，冒出一句：“长了！”还是短句，张柠学他，摸摸他的头道：“长了！” 王颢似乎不好意思，往他怀里一靠。张柠顺势坐下来，把他抱到腿上。 沈和安也坐下来，两人对视半晌，沈和安看着张柠皱脸道：“怎么办？他们要马上来吗？我紧张。” 沈和安愣怔。 张柠把下巴搁在王颢头上：“真紧张。” 沈和安盯着他的眼睛笑。 张柠挠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怎么办？你的老首长？” “没事，是什么，就说什么。”沈和安把手放到他肩膀上，张柠身体一歪，就抱着王颢倒在他身上。 两人就这样靠着依偎了很久，张柠才开口问：“这次你是不是回不去了？” 沈和安身体一僵。 张柠说不出安慰的话，这种事比受伤还要伤人。 “除了当兵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沈和安的语气听起来又难过又疲惫，张柠不看他的脸，都能想象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一定是沮丧的。 怀里安静的王颢突然抬头，望着沈和安道：“不回去，好。” 沈和安和张柠都一愣，同时低头看他。 王颢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低头把脸埋进张柠怀里。 张柠看沈和安，沈和安从他眼中看到了他和王颢一样的答案。 不回去的话，真的好吗？他又能去哪儿呢？能干什么呢？ 沈和安动了动还是很僵硬的左肩膀，觉得很茫然。 “赵赵赵赵赵赵赵阳，你你你混混蛋！” 季同冲进赵阳办公室时，因为肢体动作不太协调，差点撞到门上，他把一份文件摔到他面前，因为生气一张脸涨的通红。 赵阳捞起文件，翻了翻，撩眼问他：“有问题吗？” “为为为为为什么这这这这个工作室的，申申请不不不不不，给过？” 光是说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季同都费尽了力。 赵阳望着他，耐心的等他问完。 季同问完后，狠狠的瞪着他。 赵阳笑道：“因为他们的作品我不喜欢！” 他的理由任性又干脆，季同气的指着他的鼻子，“你你你你你你”了半天，骂不出后面的话。 再没有以前伶牙俐齿的干脆利落了。 赵阳看着因为结巴涨红了脸的季同，心里跟嚼过黄连似的，说不出的苦。 对，季同最终还是醒过来了，完好无损的醒过来，半夜醒的，差点把他吓丢了魂。他没有瘫痪，也没有智力受损，就是结巴了，还有，轻微的肢体协调障碍，走路不注意就同手同脚。 MR刘工作室有嫉妒季同的实习生背地里嘲笑他，被赵阳听到，揍了一拳，直接开除。他比季同还要没办法忍受，别人对季同异样的眼光。 “这这这个，丁丁丁一晨，他很很很厉害的，油——画，画画画的很棒，很很有，个个性的！”季同努力的表达完自己想说的，一句话说完，他不止脸涨的更红，额头上甚至开始冒汗。 赵阳见过这个丁一晨，谦虚的狂傲，伪君子一个，他们油画界有很多关于他的流言蜚语，玩弄学生，抱女人大腿靠女人上位，抄袭剽窃之类的，名声很差。也不知道他给季同灌了什么迷魂药，居然能让季同为那么一个小破工作室的事情，跑来跟他兴师问罪。 这下，赵阳更加不喜欢那个丁一晨了，他不喜欢太会算计的人。 “我不喜欢那个人！”赵阳不松口。 季同急了，因为没办法顺畅表达，气愤的大力拍他桌子，他右手抬的很高，落下的时候肩膀抡了个圈，本应该落到正下方的手拍到另一边，桌上的笔筒被震的跳起来，有一只水笔掉出来，从桌面滚到地下。 赵阳看不下去了，改口道：“我再考虑考虑！” 季同马上眉开眼笑：“谢谢谢谢你，你早早早该这样了，你你你这这个人，老老是，这么任任性，不不不好！” 赵阳起身，走出办公桌，一把抱住想对他喋喋不休但是无法顺畅的喋喋不休的季同。 “别别别这样，办办公室！” 赵阳的办公室都是玻璃窗，百叶窗未拉，外面的人都能看到里面。季同觉得不好意思，想要挣开赵阳。赵阳毫不顾忌，紧紧的从他背后揽着他，把下巴搁到他肩上，他看到季同嫌弃的表情，好像在骂：“腻腻歪歪的烦死了！” 赵阳哈哈笑。 季同转脸瞪过来，赵阳捉着他下巴，拉到嘴巴，咬住他的嘴，把舌头探进去，追寻那条被毒素侵入过的舌头。 季同抬眼，发现窗外有同事偷偷摸摸的探头探脑往里看，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推开赵阳。 “疯疯疯疯子！”他擦着嘴骂。 赵阳露出下流但满足的笑：“你才知道！” 季同翻了个大白眼，抬脚想要踢他，可惜动作不协调，腿歪了歪，赵阳故意往一边移了一步，季同结结实实的踢到他小腿上，力气不大，赵阳还是装出一副很痛的样子，抱着腿喊：“老婆，你把你老公踢瘸了！” 季同看着他夸张的表演，眼一热，眼泪毫无预备的滚出来。 赵阳看到他哭，给他递纸，故意糗他：“怎么住了几天医院，盐水挂多了还是药水喝多了，这眼泪说掉就掉，跟个姑娘似的！” 季同擦干泪，偏头瞪他，第一次不结巴的一口气吐出一句完整的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刚说完，赵阳惊讶的张大嘴巴。 厨房很快有肉香传来。 老首长吸了吸鼻子，凭香判断道：“东坡肉！” 正剥蒜的孙爱莲笑他：“鼻子跟警犬似的！” 王颢把最后一颗豆角折断，放到沈和安手上的菜筐里。沈和安单手拿着菜筐要进厨房，被王颢扒腿拦住。 “你送？”沈和安问他。 王颢抿嘴点头。 沈和安笑，把菜筐放到他手上，王颢跟个小大人似的，端着菜筐稳稳当当的朝厨房走。 老首长表扬他：“小伙子不错！” 孙爱莲叹气，问沈和安：“孩子的病有好转吗？” “医生说有好转。”沈和安笑完，眸色也黯淡下来：“就说话表达方面还是——”他话没说完，孙爱莲也懂了他的意思。 老首长建议说：“要不要找国外的医生看看？” 沈和安摇头：“都一样。关键还是看周围的人！” 菜都做好，只剩下最后一道汤。老首长坐在餐桌前，看着桌上的红烧肉东坡肉酱油蒸鱼，不等其他人先拾箸都尝了一遍，他冲正帮忙盛饭的沈和安竖起大拇指：“嗯，手艺不错！” 张柠端着最后一道汤出来，不小心晃了下，汤水溅出来，浇到手背上，他轻呼了声，稳住坚持把汤端上桌。 沈和安盛好饭，看到张柠蜷着右手，不动声色的拉过他手看了下，手背红了一大片。 “先用冷水冲冲吧！”他把他拉回厨房，抓着他的手伸到水龙头下。 张柠抽回手：“我自己来！” 沈和安不管，抓回他的手，给他冲。 孙爱莲抱着王颢探头看厨房里的两人，冲老首长努嘴，示意他看。 老首长望过去，沈和安站在张柠身侧，比他高半个头，正低头仔细帮张柠冲洗他刚刚烫伤的手。只能看到张柠半张脸，高挺的鼻梁和微陷的眼眶，跟他爸张一长得一样标致漂亮。 老首长收回目光，孙爱莲劝他：“你那些话还是烂在自个儿肚里吧！两人在一起挺好的！” 老首长埋首吃菜，不理会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