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巨星潜规则 上——西方经济学

作者:西方经济学  录入:08-08

 文案:

 三线野明星何念十岁父母离异,二十六岁丧母,二十七岁被名导看中准备咸鱼翻身。 就在他爱上名导并且因为“潜规则”要大红大紫的时候, 名导胃癌去世,他连他最后一面都没得见。 而这一切,他认为都是宋晤造成的。 但是重生后,再重新走一遍自己走过的路, 他才发现上一世的那一切远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关于此文,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够狗血! 内容标签: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念、宋晤 ┃ 配角:吴辰、曾鸣、楚智、 其它:1V1、狗血、宠文、娱乐圈 01.重生 “他……”扶着冰冷的墙,氧气似乎变得稀薄,何念喘得有些吃力。 “时日无多。”眸光温润却不夹任何感情,宋晤回答得简短而迅速。 得到这样的回答,何念的心倏然平静了下来。寒潭般幽深的目光在身边的医生身上扫了一眼,何念喉结动了动。 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宋晤淡淡地说:“我是医生。” 他是医生,他有医德,也就不会因为和自己的个人恩怨而对病房里的人做些什么。 这是宋晤想要和他说的,何念心领神会。 半年前,处理完那件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当他看到他穿着白衣夹着病例彬彬有礼地推门进来的时候,何念吃了一惊。没想到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在他最无助、焦虑、狼狈的时刻,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而宋晤则要沉默得多,甚至连温和的笑容都依旧那么自然。他本就如此,淡雅如水,清澈却不见底。 没有再和他说话,何念推开门,躺在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不自觉地低头苦笑一下,何念走了进去。 病床上的人叫吴辰,是他爱着的人。胃癌晚期,就算宋晤不做什么,他也时日无多了。 深吸一口气,消毒水味让何念呛得眼红了一圈。静静地走到病床边,小心翼翼地拉了把椅子坐下了。 尽管何念声音很小,吴辰还是醒了。病魔将他折磨的虚弱枯槁,但是浓黑的剑眉下,双眼依旧锐利而坚定。 看着像猫一样蜷着身子看窗外落雨的青年,吴辰眸光柔和了些。 何念是演员,长相很出众。脸型瘦削,五官精致,气质清冷。但笑起来时,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妖冶。左眼角下有一颗泪痣,更添魅力,让他的笑变得不张扬,很沉得下来。 雨水滴答滴答地敲打着窗台,何念不知道想什么想出了神。直到吴辰动了动,他才察觉到他醒了。脸上的疲惫隐下去,何念转过头冲着吴辰一笑,问:“醒了?” 吴辰应了一声,问他:“怎么不戴墨镜?” “三线野明星,没人认识。”何念不在意地说。 似乎是累了,吴辰闭上眼睛,缓缓地问道:“那也要注意一下。” 注意什么呢?何念自嘲地笑了笑。他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电影学院毕业,长相也没得说,混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三线? 这个问题,无数个人都问过他,他都没有回答。其实对于他一直这样穷愁潦倒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样问或多或少的带了些侮辱的意思。谁都知道当年他性子太骄,因不与艳星出道的某大牌明星搭戏从而被雪藏的事。 娱乐圈里,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牌,特别是有后台的大牌。 他选择电影学院,是因为喜欢演戏,尽管被雪藏,他也从没有放弃过。所以当吴辰联系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救活了。 吴辰在圈内的知名度不像演员一般那么漂浮,他的知名度是用一部部票房成绩堆砌起来了。有了他这个伯乐,何念自然就有了翻身的机会。 但是吴辰却没有马上让他拍戏,只是和他做朋友,这让何念惊讶而疑惑。吴辰是名导,平时工作很忙。可是却和他一起吃饭、一起去山庄玩、甚至在他生病的时候照料着他…… 这是经历了半年前的那件事后,他第一次觉得那么温暖。吴辰不像宋晤那般细心到滴水不漏,但是那种大男人的锋利和笨拙却让他无法自拔。 等到吴辰筹拍下一部电影,告知他让他做他男主角时,他看着眼前的男人恍惚了。他觉得男人应该也是喜欢他的,他自信地告白了,却马上被拒绝了。 在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吴辰的时候,男人却没有因为他这个惊世骇俗的表现把他的角色换掉,他说这是他应得的机会。 为什么是应得的机会?是因为他演技精湛,还是因为他招惹了他却拒绝了他? 没等何念想明白这个问题,吴辰就病倒了。胃癌中期,手术失败,现在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 陷入了长长回忆的何念,忘记了吴辰刚才的问题。吴辰看着青年沉默的脸,抿了一下干裂的唇,放佛自言自语般地说:“如果我早些遇到你,说不定我们就在一起了。” 低沉的声音虽然没有往日的威严,但是仍旧字字千钧,何念心中一恸,眉峰紧皱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先去忙吧。”吴辰没有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何念渐渐被解封,平时会接一些通告。 看着床上连呼吸都轻不可闻的男人,何念没有任何动作。吴辰已经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的地步,也是媒体们关注的焦点。他每天只有开拍前偷偷过来看一眼,然后就去拍戏。可是今天,他一点也不想走。 重重地叹了口气,吴辰又睁开眼,说:“你不相信我能活到明天么?” 目光闪了闪,何念安静地一笑。站起身来,又盯着男人的唇看了半晌。最终,转身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宋晤正翻着病例,白大衣里的浅蓝色衬衣纽扣开了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见何念出来,宋晤合上病例就要进病房。修长的大腿还没迈出,胳膊就被扯住了。 眸光一转,宋晤恬淡地看向何念,不发一言。 两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何念不出声,宋晤也不急躁,耐心地等待着。最终,何念抬起头看着宋晤说:“他撑不过的时候,通知我。” 眼中沉静似水,宋晤说:“好。” 一个字像一根针一样扎破了何念,眼前一黑,何念双腿一软,死死抓住宋晤的衣服才勉强站稳了。 似有似无地说了句“谢谢”,何念转身走进了长长的走廊。 就算渐渐解冻,如果想折磨他,也有很多种方法。三伏天,天空放佛要下火,地上也是被晒得钻脚心的烫。何念从医院到剧组后就定妆了,一直在等拍。等了一天,都没有到他。服装助理不在,他穿着厚重的戏服,热得浑身湿透了,却不能脱掉。 剧组吃饭是按照拍摄时间安排的,但是却一直没有到他,剧组里的人放佛都忘掉了有他这么个人。从早上到晚上,他滴水未进。 但是他也不在意,一整天握着手机。手机被攥得发烫,比他还热。 忐忑又害怕了一天,等收工的时候,何念舒了一口气,浑身又出了一身汗。脱掉戏服,何念用不知道谁剩下的半瓶矿泉水洗了把脸,饭都没吃就赶去了医院。 医院是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的,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新生和死亡。但是今天,死亡的主角不是吴辰。想到这,何念沉甸甸的心情又轻松了些。 推开病房的门,何念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去…… 空荡荡的床上没有一个人,将眼前的晕眩压制下去,何念扶着门框抬头看了看病房号。 确实是这个房间。 吴辰呢? 腹部一阵绞痛,何念扶着门框缓缓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拿出他握了一天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马上接通了,宋晤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吴辰呢?”何念安静地问。 电话那边是长长的沉默…… 何念挂掉电话,坐在地上缓了一会,然后默默站起来朝着医院外走去。他早该料到的,宋晤就算事前不做些什么,事后也肯定会做。他竟然无助到让他帮自己,他是那么恨他。 一天没吃饭,早就没了体力,何念迈步迈得很艰难。 吴辰死了,在娱乐圈是一件大新闻。可是他在拍戏的时候,不管是宋晤还是媒体,都没有推送任何消息。这说明,要么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要么就是吴辰刚刚去世。 不管是哪个,他都没有再见吴辰一面。 走了一会,身体都脱力了,何念扶着路边的法桐站着缓一会。斑驳的树影打在他苍白的脸上,凉爽的风吹过,何念舒服了不少。 也没有再继续走,何念倚靠在了法桐上。这座城市环境保护得不错,仰头就能看到璀璨的星空。这种沉幽的夜,很容易让人平静下心来。 当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时,何念很快转了身,昏暗的路灯让他好不容易看清了来人的脸。 是宋晤。 看不清宋晤脸上的表情是什么,何念平静地问:“高兴了?” 宋晤没有说话,白大衣在树影下特别醒目,他还在慢慢地往他身边走。等两人仅差两步的时候,宋晤停下来没说话。 “你肯定一刀杀了我才高兴。”何念恍了恍神,脑中一片血红。抬起头继续仰望夜空,轻声一笑,他不知是何情绪地说:“就像我妈杀了你妈那样。” 半年前,何念的母亲一刀捅向了宋晤的母亲,后者当场毙命,前者却因为检查出精神病而迟迟不被判决死刑。 “你很自豪么?”宋晤问。 腹部又是一阵绞痛,何念蹲下身,身板却挺直。没回答宋晤的问题,他却反问了一句。 “你很委屈么?” 男人比半年前更瘦了,瘦得皮包骨头,明明一米八的个子,蹲在地上蜷缩着却像只猫一般。就算像猫,他也是一只清冷而孤傲的猫。 宋晤没回答,何念却径自笑了,笑得很惨淡。 “我妈,在狱中自杀了。” 黑暗中,宋晤眸光一动。 腹痛缓解,何念不想被人低着头看,他一点点站起来,边起身边说:“宋晤这个名字,原本是爸给我取的。你看,我刚出生,你就把我名字抢去了。十岁,你把我爸抢去了。二十六岁,你把我妈抢去了。二十七岁,你连我见我爱的人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我……” 说到这,何念住了嘴,微微抬头看着宋晤俊美无匹的脸说:“我从来就不欠你的。” 宋晤又沉默了,似乎因为他的这句话而陷入了深思,一瞬不转地看着他,连他旁边那辆冲着他失控而来的车子都没看到。 刺眼的灯光打在何念的脸上,让他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惨白。何念大叫一声“小心”,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向宋晤…… “砰!” 半夜,医院里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02.改变 神经似乎被钝器重击了一下,何念睁开眼睛,眼前一片发黑。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墙角,人还没回过神来,不知道现在是梦还是现实。 车速那么快,遭到那样激烈的撞击,何念还记得自己身体被撞飞时的恍惚感,他肯定活不了了。 “到你了!”旁边不知是谁叫了他一声,将何念的思绪拉了出来。 “你还要不要试镜?”经纪人眼中满是不耐,站在他身边的另外一个男人轻蔑地嗤了一声…… 这么熟悉的场景让何念蹙起了眉头,当他看到经纪人身后那盆君子兰时,何念倏地站了起来。一阵冷汗冒出,何念不顾后面经纪人的叫声,拔腿就往外跑。 由于久坐,猛然跑起来时大腿一阵酸麻,差点让何念站不住脚。但是这种酸麻感却让何念眼眶一红,这么熟悉的场景,这么真切的感觉…… 他还活着,他回到了九个月前。这一天,他试镜失败,他母亲成了杀人犯,他的人生从此陷入了昏暗…… 何念没再多想,他看了看时间,临路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心脏砰砰狂跳。 蝴蝶效应,一个动力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同样的情境下做出不同的抉择,那么就会有不同结果和人生。 如果他今天能拦住他母亲杀了宋晤的母亲,是不是他母亲就不会入狱并且自杀?这样,他是不是就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了? 吴辰说,如果他早些遇到他,说不定他们就在一起了。早九个月行吗?提前让他注意自己的胃病,那么他是不是就不会胃癌去世? 出租车在马路上疾驶,不一会就到了目的地。何念跑进电梯,看着电梯一层一层的上升,心越来越紧张了起来。 到了相应楼层,何念跑到一间熟悉的套房前。定下心来稳住呼吸,他掏出手机。手机上的日期让他仰了仰头,然后拨通了他妈何文淑的电话。 电话马上就接通了,何文淑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已经半年没听到这个声音,纵使何念再仰头,眼泪也没止住。 何念揉了揉眼睛,低着头笑着嘟囔了一句:“妈。” 何文淑听到是儿子的声音显得很高兴,马上问道:“收工啦?今天中午要吃点什么?” 他被雪藏后,几乎没赚钱的机会,这几年一直和何文淑租住在一栋破旧的居民楼里。平时他出去做兼职,何文淑就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房子虽然不大,但是母子两人住的很舒心。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何念回答道,然后问:“妈,你在哪儿呢?” 问到这个问题,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何念心头一跳,怕会刺激到何文淑,轻轻地叫了一声:“妈?我快回家了。你在哪?” 电话那头迷茫的“啊”了一声,然后何念听到了另外一个女人冷冰冰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原本一脸温柔的何文淑突然大叫了一声,冲着女人吼道:“我在跟我儿子打电话,你不要打扰我!” 牙根紧了紧,耳朵内一片轰鸣,何念放柔声音道:“妈,别那么大脾气。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完,何念按了门铃。 被何文淑吼了这么一顿,秦雨浓也懒得再理她。本来两个人的关系就止于十六年前了,她赢了。今天真是犯了神经才跟着她来到这里。听到门铃声,秦雨浓轻蔑地看了何文淑一眼,踩着高跟鞋去开门。 高跟鞋哒哒的响声把何文淑从说话中拉了回来,看到秦雨浓马上就要开门,何文淑脑海里想起她十几年前踩着高跟鞋耀武扬威地住入她家的场景。神经绷得生疼,何文淑掏出藏起来的尖刀大叫一声:“别走!” 秦雨浓开门看到何念时的惊讶还没褪去,何念就猛地把她拉向了走廊。刀具森冷的光芒一闪,何念抬起了胳膊…… 刀刃入肉的声音是那么惊悚,狼狈倒在地上的秦雨浓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尖叫起来。 血水顺着刀子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何文淑瞳孔一阵收缩,就被何念抱在了怀里。 胳膊被穿透,疼痛让何念的脸变得惨白。这样的重逢虽然剧痛不已,但是何念脸上还是挂了笑。嘴唇轻抖,何念轻声安慰着瑟瑟发抖的何文淑说:“妈,没事。” 何文淑的理智已经渐渐归位,趴在儿子怀里,她盯着何念胳膊上刀,胃里一阵泛酸,干呕了起来。她的动作让何念吃不消,眼前一阵阵黑袭来,他的胳膊没挂住,勾着何文淑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秦雨浓的尖叫声引来了一些人,周围的人看到何念的样子,于心不忍要过去扶着他起来。谁料胳膊还没搭上,就被一只手给移开了。 何念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身体被腾空抱起,他努力睁眼看了看那个人想要说声谢谢。当眼睛对上那双沉寂如水的眸子时,他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宋晤抱着何念,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然后对已经平静下来的秦雨浓说:“妈,你处理一下,我带着他去医院。” 不知道自己儿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秦雨浓单就他的安排不满意。要不是她被拉出来,何念胳膊上的那把刀足足能要了她的命。 不但秦雨浓不满意,何念也不同意。这么多人在,这件事肯定要惊动警察。何文淑明显已经有了犯病的征兆,他放她在这肯定不行。想到这里,何念开始挣扎起来。 宋晤双臂收紧,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秦雨浓说:“妈,这人多,让爸知道不太好,晚上咱们再谈别的。” 他们之间的账,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算清楚的。家丑不可外扬,即使秦雨浓不想管这档子事那也没办法。 等秦雨浓走到何文淑跟前,宋晤才说了句:“你的伤口再不处理,就没法拍戏了。” 胳膊上刺拉拉的疼让何念听明白了宋晤说的这句话,停止了挣扎。 周围还是聚拢了看热闹的人,宋晤彬彬有礼地说了句请让一下,然后抱着何念进了电梯。 宋晤身上还穿着白大褂,看来刚从医院赶过来。他怎么知道这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是秦雨浓联系的吗?鼻间是淡淡的消毒水味,何念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察觉到怀里的人没了意识,宋晤低下头看着何念,眸色渐深。 何念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病房里的光芒很刺眼,他抬起手想遮一下眼睛。撕扯着伤口,剧痛钻心,何念“嘶”了一声。 合上手里的书,宋晤起身走到病床前,低头看了看何念的伤口,然后倒了杯水递到了他面前。 睡了这么久,嗓子确实干得冒烟。何念伸手接过杯子,仰头喝了几口,然后问宋晤:“我妈呢?” “回家了。”宋晤放下杯子,又回到椅子上坐好,拿着书看了起来。 看着宋晤不紧不慢地做着这一系列的动作,何念眉头渐渐收紧,掀开被子下了床。这个动作成功的引起了宋晤的注意。 合上书,两条修长的大腿交叠坐在椅子上,宋晤眼睛里依旧是波澜不惊。 “这件事惊动了警察,何姨被送回去了,现在有人陪着她。” 何念笨拙地穿鞋动作顿了顿,宋晤继续平静地说:“爸知道了。” 何念的父母在他十岁那年离婚,此后他就刻意没再见过宋修书。以至于他在听到“爸”这个称呼时,连他的样子都忘记了。 宋晤这样说的目的,何念有些不清楚。这件事就算说私了,何文淑也是故意伤人。要不是有人压制下这件事,何文淑根本就不能回家。宋修书的人脉四通八达,这件事肯定是他出面找人帮的忙。不过,宋修书当年为了能和母亲离婚,甚至对她拳脚相向。现在,她差点杀了秦雨浓,他却出手帮忙,这未免太蹊跷了些。 而秦雨浓那边,一定是宋晤压下去的。按理说,他妈虽然没有杀掉他妈,但是却有杀人动机,并且谁也不能保证以后她还会再杀一次秦雨浓。宋晤为什么要压下秦雨浓?说服秦雨浓的理由又是什么? 不管怎么样,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心里只担心何文淑受了这么大惊吓,现在精神状况怎么样……他得抓紧回家。穿好鞋,何念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刚走到宋晤跟前,宋晤站起身来拦住他说:“你伤还没好。” 何念身高一米八,宋晤却足有一米八五。颀长的身子拦在他面前,虽然宋晤表情淡淡,但是却带了重重的压迫感。 这是何念最讨厌宋晤的地方!明明是那么不在意,却老是阴魂不散。始终淡淡地压制着,让他喘不上气来,没来由的就想发火。 何念七岁,秦雨浓领着宋晤进了他家。一家五口,就那么不尴不尬地住在了一起。何文淑性子软,并没有因为宋晤是她丈夫小三的孩子而对他有任何微词。所以,小时候何念是真把宋晤当亲兄弟的。就算后来爸妈离婚,他再没见过宋晤,他也没有恨过他。 直到何文淑杀掉秦雨浓,并且入狱自杀。两个人彻底恨了起来,父亲去世,宋晤打了个漂亮的官司,侵吞了所有的遗产。在外人看来,兄弟二人彻底反目成仇。 但是这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秦雨浓没死,何文淑也没有入狱,一切的一切都不温不火。但是何念心中对宋晤还是没什么好感,原因就在于他没让他见吴辰一面。 何念是个很记仇的人,他不会原谅宋晤,更不想再跟他扯上任何的关系。 宋晤性子是淡,何念性子是冷。没有跟宋晤多说一句话,何念闪过身,出了病房。 因为包扎伤口,何念的衣服被剪去袖子。街上冷风呼呼地刮着,冻得他直哆嗦。好在医院外的出租车很方便,何念随手招了一辆坐了上去。 出租车里收音机正在播报着娱乐新闻,主持人悦耳的声音传出来。 “吴导,听说您这次筹拍的历史大戏《红》将要启用新的演员阵容?” 关车门的动作戛然而止,何念一动不动地坐在后车座上,连司机问去哪儿都没听到。 没过多久,一个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是。” 后面主持人的话何念一句都没听到,灯光明灭中,青年的唇角渐渐翘起,掏出手机打了个他并不想打的电话…… 03.拍戏 电话通了,在响了七八声后,被对方掐掉了。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何念放下电话牙根紧了紧,缓了一会后,又拨了过去。 这次,又是七八声响,对方接了电话,经纪人王生冷嘲热讽的声音传了过来:“您还知道打电话啊?放了我一天鸽子,现在又有什么要吩咐的?” 王生现在正在气头上,想他好不容易给他争取到了一次试镜的机会,没想到何念竟然跑了。这实在是让他好脾气不起来。 娱乐圈,没人不市侩。想当初他签何念,就是想让他这个科班出身又长相出众的人带着他大红大紫。可是没想到何念却是块不折不扣的石头,性子孤高又自傲不说,刚拍第一部戏就把当时圈里的一姐给得罪了。接着,就是漫长的雪藏。 他原本想和他解约,但是公司却死死压着不让。他不是没想过何念有金主有后台,但是公司雪藏他却是真的,不给任何通告,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就连现在,他都搞不懂当时公司是怎么想的。 好不容易否极泰来,等他渐渐解封,他想再从何念身上捞点回来,他却又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对不起啊王哥,您别生气,这次我做的太不对了,我给您赔礼道歉!”何念看着窗外,耳边还是吴辰的声音。 何念的这个回应无疑是一个炸弹一下子将王生给炸晕了,他听过无数的道歉和讨好,却没有任何一个像何念说的这样让他如此受用。心理上不但有巨大的满足,而何念这样做,也表示他想明白了娱乐圈里的规则。他想明白了,他的财路就来了。 越是这个时候,架子却抬得越大,王生爱答不理地“嗯”了一声后说:“我也不批评你了,但是你这次试镜跑了,让我在投资方面前很拉不下面子来啊,要不是我去赔礼道歉,肖鸿的角色可能都没有了。” “那您替我跟肖鸿说句抱歉吧,要不是我现在受伤了,今晚上我肯定陪着您一起去。”何念轻笑着说道。语气云淡风轻,放佛对这样的“赔礼道歉”已经轻车熟路。 就在听到何念这句话时,王生这才笑了起来,佯装不满地说:“行了行了,王哥知道你的性子。今天这么听话,说吧,有什么事?” “王哥,我最近都没什么通告。今天我试镜那角色,定下演员了么?”何念仍旧笑着问。 电话里的声音让坐在副驾驶上的肖鸿桃花眼一挑,双眸自然而然地带着些水意,他从王生手里接过了手机。 “何念啊,你想演的那个角色已经没有了。不过,其他的角色,我倒是还能说上话。” 这次试镜的电影是个小制作的电影,红的可能性不大。可是这电影请的是一线女星余静担纲女主角,要是能和她搭上戏,就算不红,也能提高知名度。 更何况…… “行啊,那谢谢你了。”何念笑着道了谢。 肖鸿听着他的道谢,冷笑一声,将电话还给了王生。 挂掉电话,王生看着闭目养神的肖鸿问:“你不是最讨厌他么?怎么这次还帮着他要角色?” 手轻轻搭在王生腰侧,肖鸿暧昧地在他耳边笑眯眯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帮’他?” 王生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也不在意,专心致志地开着车说:“要是他能早点开窍,说不定现在早就大红大紫了。” 轻蔑的笑容从脸上消失,肖鸿慢慢直起身坐好,握着安全带的手指却扭曲了。 挂掉电话,何念下腹一阵绞痛,痛得他直不起腰。何念捏紧手机,疼得满头大汗。迈出第一步,痛苦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但是,何念却勾起唇角,渐渐笑了开来。 何念刚进门,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发呆的何文淑受了惊吓般浑身一抖,等看清来人是何念,何文淑猛然站起来跑到门前看着儿子的胳膊抖着唇问:“何念,你这胳膊是怎么了?” 何念愣住了…… 原本胡思乱想的何文淑看着儿子胳膊上的伤,心思全跑了何念身上去了,拉着他坐到沙发上,问:“你这,这是拍戏弄的?这这……” 何念受的皮外伤,白色的纱布缠了半个胳膊,隐隐有血丝渗出,看上去触目惊心。母亲心疼的心都揪起来了,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何文淑紧张无措,何念倒是冷静了下来。现在的母亲还和以前一样,忘掉今天的事情对她只好不坏。何念拉住她坐好,问她:“今天是不是有人来了?” 不管宋修书和宋晤的目的是什么,他的底限就是何文淑,如果他们对她做了什么,他难保不会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情来。 “今天……”何文淑吞吞吐吐地说:“今天你爸来了。” 何念蹙起眉头问道:“他来干什么?” “也没干什么,就是看了看,然后说帮咱们换房子什么的。”何文淑知道瞒不住,也就都说了出来。 “嗯。”何念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讨论下去,“去睡吧,妈。” 何文淑看着他的胳膊不乐意:“你这……” “没事,伤口挺浅的。”何念轻声安慰道:“别想太多。” 听儿子这么说,何文淑这才揉着眉头回了卧室。至于宋修书,何念肯定有他的打算。 未来几天,何念都早出晚归忙新戏的事。角色选定,剧组又准备了一下,定了个时间举行了开机仪式。 肖鸿说到做到,剧组给何念安排了配角。配角不配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角色,与余静有两段对手戏。 余静在剧组是最有名气的演员,自然也有耍大牌的权力。大冬天,何念穿着短衫短裤定好妆在寒风里等了将近两个小时,余静才姗姗来迟。 就算她姗姗来迟,剧组里也不敢有任何不满。就连等了一肚子火气的导演也不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招呼何念准备开拍。 余静的五官很端正大气,化妆后气质更显高贵。她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的时间比何念都要长,但是实际年龄据说不大。女星在娱乐圈不靠潜规则,想要出头很难。余静既然出了头,那背后必然也不怎么干净。甚至有人说,这部电影就是她跟投资方在饭局上开的一个玩笑。陪睡一夜,筹拍资金不过是一张支票的事。 这场对手戏,是暗恋余静的何念为了保护余静而掉进水里的一幕戏。这么冷的天,为了避免一次次落水挨冻,这幕戏最好一次就过。 可是,真正拍摄的时候,却频频出差错。 何念已经将为数不多的几场戏熟悉完毕,演得虽不说出神入化,但是也中规中矩。可是余静这个老戏骨,却一次次的出差错,不是提前说了台词,就是动作摆错…… 何念一次次地掉进水里,冬天的水冰得刺骨。何念嘴唇冻得发紫,身体都僵硬了。不知道是多少次掉进水里,等他差不多快要冻昏过去的时候,余静才精准地对完台词,演完了这幕戏。 第一天,大家从这幕戏里看出来门道。这个电影的女主角,是出心要整那个小配角呢。谁是这部电影的核心,大家都心知肚明。而余静这么做,无疑是交代了整个剧组应该对何念怎么做。 好不容易听导演喊了“好”,何念赶紧下去换衣服,但是单单穿厚衣服根本缓不过来。服装助理是个小姑娘,看他这个样子有些于心不忍,默默地给他披了床暖棉被,打着寒颤的何念冲着她感激一笑,小姑娘脸一红。 这时,余静让服装助理整理服装。看到两个人的互动,余静瞟了何念一眼,不冷不淡地说:“果然是科班出身,这么场戏,我都错误频出,你一次次掉水倒是掉得熟练。” 何念还没缓过来,说话牙齿都打着颤。听到余静这么说,他一笑:“我不过是纸上谈兵,演出来死板。您经验多,一次次的试戏,找到最佳感觉,这样拍出来的效果肯定也好。这个,我以后还要多多学习。” 这样的恭维让余静斜睨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艳的笑,转身走了。 虽然戏已经演完,但是何念一天十二个小时都要待在剧组里。等晚上收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剧组安排了住宿,但是何念不放心何文淑自己在家。今天又跳了几次冷水,伤口没处理,纱布都湿透了。伤口火辣辣的疼,他得回家换药。 站在路灯下,何念头脑有些发昏。摸了摸额头,微微发烫,搓了搓手,他抬头盯着头顶上的路灯,心里开始认真地想着明天的戏。不知不觉想出了神,连下雪都没有察觉到。 等视线内的路灯被一把黑色的伞遮住时,何念才低下了头,看到来人,何念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宋晤单手举着伞,眸光淡淡地看着他。没等他反应过来,宋晤的手已经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触手即烫,宋晤平静地说:“你发烧了。” 04.意外 宋晤的掌心温热,贴在他的额头上,凉凉的却不至于冰到他,很舒服。但是何念却不喜欢,一把挥开宋晤的手,转身就往伞外走。 谁料,他走到哪儿,伞就跟着他走到哪里。原本就因为发烧而变得暴躁的何念彻底火了,他握住冰凉的伞柄,缓慢而用力地把伞掰到一边,咬着牙冷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晤安静地把伞再次遮到何念头上说:“谢谢你。” 空气中只听得到淅淅沥沥的雨声,何念盯着宋晤足足沉默了一分钟,随后笑了起来。对他阴魂不散,只因为他母亲去杀他妈的时候自己替她挡了一刀么?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如果因为这个,那不用谢。我替秦雨浓挡了一刀,你们也没有起诉我妈,咱们两清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何念说完,转身就往雨幕里走。 “那是咱爸决定的,你该感谢他。”宋晤看着何念的背影说。 何念蓦地转过了身来,眼中布满阴鸷:“十六年前法院已经判定宋修书和我妈离婚,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跟你,也没有任何瓜葛。至于我替秦雨浓挡了一刀,完全是你自作多情。我这样做,不是为了救她,而是为了救我妈和我自己!不管你和宋修书去找我妈并且要给我们换房子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在这里告诉你们,房子我们不稀罕,请你们一家三口离着我们越远越好!” 他生气的时候,很少像现在这样激动过,刀削般的下巴扬起,喘息声让精致的锁骨轻微的动作。而宋晤脸上仍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放佛他刚才说的话不是跟他说的一般。他这样,更是激怒了何念。 没有再说一句话,何念转身疾步就走。他现在差一把火就能被点着,而宋晤却不知死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砰”何念猛一转身,冲着宋晤的脸就是一拳。 宋晤没有躲,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血腥味在口腔内弥漫开来,他看了何念一眼,将手上的伞塞进他手里,转身走进了雨幕。 拳头依旧紧握,甚至还留有刚接触到宋晤那张温润的脸时的兴奋感,但是另一只手上,宋晤的温度透过伞柄源源不断地输入到他的掌心。 冬天的雨又细又冷,跟下冰刀似的,宋晤在雨中漫不经心地走着,背影颀长雅致而又温和从容。 何念冷笑一声,扔掉了手上的伞。 车子在不远处停着,宋晤浑身已经被雨水打湿,他不在意地上了车。车里的手机一刻不停地响着,宋晤接了电话。 “你和他谈的怎么样了?”秦雨浓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发动车子,宋晤完全没被秦雨浓的焦急所感染,他不急不缓地说:“他不同意。” “什么?不同意!?那你爸……”儿子的回答让她急的差点哭出来。 未等秦雨浓说完,宋晤抿了抿唇,淡淡地说:“妈,我也是爸的儿子……” “不行!”放佛知道宋晤想要说什么,秦雨浓立刻打断了他。 宋晤没有再坚持,听秦雨浓再嘱咐了几句,然后挂掉了电话。车子发动,宋晤却完全没有走的意思。脑海里想起何念刚才说的话,宋晤摸了摸嘴角上的伤。 谁都要把账算清楚两清,可是感情哪里是那么容易算的清楚的,更不可能两清。 何念第二天除了要和余静有一场爆破戏,还有和肖鸿的一场武打戏。说是武打戏,不过是他这个配角被肖鸿这个主角打罢了。这样的戏,一般都是假打,随便做做样子然后再后期处理。 昨天是余静迟到,今天则是肖鸿。何念定好妆坐在那等拍,肖鸿化着妆,嘴角挂着歉意的笑对他说:“何念大哥啊,过会要是我不小心踢到或者揍到你,你可要多担待啊。” 余静折磨人,不会刻意告诉你,而是到了时候把你往死里整。肖鸿刚进圈就接了主角的戏,心高气傲不说也没有余静这么有心机,有什么话都摆了明面上。 正在看剧本的何念听到他这么交代,抬头冲他不在意地一笑说:“哪儿能啊,就算踢到揍到也是为了咱这部电影,这样子不是更逼真么。” 笑容一顿,肖鸿鼻间冷哼一声,心满意足地说:“那咱们就把戏往‘逼真’了演吧。” 何念从没想过和肖鸿对戏他会放过自己,他早就看不惯他。娱乐圈演员不少,能签经纪人被经纪公司包装打造的却不多。肖鸿好不容易签了约,他需要不断去陪酒要角色,而何念却什么都不用做。更何况以前何念也没少看不起他,现在栽到他手里,他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打戏要吊威亚,拍起来又重又难过,何念被吊着拍这幕戏来来回回足有二十遍,昨晚上又淋了雨,吃药发汗后虽然好了些,但是还是全身无力。现在头昏脑胀胃里更是排山倒海,好不容易拍完戏被放下来,整个人瘫在了地上差点晕过去。 死气沉沉地坐在地上,眼前一片发花的何念抚着胸口喘息着让自己的干呕停下来。肖鸿站在一边不耐烦地说:“何念大哥,你好了没?这戏还拍不拍了?都等着你呢。” 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何念浑身一激灵,赶紧站起来赔笑道:“不好意思,现在好了。” 导演不耐烦地拿着剧本拍了下摄影机说:“开始!” 原来的戏份安排是何念从威亚上掉下来后和肖鸿有一段打戏,他开始是有几个动作,后面才被肖鸿打败。但是真开拍,何念刚摆出姿势来,肖鸿却一脚踢在了他的肚子上。何念猝不及防,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卡!”剧本往摄影机上一砸,导演彻底怒了。剧组里发生这样欺负小演员的事很正常,但是一次次失败让他觉得太不尊重自己。他被找来是拍戏的,不是来看剧组宫斗的。昨天余静是大牌他不敢发火,今天肖鸿在威亚上错误频出他也忍了,可是就这么一场打戏他能不能老老实实地拍完? 意识到导演发火,肖鸿赶紧道歉,边道歉边看向一边还在等拍的余静说:“对不起导演,这次是我错了动作。但是何念也真是的,昨天跟余小姐拍的时候一次一次的不是反应挺机敏的嘛。今天怎么到了我的戏,看我动作错了还不知道挡住……” 肖鸿还没说完,戴着墨镜的余静从镜片后露出两只大眼,轻笑一声对肖鸿说:“别太过分了。” 在娱乐圈,明星演员都是按照辈分来的。她那样整何念是因为她的辈分在,想他肖鸿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演员,竟然还想要她这样的待遇么? 听出余静话里的意思,肖鸿脸色一白,赶紧对着余静再道歉,然后匆匆忙忙的和何念拍完了这幕戏。 何念和余静的爆破戏是在晚上,这让他有充足的时间休息和调整。胳膊上的伤口开始发炎了,头昏脑胀不说喉咙也干得疼。何念躺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看着余静在那拍戏,想起晚上的爆破戏,何念的眼睛眯了眯。 正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昨天那个服装助理提着一个保温桶和一个小塑料袋走了过来。见何念睡着了,小姑娘放下东西准备走,何念睁开眼睛笑着叫住了她。 “这些是你给我的吗?” 何念突然说话让小姑娘吓了一跳,她转过身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说:“在外面有人让带进来给你的,他们都不帮忙,我就给拿了进来。” “那人你见了么?”何念疑惑地问。他在这拍戏,连他妈都不知道,谁会给他送东西? 被他这么一问,小姑娘的脸红的更厉害了,欲盖弥彰似的变了结巴:“哎,你别问了,我我我没看到。” 听到这,何念又笑了起来。小姑娘肯定不好意思直接给他才说是别人送过来的,想到这他也没有点破,只是感激地说了句:“谢谢你。” 小姑娘红着脸又点了点头,然后抿唇笑着走了。 现在已经到了剧组里发盒饭的时间,肖鸿被余静教训了一顿,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盒饭肯定没他的份。 打开保温盒,瘦肉粥的香气扑面而来,何念眼里带了笑。拿过塑料袋,里面是一些治疗发烧和发炎的药,并且每顿都给分开装在了更小的塑料袋里。 女孩子果然细心…… 何念吃过饭后把药也吃了下去,身体就变得轻飘飘的,然后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副导演过来把他叫醒。 “开拍了!”副导演拿着剧本拍了他一下吆喝着。 “好,马上来。”何念清醒过来,赶紧睁开眼站起来。摸了摸额头已经不烫了,身体也舒服了很多,那药还真管用。 拍了一整天戏,余静的脸上满是疲惫正在狠狠地抽着烟。何念过去补妆,跟她笑了笑说:“今天谢谢你了。” 余静不知怎么窝了一肚子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快补快拍!” 正式开拍,为了防止出现爆破意外,导演专门再讲了一次戏。余静精神状态不好,没等导演说完就打断了他。导演无奈,只好喊了开始。 这幕戏是何念劫持了余静,到后山的时候遇到了肖鸿的埋伏,何念被炸死。 现在何念胳膊勾着余静往后山跑着,肖鸿在后面紧追不舍。爆破地点已经做了标记,到时候一定要躲开。虽然拍戏爆破威力不是太大,但是被波及仍旧有受伤的危险。跑步带动着粗喘,何念盯着爆破标记,眸光一沉。 “砰!” 一声巨响后,何念将余静紧紧压在身下,失去了知觉。 05.绯闻 耳内一阵阵轰鸣,何念死气沉沉地压在她身上,震惊中的余静率先反应了过来,她惊慌失措地大喊:“还不叫医生!” 剧组自带医疗人员,听到余静的喊声,导演一摔剧本冲着副导演大骂:“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医生过来!” 副导演赶紧跑去叫医生,周围的人也上去拉晕过去的何念检查他是否受伤。几个大老爷们动作很粗鲁,余静大着嗓门叮嘱:“都小心点!” 被助理扶起来披了件衣服,余静牙根紧咬点上了一支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支烟抽罢,余静还心有余悸。这幕戏,她离着爆破点最近,要不是何念拉着她把她压在身下,她受的伤要比何念还重。 医疗人员做了紧急处理,当众人准备抬着他送医院的时候,何念却醒了过来。 脑海里还一阵发空,何念睁开眼看了一下围在他四周的人,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在哪里。后背上的麻痹感还很强烈,身体根本就动不了。 见他醒过来,余静赶紧走来担忧地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 见到余静,何念这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剧组,想起刚才的事情,再看到余静脸上的关切,何念闭上眼睛心中倏然一落,然后睁开眼笑着说:“我没事。” 何念这句话让余静彻彻底底地放下心来,她顿了顿,叹口气后不满意地说:“怎么能说没事呢?咱们先去医院,我陪着你。” 一直站在一边的肖鸿看着何念醒来,瞟了一眼后说:“爆破戏咱们都提前走位了,你这意外出的真不是时候,到时候耽误了余姐拍摄这算谁的责任?” “要是你做配角拉着我跑发生意外的话,你是先明哲保身还是不知死活地保护我?”余静平静地问了一句,眼睛里带着犀利直直地盯着肖鸿,盯得他通体发寒。 余静说的这句,明显是话里有话。明则问肖鸿是不是有勇气保护她,暗则威胁他要是再不闭紧嘴巴乱说话,就让他这个主角变配角。 肖鸿虽然是新人,但也是个人精。余静的话他理解透彻,赶紧低着头抱歉说:“是我多嘴了,我也不过是为剧组着想。” 余静瞅了他一眼就没再理他,跟着医疗人员上了车。 剧组用的爆破装置是“药头”,爆破力度大却不会飞出碎片。何念被炸恍惚了,身上却没有其他外伤。 戴上墨镜,余静倚在座位上像是在睡觉,镜片后的双眼却一直盯着何念。盯了一会后,余静说:“你很聪明。” 平躺着想事情的何念眸光一动,笑着将头转向余静这边问道:“你说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余静却没有任何征兆地笑了。推了推眼镜把脸转向窗外,外面乱闪的灯光打在她憔悴不堪却依旧高贵的脸上,余静说:“剧组明天会发表声明,该有的赔偿一点都不会少。” 这部电影是一个煤窑老板想进军电影圈小试牛刀的一部作品,余静是为了还人情债才答应浪费时间来拍的,当时那老板就放话说大权下落到余静身上,所以真要赔偿的话余静还是能说上话。但是虽然这样,剧组的赔偿终究是少。所以如果何念上诉,还有一场官司要打,这对余静来说肯定有不好的影响。 “我没有大碍,不用赔偿。”何念说。 车里还有其他的人,余静突然爽朗一笑,何念看不清楚她墨镜后的眼睛里带着什么情绪,只听她笑骂了一句。 “医生都没说呢,你知道个屁!” 何念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在车上躺了一会,何念身体已经没有任何不适。但刚下车,还是被医生给推进了急救室做进一步检查。 发生爆破戏意外,这不大不小算个娱乐新闻。本来剧组演员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可是摊上余静很快就被渲染成了大新闻。医院走廊里围了几个记者,听说余静亲自陪送何念来医院,两个人的关系就被随意揣摩了起来。 晚上值夜班,宋晤查房后准备回办公室,夹着病例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就看到走廊里站着记者。 随意瞟了一眼,宋晤转身刚要回去却被一个同事拉住了。 “宋医生。” 转身看到来人,宋晤淡雅一笑,问道:“有事么?” 被宋晤这么笑着问,那同事还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我就是想问问你跟主任请了一个月的假怎么请下来的?我这要结婚,主任才给我一周假,我老婆整天在我耳旁嘟囔要去哪蜜月,可把我焦虑死了。” “我父亲得了重病可能时间不多了,我要回家陪着,所以主任才准了假。”轻抿薄唇,宋晤淡淡地说。 “啊,真不好意思啊!我这……”那医生笨嘴拙舌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事。”宋晤安慰地一笑,然后问道:“那里出什么事了?” 那医生朝着走廊那一看,哎了一声说:“演员爆破戏出了意外,记者在那堵着等新闻呢。病人刚从急救室出来昏迷不醒,他们能问出什么来啊?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演员很出名?”宋晤淡笑着问。 “有个出名的叫余静,但是受伤的不是她,是跟她一起搭戏的小配角。诶,宋医生!?” 丝毫没有听到背后同事的叫喊,宋晤拿着病历疾步回到办公室。手机还在办公桌上静静地躺着,看着屏幕上的彩信提醒,宋晤眉头一蹙,打开了彩信。 晚上光线昏暗,拍摄出来的照片效果很差。屏幕上何念紧闭双眼压在余静身上,双手还呈保护姿势…… 眉头蹙得更深,台灯里的冷光照在宋晤棱角分明的脸上,让他看上去远没有平时那么温润尔雅。直到看到彩信下面的一小串字,宋晤周身凝聚得冰冷才渐渐再被温暖取代。 彩信那端的人问怎么办,宋晤敲了几个字发了过去。 一系列检查下来,何念除了有点轻微脑震荡,其他一切正常。第二天剧组就发表声明说制片方绝对不会推诿责任,将着手处理一切事项,请伤者家属及所属经纪公司放心。 剧组的声明刚发出,何念的经纪公司就当即发出声明回应,说根据何念本人意愿,将不会对剧组提起任何诉讼。 原本这部戏属于小成本小制作,演员阵容也不强大,就算发生爆破意外也不会在娱乐圈引起什么样的波澜。但是国内最大的娱乐媒体新娱公司一则名为《爆破戏意外,何念为护女友余静受伤住院》的头条新闻却将这件不大的事情推向了公众面前。 一时间,关于何念和余静关系的新闻挂满了各大网站。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是余静,她原本就有一定的知名度又被这样大肆播报,知名度又进一步提升。而何念则被冠上“绯闻男友”的名号,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何念在剧组的戏杀青后,又接了几部新电影。虽然不是主角,却比往常的配角戏份要多得多,这样的苗头让王生将重心逐渐从肖鸿身上转到了何念身上。 来剧组探班,王生看着何念一遍遍的走位拍摄,突然想起了公司在雪藏何念却仍旧签他的事情。 这到底是公司的一种营销手段,还是说何念背后确实有人照拂着?不管是哪个原因,都昭示着一个事实,何念要火。 这点王生明白,何念自然比他还要明白。可是,他从剧组杀青已经二十多天了,余静的那部电影也已经到了宣传阶段。上次的新闻事件让余静春风得意,新接的片子不但是大片而且角色也重要。而两人的关系也不像外界说的那样,余静在这二十多天里根本就没有联系过他。 她没有联系他,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如果他表现的太热情,余静肯定能察觉到他的目的性,说不定会造成她的反感。但是如果他不联系……时间可能来不及了。 又一个剧组的戏份杀青,何念喝着水听王生给他安排工作日程。正在这时,何念的手机响了。挂掉电话后,何念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王生揣测不出来,何念跟他说了句有事先走,他也没敢阻拦。 出了剧组,何念拿着手机在路口等了一会,一辆黑色的车子缓缓行驶了过来。环顾了一下四周,何念上了车。 车上,女人端庄的坐着,淡淡的烟熏妆让她更显典雅高贵。“这么久不见我,想我了没?”让司机开了车,余静开玩笑似的问了这么一句。 何念看着女人脸上精致的妆容,左眼角下的泪痣说不出的沉静。“我所有的角色都是沾了‘余静男友’的光得来的,想不想你也难。” 余静被他这句话逗得哈哈大笑,丝毫不见当初在剧组整治他时的跋扈,女人爽朗的性格让何念对她又添了一份好感。 笑了一会后,余静将手搭在了何念的肩膀上,眼角似嗔似羞地看了男人一眼:“你果然够聪明。” 察觉到余静的手顺着他的肩膀滑到了腰部,何念眉心似有似无地拧起,然后耳边就响起了女人柔媚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我接了一部名导的电影?” “什么?” “吴辰导演的《红》” 说完,余静柔软无骨的手伸进了何念的衣服…… 06.见面 余静的手就在自己的腰间来回磨蹭,暧昧的气氛让整个车厢都升温。余静的目的很明确,娱乐圈也不乏这样的事情。面对这样的余静,何念心中在想自己为了吴辰会不会放弃自己。 重生回来,自己所做的一切貌似都是为了吴辰。他是个偏执的人,偏执于自己的自尊和品性,但是想起吴辰躺在病床上跟他说的话,他又觉得这些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不管是对王生低头,还是被肖鸿欺负,他从没有觉得清高的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那么卑微。一切他认为自己做不来的事情,他都做了。 但是,卑微并不代表他没有底限。 当余静的手探入他的双腿间时,何念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回她交叠的大腿上,女人看上去依旧高贵,放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余静眉毛一挑用眼角斜斜地看着他,眼中带着些不满和揶揄。 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何念冲着余静玩笑似的一笑说:“可别坏了你这精致的妆。” 服装高贵典雅,妆容更看得出精心雕琢,再加上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何念猜测她今晚肯定有重要的饭局要参加。而跟他来这一出的目的,又是想怎么样? 何念的话让余静勾了勾唇角,淡淡的笑容在女人颊边漾开。重新将墨镜戴上,女人下巴微微扬起冲着何念说:“何念,你够聪明,长相和演技也不错,但是没有机会你永远红不了。那天你救了我一次,我余静不喜欢欠着别人的。我给你机会,至于红不红就看你认命不认命了。” 余静后面的话何念都没有听到,他只听到了余静说给他一个机会。前面余静提到了《红》,那么他的机会是不是和吴辰有关。心脏的跳动变得不规律起来,何念抿了抿唇笑着冲着余静发自肺腑地说了句谢谢。 墨镜后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些,余静点了支烟没有再说话,烟雾在女人白皙而又美丽的侧脸处缭绕,竟添上了一点落寞。 车速在途径一所高档商务会所的时候逐渐减慢,然后随着保安人员的指示驶入了地下停车场。到了指定的地点停好后,余静和何念下了车,进了车子旁边的秘密通道。 通道很长,房间很多,不知道哪个房间里就有他朝思暮想的男人。越到了这种时候,何念竟然越冷静地出奇。重生本就是件离奇的事,他接演了几部电影,他见到了已经去世的母亲。所以见吴辰,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当余静拿着门卡刷开房门的时候,何念看到沉默地端坐在几个调笑的男女中间的男人,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脏快速敲打胸膛的声音。 他依旧像以前一样,沉静地像一尊精心雕琢的雕塑。五官凌厉有力感,身材挺拔而修长,在骄奢银靡的包房内,男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被周围所打扰的冰冷感。似乎察觉到何念放肆的目光,吴辰的目光投向了门外。被他凌厉的目光一扫,何念眼眶一干,笑了起来。 青年笑起来时眼角微弯,带动着左眼角下的泪痣让这个笑容变得很干净。狭长的双眼微微一眯,吴辰唇角微勾算是回应。 看到两人之间微妙的互动,原本坐在吴辰旁边的人往旁边一挪,余静心下一喜见缝插针把何念塞到了吴辰身边,自己则扭着腰依偎在了一个相熟的投资商怀里。 坐在吴辰身边,浓烈的烟酒味中夹杂着男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尽管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何念却觉得特别安心。 投资商和余静是老相识,这次电影余静本就提前定好了演女主角,到最后却被吴辰给否了。因为《红》主要讲述的是一名外国女人在民国时期和一世家大族的少爷相爱然后嫁入豪门的故事。这个故事的精髓就是剖析中西方文化的差异与碰撞,女主角必须由外国人来演,余静屈居二线,演了个女二号。为此,投资商为了不让佳人生气,同意她提个要求。而余静的要求,就是让何念出演这部戏的男二号。 软玉在怀,投资商拿过一瓶红酒直接塞到余静手里大笑着说:“你这来晚了,要罚酒啊!”说完,投资商的手就顺着余静的大腿摸了进去。 见怪不怪的余静佯怒地嗔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撒娇似的问:“你还记得你说的话不?” 银笑着将手再次摸进她的大腿,投资商的脸似有似无地在余静胸前的浑圆处磨蹭,信誓旦旦地说:“当然记得。” 不耐烦地将他的头掰向一边,余静冲着何念努了努嘴。 投资商会意,正襟危坐后认真地对余静说:“这事我自己说了不算啊,还是要看看吴导的意思。” 话虽然是对余静说的,在座的每个人可都听得清楚。投资商笑着看向吴辰,余静则娇笑着对何念说:“还不快向吴导敬酒!” 得到提醒,何念沉稳地给自己倒了杯酒举起来冲着吴辰一笑说:“吴导,我敬您一杯。” 端着酒杯的青年笑得很自然,仿佛与他已相识多年。吴辰刚要端起酒杯,手却被对方握住了,男人微微皱眉看了他一眼。 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来,何念微微一笑,叮嘱似的说了一句:“您胃不好,以茶代酒吧。”说完,青年仰头将杯子里的红酒喝了个干净。 包房里因为何念这种自作主张的做法变得鸦雀无声,余静的笑容敛去,而投资商的脸上甚至带了怒色。 手背还留有青年手掌的温度,在众人的沉默中,不苟言笑的吴辰端起旁边的水喝了下去。 吴辰的这个动作将包房的尴尬一下子打破了,余静率先反应过来,环抱住投资商的脖子低笑着说:“那现在能定下来了么?” 这天晚上,何念除了敬了吴辰一杯酒外再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在吴辰眼里,两个人不过刚认识,他不能显得太过热情。过犹不及,何念很清楚这个道理。 他拿到了男二号的角色,余静则被灌得烂醉如泥,何念很感激这个率性的女人。扶着她到了停车场,助理赶紧跑过来接过她送上了车。 余静的助理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姑娘,跟着余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看余静醉成那个样子,助理不好意思地对何念说:“我载她回家,你自己出去打车吧。” 何念点了点头叮嘱了句路上小心,助理开车载着余静走了。车子刚驶出地下停车场,原本醉成烂泥躺在后车座上的余静突然坐了起来。眼中一片清明,完全不见醉色。从包里掏出一支烟点上,余静深深地吸了一口。 助理对余静的一系列动作完全不感到惊讶,她从前车镜看了看余静的脸色问道:“余姐,回家么?” 又吸了一口烟,余静的精神似乎变得好了些。捏了捏眉心,余静淡淡地应了声“嗯”。 何念出了地下停车库,走到公交站牌下准备坐公交车回家。正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了他的面前,何念眸光一闪。等车窗渐渐落下露出男人英俊的侧脸时,他抿唇又笑了起来。 青年的笑容并没有把他感染,吴辰仍旧一副冰山脸地说:“我送你吧。” 对方既然提出这样的邀请,何念没有不好意思。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他不咸不淡地感激了一句并报了地址。 吴辰发动车子,按照何念说的地址开车。何念上车后就一直掰着手指不知在数什么,吴辰斜睨了他一眼问:“我们以前合作过?” 从刚见面到现在,何念就给他一种两人似乎认识了许久的感觉。 “没,但是看过你拍的电影,我是你的忠实粉丝。”双手交叠握住,何念礼貌地笑着说。何念说的是实话,吴辰比他出道要早了五六年。他还在电影学院的时候,吴辰在国内的电影节上已经小露锋芒了。而现在,吴辰在国外某些大型电影节上也已经颇有名气。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抿了抿唇,吴辰没有再说话。他不说话的时候,深刻的面部线条隐隐透着一股寒意。见他沉默,何念也没有再多说,等车子途径一家粥铺的时候他喊了停车。 男人似乎为他的行为不解,何念解开安全带,抬头冲他解释道:“今晚上光喝酒没吃饭,我去喝碗粥,你要不要一起来?我请你,就当谢谢你今晚送我回家。” 吴辰本想拒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跟着他下了车。 这家粥铺挺小但很干净,何念是这里的常客。见他进来,老板娘笑眯眯地领着他俩去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了。 香气扑鼻的粥很快上来了,何念递给吴辰一把勺子,看男人吃了一口,何念满足地笑眯了眼。 “不错吧?” 粥顺着食道滑进胃里,原本被酒精刺激得辛辣的胃也舒服了许多。他平时都是空腹喝酒,很少会为自己准备一份温热的粥。微微点了点头,男人又喝了一口。 男人的举动让何念心情大好,笑着抿了抿唇,他也埋头喝了起来。不认识又怎么样?就当他失忆了,再让他重新认识他就好了。 吃着东西,两人之间的冰冷似乎因为两碗热粥而渐渐打破。吴辰抬眼看了粥铺,问何念:“怎么不戴墨镜?” 病床上男人的话与坐在对面的男人的话重合在了一起,含着勺子的何念揉了揉眼睛无所谓地笑着说:“我又不出名,没人认出来。” 吴辰说:“没有人跟你要过签名?” “有。”何念突然一笑,“我刚出道的时候,去超市买东西,一个小孩儿拉着我的衣角说是我粉丝,让我在他乌龟的肚子上签了个名。” 07.胃药 “你当时演的什么角色?”吴辰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一个服装和妆容暴丑的妖怪。”何念耸肩,“我都不知道小孩儿怎么把我认出来的。” 男人眼中的笑意更深,冰冷的人笑起来虽然不温暖却特别温柔。何念突然低下头,将粥喝完后笑着对吴辰说:“我家离这不远,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越来越和他爱的吴辰重合起来,他怕男人再这么对他笑他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吴辰没有任何表情地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去结了账,两人走出粥店。看他上了车,青年礼貌地笑着和他再见,吴辰发动车子走了。 视线聚焦在车镜上,背后粥店暖暖的光照在青年身上,他依旧站在寒风中静静地站着。车子打了个弯,青年的身影被一堵结实的墙取代了。 眼睛中闪过一丝犹疑,吴辰将车子缓缓停在路边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去西雅图的机票订好了么?” 《红》是吴辰继在国外电影节获得最佳导演提名后的第一部作品,这部电影未拍先红,外界都认为这是吴辰为国外电影节量身打造的。而关于影片的选角,也成为了当下热议的话题。 男一号和女一号都是知名影星,甚至连女二号余静也算是全国级的影星,而男二号竟然让名不见经传依靠着余静“绯闻男友”的头衔而被人所熟知的何念演,外界的猜测顿时漫天飞舞,说何念依靠余静上位的报道占据了各大版块头条。 开拍前,何念去换装,他在戏里演的是一个温润而雅的军医,里面是整齐有范儿的军装,外面是一件白大褂,衬得他特别秀气。但是整个过程,何念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他微微有些紧张。不但是因为接到这个他掌控不了的角色,更是因为这是吴辰导演的戏。 服装助理帮他理好衣服,何念被衣服领子勒得喘不上气来。察觉到他不舒服,服装助理说了句抱歉,赶紧给他重新整理。注意力被拉回来的何念这才看清楚,这个服装助理正是上一次和余静一起拍的那部戏里的小姑娘。 心中的紧张缓和了一些,何念冲着小姑娘淡淡一笑:“你也在。” 小姑娘杏眼冲着何念一眨,小巧而可爱的五官透着与以前的羞涩完全不同的精明,何念心中微微一诧。 “哎,这不是你掉水戏后给你披棉被的小姑娘么?”手里拿着报纸,余静爽快地笑着走了过来,两个人都抬头看她。 意识到那次的始作俑者是自己,余静开玩笑似的拍拍何念说:“玉不琢不成器嘛!”说完,话头突然一转问那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一笑,露出颊边两个泪窝说:“胡迪。” “这名字挺伶俐的,这何念拍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怎么,看上我家何念了?”余静笑着将手上的报纸扔到何念怀里。 何念张手接住报纸,他原本以为余静让他看他们俩的绯闻。不料打开报纸后,大字标题却是《吴辰钦点何念,称考虑新戏用他做主角》。 风吹着报纸簌簌作响,何念抿了抿唇抬眼看了余静一眼,笑着将报纸重新还给了她。 折了折报纸,余静脸上挂着意味不明地笑:“你们刚见面的感觉就有点怪异……”还没说完,她突然住了嘴走到了何念面前,目光单纯地笑着说:“到时候红了,可就是我仰仗你了。” 何念的笑完全是因为吴辰的肯定,并没在意他这句话对他事业的意义。等余静说完,他心领神会一笑说:“不管爬到什么位置,都是你扶着我走的第一步。” 这句话是真心实意说的,余静给他的不但是演艺事业的机会,更是他重生之路上的一大助力。 淡淡地挑了挑眉,余静更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等男女主角第一幕戏拍完,副导演过来喊何念走位,刚拍完的余静过来叮嘱了他一句:“导演今天心情不好,你注意点。” 昨晚心情还不错,发生什么事情了么?何念在走位的时候悄悄观察了一下吴辰,谁料目光却正与男人接上,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收了回来。 男人脸上带着疲倦,原本眉骨就很深刻,紧锁的眉头让他带着浓郁的阴厉。 果然心情不好。 走位完毕,拍摄正式开始。何念心思渐渐放空…… 这幕戏是他看到战败后只剩断壁残垣的村落,断臂残肢满地,疼痛让整个村庄笼罩在沉重的哀嚎声中。何念需要做的是在看到这幅场景时,给摄影机脸部神态特写。 周围根本没有那种哀鸿遍野的场景,借位拍摄很考验一个演员的能力。何念按照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做了一个表情,还未等摄影机定位,“啪”吴辰的剧本摔在了地上,何念心一冷。 整个剧组因为吴辰的动作而鸦雀无声,低气压让每个人大气不敢喘一下。导演有脾气很正常,但是大多是热爆,有什么不满直接说出来,甚至直接指着演员的鼻子大骂。但是吴辰却是冷爆,完全不给你任何提示,一摔剧本就表示你演的不好他不满意。至于是哪里,你自己去揣摩。 正在众人不知如何打破这种冷寂时,吴辰冷冰冰地发了话:“去把这个表情演到自己满意再来开拍。” 牙根动了动,何念吸了口气,转过身冲着吴辰抱歉一笑后转身走出了拍摄场地。 何念与刚才相比脸色更加不好,胡迪帮他脱掉服装后,他就坐在一边发呆去了。 他演戏一直中规中矩,平时很少被卡戏,这次也是如此表演。试想以吴辰的要求他竟然用这种水平的演技去演戏,他自己想想都有些不满意。 人都是不服输的,越逼着潜力越大。何念静坐在那,心中想的全部是揣摩透彻这个男二号让追求完美的吴辰满意。 不想打扰何念,胡迪一直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收拾着服装,收拾一会后胡迪叹了口气,过去坐在何念旁边说:“演戏我不懂,但是我这个门外汉觉得吧,你如果要诠释一个角色的话,最好是找个与这角色相似的人揣摩他的言行举止,然后照着演就好了。啊,最好啊,也是个医生。” 抬头看了看胡迪,何念眉心渐渐舒展开。胡迪说的话不全对,可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谦和仁厚、温润而雅……又是个医生,这样的人他认识么? 没等他反应过来,宋晤就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让他离着自己远点,他果然就没有再出现过。可是没想到这么久不见,演个戏还要逼着自己去想和宋晤接触时他的神态动作…… 掰着手指数了一遍,何念抬头看着依旧满脸阴厉的吴辰。脑海里的排斥感渐渐消失,宋晤的脸渐渐放大。 早就想过要为了他放弃一些东西了不是么? 原本就没休息好,拍戏还拍到了凌晨一点,吴辰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爆炸。 站在剧组不远处的冬青旁边,何念在等吴辰开完会出来。 他今天揣摩了一天宋晤,他一直以为前世和宋晤接触的太过惨烈他差不多把两人的回忆都忘掉了。但是今天一想,却不料和他每一次的接触都那么鲜活的存储在他的脑海里,这让他重新梳理了一遍宋晤这个人。 宋晤给人的感觉很淡,儒雅的、淡然的,一两次的接触他不会像吴辰似的给人的感觉那么强烈。可他简约,却不简单。等再重新想一遍、想两遍他的行为,何念却渐渐从中窥到一种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感觉。 吴辰开完会,助理已经开车在门外等着了。刚要上车,男人的目光却定在了不远处,眸光一深,他让助理下了车。 何念还在想着事情,等吴辰的车子缓缓地停在他身边时才将他的思绪拉了过来。吴辰像往常一样将车窗玻璃放下来,眉头没皱的那么厉害,疲倦却更浓烈了。 青年皱着眉头似乎在困扰着什么,但是见到自己后,整个人又笑得如往常一般自然。吴辰问:“怎么还没回家?” 男人的嗓音疲惫得沙哑,让原本磁性的声音更添性感。 何念没有回答,而是将手上的纸袋递给了吴辰。吴辰沉默地接过来,打开了。 “你今天光发脾气都没怎么吃饭,胃肯定受不了。这是一些胃药。” 青年的话让男人的唇微微抿了一下,抬眸问他:“你怎么有这些?” “带习惯了。”何念笑着说完,简单地挥了挥手说:“我回去了。” “等会。”吴辰突然叫住了他。 何念转头,吴辰说:“药要吃饭后才能吃。” 领会到男人的意思,何念眼角下的泪痣动了动问:“还要去昨晚的粥铺么?” 男人盯着青年看了一会说:“去我家。” 08.落水 吴辰的邀请让何念微微有些诧异,两人除了导演和演员的关系,也不过昨晚上他送他回家他又请他喝了碗粥…… 不过这次是吴辰主动表示友好,他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在吴辰面前,他的喜怒哀乐都表现在了脸上,一些隐藏的情绪总是最真实地展现在男人面前。何念开心地笑起来,打开车门上了车。 青年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系好安全带,男人冰山一样的脸上渐渐带了些柔色。等青年转头提示他好了,吴辰收回了目光。 吴辰是个做事很专注的人,开车时目光直视前方,只留给何念一个侧脸。坐在副驾驶上,何念掰着手指又在数,眼角的余光还偷偷观察着男人。 “角色揣摩好了么?”男人狭长的双眼灵敏地捕捉到了青年观察自己的视线。两人目光相对,青年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转过头更加大喇喇地看了起来。 “嗯。”何念应了一声,然后不相信地问男人:“你会做饭?” 重生前,何念住院那段时间,吴辰都会带着食物去看他,但男人说都是买的,难道是骗人的? 男人收回目光,诚实而又无畏地说:“不会,我以为你会。” 何念:“……” 他不能说会,也不能说不会。何念的生活起居都是何文淑照料,但是偶尔何文淑不舒服他也会下厨房做一些简单的饭菜,口味顶多是不难吃。何念是个很大男子主义的人,做饭洗碗这种事情他做不来。 不过吴辰俨然和他一样,这样就需要另一方妥协。眼中带了笑,何念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想,反正他对别人都妥协了,更何况吴辰呢? 吴辰他家就在这座城市,但是他却自己单独买了一套高档公寓,平时家里都是钟点工保姆定时过来打扫,一日三餐也都帮他准备好。可是他经常外出应酬,三餐都不在家吃,渐渐地保姆也就不帮他准备饭菜了。 等吴辰开了门,何念换好拖鞋进了房间。吴辰是个很讲究生活质量的人,房子布置的简单又不乏美感,而且很实用。但是他除了晚上回来休息,平时几乎都不在家。所以即使暖气开得够大,却一点人气都没有。 客厅家具虽然少,但是厨房的配置却挺齐全。吴辰对食物的挑剔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平时应酬时提供的菜肴他根本不动。要抓住一个男人,先要抓住他的胃。何念看着厨房里的东西,默默地觉得自己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但是现在,他实在是没那个能力。 煮了一锅粥,做了个番茄炒蛋,何念硬着头皮把它们端上了餐桌。 吴辰回家后就把外套脱掉只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衬衫,开了一粒纽扣端坐在桌子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青年端着饭菜出来时男人起身接了过来。 舔了舔唇,何念盯着碗里的粥没好意思看男人脸上的表情说:“我就这水平了,先将就着吃点吧。” 桌上的粥和菜确实让他没什么食欲,男人拿过勺子来吃了一口粥,说:“那我就将就一下吧。” 男人厚脸皮的一句话让何念笑起来,拉开椅子坐下何念喝了一大口粥说:“以后会做的越来越好。” 说完,何念抬起眼角看了男人一眼。男人依旧吃着,冰山脸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任何的变化。 何念抿抿唇,没有再说话。 男人吃了半碗粥就没有再动勺子,不过这已经让何念很满意了,得亏他能忍着吃下去。 收拾完碗筷,何念端着去厨房洗干净,出来准备和吴辰告别。现在都凌晨两点了,虽然给何文淑打了电话叮嘱她早点休息,但是她总是固执地等到他回家才去睡。 吴辰吃过饭后,倒了杯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地台灯幽幽的光芒打在男人身上,让他弯着的脊背更加冷郁。 “怎么了?”走过去坐在男人身边,何念紧张地问。 没有回答,男人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胃部的刺痛却让他额头冒了冷汗。微微摇了摇头,男人轻声道:“没事。” 还未说完,就察觉到一只手放在他的腹部力道不重不轻地揉了起来。疼痛有一丝丝地缓解,男人抬眸,目光放在了青年近在咫尺的脸上。 青年仍旧在紧张,眉头皱着像是他自己这么疼一般。揉了一会,青年抬头,眼中满是焦急和关切:“好点了么?” 两人的唇相距不过几厘米,男人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青年眼角下的泪痣微微动了一下。 心脏敲击着胸膛,在安静中又添了一股暧昧。两人从没有这样亲近过,就算吴辰死的那天,何念盯着男人的唇看了好大一会,最终都没有勇气吻上去。 双唇间的距离一直没有变,何念也一直没有动作。每一步他都走的小心翼翼,他不知道,自己按照自己的欲念吻上吴辰的话是不是会万劫不复。 这时,老旧而洪亮的铃声响起,何念的脸瞬间移开,收拾着自己的表情笑着说:“你手机响了。” 目光还定在青年微红的脸颊上,吴辰拿出手机接了电话。 电话是吴辰的母亲打过来的,吴母打电话是提醒吴辰去医院做检查的。吴母是江南人,软声细语地叮嘱着儿子注意自己的胃。就算是来自自己母亲最真切地叮嘱,男人脸上的冰冷依旧没有褪去。简短而沉闷地应了几声后,吴辰挂掉了电话。 何念见他打完电话,赶紧起身说:“吴导,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今晚在这休息吧。”青年刚起身,吴辰的话就说了出来。 何念转身,牙齿咬住了内唇,黑而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男人。 “凌晨五点就要定妆拍摄,时间太紧。客房保姆都打扫过,挺赶紧。”男人说着站起身,唇角又是略微一勾,说:“晚安。” 吴辰进了卧室,门吧嗒一声关上了。 这已经超出一个导演对演员的关心了吧,更何况像吴辰这样冰冷的导演。冰山似乎融了一角,何念低着头笑了一声,去了另外的房间。 放好洗澡水,何念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缸里,掏出手机给何文淑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一下就接了,果然还没睡。 “喂,何念啊,你怎么还不回来?”何文淑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 “妈,我今晚上睡在剧组了,凌晨五点就要起床拍摄。”何念抱歉地说。 心里的大石落地,何文淑心疼地说:“那你早点睡吧。注意身体啊。” “妈,以后别等我了。你身体也不怎么好。”何文淑越这样说,何念心中越愧疚。何文淑为了他,在五口之家忍辱负重最终还没能保住她的婚姻和她的家。一个女人领着一个十岁的儿子,就那么艰难的生活着。 女人的重心一直就是男人,年轻时的重心是丈夫,年老时的重心是儿子。 何文淑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就陷入了沉默。 何念眉心一皱,问:“出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事……”何文淑欲言又止。 母亲一直是个善良的女人,勤俭节约操持着一个家。家里有什么事,都是何念一手决定的,她向来都很放心的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想到这,脑海里又是宋晤放大的脸。 “是宋修书又去找你了么?”牙根咬了咬,何念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轻声问。 “哎,没。”何文淑叹了口气,“没事,你快睡吧。” “妈,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他不想让母亲这么大年纪还因为宋修书他们一家操心,她已经被欺压了十年了。 “嗯。”何文淑没有再多说就挂掉了电话。从沙发上站起来,身体一个趔趄扶着老旧的沙发柄站稳了,眼眶里的泪却掉了出来。 昨天已经停工一天找状态,今天何念的拍摄任务要其他时间重。和吴辰起床后吃了早餐,两人一起去了剧组。临到剧组前,何念提前下了车。他考虑的是他虽然不红,可是和导演在一起来剧组如果被偷拍,会给吴辰造成一定的困扰。或许以后,两人再想这样相处,媒体都不给他们机会。 凌晨五点这幕戏是何念的落水戏,看到只穿着薄薄白色睡衣的何念,余静啧了一声说:“你这大冷天的怎么老接落水的戏。” 睡衣很宽松,为了防止何念现在冷,胡迪要给他塞些东西取暖,何念怕影响效果没听她的。而面对余静的话,何念也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副导演喊走位开拍,凌晨五点正是最冷的时候,何念搓了搓已经冻麻的腿到了摄影机前,控制住身体不要发抖。 坐在一边看何念走位,吴辰始终未发一言。等走位完毕喊了开拍,他对何念说:“争取一次性过。” 何念望着森寒的水面,冲他自信地笑了笑:“谢谢导演。” 这幕戏讲的是凌晨何念被院子里声音惊醒,出来看看发生什么事情结果却被别人推进了湖里。 正式开拍,演员就位后,何念先走到湖边,他要做一个环顾四周的动作。可是他这个动作还没做完,身后的演员伸手把他一推,何念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跌入了冰凉刺骨的水里。 刺骨的湖水像刀子一样从每一个毛孔扎进了何念身体里,耳朵里是湖水咕噜咕噜得冒泡声,湖上副导演大喊:“快捞他上来!” 湖水一点都不深,根本没不到何念的腰部。忍着寒冷,何念咬牙从水里站了起来,还没站稳,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一把扯上了岸。 何念冻得双眼发花,嗅觉却分外灵敏,他闻到了在吴辰车里闻到的淡淡香水味。趴在身边的人怀里,何念冻得发紫的唇抖了抖偷偷地咧开了。 在他头顶,响起了吴辰低沉的声音:“拿毯子过来。” 09.发烧 浑身湿淋淋的,包着毯子也只是阻着风。青年冻得瑟瑟发抖,低头看他时,毯子开了一个小角。紧贴着身体的睡衣让青年身体显得格外诱惑人,锁骨半露,脖颈白皙而细长,男人眸色深了深。 “导演,先让他换下衣服来吧。”胡迪不知道什么时候挤了过来担心地说道。 靠在男人身上,何念身体还没有什么知觉,腿脚根本动弹不得。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吴辰。 目光与青年相接,吴辰抿抿唇说:“过来几个人扶着他去换衣服。” 眼角的泪痣又是微微一动,何念眸光闪了闪,低下头后推离男人自己站稳了。 第一次拍摄落水时间失误,何念还要拍第二次。等何念换好衣服,胡迪帮他搓着身体想让他缓过来。可是没等缓过来,何念就去了拍摄场地。 拍摄计划都是安排好的,昨天已经错过了一天,他不想因为失误再拖一天。这次要是表现的不好,那么吴辰下次拍戏肯定不会找他,他太追求完美。 吴辰见他过来,看了眼剧本就没有再说话。何念重新走位,谨慎地走好每一步。因为余静和刚才那次,何念对冰冷的湖水已经带着生理上的恐惧,走位的时候身体就有些放不开。 他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一哆嗦让浑身的肌肉放松下来。等导演喊开拍,何念一个表情做完,身后的演员精准地将他再次推入了湖里。 “噗通”溅起的水声在耳边响起,可能是有了第一次的适应,何念这次入水并没有像上次似的觉得那么冷。 岸上的人七手八脚的把何念再次捞了上来,何念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浑身不稳地被大家扶着,何念急促地喘息着,还不忘看了吴辰一眼。 坐在摄影机后一动未动的吴辰会意,带着淡淡赞赏意味地点了点头说:“过。” 何念扯着僵硬的脸让嘴角咧开,鼻间哼笑了一声,被大家七手八脚地送到了胡迪那换衣服。 掉水后,何念觉得自己就像开挂了一样,不但将昨天那个镜头完美的演绎出来,今天的拍摄非常顺利。 拍摄完毕,何念就在胡迪那随意搭了几个椅子很快睡着了,他一整天就睡了三个小时,又高度紧张地拍摄了这么长时间,神经都快绷断了。 人在高度疲惫的情况下,更容易做梦。脑子里是杂乱的梦,何念睡得一点都不安稳,而且身体也越来越热。 睡这一觉,他梦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都是关于他和宋晤的。想起小时候,宋晤教他做功课,帮他做手工,给他带早餐…… 无数无数的记忆碎片拼接在一起,何念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掉了。就在他快要醒来的时候,梦境突然切换成上一世他推开宋晤时的场景。 按理说,他对宋晤是恨着的,但是他却推开他让他免受伤害,或许潜意识里他还把宋晤当做那个无微不至照顾着他的兄弟吧。 那宋晤怎么想呢?为什么在他推开他的时候,他却借势抱住了他?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何念猛然睁开了双眼。 头脑里一阵昏沉,何念恍惚了一下,摸了摸额头,烫的惊人。 胡迪见他醒过来,高兴地差点手舞足蹈了。刚才何念在睡梦中就一直说胡话,她过去看了一下才知道他发烧了。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剧组差不多快收工了。胡迪差人去问吴辰能不能让何念先去医院,现在正等着回话。 递给何念一杯水,胡迪担心地说:“先喝水,过会我送你去医院。” 接过水,何念不满意地皱了眉头,怎么一重生身体却变得这么弱。 差去的人一直没回来,胡迪在那干着急。何念喝了水后就头昏脑胀地继续躺着,死气沉沉的样子让人担心死了。 到最后,胡迪实在等不及了,过去用胳膊架起何念就要往外走。 察觉到胡迪的动作,何念艰难地掀了掀眼皮,嗓子干得冒火,一说话都有点哑:“你去找个男人过来帮忙。” “我去哪里找男……”胡迪跺着脚还没说完,身上的重量就消失了。 发烧让青年的脸变得又红又烫,身体更像一团棉花一样的软绵无力,托着他的腰,男人觉得手一用力就能掐碎它。 “我送他去医院吧。”吴辰对目瞪口呆的胡迪说了一句,像夹布娃娃一样夹着何念走了。 再次躺下后,何念完全是昏迷状态。等迷迷糊糊睡了一路,睁开眼时正好看到男人专注开车的侧脸。 生病中的人,情绪总是被无限放大。何念睁眼看着吴辰,觉得自己的眼角都快被这可怕的发烧给烧红了。 等车子停下,吴辰走下车去开了副驾驶的门,这才发现何念已经醒了。心中稍微松了口气,吴辰伸手将何念打横抱了起来。 何念身材偏瘦,吴辰抱着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是抱着一个和自己身高一样的男人。 “墨镜。”何念叮嘱道。 “不用,我来查身体。顺道送你挂点滴。”抱着何念往医院走,吴辰解释着说。 再没有坚持什么,何念闭上了眼睛。 这家医院是一所私人医院,吴母已经给吴辰联系好了私人医生。给何念挂好号,让他在那挂点滴,吴辰去了那个私人医生的办公室。 天气冷的惊人,完全察觉不出已经立春。吴辰走后,何念就睁开了眼睛,仰望着天花板在想事情,完全没有察觉到门外有人正盯着他。 手里拿着资料,宋晤微一抿唇,柔声叫住一个小护士说:“帮他把点滴滴得慢一点。” 面对如春风般温柔的宋医生,小护士红着脸应了一声,赶紧跑进病房,将何念的点滴速度降缓。 何念血管很细,刚才扎针找血管就比较困难。医院太忙,病人多的让护士们应接不暇,给他挂好后护士就去了别的地方。点滴速度太快,让他的手背都鼓青了一块。 对护士感激一笑,护士又红着脸去了别处。 宋晤到办公室的时候,吴辰坐在那正压着胃部等着。听到开门声,吴辰也不过冲他一点头,就没有任何动作,宋晤也没在意。 吴辰很厌烦医院,不但因为这里的气氛太沉闷,而且还有一系列繁杂的程序和检查。整个过程下来枯燥而浪费时间。宋晤不慌不忙的给吴辰做着检查,后者脸上隐隐带了不满之色。 等一系列检查完毕,剧痛让吴辰的脸上已经带了阴厉。宋晤整理着资料,淡淡一笑说:“等明天出结果吧。” 眉心渐渐舒展开,吴辰微微点了点头道了句谢就走了。刚出了办公室的门,吴辰的手机就响了。原本阴厉的表情又添上些许不耐,但是他的阴厉和不耐却在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时完全消失不见。 接了电话,男人按压着自己的腹部,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将手上的资料整理装袋,宋晤准备下班。刚走到楼梯口处,就听到了吴辰打电话的声音。男人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宋晤却一直站在那耐心听着。听了一会后,温暖的眸中酝了些寒意,宋晤走进了电梯。 挂完了点滴,何念的烧退了一些,现在头昏脑胀得不是那么厉害了。他这边刚挂完准备回家,吴辰就推门走了进来。 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何念笑起来说:“你检查完了?” 刚挂掉电话的吴辰心情很好,对何念点了点头说:“走吧。” “好。”没想到他还会过来送他回家,何念高兴地穿上鞋,跟着吴辰去了地下车库。 等两人上了车坐好,何念这才对吴辰说了句谢谢。男人仿佛心情不错,微微扯了扯嘴角,能看到笑的弧度。这对冰山脸来说实属罕见,何念惊讶而又不解地问:“有什么好事发生么?” 狭长的眸子中也是溢出来的笑意,吴辰微微摇了摇头,发动车子说:“没有。” 吴辰的心思虽然深,但是却深不过宋晤。何念看到吴辰的笑,心情不自觉也好了起来,两人谈论起明天拍戏的事情来。 两人谈了一会后,何念突然住了嘴,看着两边不断退去的路灯对吴辰说:“这不是去我家的路啊。” 青年脸上带着疑惑,但是眼睛里却满是信任。吴辰盯着他看了一会,嘴角勾起一个更大的弧度笑着说:“先去我家吃饭。” 吴辰的话让何念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不太好吧?” 虽然他对吴辰心怀不轨,但是俩人现在充其量算是朋友,这样直接拉着去家里吃饭,他还真有点紧张。 按在座位上的手突然被另一只大手给覆盖住,何念心下一动。吴辰看着何念有些惶然的脸说:“吃顿饭而已,别紧张。”说完,将手抽了回去。 手上还残留着男人掌心的温度,何念将头转向窗外,在万家灯火中绽开了一抹笑容。 吴辰家在郊区别墅群,将车停好后,吴辰和何念走到家门前按了门铃。不一会门开了,何念看着面前的人,一时间竟然沉默住了。门后的人看到他俩,温和一笑道:“请进。” 是宋晤! 10.晚餐 宋晤比一个月前看上去更瘦削了,从容温和的神情将他苍白的脸色掩饰了过去,在背光中看上去温润如初。 不但何念没料到,吴辰也没料到宋晤竟然在自己家并且开了门。还未等他说话,里面吴母嗔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瑾,你怎么能让宋医生去开门呢。” 吴母的话还没说完,宋晤的胳膊就被一个人挎住了,吴瑾笑嘻嘻地对门外的吴辰说:“哥,进来吧。” 拉着宋晤闪到一边,吴瑾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宋晤也只是冲着她礼貌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看着宋晤,何念眉头微微收紧,宋晤怎么在这里?而且看他和吴瑾的关系……还没待他想明白,何念的手突然被握住了。心脏猛然一跳,何念抬头惊疑地看着吴辰。后者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拉着他的手径自走了进去。 吴母看到两个人拉着手走进来,原本笑眯眯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是转瞬即逝。赶紧招呼着过来说:“来来来,时间正好,吴辰你快安排你朋友坐下。” 捕捉到吴母脸上的那丝尴尬,何念心中疑惑更盛。这时吴瑾也拉着宋晤坐下了,转头问母亲:“爸呢?” 吴瑾在问母亲的时候,眼睛斜斜瞟了何念一眼。吴瑾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双大眼睛特别有神。可是何念却从她那双有神的大眼里,读出了一些蔑视。 眸光一沉,何念心下冷笑,没想到他过来吃顿饭这么不受人待见。抬头看看对面的宋晤,却是被当做座上宾对待的。 “吴辰,你去叫你爸吃饭。”吴母安排吴辰道。 冰山脸带了丝不耐,最终吴辰还是站了起来,但还未走开,不远处的楼梯上就响起了一个男人沉稳的声音。 “不用了。”吴锦州冷着脸看着吴辰一眼,后者没有任何表情地又坐下了。 隐隐带着的火药味让何念意识到,父子俩人的关系肯定不好。顺着声音,何念将目光转向了楼梯,眉角稍稍一挑。 父子二人长得很相像,再看看吴辰的脸,何念几乎可以想象出吴锦州年轻时的样子。但是吴锦州已经年逾六十,眼睛虽越发有韵味,脸上的沧桑感却遮住了男人年轻时的神采。 视而不见这浓浓的火药味,吴瑾跑过去抱着吴锦州的胳膊撒娇说:“好了爸,哥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就别摆脸色了嘛!” 身上的气压缓了缓,吴锦州凌厉的目光投向了何念。旁边的吴辰没有任何动作,何念被看得头皮发麻,硬着头皮冲着他淡淡一笑站起来自我介绍道:“伯父好,我叫何念,是吴导新导的电影里的演员。” 毕竟是吴辰的父母,何念自然而然地紧张。可是吴辰从进门到现在都没说一句话,更别提介绍他了。 面对何念的自我介绍,吴锦州只字未言,鼻间冷冷的哼了一声坐下了。 原本被吴辰邀请的喜悦消失殆尽,何念尴尬了。 “啊,原来是演员啊!”吴母高兴地接过话,笑着说:“吴辰还从没领演员来家里吃过饭呢,何念快坐下吧。” 抿着唇冲着吴母一笑,何念稳稳地坐下了。虽然吴锦州和吴瑾的态度让他难堪,但是他却更寒心吴辰的一言不发。他领他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哎哟,你也别老板着个脸!要不是小瑾,人家宋医生可没时间做你的私人医生。”儿子进门到现在就没有过好脸色,吴母不满意地说着,说完还不忘意味深长地看了吴瑾一眼。 抬头看了宋晤一眼,没想到他又成了吴辰的私人医生。脑海中闪过吴辰胃癌晚期时疲败的样子,何念眨了眨眼,不知道吴辰现在的身体是什么样子的。 母亲的话让吴瑾的脸微微一红,嗔了母亲一眼后对吴锦州说:“爸,您也别绷着个脸了。” 最终,吴锦州轻叹了一口气,冰冷的目光盯着吴辰和何念看了一眼后,转头冲着宋晤笑着点了点头,后者冲他淡淡一笑。 “今晚上真是麻烦宋医生了,不知道吴辰的检查结果出了没?”归根究底,吴母最担心的还是自己儿子的身体。 “明天就出来了。”宋晤回答道,“请放宽心,出来结果我会通知您的。” 对宋晤又是一番感谢,这时保姆将晚餐端上来,大家再也没有说话。 沉闷的晚饭让何念很不自在,大家吃完后,何念看了看时间跟吴辰的家人道了个别要早点回去。除了吴母外,其他人对他爱理不理,何念哂了哂嘴也没在意。 临走的时候,何念还看了吴辰一眼。虽然不知道他领他来家吃饭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可见吴辰心中也不怎么舒服,和吴锦州之间的关系貌似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都是成年人了,按理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么?想到这,何念也没继续瞎操心。他想让吴辰好好的,管好他的身体照料好他的胃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他一点都不在乎。 “我送你吧。”何念刚走到门口,吴辰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心稍稍放下来,何念转头冲着他一笑说:“你还是在家休息吧,我自己打车很快就能到家。” 青年原本沉郁的脸色在看到自己后重新变得晴朗,这让吴辰深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吴伯父,吴伯母,我也告辞了。”宋晤站起来礼貌地对吴辰父母说。 “你再玩一会嘛!”听宋晤说要走,吴瑾有些着急。 “不了,我跟何念顺路,这样刚好载他一程。吴先生你好好休息吧。”脸上挂着淡雅的笑容,宋晤诚恳地说道。 “你跟他认识啊?”吴瑾吃惊地说,连吴辰也转头看着他。 宋晤说要送他,已经让何念有了些不满。当听到吴瑾的话时,还未等宋晤开口,何念马上说了句:“只是普通朋友,见过几次面而已。” 听了他的解释,众人也没有再就这个话题上聊下去。宋晤深深地看了何念一眼,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吴辰没有听从宋晤的,坚持要送何念。天已经很晚了,何念不想让他再劳累,无奈之下对他说:“我搭着他的顺风车回去,你早点休息。” 说完,何念对宋晤说:“走吧。” 两人一路无话的出了门,宋晤的车已经有人帮忙从车库里取出来停在了路边。宋晤微笑着和那人道谢,何念看了一眼白色的奥迪Q5,撇了撇嘴角一言不发地走了。 这里是郊外富人区,本就很少有出租车经过,更何况天还这么晚了。但是何念实在不想和宋晤待在一个空间内…… 抬头看了一眼何念独自走路的背影,宋晤似有似无地轻叹了一口气。上了车后,发动车子不紧不慢的跟在何念身后,并保持了一段适当的距离。 车轮碾压马路发出细碎的声音,车灯将前面的路照的很亮。走了一段时间后,何念实在忍无可忍,回过头来走到宋晤的车前,冷眼看着他问:“你走你的,老跟我身后干什么?” 停下车子,宋晤打开车窗颇有些无奈地说:“上车吧。” “爱谁上谁上!”何念一字一顿地冷声道:“别再跟着我,听清楚了么?” “昨天你就没回家,今天又这么晚,何阿姨在家该等急了。”不为何念的怒气而动容,宋晤依旧淡淡地说道。 原本冷硬的态度因为宋晤这句话而软了下来,瞪着眼和宋晤对视了一会,最终,何念打开车门上了车。 刚坐上车,何念陡然一惊。 “你怎么知道我昨天晚上没回家的?” 发动车子,宋晤没有说话。 何念顿时火了,不顾他还开着车,一把将宋晤的肩膀掰过来红着眼睛咄咄问道:“你去找我妈了?我他妈不是跟你说的清清楚楚了么?以后少来打扰我……” 轻轻地握住何念的手,宋晤转过头来默默地说了一句话。 “爸时间不多了。” 11.姿势 真的很像自己重新又跳了一遍湖,冰冷的湖水灌进身体里,让何念一个激灵突然想起了宋修书的样子。 将车子缓缓停在路边,宋晤将目光静静地投向前方,黑亮的眸子淡然地吓人。 “这跟我没关系。”沉默了半晌,何念冷淡地说了这句话,“离婚协议书已经明白规定我归我妈,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没有养我,我也没义务为他养老送终。” 何念说话的时候,宋晤一直专注地注视着前方,等他说完,他才转过头对何念说:“你来参加葬礼,才能继承爸的遗产。” 刚冷静下来的心因为这件事再次跳脱,何念看着宋晤,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宋修书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死后会把遗产给他?而且重生前宋晤把遗产吞的一口不剩,重生后怎么愿意把遗产分给他一半?是因为他救了秦雨浓? “不用。”何念冷漠地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懒得应付了。“我们还是别有任何瓜葛了。” 宋晤转头看向何念:“你做明星不是为了钱么?” 深吸一口气,何念冷笑一声盯着宋晤的双眼说:“如果你想侮辱我的话,你成功了。” 用钱来衡量他做一件事,确实是侮辱他。明明那么高傲的性子,怎么能忍住吴家人地对待。 抿着唇再次看向远处,宋晤说:“你知道爸是做什么的么?” 不知宋晤说这话的目的何在,何念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新娱是爸的,他是传媒大鳄。分到股份后,有了新娱的推波助澜,你的星路肯定坦荡。吴辰不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在国内得几次最佳导演奖、最佳编剧奖不会让他满意。他的目标不在国内,这次的《红》是为了艾森电影节而准备的。”说到这里,宋晤深深地看了何念一眼说:“他的理想就是你的理想,你肯定会帮他。” 新娱公司是国内最大的传媒公司,囊括报纸、杂志、网站,几乎是整个娱乐界八卦信息的指向标。宋修书是新娱公司老总这事何念以前就知道,当宋晤说出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多惊愕。但是他最后那句话,却让何念眸光一紧。 宋晤这话说的暧昧,是他表现的太明显让他知道他对吴辰的心思了么。他倒是挺害怕宋晤知道的,万一他利用新娱把这个报道出去。不但吴辰会因此和他保持距离,甚至可能造成《红》在电影节上失利。这样吴辰绝对会恨自己。 空气中静的可怕,两人都保持着沉默,就像坐在天平的两端看谁先坐不稳掉下去。最终,宋晤说:“你向来够义气,既然和吴辰是好朋友,你应该帮他。” 心脏骤然放松,何念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既然认为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朋友,那就说明他知道的不多。 “我有我自己的方法,你不要再说了。” 没有再坚持,宋晤发动车子开车走了。等到了目的地,何念直接开门下车,连看都没看宋晤一眼。 提前打电话告诉何文淑自己今天回家,刚进小区果然看到自己家厨房里的灯还亮着。何念咂了咂嘴,想起宋晤说的话,嘴里不禁有些发苦。 拿着钥匙开了门,何文淑坐在台灯下发着呆,听到何念开门进来,脸上的忧虑瞬间被喜悦取代。 “你回来了。”何文淑赶紧起身去给何念倒水,谁料坐了一晚上连腿都坐麻了。还未起身,何文淑就又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眼前晃过好几个场景,让她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妈!”心下一惊,何念走到何文淑身边担忧地叫了一声。 “我没事。”轻轻拿开了他扶着她的手,何文淑没有看自己的儿子。 和母亲生活了这么久,何念当然懂何文淑这个动作的意思。她不敢看自己,代表她有什么他可能不会答应的要求要提。果然,何文淑开口了。 “你爸,快去世了。”眼睛里闪着光亮,何文淑低头默默地说。 “你想让我去看他么?”何念面无表情地问。 何文淑抬头看了儿子一眼,眼中竟然有些惊喜和殷切,咬住内唇,何念微微一笑说:“我去。” 母亲是个顾家善良的人,就算宋修书抛弃了她,她仍旧把他当做他的丈夫。临死她都不忍心让他无子送终。 何文淑瞬间变得高兴了,听从何念的话去卧室休息了。 听到卧室的关门声,何念牙根咬紧闭上了眼。不用想就知道宋晤来找母亲了,明知道她精神状态不好,还来跟她说这样的事情。他不是来打扰他,他是来打扰他的生活。宋晤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实在看不懂宋晤,完全看不懂。就像跳进深不见底的泳池里,睁开眼四周全是宋晤淡如水的脸。 他现在完全是被宋晤牵着鼻子走,就像自己的人生已经被他规划好了,在那条他想好的窄窄的路上走着。他不想被控制,自认为摆脱了,但是却不料自己迈进了一个更大的局里,压抑的他喊都喊不出来。 剧组第二天的拍摄在凌晨六点,何念去剧组换衣服定妆等拍。今天晚上不知道几点结束,如果有时间的话,今晚联系宋晤去看看宋修书。不知到时候看到宋修书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副导演过来喊拍,何念拍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过来。艾森电影节快要开幕,《红》如果想赶上的话肯定要加快速度,他不能失误浪费时间。 昨晚吴辰在家,不知道休息的怎么样?何念走到拍摄场地,准备观察一下吴辰的脸色,然后他就看到交叠着双腿坐在吴辰身后的宋晤。 眼角的泪痣一动,何念没有任何表情地转过了头。宋晤是吴辰的私人医生,跟来剧组无可厚非。但是这让何念心中隐隐燃了一把火,心情顿时变得烦躁不已。这次并不是因为他的阴魂不散,而是因为他要在他面前,演绎一个和他同样性格的人物。 接下来的那幕戏,讲述的是何念抢救被府内仆人装神弄鬼而吓晕过去的老夫人。众人走位完毕,开始拍摄。 抬头看了一眼吴辰,后者正在专注地看着摄影机内的影像。无视掉宋晤后,何念迅速进入了角色。 斯文而安静地坐着,在何念帮老夫人做心脏按压的时候,宋晤转头看吴辰说了一句什么。吴辰眉头一锁,喊了声卡。 何念疑惑抬头,宋晤抿了抿唇。 “何念心脏按压姿势不对。”吴辰明显不满意地说,“宋医生,麻烦你过去教教他。” 这幕戏开拍之前,他已经上网搜索了正确的心脏按压姿势,怎么会不对?看向慢慢走过来的宋晤,何念眸光一沉。 走到何念面前,宋晤蹲下身握住了他的双手。宋晤的手掌贴在他的手背上,何念似乎被烫了一下,拧紧眉头就要往回抽。可是没想到他的手劲竟然这么大,任凭他挣扎着,宋晤仍旧死死地握住他,一动未动。 “别闹。”黑亮的眼睛里酝了淡淡的笑意,宋晤轻声说:“我来教你。” 挣扎的动作一顿,脑海里的话和他的话重合在一起,何念没有抬头看宋晤的表情。 拉着何念的手放在正确位置,宋晤的手压在他手上,边耐心解说边做着动作。两个回合后,宋晤将手拿开,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何念说:“就是这样。” 小学上手工课,何念不会做,宋晤就是这样教的。 其实他与宋晤,并不是只有那种糟糕的回忆,都是他自己屏蔽了。 何念没有动作,宋晤淡淡一笑站起来走到了吴辰身边又优雅地坐下了。 “开拍!”副导演喊了一句,何念瞬间回神。再抬头看了看宋晤,后者正在和吴辰解释着什么,表情如月光一般柔和雅致。 正式开拍,何念一次就过。不但如此,今天的每幕戏他都完成的快速又高质。戏份都是在凌晨和上午拍摄,拍摄完毕何念就能走了。 换下衣服来,何念就到了吴辰那边。吴辰正在休息,宋晤正叮嘱着什么。宋晤是个好医生,细心又耐心,吴辰让他做私人医生他挺放心的。 见他过来,吴辰率先转身,脸上仍旧是冰山样没有任何表情。何念冲着他一笑说:“我想跟宋医生说件事。” 没有任何异议,吴辰表示同意,宋晤冲他点头笑了笑,跟着何念到了个小角落里。 “我同意去看他。”何念对宋晤说,“你告诉我医院和病房号,我现在就去。” 看完之后,就算了了母亲的心愿,宋晤也没有任何理由纠缠着他了。何念眨了眨眼,他不知道为什么和宋晤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为什么老做那些让他讨厌的事情?明明小时候…… 听到何念说去看宋修书,宋晤眼睛里带上了笑意:“你等我一会。” 何念就站在那里等着,宋晤快步走到吴辰那里跟吴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吴辰点头同意,宋晤又来到了何念面前。 “我们一起,我载你去。”宋晤温和地说。 也没有再拒绝,何念先走,宋晤跟了上去。 一前一后的背影从后面看上去,就像宋晤小心翼翼呵护着何念一样温馨。吴辰眸光紧锁在两人身上,许久才将目光收回。 12. “时日无多”这个概念,何念曾经从吴辰身上体会过。看着病入膏肓的吴辰,他既痛苦又害怕。可是面对时日无多的宋修书,何念只是刚进去的时候吃了一惊,其他的就没有任何感觉了。 十几年没见他,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身强力壮的父亲了,他已经被病痛折磨成了一个干瘦的老头。靠着氧气机艰难的喘息着,仿佛下一秒他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力气揍何念了,甚至连掀掀眼皮都是那么困难。 走到父亲床前,宋晤俯下身轻声说:“爸,小念过来了。” 听到宋晤叫他“小念”,何念看着他,眼角的泪痣微微动了动。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很久远,久远到没有对方的提醒,自己仿佛就没有这个回忆一般。 宋修书睁开了眼,即使快要死掉了,目光也是黯淡的,可是商人锐利还精准还在。宋修书淡淡瞟了何念一眼,嘴唇动了动后,说出了一句话。 “退出娱乐圈。” 表情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骤然一冷,何念抬头看了宋晤一眼,丝毫没有任何顾忌地说:“不退。” “砰!”手落在柔软的床褥上的声音,就像把人都淹没一样,宋修书鼻间轻哼一声说:“不退,没有你遗产。” 原本就冷若冰霜的表情更甚,何念突然一声笑:“我不要你的遗产,你也没有资格管我。我来不过是因为我妈,要不然谁管你是死是活?” “你!”威严被扫,宋修书心中一怒。 没等他再说什么,何念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刚迈步胳膊就被抓住了,他又转过了头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们没关系,也不会告诉别人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不必因为我是个演戏的戏子而困扰,更不需要用遗产这种东西来让我退出娱乐圈。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你来打扰我,我们根本没有交集的机会。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妈了。现在,我答应我妈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松手!” 何念的话说的非常流利,像是在心中排练了无数遍一样。青年的脸上满是压抑着的愤怒,如果宋晤不按照他的想法做,他就会爆发。 宋晤定定地看着何念,最终,他将手放开了。 胳膊上的桎梏消失,何念呼吸才舒畅了些,腮骨动了动,青年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病房门被关上,宋晤走到了宋修书跟前,帮他看了看氧气机,说:“他就是这个脾气,您别生气。” 氧气罩下的呼吸粗了一圈,宋修书重重的叹了口气,艰难地看着自己温润如玉的大儿子,眼中满满都是愧疚。 “宋晤啊,爸对不起你。” 唇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宋晤低头看着自己瘦骨嶙峋的父亲说:“爸,我也是您儿子。” 从医院出来后,何念就直接回了家。家里,何文淑已经做好午饭准备吃了。见儿子突然回来,何文淑赶紧起身说:“我在去帮你做几个菜。” 桌子上,只摆着一个素菜还有一小碗米饭。 母亲和宋修书离婚的时候,为了以后双方不再相互打扰,宋修书支付了他们一笔钱。多少钱他不知道,但是数目肯定不小。 从父母离婚到现在,他们的吃穿用度几乎都是从那里面拿的。当初他上电影学院,更是花去了一大部分的钱。他毕业后,第一部戏就被封杀,后来的一系列工作虽然也赚钱,但是大多数是入不敷出。 想想自己二十六岁,竟然还花着宋修书的钱,还让母亲过着这样的日子…… 揉了揉眉心,从未有过这么浓烈的挫败感。何念坐在沙发上,规划着未来。这部戏如果能红一把的话,再接新戏片酬会高。到时候,就能换个好点的房子,生活质量也会好很多。 思绪开阔了许多,厨房里何文淑还在做饭,何念打开了电视。现在是午间新闻时间,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了出来。 “传媒大鳄宋修书,于本日十二点三十二分在圣金医院去世,享年五十六岁……” 后面播音员还没广播宋修书的主要事迹,只听“啪”得一声碎响,何念跑进了厨房。 厨房里,锅里还嗞嗞响着,地上满是盘子碎片,双眼没有任何焦距,何文淑呆愣在了当地。 这样的何文淑把何念吓出一身冷汗,害怕她的精神状态再受意外,何念过去猛然抱住了母亲。母亲的身体又娇小,何念把她抱在怀里,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部,轻声叫着:“妈,妈……” 何文淑一直呆愣着,后背的安抚让她双眼渐渐聚焦。眼角干得发涩,女人没有掉泪,伸手反抱住儿子,何文淑静静地说:“去参加他的葬礼吧。” “嗯。”何念心疼地叹了口气,抱着母亲应声答应了。 宋修书的葬礼隆重而盛大,娱乐圈、传媒界、政界……不同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参加了,整个过程被娱乐杂志跟踪报道。 何念自然没有去赶这趟热闹,他仍旧拍他的戏。因为如果他能参加葬礼的话,宋晤绝对会来找他的。这两天宋晤也请了假,但是请的病假,没人知道他是宋修书的儿子。 宋修书的逝世在娱乐圈算是不大不小的一件事,发生时轰动一时,发生后大家鲜少再记得。这就是娱乐圈,永远被不断涌现出的新鲜八卦信息而吸引。但是不管多么久的新闻,终有变旧的一天。 葬礼一结束,宋晤就来到了剧组。脸上看不到往日的文雅谦和,却也看不到悲伤。只是平淡而又安静地坐在那里,和阳光融合在一起,却看不到温暖。 电影越往后拍摄,何念的戏份越少。今天只有一幕戏就结束了,何念换装卸妆准备走。《红》虽然还未上映,但是吴辰已经将影片的名声打了出去,何念自然也受到了不少的瞩目。再加上他和余静的绯闻,这让何念已经渐渐被大家所知道。王生手上接了不少通告,他得去和他商量下面一部戏的事宜。 这两天他和吴辰一直都在一起吃饭,吴辰没有就那天领他回家吃饭的事情说什么。两人在一起聊的不过是电影的事情,再也没有暧昧到那天晚上那个程度。吴辰若即若离让他抓不到他的心思,而两个人一起吃饭不知被谁偷拍。好在第二天的报道说的是他们一起吃饭不过是商量新戏的事情,没有任何负面的消息,这也让何念松了口气。 刚收拾东西准备出门,门口却被一个人给堵住了,何念抬头看了那人一眼,没有说话。其实宋晤远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温和儒雅,他奉行的准则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你和他是点头之交,他对你微笑。你粘的他紧了,他变将笑容收敛。这样外热内冷的人,要比吴辰那种外冷内冷的人更让人觉得捉摸不透的可怕。 胡迪刚才出去给余静整理衣服去了,服装间没有任何人,兄弟二人面对面站着,仿佛较劲一般都不说话。要是平时,何念会受不了宋晤的耐心提前爆发。但是这次,他一直默默等着,直到宋晤开了口。 “爸要葬到乡下老家的祖坟,我希望你一起去。” 例行公事一般地看了看时间,何念爽快地说:“好。但是时间不能太久,我回来还要通告要赶。” 对何念的任何话和行为动作,宋晤都是纵容的,即使父亲的事情上也不例外。宋晤轻抿了一下唇,淡淡地说:“嗯。” 宋晤刚要去和吴辰请假却被何念拦住了。 “我去吧。” 昨天晚上还和吴辰约定今天一起吃饭,这样肯定去不成了,他得去和他解释一下。 刚拍完一幕戏,吴辰在后面看效果,见何念过来,吴辰挥手让他先等着。等完后,才问何念:“有事么?” 艾森电影节即将开幕,《红》的拍摄也接近尾声,越到后面吴辰越是吹毛求疵。电影进度和电影节即将起冲突,吴辰的脾气也是越来越不好。 “我今晚有事,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何念笑着说。 “嗯。”丝毫不在地回答了一句,吴辰鹰隼般的眼睛看了何念一眼说:“别耽误明天的拍摄。” “好。”何念答应了,然后又说:“宋医生也有些事情要处理,让我过来帮他说一声。” 原本漫不经心的吴辰听到这句话后,眉头一下子锁住了。抬头看着何念,吴辰问:“你俩一起?” 不知吴辰的目光为何突然变得那么锐利,何念下意识地说道:“不是。” 得到回答,吴辰将目光再次转向摄影机,淡淡地说:“嗯,去吧。我会按时吃药。” 何念笑着点了点头走了,宋晤开着车等在门外。打开车门想坐在后面,何念才发现车座上放着一个陶罐。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装的什么。犹豫了一会,何念前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上。 这是两人最沉默的一次同行,宋晤没有压制着他,何念也没有发火。就这样默默地走着,仿佛回到小时候手拉着手一起放学回家。 宋修书的老家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宋晤的车子一路颠簸好歹开了进去。他已经联系好了大伯,村头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带着父亲的骨灰去祖坟边上做了坟冢,再忙活忙活烧纸钱和其他的一些事情,时间已经不早了。这样坑坑洼洼的山路,要是不小心车还容易翻沟里去,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路更是不好走。 何念明天的拍摄是在下午,等明天天亮再开车赶的话也不会耽误事儿,而宋晤除了照顾吴辰外也没什么事。就这样,在大伯的劝说下,两人决定今晚在先住下。 吃过饭,大伯母抱着崭新的被褥领着两个男人进了小屋。拉开灯绳,何念看着大伯母往床上利落地铺着被子,问了一句:“我住在哪里?” “你住在这床上。”大伯母解释道,然后又看了宋晤一眼说:“家里没多余的床了,你们兄弟俩就将就一晚上吧。” 什么?一张床!? 何念脸上露出不自然之色,沉默地站在一边的宋晤眼中浮上了很淡的一层东西,像是笑。 13.照顾 大伯母铺好床就走了,两床被子,一个被筒。何念看着床,没有任何动作。先不说他现在和宋晤的尴尬关系,难道两个大男人还要像小时候一样在一个被窝搂着睡觉么?宋晤也许没关系,他可是喜欢男人。 宋晤在大伯母走后也跟了出去,过了一会,端着一盆子热水走了进来。何念还一脸不高兴地站在窗前盯着被子,宋晤眸光一柔说:“我过会重新铺床,你先过来洗脚。” 听到宋晤的声音,何念目光微微一动,转头望向正在放盆子的宋晤,心中某个地方霎时软了一块,但身体仍旧一动未动。宋晤以前,也是帮着他打洗脚水帮他洗脚的。 “我自己来就好。”何念低下头默默地说。 温柔的笑意敛去,宋晤轻声问:“你不跟我睡在一起,不让我帮你洗脚,是什么原因呢?” 要说原因,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上一辈的恩怨不可能只停留在上一辈,他们早就扯不清捋不明了。 每次宋晤纠缠他,何念都会说不要让他打扰他,不要再找他,两个人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今天,他看着被灯影隐去半张脸的宋晤,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 长大了,兄弟间的许多事都变了。 何念一直默不作声,宋晤轻叹了一口气:“还在因为爸让你退圈的事而生气吗?” 说到这,何念突然冷哼了一声:“你让爸这样说的。” “我没想过让你退。”宋晤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你开心就好。” 今晚的宋晤的话特别会往他心窝子里钻,何念脸上的冷意又褪去了。 “我做这些,不过是想尽力挽回我们以前时候的样子罢了。”宋晤淡淡说了一句,拉着何念的手让他坐下了。 何念还在发怔,宋晤帮他把鞋脱下来浸入温水里,然后说:“不管我们父母留给我们多么大的裂痕,我们不去理,记得我们是兄弟就行了。关于父亲的遗产,你想要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要。你想做演员想红,我也会在背后帮你。只是……” 何念低下头,宋晤仰着头,脸上是淡雅温润的笑。 “只是,再也别说咱们俩没有关系这样的话了。” 宋晤的手指修长而有力,轻轻抚在他的脚面上,动作格外温柔。 他说完后,何念一直没有说话,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洗完后,何念擦着脚,宋晤去倒水。擦干净后,何念盯着被筒看了一会,脱掉衣服钻进了被窝。 乡下没有暖气,被窝里冰凉刺骨,何念冻得打了个哆嗦。一点点温暖着被窝,何念直勾勾地盯着房梁。 宋晤刚才的那番话对他触动很深,可他仔细想想实在无法回应。两人之间确实是兄弟的关系,可是是有裂痕的兄弟关系。宋晤说的轻巧,但是真做起来,宋晤或许会有这么大的宽容心,他却永远不会有。 可是回头想想,宋晤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弥补两人的关系在努力。不管是最后关头抱住他,还是一直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的身边……而他却把这当做是宋晤对他的束缚,像一颗又臭又硬的石头。 他不能回应两个人回到以前的样子,但是理解了宋晤的用心他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那么偏执。至于两人的关系,也顺其自然吧。 收拾好一切,宋晤站在床边看着何念。何念也没抬头看他,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宋晤脸上又绽开一抹温柔的笑。 上了床,两人的身体自然而然地贴在了一起。宋晤比他高,两人肩膀靠在一起,何念的脚却碰在他的脚腕上。 这么一张木床,两个成年男人躺在一起确实挤了些,被子都有点盖不住。宋晤男性的气息萦绕在何念周身,别提让他多不自在了。而宋晤则害怕他盖不到被子受凉,手一直抻着被子在他身上来回动。 何念怕再动动出火来,当即转了个身,留给了宋晤一个背影。身子与他稍稍空出一个空隙,何念浑身放轻松,就在他准备入睡的时候,宋晤却转过身将胳膊伸在他的脖子下面,左手搭在了他的腰上。 心中一荡,何念当即要动,宋晤却慢悠悠地说了句:“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回剧组拍戏。” 脑海中迅速闪过吴辰说的话,何念也释然了。反正两人就是兄弟,老把自己弄那么紧张干什么?想到这,何念不一会就睡着了。 匀称的呼吸声在黑夜里显得特别安谧,宋晤睁开眼,将搭在何念腰上的手抬起来,摸了摸他的脸…… 做了医生后,宋晤一向浅眠,怀里的何念稍微一动他就醒了。开始,何念还是轻微的抖动,到最后,直接剧烈的抽搐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宋晤心下一紧,打开灯将何念抱在怀里,紧张地问:“怎么了?” 捂住腹部,何念咬着牙说不出话来,昏黄的灯光下脸色惨白的有些吓人。 看到何念捂住的部位,宋晤瞬间明白过来,何念是阑尾炎发作了。 没有再啰嗦,宋晤扯过衣服来给何念披上,打横抱起他就往屋外跑。出了门,宋晤叫了大伯父一声,大伯父赶紧应声,披着衣服慌忙跑了出来。 何念死死攥着他的衣服,宋晤声音不稳地问大伯父:“村里有医院么?” “这穷乡僻壤的哪里有医院啊?”大伯父也着急了起来,“镇上倒是有……” “带我去!”说完,宋晤抱着何念就往大门外跑,大伯父拿着手电筒赶紧跟上去。 大伯父家住的比较偏僻,车子停在村头,离着这里比较远。何念已经疼得忍不住呻吟出声了,宋晤紧紧抱着他轻声哄道:“小念,一会就到医院了。” 恍惚中听到这句话,腹痛依旧一波波袭来,何念抱住宋晤抱得更紧了。 将何念放在车上给他系好安全带,宋晤要去开车,何念却死死攥着他的手不松开。抱着一个大男人跑了一路,宋晤现在喘息都喘不稳,被攥着的手仿佛被火舌舔舐着,又温暖又疼。 骨节分明的大手在何念的发上轻轻地揉了揉,宋晤抽出手温柔地说:“乖,一会就好了。”说完,宋晤转身上车对大伯父说:“您给我指一下路。” 村子里的路实在是太难走,宋晤尽量往稳了开,但是何念仍旧被颠簸的很痛苦,压抑的呻吟声一直没停过,宋晤握住他的手抿紧了唇。 好不容易到了镇上的医院,宋晤抱着何念跑到值班室。值班室只有一个小护士在斗地主,看到有人进来还被吓了一跳。 “医生!”心中很急,宋晤仍旧礼貌地问。 文质彬彬的男人让小护士脸一红,手忙脚乱地给医生打电话。 “张医生,有病人来了。”电话那端的张医生不知说了什么,小姑娘抬头看了看宋晤怀里已经昏过去的何念,有些紧张地说:“这,这不能等到明……” 还没说完,电话已经被人抢了过去,宋晤脸上的温和有礼已经不见,一层冰霜让男人看上去分外可怕。 电话那端张医生仍旧懒洋洋的说着刚躺下不想过去,宋晤腮骨动了动说:“今晚上不来,你这辈子也就别来了。” 说完,宋晤将电话扔掉,问小护士说:“急诊室在哪儿?” 小护士被眼前这个人吓得不敢说话,指了指东边。 宋晤松了一口气,对小姑娘淡淡一笑说:“那麻烦你过来帮我一下吧。” 何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腹部的绞痛已经没有了。躺在病床上,何念一时忘了自己这是在哪儿。 一直躺着身体有些冷,何念撑着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手上还挂着点滴,转头望了望窗外,下雪了。 昨晚上的事情已经记不得清,但是上一世相同的事情却让何念微微一笑。那次他阑尾炎发作,是吴辰送他去的医院。他醒来的时候,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他走到窗边正巧看到吴辰打着伞带着食盒往病房走。也许就是那么一瞬间,他爱上了那个永远冰冷着面孔却很温柔的男人。 身体还有些虚弱,何念从床上站起来走到了窗边。虽然知道吴辰现在在剧组不可能来这里,但是他却还是期盼能再一次看到他。昨晚上,那个怀抱很紧,就像他是他的世界一样。 柳絮般的雪还在飘着,医院里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院子里根本没有人,甚至连积雪上都没有脚印。这个样子,就像何念孤独一人被锁在医院里一样。 这样等吴辰,是等不来的吧,何念咂了咂嘴刚想想回床上躺着,却发现院子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何念心微微一动,定住身子站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看着。 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将他挺拔的身子衬得更加修长,零星几个雪花落在身上,特别的孤零。似乎是察觉到有人看他,男人提着保温桶定在了大雪里。微微仰起头,黑色的围巾将男人的脸衬得分外白皙,气质温润如初。俊洁雅致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仿佛这个洁白的世界都是属于他的。 被男人的笑容感染,何念心情很好,笑眯眯地冲着他挥了挥手。 正在这时,手机却突然响了。想到有可能是吴辰,何念赶紧过去接了电话。 “喂。”见电话果然是吴辰打过来的,何念笑容更深了。 吴辰停下手上的工作,声音低沉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看了看时间,何念有些为难。现在是八点多,下着大雪要想十点赶回去的话有些困难。抿了抿唇,何念还没说话,吴辰就说了:“你今天不用过来了,你今天的这幕戏我准备剪掉。” 脸上的笑容一僵,何念心中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通体冰凉。 见何念没说话,吴辰也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对不起,你要体谅,时间来不及了。” 像何念这样的演员被剪戏,导演从来都是直接剪掉,没有什么解释之说,更何况道歉了。 吴辰这样子真让何念有些措手不及,但是这也说明一件事情,吴辰是在乎他的。何念随即笑起来说:“没事,我这正好赶不回去,这里下大雪了。” “嗯。”吴辰鼻间似乎轻轻哼笑了一声,然后说:“我先忙了。” 刚和吴辰挂掉电话,宋晤就带着保温桶走了进来。见何念穿着病服连被子都没盖,男人脸上有些无奈。 “身体刚好,别着凉。”温柔的叮嘱了一声,男人将被子拉了何念身上去了。然后拿过保温桶打开盖子,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何念肚子确实饿了,等宋晤给他盛好后,拿过勺子舀了一口放进了嘴巴里。 “瘦肉粥?”眉头微微一皱,何念似乎想到了什么。 “嗯,我自己做的。”宋晤温柔一笑问,“怎么了?” 又勺了两口吃掉,何念仔细尝了尝说:“这味道,挺熟悉的。” 14.翻身 眉头微微一动,宋晤没有说话。何念突然笑起来说:“跟我经常去喝的粥店那里做的差不多。”要不是大雪他不能跑这么远去给他买粥的话,何念还以为这粥是买的呢。 听了何念的话,宋晤脸上又挂上了淡淡的笑。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何念吃过饭宋晤将东西收拾好,又帮他检查了一下身体。检查完毕,宋晤问何念:“阑尾炎什么时候开始发作的?” 仔细想了想,何念说:“以前也偶有腹痛,不过都是忍忍就过去了,也没在意。” “身体可不能这样儿戏。”宋晤轻叹了口气说,“回去的时候做个小手术吧。” 微微摇了摇头,何念皱眉说:“这部戏拍完,下部戏的时候就没这么轻松了,到时候再说吧。” 刚说到这,何念的电话就响了,是王生。 王生在何念这部戏刚开始拍摄的时候曾经跟何念提过让他再接通告的事情,但是何念拒绝了,他想要专心致志地拍吴辰的戏。那几天吃饭,吴辰问他这个问题,何念如实答了。吴辰却让他多接几部戏,因为他不能做他的御用演员。就算做,他也没那么多戏要拍。要红,要赚钱,要粉丝,就要不断接拍新的电影增加曝光率。 何念重新拍戏不过是为了能遇见吴辰,而生活上的窘迫也告诉他,他要赚钱才能让母亲老有所养。再后来,一个男人对事业成功的渴望让他重新树立了自己的目标,他要红。只有他红了,他才能帮助吴辰,而不是依靠吴辰的电影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红》因为导演和演员阵容,是一部未拍先红的戏。这部戏里,最受瞩目的当然要属何念。和余静闹绯闻,被吴辰看重并和他一起吃饭……种种迹象表明了何念的不一般。所以最近收的通告比较多,新接的几部电影戏份都比较重。 王生打电话说手上一部戏马上开拍,让他回公司商量新戏相关事宜,何念看着外面的大雪同意了。 挂掉电话,何念转头问坐在床边看书的宋晤:“你去哪里做的粥?” 合上手上的书,宋晤抬头说:“借的医院的厨房。”说完沉默一会后说:“挂完点滴,我们走走试试。” 何念脸上的阴霾马上一扫而空,咬着下唇笑起来说:“好!” 青年高兴地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宋晤被他感染,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后者一愣。脸微微一红,将头扭向一边嘟囔了一句:“你这把我当小孩子哄呢!” 虽然不同意他有亲密的动作,但是也没有以前的冷淡和恶语相向了。这次回老家收获不小。 挂完点滴,宋晤去找了一下昨天的小护士教了医药费。昨天的医生一直没有来,小护士对宋晤还真有点害怕。宋晤和煦地笑着谢谢小护士对他的配合,小护士战战兢兢地说了句不客气。 路上积雪很厚,但是因为没有开始融化结冰,所以并不是那么难走。宋晤开车技术很好,但是乡下的路坑洼不平,整个车子来回摇晃,从外面看都让人提心吊胆的,何念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了。 等上了国道,颠簸情况缓解,宋晤没有开太快,车子像乌龟一样在路上慢慢行驶着。等两人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已经错过了时间,何念比较着急。到了公司后,他下了车就往办公大楼跑。王生在办公室等了他一天,脸上已经带着不满和愠怒,可是在看到何念时,马上变成了笑。王生身后站着肖鸿,看他进来,眼睛一瞥轻哼了一声。 “雪太大。”何念淡淡地解释了一句,坐在了王生对面。 “没事没事。”王生笑着摆手,然后将手上的材料递给了他。“新拍的这部戏你本来演男二号的,但是因为男一号由于不明原因退出,所以让你接补男一号。” 虽然和吴辰合作,但是由于演的是男二号,何念还爬不上一线的位置。他接的电影都是大制作,但是都是出演男二号。 “这事对外说是不明原因,对内谁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肖鸿话里有话地讽刺了一句。这部戏的导演叫朱玉,和吴辰是大学同学。 没有被肖鸿的话激到,何念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材料。这部戏是爱情题材,故事很新颖,预测能火。朱玉他也听说过,在圈里也算小有名气。她和吴辰平时关系也很好,曾经还传过绯闻。男一号因为不明原因退出,或许这里面有吴辰的帮忙。想到这,何念眼角弯了弯。 将资料放到桌子上,何念漫不经心地抬眼瞟了肖鸿一眼问:“既然知道是谁再背后搞鬼你还敢这样说,你也想因为不明原因退出么?” 嚣张的气焰被这句话生生给扑灭,肖鸿就是看不惯何念,当即火了,指着何念的鼻子说:“何念,要不是我帮你要了那个角色,你怎么能认识余静认识吴辰,你不要忘恩负……” “我当然知道是你帮我要了个角色,并且在剧组热心地‘帮助’了我。这次这部戏,我会加倍‘帮助’回来报答你的。”没等肖鸿说完,何念冷笑着说了出来。 “你……”肖鸿气急。 “娱乐圈风水轮流转,你比我懂。”冷峻的脸上带着寒意,何念说:“有这个时间生气,不如马上爬几个投资商的床。” 听到何念的话,肖鸿怒极反笑:“你和吴辰私底下也没少上床吧!咱们半斤八两!” 腮骨动了动,何念抿唇看了肖鸿一眼,淡淡地说:“肖鸿,自求多福。” 拿着资料,何念转身出了办公室。原本何念是想坐公交车回家的,谁料刚出公司大门,却发现宋晤的车还在门口停着,何念拿着资料拍了拍大腿,然后走过去上了车。 “你怎么还在这等着啊?”何念将资料放在一边,揉了揉冻得通红的耳朵问。 “送你回家。”淡笑着说了一句,宋晤看了一眼资料说:“新戏?” “嗯,男一号。”想起肖鸿说的话,何念一笑:“吴辰帮我找的人吧。” 黑而亮的眸子微微一颤,宋晤再次淡笑开来发动了车子。 到了何念家楼下,何念起身下车,宋晤叫住他递给了他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何念拿过来看了一眼,问:“什么?” “墨镜。”宋晤温润一笑,“祝贺你。” 没有小时候得到礼物时笑得嘴角咧开的样子,何念开心得比较内敛。眼中带着笑意,他抬头又看了宋晤一眼笑眯眯地说:“谢谢。” 想到宋晤一直跟自己在一起也没吃晚饭,何念问他:“要不要上来坐坐?” 仿佛就等他着他说这句话,宋晤笑了笑说:“好。” 何念租住的楼房比较破旧,楼梯也很窄。两个大男人一前一后走的都比较拥挤,好不容易到了何念的家,何念掏出钥匙开了门。 没有往日扑面而来的温暖,何念一凝眉,走进了何文淑的卧室。何文淑躺在床上,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何念心下一紧跑过去抱住她担忧地叫了一声:“妈!” 怀里的人动了动,何文淑脸色很差,看到是儿子,女人虚弱地笑了笑说:“你回来了。” 宋晤站在门口,摸了摸手边的暖气片,冰的。走到母子俩身边,宋晤看了看何文淑,问何念:“家里有治疗感冒发烧的药么?” 这么冷的天暖气居然停了,这小区的物业是怎么回事?紧皱眉头,何念脸上罩了一层冰霜。 去外面倒了杯热水,拿过药来递给何念。看着他帮何文淑喂完药,宋晤观察了一下这个房子,对何念说:“换房子吧。” 换房子这件事,何念不是没有想过。新接拍的片酬虽然比较可观,但现在房价那么贵,房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买得起的。而且他现在拍戏这么忙,根本没有时间去找房子。 “我帮你找吧。”宋晤说:“至于钱,可以先从遗产里扣。” 听到“遗产”何念脸上明显带了不高兴,宋晤一笑说:“先借用,等你片酬发下来再给我就行了。” 何念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何文淑一直暖不过来,何念直接脱掉衣服进了被窝里抱着母亲帮她取暖。而宋晤则出了门,就在何念以为他走了时候,门又开了。 怀里何文淑的身体已经暖了过来,何念穿上衣服下了床,厨房里传来声响,他走了进去。 脱掉大衣,宋晤里面穿着白色的衬衣和浅灰色的羊毛衫,挽着袖子在厨房里忙活。厨房很小,男人很大,整个空间都被充盈,看上去却说不上来的浓浓温馨感。 倚在门框上,何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本来让来我家吃饭的,结果让你做饭了。” “小时候我经常吃何阿姨做的饭,现在帮她做一顿也不算什么。”宋晤转头冲着他一笑,黑亮的眸子里带着如月光般温柔的宠溺。 何念有些不自在地转过了头。 何文淑吃药发过汗后身体变好了些,但是仍旧有些虚弱,宋晤专门煲了汤让何念去喂她。虽然粥做的很好吃,何念却从没想过宋晤的厨艺这么好。估计就算吴辰对食物这么挑剔的人都会很满意。何念这样跟宋晤说了,宋晤只是笑笑没说话。 吃过饭,宋晤还有事情要做,和何念道了个别就走了。刚上车,宋晤的手机响了。 唇角挂着笑接了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男人慵懒的埋怨声:“死鬼,你多久不来我这里了。” 15.梦想 眼睛里漾开淡雅的笑意,宋晤温柔地说:“滚。” 他刚说完,电话那边的曾鸣就哈哈大笑了起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过后,火机“啪”的一声响,曾鸣问:“有事?” 两人是大学同学,当年同时在美国一所高校就读,曾鸣比宋晤大一届,在学校里颇有名气。但是因为恃才傲物,得罪了不少人,后来更因为私生活不检点直接被学校开除学籍。曾鸣本想回国开个律师事务所得过且过,谁料最后却被宋晤给挖了过去。说得好听点是他的私人律师,说难听点就是个工作上的保姆,啥活都干。 “帮我在郊区找两套房子。”宋晤安排道。 眼睛微微一吊,曾鸣笑起来问:“金屋藏娇?” “嗯,认真点。”宋晤抿唇一笑说:“关于何念的遗产……” “啪”火机重新燃起了蓝色的小火苗,曾鸣点着烟信誓旦旦地说:“放心,遗产都是你的。要他真提起诉讼,我们也准赢。” “不了。”温润的目光转向何念租住的家,宋晤沉静一笑说:“给他吧。买房的钱从里面扣一半。” 吧唧吧唧嘴,曾鸣一双狐狸眼被烟雾熏得半闭半睁,不解地问:“我说宋晤,先找朱玉卡了男一号给他提供机会,现在又帮他买房子,你这样做图什么?” 宋晤和何念的关系不过是以宋修书为纽带,现在宋修书去世留下了新娱公司。要是常人,早就把所有的遗产都收进囊中了。更何况何念对这些遗产半点兴趣都没有,他却还硬往他怀里塞。 听到曾鸣的问题,宋晤淡淡地说:“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 眉毛一抖,曾鸣疑惑地问:“什么?” 宋晤认真地回答道:“立志做一个好哥哥。” 猛一拍桌子,曾鸣气的张口就骂:“你滚粗吧!” 性子这么寡淡的人,张口说个冷笑话就能把人给气死。曾鸣懒得和他啰嗦,看到床上的人动了动,不耐烦地说:“先挂了啊,我这忙着呢。” “嗯。”宋晤安静地应了一声,叮嘱道:“我妈到时候问你,你谨慎一些。” 电话那边曾鸣漫不经心地嗯了两句,挂掉了电话。 剧组快要杀青,演员们扎堆凑在一起,戏份不多,但是要随时待命等着导演叫补拍。穿着一身旗袍,余静裹着个军大衣冻得瑟瑟发抖。 何念从坐下后,一双眼就没从吴辰身上离开过。这么高强度的工作让吴辰看上去很憔悴,深邃的五官裹着浓浓的疲惫,脸色也不是很好。不知道宋晤没在的这些时间,他有没有好好吃药。 “你就这么舍不得导演啊!”见何念看吴辰看个没完,余静拍了他一巴掌。何念猛然回神,冲着她笑了笑。 “新戏就不和你一起拍了哟。”又轻轻拍了何念一下,余静叹息着说。她其实是个爽快性子,喜欢或者讨厌都表现的很明显。 “你新戏也在三河城拍吧,到时候可以来探班。”何念坐直身子认真地说。 余静欣然同意:“到时候无聊就去找你玩。” “吴导没说新戏让谁跟着去艾森电影节宣传吗?”何念问。 “两大主演还有我。”凑到何念耳边,余静调侃道:“电影节嘛,走红地毯,女人的礼服露得多看头也多,你们大男人也没什么可看。” 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何念换了个姿势懒懒地说:“可不是么,没人看。” 两人正聊着,王生突然带着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走了过来,何念微微一皱眉,余静低笑一声轻声道:“怎么跟头熊似的,不会是给你做保镖的吧。” 仿佛听到了余静的话,卢萧脸一红,低着头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余静当即哈哈大笑起来,何念强忍住笑,问王生:“这谁?” “卢萧,公司给你派的助理。”王生笑着介绍道:“你现在工作忙了,有个助理方便一些。”说完,王生冷淡地对卢萧说:“这就是何念,你以后就是他助理了,记住可不要出什么差错。” 眉头皱的更紧,何念其实不想要助理,整天跟在他后面做什么也不方便。而且一般助理都是些人精,一些应酬都打点的很好。怀疑的目光在卢萧强壮的身体上打量了一下,他这样的行么? “王先生说的不错,以后工作忙,没有助理肯定是不行的。”不知何时,宋晤带着淡淡的笑容走了过来。 他不看着吴辰,怎么跑这里来了?何念抬头看了一眼宋晤,宋晤轻声解释道:“吴导嫌我碍事儿。” 轻笑出声,何念转身对王生说:“嗯,先让他在我身边待一段时间吧。” 完成任务,王生笑着道了个别转身就走了。让卢萧坐下,何念开始交代他事情。 宋晤的长相,就算在这俊男美女如云的电影剧组仍旧很为突出,而他性子又那么温和淡雅,对异性充满了吸引力。可是女人天性害羞,虽然宋晤平易近人,却没几个和他打招呼的。 余静就不一样,看到宋晤过来,就像八百年终于逮到好机会了一样,先对宋晤的长相一顿猛夸。宋晤淡笑着说谢谢,反夸了余静一句,哄得女人哈哈大笑,引得何念都将目光转了过来。 “宋医生,你有女朋友了吗?”余静笑完后问了一句。 何念还挺想知道宋晤是不是有女朋友的。他的事情宋晤都知道,而宋晤的事情他却一无所知。那次去吴辰家吃饭的时候,吴瑾和他走得挺近,两个人是男女关系么? 黑亮的眸子一直盯着宋晤,而后者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将头转过来与他对视。宋晤的眼睛很漂亮,目光更是温柔得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般。 心中微微一动,何念突然回神,转头继续和卢萧说事情去了。 目光收回,宋晤温和地笑着说:“没有。” “啧,真可惜。”余静说。 宋晤沉默一会,静静地说:“如果我专属于一个女人的话,那对你们来说不是更可惜?” 听到宋晤这句话,何念又转过头来眼中带着调侃的笑意。真没想到宋晤这样的好男人,竟然还这么花心,一个女人都满足不了他。宋晤明白他的意思,抿着唇没有说话。 艾森电影节在美国西雅图举行,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剧组快速杀青,为了给新片造势,吴辰接了一个娱乐访谈。 晚上就要赶去西雅图,吴辰心情很好,虽然依旧是冰山脸,但是眼睛里却能看到淡淡的一层融化了的笑意。 化妆间,何念和余静还在看台本,因为《红》的两位主演已经去了美国,所以两个人临危受命接了这个娱乐节目。 何念现在虽然没有多红,但是却备受瞩目。娱乐圈里什么人要火,单看他周围的人就能预见到。 到了开录时间,吴辰、何念和余静三人坐定。娱乐节目的主持人都比较能闹,刚坐下他就问了何念和余静两人的关系。 自从拍戏以来,两人的绯闻就一直没断。后台都商量好了,趁着电影结束拍摄,两人要将关系澄清一下。 “我们俩真是普通朋友关系。”余静笑盈盈地冲着主持人说:“拍完这部戏,何念更舍不得的可是导演呢!” 主持人接上话茬问何念:“哦?那段时间拍到你和吴导一起吃饭,你们俩……” “导演和演员的关系。”吴辰沉着脸冷硬地说了一句,何念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就算他们说两人之间是朋友的关系,媒体也不会胡乱报道些什么。两人好歹一起吃过几次饭,难道他连他朋友都不是? “是伯乐和千里马的关系吧!”见气氛瞬间尴尬,主持人赶紧打着圆场,何念马上回神笑着点头应是。 中间出了这么个小插曲,后面的录制都非常顺利。等到录制中途,主持人要求三人至少一人表演一个节目。开始大家是定着让余静唱首歌,可是余静身体却突然不舒服。最后,表演节目的事情落在了何念身上。 何念小时候练过古琴,可是这么长时间不练,手都生疏了。下面是观众,何念弹着琴找了几个调子,脸上现出了无奈的笑容看了主持人一眼,停止录制,主持人下去和导演沟通准备怎么办。 这时候,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哗,何念抬头一看,宋晤从观众席上站起来,淡雅的笑意挂在脸上,让男人显得更加迷人。 “我和你一起弹吧。” 紧张感一瞬间消失,何念笑起来说:“好。” 马上后台工作人员就把另外一台古琴给搬了进来摆在了何念身边,宋晤坐定,转头冲着何念一笑,征询他的意见道:“《高山流水》?” 这首两人合弹的次数最多,默契也是很高。可是这么多年,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得上。点了点头后,何念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好歹宋晤上来了,他的心里有些底。 拿手术刀的手放在纤细的琴弦上依旧是那么好看而灵活,何念开始找不到的调都被宋晤给掩了过去。心里渐渐有了依靠,何念弹得越来越稳。 一曲《高山流水》结束,两人握着手站起来冲着台下点头谢幕。宋晤捏了捏何念的手,冲他鼓励似的一笑,然后转身就要下台,却被主持人给拦住了。 “先生,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啊?”主持人问。 “我是吴辰导演的私人医生。”宋晤淡笑着回答。 底下不知谁说了句“好温柔”,整个观众席里一番沸腾。 话头马上转向何念:“何念你是不是老去跟医生交流感情把导演给冷落了?” 听到这里,原本冰山一样表情的吴辰腮骨动了动,抬头看向了何念。 “宋医生人很好,我们剧组的人都愿意跟他交流感情。”没有察觉到吴辰的目光,何念笑着看了宋晤一眼,含糊地说了一句。 因为时间不早了,主持人没有就这个问题再问什么,插播一段广告后就准备最后的一段录制。 余静身体不舒服,缺席了刚才的录制,何念不放心她,准备去后台看看。谁料后台根本没有她的影子。 疑惑地在走廊里找了一圈,等到走廊尽头的时候,何念听到了余静压抑却歇斯底里的声音。 害怕余静出事,何念循着声音赶紧跑过去,走廊尽头有一个小空间,里面站着的两个人。一个是眼中隐隐含着绝望泪水的余静,而另一个,则让何念的心蓦地一沉。 16.表白 吴辰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但是眼睛里透着浮躁和不满。阴鸷的目光在何念身上扫了一眼,吴辰越过何念走了。 两人肩膀轻轻地擦了一下,何念依旧没回过神来。吴辰和余静是什么关系?两人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谈什么?余静为什么那么绝望? 最重要的是,两人是地下情侣吗? 凉飕飕的风从心底吹过,何念看着哭着的余静,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余静的哭是默默的,眼泪一直在流,神情却依旧端庄高贵。哭了一会,妆都哭花了,她都不在意,拿着纸巾擦干了眼泪,余静掏出一支烟点上了。 两人间的气氛依旧静谧的诡异,吐了口眼圈,余静精神好了很多。脸上没有往常爽朗的笑,满是疲惫和隐忍地说:“何念,你知道我开始为什么那么讨厌你么?” 揣摩着余静话里的意思,何念微微回神摇了摇头。 眉毛轻轻一挑,余静却突然笑起来:“娱乐圈是个大染缸,进来的没几个人是白的。每个人想要往上爬都要舍弃一些东西,等他们红了他们就会不择手段的找回那些东西,自欺欺人的让自己看上去还是那么白。可是你一个拒绝与上位艳星搭戏的机会,打了娱乐圈里所有人的脸让他们彻底恨上了你。你不红却不退圈,不是因为你对演戏多么热衷多么热爱,而是你不服这个圈子的规则,你想打破它。存在即合理,你这不过是疲于奔命罢了。” 拳头渐渐收紧,何念牙根动了动。他知道圈子里潜规则都是光明正大的秘密,但是他从没把这个往吴辰身上想。余静说这番话想要表达什么?想为自己潜规则上位开脱,还是和吴辰……止住自己的思路,何念不想再想。 “我跟吴辰没有关系。”余静冷哼了一声,烦躁地跺了跺脚,高跟鞋在走廊里传来惊悚的哒哒声,她又补充了一句:“吴辰是个好导演,他不参与潜规则这些破事。但是,他不是个好人。” 抽完烟,余静补了补妆,冲着何念一笑转身走了。 像是后背撑着一根钢筋,余静的身体挺得很直,不算高大的背影在地上拉开了一个高大的影子。 她和吴辰没有那种关系,那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而她说吴辰不是好人,又是因为什么?这一瞬间,何念的脑海里涌现出一堆的问题。他觉得她刚才说的那番话,应该是想要告诉他一些事情。可是现在的他一点头绪都没有,等他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情,他才知道自己今天的愚钝是有多么的可怕。 再次回到录播间,吴辰和余静都已经坐定,两个人之间仍旧是开始时的样子,就像刚才的那一切都没有发生。 作为私人医生,宋晤无时无刻不能离开吴辰。录制结束后,吴辰没有让宋晤跟上来,站在何念身边说:“我送你回家。” “你不是要赶飞机么?”脑海中想起吴辰和余静站在一起时的样子,何念有些不自在。 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吴辰说:“先送你回家。” 他们两人连朋友的关系都不承认,现在却要送他回家,吴辰到底是怎么想的?何念重生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男人。但是接触时间越多,他越觉得看不懂这个男人。 想着不能拒绝,何念只好说:“那好吧,谢谢。” 何念礼貌的语气让吴辰目光一沉,最后,男人说:“走吧。” 去了车库,宋晤已经在车内等着了。曾鸣已经把房子找好了,两间公寓楼上楼下,他想领着何念去看看。 但是等两个人进来,何念却没有过来,而是被吴辰塞进了他的车里。宋晤目光淡淡地看着吴辰的动作,在吴辰走过来时,脸上已经勾起了文质彬彬的笑。 “我去美国你不用跟着。”吴辰沉声说,“我送他回去,你先走吧。” 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宋晤脸上没有任何的不满意,冲着吴辰点头道别,开着车子驶出了车库。 现在时间已经是凌晨了,宋晤回家后没想到秦雨浓还在等着他。看到穿着整齐的母亲,宋晤微微讶异了一下,眸光一转,走到了她面前。 “怎么还没睡?”给秦雨浓倒了杯水,宋晤坐在了她身边。 身上还穿着正装,秦雨浓应该是刚从公司回来,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疲倦。秦雨浓比宋修书小了整整十五岁,现在四十五岁的她仍旧光彩照人。 没有接自己手里的那杯水,宋晤也依稀察觉出秦雨浓身上的怒气。抿唇一笑,宋晤将杯子放下,对她说:“我准备这段时间搬出去住,房子已经找好了。” 秦雨浓生气,向来是将怒气积攒到一定程度后一度爆发出来。听儿子说要搬出去,秦雨浓将手上的档案袋摔在了桌子上,冷声问:“你跟何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宋修书定好的遗嘱是将遗产都留给宋晤和她,可是没想到他死后,律师宣布遗产时却硬生生地加了个何念,这让她如何不气。 没有被秦雨浓的怒气吓到,宋晤轻轻一笑,安抚似的说:“妈,那本来就是他的。” “胡说!”秦雨浓气的都发抖了,“我是商人,利益攥在手里绝对不可能平白无故给别人。而且,他妈差点杀了我你是知道的!要不是你爸……”说到这,秦雨浓的话梗在了喉咙里,眼圈一红。 这是宋修书去世后,秦雨浓第一次谈到父亲。她是爱着那个男人的,所以她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地得到了。 脸上的笑容敛了去,宋晤低下了头,玻璃杯里的水来回晃了晃,倒映在里面的人影都看不真切了。 母子两人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将手上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上,宋晤轻叹一口气说:“但是你抢了何念他妈的丈夫,他最后也救了你的命。” 悲伤的脸上再次弥漫上怒气,秦雨浓盯着宋晤说:“你以前从不反驳我的。” 宋晤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不管是对外人还是对家人。永远是那么好脾气,说什么话他都淡淡地听着,提什么要求他都答应并且做的很好。印象中,他就从没生过气,也没有这样和自己说过话。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玻璃杯,指尖轻轻一敲,玻璃杯里的水漾起了浅浅的水纹。宋晤说:“那是因为,你以前说的都是对的。” 说的对,他才听才做。要是说的错,他就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绝不退步。 “你!”秦雨浓又气又惊。 “我明天搬出去。”宋晤说完,转身就要回房。 儿子的背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变得这么挺拔,高大到让她仰视。秦雨浓平息了一下怒气,问道:“是和吴瑾一起么?” 前几天吴瑾曾和他一起回家吃过一次饭,秦雨浓对吴瑾的印象也不错,双方也算门当户对。丈夫已经没了,就等着儿子快点成家立业了。 没有回答秦雨浓的问题,宋晤回了房间。 听到卧室的关门声,秦雨浓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好好准备一下,你说过这场官司绝对能打赢的。” 吴辰说是送自己回家,但是路上却一句话都不说。两个人见面至今,这是两人最压抑的一次。原本想问问艾森电影节的事,但是看了一眼表情冷峻吴辰后,何念又将头转向了窗外。 何念家吴辰已经来过几次,车子开得轻车熟路。等到了他家楼下,吴辰停下了车,但是目光却依旧盯着前面,没有说话。 抬头看了看楼上,家里何文淑还给他留着灯。何念解开安全带,对吴辰说了句谢谢,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谁料,他还没打开车门,胳膊就被吴辰拉住了。 疑惑地回过头来,何念轻声问:“怎么了?” 双眸冷鸷,吴辰看着何念的脸,嗓音低沉而性感。 “我有话跟你说。” 被吴辰这种眼神盯得有些发慌,何念眨了眨眼将眼睛别向一边,不自然地笑了笑说:“什么话?” “我喜欢你。” 手被握住,脑中嗡得一声响,何念瞬间睁大了眼睛。 何念的表情让吴辰皱了皱眉头,握住他的手紧了紧,吴辰的目光仍旧是很笃定。 “你呢?” 何念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有一个计划,他考虑过客观条件,吴辰是名导,自己顶多算是一个二线演员,想要和他在一起,非常难。他也考虑过主观条件,吴辰对自己若即若离,自己对他亦步亦趋,完全不知道冰山面孔下的男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样想和他在一起,不能说难,而只能说完全未可知。 可是,就在他做好了规划,懂得了一件事情很难,但是他仍旧要奋不顾身地往上冲时,吴辰却告诉他,这件事他已经替他解决了。 那股劲憋在了心里,但是喜悦却将他淹没了。 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何念轻轻点了点头,诚实地说:“我也喜欢你。” 得到肯定回答,吴辰嘴角漾开一抹淡淡的笑,让男人看上去温柔得像一座蜡像。 将何念轻轻压下,吴辰的眸光阴沉得吓人,他沙哑着嗓子说。 “何念,我想要你。” 17.懂得 男人的声音很醇厚,磁性而又充满诱惑,喉结动了动,何念的眼神往旁边一放,嘴角噙着笑说:“你不是还要……” 后面的话,被封在了嘴里。吴辰吻得突然,男人的雕塑般立体的脸放大在了他面前,何念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两个人的唇瓣贴合在一起,柔软而有弹性,何念渐渐闭上了眼睛。吴辰的手顺着他的衣服摸到腰部,手指轻轻一挑,手掌便贴在了他紧致的皮肤上,何念轻舒了一口气。 舌尖撬开何念的牙齿,吴辰的舌长驱直入,他吻技好到惊人,何念被吮咂得口腔发麻,胸腔里心脏似乎要跳出来一般。头昏脑胀间,吴辰的手已经顺着他的人鱼线摸进了裤子。何念猛然睁开眼,吴辰的手握住了小何念。 刚刚的吻已经让小何念硬了起来,现在温暖的手掌一包裹,登时又大了一圈。何念脸颊上挂着淡淡的红晕,低头一看吴辰,男人眼中带着促狭,何念脸更红了。 没有多说,两人似乎早就有默契一般。吴辰的手很灵活,手指手掌并用,何念很快缴械投降。低喘着气,青年淡红色的脸颊上那颗泪痣显得更加迷人。 吴辰的呼吸粗重了起来,阴鸷的眼神浮上浓浓的欲望,特别清晰,特别迷人。 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何念完全处于被动,高朝刚过,快感还在身体里汹涌。见吴辰似乎憋得厉害,何念腰部动了动,低声问:“要……要来吗?” 这个动作无疑是最大的引诱,男人眸色更深,再次低头吻住了何念。拉着何念的手,附在了自己昂扬的欲望上。 摸着又硬又热的东西,小何念又蠢蠢欲动了起来。想起两人将要做的事情,何念既有点害怕也有点兴奋。男人追求快感的本性让他抛却了矜持,正要起身坐在吴辰身上时,吴辰却轻轻压住了他。 “还要赶飞机,用手吧。”男人忍得厉害,声音压抑又沙哑。 以工作为重的男人让何念更加沉迷,轻咬了一下唇,何念轻轻点了下头,手伸进了男人紧绷的内裤。 性器像热铁一般又硬又烫,何念没给别人做过,动作不是很娴熟。随着何念动作的不断加快,男人眉头轻蹙,直接握住何念的手一起动了起来。 最后,喉间一声闷哼,热液洒在了何念的手上。 似乎被烫了一下,何念一缩手,却被吴辰攥得更紧了。 眼睛里含着淡淡的笑意,何念抬头静静地得看着吴辰。吴辰刚发完一次,脸上也浮了一层红晕,让深刻的五官透上了一抹可爱。 车里是男人浓烈的气息,喘息声渐渐消止,吴辰转头接上何念的目光,声音恢复了往日的低沉与冷峻。 “等我回来。” 只有四个字,感动却在心中悄然弥漫开。何念觉得自己重生一次,做的一切,都值了。 下车后,何念站在车外面,吴辰将车窗打开看了他一眼,然后从车上走了下来。将脖子上浅灰色的围脖解下来,有些笨拙地给何念围上了。 冷风被堵在外面,何念伸手握住了吴辰的手,十指交叠在一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情在两人之间蔓延。 男人是不善言辞的,没有再说话,转身上车开车走了,只剩下何念在寒风中站了好久。 新戏开拍,何念去了剧组。朱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漂亮,五官很平淡,脸上还带着几个小雀斑。马尾扎在头顶,刘海随风吹,跟个汉子似的。说话声音很粗,动作也分外粗野,根本看不出她是个拍爱情电影的导演。 何念他们还在化妆间,朱玉就大着嗓门过来叫开拍了。见何念还在补妆,朱玉呲牙一笑说:“这现在的男人比女人都漂亮,怪不得男人都不喜欢女人而是喜欢男人去了。” 眉毛轻轻一挑,何念眸光一动,暗自揣摩着她这番话。朱玉这话的意思,是知道吴辰和他的关系了么?何念转头看了她一眼,朱玉眼中干干净净,并没有什么意味深长。为保险起见,何念淡笑着说了句:“导演长得也不错。” 随手抹了把刘海,朱玉也没在意这句奉承的话是多阳奉阴违,嘿嘿一笑说:“开拍了啊!” 这部戏的名字叫《夏爱》,讲的富家大小姐和快递员的爱情故事。何念就是那快递员,而富家大小姐则由最佳新人奖获得者苏真饰演。 女人对爱情电影角色把握一向很准,这个富家大小姐天真烂漫不食人间烟火,苏真就是这么个人物。大眼睛,锥子脸,樱桃小嘴就像从漫画书里走出来似的。而且性子特别温和可爱,像个小兔子似的。 两人拍第一幕对手戏,是快递小哥何念送快递送错了地方,将快递错给了苏真。苏真自己打不开快递的盒子,何念手把手教她的戏。 因为要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自慰棒,需要用到小刀,然后由苏真拿刀划开。谁料真划的时候,苏真的手一抖,刀子却直愣愣地插进了何念的手掌。 苏真吓得“啊”的一声尖叫,何念握住手腕蹲下了身子。 “对不起对不起!”苏真吓得小脸苍白,蹲在何念身边又急又愧疚地不知道做什么好。 火辣辣的痛楚从手掌传来,血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地上,脸色惨白,额头上冒出一阵冷汗,稍微转头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苏真,何念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 现场出了这样的意外,朱玉率先反应了过来,踩在椅子上大叫医生。由于《夏爱》里没有危险镜头,医生也没有请,卢萧提着医药箱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让何念坐在椅子上,给他简单了做了包扎。手受伤,朱玉让他先缓一缓,过会再拍他的戏。 余静的剧组就在何念剧组旁边,她等拍的过程中来探何念的班。朱玉见她过来,一蹦一跳地跑过来跟她打了个招呼,顺手把她手里带给何念的小饼干给捞了过去。 “你们认识?”虽然演员和导演认识并不算什么,但是余静和朱玉这么熟他还真没想到。 拉了把椅子坐下,余静点了支烟笑着解释道:“以前演过她拍的电影,都喜欢吃小饼干,就成了朋友呗。” 听到小饼干,挂在椅子上的硕大身体动了动,卢萧巴巴地看了一眼正在喷饼干沫子讲戏的朱玉一眼,一种特别伤感的情怀油然而生。 还没等他从伤感中走出来,突然余静一声尖叫吓得他差点从椅子上跌了下去。余静抓着何念的手惊讶地问:“你这是怎么弄的?!” 被余静这么一拉扯,手还挺疼。将手撤回来,血晕开在白色的纱布间,何念说:“拍戏出了意外。” “是我不小心给划破的。”还没等余静问,不知何时走过来的苏真蓦地说了这么一句。 三人的目光同时转向苏真,兔子一样怯怯地看了余静一眼,苏真抿唇歉疚地说:“实在对不起。” 拍戏出意外是很正常的,何念也没当事。虽然喜欢的是男人,但是苏真这种小女生的样子没有哪个男人不怜惜。何念又安慰了她一句说:“都说没事了,你别太在意。” 眼眶中圈着泪,差点就要掉下来。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又说了句对不起,苏真跑进了化妆间。 看着女孩的背影,何念摇着头笑了笑。而一直在旁边抽着烟的余静,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汹涌而起,淡淡地冷笑开在了唇角。 电影开拍,每一个演员的戏都不能耽误,何念休息了一会就去拍了。为了不影响效果,何念还不顾卢萧的反对把纱布扯了去。等晚上拍完戏,伤口已经发炎了。 拍摄结束,朱玉叉腰拍着卢萧的肩膀让他带着何念去看医生。卢萧对她似乎不满,憨厚的脸上挂着怨念答应了。刚要开车去医院,宋晤的电话就打过来让何念去看房子。 “我手受伤了,要去医院包扎一下。”手掌还是钻心的疼,何念呲牙咧嘴地说。 电话那端似乎轻叹了一口气,宋晤柔和的声音传过来说:“我在你们剧组门口,你自己过来,让卢萧先回去吧。” 交代了卢萧一句,何念顺从地下了车。刚下车,白色的奥迪Q5就停在了他的面前,宋晤打开车窗冲他一笑:“先上来吧。” 现在和宋晤,完全没有了刚开始时的压抑,何念笑着上了车。 将医药箱放在大腿上,何念上车后手就被宋晤拉了过去。先喷洒了药水,宋晤修长的手指娴熟地扯着纱布,不一会,何念的手掌就被包了起来。 看到包的近乎完美的手,何念由衷地夸赞道:“你真是个好医生。” 唇角微微一勾,宋晤说:“很高兴得到你的夸奖。” “那我以后多夸夸你!”何念笑着说,然后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没跟着吴辰去美国?” 经过宋晤近来的一番调理,吴辰的胃已经好了很多。但是电影节忙得厉害,宋晤不跟着他,吴辰不注意保养,胃病肯定会再犯。 发动车子,宋晤说:“他说我太碍事。” 何念噗嗤一声笑出来,得,又是这个理由。 眼中带着淡淡的惊讶,宋晤看着神采飞扬的何念,淡笑着问:“恋爱了?” 医生的敏锐让何念的笑在脸上僵了一下,脸上仍旧是止不住的笑,何念将脸转向车窗看着窗外轻声说:“哪有。” 何念说任何话仿佛都在宋晤的意料之中,听到这样的回答,宋晤也没有再问什么,专心致志地开着车跟他谈论新房子的事情。 到了目的地,宋晤拿着钥匙领着何念看了一圈。公寓很高档,是新开发的,还没有装修。这么大的房子让何念有些为难,他手头上并没有这么多钱。 知道何念讨厌谈遗产的事,宋晤说:“先借我的,等有钱了再还。” 何念同意了。 看完房子,宋晤将何念送回了家。家里的暖气已经被接上了,还是前几天宋晤去跟物业说的。 目送着宋晤的车子远去,何念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给吴辰打了个电话。两人刚互相表明心迹,一天不见心里痒得要命。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正在想他是不是在忙的时候,吴辰接了电话。 “喂!”男人似乎刚睡醒,声音带着哑。 “我啊,何念。”何念笑着说,“你在干吗呢?” 拉过衬衫披在身上,吴辰低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声线异常稳定地说。 “工作。” 18.铩羽 抬腕看了看时间,何念有些担心地说:“你也别忙太厉害,注意你的胃。” “嗯。”吴辰沉沉地应了一声。 气氛又陷入了沉默,何念颇有些无奈。吴辰这一句话就说一个字,他话茬都没法接。但是因为喜欢,就算只听着他的呼吸,何念都觉得挺好的。 絮絮叨叨了一会今天剧组的事情,吴辰一直静静听着,何念怕耽误他太久,不好意思地说了句:“那咱们挂了吧。” “好。”吴辰答应了。 就在何念挂掉电话的时候,吴辰说:“我很想你。” 平时小说里都写,主角因为一句话心情瞬间转好,疲惫一扫而光。他一直认为那是种矫情而夸张的写法,但是现在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掩藏不住的笑意挂在脸上,何念轻轻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头说:“我也想你了。” 电话那边气息一阵迷乱,男人似乎在笑,何念笑着挂掉了电话。 肖鸿的长相偏女性化,戏路不是很宽。这次出演《夏爱》的男二号,是个有骄纵王子病大少爷。 到底是年轻,不会忍。当时在何念面前说了那样的话,何念让他自求多福。开始时并不害怕,可是后来想想却是后背一阵冷汗。何念这个人,本来就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整起人来肯定是默不作声却让人痛不欲生的那种。 可是因为角色的关系,拍摄时都是他这个“大少爷”在欺负何念这个“快递小哥”,何念倒是没有任何怨言。肖鸿一直小心翼翼注意着何念的脸色,和往常并无差异。只是每次拍摄过后,何念都会去和朱玉讨论一些什么。 一直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剧组发盒饭的时候,肖鸿却被朱玉叫了过去。 脚踩着椅子扒着盒饭,见肖鸿过来,朱玉拿着筷子一指旁边的椅子鼓着腮帮子说:“坐。” 肖鸿是典型的欺软怕硬的性格,平时对别人颐指气使,但是真被导演直接叫过来,他心中既紧张又害怕,坐在椅子上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 他这样的神态动作是有点娘的,朱玉特别不喜欢。男人可以漂亮,但是要像何念那样阳刚的漂亮,要真像肖鸿似的这么阴柔,还不如看女人呢。 又扒了两口盒饭,朱玉开门见山地说:“我准备剪你一部分的戏。” 自认完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肖鸿心中先是一凉,然后猛然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问:“为什么?!” 如果戏份被剪得少的话,导演是不会叫演员过来商量的。朱玉这么说,那要剪的戏肯定在一半以上。那他还是什么男二号,根本连个小配角都不如!肖鸿很看重这部戏,他虽然演过几部电影,可是反响都不够好,自身的形象也没有定下来。因为长相偏阴柔,戏路不宽,好不容易有了《夏爱》里的这个为他量身打造的男二号,他就等着定下形象收获粉丝红一把的时候,朱玉却要剪掉他大部分的戏!?这让他怎么能不生气!任何人都不知道,他为这个角色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 肖鸿的气愤并没有影响朱玉吃盒饭,岿然不动地扒着饭粒,朱玉淡定地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说:“你这角色怎么得来的你知道。当时我答应投资商为你量身打造,可是你是配角,总不能抢了主角的戏。” 肖鸿虽然年轻经验少,但是脑子却转的极快。朱玉说他抢了主角的戏,主角可不就是何念么?怪不得开拍到现在何念一点动作都没有,原来是在这下了功夫。想到他每幕戏拍完都找朱玉商量着剪掉他的戏,肖鸿气的牙根直痒。 何念,你可真够狠! 没有再啰嗦,朱玉将她勾画出来的新剧本交给肖鸿说:“你先看看吧。” 演员和导演讨论剪掉另外一个演员的戏份在剧组是大忌,根本就是自寻死路的做法。可是何念不但没有被咔,竟然还和朱玉商量成功了,可见朱玉和何念两人之间也不是多简单。肖鸿冷冷地看了朱玉一眼,鼻间冷哼一声,没拿剧本转身就走了。 “啪”手里的剧本扔到地上,朱玉瞟了肖鸿的背影一眼,吸了吸鼻子继续扒盒饭。 苏真找到何念的时候,何念正吃着饭看剧本。手上包着纱布,男人翻剧本翻的都有些困难。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决心一般,苏真拿着保温桶走到了何念身边。 察觉到身边过来了人,何念抬头一看是苏真,笑了笑后将剧本合上了。可能是和吴辰在一起的影响,何念现在整个人都变得很温和,完全没有往日的冷冰冰。 看到何念脸上的笑容,苏真似乎得到了鼓励一般,将手上的保温桶递给他,贝齿轻咬红唇羞涩地说:“这是我做的,你你吃这个吧。” 喝了口水,何念也没有接那保温桶,冲着苏真安慰似的一笑说:“你不用自责,男人哪有不受伤的。你自己吃吧。” 昨天余静走的时候,拉着他对他说了一番话。 苏真现在不过是二十一二岁的年纪,却影帝徐仲的女朋友,更是在徐仲做评委的电影节上获得了最佳新人奖。想想一个小姑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爬到这样的位置,她绝对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 娱乐圈里明星们顺藤摸瓜的事情做的太多了,何念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要火是必然趋势,从王生和《夏爱》剧组里的人对他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对此,余静对何念说:“别人顺着你,摸的是你的瓜。机会只有一次,被别人抢去了,就不再是你的。” 圈子里利益冲突太大,何念不想卷入这样的战争。所以从今天来,他就一直跟苏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得到这样的回答,苏真的小脸一垮,无辜可怜的模样让任何人见了都让人心疼,何念低下头继续看剧本。 突然,手上的剧本被人抢了过去。下意识的一用力,钻心的疼痛从手掌处传来,何念不满地抬起了头。看到来人是肖鸿,何念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一句话都没说,何念伸手就去拿肖鸿手里的剧本。死死攥住,肖鸿脸色阴郁到仿佛要吃掉何念一般。 为防止剧本因为拉扯被撕破,何念松了手,淡漠地说:“肖鸿,一部戏而已。别因为这部戏,毁了你以后的戏。” 这句话听着简单,实则包含着太大的威胁。肖鸿胆怯了,但是瞬间冷笑一声说:“有你在,我还有以后的戏么?” 眉头微蹙,何念抬头看了他一眼说:“确实没有了。” 何念这话多少有些因为气愤而吓唬肖鸿的意味,他向来恩怨分明,肖鸿给他造成的伤害还没到了让他切断他所有退路的地步。但是惩罚绝对会有,失去这次机会,对肖鸿的打击是致命性的。 倒吸一口凉气,肖鸿眼中已经隐隐泛了光。恨恨的目光盯着何念的脸看了一会,肖鸿将手里的剧本还给了何念,诡异一笑说:“何念,你会为今天做的事情后悔,悔到你恨不得不进这个肮脏的圈子。” 淡淡地应了一声,何念毫不在意地吃着盒饭,静静地打开了被攥皱了的剧本。不论他将来遭受什么,因为有了吴辰,他都不会后悔。 何念手上的伤没好,晚上又是宋晤来接的他。两人一起回了何念家,何文淑见宋晤过来,高兴地去厨房准备晚饭。 看着宋晤给自己仔细地处理着伤口,何念问他:“医生不是经常值夜班么?你怎么都那么闲啊?” 抬起头,宋晤眼中浮现淡淡的笑意:“吴辰给我放的假。” 想到吴辰,何念又是咧嘴一笑,大腿搭在沙发上晃了晃。何念开心的样子还和小时候一个模样,宋晤眼中原本柔似水的目光却笼上了一层暗沉。 刚给何念包扎好,宋晤的手机就响了,是曾鸣。宋晤去阳台上接了电话。 “我说二十一世纪好哥哥,你把烂摊子都给了我,秦总可是没把我给折腾死。”扯开领带露出纤细的锁骨,曾鸣点着一支烟坐在了沙发上。 “她怎么说?”宋晤笑着问。 “股份都在你名下,你妈不放心,准备接手回去。还有,你买了两套房子她也知道了。”说着,曾鸣打开了电视机。 “股份我会再和她商量,两套房子就说另外一套给吴瑾买的。”宋晤慢条斯理地安排道。 曾鸣突得一笑,精致的五官被烟雾缭绕,熏得他眼睛发疼。宋晤做事向来神秘,没人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知道问也是徒劳,曾鸣也没再说话,往电视那里瞟了一眼,正在直播娱乐节目。曾鸣笑起来说:“吴辰这是江郎才尽了么?艾森奖《红》连入围都没都入围。” 眼角一跳,宋晤唇一抿说:“先挂了。” 不顾曾鸣的不满,宋晤挂掉电话去了客厅。何念坐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视机呆住了。 “艾森电影节结束,万众瞩目的《红》铩羽而归,而导演吴辰更是不见踪迹……” 吴辰不见踪迹,是因为这次失败的打击太大,所以消失了么?对《红》这么上心,却得到了这样的成绩,男人现在是多么挫败呢?想到这里,何念喉咙一阵发干。 正在他盯着屏幕不断切换的画面而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肩膀却不轻不重地被拍了一下。何念转头,宋晤温柔的脸映入眼帘。 男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像月光一样,笼罩在身上就觉得特别安心。 “先打个电话问问。”男人说。 心安定下来,何念点了点头给吴辰拨了个电话。但是电话一个个的拨过去,却始终没有人接听。何念心中越来越烦躁,手机攥在手中像是要捏碎它一般,连手掌的伤口都不觉得疼了。 轻叹一口气,宋晤的手掌包裹住何念的手,修长的手指对着何念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轻声安慰:“别着急。” 纱布上又有血晕了出来,何念盯着看了一会,对宋晤说:“我要去找他。” 这句话,似乎让宋晤确定了一件事情。男人眼中少有的闪过一丝哀伤,转瞬又恢复平和,淡雅一笑说:“好,但是我要陪着你。” 19.陪伴 这时的何念正是着急的时候,有宋晤压着他,他还觉得自己能安定点,所以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订了机票,两人赶去了机场。坐在冷冷清清的大厅里继续打着电话,何念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就像冰冷温度顺着大腿直击大脑。牙根紧了紧,何念收起了手机。 宋晤过去叫何念的时候,何念正挺着身子在看着地板,眼睛里的不安和担忧被坚毅和清冷所取代,见他过去,何念抬头冲他一笑:“咱们走吧。” 宋晤平静的心,像被投了一颗石子的湖面一样,漾开了一圈又一圈。 在飞机上,何念一直都没有说话,沉默到让气氛显得很怪诞。将他受伤的手掌放在手心,何念回过神转头看了宋晤一眼,后者冲他温柔一笑说:“吴辰是个好导演。” 何念习惯性的将自己包在壳子里,当厄运来袭,他会有那么一丝丝的脆弱不小心被别人看见。但是高傲的何念会马上收拾起表情,做一个坚强的男人。 冲着宋晤笑了笑,何念没有再说话。 一天高强度的拍摄让何念的精力已经透支,宋晤让他休息一会,他也摇了摇头。有时候太期待一个结果,会让自己根本闭不上眼睛。 他从没有怀疑过吴辰,在他印象里他依旧是上一世那个冷峻却温柔的男人。 到了西雅图,宋晤联系了新娱公司来西采访的记者,他们都表示没有见过吴辰。吴辰像是在电影节上蒸发了一般,作为名导,红地毯都没有他下脚的地方,可见吴辰是有多么的颓败。 电影节结束,正在做着一些善后工作。何念的眼眶像被一个模子撑住了一般,又疼又涩连眨眼都没法眨。找不到吴辰,他开始越来越着急了。 看着在前面几乎小跑起来的何念,身体摇摇晃晃的像是要跌倒,宋晤猛然拉住了他的胳膊,何念一转头,眼球上的血丝红得吓人。 男人轻蹙起眉头,很不满意他现在的状态。温柔而有力的双手掰直了他的肩膀,柔声说:“余静一起跟着来宣传的,你打电话问问她。” 堵塞海水的冰山瞬间被炸开,何念脑子里一片清明。揉了揉眼,何念讪笑了一声说:“看我都忘了。” 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宋晤拉着打着电话的何念坐在了不远处路灯下的长椅上。 “余静,我是何念。你知道吴辰去哪里了吗?”余静接了电话还没说话,何念就急迫地问了一句。 何念的语气让余静也紧张起来,她说:“电影节还没结束他就走了,至于去哪里我不知道。你可以打电话给他助理问问,我有他号码。” “给我吧!”咽了口口水,何念僵直的身体松了松,瘫在了长椅上。怕他磕到头,宋晤将手垫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让助理翻着通话本找号码,余静沉默半晌后问何念:“你跟吴辰,到底是什么关系?” 心蓦然一跳,何念瞬间转过神来。吴辰不见,他表现的是不是太过着急了。余静都察觉出不一样来,那宋晤呢? 何念咬住了下唇,余静还在等待着他的回答。低下头离开宋晤的手掌,何念踮起脚尖踩了踩地上的鹅卵石说:“下部戏他让我做主角,说电影结束后就跟我商讨一下。现在他不见了,我当然要急。这是我的机会,万一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听到这个回答,余静重重地舒了口气说:“嗯,工作上的事情还要。别跟他有感……算了,料你也不会。号码给你发过去了,挂了。” 挂掉手机,何念马上打开短信看号码准备给助理打电话,手忙脚乱的样子像是在逃避什么。但是他终究逃避不了,宋晤低头看着他打开短信迟迟不肯按下号码打通,男人说:“小念,你撒谎的时候,还是喜欢踮脚尖。” 宋晤太了解自己,他根本无所遁形。何念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他有些累,不想解释了。反正,无论他是什么样子的人,做什么样子的事情,宋晤都会在他身边陪着他支持他。他想脆弱这么一回,让宋晤帮他承担一点。 何念抬起头,眼中还含着笑。 “吴辰和我,是恋人关系。” 宋晤脸上依旧是儒雅从容的,目光也依旧柔和淡定,仿佛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不过是何念交代他让他帮他做手工一样。 “这样的关系在娱乐圈里很难维系,你确定么?” 和吴辰在一起,是他这辈子最确定的一件事。但是当从宋晤嘴中问出来的时候,何念却有了犹豫。对他说的事情,宋晤向来是说好,而这次,这个优雅温和的男人提出了疑问。 为了名气为了虚荣心,娱乐圈里什么样的事情都有。但是,那都是在背后,叫“潜规则”。若将这种规则摆到明面上,那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同性恋虽然开始渐渐被人接受,但是接受的毕竟是小众,少之又少。吴辰和自己的关系曝光后,在事业和人生上,他们两个人将会遭受什么样的打击还未可知。 何念低着头想了一会,然后抬头冲着宋晤笑着说:“你了解我的性格的,为了喜欢的人,无论前面是什么样的路,我都要走一走,哪怕这条路是错的,我也要让它在路上告诉我是错的。不然,我不会回头。” 如水一般清澈不见底的眸子里,亮光微微一闪,宋晤淡雅一笑说:“好。” 得到了宋晤的鼓励,何念很开心,赶紧拿着电话给吴辰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会儿就通了,助理的声音传来,何念马上问:“您好,我是何念,请问吴导在吗?” 似乎是事前就有交代,助理听说对方是何念,赶紧笑起来说:“何先生啊,您先稍等一会,我让吴导给您回电话。” 就这样突然联系上了吴辰,何念的心也倏然放了下来,礼貌地说了声谢谢,何念挂掉了电话。仰头深呼吸,何念觉得自己紧张的可笑。早知道直接给余静打电话不就行了,还大费周章地跑来了西雅图,真是关心则乱。 何念转头想要和宋晤说结果,却发现宋晤正在看广场的鸽子。精致的五官让他的侧脸弧线如刀削斧凿一般完美,温暖的阳光打落在上面,却添了份落寞。 察觉到何念在看他,宋晤转过头,温柔一笑说:“联系上了?” “嗯。”何念轻松地说着,紧紧握了握手机。 等了好久,吴辰的电话才打了过来。男人似乎很疲累,声音里透着一股焦躁,但是仍让何念很开心。 “喂,你在哪里啊?”何念问道。 听到何念的声音,吴辰抿了抿唇,喝了口水说:“我现在在法国,有事么?” “没事。”吴辰这样问,倒让何念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终归是找到了。 何念轻叹了口气说:“那你在法国注意身体。” “嗯。”吴辰应了一声,似乎不愿意再多说。 男人不多说,何念也没有再多问。虽然两人是恋人,但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恋爱终究和男女之间的恋爱不同。按照吴辰的性子,他肯定不喜欢那种磨磨唧唧的交往方式。 “放心,我没有心情不好,失败一次不算什么。”吴辰说,“我在这有工作要忙,放心,回国后我会联系你。” 因为自己的安慰,电话那端的青年已经笑出声来了,吴辰自己都没发现,他钢铁般冷硬的脸上也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既然联系上了吴辰,何念身体里紧绷着的神经也全部放松了下来。明天还要拍摄,两人抓紧买了机票赶回中国。 飞机上,何念睡得很深,脸上的疲惫一览无余。眼中是晕不开的爱意,宋晤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飞机一停,何念就醒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宋晤拉着他上了车,脑袋一沾座位,何念又睡了过去。 载着他回了家,楼上的灯还亮着。何念当时又急切又担心,要不是宋晤记得跟何文淑说一声,她估计还会坐在客厅等着。 将车子停在楼下,宋晤转头想叫何念起来。手不自觉地停在他的脸上,再摸了摸,宋晤一笑,打开车门下了车。 将副驾驶上的何念打横抱起,宋晤嘴角微微一勾。何念比那次他抱着去医院时重了一些,不管生活还是事业,何念现在都处理的很好。 他现在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进了楼道,为了防止何念醒过来,宋晤故意放轻了脚步,不让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抱着他,一步一个台阶地往楼上走。 何念的呼吸声很匀称,头依偎在他的怀里,像个小猫儿似的特别乖巧温顺,完全没有了刚开始时的炸毛。 尽管宋晤的动作够轻够柔,在楼道转弯的时候,何念还是醒了。 刚睡醒的人是特别脆弱的,何念会永远地记住这次。在他最紧张担心的时刻,有宋晤陪着他的身边,帮他处理一切事情,让他安心冷静。宋晤的性子很淡,朦朦胧胧似月光。虽然不像吴辰那样让他不可或缺,但是这种温柔却让他格外上瘾,直到他再也戒不掉。 耳边是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何念的脑袋在宋晤的心口蹭了蹭。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何念轻轻地叫了声:“哥。” 20.王八 稳健有力的步伐顿了顿,宋晤笑了笑。 “嗯。” 倚靠在宋晤的怀里,何念也勾起了嘴角。他以为两个人再也回不到从前,可是宋晤却一点一点地打破了他那种思想。现在,两个人还是好兄弟,有血缘的好兄弟。 到家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早上要在七点进行拍摄。今天的拍摄内容是何念和苏真的床戏,她似乎很害怕,徐仲都过来陪着她。她保持的一贯是玉女形象,这次床戏是一次突破,紧张倒也无可厚非。 爱情电影的床戏追求的是唯美,两个演员在床上,身体只露胸部以上的部分。就连接吻,都是借位拍摄。动作虽然少,但朱玉要求很多,拍摄时不断NG。何念一直压在苏真身上,弄得两人都不自在。 何念状态太差频频出错,纵使朱玉这样的好脾气也暴躁了。挥了挥手让苏真出去,朱玉指着何念的鼻子恨铁不成钢地说:“老子真被你气死了。休息十五分钟,过会再拍。演员就算不睡觉,也要保持最佳状态。当真是被你哥给宠坏了。” 戏没拍好,何念心中也挺歉疚。但是最后一句话让他一愣:“什么?” 周围的人都撤场,朱玉不耐烦地说:“大半夜里宋晤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说你有事忙到很晚,让我今天多担待你。真是的,当初的男一号都帮他飞掉了换成了你,这点小破事我能不担待么?” 她以为何念知道这事是宋晤安排的,所以说的理所当然,谁料何念却整个的愣住了。 他一直以为是有了吴辰的帮忙才会有了这次机会,没想到却是宋晤。知道真相,何念心中竟有点失落。不过男人的事业就要靠自己打拼,吴辰没有帮自己也没事。 休息一会,何念恢复了精神,苏真进来拍摄,身后跟着徐仲。 徐仲在娱乐圈里打拼了将近十年,已经小有成就。他走的是熟男路线,气质成熟稳重,脸上常挂着平易近人的笑容。 一看到徐仲,朱玉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满。徐仲当然能看出她情绪来,赶紧走到导演身边说:“苏真第一次拍床戏,比较紧张,我站在这她心里有底,也不会不断NG了。” 看到徐仲,何念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苏真的不一般。她是对昨天他没有接受她的示好而做的示威,她是想告诉他,两个人虽然都是新人,但是她比他要有靠山。而他拒绝了她的好意,是多么愚蠢的一个决定。 苏真是出于这样的目的,何念可不是这样想。他倒是暗自庆幸自己没和徐仲联系起来,徐仲早期出道的时候黑历史可是一抓一大把。只是现在红了,才渐渐漂白了而已。但是真像余静说的那样,大染缸里过一遍,漂白的再厉害也终究不是以前那个颜色了。 徐仲的话成功说服了朱玉,表示同意后,看着监控器开拍。 这次,何念的状态很好,动作表情都非常到位。前面处理很好,就差最后一个借位吻。何念低下头,深情地凝望着苏真,这时候的苏真只需要稍微一抬头就好。谁料,苏真紧张地闭着眼睛,红着脸蛋一抬头。这个动作太突然,就在两人双唇就要接触上时,何念将头别向了一边。 两人的动作太过细微,除了他俩,身后的人都没看到这个小插曲。何念斜眼瞟了苏真一眼,苏真眼里瞬间圈了泪珠。 “卡!”朱玉拍着监视器大叫,“都最后一个动作了,何念你搞什么?” 朱玉刚吼完,苏真却下床扑到徐仲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众人都因为苏真的这个动作傻了眼,徐仲眼中的阴郁也越积越深。 拍摄这么不顺利,朱玉也懒得再坚持下去了。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招呼着摄影师和副导演先去准备别人的戏,房间里只剩下了何念他们三个人。 暂且不说苏真当时要吻自己的那个动作出于什么目的,而现在她趴在徐仲怀里哭就让他足够厌恶。她很会先发制人,女人的眼泪是最好的掩饰工具。 房间里只能听到苏真轻轻的抽噎声,不一会,倒是徐仲先说话了。眼睛里没有丝毫的不满,徐仲笑得很爽快。 “小姑娘爱哭,还请多担待。” 这个态度倒是在意料之中,越是这时候,徐仲越不可能耍大牌,保持他良好的形象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不想跟他起冲突,何念笑了笑说:“也怪我。” 说完,何念从床上走了下来。穿上衣服后,出了房间。 床戏拍摄出差错,朱玉心情不怎么好,坐在监控器前看其他拍摄,随意瞟了出来后就坐在远处的何念一眼。在看到徐仲和苏真出来时嘴角一撇,将目光收了回来。 她刚收回目光,就听到了徐仲大声的埋怨声,周围所有的人的目光就齐聚到了徐仲身上。 徐仲身上是热水,苏真正慌忙帮他擦着,旁边何念手上拿着个一次性杯子。 事实仿佛不言而喻,何念拿水泼了徐仲。 在徐仲叫出来的时候,何念就一直在沉默,他在想徐仲这样做的目的,不一会就捋清了思路。 徐仲这次明着来看苏真,实际上是冲着他来的。吴辰下部戏的男主角,并不是只有他何念适合。 徐仲是全国级一线影星,国内电影节的影帝头衔一大把,要说唯一的遗憾那就是从没在国际电影节上出过风采。 前几天的报道还说吴辰新戏投资商曾有意让徐仲出演他新电影的男主角,但是吴辰并未做回应。 吴辰在《红》拍摄之前说过,他下部戏有可能启用何念。虽然吴辰在那次综艺节目中说两人是导演与演员的关系,可是这也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更让人察觉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微妙。 两人关系的扑朔迷离,让徐仲无法在拍戏时按照平时那种整治方法来整治何念,所以他想了这个法子。 床戏拍摄的一次次失败,徐仲大气未有不满,给何念倒水道歉,何念却“推了”他一把…… 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主动权就全被徐仲揽了过去。要说他徐仲对抗吴辰未必能行,但是他和苏真的“真爱”却绝对能把何念的形象给拉下去。“真爱”是他们炒作的资本。无论怎么样,破坏真爱的都是恶人。 他何念今天就被强加了这样“恶人”的罪名。 何念的名声毁了,吴辰还用不用他,就有待商榷了。那徐仲获得角色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了。 “真对不起!”脑海里百转千回,何念已经满脸歉疚地站了起来,拿过苏真手里的纸巾对着徐仲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擦了起来。 何念帮忙擦衣服,徐仲皱着眉头想要躲,谁料衣服却被何念死死地扯住,根本无法动弹。微带愠怒的低头,何念冲他笑眯眯地说:“徐大哥大人有大量,平易近人的形象可别在这破坏了。” 挣扎的动作停止,徐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再也没有动作。刚才的一切肯定有狗仔队已经拍去了,何念风头正劲,这样的八卦最有爆炸力。无论怎么挽回,何念的形象肯定遭到一定的破坏。 果然刚过不久,各大娱乐网站上就挂出了“何念热水泼徐仲”新闻。他耍大牌,不尊重演员,甚至说他对苏真有意思故意在床戏的拍摄上浪费时间,趁机揩油…… 而无辜的余静,也被拉了进去。说正是有她宠着,何念才敢这么猖狂…… 新闻刚上,浏览量和评论量就达到了一个高峰,底下全部是粉丝们的围攻。明星之所以叫明星,就是因为有粉丝们的簇拥。何念有些小看了这次事情造成的影响。 王生刚打电话过来问出什么事了,他就要求公司召开新闻发布会。这样下去,他出演不出演吴辰的电影不好说,但是吴辰刚经历了《红》的失败,他不想牵连他再被抹黑一次。 在回公司之前,何念坚决要求朱玉拍完床戏,不但剧组里的人,连苏真都惊讶了。而何念则冲着她温柔一笑,说:“开始吧。” 床戏开拍,何念进入状态很快,眼中晕不开的爱意让苏真惊喜到无措。而拍完最后一记错位吻,何念则微笑着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说:“合作愉快。” 直到何念穿上衣服走了,苏真仍旧躺在床上,脸颊发红发烫。 就去了新闻发布会现场。现场沸沸扬扬的人群,几乎全部是徐仲和苏真的粉丝。何念刚进去,场面瞬间就失控了。人群朝着他拥挤而来,手里的矿泉水瓶、垃圾全部朝着何念扔过来。 就这样的趋势来看,新闻发布会是没法子开了,何念被保镖掩护着从后门出了公司。 刚才在拥挤中,何念的额头不知道被什么砸到了。进了凄冷的地下车库,何念才察觉到疼。伸手摸了摸,还好没出血。 刚想让卢萧开车,一辆白色的奥迪Q5开了过来。原本焦躁的心安定下来,何念冲着车窗后的男人一笑:“你怎么来了?” 原本柔和的笑容在看到何念额头上的伤时沉冷了下来,宋晤没有回答,安排卢萧说:“你先走。” 卢萧开车走后,何念打开车门上了车。刚坐在车上,支撑着他的那根筋一下子被抽走了,仰卧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何念满脸疲惫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晤帮他简单处理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在何念闭目养神的时候,宋晤发动了车子。车窗开了一点,冷风割着何念的脸,他清醒过来问:“这是去哪儿?” 冲他神秘一笑,宋晤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一个湖边停了下来。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在湖面上斜拉成一个椭圆,湖面都泛着橙红色的粼粼波光。 隐约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何念打开车门走下来后才想起来,这是他和宋晤小时候经常在一块玩的地方。 湖面上的冰已经化开了,湖面上的风缓缓佛着脸,何念轻舒了一口气说:“我好久不来这里了。” 宋晤没有回答,而是去后备车厢拿了一个精致的白色塑料盒提到了何念面前。何念仔细一看,里面有个东西在缓慢的移动。 没等何念问出口,宋晤就将盒子打开了,何念好奇地凑过去一看,是一个乌龟。 “王八。”宋晤淡笑着解释道。 轻笑一声,何念不信:“这明明是乌龟,哪里是王八!” 淡淡一笑,宋晤解释道:“它名字叫王八。” 自己都不知道还在紧绷着的心情一下子松缓开,何念抑制不住地咧开了嘴角,接过塑料盒看着王八说:“你这怎么给一个乌龟取了个王八的名字啊!” 宋晤但笑不语地将王八拿了出来,王八不小了,比宋晤的手掌还要大。何念惊奇地接了过来,王八蹬了蹬腿,何念一笑。 坏心眼起来,何念蹲在湖边,拿着王八就往冰冷的湖水里放。 刚放进去,王八就奋不顾身地爬上来,何念执着地再把它扔下去。王八竭尽全力地爬上来,何念毫不留情地又把它扔下去…… 几个来回后,何念咬唇看着宋晤说:“你看,它怕冷。” 看着青年俏皮的脸,宋晤脸上第一次有了一些惆怅。揉了揉眉心,男人宠溺一笑解释道:“王八是陆龟,在水里它会死的。” 蹲在地上看着王八仍旧不要命地往上爬,何念哈哈大笑了起来。 青年笑得眼角都出了眼泪,宋晤将手上早就准备好的纸巾交给他。淡笑挂在脸上,男人说:“你想要的,我都帮你争取过来。” 何念心中一动,似乎又有了委屈。手指挑了一下王八的壳,王八扑棱倒了过去,何念又是一笑。 王八在地上四肢乱摆拼死拼活地想要翻过来,何念看到了它肚子上的东西。 21.决定 好奇心起,何念盯着王八肚子上的刮痕问道:“这上面写了什么?” 深深地看了一眼,宋晤淡淡地说:“爬的时候磨了肚子。” 何念不疑有他,也就没有再追问。在湖边再玩了一会,宋晤将何念送回了家。临下车的时候,宋晤告诉何念说房子快装修好了,等过几天就搬家。 何念又是感激一笑,应声说知道了。 回到家让何文淑去休息,何念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掏出手机上网查新闻。八卦界面顶端的照片还是他拿热水泼徐仲的那张,眉头微微一蹙,何念咬唇笑了。 似乎一晚上的时间,事情的整个格局和倾向都变了。 虽然还是那张照片的,但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徐仲。徐仲早期拍三级片出道,后来与某富商的遗孀结婚后,有了资金打造,名气渐渐上升。等他爬到一线的时候,忘恩负义地和遗孀离婚不说,因为财产的问题还打过官司,甚至传出过家暴。 这样的事情,娱乐圈也很多见。但是徐仲这件事最大的影响就是,遗孀因为被徐仲伤透了心,跳楼自杀了。 这件事情在当时造成的影响不小,却被硬生生地抹掉了。这不得不让人有些忌惮徐仲深厚的背景。 可是就他连抢个角色都要耍那样的小心机来看,那靠山可能要歪。 今天宋晤说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何念心中一暖。宋晤像一把巨大的保护伞,将他圈在了里面。要是以前被别人这样控制着,他或许会跟那人翻脸。但是现在,他真的习惯了这样的保护了。 想到这,何念发了条信息给宋晤。 “谢谢。” 短信不一会就回复了。 “不用,早点休息,晚安。” 看着短信笑了笑,何念继续刷网页。他却永远都不知道,那辆白色的奥迪Q5还停在他家楼下,男人看着客厅里昏暗的灯光,似乎在决定着什么。 紧接着徐仲那条新闻的下面,是一条标题名为“泼水事件是徐仲一人自导自演,苏真称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关系”的新闻。 是苏真公司发表的声明。 看了看时间,竟然是在上一条新闻出现之前发的,这有点出乎意料之外。按理说,他今天那个动作不过是一种示好的方式。但是他名气远没有徐仲高,更别提和她的关系了。苏真竟然发表这样的声明,直接澄清了她和徐仲的关系。这是已经知道徐仲要垮么?还是有些别的原因? 事情解决,也没有什么再多想的。何念关掉网页,准备洗个澡就睡觉。刚进了浴室,手机就响了。 是吴辰。 何念高兴地接了电话。 翻着手上的资料,吴辰声音依旧沉稳:“睡了?” “没有。”何念笑着说:“刚回来呢。” “嗯。”吴辰应了声,又翻了翻资料,“新闻发布会不是早结束了么?你去哪里了?” “我和宋晤出去玩了一会。”何念简单地交代道。 翻资料的声音戛然而止,沉默一会,吴辰说:“你和他不是只是普通朋友么?” 吴辰的问题让何念一愣,他当时确实跟吴辰说宋晤跟他只有几面之缘。现在却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后跟宋晤出去了,普通朋友肯定不会这样。可是要真告诉吴辰他和宋晤的关系,他还真有点开不了口。 并不是因为宋晤不值得他承认他是他哥哥,而是他们家那些破事实在是…… 不过,吴辰问这话是为了什么? 神经突然一转,大大的笑容在脸上漾开,何念笑着问:“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冰山样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却闪了闪。喉咙里一声轻咳,吴辰转移话题问道:“你额头怎么样?” 新闻发布会的影像他看过,何念的额头貌似受了伤。 不知是不是错觉,吴辰对他似乎要比以前上心了。不管是不是错觉,何念都挺高兴的。这种不是自己在默默付出维系感情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没事了。”何念不在意地笑着说了句,然后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这么多天没见了,他特别想他。 “近几天。”刚硬的脸部线条柔和了一些,吴辰说:“等回去我会联系你。”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传来,吴辰却想到了青年笑起来的样子。不自觉勾了勾唇角,男人翻开手里的资料开始谈正事。 “回国我会筹划新电影的事情。” 吴辰要说的话,何念已经想到了。他和徐仲这事搞得这么大,徐仲是不可能做主演了,但是他被牵连,出演不出演还未可知。 “你仍旧是主角。”吴辰说。 这种承诺的语气让何念一愣,他摇头说:“不……” 没等他说完,吴辰磁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要拍一部你做主角的电影。” 顿了顿,何念又笑了起来:“好。” “嗯,先挂了。”脸上突然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吴辰挂掉了电话。 见他挂掉了电话,助理将咖啡递了过去。手机扔到一边,吴辰揉了揉眉心看了旁边的资料一眼,笑容敛去,满是疲惫。 犹豫了一会,助理鼓起勇气说:“吴导,你这答应了,那投资商那边……” 导演定演员不与投资商冲突还好,要是冲突的话,肯定是要听从投资商的。 睁开眼睛,吴辰的目光更加阴暗了。似有似无地深吸了一口气,冲着助理一摆手说:“别多嘴。” 昨天的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是剧组还是元气大伤。一个个只是默默做事,远没有开始的闹腾,连朱玉都比往日严肃了不少。苏真也没有来找何念,拍对手戏的时候都静静的。 完成了一天压抑地拍摄,何念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卢萧没在。仔细想想,貌似卢萧送他来了后他就没见他。卢萧虽然有些熊,但是平时工作认真又负责,今天这是去哪里了? 正在这时候,身边停了一辆车。车窗打开,苏真小巧的脸露了出来,脸上的墨镜将她的脸遮去了半个。 “要不我送你回去?”苏真友好而小声地说。 想想昨天她发的新闻声明,总不好对她态度太差。何念礼貌地笑了笑说:“不用了,我助理一会就过来了。” 得到了拒绝,苏真有些失望,咬了咬粉嫩的唇说:“那……” “何念!” 余静的叫声打断了苏真后面的话,何念转头看过去,余静车上,朱玉和她勾肩搭背的,冲着他吆喝道:“我们去吃饭,一起来嘛!” 何念冲她们挥手笑了笑说:“马上来。”说完后,和苏真道了别,无可奈何地说:“谢谢你了。” 何念的背影渐渐在视线中消失,苏真坐在车上,天真的脸蛋上闪过一丝阴恶。 朱玉和余静两人商量好去吃火锅,余静长相高贵,其实人特疯特俗,要不是那身衣服和妆,跟朱玉其实没啥两样。车上两个人在讨论吃什么喝什么,哈哈大笑起来像个疯婆子。何念手机响了都没听到,还是一脸黑线的余静助理提醒的。 电话是宋晤打过来的,何念侧着身子尽量大声地喂了一声。 那端的宋晤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问了句:“怎么了?” “和余静出去吃饭呢。”何念无可奈何地说着,冲余静使了个眼色。 余静哪里肯听,疯的更厉害了,掐着朱玉的脖子,两个人差点没把车顶给掀了。 揉了揉眉心,宋晤说:“你把手机给朱玉。” 不知道宋晤是出于什么目的,不过两人是熟人,或许他有事找朱玉。将手机递给朱玉,电话那端的宋晤不知说了一句什么,朱玉马上安静了下来,一把捂住余静的嘴讪笑着说:“啊哈哈哈,马上就送过去!马上马上!” 不光余静,何念都惊诧了。 朱玉挂掉电话后什么都没说,跟司机报了个地址后将何念送了过去,宋晤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朱玉跟请神仙似的把何念请下车,然后拽着还在看宋晤的余静灰溜溜地爬上车走了。 上了宋晤的车,何念还觉得朱玉临走时那狼狈的背影比较好笑,问他:“你跟她说什么了?她怎么这么害怕?” 发动车子,宋晤一笑说:“她有几张不雅照在我手上,不听话我就把她发给她丈夫。” “丈夫!?”何念受的惊讶不小。看着朱玉年纪不到三十岁,圈里更没有说过她已婚。 “隐婚。”宋晤解释道:“你们圈子里不就兴这一套么?” 宋晤这话说的已有所指,何念无所谓地耸肩一笑说:“她和我的被接受程度不一样,我可是同性恋。” “都是恋爱,分什么同性异性。”宋晤若有若无地说了一句,就再也没有开口。 何念有些惊讶,这是他从宋晤嘴里听到的最愤青的一句话。 车子不一会开到了一所高级公寓面前,何念下了车才想起来,宋晤帮他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子。 车子停好,宋晤领着何念上了楼,何念几度想要开口,宋晤都笑着示意他不要问。 电梯在六楼停下,宋晤打开房门,何念走了进去。 房子已经装修完毕,家具和配饰等已经全部摆放好,色调清新而温馨。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何念将房子挨个转了个遍,笑着问:“你这装修的也太快了!” 坐在乳白色的沙发上,宋晤笑得优雅而绅士,给何念倒了杯水说:“卢萧和曾鸣帮忙。” 接过水,何念笑出声:“他一天不在,原来是来帮忙了?” “一个人顶两个,功不可没。”宋晤由衷赞叹,规劝一句到:“不要给他记旷工。” 何念哈哈笑起来。 厨房里有新鲜食材,宋晤做饭又好吃,何念也不想回家了,两人准备今晚上在新房子里吃一顿。 宋晤在厨房里忙活,何念打开电视看新闻。刚开了电视,何念的手机就响了,是王生。 何念接了电话,王生命令一般的声音直接传了过来。 “这次的事情,你别和余静走的太近。” 稍稍皱了皱眉,何念刚想问余静出什么事了,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女星余静被曝育有一子,孩子的父亲外界还在不断猜测中。” 电话那端何念没有再出声,王生叮嘱道:“你现在是事业上升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波及到你。” 听到何念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王生叹了口气挂掉了电话。 坐在一边的肖鸿轻嗤了一声,笑着说:“偷鸡不成蚀把米。” 眸光一沉,王生转头狠狠瞪了肖鸿一眼,恶声恶气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你最好离着徐仲远点!” 22.抱住 挂掉电话,何念的眼睛仍旧看着电视。上面有张照片,是余静的助理接一个幼儿园的小男孩放学。小男孩有脸部特写,连马赛克都没打。从五官上来看,确实和余静有相像之处。 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余静爽朗的笑,还有那次在角落里默默哭的样子,何念的牙根紧了紧。 门铃突然响了,将何念的思绪拉了回来。起身开了门,门口站着卢萧还有另外一个长相很阴柔的男人。 虽然在电视里见过无数次,但是真人还是第一次见,曾鸣冲着何念笑眯眯地说:“你好,我是曾鸣。” 想起宋晤说房子的装修有曾鸣的一番功劳,何念赶紧感激一笑,伸手与他握了握说:“谢谢你,进来吧。” 卢萧抱了一大堆东西,都是宋晤委托他们出去买的。见曾鸣走进去不帮忙,卢萧委屈地耷拉着熊脸说:“好歹帮个忙啊。” 特鄙夷地瞅了他一眼,曾鸣讥笑地说:“你吃过的东西有这个的多少倍了?” 今天两人逛街买东西,卢萧的嘴巴就没停过。见什么就想吃什么,想吃自己不买,还特么瞪着那双熊眼装可怜巴巴,就像条巨型宠物似的。 被曾鸣一句话堵回去,卢萧委屈地缩了缩自己壮硕的身体。何念笑了笑,将他身上的东西接过来说:“来,我帮你。” 看着身上仍旧堆积如山的的东西和何念拿过去的那一小袋,卢萧默默地抱着东西拥进了房间。 宋晤端着做好的饭菜摆在了餐桌上,曾鸣惊讶地哎哟一声,跑过去伸手就捞,吧唧着嘴巴吃了一口,曾鸣冷哼一声说:“我说二十一世纪好哥哥,我还以为你练就一身好厨艺只为了蔑视人类呢,原来也会下厨啊。” 说完,曾鸣转身对何念怨念地说:“他厨艺这么好,从来不给我下厨做饭,真是太讨厌了。” 手上的盘子放在曾鸣手上,宋晤淡笑着问:“卢萧,你喜欢吃香菜么?” 湘菜?卢萧的耳朵扑棱支起来,兴奋地说:“湘菜!喜欢啊!” 曾鸣一声哀嚎,一下子挂在了宋晤身上,拽着他的衣服撒泼:“兄弟,我错了,求放过香菜!”说完,恶狠狠地掐了卢萧的胳膊一把:“喜欢你妹啊!滚一边去!” 兴奋的表情被吼了个一干二净,卢萧默默地耷拉着耳朵坐到了一边的沙发小角落。 何念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 宋晤是个谦和而又清雅的人,看上去温暖又平易近人,其实性子却淡的很。他跟每个人都健谈都文质彬彬地友好着,但却奉行君子之交淡如水,绝对不会与哪个人过于亲近。 宋晤和曾鸣,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关系吧。何念突然一笑,觉得挺高兴的。有个朋友帮忙总比他自己扛着一切太好,有时候宋晤心思太深担子太重,还挺让人心疼的。 笑意深达眼底,宋晤将曾鸣从身上掰下来说:“将新买来的东西收拾好。” “是!”曾鸣立马从他身上跳下来,信誓旦旦地说,然后瞅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卢萧嘿嘿一笑说:“多做点,那熊胃口太好,别吃不饱让别人说我虐待宠物。” 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宋晤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 电视里的八卦已经转向下一条,何念坐在沙发上,脸色又恢复了清冷。 余静被曝出这样的新闻,作为她的“绯闻男友”他肯定会受到波及。但是有消息说她会出演一部大片的女主角,如果这条新闻不好好处理澄清,那她的威望肯定一落千丈。 私生子对一个女明星来说,影响可是致命的。 想到余静说要去朱玉吃火锅时那疯样,完全看不出她已经是一个男孩的母亲。余静出来混的早,虽然大家都叫她余姐,其实真实年龄却不大。那时候独自生下一个孩子,自己是怎么再从娱乐圈这个吞人的沼泽里又爬出来的呢? “何先生,你看。”卢萧脸色凝重地拿着手机,指着屏幕上的帖子让何念看。 接过手机,何念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贴吧里已经开始就余静儿子的父亲进行了猜测,并且将照片发到网上进行了比对。这些男人里除了导演和投资商,还不乏一些政客。当何念拉到最下面那张照片时,牙根颤了颤。 怎么还有他? 想起余静和自己说的话,何念按捺不住了,掏出电话给余静拨了过去。电话通了,余静却没有接。现在她那边正在处理这件事情,估计根本无暇顾及。 心情向来没有这么凝重过,想着帖子里最后一张照片,何念闭上了眼。 宋晤做好饭,大家围在一起吃着饭。何念的脸色一直不好,卢萧默默瞅着也不知道该说啥安慰,被曾鸣敲打着吃自己的,卢萧赶紧闷头扒饭。 吃过饭,曾鸣和卢萧先回去了,家里只剩下了兄弟俩。将碗放进洗碗机,宋晤静静站立在旁边看使用说明书。修长的身材在灯光下拉开一个影子,何念倚在门框上,心情平静得像是被圈起来的水。 “原来你不是全能啊!”看着男人认真的样子,何念笑了笑。 打开洗碗机,男人微微转身,温柔像月光一样直直射进何念的心底,何念的心脏情不自禁地漏跳了一拍。 “出什么事情了么?”走到何念身边,男人伸手摸了摸何念的头问。 手掌贴在头发上很舒服,何念也没有拒绝,头歪在男人宽大而温热的手掌上,满是疲惫地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虽然宋晤是个值得依靠的人,但是他毕竟也是个大男人,不能有烂摊子就让他来收拾。这样太过依赖,以后离不开他了怎么办? 青年的小倔强让男人柔和一笑,将手收回来放进口袋说:“好。咱们明天搬家。” 何念的心思被扯到搬家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拍戏,没法搬啊。” “家里的东西何阿姨已经收拾好了,明天我让搬家公司过去搬过来让曾鸣和卢萧收拾就好。” 想到曾鸣和卢萧累成狗的样子,何念厚道一笑说:“也不能老麻烦人家吧。” 将洗好的碗拿出来,宋晤擦干净放到一边说:“没事,我们给他们发工资了不是?” 大男子主义的何念不喜欢做家务,也从没想过一个男人在厨房里做饭、洗碗是这么的性感。接过宋晤手里的碗,何念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摆放好,冲着宋晤笑了笑。 将厨房里收拾好,宋晤就送何念回了家。送他上了楼,何念看着外面的宋晤问:“不进来了?” “嗯。何阿姨睡了,你小心点。”宋晤叮嘱道。 “嗯。”何念揉着眼应了一声就要关门,手却被宋晤给拉住了。 已经习惯了拉手的动作,何念顺势一下子抱住了宋晤。 男人的心跳声敲击着他的胸腔,何念像个孩子似的狠狠地抱了一下宋晤,松开后沉沉叹了口气,仿佛把所有的不开心都抛在了门外。 轻柔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宋晤笑着说:“去睡吧。” “嗯。”何念挠了挠头回了家,没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是什么。 宋晤已经经历过一次回家时秦雨浓等着他的场景,所以当他再回去看到她坐在沙发里时,也没有表示惊讶。 依旧是倒了杯水递给秦雨浓,宋晤准备回房间安排事情。 “何念你帮了也就帮了,你们是亲兄弟我没话说。”秦雨浓开了口,“但是余静这次也是你授意要帮的么?” 只是大致说了说工作,宋晤还没有具体实施就被秦雨浓给发现了? 眸光一沉,宋晤语气淡淡地说:“是。” “你以为我们家是慈善机构么?”秦雨浓火了,“这次谁也不许帮,新娱的声誉败坏对公司是多大的影响你是知道的。” “我会处理的很好。”宋晤说。 “那也不许帮!”秦雨浓冷声说:“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 “妈……”没有回答秦雨浓的问题,宋晤轻声叫了一声,然后说:“早点睡。” 说完,宋晤冲着她温柔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后进了卧室的门。 “你!”这样的儿子让她有火也发不起来。 宋晤卧室的门刚关上,秦雨浓的手机就响了。一看号码,秦雨浓接了电话,一个阴沉的男声传了过来。 男人说话的声音故意压抑地很低,秦雨浓听得仔细,脸色却越来越沉。 直到最后男人说谢谢,秦雨浓才反应过来说:“放心。” 挂掉电话,秦雨浓点了支烟,轻吐一口烟雾,杏眼动了动,秦雨浓给儿子打了个电话。宋晤还没睡,接着秦雨浓的电话要出来,秦雨浓却示意他回卧室。 “怎么了?”宋晤关掉卧室门问道。 又是深深吸了一口烟,秦雨浓揉了揉眉心,声音瞬间苍老了许多说:“余静的事情,我不插手,一定要处理的干净利落。” 秦雨浓地突然转性并没有让宋晤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一般,宋晤淡淡一笑说:“好。” 23.孩子 私生子事件愈演愈烈,甚至传出余静将因这件丑闻而退出吴辰新片,她的角色将由苏真替补。 第二天拍戏,何念一直没有联系到余静。去她拍戏的剧组,结果被告知她请假没来。他去探望余静被记者拍到,何念瞬间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可能是得到将要替补余静角色的消息,苏真心情很好,人也大胆了不少。休息的间隙,苏真坐在何念跟前冲他羞涩地笑着说:“咱们下部电影还演对手戏呢。” 一直想着余静的事情,何念无暇顾及她,冲她淡淡一笑说:“嗯,合作愉快。” 察觉到何念笑得冷淡,苏真也没有在意,咬咬唇冲着何念小声说:“他们说余静的私生子是吴导……” “苏小姐。”何念笑容瞬间敛起来,吓得苏真一缩肩膀。平定了一下心情,何念礼貌一笑说:“八卦消息能多可靠,相信苏小姐被传曾在夜总会坐台时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 苏真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尴尬地笑了笑说:“嗯,是的。” 温和的点了点头,想起昨天在帖子上看到的那张照片,何念眼睛里闪过一丝寒意。 晚上完工回去,卢萧直接载着他去了新家。家里已经完全布置好了,何文淑在客厅里笑得很满足。看着母亲脸上的笑容,何念凝重的脸色也消失了些许。 母亲做了晚饭,招呼卢萧在这吃了。何念问他:“宋晤和曾鸣呢?” 卢萧吃得根本腾不出嘴来,何文淑笑眯眯地给他再盛了一碗饭说:“他俩帮忙搬完就都回去了,说是有事。” 听到母亲的解释,何念也没有再问。宋晤现在要打理新娱,但是医生是他的事业他也不愿丢弃,肯定比他要忙多了。但是每次他出了事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都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 何念情不自禁地一笑,宋晤果然是曾鸣口中的“二十一世纪好哥哥”。 刚吃过饭,王生因为今天的事情打了电话过来。何念礼貌地应付着,但是左耳听了右耳朵冒,好不容易听他叨叨完了。刚挂掉电话,另外的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揉了揉太阳穴,何念语气不耐地说:“喂!”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男人沉稳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回来了。” 卢萧正和何文淑在收拾其他摆设,然后就看到何念跟风一样的窜了出来。他跟着何念这么久,还没见过他这么活泼过。 “卢萧,车子我开走了,今天你打车回去!”安排完毕,何念开门跑了出去。 神经比较粗大的卢萧仔细地回味着何念的话,何文淑揉着卢萧毛茸茸的大头慈祥地问:“小卢带钱了没?” 卢萧摇了摇头,何文淑笑着说:“过会我给你吧。” 说完,何文淑走到了窗边。窗户外面,何念正火急火燎地往车里跑。看着儿子高兴的样子,母亲的脸上挂了个些许诡异的笑。 车子疾行在马路上,何念咬唇笑得没有丝毫压抑。吴辰说他回国了,在机场等着他。问他为什么不回家,男人说:“我回来,谁都没有通知,就打电话给了你。” 脑海里还回荡着男人的声音,何念兴奋的心脏都要跳了出来。 将车子停下,何念戴上墨镜,将连帽衫的帽子扣在了头上。刚跑进大厅还没给吴辰打电话,手就被人拉住了。手微微一抖,何念笑着转过了身。 男人穿着咖啡色的风衣,带着墨镜的脸仍旧是那么冷硬刚毅。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何念却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一点温柔的笑意。 喜欢的人就站在跟前,何念斜眼看了看四周,压抑着心中的冲动,像个老友一般虚虚地抱了吴辰一下。男人似乎很喜欢这个姿势,下巴在何念耳朵边蹭了蹭说:“去那边坐一会。” 吴辰说完,拉着何念走到了角落坐下了。 手一直被牵着,何念笑着看吴辰,男人被盯着也完全没有不自在,机器人一样生硬地转过头问:“怎么了?” 被男人的动作逗笑了,何念问他:“你怎么不告诉别人你回国了啊?” 薄唇紧抿,男人看着何念稳稳地说:“想你了。” 吴辰刚说完,何念的嘴角就咧开了,他觉得自己笑得挺傻的。 这时候,吴辰的手机响了,男人接了电话。 吴辰这次回国会很忙,助理不敢对他的行踪有任何的微词,可是他可以报备给吴母。接着电话,男人的眉头不自觉地收紧了。 “你现在在哪里?”吴母的语气没有往日的慈祥,倒带了三分阴沉。 “机场。” “马上回来!”吴母不容置疑的语气传到何念耳朵里,青年惊诧了。 男人的腮骨动了动,似乎在商量:“明天我会回去。”说着,还握了握何念的手。 “家里出了什么事,你应该比我清楚。”吴母一声冷笑说:“快回来。” 虽然是命令的语气,但是声音里却有着说不出的沧桑与沙哑。 握着何念的手紧了紧,吴辰沉默一会后说:“好,我马上回去。” 挂掉电话,何念还没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男人拉扯着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被拉扯着进了卫生间,刚关上门,男人的唇就压在了何念的唇上。 这个吻的力道很大,迅速又热切,何念被吻得双唇发麻,抱着吴辰的身子呼吸急促地依靠在门上,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一袭长吻结束,男人的目光里已经翻涌着赤裸裸的欲望,何念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却澎湃的像是刚涨上来的大潮。 “明天我再联系你。”低头又是轻轻一吻,男人声音里颇有不舍。 狭窄的空间里充斥着男人霸道的气压,何念抿了抿唇笑着说:“好。” 没有再多说,吴辰转身开门走了出去。听着走廊里男人稳健的步伐声,何念摸了摸唇上触手即烫的温度,笑了。 何念开车回了家,从电梯里出来时刚好碰到宋晤。看到何念,宋晤像往常一样冲他温柔一笑,但是紧皱的眉头让男人看上去很疲惫。 何念眉心拧成一个疙瘩问:“忙什么了?吃饭没?” “没有。”宋晤淡笑着说:“没大碍,我先回去睡了。” 宋晤在他家楼下,他上来是有什么事么? “你有事吗?”宋晤看起来累得马上就要睡着似的,何念有些担心。 撑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宋晤笑了笑说:“没事,我上来看看何阿姨。” 男人说完就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男人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起,最终变成了弥漫不尽的哀伤。 虽然宋晤说没事,但是他还是觉得他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是看他太累,何念也不想再多问就回家了。 进了家门,余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何念接了电话。 “明天有时间么?”余静声音还在发抖,事情好像不简单。 “有。”何念说,“你现在在哪里?” “有事明天跟你说,睡了吧。”余静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股苍凉的绝望。没等何念再问,女人直接挂掉了电话。 对着助理招了招手,女人让助理把怀里的小男孩抱了过去。小男孩睡得很熟,粉雕玉琢的脸上满是恬淡,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跟他无关。 助理刚抱着小男孩回了卧室,女人的手机又响了。看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着的人名,女人脖颈挺得僵直,闭上眼睛平定了一下心情,余静接了电话。 “喂。” 吴辰“嗯”了一声,开门见山地说:“我给你机会,新戏的女主角仍旧是你,你……” 还没等吴辰说完,女人就尖叫了起来:“你妄想!我告诉你吴辰,我不会答应的,我永远都不会答应!” 听得到女人喘得声嘶力竭,吴辰面部表情依旧冰冷而刚硬。 “你需要机会。” “但是我不需要这样的机会。”余静怒极反笑,笑声喑哑而绝望。 沉默了一会,吴辰冷静地说:“别误会,我们现在只讨论新戏的事。先把绯闻平定下来,对你对我都有好处。这是唯一的办法,不是么?” 喉咙间喘得发痒,余静哆嗦着坐下,喘息声渐渐变小,女人思忖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好。” 男人的眸光阴沉的发乌,挂掉电话后,短信提醒响起。 【余静的孩子,是不是你的?何念】 24.真相 盯着屏幕的眼睛有些疼,吴辰的手在手机上停顿了一会,发了两个字过去。 “不是。” 何念再也没有回复短信,吴辰看了看时间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被接,一个带着愠怒的声音传来。 “不错啊,孩子都有了。” 第二天余静就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接男孩的确实是她的助理。但是孩子却不是她的,而是她外出哥哥家儿子,由于哥哥嫂子外出,她临时看顾一下。然后,她要求发布她有私生子的网站公开道歉,不然将保留诉讼权利。 这件事情要能压下去,必须有那个散播谣言的网站的公开道歉。如果不道歉,那人们定然不会以为那是空穴来风。 吴辰告诉她网站的事情已经处理好,她一发布消息,那个网站立马就公开道歉。一唱一和后,人们对此观点保持中立态度。而余静下面的消息则让人们的想法偏向了两人是纯导演与演员的关系。 余静将继续出演吴辰新戏《魂》里的女主角,吴辰已经抛来了橄榄枝。而之前盛传的由苏真替补完全是假的。男主角,则将由何念来担纲。 消息一发出,余静与吴辰的关系就被余静和何念的关系给抛到了后面。何念刚拍完戏,一堆记者围堵着采访。余静一直在外面等着,等何念处理完,女人扔掉手里的烟蒂,戴上墨镜对助理说:“开车。” 尽管开了新闻发布会,余静还是心事重重,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住她深深的疲惫。 吴辰昨天回复的短信还在手机里,何念抿了抿唇刚要说话,余静先开了口。 “我先前跟你说的话还记得么?” 她说了那么多话,何念一时不知道是哪句。看着何念茫然的样子,余静苦笑一声说:“进了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就再也漂不白了。” 眼角微微一动,何念说:“嗯,你说过。” “我是漂不白的。”余静说完,摘下眼镜,定定地看向了何念。 目光正对上女人漂亮的眼睛,何念说:“你不需要漂白。” 脑海里男人的话与青年的话交叠在一起,勾起女人无尽的回忆。女人笑了笑,淡淡地说:“曾经他也这样说过,但是到最后我之所以漂不白,却也是因为他。何念,你想知道孩子是谁的么?” 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等女人真正说出来的时候,何念的后背仍旧沁出了一身冷汗。手心微湿,何念说:“吴辰的么?” 今天的新闻发布会是一个烟雾弹,圈外的人不懂圈内的规则或许会信。但是圈内懂得出牌规则的人,没有人会信余静说的话。何念在赌,赌吴辰没有说谎。 女人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袅袅的烟雾从她嘴中喷出来,女人说:“何念,永远不要相信那个男人所说的话。” 余静的车已经走了,何念还在路边站着,轻轻捏了捏眉心,何念点着了余静留给他的那支烟。吸了一口,青年脸部肌肉僵硬,但是却笑了。 网站没有对余嘉的脸部打码,幼儿园被围了个团团转,已经遭到了其他家长们的不满。余静无奈,只好让余嘉转了学。私人幼儿园的保护措施比较好,助理去接余嘉出来了。 余嘉今年五岁,包子脸又软又萌,一双眼睛长得特别像余静,看上去像古诗集里的贵族少爷一样。 似乎是没料到余静会在车上,余嘉看到她脸上还惊了一跳。但是看到是余静,马上就兴奋了起来,坐上车后,余嘉笑眯眯地叫了一声:“姑姑。” 带着笑意的目光随着这句“姑姑”黯淡了一下,墨镜后的眼眶一红,在泪水滴落出来之前,余静说:“嘉嘉,对不起。” 肉呼呼的小手抱住余静,余嘉笑得很满足:“没事的,我们回家吧。” 抽完一支烟,何念已经冷静下来不少。刚要给卢萧打电话回家,吴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男人的名字在屏幕上闪了两下,何念按了接听键。 “今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吴辰说。 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最终,何念说:“好。” 告知吴辰自己的大致位置,吴辰的车不多久就开了过来。打开车门上了车,何念的手被另外一只温暖的大手给握住了。 抬头看了男人一眼,男人并没有说什么,表情冷硬但是掌心却很暖。过了一会,察觉的何念的手渐渐回暖,男人松开手发动了车子。 “怎么在这里?”这里离着剧组也不近,而且何念也没开车。 心里还想着别的事情,何念回过神看了吴辰一眼说:“和余静一起过来的。” 听到余静的名字,男人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薄唇抿成一条线,男人问:“你在怀疑么?” 怀疑他和余静的关系,怀疑余静的孩子是他的…… 这是第一次,男人的话说的让他沉默。垂着头,何念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和余静关系够好,但是显然她并没有完全的信任自己。她没有说关于她手上的孩子和吴辰的关系,但是也没否认什么。就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才更让何念摸不着头脑,不知该做什么应对。 “余静的孩子不是我的。”吴辰说。 吴辰刚说完,何念突然转头问他:“你怎么知道孩子是余静的?” 刚说完话,男人唇抿得更紧了,没有丝毫沉默,男人说:“因为我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眸光突然一转,何念转头看向吴辰。目光收回,吴辰轻叹一声说:“我明天又要出国一趟,所以咱们不要在她的事情上耽误咱们俩人的时间了好么?” 两人之间的气氛隐隐有吵起来的迹象,何念压了压心中的梗塞,低着头再也没有说话。爱情的盲目,其实是为了掩盖自己心中敏感的想法而做的掩饰。他不想和吴辰吵起来,吵起来得到的结果无非是孩子是或者不是他的。 如果不是他的,那他和他吵这场架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是他的,那他该如何面对余静和他们的孩子?他算是什么? 一个男人能爱到他这种地步,何念觉得自己是真够悲哀的,但是更悲哀的是他还不想结束。不仅仅因为他爱吴辰,更多的是他心中那股倔强的不甘。 他突然想起吴辰在临死前跟他说过的话。 “如果我早点遇到你,说不定我们就在一起了。” 从没有仔细想过的话,却在今天被他重新拾了起来。何念有时候挺讨厌自己这种想事情一定要想透彻的性子,这让他的爱盲目不起来。 “停车。”何念轻声说道。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吴辰的腮骨动了动,脸色比平常要冷得多。看着何念一言不发地下了车,吴辰拉住了他的手。何念动作一顿,最终抽出了自己的手对吴辰说:“咱们都冷静冷静,要吵起来了。” 牙根动了动,男人刚硬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是却没有看何念,眼睛盯着不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辰没有再说话,何念关上了车门。先走了一段路,然后才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看着车镜,吴辰的车还停在那里,何念深吸一口气倚在了座位上。 回到家进了电梯,看着电梯里的楼层数依次变红,等电梯开了,何念看着冷冰冰的门,想着何文淑在家里心心念念等着他…… 关上电梯门,何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突然特别想宋晤,想和他说话。何文淑太脆弱,他不能把自己的压力跟他说,但是宋晤可以。在他的意识里,宋晤不论多累,都会做他避风的港湾。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他心里,宋晤已经成了什么样的存在。 电梯门一开,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就让何念一愣。 吴瑾双手圈着宋晤的脖子,宋晤在冲着她笑。看到电梯里的何念时,两人分开,吴瑾不满地瞟了他一眼。 知道自己破坏了两人的好事,何念有些尴尬,刚要关上电梯门上楼,宋晤却走进了拉住了他的手。何念看了一眼吴瑾,微笑着把手抽了出来。 宋晤也不在意,只是转头对吴瑾说:“上来吧。” 电梯门缓缓关上,看着宋晤按了一楼的按钮,何念赶紧说:“我先回家。” 转头看了何念一眼,男人柔和一笑:“你不是还有事情问吴瑾么?” 话一说出口,何念一愣,吴瑾却了然了。 吴瑾对何念的印象一直不好,不但因为吴辰,更因为宋晤似乎对他过于上心了。开始两个人明明是点头之交的交情,而现在两人买个房子都是上下楼,让人不禁猜测两人真正的关系来。真不知道这个何念是什么妖孽转生的,让吴辰神魂颠倒也就算了,让宋晤也对他念念不忘。 因为余静的事情,吴辰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好,动不动就打电话冲着电话那边解释着什么,这样想来,应该是何念。 看了一眼宋晤,吴瑾心思一转说:“余静的孩子跟我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叮”电梯门开了。 站在电梯里一动不动,何念抬头看着吴瑾,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宋晤脸上的笑容顿了顿,然后笑得更开了,拍了拍何念的肩膀说:“吴瑾从不骗人的。” 肩膀上是男人的手掌,何念被拍得心渐渐安定下来。吴瑾应该是反对他和吴辰在一起的,她说孩子和他们家没有关系,那应该没有错。一股难以言表的喜悦冲进脑海,何念转身就要出电梯,身体却被死死按住,何念茫然转过头。 “这么晚了,明天吧。”宋晤淡笑着说。 意识到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何念笑着点了点头。宋晤把吴瑾送出去后马上回来了,电梯按了何念家里的层数。 “你和吴瑾……”前几次就觉得吴瑾对宋晤有意思,那两人现在的关系是到什么程度? 拿出钥匙开了何念家的门,宋晤转头一笑说:“你想知道……” 话还没说完,只听门内一声凄厉的喊声,一把尖刀直直地刺向了宋晤…… 25.发病 何念大叫“小心”,宋晤眸光一冷,侧身闪开,握住了那把拿着尖刀的手,反向一折后,尖刀“砰”得一声掉在了地上,然后就听到女人的大哭声。 心中前所未有的慌乱,何念打开灯,就看到何文淑整个人趴在地上,脸色惨白,眼神空洞的可怕。 意识到身下的人是何文淑,宋晤赶紧起身将地上的何文淑拉了起来。谁料何文淑像钉在地上一样,死死地抠着地板,喉咙里还有呜呜的声音。 “妈!”何念抱住何文淑,惊慌失措地说:“妈,你怎么了?快起来!” 何念的声音似乎敲醒了何文淑,她慢慢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死拧着眉头伸手轻轻地碰了一下何念的脸…… 脸上一阵刺痛,何文淑的指甲死死嵌进何念的脸中,女人诡异地笑了起来。 何念还没反应过来,何文淑的手已经又被宋晤反手握住,女人不服气的哇哇大叫。何念牙齿在抖,宋晤说:“送医院吧。” 何文淑病发了,比上次要厉害的多。这样撑下去不是办法,何念点了点头,像抱孩子似的将母亲圈在自己的怀里。女人还在挣扎,但是她已经挣扎不过自己的儿子了。 三人上了车,车上狭隘的空间似乎让女人很不舒服,开始死命地挣扎了起来,何念抱得有些吃力,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轻吻了一下女人的头发,何念轻哼起歌来。 宋晤眸光一顿,发动了车子。 这是何文淑小时候经常哼给他们两个人听的童谣,温柔又善良的女人总是给人安定的力量。 何念哼歌的时候声音很轻很柔和,女人似乎渐渐听了进去,身体停止了挣扎,安静地趴在儿子的怀里,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眼泪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 宋晤已经联系了一个平时与他关系比较好的神经科医生,何念的工作不同与常人,何文淑发病的消息绝对不能让外界知道。 到了医院,何念抱着母亲下了车。女人似乎还沉浸在童谣里,脸上挂着木讷的表情,头轻轻地来回摇摆着。 可是等进了那个医生的办公室,何文淑似乎瞬间清醒了过来,又开始挣扎了起来。对医院和医生的恐惧让女人的力气大得惊人,何念再也压制不住了。 已经习惯了病人这样闹腾,医生给何文淑打了镇定剂,何文淑挣扎了一会后就倒在了何念的怀里。 盯着地面,何念静静地抱着母亲,抬头问医生:“我妈这病要紧么?” 医生是留着干净利落短发的女人,认出何念是演员也没有多大变化,笔在单子上写了几个字后说:“初步看应该是压力过大,长期压抑导致的精神失常。但是更仔细的检查等明天她醒来了再说吧。” 点了点头,何念说了句谢谢。 医生说了病房号,何念抱着母亲出去了,宋晤刚要跟上去,却被医生给拉住了。医生眼中不是那么轻松,宋晤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何念坐在椅子上看着何文淑,连宋晤进去都没有察觉。宋晤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让何念回了神。 “不用担心。”宋晤轻声安慰道。 想要不担心真的有难度,何念突然一笑,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的表情。重生一次就像捡了一条命,他把重心都放在了工作和吴辰身上,连自己母亲病成这样都不知道。 自责有,但是更多的是茫然。男人一生应该有怎么样的宏图壮志,难道他这一生都要为吴辰而左右么?执念太深,牵绊住了他的想法和规划。 何念一直没有说话,就那样盯着何文淑的脸,默默地谁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宋晤则一直陪着,安静地等待着。 何念没有像往常那样痛苦的时候抱着他叫“哥”来寻求安慰。虽然上一世的经历多磨难,但是何念经历的事情都是小风小浪,人根本没有没锻炼出来。这次何文淑的病,让他成熟了。他知道他该强大起来,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他太脆弱。 不知什么时候,何念趴在床沿睡着了。柔和的灯光打在侧脸上,让青年的表情看上去不是那么凌厉。 轻轻起身,宋晤调低了台灯,然后双手圈住了青年,轻轻一用力把他打横抱起,朝着不远处的病床走了过去…… 多日的疲劳让何念睡得很沉,宋晤将他放在床上他都没有醒。轻轻地帮他盖上被子,男人安静地坐在了床沿上。 气氛静谧的可怕,只能听到母子两人的喘息声,还有宋晤自己心跳的声音。望着床上的何念,男人的眼中渐渐晕开一层淡淡的温柔,附着着深深的爱意。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食指放在何念的唇上来回圈画,勾勒出他性感的唇形。几下之后,男人埋下了头。 两个人的唇,接在了一起。 青年的唇很软,带着淡淡的湿润感,让人欲罢不能。舌尖不自觉地伸进青年的嘴中,清甜的感觉刺激着味蕾,让男人更加放肆了起来。 第一次在何念面前这样宣泄着自己的爱欲,但也仅仅是在他睡着的时候。 眸光又是一柔,男人离开了青年的唇。斜拉出一道银丝,眼角微弯,男人的指腹又放在了青年的唇上,一圈一圈…… 何念醒来的时候才凌晨五点多钟,睁开眼看着这茫然的环境,青年捏着太阳穴从床上坐了起来。 当看到躺在一边的何文淑时,何念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医院。起身走到何文淑面前,女人还在沉静地睡着,脸上没有了昨天时诡异的笑容,看上去安静而平和。 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何念转头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宋晤。他昨天睡着之前还专门看了宋晤一眼,他应该没有走吧。 正想着,门被推开了,宋晤拎着保温桶走了进来。 看到何念,男人习惯性的温柔一笑。看到病床上的何文淑没醒,男人还特地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将手上的保温桶打开,一股肉粥的香气扑面而来,何念的胃适时地叫了一声。 鼻间一声轻笑,宋晤将保温桶里的粥舀出一碗来放到他面前,说:“先吃饭,过会还要去剧组。” 接过勺子,何念也没有客气,舀了大勺子粥就往嘴巴里灌。心中有事牵绊着,动作又急又有力。 熟悉的香味在味蕾绽放,喝了口粥,何念轻声问:“这粥是你自己做的么?” 上次住院的时候就是这个味道,当时因为赶着回去拍戏,也没有问他。 “嗯。”宋晤应了一声,在何念喝完一碗后又给他添了一碗。这是他借用医院的厨房做的,虽然不比在家时做的好,但是味道应该也不差。这样想着,宋晤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你也经常去李记粥铺么?”这个粥的味道太熟悉,让何念不得不想问问宋晤是不是从李记粥铺学艺回来的。 这个问题让男人的喝粥的手顿了顿,看了一眼保温桶里色香味俱全的粥,男人淡雅一笑说:“经常去。” “我也经常去。”何念笑起来,“但是就没见过你。” 那是因为他去的时候,都是在他走的时候。 这话宋晤没有说,男人只说了一句:“或许是没缘分吧。” 缘分这种东西,倒也真挺玄妙的。两人明明是兄弟,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把关系弄得一团糟,到了现在才好不容易缓和了过来。这也是缘分? 何念嚼着粥,没有再说话,埋头喝了两口将碗喝了个底朝天。 “医生没说我妈的病怎么样?”吃饱了就该问正事了,昨天医生说的模棱两可,他又不是学医的也不懂,只好再问宋晤。 “一切等何阿姨醒过来再做商量。”宋晤看了一眼床上的何文淑,眼睛里没有任何表情。 宋晤太深奥,何念从他眼睛里读不出东西来。何念抿了抿唇说:“到开始检查的时候,你给我打个电话。” 等他撑不住的时候,你给我打个电话。 两句话不约而同地撞在了一起,何念心中一愣,想起了吴瑾昨天说的话。吴辰是赶今天早上的飞机吧。 “你忙你的吧,何阿姨这里有我陪着。”宋晤安慰道。 “唔。”揉了揉鼻子,何念将手机掏出来没有再说话。 青年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宋晤将碗勺收拾了起来。这时候,何念的手机突然响了。宋晤清晰地看到青年脸上闪过的一丝喜悦,然后就看到他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有些时候,真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何念只能说自己修炼得不够。吴辰的一个电话就牵动了他的所有心思,昨天想的一切似乎又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何念接了电话,吴辰那边熙熙攘攘得吵得厉害,他猜不到他在哪里。 电话接通,吴辰也没有马上说话。男人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然后说:“我在机场,要飞西雅图,我想见你。” 地点、时间、人物三要素介绍地齐全,何念低头一笑,说:“好。” 正在他问吴辰几点的飞机时,宋晤打开门走了出来说:“何阿姨醒了。” 电话那边,听到宋晤声音的吴辰眸光瞬间变得阴沉而又凶力了起来…… 26.跟踪 赶紧走进病房,果然见何文淑倚靠在床上正冲他笑着。女人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但是身体还是很虚弱,脸色仍旧不怎么好。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何念走过去握住何文淑的手,笑着说:“妈,你饿了吗?” 何文淑刚转醒还有点懵,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但是看到何念她又安心了不少。反手握了儿子的手一下,何文淑说:“不饿,你不是还有工作吗?先去忙吧。” 母亲的病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何念其实想在这里陪着她,但是戏将近杀青,剧组忙得热火朝天他根本就请不下假来。 盛了碗粥,宋晤递到了何文淑面前,对何念说:“你先去忙,何阿姨这里我帮忙照看着。” 他什么也不懂,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而且……宋晤看了一眼何念并没有挂掉的电话。 手机震动了一下,对方挂掉了电话,何念看着宋晤,眼睛里有一丝犹豫,宋晤又冲他一笑。 “那谢谢你了。”何念虚虚抱了瘦弱的母亲一下,像小时候一样蹭了一下她的脖颈。何文淑轻柔一笑,低下头时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愧疚。 临走的时候,宋晤将车钥匙给了他,何念开着车去了机场。宋晤的车他坐过很多次,却没开过。离着剧组开拍还有半个多小时,他赶去机场就要十分钟,时间很紧迫。 何念一急就容易手忙脚乱,刚坐上驾驶座,钥匙就从手里甩落出去掉在了车上。赶紧弯腰捡起来,头碰在方向盘上,何念下意识一抬头,一张照片出现在他的眼前。 何念一愣。 照片放的很隐蔽,不细心看根本看不到。看着照片上的两个孩子,何念伸手把照片取了下来。 很老旧的一张照片,还是黑白版,两个奶娃在上面笑得很开心。一个是宋晤,一个是他。两个人小时候长得很像,都是包子脸大眼睛,但是长大后五官就渐渐不一样了。虽然都出落的有棱有角,但是儿子随母,何文淑和秦雨浓长得可是一点都不像。 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何念看着照片笑了起来。车里谁的照片也不放,倒放了一张两兄弟的照片,这事也就宋晤能做出来了。 幼儿园和小学都不在同一班级,他和宋晤几乎没一起照过照片,这一张是还没记事的时候照的吧。 对着照片再看了两眼,何念还在镜子里看了一眼现在的自己。时间过得真快,晃眼快过去三十年了。何念又是一笑,将照片放回了原地。 他只能看到照片上两个小奶娃在笑,却看不到照片后用黑色签字笔写的那几个字。后来,何念想,如果他早点看到那几个字,那么他跟宋晤是不是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火急火燎地开车去了机场,何念给吴辰打了电话。这个时间,吴辰的飞机应该已经飞走了吧。心里不禁又急了一些,何念掏出手机就给吴辰打电话,吴辰接了。 “喂,你登机了?”何念问。 男人那边没有他这边的嘈杂,吴辰说:“我在上次咱们坐的地方,飞机晚点了。” 心下一喜,挂掉电话何念赶紧去找吴辰。在上次坐着的地方,戴着墨镜的男人侧脸看着玻璃门外,手压在腹部,似乎在忍着疼痛。 刚回国又要再飞美国,就吴辰那挑剔的胃,他肯定没好好养着。 听到脚步声,吴辰将头转了过来,看到何念,男人脸上露出少有的微笑说:“你来了。” “嗯。”坐在男人身边,何念皱眉担心地问:“胃又开始疼了?” 握住何念的手放在腹部,男人铁铸似的脸上没有因为疼痛而有任何的扭曲,淡淡地说:“没什么大事,所以我也没让宋晤跟着。” 眼角下泪痣动了动,何念没有说话。自私来讲,他倒不想让宋晤跟着。何文淑还在医院,他忙得像陀螺而且又不能找陪护照料,不然母亲神经不正常的消息又会铺天盖地淹没各大报纸网站头条,这对何文淑的康复会造成不利影响。要是有宋晤看着,他就彻彻底底地放心了。 但是吴辰这种不在乎的态度也让他担心,上一世他就是因为对刚开始的胃痛不在意,才恶化到后面的胃癌晚期后英年早逝的。 没有就宋晤再谈论下去,吴辰看着何念脸上的表情眸光又深了,双臂顺着何念的双手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腰部。 如此亲近的动作让何念一愣,再一看吴辰,男人眼中的占有欲让何念心下一跳,旋即脸上挂着笑容,何念问:“怎么了?” 青年戴着帽子,墨镜遮了他半张脸,微扬的下巴白皙而瘦削,让何念看上去显得特别青涩。抬眼观察了一下四周,吴辰低头在何念唇上印了一吻后马上分开了。 墨镜后的脸颊微微带了红,何念一笑,拉住了吴辰的手。 十指紧扣坐在角落里,何念的头倚靠在吴辰身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心跳声。 手机闹铃响,何念该去剧组了。临近杀青朱玉脾气暴躁异常,像个炮仗似的不点就着,他不能去晚了。 “我该走了。”何念仰着头趴在吴辰耳边说。 吴辰转头看了何念一眼,眼睛里的不舍让何念很是情动。伸手揽住男人的脖子,何念的唇碰到了吴辰的耳垂。 男人身体瞬间一动,何念眼波流转,伸出舌头轻轻一触他的耳垂。男人的呼吸瞬间粗重,将要伸手抱住何念的时候,青年一下子跳离了他的约束范围,笑得灿烂而又坏心。 脸上挂了无奈的笑,男人起身就要捉他,却听到了飞往西雅图的飞机就要起飞的广播,何念哈哈大笑起来。 受到青年的影响,男人也轻笑出声,声音沉稳地说:“你等我回来收拾你。” 从机场直接回了剧组,拍摄途中何念一直挂着笑容,谁都能看出他心情很好。余静的戏还没有杀青,比较清闲,今天还来带着小饼干来探班。分给了朱玉和卢萧,余静坐在看着剧本的何念跟前说:“苏真也加入《魂》了。” 消息是内幕消息,报纸还没有刊登。能在这种情况下加入《魂》,说明苏真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记得上次她帮你放弃抛弃徐仲的事么?”余静点上烟笑着说:“她跟徐仲又和好了,上个综艺节目还在秀恩爱。长得清纯无邪了就是好,卖个萌撒个娇什么错误都能被原谅。” 要是徐仲和苏真和好,那么那件事情所有的错误,苏真肯定都强加在了他的身上。徐仲有多恨他,可见一斑。余静是提醒他要小心徐仲,何念冲她了然一笑。 天然散发的美感让女人笑起来时妩媚而不做作,看来余静已经从上一次的事情中走了出来。 娱乐圈确实是个锻炼人的地方,每一个心思脆弱的人在这里摸爬滚打几年,到最后都成了为了各自利益驱使而有着钢筋钻石心的人。 拍完戏已经是晚上了,何念马上给宋晤打了电话。中午的时候宋晤跟他说了检查结果,总的来说没什么大事,平时多陪陪她然后多去散散心就好了。虽然他这么说,想起何文淑发病时的样子,何念还是没有放下心来。 “喂,你们现在在哪里?”上了车,车里一股怪味让何念皱了皱眉。 手指被含着,宋晤笑眯眯地说:“在家。” 宋晤刚说完,电话那边就传来了一声小动物的呜呜声,何念好奇心起问:“那是什么?” 小家伙似乎是饿了,吮咂着宋晤的指头吮咂的很带劲。柔和的目光更添了一份温暖,宋晤笑着说:“曾鸣送了我一只哈士奇,我拿过来给何阿姨养了。有个伴儿陪着,对她的病有好处。” 客厅里王八正在一步一步地往这爬着,闷头爬了一会后,看到宋晤怀里的哈士奇,更加用力地往这爬了起来。电话那边传来青年清亮的笑声,男人也是一笑,微微一探身将地上的王八拿过来,抽出被哈士奇吮咂的起劲的手指,把王八放进了它嘴巴里。 “你知道我给他取了个什么名字吗?”看到王八剧烈的挣扎,男人笑得很开心。 “什么?”何念笑着问。能给乌龟取王八的名字,那给哈士奇岂不是要取萨摩耶的名字? “经济学。”男人笑起来,看着经济学二了吧唧地啃着王八,男人解释道:“这会让它显得比较睿智!” “那怎么不叫《论语》!”何念强烈要求道。 认真地想了一会,宋晤说:“太迂腐。” 何念哈哈大笑了起来。 正笑着,何念的目光突然一凛,看着后视镜里紧追不舍的两辆车,笑容敛起,何念说:“我被人跟踪了……嗯……” 一声呻吟让何念的眼睛瞬间睁大,体内的异样让他想起了刚上车时的那股怪味。耳边是宋晤的声音,何念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牙齿抖了抖,何念说:“我被下药了。” 27. 将手上的经济学放在地上,宋晤声音显得异常安定。 “你现在具体在哪个位置?” 没有回答宋晤的问题,何念身体已经越来越热。他现在已经驶进了郊区,大晚上周围很寂静根本就没有人。而身后的那两辆车子发现附近没有其他人,速度也在加快。何念暗骂了一声,挂掉电话坐直身子,加速疾驶了起来。 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让男人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腮骨动了动,宋晤打开了手机里的软件。他在车上安了GPS,幸好今天何念开的是他的车。 看到手机地图上那个小红点的位置,宋晤拿起电话跑进了厨房。厨房里曾鸣、卢萧和何文淑正在做饭,见他进来,曾鸣还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你好歹过来帮个忙啊!” “车钥匙!”宋晤平静地吼了出来。 被宋晤这一声吼给吓了一跳,曾鸣不满地拿着车钥匙说:“哎,你不是说手术刀明天才用么?这么着急拿干什么?” 说完,曾鸣一抬头。 男人温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紧紧绷住像是一个刚雕刻出来冰雕,透着寒冰的冷和硬。看到他这样子,曾鸣也紧张了起来,赶紧把车钥匙给了宋晤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有跟曾鸣多做解释,宋晤又把曾鸣的手机拿了过来。男人脸色阴郁的可怕,仿佛将要经历一场暴风雨一样。但是在他再抬头时,脸上却又挂上了一如往常的温润。拿着车钥匙对着何文淑安慰一笑说:“我和何念今天在外面有点事,就不回来吃饭了。” 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何文淑完全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身后的曾鸣脸色却凝重了起来。 得到回应,宋晤给了曾鸣一个眼神,转身就走了。 车子跑得越来越快,何念觉得自己身体里的热度在不断提高。车窗打开,凉风在风驰电掣中割得人腮帮子疼,也让他重新清醒了一下。 这一块地界他不是很熟悉,平时拍戏完了都是卢萧送他回来,疲惫的他都是睡着的。三辆车的车速差不多,要是不能在路线上比他们熟悉的话,何念想自己今天肯定逃不过去。 逃不过去的代价是什么?何念带着水润的眼睛微微一眯,脑海里想起了宋晤。 要是他在的话…… 剩下的想法很快被他甩在了脑后,何念咬住下唇,整个人都在飘忽,他不能老想着让宋晤过来帮他。现在谁都不在,他唯一能靠的就是自己。 他第一次觉得靠自己是那么不靠谱,车灯很亮,但是他的视线开始渐渐模糊。手机一直在不停地狂响,瞥眼一看就是宋晤,何念按了接听键免提。 “多少人跟踪你?”宋晤看着手机上不断闪着的红点,平静地问。 “两辆车。”盯着前方,何念声音很弱。“具体多少人我不知道。” “你现在在的地方,往前走三百米左右会有一条通往小镇的小路。看到一个巨大的广告牌时,右转。”宋晤看着路线图安排道。他现在距离何念还有一段距离,在他追上他的这段时间,但愿何念别出任何意外。 得到指示,何念紧绷的心情松了松,没有精力再做回答,脚下油门一踩车速飙到最高,何念按照宋晤说的往前开去。 巨大的广告牌扎根在路边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广告牌里的灯可能坏了,巨大的广告牌一闪一闪,显得特别诡异。 何念看到广告牌后,车灯照亮那条通往小镇的路,奋不顾身地开了过去。 “砰”巨大的声响让何念打了个激灵,车子的右边的后视镜完完整整被广告白削了下去。后背冒出一身冷汗,何念对准自己的胳膊就是一口,要是他再不清醒,还没被后面的人追上自己就先出车祸身亡了。 牙齿没入皮肤的感觉分外惊悚,嘴巴里黏黏的,铁锈般的腥咸味在味蕾上蔓延开。神经刺激得紧绷,何念振作了一下问宋晤:“然后呢?” 看着何念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宋晤说:“继续往前走会发现一个池塘,池塘左转一条土路。” 池塘就在不远处,何念顺着宋晤说的拐弯进了一个菜地。无暇顾及把地里的农作物糟蹋得七倒八歪,何念开着车就往前直直行驶。身后的两辆车似乎已经被他甩远了一点,何念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又是一声响,车子直直撞在了斜侧土墙上不动了。 剧烈的撞击带着何念的身体前倾,额头撞在了气囊上,何念觉得自己的整个脑袋都碎掉了。 身后,两辆车灯彻彻底底地照亮了他,何念被扎得闭上了眼。 后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听着烦乱的脚步声,人数似乎不多,大约三四个人。何念支撑着想要自己起来,身体却一点都不听使唤,这时候,一个男人沙哑而粗鲁的叫骂声响起:“他妈的继续跑啊!看老子操不死你!” 车门被打开,何念被一把拽下了车。 电话那端的声音让宋晤整颗心像被浇了一杯凉水,放进零下二十几度的天气里无情地冰冻了一天后,一根锥子狠狠敲进去,心脏全碎了。 深吸一口气,男人握住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焦急、愤怒、还有心疼让男人却更加冷静。车子一拐,驶进了坍塌的小路。 被拽下车后,何念先被踹了一脚。后面两辆车的车灯仍旧亮着,照的天空都发白,何念心里却一片昏暗。男人粗鲁而又银荡的声音响在耳畔,他们的目的一目了然。 面对这样的场景,何念却显得不是那么害怕了。 何念的脸颊因为药的关系透红,三个男人围着他不自觉都腹下一热,笑得分外银荡。其中一个人蹲下身子捏住何念的下巴,笑着说:“老子这还是第一次上明星呢,还是这么上等的明星。乖乖等着,哥哥一会就让你爽。哈哈哈哈哈,我先来!” 身后两人表示没有意见,何念的头被重重地甩在地上,男人开始扒他的衣服。 车里都散发着怪味了,可见药剂量是有多重,何念的身体不听使唤,呼吸也急促得像是要吃掉整个世界的空气一样。 粗鲁地扯开何念的上衣,内里的衬衫也被撕扯了出来,青年性感有力的腰线出现,男人呼吸一急,暗骂一句“妖精”,扯得更卖力了。 谁料他的手还没用力,就被另外一只火热的手掌给裹住了。男人动作一顿,抬眼一看,只见何念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水润的眼角下那颗泪痣显得分外妩媚动人。 男人看得晃了神,何念顺着他强健有力的胳膊勾在了他的身上。这样的配合让男人心中更是心痒难耐,想着何念被下了药,现在肯定很想要纾解。抱着何念在他的腰侧捏了一把,触手滑腻的皮肤让他的欲望又膨胀了一圈。 何念的眼中依旧是透着妩媚的笑意,等爬到男人的面前时,男人按捺不住想要亲他,何念微微一躲,斜眼嗔视了一下男人。 男人飘飘然间,只见何念眸光骤然一冷,耳朵传来一阵剧痛,再反应过来时,何念已经被他扔在了地上,而嘴中则含着半只血淋淋的耳朵。 “啊!”血液顺着耳朵滑落在身上,男人捂住捂住一手的血蹲在了地上。 其他两人见到这种场景也吓懵了,赶紧跑过去看自家老大。男人一脚踹开身边的人,捂着耳朵站起来对准何念的腹部就是结结实实的一脚:“敢咬你大爷我!看老子怎么收拾你!给我打!” 又准又狠的一脚让何念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干呕一下把嘴巴里的耳朵呕了出来,地上一片血红。 谁料他这一脚还没反应过来,另外的一脚又再踢了上去。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被踢碎了,但是何念却笑了出来。 接受这样的拳打脚踢,也比接受那样的凌辱要强得多。 拳打脚踢的声音中,何念突然听不远处另外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手上扛着摄影机,那个人似乎不敢对这三个人命令什么,只是说:“当时我们规定的不是这样的。” 这个声音让何念一愣,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具体在哪里,他却忘了。 很显然,这一出都是别人计划好的。他被强暴,录下来后明天会登各大头条。就算强暴他的这起案子被破了,但是他已经被人强暴,娱乐圈是绝对混不下去了。那个人的目的就是让他退圈,那肯定是圈内的人干的。而且,他牵扯到了他的利益。 就近来看,唯一的可能就是徐仲。 被咬掉耳朵的男人似乎不满,冲着那人吼了一句“我糙你妈”,看着地上的何念时,眼神变得更加阴厉,低头一扯,将何念的衬衫给扯得稀烂。 何念虽然瘦,但是身材却很棒,腹部紧贴着六块不是很夸张的肌肉,很性感。两颗茶色的小点因为药的原因已经翘了起来,让人看着就呼吸急促。 男人看的眼睛起了火,耳朵上的疼痛都顾不得,一把按在何念的胸膛上就要开始脱他的裤子。 谁料他的手还没碰到何念的衣服,手腕上就扎了一把刀。刀柄泛着闪闪银光,像是刚从心脏拔出来擦干净血一般。 一小股血液顺着手腕流淌,一点都察觉不到疼痛,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巨大的压迫感让他微微抬头,男人眼睛里淡淡得笑意让他握住何念裤子的手一松,瘫坐在了地上。 男人依旧温柔得笑着,手已经握住了手术刀的刀柄,轻轻一按,浑身的神经似乎被电击过一般,那人吓得瞬间睁大了双眼。 这时,男人将手术刀往旁边一侧,刀柄因为脉动而微微颤动,宋晤依旧笑得如月光般温润,声音也柔和如初。 “该怎么办,不用我教了吧。” 身体燥热难耐,何念忍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当耳边传来男人温柔的声音时,何念彻底瘫在了地上。 周围是一阵屁滚尿流的声音,何念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用力地抱了抱男人,何念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被男人抱上车,何念意识越来越不清楚了,身体里的燥热愈演愈烈。在抱着他放在后车座上时,何念环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声音打着颤,何念的眼睛微微睁开,里面迷蒙的水光让青年显得性感而诱人。 “求你……帮我找个……男人……” 看着何念难耐地挣扎和急促的呼吸,男人压在了他的身上,鼻间沉哼一笑,宋晤说:“我就是男人。” 28. 体内的热度快要把何念灼伤,耳畔是男人温润如风的声音,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样不行,何念仅存的一点点理智在做着挣扎。别的男人行,但是宋晤不行,他是他哥哥,他们是兄弟! 心里这样想着,身体却一点也不听自己的使唤,在宋晤的唇落在自己唇上时,一丝轻吟从嘴边溢出。 伸手抱住宋晤,何念闭上了眼睛。 意识不够清晰,可是感觉却清晰得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宋晤的唇像一把火,在自己身上慢慢点燃,火星四溅,小腹一阵阵火热窜上来,抓住男人的衣服,手指仿佛要嵌进他的后背。 皮肤相触,何念的感觉随着男人的动作游走。微眯的眼睛看不见四周,车顶在摇晃,身体在一次次的被顶撞中酥麻到失去知觉…… 早上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光裸的背上,像一只只小手在不断地摸索。睁开眼睛挡住阳光,意识在一瞬间清醒,何念猛然坐了起来。 头昏昏沉沉的,身体也像被打散了重新组装起来一样,何念还没起来就又重重地摔在了床上,青年不满地骂了一句。 太阳穴突突的疼,何念闭着眼睛揉着眉头,努力回想着昨天的事情。 昨天他被人追着,车子撞到了墙,然后被追上差点被强暴,而最后是宋晤去救了他…… 宋晤!? 从床上小心翼翼地坐起来,何念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一串串的吻痕遍布在肩膀上、胸膛上、小腹上……掀开被子,甚至大腿上。 倒吸了一口凉气,何念往旁边一看,这才发现了躺在自己身边的宋晤。脸上仍旧满是恬淡,男人睡得很沉。 头顶似乎被人当头一棒,大脑一片混乱后又是一片空白,何念双眼一闭,扯着头发低下了头,浑身发抖。 两人应该是在酒店,宋晤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满是吻痕,一串串像是刚盛开的红梅,刺激得何念眼圈发红。 耳朵内一阵阵的轰鸣声,何念掀开被子下了床。 身体虽然不适,但是却很清爽,可见临睡前宋晤将自己清洗的很干净。想到宋晤在自己的体内来回抽插,何念闭上眼睛,心里冒起了邪火。 他是在生气,但是他完全没有资格指责宋晤。他是为了救他才来这里的,而就宋晤身上的东西来看,也能想象得出自己昨晚是多“热情”。 不能再多想,何念睁开眼睛站着缓了一会,穿好衣服后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何念前脚刚走,床上的宋晤就睁开了眼睛。看到紧闭的房门,男人脸上的温柔隐去,如寒潭般深邃的眸子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 出了酒店大门,何念看着外面的天空。被阳光这样直射着,任何污秽不堪的事情都无所遁形。 何念缓缓地蹲在了地上。 以后,该怎么面对宋晤? 他爱的是吴辰,跟宋晤只是兄弟,但是却在吴辰不在的时候和宋晤做了。脑海里想起宋晤和吴瑾抱在一起的场景,何念眼睛干涩得发疼。 对于他所有的要求,宋晤永远都说“好”。昨天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他主动邀欢的时候说出那个“好”呢? 嗓子一阵阵冒火,何念腮骨咬紧,眼睛盯着不远处的车子重重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青年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表情,站起身来打了个辆车朝着剧组的方向进发。 躲吧,能躲多久就躲多久。最好,能躲到两个人都把这件事给忘得干干净净。 何念没带墨镜,司机马上认出了他就是何念。司机大叔很健谈,天南地北的胡侃海聊让何念的注意力从昨晚上那件事情上转移了出去。 何念去剧组的时候已经晚了,朱玉正对着底下的工作人员大发雷霆。何念不在根本没法拍摄,他的手机都被打爆了都没人接,朱玉气的肺都炸了。 这时候,何念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在宋晤的车上。 见何念过来,朱玉的火气立马止住了。导演的责任心很重,耽误一天的事情要浪费多少钱他们一清二楚。没有冲着何念发火,朱玉只是冷冷地说了句:“快点换衣服开拍!” 打起精神笑着点了点头,何念去了化妆室。 化妆室里,苏真正在玩着手机。见何念进来,苏真将手机下意识地往身后一放。何念斜眼瞥了她一眼,苏真冲他甜甜地笑了笑。 他从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徐仲是第一个。 冲着苏真微微一笑,何念坐在了她旁边,化妆师开始帮着何念化妆。脖子和锁骨上都是吻痕,化妆师看到后,夸张的“哇哦”了一声,何念大喇喇一笑。 看到何念身上的吻痕,苏真轻轻地咬了一下下唇,放好手机转身就要走。刚站起身,何念就拉住了女孩的手,冲她一笑说:“你听说你也加入《魂》了?” 得到这个角色的消息还没有发布,何念却提前知道,这让苏真有些尴尬。她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何念,见他笑得挺自然的。苏真这才点了点头,高兴地说:“嗯。” “又要一起拍戏,到时候可要互帮互助啊。”笑眯眯地对苏真说完,何念还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子。 脸上挂了一层红晕,苏真兴奋的下唇快要咬出血来。徐仲做的事情她全然不知,但是她知道徐仲和何念不和。她原先还以为何念会因为徐仲的关系而对她太过冷淡,但是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的担心。 定好妆换好衣服,何念和苏真最后一场戏。 两个人的最后一场戏是婚礼,何念开着平时送快递的摩托车去接她。苏真拖着又长又大的婚纱站在寒风中,裸露的双肩都被冻得发红。 何念这场戏演的很成功,整个人像是融入了这个角色。特别是最后自作主张将西装脱下来披在苏真肩上的动作,让整部影片在寒冷的天气里显得分外温暖,苏真的眼圈都红了。 “好!”朱玉率先鼓起掌来,《夏爱》杀青。 剧组里都是鼓掌声,朱玉却拎着何念到了办公室一口气把肚子憋着的火气完完全全地骂了出来。何念一直低着头没反抗,朱玉到最后骂得自己都觉得无趣,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刚出剧组办公室,何念脑海里还是一片混乱。因为拍戏而绷紧的神经全部松开,和昨晚今早发生的事情搅和在一起,就像扯不开又扯不断的乱麻绳一样,勒得何念快要窒息了。 刚走了两步,卢萧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看到何念脸色不好,卢萧尽量放得小心一些,将手上的手机递了过去。 看着躺在卢萧大手里的手机,何念太阳穴一跳,又疼了起来。 伸手拿过来,何念问:“谁给你的?” 卢萧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宋晤。” 宋晤已经醒了吗?手机让卢萧给带过来,是因为不愿意见他么?何念无声地呼吸着,抬头望着天空来回看了两眼,头疼得快要崩溃了。 “行。”手机揣进口袋,何念应了一声就要走。 “吴导来电话了。”卢萧提醒道:“刚才一直在响,我没敢接。” 听到吴辰的名字,更多的麻绳缠紧了脑袋,无力和绝望让青年直接蹲在了地上。 卢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何念这样以为他是不舒服,赶紧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脑子里完全不能再应付任何事情,何念伸手阻挡住卢萧继续说话的嘴,闭着眼睛缓了一会说:“你跟朱导说一声,就说我没法参加杀青宴了,跟她说声对不起。” 卢萧还没捋明白何念的话,何念就拿过他手里的车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真见何念过来刚要跟他打招呼说晚上杀青宴的事,何念冲她摆了摆手,走出了剧组。 坐上车,何念下意识地往方向盘下面一看,没有发现任何的东西。宋晤的车子里还留着他们小时候的合照,两个小奶娃一起笑得灿烂…… 他和宋晤,十岁以前根本没有什么冲突,他对他那么好,让他有火也撒不出来。而十岁后,两人就再也没了联系,他对他说不上爱也说不上恨,就像个陌生人一般普通。到了二十六岁,母亲病发杀了秦雨浓,两人彻底交恶…… 而这一世,他阻拦住了母亲,秦雨浓没死,母亲也没有死。他带着上一世对他的恨重生,却在他一次次温柔的帮助下渐渐地融化了那场恨。 就在他决定要用兄弟的身份和他好好相处下去的时候,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坐在车上,何念不知道该去哪里。因为貌似去哪里,都能碰到宋晤。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何念才发现吴辰给他打了不下几十个电话。抿了抿唇,何念最终没有给吴辰回电话,将手机扔在副驾驶上,何念开车走了。 回家吧,这个时间,宋晤应该在医院上班。 拿着钥匙开了门,正在喂经济学的何文淑没料到儿子今天这么早回来。惊讶过后马上高兴地招手说:“小念过来,你还没见过经济学吧。” 目光锁定在何文淑的脚边,何念与经济学第一次正式见面。 经济学是条小奶狗,刚出生没多久。肉嘟嘟的,整个就一土豆,小短腿在地上支撑着,刚吃饱的肚皮还是没能撑住,碰到了地面。见何念过来,经济学转头一看,两只眼睛却带着二了吧唧的凶恶,然后转头打着小奶嗝继续吃东西。 捏住经济学的后颈提起来,何念笑着说:“这吃的肚子都快爆炸了还吃,你是不是卢萧养的啊?” “工作完了?”有了经济学的陪伴,何文淑似乎开心了不少。有只狗陪着就是比一个人闷在家里强。 “嗯,忙完了。”想起吴辰发来的短信,何念笑着说:“这部戏杀青,下部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你说你工作这么忙,妈也没啥能帮的……”听说儿子又要拍新戏,何文淑心里满是心疼。她骨子里一直就是个善良又容易满足的人,钱这种东西,赚得少花得少比赚得多花得多要好。她可不希望儿子整天忙得像个陀螺,还吃不好睡不好。 “妈!”放下经济学何念起身抱住母亲,语气里颇有些无奈:“您啥都不用帮,咱们母子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见何文淑脸上又挂了笑,何念也会心一笑,但是笑容马上被震惊取代,何念一把拎起地上咬着王八不放的经济学大喊一声:“你这是干什么?!” 王八四肢乱摆疲于奔命,而经济学则娴熟地咬了咬龟壳,呜呜了两声以示自己超级厉害。哭笑不得的把王八拯救出来,何念捏着经济学的耳朵说:“你怎么这么调皮?” 经济学用它二了吧唧的目光“凶恶”地盯着何念表示着自己的愤慨和不满……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何文淑笑着站起身,边走边说:“估计是小晤来拿王八了。” 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何念双眼死死地盯在门上,身体已经没有了任何动作…… 29. 门开了,却不是宋晤。曾鸣走进来,看到坐在沙发上发愣的何念说:“宋晤今晚上加班,让我来把王八带回去。” 今天宋晤去找他的时候,曾鸣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就没说。但是眼神尖利的他还是发现了宋晤脖颈上的红痕,发生了什么事就一目了然了,但是对两人的关系他却不了然了起来。 宋晤喜欢何念这是他一直知道的事情,终于得偿所愿的和何念做了,他怎么还是一如往常的淡漠样子。 不过何念的表现倒在他的意料之中,虽然木讷,却是有方向的木讷,连目光都不敢给他一个。 这两人…… 从经济学嘴中把王八拯救出来,经济学“凶恶”地看了曾鸣一眼,肥圆的身体在地上一翻露出圆鼓鼓的肚皮,四只小粗腿不满意地乱蹬起来。 手里的王八伸出头来居高临下地鸟瞰着撒泼耍赖的经济学,此刻心情溢于言表,唯有用它绿豆小眼里那闪闪的幽光来庆祝这个举国同庆的时刻,同时昭示着它对曾鸣的爱。 没有和何念说话,曾鸣向何文淑道别后就走了出去。卢萧还在外面等着,见他出来立马迎了上去说:“你帮我要到钥匙没?” 今天何念的样子让卢萧有点不敢和他交流,但是车还在何念这里,他不得不来和他交流。没想到就在他鼓起第八次勇气想要敲门的时候,曾鸣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卢萧涕泗横流又分外放心的把这项任务交给了曾鸣。 怀里的王八还在伸着四肢乱爬,曾鸣斜眼瞥了卢萧一眼说:“没有。” “啊?”卢萧还在发愣,然后明白了过来。 看着像被一根针扎破后不断漏气的卢萧,曾鸣小腹一阵火热,走进电梯,曾鸣冲着卢萧妖娆一笑说:“今晚我收留你。” 手机关机,何念在家里躺了一天。晚饭的时候,何文淑来敲门,何念睁了一天的眼睛这才眨了眨后问:“怎么了?” “一个姓吴的导演说找你有事。”何文淑说。 身体里仅有的力气又被抽了个干净,何念浑浑噩噩地坐起来去了客厅。吴辰怎么会知道他家里的电话?是通过吴瑾向宋晤打听的么?他有没有和他说什么?吴辰为了找他竟然打听到了他家里的电话,是因为有什么急事么? 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何念接了电话。 男人在等待的途中也没闲着,貌似正在看剧本。纸张翻页的声音很清晰,何念“喂”了一声。 听到何念的声音,男人“嗯”了一声,能听到他从鼻间哼出的笑声。 “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出什么事了么?” 心中陡然惊了一记,何念低头下头,脚尖踮在地上画了个圈说:“没事。” “嗯。”男人似乎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何念的嘴巴很紧,他不想跟你说的事情你怎么问也问不出来。“《魂》明天召开新闻发布会,记得按时来。你经纪人找你找得快疯了,只好给我打电话让我通融。” “好。”何念笑了笑,然后电话两端就陷入了沉默。 以往这种情况下都是何念找话题热场……眉头紧拧,吴辰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那明天见吧。”电话那端吴辰的呼吸声沉稳地传过来,何念心中一阵烦乱,说完后直接挂了电话。 说得轻巧,明天该怎么面对吴辰?要是随便被别的男人上了,他还能用“被狗咬了一口”这样的借口来安慰自己。可是他却不能把宋晤当狗。 害怕何文淑担心,何念晚饭好歹吃了一点。尽管如此,知子莫若母,何文淑还是察觉出了何念的异样。洗过碗后看着盯着电视屏幕发呆的何念,何文淑擦着手坐在儿子身边问:“你是不是和小晤闹别扭了?” 按着遥控器按钮的手一顿,何念转头问母亲:“他说了什么吗?” 摇了摇头,何文淑说:“没有。但是晚上给我打电话问你了。” “问的什么?” “也没问什么,就问你回来后做了什么,吃饭了没。还叮嘱我让我把饭做得稀一点……”何文淑絮絮叨叨地说。 何念:“……” 宋晤的关心让何念从银靡的气氛里缓解了一些,想着宋晤的叮嘱,何念脸颊微微发热。从沙发上站起来,何念说:“我回房了。” 《夏爱》刚杀青到了宣传期,何念和苏真刚从宣传地点赶去《魂》的新闻发布会现场。现在才三月多,天气冷的很,苏真穿着抹胸小礼服,两条细长的大腿也露在外面,冻得瑟瑟发抖仍旧保持着天真可爱。 两个人下了车,何念主动把手放在了她的腰侧,苏真脸颊一红,然后就被何念拥着进了新闻发布会现场。 余静已经在现场等着了,见何念进来,余静笑着给了他一个拥抱。现场掀起一个高朝,何念看了一下四周,却没有发现吴辰。 “吴导还在后台打电话,马上就过来。”余静小声解释道,然后瞥了一眼苏真问:“你什么时候和她关系那么要好了?” 帮苏真拉开椅子让她坐下,何念的手搭在苏真的身侧刚要回答余静的问题,吴辰出来了。几天不见,男人依旧是老样子,刚硬的面部线条在看到何念时微微缓和了一下。 手在苏真的椅子后面动了动,何念冲着他微微一笑。 《魂》是一部关于异世界的大制作,从新闻发布会来的记者就知道外界是有多看好这部被称作“吴辰翻身之作”的电影。 关于这部电影,吴辰做了简短的介绍,然后演员依次亮相。这次来的演员不多,除了主演何念和余静以外,还有其他三位比较重要的配角。余静和何念介绍完毕,然后就轮到了苏真。 苏真的手一直握成拳头状,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新闻发布会确实应该紧张,但是她表演的太过头了。轮到她的时候,苏真猛然站起来,只觉得椅子上什么东西刮了她的小礼服,然后台下不知谁“哇”了一声,闪光灯骤然亮起。 小礼服被椅子勾住,苏真走光了。 尖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苏真小脸惨白,咬着唇瑟瑟发抖,眼眶里的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了出来。 现场一片火爆,台上的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羞窘的苏真提起衣服就往外面跑,却被何念给拉住了。 现场已经有人在维持秩序,吴辰和余静的目光都放在了何念和苏真身上。 脱下身上的西装,何念将苏真裹了个严实,然后打横抱起她在她耳边轻声安慰了一句说:“没事的。” 埋头趴在何念怀里,女孩儿哭的更凶了。何念转身,给了台下一个他抱着苏真的特写后,鞠躬道歉后,抱着苏真进了后台。 进了后台,助理赶紧过来看苏真的小礼服。原来后面用来固定住的大蝴蝶结不知被谁给剪开了,再加上被椅子刮住,一扯,礼服就掉了。 第一次受这样的委屈,苏真趴在桌子上大哭着:“我以后怎么办啊?我又没有对她怎么样,她怎么能这样对我。” 苏真口中的这个“她”大家心知肚明,何念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但是马上被温柔所取代,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别哭了。” 被这样安慰,苏真哭得更大声了。何念挑眉,无奈地说:“前面他们应付不过来,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苏真同意不同意,何念转身出了后台。 新闻发布会出了那样的插曲,对电影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发布会结束,苏真已经走了。在后台,余静抽着烟笑了笑说:“苏真是不是说她衣服是我弄的?就她这么个小角色,我至于做这么卑鄙的事?” 后台一片寂静,谁也没敢说话。 “嗯。”何念应了一声,突然一笑说:“当然不是你。” 余静目光一凝,鼻间哼笑一声,抽了口烟没有再说话。 这时,吴辰的助理来到后台对何念说:“何念,吴导找你。” 神经一绷,何念和余静道了个别,跟着助理走了。吴辰在地下车库等着他,车子也不是平时那辆。何念刚进去,吴辰就发动了车子。 没有问吴辰去哪里,何念躺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青年的沉默让男人眉头又锁成一个疙瘩,吴辰问:“你和苏真什么关系?” 吴辰的问题让何念睁开了眼睛,转头从墨镜后看了男人一眼,何念笑起来:“你吃醋?” 男人铁铸般的脸颊动了动,斜眼看着何念,眸中却是晕不开的笑意。 “如果我说是呢?” 如果是,他会很高兴。 但是这句话他最终没说出来,五味繁杂在心底蔓延开,何念将头转向了车窗外。 车子停在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商务会所,何念刚要问,却被吴辰拉着下了车。男人的指腹在青年的唇上摩擦了一下,黑而亮的眸子里充满了赤裸裸的欲念。 “我说过,回来要收拾你的。” 指腹上的指纹摩擦着细腻的双唇,熟悉的感觉让何念脑海里闪过宋晤的影子。闭上眼睛将宋晤驱逐出脑海,何念冲着男人微微一笑说:“那要看你怎么收拾了。” 得到回应,男人没有再啰嗦,拉着何念进了秘密通道。 男人刚拿卡开了门,门一关,何念整个人就被压在了门上。男人的气息瞬间钻进嘴里,粗野到像是要把他吃掉。 剧烈的吻让男人很快兴奋了起来,吴辰的手顺着何念的衣服摸上他的身体,顺着腰肢直达脊背到了精致的蝴蝶骨,青年的衣服都被掀了上去。 “先洗澡。”奔波了一天,身上都是汗,何念喘着粗气提醒道。 动作一顿,吴辰恋恋不舍地亲了何念一下,嘴角扯开一抹笑说:“一起洗。” 张嘴在吴辰的硬邦邦的脸上就是一口,何念笑着说:“我怕在浴室做起来会摔倒。” 鼻间轻笑一声,男人将衣服脱了个干净。吴辰比宋晤要矮一些,身材棒的没话说,喷薄而漂亮的肌肉遍布全身,何念戏谑地看了他一眼。男人又是一笑,赤身裸体地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何念心中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捡起地上吴辰的衣服往卧室走。 刚走到卧室门口,吴辰衣服里的手机就响了。想也没想就把手机拿了出来,何念看著名字犹豫了一下,按了拒绝键。 过会吴辰洗完了再让他回一个吧。 谁料这边刚挂了电话,那边一个短信就发了过来。 “你内裤还在我这,还要么?” 30. 信息只有寥寥几个字,不用打开也能看的明白清楚。咂了咂嘴,男人的味道还很重。何念将手机放下,整理了一下衣服出了门。 吴辰洗完澡出来,何念已经不在了,床上还有一个人坐下去的凹槽,手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男人走过去坐下,刀削斧凿般深刻的脸上落寞一闪而过。拿起床上的手机,在看到短信时,男人的眸光一沉,顺着号码打了过去。 何念回到家,何文淑习惯性地等着他。经济学在母亲怀里乖乖地不知道啃着什么,听到他回来,习惯性地抬头给了他一个二了吧唧的凶恶眼神,然后继续啃它的东西去了。 儿子脸色不好,平时只是身体疲惫,这次她却能感受到何念心里的难过。担忧地站起来,何文淑问:“出什么事了吗?” 摇了摇头,何念冲着母亲一笑说:“没事。有点愁明天宣传的事呢。” 听到儿子的回答,何文淑完全没有放心下来。但是她却温柔一笑,轻轻念叨了一句:“没事就好。” “你去睡吧妈。”何念扶着何文淑的肩膀轻拍了一下笑眯眯地说。 也没推辞,何文淑点了点头后回了自己的卧室。 看着何文淑卧室的门关上,何念脸上的笑容敛了下去。经济学在沙发上撒着欢,何念过去坐在沙发上,提着它的后颈把它放在了腿上。 刚被提起来,小奶狗不满地叫了两声,一被放下,就像要报仇似的一口咬住了何念的手指。经济学才几个月大,牙齿都是软的,咬着非但不疼,还挺痒的。何念把指头往上提,经济学凶恶地瞪着它不松口,前爪搭在何念身上站了起来。 刚刚的压抑仿佛瞬间烟消云散,何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何念躺在了床上,逗孩子似的把经济学放在了身上,将手指抽出来,看着经济学在他肚子上急得来回转圈。 宋晤是去哪里弄来的这么个哈士奇? 这个问题刚闪过脑海,何念的笑容又消失了。 身上宋晤留下的痕迹还很清晰,清晰到每个吻痕在他身上各个角落着火。跟吴辰去酒店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却鬼使神差地去了。昨天做的事情是惊世骇俗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接受不了。但是他不想对吴辰有任何的隐瞒,他觉得那对他是不公平的。 可是一条短信,抽干了他所有的勇气。 心脏的抽痛已经过去,他已经忘记看到吴辰手机里那条短信时候的感觉了。两人做的事情半斤八两,对峙起来谁也讨不到理还会伤得体无完肤。 经济学转了会圈圈后,肉垫子踩在上面一踩一个窝。可能是觉得这样挺好玩,哈士奇小心翼翼地在肚子上来回戳了起来。 被戳得肚子痒,何念回过神来,两只手揪着哈士奇的耳朵提着它。经济学特凶恶的瞅着他,嘴巴张着呲牙挣扎着要咬何念,蠢萌蠢萌的。何念又笑了。 一人一狗玩得正欢,突然听到门口钥匙哗啦啦的声音。心中一动,何念抬头看了看时间,坐了起来。 家里的钥匙除了他和何文淑,也就宋晤有了。这么晚,是刚值班回来么?他要来干什么?怎么面对他? 一连串的问号闪过,何念身上的肌肉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钥匙响了一会,但是没有碰到门的声音。过了一会,连钥匙抖动的声音都没有了。 经济学逮着他的手指咬着,舌头扫过的地方湿润润的。何念回过神低头看了经济学一眼,然后就听到了电梯开合时的声音。 虽然面不改色,何念还是听到了自己肌肉松懈来的时的声音。 果然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来调节。 《夏爱》剧组杀青后,紧锣密鼓的宣传就开始了。放空自己,何念没了命似的投入工作之中。因为上次新闻发布会的事情,苏真一直挺感激何念,一定要请他吃饭。 何念答应,两人吃饭被拍。上次两人之间暧昧不明的声明又让媒体炒了一段时间,关于徐仲和苏真关系是否破裂,何念是否是第三者的八卦占据了各大版面的头条。 新闻发布会已经开了,《魂》还处于准备阶段。刚忙完手里的事情,吴辰拿着剧本坐在后车座上想事情。突然,紧闭的眼睛睁开,吴辰拿出手机,按了个号码。 电话通了,响到最后一声都没有人接。男人皱了皱眉,又拨了过去。又和上次一样响到最后一声都没有人接,男人的脸色已经渐渐不好了。 再拨打了一次,吴辰将手机扔给副驾驶上的助理,冷冰冰地说:“给何念打电话,晚上和投资商一起吃饭。” 察觉到男人的不耐和怒气,助理赶紧拨打了过去,谁料电话仍旧是没人接。几个来回后,最后变成了关机。 吴辰的脸色已经不能用不好形容了,助理一句话都不敢说,车厢内因为男人的低气压压抑得让人冷汗直冒。 “一直给他打,打到他接为止。” 助理不知道何念和吴导之间有什么事情才导致何念直接关掉了手机,但是他知道吴辰的目的是联系上何念,当然不能傻不拉几的打一个关了机的电话。助理联系了王生,王生联系了卢萧。 宣传了一天,何念累得在车上休息,还有最后一场宣传就结束了。几天的工作快将他掏空了。 吴辰一直没有联系他,倒是宋晤发了几条不咸不淡的短信,他都没有回复。 想想忙过这段时间,再拍几部戏,就陪着母亲出去散散心。她的病最近一直没有发作,可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至于其他的事情,再说吧。 接到王生的电话,卢萧还不忍心给疲惫的何念,被王生又吼了一句,卢萧才拽了拽何念的袖子让他接了电话。 一听是王生的电话,何念皱着眉头接了。 “你怎么关机了?吴导现在满天下的找你呢。”王生心里急的冒火,但是却不敢跟何念说什么。 听到吴辰满天下找他,何念心中稍微触动了一下,但是很快平静了下来。淡淡地应了一声,问:“有什么事么?” “要陪投资商一起吃饭。”王生说。 又嗯了一声,何念说:“我知道了。” 说完后,何念就要挂电话,却被王生给制止住了。电话那端,王生欲言又止,最终问了句:“你最近没出什么事吧?” 眼角下的泪痣动了动,何念眉头再次聚拢在了一起。 何念,你会为今天做的事情后悔,悔到你恨不得不进这个肮脏的圈子。 何念的沉默让王生有些心虚,叫了他一声后,只听那边说了句没事,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王生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王生拨了另外一个电话说:“喂,你说的条件我同意。” 跑完最后一场宣传,卢萧和何念去了约好吃饭的地方。除非是投资商特定角色,演员们一般不和他们见面。而开拍前这次吃饭,也不知道是谁定下来的。 几天不见吴辰,何念以为自己能处理好两人接下来的关系。毕竟心中那股劲还一直拗着,临时还没法分开。 然后吴辰却没有去那么早,倒是投资商和她领着的两个人早去了,何念看到她身边站着的两个人时,眸光一下沉了下来。但是却在投资商眼神古怪地看着他时,站起来冲着她笑着伸出了手说:“刘女士您好,我是何念。” 投资商是个保养的挺好的女人,但是六十几岁的脸上仍旧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苍老,眼睛里更是透着商人的圆滑。伸手和何念握了一下手,女人微勾唇角一笑说:“你好。吴导找的人果然非同凡响。” 这句话里几重意思,在座的人都能听出来。何念得到这个角色完全是吴辰一个人的主意,并且还和她闹掰过。但是多年在商界摸爬滚打,该争取的争取,可是最终想要的是什么,女人还是清楚的很。 嘴角上挂着的笑容微微一顿,何念将手伸向了女人身后的徐仲,笑着说:“论眼光,当然还是刘总的好。” 握住徐仲的手,徐仲微微讶异了一下。双手被握住的力度加大,何念带着笑意的眼中透着森森的寒意,让徐仲的后背刷得一凉,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吴辰推门进来就看到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眉头皱了皱,吴辰先和投资商打了个招呼,然后拉着何念坐在了另外一边。 饭局上多是应酬奉承,何念的酒量已经渐渐锻炼了出来,中途还帮着吴辰挡了几杯酒。一顿饭吃过去,已经是深夜了。 从包厢出去,何念被冷风吹了个激灵。想着卢萧在车里等了一晚上,何念朝着停车场走了过去。 进了停车场停车的地方,何念却没有发现卢萧。这时,身后的车子缓缓行驶了过来。车窗渐渐落下,男人刚硬有型的侧脸露了出来。 何念抿了抿唇,男人冲着他说:“我让卢萧先回去了,上车吧。” 犹豫也只是一瞬间,酒壮人胆何念也就那么打开车门。刚打开车门,就发现副驾驶上堆着一捧玫瑰,看得出是精心挑选的,青年因为酒醉而微微发红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抬眼看了看男人,男人冲他微微一笑,拿起那簇花递给了何念说:“给你的。” 何念其实挺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他觉得玫瑰太脆弱,用来形容两人之间的爱情太不靠谱。可是真谈一次,他才真觉得,爱情真如玫瑰般。有多艳丽,就有多脆弱。 挑了挑眉,何念接过玫瑰上了车。 “那天为什么走了?”开着车子,男人率先开了口。 他当然不会认为吴辰是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走,玫瑰的香气醉人,何念闭着眼睛仰坐着,没有说话。 “在西雅图,我住在朋友家。”何念的沉默让男人似乎有些着急,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没有看何念。 斜着眼睛看了男人一眼,何念笑了笑问:“我们去哪里?” 脸上紧绷的线条松了松,男人也微微一笑说:“看电影。” 也是,他们两个一个导演一个演员,共同爱好也只有看电影了。影院夜间的场次一般没有几个人,去了也不会担心被偷拍。 尽管如此,何念还是将自己裹了个严实。他现在已经渐渐适应这种像装在套子里的人一样的装扮,没有东西挡着他还不习惯。 买了连座票,吴辰还买了爆米花和可乐,两人找到座位坐下了。 电影是部爱情剧,跟《夏爱》不同的乐观阳光不同,这部戏讲述的故事很压抑,感情也很不明朗,所以才排了夜间场。 看电影期间,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玫瑰、电影、爆米花,最美妙的约会装备,但是因为两个人不同的心思完全变了味道。 何念一直在认真的看电影,等吴辰的手握住他的手时,何念站起了身。 微微闭上眼睛沉稳了一下心情,男人小声问:“怎么了?” “我去下洗手间。”何念说着就出去了。 看着青年的背影,最终,吴辰也站了起来,跟着青年进了洗手间。 或许知道吴辰一定会跟来,何念站在水龙头前等着,等吴辰进来的时候,何念过去将门关上了。 看着吴辰眼中的不言而喻的笑意,何念却没有笑。 他说:“我和宋晤上床了。” 男人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这时洗手间的门被推开,宋晤走了进来。 31. 看到两个人同时站在这里,宋晤温润如玉的脸上也微微带了些讶异。吴辰目光冰冷,何念表情僵硬,三人之间的气氛瞬间诡异了起来。 最终,宋晤淡淡一笑说:“我和吴瑾在这里看电影。” 这句话仿佛导火索一般,瞬间点燃了男人全身的怒气,照着宋晤那张文质彬彬的脸,吴辰迎面揍了一拳。 拳头在碰到宋晤脸的那一瞬间被生生截住,宋晤反手掰握住吴辰的手腕,脸上仍旧挂着笑,但是如潭水般沉静的目光已经结成冰。 丝毫不畏惧宋晤眼睛里的冰冷,吴辰转头看了一眼何念,又看了一眼何念抓住自己手臂的手,阴寒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念在护着宋晤…… 腮骨动了动,何念将宋晤的手掰开,低头没有看宋晤的脸说:“你先出去,我有事要和吴辰说。” 寒冷的目光闪了闪,宋晤温润一笑说:“好。” 宋晤推门出去的时候,吴瑾刚从另外一个洗手间出来。这部电影很虐心,吴瑾哭得眼睛都肿了。红肿着眼被宋晤看到,女人有点不好意思。 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吴瑾在要接过来时,宋晤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女人的脸瞬间变红,心脏不规律地跳动着,宋晤小心翼翼地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然后说:“哭起来也是这么好看。” 眼中闪着光亮,女人羞涩地笑了。 隔着一张门,宋晤和吴瑾的对话清晰地传了进来。吴辰脸上的阴郁更加沉重,冷硬的脸部线条动了动,身体却没有任何动作。他在等何念,等何念的解释。 “我被人下了药,神志不清才跟他做的。”何念平静地说着,眼睛没有任何躲闪地看着吴辰。 男人的脸色依旧冰冷,但是眼神里却有那么一丝如释重负一闪而过。 “宋晤呢?他喜欢你?”男人问。 喉结动了动,何念肯定地说:“当然不会,他喜欢吴瑾不是么?” 他只把他当弟弟,所做的一切都因为他们是兄弟。哥哥怎么可能会爱上弟弟呢?这比兄弟两人上床更荒谬。 听到这话,男人笑了,面部肌肉虽然一如往常的僵硬,但是能看到他目光里的轻松。抱住青年,男人低声安慰道:“你那是身不由己,不影响我还爱你。”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何念声音发颤,笑着笑着眼睛里蕴了泪,抱住男人宽厚的肩膀,何念的笑随着心一起冷了下来。 吴瑾从宋晤那里听到吴辰也在,给吴辰打了个电话一定汇合在一起。当看到吴辰牵着何念的手走出来时,吴瑾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起来。 四个人心思各异的吃了顿饭,在停车场时,吴辰要送何念回去,被吴瑾给拦住了。 “哥,你载我回家。宋晤和何念住在一起,让他带着他回去就好了。”到底是被大家宠坏,吴瑾说话时带着飞扬跋扈和轻蔑。 何念和自己哥哥的关系,不光她,她全家都知道。那件事情后,家里对余静这个名字讳莫如深。而吴母告诉她的话,让她不得不临时将自己的爱情放到一边。 吴辰似乎不满意,吴瑾却一声不吭地上了车,坐在了哥哥车子里的副驾驶上。 何念看了正对他示以挑衅目光的吴瑾一眼,他先对吴辰道了个别,打开车门坐到了哥哥车子里的副驾驶上。 车内密不透风,根本感觉不到车外两个大男人之间的波云诡谲。 想起吴瑾面对宋晤时的表情,就知道小姑娘已经被这个男人给勾了过去。宋晤曾经是他的私人医生,两人聊过很多次。但是牵扯的大多是一些兴趣爱好或者是他的胃病,虽然笑得礼貌,两人却从未深交。宋晤这人心思太深,这往往能激起他的挑战欲。可是无论他怎么样,宋晤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到后来时间久了,吴辰觉得宋晤也不过如表面那样如此。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男人。他觉得自己仿佛在不知不觉间被他牵着鼻子走了,而何念被徐仲陷害下药,竟然和他这个“点头之交”的朋友做了。这里面,却不仅仅是巧合这么简单。 他表情冷硬,宋晤却温暖许多,又是文质彬彬一笑,宋晤开门就要上车,吴辰却说了一句:“你喜欢他。” 语调没有任何上扬,吴辰直接用了陈述语气。 这句话让宋晤的动作一顿,脸色依旧温和,黑而亮的眼睛里却黑压压的吓人。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管好你西雅图的那位就行了。” 宋晤比吴辰高,站在吴辰面前他从没觉得有压迫感。但是这句话,却压得吴辰瞬间呼吸不上来。 眸中阴冷褪去,宋晤礼貌地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和车内的吴瑾点头道了个别,然后开车门上了车。 车子疾驰而去,吴瑾也打开车窗叫他。吴辰反应过来,目光一沉,嘴角不自觉地勾了一个弧度。 宋晤真是个好演员。 男人刚上车,何念就觉得车内瞬间变得狭窄拥挤了起来。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被带了进来,何念将头转向车窗,看着外面的夜景快速地后退,心情却始终平复不下来,面对吴辰时都没有这么无措过。 “我有话要跟你说。”男人开口了,语气依旧是平淡和缓。 仿佛被下了宣判书,男人一句话让何念的思绪瞬间像被炸开的冰坝一般。伸手捂住男人继续说话的嘴,何念低着头说:“不,我先说。” 男人的呼吸在手心萦绕,何念敏感的身体瞬间被唤醒。身体上被男人留下痕迹的地方在叫嚣着,何念赶紧将手抽了回来。 “我们是兄弟。”何念说,“所以那天,你只是帮了我一个忙,没有任何另外的意义。你喜欢女人却和我做了……那样的事,我……我道歉……” 车子猛然停住,何念话还没说完,宋晤整个身体倾轧了过来。心神更是不宁,何念将脸别向一边,声音喑哑而痛苦地说。 “对不起,哥。” 不断袭来的压迫感止住,何念咬着牙转过头,宋晤温润如玉的脸近在咫尺…… 男人的目光很破碎,何念不知道破碎的是什么。他盯着男人的唇,想起那晚薄唇在他身上点燃的温度,脸不由自主地泛了红。 一句“对不起,哥”让宋晤的动作完全止住,青年脸上的歉疚和感激是那么明显。原本想要说的话梗在喉间,宋晤撤身坐在了驾驶座上,发动了车子。 男人的表情比以前更淡,如果以前的宋晤是外面蒙了一层纱让你看不透彻。而现在,则是裹了一层布,除了外表的轮廓,完全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脑海里一塌糊涂,想象过无数次面对宋晤的场景,却没有一次比现在要糟。坐在车里的两人像是橱窗里没有感情和思想的布娃娃,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路上,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家,何念率先下了车,很狼狈。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宋晤开口说话了。 “外面冷,先进去等着我,我有话跟你说。” 何念转头看着他,宋晤冲着他一笑说:“总归是要讲明白的。” 男人的笑容让何念躁动的心安定了下来,青年点了点头走了。 将车开往地下车库,车子熄了火,男人却没有马上下车。后视镜中,男人的神色很黯然。正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秦雨浓。 女人的声音很惶急,说话的时候带着恐惧,说话时几乎绝望地吼了起来:“你在哪里?公司财政出问题了,快来!” “别担心妈,我已经安排胡迪过去处理了。”面对女人的绝望,宋晤仍旧一副淡淡的样子,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并未表现出多少担心。 “胡迪一个小丫头能干什么!?”秦雨浓尖声叫了起来,“你知不知道如果这次如果过不去,整个新娱破产清算不说,咱们还要……” “妈。”揉了揉紧皱的眉头,宋晤轻声安慰了一句说:“你别急,我现在就过去。” 有了儿子这句话,电话那边的秦雨浓似乎冷静了下来,再说了几句后挂掉了电话。 脸上是数不尽的疲惫,宋晤捏了捏太阳穴,发动车子。 宋晤一直不来,何念就等不着。就在他要转身去地下车库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宋晤的电话打了过来。 男人声音有些哑,不知道是有多累。 “家里出了些事,我回去处理一下,你先回家。”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何念松了口气说:“好。” 两人瞬间又陷入了沉默…… 最后,宋晤说了一句话结束了这次通话。 “撞上去会很疼,你想撞,我不阻拦。但是,我不会让你撞得那么疼。” 男人挂掉了电话,只剩下了忙音,何念咬住了下唇。 第二天,新娱网站上两大新闻引起了前所未有的关注狂潮。 一是吴辰新戏《魂》开机,二是吴辰前段时间在西雅图的照片。 照片上,吴辰和另外一个男人或牵着手或相簇拥着,姿势暧昧而自然。但是因为是偷拍,另外那个男人的长相并不清晰。 喝着粥,何念仔细嚼着每一粒米,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感觉。手机屏幕上,是吴辰的背影和那个男人模糊的侧脸。看着上面照片上的男人的侧脸,何念觉得分外眼熟。 32. 吃过饭,卢萧来接何念进了剧组。刚到剧组,副导演就拿着剧本跑了过来对何念笑着说:“吴导找你有事。” “嗯,知道了。”何念礼貌地回了一句,然后安排卢萧将东西放在指定地点,然后才跟着副导演进了剧组办公室。 办公室里就只有吴辰自己,捏着眉心显得很憔悴,但是周身的低气压任谁都能看出他隐隐压抑的怒气。 听到开门声,吴辰微微一抬头。看到何念走进来,吴辰冲副导演挥了挥手,副导演识趣的关门走了。 桌子上是今天的早报,吴辰没说话,何念走过去拿起报纸看了一眼。报纸上果然是吴辰和那个男人的照片,照片虽然大,但是报纸的质量不是很好,那个男人的脸还是看不清晰。 “这是我朋友。”吴辰解释道:“上次《红》失利,我们两人出去喝酒被偷拍的。” “就是你说工作的那次么?”何念问。 被这句话击中,男人的目光瞬间凌厉了起来。紧张和不安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男人很快将表情恢复到以前的冰冷。 “嗯。他是建筑师,我问了些关于古建筑的事情。”吴辰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何念,青年一直挂着笑,并且笑意直达眼底。 “有这样的朋友真好。”何念感叹了一声,像唠家常似的说:“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愿意就这个话题多说,男人含糊其辞道:“忘记了,挺早的吧。你和宋晤呢?” 青年在听到男人说挺早就认识那个人时,眼中的笑意闪了闪,最终又恢复平静。对于男人的含糊,何念也没有多大方。 “我也忘记了,挺早了。” 眸光一沉,吴辰凌厉得目光直击何念的眼睛:“你曾经说过和他是点头之交,怎么可能认识那么久了?” “我嘴笨性子差,交朋友也挺被动的。”何念说完,冲着吴辰开玩笑似的说:“你是我唯一一个上赶着追的男人啊。” 心中微微一动,青年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可是男人心中却隐隐带了不安。仿佛眼前人,笑着笑着就没有了。男人情动,走过去抱住了何念,唇凑到他耳边,声音依旧低沉而性感。 “相信我。” 反手抱住男人,何念笑得很认真,语气很无奈:“我有不相信的权利吗?” 这句话吴辰没有回答,他认为这是两人之间的尴尬瓦解了。但是他却不知道,何念这句话的另外一番意思。 毕竟是演了几部戏,何念的演技精进不少。再加上导演是吴辰,对手戏和余静搭,这让何念拍摄起来感觉很顺畅。 《魂》主要讲述的是一个建筑师保护中国古建筑的故事,里面牵扯到很多中国特色文化和民族精神。这部电影是吴辰投法国电影节文艺所好而拍摄的,目的性很明确。 拍戏空档,何念基本上和余静在那说话聊天。余静不喜欢苏真,在场所有的人都看的出来。就苏真最近的戏路来看,大有取代余静进军一线的趋势。而两人又同属于一家经纪公司,这也让外界对两个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多了些兴致。 余静性子跋扈,但是除非她看不过去,她不会主动挑事。苏真是软性子,看到余静和何念在一起,能离着多远就离着多远,就像害怕余静一般。 其实余静特别反感苏真这种德行,但是苏真事业蒸蒸日上她不能在这时候出任何岔子。娱乐媒体里的八卦记者都等着两人闹掰呢,要是她先发了暴脾气,不管真相是什么,反正她占不到理儿。再加上苏真那装可怜的样子,一不小心还就真被她给拽下来了。 尽管她小心翼翼,可是演戏途中拍桌子冲着苏真吼的那幕戏还是被某些八卦记者给拍了下来。第二天娱乐圈报纸头条就是“一姐之争,余静怒拍桌子叫板苏真。”而下面小字介绍部分,介绍中又提到了余静有私生子的事。 牵扯到余嘉,余静整个人都暴怒了。连新闻发布会也没召,直接将那家报纸给告上了法庭,要求当众抱歉且赔偿。 在剧组余静声色俱厉地打着电话,等到她的戏份开拍,众人都焦急地等在那里。而吴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句:“先拍别人。” 何念刚拍完,听到吴辰这句话时愣了一下。等回到休息区,何念才察觉到身边坐着的苏真。 最近除了余静这条新闻外,还有就是徐仲。徐仲的签约期满,老东家却并未和他续约。现在的徐仲没有公司的约束,但是机会也少。而徐仲解约那天,就发布了和苏真分手的消息。 外界对这对“金童玉女”分手的猜测各异,有说徐仲出轨的,有说苏真因为徐仲帮不了她而将他甩掉的……但是主角两人都没有做出正面回应。 进剧组后苏真是第一次和何念说话,完全没有受到失恋的影响,苏真倒笑得挺开心的。而何念也没有表现得多冷淡,倒是礼貌地跟她聊了起来。 “苏小姐。” 两人正聊着,突然余静的声音插了进来,苏真的肩膀一抖,僵着脸回过了头,看到女人正冲着她笑。 “有事吗?”明显发颤的声音让苏真面对余静显得就像小绵羊面对母老虎。 “能允许我八卦一下么?”脸上挂着笑容,女人在何念和苏真之间坐下,亲切地握住了苏真的手。 “什么?”被握住的手僵硬无比,苏真不明所以地问道。 “你跟徐仲,到底是什么原因分手的?”余静笑眯眯地说完,苏真的眼眶瞬间酝出了泪。余静哎哟一声,赶紧抱着苏真说:“别哭别哭,分手而已嘛,跟姐姐说说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看这哭得跟泪人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女人说完后,鼻间的冷哼声让苏真眼眶里的泪水硬生生的压了回去。 “何念,晚上有事忙么?”将苏真放开,余静转头和何念说话。 “没有。”何念反应过来后说。 “那你今晚去我家吃饭吧。”余静笑着说完,转头又握住了苏真的手说:“男人啊,都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我要不好好提点着何念,万一被哪个新人笑眯眯地给勾搭去了,那我不跟妹妹一样了嘛~” 脸色憋得红一阵白一阵,苏真怯怯地站起来说:“我我先走了。” 苏真说完就走了,余静笑靥如花地和何念说:“都说新人好欺负,哪里知道被欺负的都是些旧人哟。” 姜是老的辣,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一切都未可知呢。 脸上的笑容敛去,余静的眼神渐渐阴冷了下来。 晚上收工,何念刚上车要回家,结果车窗就被猛烈地拍了两下,何念摇下车窗看到余静在外面站着正在说着什么。 打开车窗,何念问:“怎么了?” “不是说好去我家吃饭的么!”余静不耐烦地说:“下车下车!” 拍了一天戏,何念其实不想去,但是耐不住余静地吆喝,最终青年还是下了车。 余静家在郊区的别墅群,家里灯火通明似乎有人。下了车,助理开着车走了,余静拽着何念进了屋。 “姑姑,你回来啦!”刚进去,一个稚嫩的男声就传了出来。 等小孩子完全出现在眼前,何念愣住了。报纸上的孩子虽然没打码,但是也不是那么清晰。可是当他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何念还真觉得他的五官很面善。 “嘉嘉叫叔叔。”没理会何念的愣神,余静笑眯眯地冲着余嘉说。 “叔叔好。”聪明的余嘉甜甜地叫了一声,然后殷勤地给何念拿了双拖鞋。 干咳了一声缓过来,何念揉了揉胸口笑着说:“谢谢。” 保姆都是白天照顾母子两人的生活起居,到了晚上下班就回家了。这么晚了就只有小男孩自己在家,得亏余静能放心。 将头发扎成一个马尾,余静看出了何念眼中疑虑,欣慰地拍了拍余嘉的小脸蛋说:“我们家嘉嘉可乖了,胆子也大,才不会害怕自己在家对不对?” 小男孩儿没有马上说话,不好意思地笑着闹挠了挠头,斜着眼睛羞涩地看了何念一眼。 余静哈哈大笑着去厨房准备做饭,而何念却因为余嘉刚才那个眼神而又愣在了当场。 和吴辰,真的太像了! 没察觉出来何念的不正常,余嘉打开了电视,跑去冰箱给何念端了一盘水果,小身子穿着大拖鞋小心翼翼地抱着盘子的样子又萌又让人觉得可笑,何念赶紧接了过来。 大大方方地坐在何念跟前,听到厨房里余静洗菜的声音,余嘉凑到何念跟前说:“我妈妈做饭可好吃了。” “这么晚了,你吃饭了吗?”小男孩眼中的幸福与满足像根针一样扎着何念的眼睛,他仿佛看到了多少年前的自己。 咬着唇摇了摇头,余嘉小声说:“你别跟我妈妈说,她要知道我这么晚不吃饭肯定会生气。” “那你过会……” “过会我多吃啊,我跟妈妈说我吃多了长得快,然后就能保护她了。”小男孩骄傲地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继续看他的动画片去了。 明明是个还看着动画片的幼稚小儿童,却已经想着怎么保护妈妈。电视屏幕闪得何念眼睛疼,何念站起来对余嘉说:“我去厨房帮帮你妈妈。” “嗯嗯。”恋恋不舍地将眼睛从电视上移开,小男孩礼貌地指着厨房的方向说:“我妈妈在那里。” 笑着揉了揉继续痴迷地看着动画片的余嘉,何念去了厨房。 余静做饭跟她性子一样雷厉风行,这么一会已经做好了一大半,见何念过来,余静尝着咸淡调侃道:“你这是害怕我给你下老鼠药么?” 女人扎着马尾,穿着衬衫显得特别瘦弱,这样看上去,女人的年纪还真是不大。 没有理会她的话,何念问:“你跟我说,余嘉到底和吴辰有没有关系?” 女人拿着勺子的手一颤,一双含水的杏眼瞬间变凌厉。直勾勾地盯着何念看了一会,余静将勺子放下,郑重其事地说:“绝对没有。” 喉结动了动,何念与女人对视一会,然后低下头说:“对不起,我……” “你什么你!?吃饭吧!”余静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招呼客厅里的余嘉说:“嘉嘉,开饭咯!” 吃过饭,卢萧来接何念。余嘉和他道了别,小脸上肥嘟嘟的,卢萧没忍住过去抱着亲了一口,小男孩在母亲怀里咯咯地笑。余静笑着拍了狗熊的后背一下,怒骂:“敢吃我儿子的豆腐啊!” 说完就要继续打,卢萧赶紧开着车走了。 看着车子渐渐走远,女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等再看向小男孩时,女人脸上又是完美的笑容。 “儿子,咱们睡觉去吧!” 趴在余静怀里,余嘉乖乖地说:“嗯。” 两人洗了澡,余静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拿过故事书要给余嘉讲故事,却发现余嘉已经躺在她怀里睡了。 女人温柔一笑,在儿子脸上印了一吻,闭上眼睛很快沉沉地睡了过去。 听到女人沉稳的呼吸声,余嘉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看着母亲沉睡之后仍旧没有放松的表情,小男孩双臂张开将瘦弱的母亲虚虚地圈在他的怀里。小胳膊还太短,女人没有完全被圈进来,顾得了这边却顾不了那边。最终,余嘉抱住半个母亲,轻轻地叫了一句。 “妈妈。” 被卢萧送回来,何念进了电梯。看着按钮,最终选择了宋晤所在的那层。 按钮在一格格变红,何念的心也一点点悬了起来。等电梯门打开,不管宋晤是不是已经睡了,何念过去按了门铃。 房间里传来男人沉稳的脚步声,不一会,门开了。 宋晤穿着一身黑色阿玛尼西装,衬衫被领带紧紧束着让男人显得更加稳重。而男人眼睛上架着的眼镜却让他和往常一样温柔。 第一次见这样打扮的宋晤,何念盯着看了一会,然后问:“照片里和吴辰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你是不是早就认识?”
推书 20234-08-09 :陆主播和路主席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