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船——比利小子

文案： 青春正好，义无反顾。 男孩在开学那天对他的小百合一见钟情，始乱终弃是什么概念他不清楚，只知道无论如何都要把人追到天涯海角。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年下攻／正剧 关键字：HE 序 梁震从今天开始就是一名高中生了。 但是学校距离家里有点远，他必须早上六点左右起床以免错过六点四十分的公车，到了火车站以后得再颠簸个半小时才到得了新学校。这让梁震不禁有些懊恼，为什么当初偏偏要忤逆老爸不好好用功至少考上个近一点的地方，结果现在反而折磨了自己。 但是当在公车上遇见了他的小百合，刹那间，他就把上一秒的后悔全都抛诸于脑后了。 （一） 梁震一上公车就看见后方那个人手里捧着一本书正看得出神。清瘦的脸，玲珑的鼻子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镜遮掩了他秀气的眉毛和圆润的眼睛；略长的褐色头发全数被扎到脖子后方束成一小撮马尾，浏海随性地浮在额头，一身深啡色的西装搭上一条酒红色领带，坐在靠窗的位子，清晨的阳光将他独特的气质包围，与世隔绝。 「同鞋，你还没刷卡内。」直到司机糙着一口严重的台湾国语叫住梁震才把他拉回现实，赶紧一阵手忙脚乱掏出悠游卡哔过之后继续朝那个人身旁的空位走去。当梁震正犹豫要不要坐下，视线先停留在对方手上的书，封面除了『Lily』这个英文单字梁震念得出来之外，剩馀的皆是有看没有懂的乱码。有些胆颤心惊地在他旁边坐下来，还没提起勇气转过去观察他专注的侧脸，对方身上就传来一股清爽怡人的气味，猛然窜入梁震的鼻腔把他给薰得一阵怦然心动：「你好香喔。」只怪他从小就是藏不住心事的主，虽然因此常常得罪人，但相对称许的话也都是发自肺腑。 对方听了他的话意外地冷静，只『啪』地一声阖上书，对着梁震不屑地笑了：「看在你还是个学生，老子今天就放你一马不告你性骚扰。」说完便举起手按了下车铃。 而梁震也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下了车，因为他被书包遮住的地方，在那个笑容跟声音之后居然精神地站了起来。 于是他开学第一天就去问了英文老师。然后，梁震就帮这个又香又漂亮的人偷偷取了个外号：小百合。 （二） 方又希很喜欢搭交通工具。虽然他家大业大屈屈一个司机也不是请不起，但说是当年在日本念书养成的习惯也好，方又希就是爱享受这种平民生活。只不过……他生平最讨厌跟人挤。这天他如往常一样在总站上车，照惯例坐在后面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子之后拿出看到只剩四分之一的原文书开始啃。如果在平常，他应该会在公车行驶约半小时之后下车，接着绕到公司后面的简餐店一边悠闲地看报纸喝咖啡，最后以第一名的姿态从容不迫八点整准时进大门报到。可偏偏今天在半路杀出一个死小孩打乱了他的作息，车上明明这么多空位非得要坐在他旁边还在公共场合出言不逊，害方又希气得一时冲动提早了好几个站下车，他去看站牌上的时刻表，最后叹了口气决定伸手搭小黄。 即使只看过一眼，但方又希很笃定那小鬼绝对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首先是个穿学校制服的就已经被淘汰，个子拔得挺高的但看上去没几两肉，变完了声却还是稍嫌幼稚，重点是涎着的一张脸让方又希不假思索在被搭讪履历上打了有史以来最低分。想学人泡汉子，先把嘴边的口水擦干净再说吧。方又希想。 于是沉稳老练的方又希并不认为自己必须因为一个小差而放弃长期培养的生活步调。隔天他还是坐上同一班公车、同一个位子，差别是人比较多，他不以为意老神在在看他的书。果不其然到中途那家伙又上来了，方又希不禁瞄了一眼身旁的位子……还好没空着。但是他没算到那人脸皮那么厚，兴冲冲地跑到斜前方的座位放下书包，接着反过身跪到椅子上，趴在边缘，笑得一整个没烦没恼：「小百合，昨天那本书你已经看完了喔。」 那三个字当场突破了方又希的听觉下限，于是他只能像昨天那样，『啪』地一声阖上书，按了下车铃，还得同时消化旁人投来的议论眼光，该死的是男孩这次甚至得寸进尺抓住了方又希高级西装的袖子火上加油：「小百合，你听我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这时候公车靠了站，方又希平时的修养已经被他最后那句话给打飞，甩开他的手就立刻往门外冲，回头看见男孩居然跟着他追下来，方又希心里只有一个字：跑。 「操——你这死囝仔是不用上学吗——！」方又希就这么在大街上跟人玩起警察抓强盗，脚上那双皮鞋磨得他又痛又麻，男孩在后面听见他喊，还就这么老实地回答了：「要啊——今天是星期三——！」如果不是为了逃命方又希大概会当场跌倒给他看，可惜再怎么跑也跑不过一个四肢健全的青少年，当被男孩在骑楼底下整个熊抱住的时候，方又希只能气喘吁吁，弃械投降：「干……你到底想怎样……」连脏字都骂得一点魄力没有，梁震同样喘着气，一边得意地笑着道：「我也不知道，但是看见你跑所以我就追了。」让方又希翻记白眼感叹成长期就是单细胞，馀光瞟过骑楼里有人正在看他们这出好戏，无计可施之下决定还是先退一步：「呼……你先放开我，我保证不会跑了。」反正还是会被追上来。梁震也听话地放开他，不过却缺乏安全感地抓了方又希一只手腕，这让方又希想起他在车上的告白，直觉这孩子需要人好好开导开导：「小鬼，你上学要紧，明天我们车上再好好聊一聊。」这是目前最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只教男孩每次开口都要炸断他的神经，害他没有办法跟对方冷静地沟通。梁震一听他这么说终于放了手，开心笑得见牙不见眼：「小百合，这算不算是约会啊。」让方又希恼得直想撤回前言。 男子汉一言既出，方又希终究是遵守了约定。 「早安，小百合。」梁震一屁股坐到他旁边跟他打招呼，方又希面无表情翻过一页，眼也不抬一下：「小处男，你能不能别叫得那么有创意。」梁震打开双脚将背往下挪了挪，有点无赖地看着他：「那你也不要这样叫我。」还敢顶嘴。方又希轻轻吁了口气：「难道我有说错么。」梁震没办法否认，遂有些丧气地道：「我有名字的。我叫梁震，梁启超的梁，威震四方的震。今年十六岁，秀岭高中一年级。」方又希盯着书轻蔑地笑了，他可没兴趣听这毛孩自我介绍。十六岁……比他预想的还小一些。梁震看着方又希的侧脸，情不自禁地赞叹：「小百合，你笑起来真好看。」嘴角堆起来的笑纹深深的，漂亮得要命。方又希忍住阖上书的冲动，想着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跟你一样是男的吧，难道你是Gay。」闻言，梁震的眼皮张合了一下，仿佛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对欸，我不是Gay，那为什么看到你会站起来啊。」在遇见小百合以前，他喜欢的都是大胸部。梁震这次声音有点响，方又希赶紧伸长脖子环顾一下四周……还好，没人行注目礼：「你们这年纪哪个不是看到洞就想钻，会动不动就兴奋很正常。」总之不是喜欢我就对了。梁震的视线于是赤裸裸地拂过方又希，从头到脚：「可是、你是男的，又没有洞，我要钻哪里。」终于，方又希忍不住了，『啪』地阖上书，却不再按下车铃，而是转头恶狠狠地看向梁震：「钻你的鸡鸡啊、小处男。」说着站起身来离开座位，辅导时间结束，按下车门旁边的下车铃，今天有进步，才早下了两个站，而且更庆幸的是这次男孩没有再追过来。 「小百合，结果我昨天去问了健教老师，他说男生也有洞，可是我问他是哪个洞，他怎么样就是不肯说……我想了很久，好像除了上大号那边以外，就没有其他地方可以钻了……」隔天梁震一脸认真如是对方又希说道，搞得方又希书也看不下去了，憋笑憋得他整个人都在抽搐。这年头老师还真不好当：「你他妈还真有种，这种事自己用手机查一下不就知道了。」梁震听了只是讪讪地道：「我没有手机。」方又希立刻像看见外星人一样瞪着他：「真的假的。」四目相对间，男孩的眼神是他前所未见的诚实：「真的啊。我又用不到，干嘛买。」其实方又希也不是真的怀疑梁震在说谎，只是这年头连小学生都人手一支的东西他居然没有，太奇葩了。方又希重新坐好之后淡淡地回他一句：「如果有的话，你现在不就可以证实自己想的是不是对的了。」梁震顿时豁然开朗，连坐姿都端正了不少：「对厚！嘿嘿、小百合，你好聪明。」而这一番称赞对纵横商场的方又希来说不过是凤毛麟角：「是你太傻了，处男。」 自从这天开始方又希就再也没有提前下车过了。 后来梁震跟他说自己为了买手机所以要开始打工，让方又希不禁在心里对男孩褒奖了一下。撇开一开始糟糕的相遇不说，其实跟梁震聊天挺娱乐的，大概是因为在红尘打滚太久，让梁震时不时天外飞来一笔都会莫名戳中他的笑点，然后再莫名地被治愈。「处男，你跟我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蛮像的。」只不过小凑神经没你那么大条：「到时候你买了手机，不介意跟我交换电话号码吧。」仔细一看小伙还长得挺帅，反正过几天交了马子自然就会把之前说过的浑话忘了，那他就当多了一个朋友，没什么损失。「当然不介意！而且我还要把你的号码第一个存进电话簿！」梁震立刻眼睛放光，信誓旦旦地向他承诺。 （三） 「社长。」方辰文化的会议室里坐满一桌高层主管，简报做完了却全都只能看方又希一个人坐在董事长椅上捂着个嘴傻笑，旁边的秘书忍不住喊他，这才让一向对工作一丝不苟的方社长回神。「啊，喔、报告完啦。」方又希抬眼，不慌不忙调整一下领带，随即将精神放回正事上。这真的不能怪他，谁教这些社会菁英讲话了无新意千篇一律，无聊之下让他想起今天梁震在车上说，自己家里是开机车行的，老爸昨天买了一支新出产的三秒胶叫他试试看有没有像包装上写的那么黏，刚好手边没有素材，所以他干脆直接打开来往自己大姆指上挤了一小滴然后用食指按住，反正才这么一点能出什么事儿。结果……干、三秒胶还真不是叫假的，更坑爹的是效果简直比包装上写的还神，害他维持着OK的手势被老爸狂敲头两个人在那里拔河拔半天……梁震最后把『战迹』秀给方又希看，染了机油黑渍的指腹上果然还沾着一时半刻刷不掉的胶痕，惨不忍睹。方又希见状笑得更凶，连眼泪都跟着飙出来。 方又希虽然还是会习惯带一本书，但只要梁震上来了，他就会很自然地将书阖上，默默收进公事包。 「小百合，我下礼拜开始周末都要在我家附近的便利商店打工了。」今天方又希旁边已经坐了人，梁震站在走道上对他说道。那人看了梁震一眼，再看过方又希，便识趣地起身移到后面的空位。「不好意思。」方又希有些尴尬地向对方致意，梁震则爽朗地跟人说过谢谢就大剌剌地坐到方又希身旁。「为什么只有周末，多做几天不就能赚得快点儿么。」方又希问，梁震听了之后摇摇头：「晚上我爸一个人忙不过来，而且还要写作业。」方又希除了想表扬梁震的孝顺跟上进，心里也浮出另一个问题：「对了，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你妈妈。」如果换作别人，方又希不会允许自己往对方刻意避开的地方踩，但面对梁震，他决定让好奇心任性一回。梁震还真的不闪躲，只是轻描淡写地耸耸肩：「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过世了。」这个答案，让方又希后悔了：「……对不起。」梁震没想到他会道歉，弯下腰去看方又希别开的脸：「我老爸说，我妈身体本来就不好，他们原本没有计划要怀孕的。但是最后她还是努力把我给生得健健康康……老爸从小就告诉我，妈妈是一个很勇敢的女人。小百合，每次听我爸这样讲，我都感到好骄傲。所以……我觉得你不用跟我道歉。」此时方又希该下车了。按过下车铃站起来，离开的时候揉了揉梁震蓬松的黑发：「明天见，小处男。」 方又希的家庭除了他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他的祖母是日本人，祖父到日本洽公与她邂逅，最后终老异乡。父亲从小受日本教育，依照祖父的遗愿回到台湾以后白手起家创立了方辰出版社，经过几十载靠着日本经验将公司扩展到今天的规模，自方又希知道父亲要把他送去日本念书时他就开始为继承家业作准备。母亲在父亲事业成功以前就一直守护在身旁，所以相较于父亲，方又希更尊敬的人是他妈妈，甚至当初跟家里坦承自己性向与父亲冷战的时候，母亲却还是一如往常，然后对他说，难怪都没看过你交女朋友……你爸就是个老古板，能不能多给他一点时间。 ＊＊＊＊＊＊ 今天是周一，有点毛毛雨，雨滴落在车窗外的声响让方又希反而更能静下心来看书。到了梁震平时上车的站牌方又希下意识往外头看去，车却继续往前行驶，没有停下。于是方又希把视线转回到书本上，直到下车前都没有再抬起来。 隔天依然是细雨的天气。经过那一站的时候方又希这次不再抬头了，车子却靠站停下来，梁震上了车，坐到他旁边的空位：「早安，小百合。」方又希翻着书，语气没有起伏：「早。」梁震很久没见他看书看得这么认真，于是问道：「这本书很好看么。」后来他才知道方又希读的是日文书，难怪他只认得出几个字，其馀的都看不懂。方又希再翻过一页，随口敷衍：「马马虎虎了。」梁震看了看方又希之后若有所思地转回正面，沉默过一阵才说：「……小百合，我昨天不是故意的，因为我星期天打工打到很晚，回家才想起来星期一要考试，结果熬夜所以睡过头，没有赶上公车。」方又希原本想转头跟他说小心熬夜长不高，看见梁震的样子却立刻改了口：「处男，你没有带伞么。」男孩连肩膀都湿了，白色制服黏上他的肌肤，偏长的浏海零散的贴在额角，头顶的层次还沾着许多水珠。梁震感觉到方又希的心情有所好转，于是对他挂回一张笑脸：「这么小的雨，没在怕的啦。」方又希苦笑着摇摇头，接着从公事包里拿出一把黑色摺叠伞：「喏、明天再还我就行了，反正我那站淋不到雨，你比较需要。」梁震把伞接过去，道了谢之后紧紧握在手里：「……小百合，我如果办了手机，以后要是赶不上车一定会给你打电话，不会再像昨天那样了。」公车即将到站，方又希将书阖上，按了下车铃：「随便你。」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梁震很单纯，所以不会想到方又希其实气的人是他自己。只能挪到方又希的位子上，手肘靠上窗边拖着下巴，用目光追逐小百合纤瘦的背影，独自烦恼。 「唉——……」一进教室，梁震位子都没坐稳就侧脸倒在桌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干嘛、一大早就唉爸叫母的。」刘品炫坐在他前面侧过身问道，原来梁震这款没神经的也会有烦恼。梁震听见声音眼珠子往上抬又落下去，没打算改变姿势：「嗯、我好像惹我喜欢的人生气了。」刘品炫立刻竖起了耳朵继续追问：「谁，是我们班的么。」梁震缓缓起身，贴桌的那一面有一点红：「不是啦、我们是在公车上认识的，因为我昨天迟到没赶上车，他就有一点不高兴……可是他又肯借我伞，我都搞不清楚了。」刘品炫点点头，随看到地上那把还没收起的伞：「你说这一把喔。」说着就抓起来端详一阵，梁震想抢回来却又怕一个不小心弄坏，只好任由他。「干、她一定很有钱，这个牌子超贵的。」梁震只管顾伞，也就随口回答：「大概吧，虽然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上班。」刘品炫一听愣了，梁震赶紧趁机把伞从他手中抽走：「梁震，你把的是OL喔。」梁震皱眉，什么OL，小百合就是小百合：「那很重要么。」说着就站起来从扫除用具那儿挑了一块最干净的布开始把伞上的雨水擦乾，也不管刘品炫在后面如何向人八卦自己。 （四） 方又希今日龙心大悦。 把蒋凑从摄影棚带出来的时候他自认是在最好的时机把仅有筹码给梭了，李襄羽当时那张呆愣的脸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再经典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蒋凑居然还帮那孙子说话，哼、谁教他兄弟就是善良，日子还长，咱们走着瞧！ 「Von，那么久不见你来，还以为你跟上次那个Leo定了呢。」定你老母！方又希暗地里狠狠嗺了一口：「放心，老子已经把ㄚ给阉了，保证他再也不敢出来祸害人间。」都怪李襄羽在他心里留下阴影，结果自从那个不愉快的夜晚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踏进过这间酒吧，不过今天终于逮到机会一吐怨气，让现在得以像之前那样，悠闲地坐在吧台跟眼前这个养眼的酒保打屁。酒保笑着把冰角威士忌递到他面前：「你也未免太狠了……不过这几个月倒是多了不少新面孔，不怕你没得挑了。」方又希接过酒杯眼光往后头扫了一圈：「比你差的，我可看不上。」 方又希真正谈恋爱是在他十七岁的时候。 那时他已经在日本待了将近两年，全校就只有他一个台湾人，所以当遇见那个来自家乡的交换学生，尚且青涩的方又希就傻傻地以为这是命中注定。当他受不了暧昧下定决心告白的那一天得到男孩肯定的回复，方又希当下觉得自己根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之后只要是两人独处，男孩就会对方又希无与伦比地温柔。他们第一次做爱是在放学后的图书馆，后来他从男孩乏善可陈的讲话里知道对方根本不喜欢看书，但方又希以为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直到那天他撞见一年级的学妹在同一个角落为男孩口交，方又希就决定，这辈子再也不要骗自己了。 直到现在，方又希几乎没有过一场像样的恋情。不是他不喜欢对方，但就是没有办法放任自己把心交出去，换言之，也不会有人愿意把心掏给他。 「我请你一杯吧，你这杯的冰块都快溶光了。」方又希闻声看去，嗯、七十分，还过得去。方又希在夜晚会让自己从白天的束缚中彻底松绑，放下的发尾自然地微卷散在肩上，他的近视很浅，所以下了班便不再戴眼镜，换过西装，穿上开深领的黑色棉T加一条紧身包臀牛仔裤，让谁都看得出自己是个在等男人钓的极品。「这么大方，还是只想急着灌醉我。」刻意压低嗓子，让原本就偏中性的声音更显得惑人。 最后方又希就跟这个主动与他搭话的男人相偕走出了酒吧，后面就是著名的旅馆街，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他也就任男人光明正大地搂着他的腰走进巷子里。两人选好地点正准备推开大门，后头突然近距离响起一阵摩托车的引擎声，方又希不以为意，但急促的煞车过后没两秒方又希的左手就被人扯过去，他眼睛一花，身旁又即刻传来男人的闷哼，等方又希回过神，就看见自己刚泡到的物件已经被人一拳打在地上，而且力道之大，让对方当场昏了过去。 「你又不是Gay，他怎么在你身上乱摸！」啊？我一直都是Gay……不对、这不是重点：「看你做的好事，还不快跑！」方又希转头不意外看见梁震义愤填膺的一张脸，梁震听了他的话也不放手，直接拉着方又希的手腕往自己摩托车的方向带，方又希犹豫一下，反正那人死不了，眼下春宵是彻底毁了还不如溜之大吉，于是依梁震的意思跨上后座。梁震的车刚摧出去，方又希才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处男！我没有戴安全帽！快放我下来！」台北周末晚上什么没有，临检特别多，方又希急忙狂拍梁震的背要他停车。梁震在小巷里钻了一会儿之后总算松了油门，方又希看离事发地点已经有几个转角，才提心吊胆地下车，接着就是开骂：「你他妈电视看多了想学人英雄救美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是Gay、要真有人想强我也是老子第一个把他打到连他老妈都不认识！」懊恼地叉腰扶额：「操、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顺眼的……」自己也未免太倒霉，怎么每每都要有人跳出来坏他好事，而且比上次更惨，想也知道刚才那衰鬼醒来以后对他会有什么狗血的评价，搞得方又希这一回是真的没有脸再去那家店了。 默默摘下安全帽，梁震刚从打工的地方打卡准备回家，由于未满十八，他平时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骑机车上下学。方才即将经过第三个巷口，心里有个预感叫他转头，然后远远就认出小百合纤瘦的背影，旁边还有个男人把他的腰搂得死紧，虽然才一眼的功夫，梁震就是感觉出来方又希不乐意，于是立刻逆向折了回去，一心只想让小百合从男人的手中解脱。 消化完刚刚得到的讯息，梁震有些激动地看向方又希：「你喜欢男人……那、我不行么。」方又希从虎口看去，只见梁震一双浓眉微蹙，灼热的眼神，认真得令人害怕：「你不是男人，是处男。」毫不留情地打枪，他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国民，不想残害国家幼苗。梁震则缓缓拨下方又希贴在额头的手，将他拉近自己，声音转小：「可是……我除了你以外，不想钻其他人的洞。」梁震没有说出口的是，自从遇见小百合，他每天晚上都是想着那个漂亮的笑容自慰。方又希没有挣脱，只是低头盯着梁震那只意志坚定的手，此刻他不敢直视那双太过诚实的眼睛。方又希已经不再怀疑梁震的心意，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够和一个男人做爱，与其这么纠缠下去浪费梁震的时间，还不如自己主动让他知难而退。 过了好一会儿，方又希才甩开梁震的手，略带嫌恶地开口：「把车停好，老子非得给你来场震撼教育不可。」同时有了下礼拜开始要改搭下一班公车的觉悟。 ＊＊＊＊＊＊ 「小百合……钱我礼拜一就还你，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金……」旅馆电梯里，梁震这么对方又希说道。方又希只是双手抱胸，不耐地跺脚：「等你待会儿站得起来再说吧。」接着门打开，方又希带头走了出去，梁震则在后面喃喃念一句现在已经有一点点了才跟着出电梯。 进了房间，方又希一把将梁震推到椅子上：「处男，你第一次打首枪是什么时候。」说着站在原地开始脱衣服。梁震吓了一跳，只能愣在那儿傻盯着方又希据实以告：「……国一。」方又希把上衣俐落地扔上床栏，露出精瘦的上身：「喔、跟我一样……物件呢。」梁震为他胸膛上滑润的反光开始微微喘息，抓着扶手的指头绞紧：「……没品炫借我的A漫。」方又希往梁震向前挪了一些，开始解裤子：「很好。你知道我的对象是谁么……」拉下拉链：「是我的家教老师……他后来把自己学生肚子搞大直到纸包不住火了才结的婚，什么考前冲刺，下半身补的那才叫凶……」唰地脱掉牛仔裤，一脚踢开：「处男，如果等一下你还能维持像现在这样，我就会负起全部责任，但要是不行……」瞄一眼梁震紧绷的裤档，再勾起他的下巴与他对视：「以后就不要再轻易对人说喜欢。」语毕，俐落地脱下仅存的黑色三角裤，当着梁震的面，浑身赤裸。 梁震火热的视线烧过方又希全身上下，一遍又一遍。他不懂小百合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只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从头到脚每一个地方都好美，连那个部位也跟其他男生不一样，似乎在叫他必须做些什么，好让那里变得跟自己一样兴奋。最后梁震抬起头看向方又希，胸口压抑的欲望已经在他眼里翻腾：「小百合……你真的好漂亮……我、我好想摸你……」方又希一跟梁震对上眼就知道大势已去。忿忿地转身用手掌狠狠揉过脸，他不能否认自己因为男孩露骨的坦白而动摇：「哇……」梁震这次因为方又希挺翘的屁股发出濒临边缘的叹息，如果不是为了小百合拼命忍耐，他早就把兄弟掏出来好好抚慰一番。 方又希用馀光瞟过梁震，反正今天就是预定要做爱，只是对象换成一个比较麻烦的处男而已，他还是有办法守住自己的底限。眼下已是覆水难收，于是语气决绝：「去洗澡。顺便把你裤子里那发打出来，我最讨厌人做到一半早泄。」话还没说完，身边一阵凉风扫过，浴室的门随传来一声巨响。 （五） 让梁震的背靠在床头，方又希先是打开膝盖跪在两边，居高临下俯瞰这处男的身体。没想到男孩外表乍看之下算瘦弱，脱了衣服才知道这家伙里头什么肌什么线该有的一样不缺，虽然算不上强壮，却已经是可以让人食指大动的程度。视线往下落到梁震的生殖器，已经听话发泄过一次仍旧不由自主地昂然抬头，柱身是健康的肉色，前端尽露呈现稚嫩的淡红，阴毛偏多但是看上去并不粗硬。至于尺寸……在方又希的经验里，直逼目前兵器谱上排名第一位。说老实话，他已经很久没遇过这么可口的东西了：「处男，你猜对了，男人做爱就是用上大号那个洞。不过没有你想像的这么简单，今天老子就来给你上一课，所以待会儿老师没有说可以动，你就绝对不能碰我，明白么。」梁震的眼睛则无法从方又希已经轻微勃起的性器上移开，只能回答得跟在学校里一样：「明白……小百合老师。」 首先伸手拨弄自己的乳头。方又希也是好几个月没有跟人发生性行为，加上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自慰，不免有些紧张：「你学校里面都没有正妹么。」干脆来个顾左右而言他。梁震看得两眼发直，话都没经过脑子就说出来：「有啊，可是我鼻子过敏，她们身上的味道都让我一直打喷嚏……」没有一个能像你一样闻起来这么舒服。方又希闻言笑了，他好奇梁震到底可以老实到什么程度，梁震一见他笑，大大倒抽了一口气，连忙别过脸去调整呼吸：「……小百合、你可不可以先不要笑，我怕我会忍不住……」这句话让方又希不争气地红了脸，即使他知道男孩完全没有要诱惑他的意思：「还敢跟我讨价还价，把头给我转回来！」梁震的眼光闪躲一阵，最终还是乖乖看向方又希。只见他的小百合一边揉着自己浅褐色的乳尖，一手摸着匀称的腹部往下，指尖没入深棕色的体毛，再来握住半举的鸨色荫净开始缓缓套弄。顶端密合的裂缝就这么对在男孩视线中央，梁震的脑袋已经是一片空白，他巴不得上前去舔，却只能张开唇用齿列磨蹭舌尖，让这要不得的冲动得以缓和。 方又希见时机差不多，于是松开手抓起一旁的润滑剂坐到床上：「看好了，处男。」打开瓶盖挤出一些，张开双腿，手指抚上皱摺，熟练地施力、划圈。「啊……小百合……」活色生香的画面刺激着梁震生涩的感官，方又希的后茓透着粉色，被四周充满弹性的肌肤包围，穴口随着方又希的动作渐渐变得湿润而松软，他整个臀部暴露在男孩面前，对着眼前人闪着诱人的光泽。梁震脑子一热，便控制不住地探出一只手去撸动涨得难受的下身，反正小百合刚刚又没有说不能摸自己。「……臭小鬼……嗯。」方又希咒骂一声随压抑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呻吟，梁震手银的动作扎实地牵动了他的欲望，深呼吸过后眯起眼睛，中指往里头探入一个关节，将润滑剂往周围抹开，再轻轻推开内部紧闭的肠肉，当埋进整根手指便沿着肌肉绕圈，慢慢抽出之后再插进去，不急不徐地重复。 梁震死死盯着方又希的股间，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汗水从额际滑下溽湿了浏海贴到颊边，当方又希插入第二根手指，梁震想进入的渴望又往上更攀升一些，码眼开始渗出兴奋的体液，沾上不知不觉间变得赤红的硅头。「白痴、再摸你就要射了！」方又希喊得有些急，梁震则是左耳进右耳出，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方又希抽出时带了水渍的手指，见他没有要停的意思，方又希啧了一声就要起身拍开梁震的手：「啊——……」男孩却没有给方又希阻止的机会，就在方又希把手指从后茓里拔出来的时候，虽然只有一瞬间，梁震专注的眼睛瞄到了他内部正在收缩的穴肉，里头红红的，看起来又软又香甜，导致梁震再也受不住刺激地仰头呻吟，伴着没有消停的套弄就这么射出了今晚第二次精。 梁震白皙又结实的腹部上淌着浓稠的经验，亮晃晃得简直要闪瞎方又希的眼睛，他忍住想趴下去舔的欲望转而抓过柜上的纸巾扔到梁震胸前，自己则拿起事先放在枕头旁的保险套然后撕开：「处男，还有没有力气干我。」梁震原本还有些扭捏地在擦拭肚子上的东西，一听方又希这么说，立刻重振了精神，看着他语气坚定地回答：「有。」 方又希感叹真的年轻就是本钱，就在他帮梁震戴套的途中，泄过两次的肉茎竟然又一点一点重新站了起来，戴完的时候，已经是没有办法靠意志力平复的状态了：「刚刚老师示范的都看见了么。」将身子移到梁震眼前，润滑剂塞到他手里。梁震握着，仰着脖子点点头：「看见了。」方又希挑起眉毛表示满意：「现在挤一点到手上，照我刚才的做，你的太大了，得再弄松点儿才进得去。」梁震听着红了耳朵，依方又希的话将乳白色的胶状物挤到手里，瞟见男孩不算平滑的指缘上洗也洗不掉的黑渍，方又希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排斥，反倒让他的心脏开始莫名贲张，血液在四肢飞快地流窜……全身发热。「小百合……？」看见方又希突然别过脸把一手搭在自己肩上并且剧烈喘息，梁震察觉到他的异样，以为是哪里做得不对，却听见方又希颤着声，几不可闻地回答：「……动作快点，我不想等太久。」 「再里面一点……对、然后压住……转一下……嗯、……」方又希抿着唇吞下呻吟，梁震一边观察他脸上的变化一边按照指示动作，双颊的红晕昭示着情动，让梁震越加着迷。「……现在再放一根进来，记住、要慢一点。」让梁震先是抽出手指，再慢慢地放进三根，将已经张开的甬道撑得更宽：「然后摸我前面，不要太大力。」梁震便举起空着的一只手握住方又希挺立的柱身轻轻滑动，埋在身后的手指随着前方的节奏先是深深地推到底，再沿着肌肉起伏缓缓滑出来：「小百合……舒服么。」以前听到人这么问多少都带有挑逗的意味，但方又希知道梁震是发自内心在问他，也就放松地笑了出来，诚实以对：「嗯。你做得很好。」惹得梁震顿时心跳大作，眼眶都热了起来：「小百合，我喜欢你。」连声音都禁不住朗了几分，让方又希险些招架不住，差点就要甩掉那最后一道防线。侧过脸只手撑在墙上，试图平复呼吸：「……可以了，把手拿出来。」再不离开，他就要陷进去了。 （六） 方又希跪在床上，双手倚着床柱，一般他是最讨厌用这个体位做爱，总感觉矮人一截，但今天情况特殊，不可否认这是最理想的姿势：「慢慢放进来，我没喊痛以前不要停，知道么。」梁震先用视线膜拜过方又希光滑的背脊，才容许自己扶着兄弟往张翕着的穴口靠。前端才进去就被绞紧，但因为没听见方又希说痛，于是梁震大胆地向前推进，一路挤开试图闭合的肠肉，直到方又希将自己全部包覆为止：「小百合……你里面好热……」他好想弯下身去亲小百合的背。方又希大大地吁了口气，传到梁震耳朵里的声音有点远：「两手扣住我的腰，忍着点不要动得太急，让我先习惯一下再说。」不得不承认梁震挺有慧根，方又希感觉体内的硬物正慢慢地抽出来，然后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停住，接着再挺进，直达深处，伴随着梁震从身后传来的颤音，方又希忍不住开始缩紧：「哈……」梁震舒服得仰起头叹息，但是在等到方又希下一步指令之前，他不敢擅自加快抽插的动作：「……快一点，稍微往右边用点力……啊！」方又希扶在床尾的手滑了下来，想不到梁震按照指示往前一顶就不偏不倚操到他的前列腺，腰一软脸就贴到床垫上，梁震则听他的话继续在那点上用力摩擦，快感如潮水般袭来，惹得方又希终于压不住长时间隐忍的呻吟：「啊——……轻……轻一些、唔……」梁震也真的乖巧地放松了力道，方又希没看见的是他忍得满身的汗：「小百合……这样可以么……」情欲让梁震的声音变得低沉许多，方又希从眼角看去，男孩此时就像换了个人，浓眉紧蹙，染上激情的眼睛半眯紧盯在交合处，薄薄的汗水覆上清楚的喉结和隆起的胸膛，全神贯注地摆动腰腹，一心只想着操他的模样哪儿还有上一秒稚嫩的影子，活脱脱就他妈一性感尤物。于是方又希难堪地移开眼睛，决定弃械投降：「没关系……用力……把我操射出来。」 「唔——……啊……好舒服……啊——……」方又希忘我的呻吟让梁震更快更猛地往穴里冲刺，股间把方又希的臀部都给撞得泛红，抽插间带出的润滑液憾动着梁震的视觉：「小百合……我也是……嗯……」由于前面已经射过两次，梁震这回出乎意料地持久，持久得令方又希被插得几乎快撑不住床，他拼命想往后茓发力好让梁震射经，却都只换来梁震一声又绵又长的呻吟，紧接着湿热的内部又被硕大的肉冠挤开，让前列腺被更粗暴地磨蹭，结果反而是自己被干得浑身发软，腰越来越沉：「哈……要、要射了……呜、要被你操射了……啊——……」高朝的瞬间梁震刚好埋进了最深处，痉挛的穴肉将他包得密不透风，抽搐的肠壁密集地按摩着荫净，还一迳吸着肿胀的硅头：「哈——……小百合——……」梁震额头抵上方又希的背开始射经，到中途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识，爱怜的亲吻落到方又希的肌肤，方又希头压在手臂上喘着大气，皱起眉头闭上眼睛，刻意忽略梁震从嘴唇传过来的触感。 ＊＊＊＊＊＊ 当梁震醒过来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虽然昨天晚上方又希让自己先睡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预感，但依然抵挡不住心中的怅然若失接踵而来。拉紧的窗帘挡住了外头的阳光，梁震翻过身原本想拿表起来看现在几点，却先注意到压在下面的纸张。 『おめでとう バイバイ サユリ』 梁震只看得出上头写的是日文，他不会念，更不晓得这几行话的意思。方又希的字跟他的人一样，苍劲而坚韧，有着不容违抗的霸气，果决得让梁震即使看不懂也能感觉到，明天一早的公车上，不会有小百合的身影。 「小百合，我昨天办手机了，我说过……要把你的号码第一个存进电话簿。」 ＊＊＊＊＊＊ 方又希请了司机。 外头下着滂沱大雨，他手倚在窗边托着下巴，面无表情浏览外头失了焦的景色。没有人问起为什么，毕竟他是方又希，只要肯花钱，就算一次要搭两部也没人敢说话。距离那天晚上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看见外头狼狈撑伞的行人，他却依然会惦记男孩是不是又没有带伞，然后把自己淋得一身湿。方又希恨不得这日子能过得快一些，好让那段记忆早点变得跟窗外一样模糊。「方先生，到了。」司机的声音把方又希从思绪里拉了回来。他不喜欢别人叫他老板或什么爷，听着只是别扭，除非……有人肯拉下脸喊他一声皇上。等司机下了车打开伞，方又希才在他的庇护下走出车门：「今天是我的私人行程，你先回去吧，到时再给你电话。」说完便迳自往大门走去。 「老大！」邵颖一开门就往方又希身上扑去，方又希有点惊喜地接住他，摸摸他的头然后对着里头的人喊：「我靠，今天雨下那么大你表哥是带你嫂嫂去海边看浪不成啊。」蒋凑手里端着个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语气里带着笑意：「没办法，他说那间餐厅好不容易才订到位，就算刮台风也得去。」方又希换上拖鞋经过玄关，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下：「那就更过分了，有这么好吃的也不带上儿子，对不对。」邵颖却摇摇头：「不会啊，我比较想吃尪口做的咖哩饭！」方又希笑着表示认同：「这么巧，我也是。」蒋凑又端了一盘放在他面前：「我昨天晚上先做好了放着，现在是最好吃的时候。」说着就在方又希对面坐了下来。 方又希最近经常到蒋凑这里吃饭，也许是因为雇了司机交通上变得更方便，蒋凑没想到要问他，反正李襄羽自从那天开始就没再来过，方又希来了也是让他家餐桌不至于那么寂寞。「烫！……」方又希叫了一声，赶紧捂住嘴拿了一旁的水杯起来灌，蒋凑好笑地看着他：「老大，你还是一样那么怕烫。」让水温缓和麻痹的舌尖之后才吞下去，随摆摆手：「做人不能太完美，没有一两个弱点只怕天妒英才。」蒋凑把汤匙塞到嘴里，想着他老大怎么就这么自恋。国小那会儿市场里有个老伯伯推车卖烤番薯，蒋凑只要经过都会想停下来买，要分给方又希他却死活不要，直嚷着把ㄚ吹凉了才肯吃。蒋凑无奈，烤番薯就是要热呼呼的品尝才过瘾啊。邵颖把最后一口舀起来：「老大，吃最后一名的要洗碗。」然后将勺子放到嘴里。方又希看着自己盘子里还剩三分之一的粮食，对邵颖皱了皱鼻子：「洗就洗，反正你又构不到。」 雨持续下个不停。蒋凑从柜子里把今天要放的电影拿出来，起身回头，看见方又希翘着脚坐在沙发上一手托腮，面向阳台，若有所思。蒋凑于是把悄悄把片子放在机器上，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里，再出来时手里就捧着相机，站到方又希身侧，对准镜头，按下快门。 『喀擦』地，相片应声而出，方又希转过头去，只见蒋凑对他笑得一脸暧昧：「老大，想谁呢。」方又希闻言坐回正面，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快交出来看看你把朕拍得够不够玉树临风。」 （七） 「一包四十六号。」李襄羽把便当放到结帐区顺便报出自己要的香烟牌号，却看店员愣在收银台前动也不动，于是笑着敲了敲桌子再重复一次：「梁小震，一包四十六号。」听见有人喊自己，梁震才眨了眨眼睛算是回神：「啊、对不起……便当要加热么。」李襄羽打趣地看着他：「嗯，麻烦你。还有一包四十六号。」保险起见说了第三遍，趁着梁震扫条码的空档，李襄羽看店里没其他客人，就跟他闲聊起来：「想马子了。」虽然梁震只有在周末值班，但因为这阵子李襄羽几乎天天都到这儿报到，依他的个性，想不跟店员混熟都难。梁震把便当放进微波炉里，背着李襄羽摇摇头：「他不是我马子。」他是小百合。李襄羽掏出钱包，理解地颔首，原来这儿也有一个和他一样苦逼的：「给你自己点儿信心，你行地。」纵使已经脱离学生时代有一段时间，但眼前这小伙长得比自己公司里那些打酱油的还有范儿，想迷倒几个高中女生应该是易如反掌。梁震收下钱，和李襄羽对过眼，想着如果是像这样帅的，小百合是不是也会像那天一样，任他搂着自己的腰进摩铁：「……襄羽哥，你有女朋友么。」接下发票和找零，李襄羽抬眼，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想让哥哥教你几招、行啊。」梁震把便当取出来，他正好快交班了，就让李襄羽先坐上店里的用餐椅。 李襄羽也不是对谁都这么热心的。但是看着梁震，他就不禁想起那个时候，如果自己能勇敢一点，即使结局不会圆满，起码不用像现在这样战战兢兢地过日子。 梁震换过衣服坐到李襄羽旁边，看见他正拿着手机给人传讯息，从侧面看过去，脸上的神情无比柔和：「手机那么好用么。」一听见他的声音，李襄羽便不着痕迹地将电话收进口袋里：「你没听说过，七大武器之首。」梁震盯着自己的手指，含糊抠弄指缝里的黑渍：「我……不知道该怎么连络他，而且，连他叫什么名字我都不晓得。」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问，因为对他来说，名字并不比眼前所能见到的还重要。而他办的那支手机，至今仍然静静地躺在他房间的抽屉里，未动分毫。李襄羽听了只觉得原来世上只有更苦逼，装模作样地捂住嘴巴，摆出欲哭无泪的样子：「人间蒸发……她怎么能够如此狠心。」说到这里，梁震拿出皮夹，抽起塞在最里面的那张纸。在学校里他没有可以商量的对象，刘品炫虽然是自己从国中就混在一起的哥儿们，但要跟他说了无非是把话丢到水里，掀起不必要的波澜：「……他那天把我一个人留在旅馆里以后，就不见了。」李襄羽先是让自己消化一下，现在的小鬼也未免早熟得太凶猛。不过感觉得出来对方应该年纪比梁震大，见男孩似乎没有要把手里的东西借给他过目的意思，视线于是被纸片后头的花样吸引：「……梁震，你有翻过去看过后面么。」梁震听了眼皮张合一下，赶紧翻过去检察背面……结果这是一张名片，梁震轻轻念出上头印的字：「……百色书屋……」李襄羽打量着他怔忡的表情，心想那人如果不是颗烂苹果，就是和自己一样，胆小如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说着拿起吃得一干二净的便当盒，扔进便利商店的资源回收箱。 ＊＊＊＊＊＊ 方又希那天晚上一夜未眠。 他不想让手机闹铃吵醒梁震，于是就这么守着，直到隔天捷运发第一班车。那几个小时里他会时不时侧躺下去看梁震的睡脸，想着反正以后见不到了，趁现在多瞅几眼也不会少块肉。其实他可以连那张纸都不用留，让自己走得更潇洒，但是当他听见梁震梦里的呓语，却还是舍不得了。于是等到天蒙蒙亮，方又希从身上随便掏出一张白纸，犹豫一下，决定用他看不懂的方式写下那几行字，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念不出来，就扔了吧。越快越好。 『恭喜你 拜拜 小百合』 ＊＊＊＊＊＊ 林嘉晴是一家二手书店的店长。 他经营这间坐落在小社区里的书店已经将近三十载，如果要问为什么在这个资讯产品横行的时代他还能够每天悠闲地坐在柜台，一边啃书一边听广播嗑瓜子，那是因为，这间店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一个爱书成痴的傻瓜买下，每个月还付他薪水要他继续顾店的缘故。 当年书店刚开张没有多久，有个看上去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来店里光顾，手里抱了成堆的书，很诚恳地问他，能不能以书换书。林嘉晴翻了翻他带来的物件后，回答他，虽然保存得很好，可惜都是外文书，太冷门，只能让你换一本。对方听了之后脸上完全没有失望的表情，反而兴冲冲地抽出一本放在柜上，然后对林嘉晴说，谢谢你，看来我得花时间好好挑一下了。 后来那个人三不五时都会来店里跟他换书，一次一本，所以常客里就属他泡在店里的时间最久。直到有一天，他告诉林嘉晴，今天我终于有钱跟你买书了。比起店里增加的收入，林嘉晴更为他感到高兴。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觉得他看起来变得有些陌生。 之后那个人偶尔会把女朋友带来店里一起挖书柜，林嘉晴看得出来女孩儿其实对书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但却是由衷地喜欢他，反之亦然。 就这么过了十馀年，随着科技日新月异，买书的人越来越少。就在林嘉晴因为经营不善决定关门大吉的时候，那个人牵着一个小男孩来到店门口，对林嘉晴说，嘉晴，我看你的店是时候该好好装修一下了。 林嘉晴并没有把店重新装修，而是任他直接把经营权换作自己公司的名字。这是林嘉晴自认一生中做过最自私的事。当他对自己说，这家店是我必须守护的根本的时候，林嘉晴心想，那我就负责守护共同的回忆好了。 只是从此之后那个人就几乎没有再踏进过书店，而是换成他当初牵来的那个小男孩。虽然男孩长得比较像妈妈，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就会让林嘉晴想起他第一天来到店里时的光景。 林嘉晴看着男孩渐渐长大，还经常会带一个很安静的玩伴来店里白看书，林嘉晴也任由他们，因为男孩对林嘉晴说，只要看到喜欢的，我一定会买。 结果有一天连男孩也消失了。只剩下那个安静的玩伴时不时会到店里光顾，而且只要来了，就至少会带一本书回去。有一天结帐时他对林嘉晴说，老大去日本念书了，不知牛年马月才能回来。 书店就这么冷清了好几年。直到一个夏天的黄昏，有个清丽纤瘦的男人一踏进店里就直奔柜台对他喊，晴叔，我终于从日本流放回来了。那个豁然的表情，跟他父亲当年一模一样。 男人回到家乡以后，林嘉晴一个月至少会见到他一次。偶尔会穿得西装笔挺，但更多的是一身轻便的T恤牛仔裤，聊赖地浏览过架上的书以后对林嘉晴抱怨，晴叔，这些我都看过了，你是不是又给朕偷懒没去补货。 店里最近来了一个新客人。 一进来就先把店从头到尾钻了一遍，林嘉晴于是问他，你在找书么。男孩对着空荡荡的店铺，肩膀失望地垂下，语气却依然坚定。我在找一个人。男孩对林嘉晴回答。 后来林嘉晴从男孩的描述里听出他要找的人是谁。林嘉晴也不问为什么，只是对男孩说，只要你来得够勤，总有一天会等到他。其实林嘉晴大可以告诉男孩怎么联络自己要找的人，但是林嘉晴记得上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手里虽然翻着书，却一点也没有看进去。 男孩说自己从学校回家的路上会经过这里，于是林嘉晴就刻意把营业时间往后延长一点点，好让男孩每天至少能有半小时的时光等待。林嘉晴告诉男孩，你如果想待久一点也没关系。男孩却摇着头回答林嘉晴，我爸晚上忙不过来，而且还要写作业。让林嘉晴忍不住说要跟男孩交换手机号码，想着如果他来了就给男孩打电话。男孩只是依旧摇着头说，我说过，要把他的号码第一个存进电话簿。于是林嘉晴就更加了解，那个人心不在焉的原因。 日子如是一天天这么过，男孩在周末里待得时间更长，第一天他从书柜第一排第一本开始看起，大部份的时候都会认真得眉头紧锁，看到有趣处，便会露出与他年纪相符的笑容。如果店里来了客人，一旦听见脚步声，男孩的视线就会立刻从书上抽离，眼里瞬间出现期待的光采，然后再像那天一样，垂下肩膀，然后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书本上。 这天下午，男孩又看完了一本书。入冬的天气，低温的夕阳从门口洒进来，伴着收音机里播放的八O年代，把林嘉晴身前的桌子都染上几分金黄。正当男孩抬头准备伸手取出下一本时，人未到声先到，然后林嘉晴就知道，明天开始可以准时拉铁门了。 （八） 「操——你怎么会在这里——！」方又希还是那个字：跑。这天他按照惯例到他家名下的书店巡查顺便跟林嘉晴叙旧，本来以为过了营业时间想准备敲铁门，却意外看见大门敞开，于是还没踏进去就先喊了声晴叔今天怎么开得这么晚，谁知道刚过门槛还没见到林嘉晴，就先跟梁震对上眼。 方又希看见男孩的第一个感觉，他是不是长高了。 「我刚放学——在这里等你——！」梁震不懂为什么小百合老是要跑给他追。他只知道如果不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抓住这个人了。方又希并没有因为梁震的回答而放慢脚步，他这次穿了一双休闲鞋，却还是跑不过梁震，当他再一次被熊抱住的时候，依然是气喘吁吁，甚至连骂脏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小百合……我、我……」梁震对他有千言万语要说，一时间理不出个头绪，方又希于是绝望地皱着眉头闭上眼睛，起码先赶走路人的眼光再说：「……你先放开我，我保证不会跑了。」梁震也依旧松了怀抱，依旧不安地抓着他一只手腕：「小百合，我那天忘了跟你说，我办手机了，我说过，要把你的号码第一个存进电话簿。」接着像是想到什么，连忙用另一手去掏口袋：「对了，那天的钱还没还你……」方又希被风吹得眯起了眼睛，看着梁震手足无措的模样，他忽然觉得如释重负……不过是个孩子，怎么自己也就跟着幼稚了。「处男。」梁震听见方又希喊他，闻声望去，只见他的小百合微卷的褐色发梢被风吹起，凌乱地拍打着他的脸，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午后的夕阳将他独特的气质包围，与世隔绝。「我已经不是处男了。我、我……」方又希终于忍俊不住笑了出来，又把梁震给看得一愣一愣的：「肚子饿不饿，要是有钱还，不如请我吃顿饭怎么样。」让梁震从怔忡中回神，挂回一张没烦没恼的笑脸说好。 方又希打发了司机之后便带着梁震到自己从小吃到大的米粉汤解饥，两人挑了靠墙的位子坐下：「你想吃什么，」接着就想到梁震还在成长期，把肘靠到桌子上托着太阳穴：「看你这样儿光吃一碗肯定饱不了，反正今天你请客，要不朕把当年的满汉全席开给你参考参考。」梁震听了话只是不解地歪个头：「朕……？」这一问让方又希有些尴尬地挑眉，看来一放松就是等着原形毕露：「嗯、见了当今天子还不下跪。」语气一整个轻佻骄傲。梁震先煞有其事地忖了一下，结果还真的作势要站起来，方又希赶紧摁住他的肩膀要他坐好，一边把头埋到自己胳臂里笑得背都在抽搐。 「对、现在你就拨我的号码……直接按那个话筒的图案……」趁着用餐时间，方又希开始教梁震怎么使用手机，有时候会忘记对方是个彻底的初学者，钜细靡遗的教学过程让方又希莫名感叹原来科技始终来自于惰性：「好了，你看，这样一来我也有你的号码了。」说着把萤幕秀到梁震面前，梁震看着两眼放光，然后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怎么的就立马弯下去开始埋头苦吃，方又希见状直想伸手去揉他的头：「今天算是特殊状况，以后吃饭时间一律不准用手机，知道么。」梁震含糊地嗯了一声，接着就把碗里所剩不多的米粉汤一口气喝得连渣都不剩。 方又希在自己手机里给梁震输入的称谓，就算被人撕烂了嘴他也不会说。 从店门口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方又希赶紧提醒梁震现在有手机，还不快跟家里报备一声。「喂、阿爸……洗袜啦……」梁震对另一端讲起一口流利的台语，方又希听着觉得很新鲜，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眷村挂，所以台湾话他只会讲一点点，而且大部分都是学来骂人。「……我爸说没事，回家的时候小心一点就好。」方又希点点头之后拿出手机准备叫司机来接他。差不多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小百合。」还没按下通话键，梁震的声音从上头传过来，只见男孩把心事全写在脸上，一览无遗：「明天……你会搭公车么。」这个问题方又希早在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所以并没有选择再次闪躲：「……嗯。」梁震听了立刻露出喜悦的表情：「那我可以常常打电话给你么。」面对他的得寸进尺，方又希只是好笑地摇摇头：「你打你的，我接不接是另一回事，朕日理万机可是很忙的。」梁震的失望并没有维持太久，看来方又希这次对他造成的打击似乎并不大：「小百合，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在交往啊。」方又希忍不住举起脚给他一记侧踢，力道大得让梁震往前踉跄了几步：「算你个头，还不快给我滚回家。」说着迳自背着梁震迈开步子离去，一面往手机飞快地蹂躏一阵，才烦躁地回头给司机打电话。 『告诉我』 『为什么我们国家的教育会这么失败』 梁震回到家就立刻奔上楼去换衣服，父亲梁有维正在帮人补轮胎，听见脚步声也只是随口用台语问了一句你去哪里，并没有特别想知道答案的意思。「一定是去约会啦。」摩托车的主人是附近的邻居，同时也是梁有维的牌友，梁有维听了他的话也只是心领神会地呵呵两声，继续埋首于手边的工作。对于自己唯一的儿子，梁有维并没有对他特别管教，梁震与其说是乖巧，不如说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有样学样。除了偶尔会照本宣科叮咛儿子课业要加把劲，梁有维对梁震既不是溺爱也不是严厉，但是比起跟同学出去夜游，梁震似乎更喜欢跟他讨教修缮上面的小技巧，从这点看来，梁有维自认应该还算得上是个称职的父亲。 梁有维刚把客人送走，梁震正好换好衣服下楼：「我今天去跟人吃饭所以比较晚……你吃过饭没，要不我来顾店吧。」梁有维只是摆摆手表示不需要：「我吃饱了，如果要帮忙我会叫你……」接着按照惯例问了一句：「今天好么。」梁震趴在扶手上，传过来的声音无比爽朗：「嗯、超好的！」然后就雀跃地带着笑容上楼。梁有维有问过儿子为什么这阵子总是晚归，梁震回答要等人，他问是谁，梁震说来说去也只交代得出小百合三个字，梁有维也没放太多精神去理会，想着儿子也差不多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虽然比较笨拙，但这点儿时间还花得起。 （九） 「小百合。」好久没有在公车上看见方又希，梁震一上来还没刷卡就先跟他打招呼，然后才咚咚地跑到他旁边坐下。方又希侧过去扶了下额头，自己对这个称呼是习惯了，但听在其他人耳里不知作何感想。结果昨天梁震还是没有问他究竟叫什么名字：「处男，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叫我。」梁震皱了一下眉头，这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公平：「可是你还不是一样那么叫我。」让方又希只好放弃纠正他，梁震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开始一如之前那样跟方又希天南地北地聊，甚至没有问方又希当初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昨天给蒋凑传的那两行字，方又希跟司机讲完电话以后就后悔了，自然没有对蒋凑的回覆加以理会。毕竟梁震除了喜欢他以外，有哪里不好。 ＊＊＊＊＊＊ 接近下班时间，方又希正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确认最后一笔打样，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方又希因为想快点关机好赶去听今天的总结就只好放任桌面嗡嗡作响。好在对方只打了一通，当他如愿关上电脑去检查手机的时候，发现原来是梁震打的，而且还有留言，方又希于是一边听一边往门口走。 『喂、小百合，你在忙么。我跟你说，下礼拜六我们学校有一场棒球友谊赛，校队临时缺人就找我帮忙……他们说可以邀亲友来观赛，所以……我就想到你了。如果你有空的话就来看吧……唔……然后……然后……嗯……就没事了……拜拜。』 听到一半方又希眼前的电梯门开了，里面的秘书抬头看见他脸上的表情着实吓了一跳，这是平常那个一板一眼的方社长么：「社长，最近心情很好喔。」等方又希把电话收回口袋里才开口调戏。除了公事以外，方又希私底下还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孩子王，跟下属斗嘴是司空见惯的事，虽然前些日子公司被他阴晴不定搞得有些低气压，但这阵子总算又拨云见日了：「好个屁，想到下班前还要看见那些脸就烦。」工作能力先摆一边，重点是没一个养眼的，对已经身心俱疲的方又希来说根本是视觉上的折磨，秘书听了也只是掩着嘴笑，她早就习惯方又希下班前的牢骚。 好不容易从会议室里被放出来，方又希像是受不了刚才油腻的画面，回到办公室拨出号码，决定向梁震提出一个要求。 『喂、小百合。你听到我的留言了么。』没响两下就被接起来，梁震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紧张。 『嗯、听到了……下礼拜六我上午有事，你比赛时间是几点。』刚好碰到家里办聚餐，如果是下午应该赶得过去。 『两点。我会记得帮你留位子的。』梁震回答的速度之快，让方又希不禁在另一端笑了出来。 『好啊……呐、处男，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方又希身体靠在桌缘，用手指敲着桌面。 『什么事，小百合。』并没有立刻说好，却已经是准备答应的语气。 『以后可不可以每天都像那样给我留言。』 『……』梁震不知道是在惊喜还是犹豫。 『不要就算了。』方又希干脆跟他玩起欲擒故纵。 『没问题！我以后每天放学都会打给你！』回神的时候声音变得大了些。 『嗯，谢啦、那礼拜一公车上见。』今天是周五，下礼拜开始他总算能从梁震这儿拿特效药了。 『小百合。』欲言又止。 『……嗯。』 『……没事，礼拜一见……拜拜。』其实也没什么话说，只是舍不得挂上罢了。 『……拜拜。』等到梁震切断，方又希才把手机从耳朵旁移开。 对不起，大人都是很狡猾的。 ＊＊＊＊＊＊ 梁震开始每天都给方又希留言。大部份讲的都是当天在学校里发生的琐碎小事，让方又希从中听出他平时跟谁比较亲近，哪一个科目最令他头痛，甚至班上哪个女生应该对他有意思……梁震自己当然没有发现，方又希有想到要说破，不过恋爱终归是自己的事儿，他觉得，还是给那小女孩一点表现的机会好了。方又希听过留言有时候会直接在电话里回覆梁震，或是等隔天公车上再给他意见，梁震则像一块海绵，不论方又希说什么，他都照单全收，没有一丝一毫质疑。「因为我觉得你讲得很有道理。小百合，你真的好聪明。」让方又希想着还好自己不会骗他，不然如果存心想把梁震带歪简直是轻而易举。 明天就是梁震比赛的日子。但方又希必须先僵个笑脸应付完那些达官显贵之后才能赴约。正当他把明天要穿的西装挂在墙上时，手机响起，方又希不去看也知道是谁打的，所以就习惯没放下手去接。 『小百合，明天就要比赛了，我已经帮你占好位子了。……然后，今天在特训的时候，我看到没品炫盗垒成功，就想到……小百合，我们那天是不是没有接吻。然后，我就突然好想好想亲你……结果没注意到球从我这儿飞过来，头就被K了一个包，超痛的……但是现在已经消了很多，明天还是能上场。……小百合，因为你说我们不是在交往，所以、除非你说可以，不然我绝对不会乱亲你的……所以，明天你一定要来。嗯……就这样，明天见，拜拜。』 方又希的嘴巴非常敏感。 从嘴唇到舌头，方又希天生就比一般人还来得薄透，所以相对也更容易受到外力刺激，这也为他带来了不少困扰。怕烫是一回事儿，他的初吻是在十五岁，出国进修前他鼓起勇气跟长自己几岁的暗恋对象用哥们儿的口吻说，喂、兄弟要走了，也不来吻别一下。对方也真的弯下腰去亲了他，方又希至今都还记得那个温度和触感，虽然不是太柔软，但是当男孩移开唇的瞬间，就把方又希的心也一块儿留下了。直到遇见那个交换学生之前，方又希还是成天想着男孩那张与自己接吻前放大的脸。后来，除非到激情处，或是有了万全的心理准备，方又希从不轻易与人接吻，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他的防线。然，至今能够跨越这道防线的人，屈指可数。 现在，当梁震说到好想好想的时候方又希就已经把唇凑在传话筒上乱啄。但是他不会因此就跟梁震说可以，因为他明天看完比赛还想跟梁震说，你打得不错，只可惜比朕当年差一点儿。 （十） 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方宅的庭院里围了一圈自助式餐桌，上头摆着从五星级饭店订来的各色美食，将近正午，客人陆续涌进方家大门，拉开餐会的序幕。方又希穿着昨晚预备好的黑色西装，搭一条鲜橘色领带，没有眼镜，稍长的发尾随意地束在后方，导致大多数都散在脖子上：「美女。」一看见正在跟厨师确认菜色的徐甯，方又希立刻快步上前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看看你，这么晚才下来，待会儿八成又要被你爸念了。」徐甯推了一下方又希的额头，方又希顺势松开了手：「我只知道我现在肚子好饿。」接着面向餐桌开始物色食物：「妈、昨晚答应我的事儿你可别忘了。」徐甯仍是看着方又希，摆出一副拿你没辙的表情：「知道啦、约会还要做妈的给你当掩护，可真会挑时间。」方又希对她皱了皱鼻子，正想否认是约会的时候，两人身后就传来一个沉稳内敛的嗓音：「你迟到了。」方又希闻声马上转过去，笑容满面地将刚装好的盘子交到方正国手里：「爸、熏鲑鱼超好吃的，你快尝尝看。」其实他根本就还没放嘴里。方正国接过盘子，无可奈何地任方又希转移话题：「Yuuki该去跟客人打招呼了。」方正国在喊儿子时都是用他的日文名，写作勇气。用眼神从方正国背后扫过一遍，认出一些老面孔之后方又希往父亲肩上拍了拍就挂起笑脸往人群走去。「你能不能别老是对你儿子板着一张脸。」徐甯对方正国抱怨道，方正国只是默默叉起盘子里的熏鲑鱼放进嘴里，没有回应。 方正国虽然在两年前就已经把公司的经营权交给了儿子，但他还是会不时利用自己的人脉和交际手腕为方辰稳固对外的关系，好比这半年一度的餐会，方正国每次都会提醒儿子将行程空出来，一开始是打算让他见见世面，过了几年等儿子把那些社交语言都学会了，方正国就是准备把自己长年建立的信用循序转交给第二代。方又希接手之后并没有让公司的营运出现断层，将市场拓展到电子商业的结果反而把方辰升华到另一个领域，所以方正国对于儿子，除了那难以向外人启齿的性向之外，根本是无可挑剔。 「又希。」终于摆脱那些满口生意经的长辈，方又希正偷得浮生半日闲望着远方品尝红酒，身旁一个不甚熟悉的声音响起，扭过去一看，差点没吐出来：「哟、锦彦，你也来啦。」这家伙怎么还没死。方又希举起酒杯啜了一口，果然变难喝了。陆锦彦没察觉到他的抗拒，反而把身子往方又希更靠近一些：「方辰跟陆丰合作了这么久，我这个副总不来怎么行。」这回方又希直接乾杯，巴不得再去跟服务生要酒。陆锦彦家里是开印刷厂的，方正国刚创业时就找了他老爸陆永明合作，两间公司一直相辅相成到现在，陆锦彦跟方又希是同辈，美其名叫副总，说穿了陆永明根本是不放心将事业交到儿子手里。陆锦彦是个标准的富二代，撇开奢侈挥霍不说，下半身没节操也是出了名，男女通吃来者不拒，方又希想大概因为他老爸自己是苦过来的，才把年轻时没享受到的全寄托在儿子身上，正所谓一世英明毁于一旦，要不是看在陆永明对自己照顾有加，方又希早就把这只对自己心怀不轨的臭虫给捏死：「明叔跟我说你到现在连色票都还不会背，这应该不是真的吧。」方又希笑在心里，每次跟陆永明讲电话他都会碎嘴如果我们锦彦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什么一半，有他妈万分之一就该放鞭炮了。方又希想。陆锦彦即便再怎么恼残也听出了对方话里的讽刺，只好把话题带开：「你不觉得这儿很闷么，一起去兜兜风怎么样。」他今天开的一辆黄色法拉利。听陆锦彦说话方又希只觉得又可笑又恶心，这种五味杂陈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住，逼着他低头去看表……操、这些人话还真多，眼下都快三点了：「对不住，朕跟母后有约在先，你暂且退下吧。」说完就迫不及待反身寻找徐甯的身影，他现在非常需要梁震这帖良药来好好治疗一番。 ＊＊＊＊＊＊ 抵达球场的时候比赛已经进行到了后段，因为赶着出门，方又希穿着西装在一群轻便打扮的家长里显得特别突兀，但是直到坐进位子了都还没在场上看见梁震的身影。瞟一眼记分板，七局上半，两队暂时平手。「小百合！」梁震的呼唤从远处传过来，只见男孩穿着半套队服，头戴一顶棒球帽从选手休息区兴高采烈地跑向他：「你来了。」梁震也没问为什么这么晚。方又希则把他从头到脚欣赏了一遍：「怎么没有派你上场。」看梁震精力充沛的样子就知道还没参与到比赛。梁震于是对方又希得意地笑了：「教练说等一下换场让我上去投……现在还在暖身，等比赛完了我再找你……」说着就听见后头有人在喊他，梁震才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方又希身上移开，抖擞了精神回到休息区。「你是梁震的哥哥么。」一个甜甜的声音传到耳边，方又希才发现自己身旁坐了一个和梁震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我们是朋友。」游刃有馀地否认。女孩得到答案之后就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双手拖着下巴一迳往梁震的方向看。见状，方又希露出会心的笑容。你真有眼光，知道他好。 待在日本那几年，方又希偶尔会和同侪一起去当地的棒球场欣赏职业球赛。他并没有特别支持哪一个队伍，但往往会被现场的气氛影响跟着莫名热血起来，不过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欣赏球员挥洒汗水时的英姿。到后来，他才知道投手扮演的往往是最关键的角色，乍看之下虽然沉默，但是当站在中央，牵制全场，全神贯注，任何一个动静都足以左右比赛结果。 男孩投球的时候很坚决。方又希不知道与他对抗的是第几棒，也看不清楚捕手给了他什么暗号，但是梁震似乎都能准确无误地达成任务。不论面对哪一个打者，他皆丝毫无以畏惧，屈起右脚之后没有犹豫地将球投出，一次、两次、三次……接着裁判就会立即握起拳头，示意打者出局。 高中棒球比职业赛来得真实多了。方又希想。九局上半秀岭终于用一支二垒安打突破僵局，以一分领先，看来梁震的实力很受到肯定，教练干脆把他继续摆在场上，负责结束这关键的一局。男孩目前已经投了两局，四次三振没有失分，只要再解决三名打者，梁震就能为球队拿下胜利。看到这儿方又希也不禁替他紧张起来：「梁震！」把虎口凑到嘴边好让声音能递得更清楚。梁震原本在用脚蹭投手丘，一听见方又希的声音立马抬起头朝他望过去。方又希接到视线，旋即笑着对他做了一个好球的手势，梁震胸口抱球，深呼吸一阵之后重新摆好对战姿势，收完指令，举起脚，果决地将球投出，一记漂亮的快速直球。 结果梁震成功完封了最后一局，秀岭最终以六比五惊险取得胜利。下了场见他被人又是勾肩又是拍头的，简直跟英雄凯旋没有两样。一直坐在方又希旁边的女孩儿在这时候站了起来往休息区走去，钻进人堆里对梁震说了几句，梁震对她笑得完全没有防备，直到周围的人开始起哄，梁震才有些严肃地收敛表情，摆脱重围往有方又希的地方跑。方又希还没出声恭喜他，梁震就抢在前面发话：「我换个衣服就好了，你再等我一下。」语毕又转身跑了回去。「他投得真好。」一个学生家长正准备离席，经过方又希的时候向他搭了一句，方又希柔和地笑着表示同意：「是啊，真好。」如果能回应那女孩儿的心情，就完美了。 （十一） 前两天梁震在电话里说学校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豆花店，等比赛结束了就要带方又希去。前往目的地的途中两人走在学校外的砖路，夕阳筛过树荫，映得一路上点点金黄：「你这么厉害，为什么没有参加校队。」终于有了好好跟他说话的机会，方又希知道梁震到国中为止还是棒球队，明明很有天分，怎么好端端的就放弃了。梁震搔搔头，他刚刚才拒绝过教练的邀请：「校队的话有时候连周末都要集训，我要打工，没有时间。」而且老实说比起打球他更喜欢使扳手。方又希闻言笑了出来：「不是已经买手机了，赚这么多钱干嘛。」梁震听了只是稍稍慢下脚步，拽过肩上侧背包的同时偷看了方又希一眼，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正面回答方又希的问题：「……小百合，今天你喊我的时候，我真的好高兴。因为有中断过练习，投到后来其实我已经有点累了……但是看到你帮我加油，我就突然又有了力气。我觉得……如果你没有来，我可能就没办法投得这么顺利……」方又希走在他身后约半步的距离，前方传来梁震飞扬的声音。讲到一半，方又希竟不自觉要去牵梁震垂在身侧的手：「啊、到了。」幸好被骤急停下的脚步制止，于是转而收进自己的西装裤口袋。 ＊＊＊＊＊＊ 梁震投球跟做爱时候的神情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两道黑浓的眉毛，眉心深邃，笔直延伸到眉峰，最后在眉尖锐利，纠结在一起，甚至把原本诚实的眼睛衬出了些许杀气。汗湿的鬓角贴在两颊，略长的发尾黏上脖子露出原本的曲线。抬头挺胸地站在阳光下，当球投出，小臂肌在瞬间贲张，那威风八面的样子，就像是王，谁与争锋。 方又希何尝不知道对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小鬼发情是件多么羞耻的事，但他却抵挡不了欲望，梁震达成三振后会习惯低头轻捏一下鼻子，那个用来掩饰骄傲的小动作，帅气得让方又希直想偎过去，任他予取予求：「嗯……」此时他全身只剩下一件深蓝色汗衫，裤子早已被蹭到一边，侧卧在床上，双脚交叠，一边手银，一边有些怯懦地拨弄自己的唇瓣。闭上眼睛，利用下身的快感分散注意力，张开嘴吃进一个指节，放开后再吸吮，先用指缘含蓄地搔刮舌尖，当手指更深入时就已经变成梁震的舌头，施力往下压住自己的，逼得方又希不得不张开嘴发出轻呼，再含住时便毫不保留地抽插起来，任唾液将其弄湿。 一脸驼红放开爱抚自己的手，方又希摸进枕头，勾出事先放在里面的润滑剂和按摩棒，有些排斥地做好准备之后将按摩棒探到身下，张开腿，缓缓塞进方才已经用手指拓张好的后茓：「呼……」举起手臂遮住眼睛，梁震的身影立刻浮现在脑海，让方又希对道具的抗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啊……梁震……」咬过下唇，方又希一下就把不算粗大的假阳具推入深处，慢慢拉出再放进去，少许的乳白色胶体被挤出，沾到外围的皱摺：「唔、梁震……梁震……」方又希满脑子都是梁震在球场上的举手投足，他恨不得比赛结束的时候，梁震能拉着自己到随便一个没有人的角落，直接穿着体育服，扯下裤子就用那甜美的肉帮操他：「啊——……」到这里，方又希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让按摩棒的顶端去摩擦前列腺。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方又希连与人做爱都开始计较胜负，对方越强势，就越能激起他的征服欲。但是现在面对直率单纯的梁震，方又希一心只想成为他的荡妇，甘愿在他身下展露其他人从未见过的痴态。 高朝前，方又希大开双腿，后茓的抽插没有停歇，迅速套弄起已经濡湿的荫净：「呜——……梁震、梁震……宝贝……啊——！……」情不自禁将爱称脱口而出，方又希因为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亲腻而射经：「啊……宝贝……」高朝过后，手里依旧扣着那替代梁震的按摩棒，想着梁震天真烂漫的笑脸，继续往尚未满足的内穴缓慢地抽送一阵。 一开始只是因为梁震不时犯傻的发言，方又希才会一时冲动在手机里给宝里宝气的他取名作宝贝，后来才发现这个称呼是多么地肉麻又暧昧，但是却没有想动手更改的意思，反而被这两个字牵着鼻子走，他的确是想把梁震捧在掌心里守护，并愿意不求回报地疼爱对方。纵使梁震现在喜欢的是自己，方又希也不能就这么自私地流露感情。因为他知道，梁震未来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好丈夫、好父亲，这全都是梁震应得的……然而，却没有一样是自己所能给的。 ＊＊＊＊＊＊ 过了今天就是寒假了。 教室里一片蠢蠢欲动，唯独梁震是满面愁容，因为从明天开始就不会在公车上跟小百合见面，虽然还是能每天给他留言，但想起之前那段日子，梁震没办法再忍受这么长时间看不见自己喜欢的人，反正现在有了电话号码，虽然不是在交往，像朋友一样偶尔约出来总可以吧。「搞屁啊，寒假还要去看什么书展。」前方刘品炫的声音打断了梁震的思绪，虽说是放假，学生们还是得爬过寒假作业这座大山。拖着腮拿出抽屉里刚才老师发下来的入场券，梁震想起在书店等到方又希的那天，忖着不知道他能不能跟自己一起去。 『我会去啊，不过是为了公司视察，可能没办法跟你约了。』方又希把手机夹在肩上，同时拿出冰箱里的瓶装牛奶。如果不是因为公事，他还真不想去人挤人。 『嗯……那你要去的是哪一天。』第一声充斥着失望。梁震跟他一样刚洗完澡，躺在铺好的床褟上，望着天花板的日光灯。 『第二天……你票上写的是几号。』打开瓶盖却没有马上喝，放在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上，拿下手机换到另一边耳朵。 『三十号，是同一天。你几点要去。』确认日期后兴奋地翻了个身。 『我也不确定，但是你去那儿是为了作业吧。』方又希在电话里笑了出来，不忘提醒梁震功课要紧。 『嗯、刘品炫叫我跟他一起去……』说着又翻了个身，这次声音沉了些：『小百合……下次我可以约你出来么。』把手中的票捏得更紧一点。 『……可以啊。』深吸过一口气才回答。方又希如何不知道梁震的心思，因为自己想的也跟他一样：『时间不早了，我得睡了，晚安。』语毕便挂上电话，接着抓起台上的牛奶，一饮而尽。 （十二） 书展可以说是盛况空前。方辰这次在场内设置了为数不少的摊位，同时也是主要的赞助商之一，所以就算方又希再怎么不想参加还是得露个脸，毕竟花了这么多钱和精力，他总要来验收一下成果：「社长，您会不会穿得太随便了。」前方几个西装笔挺的干部正被策展人的导览催眠得如痴如醉，秘书推下眼镜趁机念了一身衬衫牛仔裤的方又希一句。只消摘掉脖子上挂的贵宾证，这贼皇帝说不准又要开溜。方又希还真的没让他的贴身丫鬟失望：「沛霜，你想好待会儿朕失踪的时候该用的理由了么。」简沛霜立刻翻记白眼，太了解方又希的结果就是给自己找罪受：「年终奖金让我满意的话或许能想得到。」不过相对谈起条件来也是很容易的。方又希努努嘴算是默许，却也不忘亏她一下：「这么贪心，难怪嫁不出去。」简沛霜听了直接要抬起高跟鞋去踩他，可惜没得逞，因为方又希在说完话后随即一个一百八十度转身，混进人群里就没了踪影。 方又希直接往人最多的漫画展区跑。身为一个有读无类的书痴，方又希不能否认漫画对自己有着致命的诱惑，少年周刊每个礼拜都被列进他的书单。不过在一堆十字格纹后背包里，休闲打扮的他依旧是太闪亮的三次元，吸引众人的侧目。方又希丝毫没有被这些眼神影响，专注地翻起他之前就想看却苦无机会的高田裕三，一旦开始看书，他体内的光子防护罩就会自动打开，谁敢踏进去就等着被完爆HP。「小百合。」只是此人是他领地里的国王，不在攻击范围内，方又希于是把塞在裤袋的贵宾证抽出来给他当贡品：「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这样叫我。」梁震接好了，便照着上面印的字念起来：「……方又希。」说完抬头去对方又希的眼睛。方又希原本只是想巧妙地把名字报给梁震，现在听他喊竟然觉得有些害羞，为了掩饰只好作势继续低头看书。梁震以为他在生气，正想开口说话时刘品炫就凑上来搭他的肩膀：「哇、社长欸……梁震、你怎么会有这么屌的朋友。」方又希闻想这大概就是梁震口中的没品炫了：「莫非是传说中的品炫哥。」横竖看都是还没从中二毕业的样子，跟一旁英气勃发的梁震根本是云泥之别，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刘品炫见对方跟自己称兄道弟，管他什么社长，毫不客气以下犯上：「小弟，这怎么好意思。」说着便伸出手要跟他击拳。方又希平常本就是个没矫气的大孩子，便很自然地举起拳头回应刘品炫：「以后还请大哥多关照……」途中不免瞟到梁震的脸，惊鸿一瞥让方又希顿时连句号都忘了怎么打。 梁震很明显是在吃醋。方又希其实没有这个意思，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梁震不爽时的表情居然会这么狠戾。两道剑眉看似淡漠，可眼里那些纯真善良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取而代之的不是嫉妒这种幼稚的情绪，方又希觉得，如果身边有武器，梁震可能早就拿起来废了刘品炫的手。「你喜欢那本么。」传过来的声音平静无波，听在方又希耳里却是惊涛骇浪。克制捧书的手不要打颤，尽量若无其事地回答：「嗯、本来想一口气收全再看的。」方又希没有说谎。闻言，梁震难得地挑了眉，语气依然没有变化：「我那儿刚好有整套，如果想看，可以借你。」方又希的潜意识告诉他要是抵抗，梁震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因此并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这么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把漫画阖上放回原位，按耐着的颤抖晚节不保，手一松，书差点要从架上掉下来。 宝贝，你不如就在这儿办了我吧。 方又希就这么坐上梁震的摩托车后座。两人一直沉默着骑到半路，方又希感觉梁震紧绷的背脊有渐渐放松的迹象，这才有馀力想到现在要去的地方可是梁震的家，刚平复下来的情绪立马被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紧张所取代，只不过去借个书罢，有什么好心神不宁的。 到了家门前，梁震发现店口的铁门被拉了下来：「我爸好像已经去隔壁打牌了。」他跟梁有维说好晚上要交班。他爸这人没什么嗜好，就是三不五时喜欢跟左邻右舍摸两圈。方又希摘下安全帽，听了他的话莫名松了一口气，跟着梁震上楼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不少。 梁震的房间偏小，地板铺着方又希熟悉的榻榻米。墙上除了个挂钟之外没有任何海报或装饰，如果要说从哪里可以看出生活感，不外乎是那张有些凌乱的书桌。正后方有个落地书柜，方又希脱了鞋子就直接朝那儿走：「哇、你从哪儿弄来这些老漫画。」架上除了一些参考书，剩馀的都是他那个年代的中古作品，方又希在最显眼的地方认出两本书皮都快脱落的旧书，原本是摆在百色书屋里的。梁震把脱下的外套挂到椅背上：「之前我堂哥开的租书店倒了，他说这几套连放网路都卖不出去，就给我了。」方又希背着他点点头，接着往里头抽了一本随意看起。看见这一幕，梁震突然像是要回避一样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随手抓过一本课本漫无目的地翻开。 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在这个房间里意银方又希，甚至妄想过把他压在书柜上插到哭出来，为了赶走这股邪念，梁震只好让自己眼不见为净。「呐、这一套能不能也借我。」方又希现在脑子里想的只有书，因此没注意到思春期少年的烦恼，见梁震没回应，方又希以为他没听见，于是走到他身边将书压到桌子上：「梁震，这套也借我吧。」方又希一靠近，他身上的香味让梁震更加动摇：「嗯、好啊。」声音遂开始有些不稳。方又希发现梁震的耳朵似乎有些红，原本想要闪躲，却歪打正着看见他裤档那儿已经搭起一顶小帐篷。方又希当下一阵口干舌燥……如果只是帮梁震解决，应该还说得过去吧。 「……梁同学，有没有兴趣让老师教你些新东西。」 趁梁震坐过身，方又希一下跪到他双腿间，出手就要解开他的裤子。梁震果然又被他吓着了：「小百合。」少年推拒的动作挺大，方又希牵制的同时也想好了让他屈服的藉口：「会变成这样是我造成的吧……所以、我一样要负责。」语毕便掏出梁震半勃起的分身，第一要务是吸含他还没完全露出的硅头：「啊……」突如其来的刺激让青涩的梁震立刻举手投降，随着方又希的套弄，肉茎快速地在他嘴里站立并且膨胀，直到前端整个钻出包皮，方又希一手圈住底端，松了口开始吞吐粗长的茎身，舌头清楚地刻画出上头活络的脉动，梁震的气味窜入鼻腔，令方又希感到既羞耻又兴奋。「小百合……可、可以了……」梁震也不知道自己在可以什么，他从来没想过方又希为自己口交，因为他总是想进入方又希的身体，好好地爱他。但是此刻方又希湿热的口腔把他伺候得飘飘然，让他明明想拔出来却又舍不得。 过程中方又希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梁震。双唇抽离的时候继续帮他手银，接着伸出舌头灵活地舔弄开始渗出涎液的码眼，收乾后再把硅头吃进去，重重一吸，就有更多液体流出来给他解馋：「啊——……好舒服……」这一下把梁震的脊椎都吸麻了，快意的呻吟让方又希愿意使出浑身解数，帮助梁震攀上情欲的顶峰。当感觉梁震开始颤抖，方又希选择张嘴放开他的荫净，第一次与他四目相对：「现在站起来……操我的嘴。」 方又希从来没有主动为谁这么做过，但是他一心想让梁震舒服，所以当梁震顶在他喉头时完全没有一点儿排斥。梁震则照着方又希说的，手掌陷进他的发丝将性器慢慢地插到底，再抽出来，当方又希一扯他的裤子就循序渐进加快动作，等方又希被他哽得眼角泛泪，梁震已经是干到激情处，再也无法靠意志收力：「哈——……小百合——……」方又希好几次都差点被梁震硕大的前端给撞得呕出来，上头传来的声音成为他唯一的动力，直到觉得让梁震享受够了，方又希于是抬起眼睛去吸引他的注意力：「啊——……」方又希那一眼对梁震而言是如此含羞带怯又楚楚可怜，看得他脑袋一白就把积存的经验射进方又希嘴里。 「哈……哈……」射经后，梁震无师自通又往前轻轻挺动几下，抽出时，眼睁睁看着方又希红着脸把自己的东西吞下去，强烈的满足感让他似乎又要勃起，当方又希准备起身，梁震看见他股间的隆起，便不假思索地扑上去把人压回地上，方又希理所当然地挣扎，梁震只好抓着他的手，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闷住的声音没有拒绝的馀地：「……老师、现在是不是该让学生实习了。」 （十三） 梁震很少有动怒的时候。 他与人相处一向是顺其自然，不会刻意跟谁亲近或疏远，如果不是刘品炫从国中一年级就跟他同班，交情大概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好。梁震也从来不会隐藏自己，不修边幅的结果让他在同侪之间的评价并不是太好，虽然不至于惹人讨厌，但由于他不曾想过要经营，也就不会有人愿意主动与他深交，这样平淡的人际关系，让梁震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被孤立的，因此身边也就几乎没有能够激怒他的因素。 梁震第一次忍不住出手是在他十四岁那年。 当时他主力投手的位置在校队里引起几个人的妒忌，平常动不动就对他出言不逊，梁震都只是听过就忘了，从没放在心里。直到有一天他单亲的事在队里传开，那些好事者怎么肯放过这个机会，结果一句他老妈八成是跟人跑了就被梁震一拳打到地上，当场血流如注，连鼻梁都断成两截。而梁震把人打晕之后也只是跟平常一样，一声不吭收好了东西就举步回家，连背后那些被他吓傻的脸都没看见。隔天梁有维被叫到学校听话，直接当着全场人的面把那拳还给梁震，让对方连要道歉都忘了，愣愣地看着梁震抹了鼻血就被老爸带回去管教。 遇到方又希之后，梁震的负面情绪在不知不觉中变多了。 比如说，他以前从来不觉得刘品炫很烦，但是今天他碰了方又希，那股怒火让梁震没有把握之后还能不能一如往常地与他相处。再比如，班上那些他以前觉得还算可爱的女生，在友谊赛过后开始向他问起方又希的事，让梁震对她们是越看越生厌，他的小百合长得帅还用得着你们说么。更比如……虽然方又希说他们不是在交往，不能接吻，那为什么可以做爱。如果只是责任，那为什么方又希现在要挣扎，于是梁震突然觉得有点生气，而生气的原因，他打算先把方又希摆平了再来慢慢想。 梁震干脆把方又希的裤子扒了丢到一边，方又希早就被实习两个字给堵得没了力气，只能任梁震对自己为所欲为。梁震笨拙的亲吻先是落到方又希结实的腹部，往下陷入耻毛，接着伸出舌头由下往上舔过直立的柱身，再张嘴包住急欲被安抚的前端：「唔、……」方又希咬住袖角压抑了呻吟，梁震的视线从下方传来，烫得他除了闪躲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梁震照样本吸了方又希一口，旋即感觉到对方腰一抖，接着就有零星液体从铃口溢出，梁震便迫不及待地用舌头去接，方又希的味道让他整个脸都在发热，只能更加欲罢不能的去吸舔：「小百合，你好香啊……」香到让他觉得再也找不到比方又希更好闻的人。听得方又希羞到直想抬起脚去踹他，偏偏狠不下这个心，了不起口头告诫一下当作警惕：「闭嘴……要做就快点……啊！」惊呼一声，因为梁震居然掰开了腿去舔他的后茓。 「死处男、你他妈快放开我……啊……」方又希开始口不择言，双腿被使劲儿握住了无法施展，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扯梁震的头发，梁震一概置之不理，他始终念念不忘这个地方，一直想尝尝看里头是不是跟自己想的一样，又软又香甜。于是当发现周围不再那么紧绷，梁震随大了胆子，将舌尖送进去，寻宝似地连掘带挖：「啊——……」方又希挡不住欢愉地呻吟，这对梁震来说是最好的奖励，为了让方又希更舒服，梁震毫无顾忌把他的腿压得更开，舌头探得更深，舔弄得亦越加勤奋卖力：「啊、不要再……呜——……」方又希简直舒服得快哭了，更何况服侍自己的是他的心肝宝贝，肠道收缩间渐渐勾勒出梁震舌头的形状，虽然不甚灵活，却湿热地填塞在他最私密的地方，正放荡地搅弄里头敏感的穴肉，甜蜜得让人发狂：「梁震……嗯、进……进来……」里面被舔得焦躁不已，方又希现在只想让梁震粗大的荫净插进去帮自己止痒。梁震听见他的要求，顺从拔出舌头的同时不忘检视一下成果。只见自己的口水把穴的里里外外都给浸了个遍，原来的皱褶被舔松，露出里面正在张翕的肌肉。缩合间，有些唾液被挤出肠道，延着上头的纹路滑下，溢到穴外之后才扩散开来：「再看就阉了你……」方又希被他近乎视奸的行为挑逗得更加欲火焚身，梁震闻声回神后一个不注意动作太大，结果一进入就直接往方又希的深处推，插得叫一个凶悍，完全没给他适应的空间：「啊啊——！……」方又希当下被他无预警的粗暴逼出尖叫：「对不起、我马上拔出来……」这一声让梁震以为有弄伤他，所以就算里头再怎么温暖也不能贪恋。方又希却没想要让他离开，反而伸手抓住他的手臂，那一下虽然痛，但是他甘之如饴：「……我没事……」接下来的声音也不再颐指气使，甚至带了一点媚：「全部插进来、用力点儿干我……」梁震哪里看过方又希这样惑人的样子，那乖巧的神态迷得他全身都酥了：「小百合……」如果不是被绞紧的感觉拉走神智，梁震差一点就要对方又希说，我觉得你好可爱。 梁震对方又希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整根没入之后便抱起他的大腿开始大力抽插，其中还不忘方又希之前交代的那一点，更是集中火力磨蹭：「啊——……啊、好舒服……好舒服啊……」方又希被顶得几乎忘了形，梁震干得又重又深，每擦到一次前列腺，方又希就会反射性地缩紧后茓去夹梁震粗大的茎身，接着又立刻被偌大的硅头撞开，被肉冠不断蹂躏的结果，让肠肉越发湿热，软得像要出水：「小百合……小百合……」胡乱喊着他，梁震已是汗流浃背，不禁舒服得把额头抵上方又希的胸膛，唇贴到他衬衫上的钮扣，含糊地将其叼起之后放下，仰起脖子一路往上，直到方又希露出的锁骨、喉结、下颚……「啊……」幸好方又希还保有一点理智，连忙捂住梁震即将逾矩的吻。 梁震因此停顿了下来。 他开始放慢腰部的动作，方又希感觉手心传来湿黏的触感，梁震缓缓从手掌舔到指缝，接着手指陷进舌头中央，梁震一抬下巴，就把整根都给弄得溽湿。「哈……」方又希看傻了眼，甚至忘记怀疑他是从哪儿学来这挑逗人的功夫，只顾盯着梁震健康鲜红的舌头隐晦地划过自己每一只指头。当吞进方又希的无名指，梁震忽然睁开眼皮，用目光捕捉他藏在口腔里的舌尖：「啊……啊……」害得方又希嘴唇发麻，超想把他的宝贝抓过来亲吻，梁震此刻的眼神就像在宣告要将他吞噬一般。「小百合，」放开方又希的手指，转而亲吻他的掌缘：「我不会吻你了……所以、你可不可以留下来。」有了前车之鉴，梁震不得不先打预防针。方又希听了立即将手从他的掌握中抽离，梁震的问题让他羞愤难当，因为刚才他差一步就要把想法付诸实行。把脸埋进臂弯，让全身只剩下梁震在体内挠人的热度：「……随便你……快点动就对了……」 方又希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梁震的形状比第一次还要来得真切许多，从码眼渗出的液体渐渐盈满他的深处，在抽动的过程中被带出来，溅到垫在底下的榻榻米：「哈……小百合……」当梁震感觉自己快要缴械，恍惚间看见方又希昂然的性器，便自动自发帮他套弄起来：「啊——……」方又希挺起腰的同时紧紧吸住了梁震，从硅头传来的酥麻感让梁震觉得连脑髓都要融化，往里面大力地冲撞几下，直到惹出方又希的哭叫，梁震才舍得没入深处，对着他的前列腺开始射经：「啊！等一下、不可以……哈啊……」方又希发觉时已经来不及了，梁震的经验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灌进他脆弱的肠道，浇得方又希整个肉壁在瞬间蜷缩，直接把浓稠的精水带往更深处，热烫地燎过他的器官：「啊……梁震……」我的宝贝射给我了。这对现在的方又希来说太过刺激，似乎因为承受不住被梁震体内射经的事实，让他只能偎着身子细细呻吟。射完的时候，方又希轻轻抽搐几下之后便软若无骨地瘫在地上，再无动静：「小百合……？」梁震带着喘息伏下去看，只见方又希已是出气多入气少，当场没了意识，陷入晕厥。 （十四） 等到方又希起床时发现自己已是衣装完好地和梁震同床共枕。也许是因为前些日子筹办书展所累积的疲劳，他就这么昏睡了一整晚，途中只模糊听过楼下铁门被拉起的声音，其馀的时间里，方又希意外睡得十分香甜。对着梁震的睡脸，方又希内心说不出的百感交集，身体里的感觉让他感叹网路真是无远弗届，这小子居然连事后处理都帮他做好了。忍不住宠溺地轻捏梁震的鼻梁，梁震只是拗了下鼻子然后继续熟睡，想吻他的念头立即排山倒海而来，忍下的冲动竟逼红了方又希的眼眶，那一瞬间，方又希就知道无论接不接吻，他都已经不可自拔地爱上了梁震。难堪地翻过身，原本想藉一旁的手机转移注意力，却先看到蒋凑昨晚就传来的讯息。 『老大』 『怎么办』 『我好像』 『喜欢上你那个没出息的前男友了』 「干！」方又希这一声又亮又响，把梁震都给骂醒了：「……怎么了、小百合。」揉揉眼睛，梁震本来想凑过去一探究竟，却被方又希给一把推开：「我在我公司等你，现在立刻给我回来！」梁震直觉事关重大，便基于关心追问他：「你没事吧。」方又希先让自己平复一下呼吸，才有办法用正常的语气跟梁震说话：「……嗯、不过我得马上回公司了，你就睡你的吧。」说着迅速掀开被子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梁震的房门。 梁震来不及应付方又希一气呵成的动作，只能呆愣地面对他干脆的离开，好像昨天的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般。收回视线时目光扫到书桌上头的漫画，梁震才想起来，方又希有东西落在他这儿。 方又希在电话里说过自己会在公司，于是梁震从书展的出入证查到了方辰的地址：「方又希……」拂过上头印的照片和底下那三个字喃喃念道。这让梁震想起第一天在公车上遇见他的情景，原来那个笑容、那个声音、那个气味，全部都属于这个名叫方又希的人。光是名字并不会让梁震更了解喜欢的对象，却足以让他在这一刻，更加坚定自己的心情。 到了方辰的接待大厅，梁震并没有立刻见到方又希，而是被柜台小姐带进了会客室。「社长请您在这儿坐一下，他待会儿就下来。」交代完将一杯热茶放到梁震面前，行了礼就迳自走出去回到工作岗位。 社长这个职位并没有在梁震心里造成距离，只知道方又希工作一定很忙，难怪早上会这么急着离开。想到这儿，方又希推了门走进来：「以后再那么叫我就让警卫把你赶出去。」蒋凑刚才的表情让他到现在都还犯鸡皮疙瘩。梁震因为叫习惯了，改口时难免有些别扭：「……又希。」叫得方又希当场万箭穿心，泄气地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摆摆手：「……算了，随便你爱怎么叫。」梁震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顾着把带来的东西交给他：「这个、你早上忘了带走，喜欢的话就留着没关系……」说到一半听见敲门声，一个面貌姣好的女子手里抱着文件打开了门：「不好意思。社长，这份合约对方赶着要，请你先签一下。」简沛霜不忘向梁震致意。方又希接过文件推了一下眼镜，随口问道：「这次的书展反应怎么样。」简沛霜清了清喉咙才回答：「回社长的话，非常好。主办方已经准备要跟我们谈夏季展的事了。」方又希签过字，好笑地把文件还给她。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记仇：「知道了，没事就退下吧。」打发了简沛霜，方又希把桌上装满漫画的提袋收下来：「好漂亮的人。」梁震实话实说，没有多想。闻言，方又希顿了一下才开口：「……她是我的秘书，目前没有男朋友，有兴趣的话介绍给你认识。」认真多于玩笑的语气。梁震听了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有些急躁地站起身，连呼吸都变得紊乱：「……我今天有打工，得走了。」语毕就拎起背包离开。 你以为我说喜欢你是闹着玩儿的么。 ＊＊＊＊＊＊ 简沛霜待在方又希身边已经五年了。 方又希从日本回来那会儿，方正国先给他一个部门经理的职位来熟悉公司业务，当时简沛霜还是一个刚从高职毕业的打杂小妹，几乎没有跟方又希打交道的机会。那时在大家眼中，方又希不过是个靠关系空降大位的少爷，虽然表面上毕恭毕敬，私下说的闲话却未曾见少。简沛霜则一心想着工作，从来没兴致参与那些没营养的八卦，只专心端茶递水，虽然学历不高，但她的想法是，找个靠谱的公司，稳扎稳打力争上游，有朝一日必能扬眉吐气。 简沛霜很享受赚钱的感觉，刷存簿是她人生最大的乐趣之一。相对地，她非常精打细算，这也是方又希后来会拔擢她到秘书位子的其中一个原因。有一次公司的帐目出了点问题，方正国示意全权交给方又希处理，寻迹间发现总务那儿有一笔关键的资料不翼而飞，就在方又希质询员工的时候，简沛霜直接拿出一本笔记，上头全部都是公司杂物的采买纪录，照理说简沛霜一个低阶员工是不会接触到这些数字，所以她都是靠肉眼观察每天进货和销货的数量，再一笔一笔用手抄的方式记录下来。方又希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用得到，简沛霜回答。 简沛霜的细心和企图心让方又希印象深刻，于是等抓到挪用公款的祸首之后立刻升她为助理，相处下来方又希发现简沛霜虽然工作能力强，却不来勾心斗角那一套，为人直爽却不失大体，讲话不会因为他的身分而有所顾忌。当简沛霜知道自己的性向，她也只是耸了耸肩说，可惜，我自顾不暇，身边没有什么好男人可以介绍给你。 后来方又希的实力终于得到周围的认同，方正国便隐居幕后，正式把公司交棒给了儿子。简沛霜顺理成章成了方又希的直属秘书，两年来跟着他一起把方辰带到出版界的龙头。只不过，事业得意，感情未必，方又希甚至曾经开玩笑说，要不我们两个孤家寡人试着交往看看，简沛霜听了直接捂起嘴巴，只差没真吐出来。 「沛霜，我有跟你说过，其实你看起来只有十八岁么。」趁简沛霜进办公室跟自己确认行程，方又希对她这么说道。简沛霜有点受宠若惊，但此人嘴巴甜的时候八成是别有居心：「有话就直说，这次要我帮你推掉哪一个。」方又希自嘲地笑了，他这个放羊的小孩还真是没信用：「跟公司的事没关系，你先坐下来……记得早上的客人么。」你是朕认识过最好的女孩子了。简沛霜迟疑了一下还是坐进他对面的位子：「你说那个小帅哥，怎么了。」因为方又希一向公私分明，所以简沛霜知道那绝不可能是他的男朋友。听到她说梁震帅，方又希整个人立马酥了半截，不计形象趴到桌面上。他的宝贝当然帅了，笑起来的样子更是迷死人：「……你觉得他怎么样。」简沛霜挑眉，搞不清楚方又希到底有什么企图：「什么怎么样……我是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几岁，但是他肯定不超过十八。」方又希于是叹了一口气：「嗯、他十六。」简沛霜一听，随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难怪人家说，男人的外表老化得比女人快，但是女人的心智却比男人早熟，看来所言不假。」方又希原本只是趴在桌上，这回把整个头都埋进了自己臂弯。真是戳到痛处：「……你不考虑比自己年纪小的么。」声音闷到不能再闷。看方又希这副孬样，简沛霜即使没把握也猜到了个七八成，对他施以无可奈何的眼神：「皇上，您属意的，奴婢可受不起。」说完便擅自起身离席。如果不是看在方又希被冲昏了头，简沛霜恨不得赏他一记暴戾。自己没胆追就肖想推给别人，当老娘傻的啊。 「卿非后，是君天。」直到听见关门声，方又希才默默道出这一句。 （十五） 所谓事不过三，方又希不想再因为一时的情不自禁而和梁震发生肉体关系，所以尽量避免与他见面，甚至不惜违背当时的约定。梁震自从方辰回来那天起就很闷，他终于明白会生气的原因，是方又希根本没有把自己的心情当作一回事儿。虽然梁震对恋爱没有经验，但是每天都想着同一个人，希望无时无刻都看见对方的笑容，这样还不够么。 因为方又希总是拿工作当作理由推掉邀约，让梁震整个寒假除了书展以外都没跟他见到面，但依然会每天在同一个时间给方又希留言，不同的是接到回电的次数变少了。方又希的声音听起来总是很疲倦，梁震无能为力，只能尽量挑有趣的事情来说，却看不到方又希在听这些留言时的表情。 『小百合，你今天好么。明天就要开学了，好期待又可以在公车上见到你。……今天上班的时候有个客人问我店里有没有卖香，我就说有啊，你是要红茶还是奶茶，他却好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结果才知道原来他要找的是拜拜用的香啦……害我们两个在柜台笑得超大声，把其他人都吓到了。……然后……小百合、有时候我也想听你说你自己的事，因为你最近好像很累，这叫什么……嗯……对啦、诉苦。我觉得这样子，是不是可以让你开心一点，如果可以的话就好了……嗯、就这样，明天见，拜拜。』 ＊＊＊＊＊＊ 「早安，小百合。」一上车看到方又希，梁震就觉得心中一块大石头放下了。一如往常地坐到他身边，昨天的留言并没有收到回覆：「早。托你的福，我昨天整个笑到飙泪，压力还真的解除了不少。」听见方又希这么说，梁震笑得更放心：「那太好了。因为我在想、自己光是一个打工要记的东西就已经这么多了，更何况你是社长，会有多辛苦我都想像不出来……」说着转向方又希：「小百合，每次我觉得快喘不过气的时候，都会骑车到山上去吹风，很有效的。」方又希双眼盯着书，没有看他：「我不会骑。」他搭车搭习惯了，从来没想过要学。梁震于是将眼皮张合了一下：「我可以教你。」 沉默。 好不容易，方又希把眼睛从书上抬起来，原本想转头跟梁震说不用了，却先被他的脸分散注意力：「处男，你该剪头发了。」浏海都盖到眼睛了。勾起唇角，下意识伸出手帮他拨开扎在睫毛上的发稍。梁震反射性地蹙眉闭上眼睛，直到方又希结束动作才敢重新张开，眼神却跟上一秒完全不一样了。 方又希觉得梁震有一点在责备他的意思，但更多的是警告，似乎在说，别再惹我了，你会后悔。「……你坐过站了。」梁震坐正位子后提醒他。方又希赶紧回神去看窗外，忙不迭地按了铃，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地下过车。 对不起，大人都是很狡猾的。 ＊＊＊＊＊＊ 左芊涵是秀岭高中一年乙班的学生。 她的父亲是公务员，母亲则是一名国小教师，还有一个就读小学五年级的弟弟，左芊涵每天放学都会顺路接他回家。 左芊涵并不是特别喜欢打扮，但她总是把自己整理得有条不紊，最多偶尔心血来潮往手上涂个浅色指甲油，或是戴些可爱却不夸张的小饰品。父母亲对她课业上的要求虽然稍嫌严格了一点，也不至于到咄咄逼人的程度，左芊涵的数理特别好，不过背科对她来说就比较伤脑筋了。 有一次接近段考，左芊涵前一天念书念到很晚，隔天慌慌张张地出门，虽然没有迟到，但是都打钟了她发现自己居然把课本忘在家里没带。就在手足无措的时候，旁边一个声音传过来，你没带课本么，要不要一起看。 开学以来，左芊涵跟坐在自己隔壁的梁震鲜少有交流，因为前面的刘品炫常常都会转过来跟他聊天干扰上课秩序，不免让左芊涵把这股烦躁牵怒到梁震身上，反正下学期就会换座位，看你们还能讲多久。左芊涵想。 梁震课本上的笔记全都是同一个颜色。左芊涵观察到，他只会把老师交代的一五一十地抄下来，也没想到自己另外做重点。这里应该会考，课上到一半左芊涵忍不住拿出萤光笔帮他在课文上画了一道算是回报。真的喔、谢谢你，梁震道谢的同时笑得一整个豁然开朗，让左芊涵干脆把其他漏掉的全部为他填起来。 后来左芊涵经常会主动把自己的笔记借给梁震，对方也没问她为什么这样热心，但每当接过去都是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让左芊涵百看不厌。随着梁震的成绩日益见长，原本期待换位子的左芊涵，开始觉得能不能只调刘品炫一个人就好了。 左芊涵看不懂棒球。每次父亲带着弟弟看体育台转播，她都会讪讪地回房间忙自己的事。但是自从知道梁震被徵召去参加校队友谊赛，只要放学经过操场，她都会小心翼翼地捕捉他的身影，回到家甚至跟父亲问起棒球的规则。那天比赛结束，左芊涵鼓起勇气上前跟梁震说，英雄、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强，梁震还是那样对着她笑，直到周围的人开始吹起暧昧的口哨，梁震的笑容就这么消失了，接着排开人群，头也不回往他朋友的方向跑去。 她知道这叫作单恋。所以即使对方没把自己放心上，左芊涵依旧整个寒假都在想梁震。 开学了，梁震被换到最后面靠门口的位子，离左芊涵有点远。她知道梁震有一点迷糊，尴尬的时候会用搔头的动作瞒混过去，以前还能帮他捡个像皮擦什么的，现在却只能更光明正大地偷看他。 最近梁震常常会在上课的时候走神，被老师抓包以后把他叫起来解题，左芊涵在心里帮他默念答案却传不过去，只能看梁震搔了头之后诚实地跟老师说，我不知道。 那一节下课，左芊涵从外头走回教室看见梁震又在发呆，于是不着痕迹地问了一句，梁震、你这阵子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梁震看见是左芊涵，于是回答，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在想什么。 左芊涵当下就酸了鼻子，但毕竟是自己问的，只好负起责任对梁震说，不知道，直接问不就得了。梁震听了，又是那样笑着对左芊涵说，对厚，我怎么没想到。然后左芊涵就觉得，自己这单恋，恐怕会持续很久很久。 （十六） Day1， 17：45， Wed↙ 『小百合，你今天好么。早上没看到你，是不是没赶上公车。……今天教室换座位了，虽然还是最后面，但是我比较喜欢原本那个靠外面的位子。……希望你明天来得及搭到公车，嗯……明天见，拜拜。』 Day2， 17：52， Thu↙ 『小百合，你今天好么。结果你还是没搭公车……打给你也没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有一点担心。……然后我今天去剪头发了，还好你有提醒我，不然就要被教官抓了。……气象说明天会下雨，不过、你的话一定不会忘记带伞的。……那、明天见喔，拜拜。』 Day3， 17：38， Fri↙ 『小百合，我今天打电话到你公司了，一开始还忘记要叫你的名字，结果被那个人笑了。……她说你在忙不方便接电话，但是没关系，你没事就好了。……小百合、你怎么又不搭公车了，今天你的位子上坐了一个女生，所以……我也换位子了。……嗯、工作辛苦了，明天再说，拜拜。』 …… Day10， 18：00， Fri↙ 『小百合，你今天好么。……明天是星期六，你有空么，我在想能不能教你骑车……虽然还不能考驾照，但是我很守交通规则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就这样，如果可以的话就打给我……拜拜。』 …… Day16， 18：55， Thu↙ 『小百合，你今天好么。我放学去了百色书屋，晴叔说你昨天才来过，我……虽然是去找你的，但是也发现一本很有趣的书，晴叔说那本你也很喜欢，本来要送我的，可是、我还是买下来了。……小百合、现在你公车上的位子已经换成之前那个女生了，我都改坐司机后面的位子，他有时候会跟我聊天，原来他已经开那班公车开了十年了。……啊、我爸在叫我了，明天再打给你，拜拜。』 …… Day20， 17：42， Mon↙ 『小百合，你今天好么。结果今天我又被老师点名了，没办法……谁教我要在上课的时候想你，还被左芊涵问最近怎么都心不在焉。……然后，我一直都没想到要问你……小百合、你喜欢我么。因为开学那一天，你帮我拨头发的时候，我觉得……你好像要我亲你……哇、小百合……我现在超想亲你的……嗯、明天再跟你说了……拜拜。』 …… Day28， 17：37， Tue↙ 『小百合，你今天好么。……今天是我妈的生日，我爸以前都会让店休息一天然后自己一个人出门，隔天早上才回来。这次他把店交给我……我看得出来，他到现在还是很爱我妈。……小百合，我今天好像特别想你。有时候我会觉得，你是不是连这些留言也不听了……唔、来客人了，那、明天再打给你……拜拜。』 方又希不知道从第几通以后就没敢再听下去，别说回覆了，连跟梁震说别再打来了都做不到。是不是哪一天梁震中断留言，就代表已经不再喜欢他了。方又希自欺欺人地想。 ＊＊＊＊＊＊ 徐甯发现儿子这阵子突然开始热衷于工作。她跟方正国提了一次，方正国只说这是应该的，没有多作评论。徐甯却觉得事出非常，如果方又希是为公事所苦，回到家都会跟她抱怨是谁把自己搞得这么惨，然后徐甯就会把方又希哄到餐桌前，为儿子温一壶清酒以后再帮他搭腔。但是最近，她问方又希是为了什么事加班，方又希的回答让徐甯怎么听都像在敷衍，以前喝酒带着谈笑不过是小酌，现在却几乎沉默，剩下的不外乎借酒浇愁。 今晚也是这个样子，徐甯知道方又希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当年方正国让他到日本进修，徐甯本来想跟着去，却被方又希一句爸比我更需要你就拒绝了。半年后徐甯去探望他，发现儿子还真的所言不假，不仅生活上有条有理，跟周围的人也都打成一片，完全没有水土不服的迹象，课业更不用说，从方正国满意的表情上就看得出来。 徐甯终究看不下去了，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感情上一向泰然洒脱的方又希如此神伤：「Yuuki，那个人是谁。」她对方又希感情上唯一的要求，就是交好了得在第一时间让她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当知道方又希的性向，徐甯第一个想到的是方正国怒发冲冠的样子，但这又如何，方又希还是自己那个聪明韧性的儿子，只要他能够快乐，徐甯都会无条件成全。 方又希举起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过了好一会儿还是选择灌下去：「……妈、你认识爸的时候是几岁。」方又希舍不得对母亲隐瞒，但前奏还是要先铺好。尽管方又希对答案了然于心，徐甯依然顺着他回答：「十八。我那时候快毕业了，跟学校争取到他上班的地方实习。」当年方正国还是一个不起眼的文字编辑，徐甯却从他的态度上看见了野心。「对啊……你才十八岁，怎么想到会跟他在一起一辈子。」要是能跟梁震在一起一辈子……方又希光用想的都觉得心脏无力。徐甯觉得儿子这次肯定是遇到命中的劫数了：「我到现在也还是不确定啊……」把方又希的酒杯斟满：「你以为你爸那人会给什么承诺，如果用说的才算数，他八成到现在还是光棍……」接着帮自己也倒了一杯：「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我一个人看出他的好。」方又希立刻想到球赛那天坐在自己旁边的女孩子……懂得梁震好的，并不只有他：「……他跟我不一样，值得比我更好的。」在梁震之前，方又希从来没有懊恼过自己是个男人。徐甯从没看过儿子这副没志气的样子，可见陷得有多深。万分心疼地抚上他的脸：「傻孩子，我不许你这么想。」不一样又如何，如果爱到不惜让你贬低自己，倒不如鼓起勇气放手一博。 ＊＊＊＊＊＊ 方又希当然明白徐甯话里的意思，但是他已经渐渐习惯被工作填满的生活，简沛霜一开始还会和他一起加班，直到方又希对她说，公司已经付担不起你的超时费了。 梁震开学那天看他的眼神，让方又希以为自己在当下成了蛾，正不知死活地扑向火。 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天方又希又独自留在公司看报表，当月头升到一半，手机亮了，是蒋凑传的讯息。本来准备看来治愈的，没想到打字的主人却是那孙子。 『我这儿不流行输一半』 『晚安』 『小姑大人』 最后那称呼看得方又希既气恼又真切。他现在能够理解李襄羽当初为何会做出那样与智商不符的傻事，光这些日子就足以让他过得够扭曲了，更何况是七年……七年，真想看看到那时候，梁震会长成多好的男人。那小子看上去像是会早婚的那一型，娶的老婆很娇小而且有张好人缘的娃娃脸，如果生男孩儿，梁震可以教他打棒球，若生个女孩儿，那不得了，梁震肯定要疼坏她了。 于是方又希终于把电话拨了回去。因为要再这么躲着，可就无缘看见那些美丽的画面了。 『喂、小百合。』 「嗯……我在公司，你现在能过来么。」 『现在、唔、可以啊……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去你的，不来拉倒。」 『没有。我、我现在就过去，很快。』 「……好，我等你……待会儿见。」 （十七） 梁震驱车赶到的时候，方又希已经在大门口等了。当他往自己走来，梁震摘下安全帽，看见他手上挟的东西：「小百合，你抽烟。」方又希走到他跟前，将烟吐出后才开口：「怎么、不喜欢。」他抽烟是受十九岁时交的那个日本男友影响，一个少年不得志的乐团贝斯手。两人每天爱得干柴烈火，让方又希甚至连他这不好的嗜好也一并融入身体，他们一直交往到方又希学成归国之前，分手的时候方又希对他说过哪天出道了记得通知一声，至今却依旧没有回应。 回国之后方又希几乎没碰过这东西，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想抽，而且还一定要让梁震看见。但梁震听了只是摇摇头。他在意的是从方又希身上感觉到的不开心：「……小百合，我带你去山上吹风吧。」 骑到半路，梁震的背传来被安全帽抵上的触感，这段时间他不免会怨怼方又希为什么无声无息，还有那些类似耍弄自己的作为，但是一切都在此刻烟消云散，梁震现在只想让身后的人恢复笑容，即使不是对着他，也无所谓。 「嗯，现在转右边，一点点就好……」到了山上，两人找了块空地脱下安全帽，梁震下来让方又希移到前座好教他骑车。还好方又希至少有学过脚踏车，不然这课只怕要上更久，不过对初学者来说最难的就是控制油门，方又希听话一摧就是往前飙：「哇——你这臭小子敢骗我——……」梁震赶紧一面追一面向他喊：「煞车！小百合，快点、先压后轮！」方又希怎么记得后轮是哪个，一紧张就把两边煞车瞬间压到底，结果车身重重弹了起来，幸亏方又希两脚先着地才没被甩出去：「我操……吓死爷了……」连冷汗都被逼出不少，梁震好不容易才追上他：「小百合、你没事吧。」看来这个学生需要特别指导了。方又希眼下踢不开只好去蹬他的小腿骨：「差点被你害死，恁爸的命可是很值钱的！」梁震第一次听他讲台语，顿时让他忘记要痛反而笑出来，方又希一看更是恼羞成怒，又连续踩了好几下：「笑屁、你到底是要不要教！」梁震当然要教，总算收起笑脸，这次站到方又希的右侧，微弯下腰覆上他握着转把的手：「你油门下太快了，」接着轻轻往前转，车子随跟着缓缓移动：「记住现在这个感觉，你看、起步只要一点点就够了……」然后没有丝毫恋栈地放开：「嗯、试试看吧。」说着重新站直身子，方又希则顿过一下才按照指示动作，这一回便不再暴冲了。 宝贝，你就饶了我吧。 在梁震耐心的教导下，方又希终于抓到了窍门，梁震先是让他在空地上转几圈，觉得没问题了就跨上后座，让方又希载自己继续往上骑：「转弯的时候记得要减速，慢慢骑没关系。」方又希先是深吸过一口气才摧下油门，延着昏黄的路灯徐徐前进。人生见过许多大风大浪的方又希在此时依然难掩紧张，随着摩托车越骑越远，乘着夜风，加上梁震从身后传来的叮咛……就算你是葛雷哥莱毕克，我也不想当奥黛莉赫本。他一厢情愿地想。 「在这里停一下吧，小百合。」梁震从头到尾都抓着后扶手，夜晚的凉风吹散了方又希身上的香气。方又希慢慢压了煞车停下来，梁震先教过他怎么架车，才开始说明在这儿驻足的目的：「从这边看夜景超清楚的，虽然怎么看都长一样，但是我每次还是会爬上去。」说着早方又希一步攀上防风用的矮壁，还没等他回头，方又希就随之跟进：「哼——是挺漂亮的。」接着一屁股坐了下来，却没见梁震动作，于是抬起头好笑地看向他：「处男、你生痔疮啊，还是在等朕赐座。」这才让梁震忙不迭地弯身坐下，话里尽是宽慰：「小百合，你终于笑了。」太好了。方又希于是掏出口袋里的烟点燃，抽过一口屈起单脚把肘靠在膝盖上：「嗯、骑车还真是蛮过瘾的。」远方的黑夜把烟圈衬得更苍白。看着方又希的侧脸，梁震猜不到他的心事，只好把疑问娓娓道出：「……小百合，是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一句话让方又希怔忡。他不可能说实话，却也撒不了谎，只能不由自主地望向梁震，放任沉默蔓延。 我的心在你那儿，你要我怎么回答。 梁震很单纯，所以不会从懦弱的眼神中看穿方又希的想法，却有了能够让他坦白的正确答案。就是管他是不是在交往，直接把这个人抓过来，吻到他再也没有力气逃避，吻到他哭着承认其实他也喜欢自己，而且、喜欢得要死。「梁震，」就在梁震即将要把想法实现之前，方又希不容忽视的轻唤阻止了他：「你想过将来的事儿么。」就算没想过也要逼他去思考。梁震收回原本已经倾斜的身子，不知道方又希问的是哪一方面：「嗯……我已经跟我爸说好，毕业以后不升学，考几个证照看能不能帮他把店弄得更好一点儿。」方又希微笑着颔首表示回应，以梁震的年纪能想到这儿实属难得了：「我下个月要去日本了，」说着把视线从梁震身上移开：「我家老鬼要我带几个人过去见习，他说、不是谁都能像我一样学得这么快，不如趁现在多培养些人才……」然后吸过一口烟：「因为他知道我是同性恋，没办法生个接班人给他……也好、如果能像他一样早早退位，我宁愿一个人游山玩水，才懒得搞什么垂帘听政……」虽然多希望那个时候，身边有人陪。梁震第一次听方又希对自己诉苦，欣喜若狂中却又带着些许寂寞，原本想问方又希要去日本多久，话到嘴边竟成了另一回事儿。 「我跟你一起去。」游山玩水。 方又希以为梁震说的是要跟着去日本，好气又好笑地往他头上推一下：「傻冒，你得上学呢。」说着背后传来汽车的引擎声，方又希听了随站起身来拍拍裤子，是司机来接他了：「今天谢谢你了，回家的时候小心，遇到临检闪远点儿。」接着从容不迫地滑下山壁，头也不回，跳上车扬长而去。 梁震快要对方又希的狡猾失去耐心了。 他对方又希是一见钟情，如果要问究竟喜欢这个人什么，他可能也只回答得出，因为小百合好漂亮。那么假如有一天梁震遇到比方又希更好看的人，是不是就见异思迁了。只是这个薄弱的理由已经渐渐在梁震心里起了变化，其实在一般人眼里，年轻有为的方又希不外乎世人口中的黄金单身汉，要不是方又希自己承认，谁也看不出他的性倾向，所以与其说方又希漂亮，不如说他是个帅气迷人的绅士。但是以上印象对梁震而言都不成立，他现在只知道他的小百合很胆小，每次自己快追上了又用些拙劣的手段逃开，让梁震直想把这个老是欺负自己的坏人抓到怀里好好惩罚一番，逼供完了之后再用更长的时间尽情疼爱……越久越好。 （十八） 这次出国一样不确定归期，所以蒋凑硬是拉着方又希到家里吃饭。推拒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李襄羽，但是想到既然蒋凑都不介意了，他又何必独自在那儿闹别扭。 「恭候大驾、老大。」一看是李襄羽开的门，方又希直想往他那张橡皮脸上扔盐巴：「该叫爷爷，乖孙。」赶紧略过他直奔厨房去找蒋凑：「亲爱的，今天都给我做了些什么好吃的。」故意把声音喊得特别响。李襄羽跟到门口就看见方又希把手绕在蒋凑肩上，样子说多亲密有多亲密，蒋凑正忙着挥锅铲，放任方又希对自己毛手毛脚：「来啦。就快好了，你先去外面坐……」说到一半饭厅传来碎碗的声音，让蒋凑立刻抛下方又希跑出去：「怎么了……啊、别捡，小心割到手……」连忙蹲下来抓过李襄羽的手检查看有没有伤口，李襄羽于是将视线穿过蒋凑去看从厨房探出头来的人，一副胜利者的模样说明自己是故意的：「凑，不用管我了，快去顾锅子吧。」而且还得了便宜卖乖，方又希当下恨得牙痒痒，他可不是专程来这儿找气受的：「小凑，菜要焦了。」这才把蒋凑依依不舍地唤回厨房，李襄羽随俐落地翻过身去找扫把。 除了刚进门上演的那一出，这顿饭吃得甚是和乐融融，就算顾虑到方又希罢，小俩口相处起来的感觉很平淡，蒋凑会不时津津有味地看着李襄羽吃饭的样子，然后再问方又希觉得这道菜的味道怎么样，两人明明才在一起这么短时间，却像已经相处了数十个年头，自然得不可思议。 饭局到一半，方又希的手机响了，看清楚来电之后不假思索地挂上再放回口袋里：「老大，你不接么。」蒋凑随口问了一句，方又希含糊地应过一声，梁震这通电话倒提醒了他：「小凑，你有打算跟海叔跟小青姐说么。」据他所知，邵青青不像徐甯那么开明，但蒋新海的顽固可是比方正国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李襄羽要的是长长久久，早晚得想到这份儿上。蒋凑的回应是把嘴里的排骨汤给呛出来，李襄羽立刻起身到旁边帮他顺气，用眼神责怪方又希一面替蒋凑回答：「……等我找到正经事儿把模特的工作辞了再说，不然在他们面前我很难站得住脚，」本来也不可能一辈子干这行，蒋凑只是让自己把计划提前而已：「过几个月我房子的租期就到了，小凑会先问他爸妈看能不能收我这个房客，租钱一样缴，积少成多，存下来可以当作一笔资金。」这些都已经是跟蒋凑商量好的，到时候要有变数大不了见招拆招。这下方又希终于相信李襄羽对蒋凑是认真的，甚至想像得到如果两人结婚，自己一定是证婚人：「哼、算你有心。」一番话让他突然觉得手边少了点什么：「小凑，我上次带来的酒还有么。」让我敬一杯当作祝福吧。 宝贝，等哪天你也老了，如果碰巧身边少一个人，不嫌弃的话，可不可以收留我。 ＊＊＊＊＊＊ 时隔五年，方又希再度踏上日本的土地，不过这回他不用忍受清苦的生活，可以每天吃饱喝足了睡在厂商为他安排的高级套房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要处理的业务多如牛毛，简沛霜把他的行程给排得满满的，理由是这样后面才有时间用公帐玩个过瘾。 现在手机总算不会有固定的留言，方又希反倒有点后悔为什么不至少给梁震拍张照片，这样他就不会成天人在异乡胡思乱想。这个晚上好不容易逮到喘气的机会，方又希原本想找简沛霜体验一下东京繁华的夜生活，怎知那ㄚ头早早就睡美容觉去了，连想给她制造艳遇的机会都没有。 方又希照着记忆去逛当年夜游的路线，不过随着事物变迁，过去驻足的地方大都销声匿迹了。直到经过那个熟悉又低调的招牌，往下是条连着通往地下室的阶梯，里头隐约传来噪动的音乐声，一股怀念的感觉涌上，方又希正想踏进去，却因为一个肃穆又颓丧的声音而停住脚步：「勇气……？」独特的口吻让方又希想着该不会这么巧吧，回过头去看，还真的是那张脸：「……慧。」 如果当年没有被方正国召回去，方又希说不准到现在还跟北川慧在一起，虽然从来没有讨论过以后，但是日子每天照样过，北川慧白天在一间有员工宿舍的餐厅打工，下了班就把店里没卖完的带到方又希的住处，晚上忙着练团表演，结束了再回方又希那儿过夜，年轻气盛的他们经常把整晚的时间拿来做爱，隔天北川慧会被方又希梳洗的声音叫醒，然后帮两人各烤一片吐司当早餐，那时候未来什么的根本就不在方又希的视野里，毕竟人不轻狂，枉少年。 北川慧说乐团已经在两年前解散了，今天是来看朋友表演，方又希当年也是在这个舞台上与他邂逅，尽管主唱和吉他手相较起来耀眼多了，可自己偏偏被北川慧孱弱冷漠的气质所吸引。两人站在场地的最后面欣赏演奏，震耳欲聋的摇滚乐让他们放弃交谈，方又希进门前告诉北川慧自己是因公出差，但是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去。 一片眼花撩乱的灯光里，北川慧为了看清方又希的侧脸而将他的头发缕到耳后，方又希并没有阻止他这么做。 虽然北川慧不擅长用言语表达情绪，但他对方又希是真的好，两人在一起的时光是彼此之后再未尝过的甜蜜，如今再次相遇，当北川慧示意要把自己带往现在住的公寓时，方又希就知道他们即便说不上旧情复燃，可为了排解寂寞，及时行乐恐怕是在所难免。 方又希没有问北川慧现在在做什么，但是从生活的环境来看，似乎比以前还要好上许多：「和我那时住的地方有点像。」墙角摆着那把眼熟的乐器，上头没有灰尘，看样子还有经常被使用到：「啊、可惜离车站比较远。」说着打开冰箱：「要啤酒么。」方又希经过他，捱着客厅里的矮桌席地而坐：「不了，我明天一早还要开会……」北川慧关上冰箱走到方又希身旁，把手里的罐子放到桌上然后坐下，却没有要喝的打算，而是伸手揽过方又希的腰，脸埋进他颈窝汲取气味，进而亲吻脖子上的筋脉。 方又希闭上眼睛默许，北川慧的黑色短发因为终年烫卷而显得粗硬，总是扎人：「勇气……可以接吻么。」北川慧知道方又希的坚持，所以将唇贴在他耳旁体贴地问道。方又希因此睁开了眼睛，他想回答不行，却不知道怎么的，半天说不出口。「……怎么了。」北川慧发现方又希的呼吸慌乱莫名，抬头一看，眼里明显装着别人。 「……慧，带我回福冈吧，这次别再让我走了。」如果是你的话，也许可以让我忘掉他。 （十九） 换作是五年前，一心追梦的北川慧一定想也不想就拒绝，而如今他已经几乎没有待在东京的理由，更何况说这句话的人是方又希，是那个古灵精怪又率性果敢的勇气：「……好啊，如果你不是用这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说的话。」我会当真的。方又希听出他的意思，抓过桌上的啤酒打开来就往嘴里灌，北川慧也任由着他。方又希一口气喝光将近一半，罐子敲在桌面的发出清晰的声响，等呼吸平复下来，才有力气道歉：「……对不起。」北川慧从他身上离开当作原谅。虽然想抱方又希，却更不愿意做出让彼此后悔的事：「勇气，去卡拉OK怎么样。」与其猜测与自己无关的原因，不如想办法帮他暂时抛开烦恼。 不过方又希是个无可救药的大音痴，知晓这个事实的北川慧无非是存心跟自己敏感的耳朵过不去，但是看到方又希乐在其中的样子，北川慧除了给他打拍子也不忘放胆趴在包厢的沙发上闷声笑到腹痛，然后方又希就会对着北川慧抽搐的背脊不屑地把铃鼓当成武器扔过去：「就你唱歌好听是吧，本大爷就让你唱个够。」 方又希很喜欢北川慧的声音，不是特别有磁性但只要听过就很难忘记，可惜这人偏偏不喜欢说话，就连做爱时都难得吭两声，更何况让他唱歌。原本以为北川慧不会再包容自己的任性，谁知道对方很爽快地把麦克风接了过去，还连续唱了好几首。 两人就这么闹了通宵，该唱的都唱完了，但是离散场还有一点时间，横卧在沙发上的方又希朝坐在对面的北川慧开口：「……慧，我现在好想见他。」冷静下来以后，他的自我厌恶也正式到极限了。既然方又希肯说，北川慧当然选择听下去：「是台湾人么。」其实他也多少有了底，还有什么比纠缠上异性恋更难熬的。一想到梁震，方又希的眼神立刻变得柔软：「啊、他才刚满十六岁，单纯又懂事，好可爱的……明明可以去追女孩子，却老说喜欢我……你说、他还那么小，怎么知道我在意的是什么。」比起失去所要承受的痛苦，他宁愿从来不曾拥有过。 北川慧在他眼里看不见两情相悦的喜悦。忖过一会儿，为了方又希，他决定牺牲自己的心情：「勇气，我……到昨天都还想着你呢。」这么久了，始终没有人能取代那个位子：「这样、是不是能让你知道，你有多好。」如果他真的让你失望，到那时候，再让我带你回福冈吧。 「慧，没想到你原来是个笨蛋……」方又希对北川慧的告白感到很欣慰，但是除此之外，他给不了更多：「……谢谢你。」不过，自己好像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 停留在日本的日子比预想中还要长，方又希从想梁震到很想梁震，想到后来思念终于深入骨髓，也就不再为此感到烦心。当时信誓旦旦给蒋凑的忠告，现在却报应在自己身上。方又希总算有点清楚了，虽然不知道回去见了面以后会不会有变数，至少在这个当下，他有信心可以让一切顺其自然，起码，不用再因为迷失自我而伤害到其他人。 又庸庸碌碌地过了一天，好不容易结束工作的晚上，方又希照例打给徐甯请安。 「喂、妈。」 『欸。吃过晚饭没。』 「嗯……可是东京太热了，总觉得没什么食欲。」 『还是得吃啊……在那边工作还顺利么，是不是还这么忙。』 「还好，大概再过几周回去吧……代理社长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喽，可能是太久没打仗了，虽然嘴巴上不说，但看上去挺累的。』 「是么、那他现在总算可以体会自己儿子的辛苦了。」 『……』 「……妈？」 『Yuuki、你明叔家那个大少爷出事了。』 「……你说陆锦彦，干嘛、他又捅什么娄子了。」 『我现在看新闻说他酒醉驾车撞上一辆摩托车，两个人都重伤得送医急救。』 「哼、自己死就算了还要拖累别人……造孽啊。」 『Yuuki，不可以这样讲话。……唉、希望那孩子没事，还是高中生呢。』 「……」 『我得给你明叔打电话了，你别想太多，明天再连络……』 「妈，把新闻照片传给我。」 『……怎么了，你要照片做什么……』 「现在就传！快点！」 『……好吧、我知道了，你等等……』 方又希向徐甯要照片只是想证明自己发神经多想了，也许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威吓，徐甯一传就是好几张，方又希直接无视陆锦彦那台已经扭曲变形的黄色法拉利，只顾着找被害机车的影子。 车牌被刻意遮住了，可惜他却认得出来，梁震车子挡泥板上，为了夜行安全所黏的反光贴纸。 方又希当场手颤得连电话都握不住，他逼自己在下一秒捡起来，折腾了好一阵才成功拨出简沛霜的号码：「我要搭下一班飞机回台北，多一秒我都不想等。」也不管另一端简沛霜问了什么就挂上电话，刚才的行动已经让他气力耗尽，现在只能任梁震的影像汹涌地占据脑海，最后瘫软地倒进椅子里，旁徨喘息。 『小百合，你今天好么。……我上次忘记问你，你去日本什么时候回来，等你回来了，我有东西要拿给你。……还有很多事情，我想亲耳听你说……因为我觉得，好像等不到你自己说可以了。……小百合……方又希，我是梁震，我喜欢你。……剩下的，等你回来再说。……就这样，拜拜。』 （二十） 梁震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片苍白的天花板。在他的记忆里，昨天下了班就按照约定去拿要给方又希的东西，他虽然没有驾照但是很遵守交通规则，途中经过交叉路，梁震等到绿灯亮了才摧下油门前进，骑到十字口时耳边传来急促的引擎声，还来不及辨认，身体就迎来一阵强烈的撞击，然后……就想不起来了。 梁震企图移动身体，但回应他的只有被束缚的钝痛，于是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在医院里，而且还伤得不轻。无计可施之下开始转动眼睛环伺四周，当看见俯卧在自己右手边的人，梁震还以为是在做梦：「……小百合。」 方又希一回来就向人打听陆锦彦送的是哪家医院，顺便准备等人醒过来再亲手掐死他，只是一拉开梁震的病房门，眼前的景象先让方又希差一点晕厥。 医生说梁震是先被车身挤压之后才飞出去，落地时的撞击引起脑震荡所以暂时陷入昏迷，脖子被架了颈椎固定器，右半身大面积挫伤，首当其冲的左小腿有粉碎性骨折必须开刀，不幸中的大幸是没有伤及肋骨，所以不用做开肠剖腹的大手术。 方又希已经守在这儿两天了，中间方正国已经亲自来训过他，他只能拜托母亲先把人拉回去，承诺等事情过了再听候发落。之后甚至遇见梁震的父亲，还好那时自己并不在病房里，直到对方出去了，方又希才敢接着进去照看梁震。 手术很成功，但是复原需要很长的时间，还好梁震尚在成长期，如果好好保养，骨头修复的情况会是乐观的。方又希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总算安了点心，于是趴在梁震身旁观察他安稳的呼吸，多日累积的疲劳随蜂拥而至，方又希就这么没有防备地睡去。 正要进入梦乡时听见梁震因缺乏水份而嘎哑的声音，方又希立刻惊醒过来冲上前去关心：「宝贝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对于方又希的问题，梁震将眼皮张合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梁震觉得方又希害羞的样子实在可爱到过份了，可惜自己不能动，不然肯定把这个人亲到哭出来：「小百合，你果然很喜欢我。」虽然方又希没有说，但是对总是看着他的梁震而言，那一切欲盖弥彰的举动又岂是用沉默可以掩饰的。 方又希此时连耳朵都在发烫，这一次梁震没有给他逃避的空隙，因此再也无法找藉口闪躲，于是豁了出去弯身轻吻过梁震的脸颊，反正都到这份儿上了，多等一些时间也无妨：「……我先去叫医生，晚点再说。」 梁震决定等他回来以后就再也不放手了。 医生给梁震做过检查后表示颈椎大概要固定一到两个月，左脚要耗费的时间则更长。方又希把人请出去才坐回位子上，正想开口，门又再次被拉开：「哟、醒喽。」梁有维手里拎着铁饭盒走进来，让方又希才沾到椅子又马上站起身，梁震反倒觉得他来得正是时候：「阿爸。」梁有维先是略过方又希，走到梁震身边就要往他脑门上敲下去，方又希赶紧双手并用制住爱的拳头：「伯父、他脊椎受伤了，请您……手下留情。」最后四个字因为对上梁有维的眼睛所以说得有些心虚，梁有维摆脱方又希的牵制，嘴上却不留情：「叫你不要骑车你不听，现在知道了吧。」梁震的眼珠转了一下，表示听见了：「爸，他就是小百合，他叫方又希。」方又希不知道梁震在他爸面前是怎么说自己的，战战兢兢地打过招呼，接下来梁有维的话让方又希总算知道为什么梁震的思考回路会异于常人了：「厚、这水，难怪你给人那么尬意。」 ＊＊＊＊＊＊ 结果梁有维让方又希留下来照顾梁震，方又希在椅子上坐了好久都还没把上一刻发生的事完全消化，连提醒梁有维记得跟对方多要点赔偿金都忘了，唯一确定的是这对父子脑子构造都不正常。梁震见他不说话，只好自己先开口：「小百合，我肚子饿了。」连续打了两天点滴，梁震的胃可经不起这么长时间的空虚。方又希被他叫回神后小心翼翼地调整病床，然后把梁有维带来的饭盒打开放在小餐桌上。 梁震目不转睛地盯着里头色泽圆润的稀饭，最后选择朝方又希没烦没恼地笑道：「喂我。」 这回方又希连脖子都红了，根本无暇去想梁震是不是故意要报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床上抓过桌上的汤匙舀了一口凑到梁震嘴边：「好烫。」反射的动作让床都抖动起来：「啊、对不起。」方又希现在最担心他伤口裂开，还好没有让固定处受到惊动。见梁震喊烫，方又希也顾不了什么矜持，把汤匙拿到面前吹了两下，于是梁震的眼里只剩下他噘起的唇瓣，直到方又希把稀饭放到自己嘴里依旧移不开视线，甚至把汤匙当作方又希的舌头，吞到喉咙里的东西则是方又希的口水。 梁震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表情在看方又希，但方又希却被看得一清二楚，那个宣告要把自己拆吃入腹的眼神。 喂到一半，梁震还是看着他并且伸出舌头舔去沾在嘴角的饭粒，方又希因此再也受不了，把饭盒丢到桌上转过身去做深呼吸。梁震这些无意的动作总是能把自己勾得近乎失控。 「小百合。」梁震认为方又希有进步了，起码还躲在自己伸手够得到的距离。方又希因为在意伤口而放弃挣脱梁震，顺着他的意挪近距离，知道自己即将要夺去的可是梁震的初吻，方又希犹豫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把梁震的守候当作理所当然。 梁震现在可有耐心了，任方又希额头抵着自己的半天不吭声。良久，他的等待果然没有白费：「……你要养伤，不可以太激动。所以……只能先亲一下。」 人生苦短。 与其把眼前这个极品小帅哥拱手交给别人，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把他所有的第一次占为己有。毕竟……他是方又希，有的是办法让梁震死心踏地。 虽然之前已经给梁震补充过水分，但嘴唇仍然是干涩的。于是方又希清楚地感觉到了上头的纹路，连温度都带着一半冷，在他的经验里，这绝对称不上是个美妙的吻，只是这吻对方又希来说，就是他将真心托付给梁震的誓言。至于梁震能不能感同身受，方又希并不想追究。 待重新看清楚方又希的眼睛，梁震觉得心里有股情绪在发芽：「小百合，我们这样……是不是在交往了。」他突然好想对方又希好，而光是这样够不够，他暂时管不了这么多。闻言，方又希在他面前露出久违的笑容，伸出手拨了下梁震的浏海好与他对视：「是啊，」又该剪头发了：「所以你得赶快好起来……」接着用拇指拂过梁震的唇瓣：「因为、这样老师才能早点教你怎么吸舌头。」 小百合，你是恶魔。 （二十一） 方又希从徐甯那儿听说陆永明这次对陆锦彦是彻底失望了，虽然会帮他负责赔偿梁家人，但是除了把他从陆丰除名，从今以后还必须自力更生。虽然车子最后撞上电线杆导致车头全毁，正所谓祸害遗千年，陆锦彦的伤势竟然比梁震来得轻微，出院之后立刻要面对酒驾肇事的刑责，方又希知道了只是蔑笑而过，眼前照料梁震要紧，比起算帐还要见到那张恶心人的脸，不如让那毫无谋生能力的人渣自生自灭。 结果方正国代替方又希去日本处理所剩不多的业务，这么多年来这才是他第一次帮儿子收烂摊子，方又希就整天守在医院里靠刷平板来管理方辰，只有简沛霜偶尔会亲自把需要签名的文件拿给他。「社长大人，您再不回来我可要罢工了。」简沛霜这天把方又希拉到病房外抱怨，纵使从方又希的举动就看得出来他有多挂心里头那个人，但是再这么孤军奋战下去已经不是奖金的问题，她快要被压力逼疯了：「嗯、医生说他大概一个礼拜后可以出院……还得再辛苦你一下。」方又希知道这些日子简沛霜整理汇报有多不容易，而且因为自己提早回来的关系，连累着她用公费旅游的计划也泡汤了。看方又希拜托得这么有诚意，简沛霜也不好再发难，只是她实在无法理解那孩子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方又希如此神魂颠倒：「……算了，他才十六岁不是，你先好好对他负起责任再说吧。」说完拍拍方又希的肩就起身离去，看着简沛霜潇洒的背影，方又希不禁开始盘算，再过几年让她接手方辰应该不失为一个良好的选择。 回到病房里梁震仍然安静地翻閲着自己带来的书，等到方又希坐进位子以后兴许是被文章提醒，淡淡地开口问道：「小百合，『我爱你』的日文怎么说。」这阵子除了陪梁震阅读，方又希闲来无事就会教他一些简单的日语会话，并不是什么教学热心，而是梁震专注的样子实在太迷人了。梁震是抱着什么心态问的，方又希连想都不敢想：「……爱してる。」所以既然梁震不耻下问，他也就有教无类了。闻言，梁震轻轻握住方又希的手看向他：「说慢一点。」方又希觉得梁震有时候根本不像十六岁，反观自己这个大人，老为他随便一个举动就脸红心跳。这……究竟是谁的初恋来着：「A、I、SHI、TE、RU。」听话将发音减慢了些，梁震描绘完他的唇形后照本宣科地默念一遍，确定记住了才把声音放出来：「勇気、爱してる。」方又希说过喜欢自己喊他的日文名，但是又不准自己太常这么叫，却没有解释为什么。 因为会让方又希忍不住想侵犯面前这个伤患，就像现在一样，只是心情更复杂：「梁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梁震误会他问题的意思，于是用中文再重复一次：「又希、我爱你。」在梁震的认知里还没有办法分辨喜欢和爱的界线，换言之，他到底是诚实面对了自己的心情。方又希露齿微笑，梁震也不能算骗他，顶多是对那三个字的解读有落差而已：「你爱我，我也爱你啊。」所以用星爷电影里的口吻敷衍，原本以为能这么带过，可惜梁震不怎么看电视，激动之下把方又希的手握得更紧：「小百合，我们今天、还没有接吻。」梁震真希望自己的伤能快点好，这样才能尽情亲方又希亲个够。 似乎是被梁震的情绪感染，方又希这次忍不住多啄了几下，含过梁震的唇才要探出舌尖，发现梁震的喘息明显变得不稳：「小百合，我……」青春期是很容易被煽动的，方又希这下把梁震的眼眶都给吻热，下半身更是不由自主地蠢蠢欲动。方又希意识到了，连确认都不做只顾着舔他的下巴，手一溜烟滑进裤档，握住梁震的勃起开始为他手银：「哇……」梁震没想到方又希会帮他这么做，一时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医生说你差不多可以下床了，现在先给你暖个身，但是还不能自己动。」不过方又希并不打算与梁震深吻，因为那会让他也跟着失控。「小百合……好舒服啊……」跟自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对方好像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体似的，还不时用指尖抠弄顶端的洞口，也可能是太久没发泄，面对方又希，梁震的高朝来得比平时还要快很多：「要、要射了……哈……」最后全数射进方又希的掌心。方又希抽出后不忘摊开手掌检视一番，怨叹着不能舔，那画面对梁震来说太刺激了。看着方又希用纸巾擦去自己的东西，梁震觉得好不甘心，随信誓旦旦地道：「小百合，等我好了，一定会好好抱你的。」他不要只有他一个人舒服。方又希听梁震这么一说又脸红了，他何尝不想被梁震揉进怀里狠狠疼爱。宠溺地往他唇上再亲了下：「傻瓜，不要勾引我啊。」我也是忍得很辛苦的。 ＊＊＊＊＊＊ 学校开学了，梁震升上二年级。 脖子上的固定器拆掉了，但梁震不得不拄着拐杖上学，早上方又希坐车来接他，先看到梁有维来开车门：「歹势呐、那震仔就麻烦你了厚。」一口台湾国语将方又希的尴尬化解了不少，经过这段时间他已经渐渐能与梁有维自然应对，打过招呼后才让梁震上车，说好了直到拆石膏之前都让方又希接送：「早安，小百合。」昨天才陪他去剪了头发，梁震看上去精神很好：「早……没有忘了东西吧。」方又希提醒他。坐稳了位子，梁震歪头想了一下：「啊。」接着灵光乍现，侧过身去亲了方又希：「……今天放学，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方又希爱死梁震只用肯定句跟自己说话，唯独在这个人面前，他不需要有主见。 到了学校，梁震不免被行注目礼，到了阶梯口才刚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梁震，你的脚怎么了。」原来是左芊涵。她现在的表情，跟方又希看见梁震刚醒来时有点像：「噢……没有啦、不小心出了车祸。」说着就要踏上台阶，左芊涵见状便急着问道：「需不需要帮忙。」原本以为梁震会答应，手都举在半空中了，对方却不假思索地回答：「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谢谢。」没料到会被拒绝，左芊涵只好跟在他后面守着，爬到一半，梁震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左芊涵，记得之前棒球比赛坐在你旁边的那个人么。」他有注意到方又希跟她说话。左芊涵闻言想了一下：「喔、你说你那个朋友……怎么了。」梁震又往上踏了一阶：「……他就是我喜欢的人。我跟他说好，开学以后只要有时间就会来给我当家教，然后……顺便帮我做笔记。」这件事是梁震主动跟方又希提的，对方也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只是苦了左芊涵，比起知道情敌是个男人，失恋带给她的打击更大。难怪那一天，看见梁震摆脱自己跑过去的时候，那个人会笑得这么温柔。 小百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左芊涵喜欢我了。 （二十二） 梁震带方又希来到一间以啡色原木为装潢基调的舶来品店，里头打着柔和的黄光，坐在玻璃矮柜后面的店员个子很矮小，烫着亚麻色爆炸头加上一副圆框眼镜让人看不出年纪，见到梁震立刻热情地上前迎接：「小豹子，你终于来了……唉呀、你的脚怎么包成木乃伊了，快点先坐下来……啊、你一定是小百合对不对，果然跟小豹子说的一样，好漂亮啊……来来来，坐小豹子旁边吧，等一下就好，我马上把东西拿给你们。」方又希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她拉到座位上，梁震却好像已经习惯似的，对她一连串的动作丝毫不感到惊讶：「你常来这里么。」还被人取了这么可爱的腻称。梁震讪讪地环伺着四周，这间店是他经人介绍来的，店名就叫Lily：「嗯。出车祸那天我本来要到莉莉这儿的，不过现在能跟你一起来也好，」接着对方又希笑道：「莉莉最喜欢帮客人取绰号了，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叫我。」方又希将目光往梁震身上扫过一遍，挑起眉回了句：「不错啊，挺适合你的。」只不过现在这只小黑豹有伤在身，野不得。 没过多久莉莉就捧着一个木质的小盒子走出来：「来、小豹子，他们等你好几个月了，快亲手交给你的小百合吧……我要到后面点货了，有人来要记得叫我。」语毕又蹬着小步庸碌地跑回门后。梁震接下盒子后将其递到方又希手里：「小百合，你不是问过我，赚那么多钱干嘛……就是为了这个，我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好适合你。还好莉莉答应我替我保留，不然可能早就被人买走了。」方又希打开来不到一秒又马上盖回去。他在里面看见了两枚戒指：「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拿给你，可是那次从山上回来，我一直在想你说的话……」替方又希再度把盒子打开，取出金色镶着暗红色宝石的那只：「后来我请莉莉在戒指内侧刻了名字。你看、你这只刻的是我的，我那只刻的就是你的……」然后将金戒套在方又希的无名指上：「她说、这样你就会知道，你的将来有我了。」说着把自己银色绿宝石那只放到方又希的掌心。 「……你就是为了这个把腿给撞断了。」方又希盯着手里的戒指，迟迟不肯拿起来套到梁震手上：「我那样对你，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由于自己并不诚实，所以也没有肖想过梁震的承诺，却没想到那些怯懦的表现只会让梁震越加执着：「对啊，你明明对我那么坏，我有时候真的好生气……」说着把手伸到他面前：「可是、后来你每天都在医院陪我了不是么。」 梁震沾了黑渍的指缘依旧惹得方又希心跳大作，男孩这次无非是把自己逼到了墙角，他并非不愿意，只是眼前的幸福来得太快，也太巨大了。颤着手将银戒套进梁震的手指，宝石上的绿光闪得他眼眶一热，视线于是跟着随之模糊。「小百合……」他的泪水看得梁震一阵心动，偎过去亲吻他的脸颊：「你为我掉眼泪的样子好可爱啊……答应我，以后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把你弄哭。」一句话把方又希给逗笑，原来这小黑豹噬虐来的：「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臭小鬼。」说完就抓过梁震的衣领献上双唇……他再也不会让他的宝贝伤心了。 ＊＊＊＊＊＊ 方又希等不及了。 他给司机放风，上车后让梁震半躺在后座，脱下外套就往他身上骑，接着一边松开领带开口：「今天老师要教你玩舌头，如果表现得好的话……」解下钮扣打开衬衫，里面尽是梁震从未触碰过的领域：「待会儿随便你想怎么摸、怎么舔……都可以。」梁震光是看到他跨在自己股间就勃起了，现下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血脉贲张，对着方又希光滑的肌理咽了口唾沫，喉咙发出的声音让方又希兴奋得连乳首都跟着站立。轻捏住梁震的下巴，方又希看见藏在里头的东西：「把舌头伸出来。」先简单示范一下，相信他的小黑豹届时会举一反三。待鲜红的舌尖探出皓白的齿列，方又希便迫不及待弯下身迎接，勾弄的同时解开梁震的制服，贴着梁震的舌头滑进去，等四唇相交时再翻搅舌根，听见唾液的声响时轻轻吸了一口：「呼……」梁震的喘息瞬间把方又希的耳朵给薰红，搁在屁股下的物件变得既热又硬，方又希忍不住扭起腰摩娑，一面解起梁震的裤子：「现在开始实习……然后帮我把后面弄松。」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裤腰上。梁震接到指令后急切地吻上方又希，他目前没有馀力动手，只怪方又希的舌头尝起来太可口，梁震嫌用搅弄的不够，干脆张嘴包住，吸得一次比一次饥渴：「嗯——……」促使方又希夹紧梁震的身侧，他因为太刺激想收回舌头却又被梁震勾出来，而且这次对方还咬住不放，变本加厉地吸吮得更大力：「哼——……」方又希被吻得受不了，抵着梁震的胸膛将他推开，眼里已是水光翻涌：「不要专挑我的弱点欺负我啊……」梁震则像还没吻过瘾似的，意犹未尽地舔过上唇：「因为、小百合的舌头……好好吃……」又香又嫩的，感觉要他吸一辈子都没问题。方又希被他挑逗得连呼吸都快没了力气，前端撑在裤子里胀得难受，更枉论身后那亟欲被梁震疼爱的小穴：「……宝贝，别说了……快摸我……」 梁震是帮方又希脱了裤子，但由于还想再多吸一下舌头，所以用指腹揉搓他的乳头时仍继续吻着方又希，直到口水都溢出来了都不放过：「哼……」方又希还真的被梁震弄哭了，当梁震开始拉扯乳尖，他差点要舒服得射出来。把梁震的手放到臀部上，一边轻晃腰用性器磨蹭他的，离开的时候梁震还依依不舍地含舔方又希的唇。「……不准亲了，再亲就没力气了……」方又希被他吻得嘴唇红肿，双颊泛着粉色，连睫毛都被泪水沾湿，梁震见到他这副模样，身体突然叫嚣着想进入：「小百合……啊……」方又希握住两人的荫净套弄起来，梁震两眼一蒙，伸出舌头凑上去就朝方又希胸膛间的凹陷处重重舔上去，连肋骨的形状都摸得一清二楚：「啊——……」也许因为是梁震，方又希现在全身上下都敏感得不得了，这一下竟然把他给弄到高朝，经验打在对方的腹部，梁震因此低头看去，正好撞见方又希喷精的画面：「哇……」梁震承受不住这视觉造成的刺激，下一秒也跟着方又希一起射了出来，两人的体液因此交叠成一块儿，再也化不开。 方又希让梁震手上沾着经验探入自己体内，梁震替他扩张的同时也没让嘴闲着，有些粗暴地吸咬他的乳头，方又希一点也不讨厌他这么做：「用手指找找看哪儿让我舒服……」示意让梁震摸得更深一些。梁震额头抵在方又希的锁骨，不消提醒就伸进第三根手指把甬道撑得更开，延着肠壁四周摸索一阵，发现了突点就毫不犹豫去施力揉摁：「啊……」感觉方又希内部开始收缩，梁震随抬起埋在他胸前的脸：「小百合……是这里么。」说着又压住转了好几下。认真提问的表情超级可爱，与手上的动作形成强烈的反差：「呜……」方又希激动得不断吻他的脸，双手朝他胸前乱抓，在白皙的胸膛留下模糊的爪痕：「宝贝……小百合爱你、爱死你了……」梁震一听还得了，二度勃起不说，甚至晃荡着渗出涎液：「哈……小百合……我、我好想进去啊……」欲望让声音变得不稳，方又希跟他一样想要，将梁震的手指从穴里抽出，趁入口还未闭合，扶着他的荫净就坐了下去：「啊……宝贝进来了……」清楚感觉到肠道被硅头推开，柱身上的筋脉已经在跳动，显示梁震有多需要被抚慰：「小百合，我可以动么……」因为方又希吞进的速度有点慢，问完的时候刚好全部没入，把里面塞得满满的：「不可以，等你脚好了，我再慢慢任你摆布……」说着就把手搭上梁震的肩膀，抬腰再落下：「看你喜欢把我压在下面操，还是站着把我抱在怀里操，嗯……都依你……」梁震比较想用吻堵住方又希的嘴好让他不能说话再勾引自己，而他也就这么做了，方又希只能狡猾地闪躲他的舌头，以免待会儿连摆腰的力气都没有。 （二十三） 这天方又希照例把梁震送到学校以后到方辰上班，一进大门就觉得公司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气氛，经过简沛霜的办公室时她透过玻璃窗向方又希始了个眼色，方又希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走进社长室之前调整了一下领带，深呼吸过后才转开门把：「董事长。」方正国背对着方又希站在办公桌后方，他刚从日本回来，一下飞机就先到公司来见儿子。听见方又希的声音，方正国才转过身来：「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晚才到。」方又希走到桌子前，面对父亲的询问，他选择坦白：「因为我要先送梁震去学校。」方正国与其是不干涉方又希的交友关系，不如说他根本不想知道，但是这一次方又希却犯了大忌，要认真也无所谓，但对方竟然是个高中生。方正国听他这么说随皱紧了眉头：「坐下。」然后自己也坐进社长椅。 方正国有私下到医院看过梁震一次。 因为这是方又希头一回为了私人感情而把工作抛下，他不免要关心对方是何许人。在亲眼见到梁震之前，方正国只知道他是个无照驾驶遭遇事故的高中生。他特地趁方又希回家的时候过去，所以推开房门时不意外里头只有梁震一个人，对方把手上的书放下来后对他投以疑惑的目光，等到方正国向梁震作完简单的自我介绍，梁震才若有所思地跟他打招呼。 阅人无数的方正国知道梁震对自己每一个问题都是据实以告，也轻易在男孩眼里看见了些许敌意，他问为什么，梁震则是思考了一下才给他回答。因为小百合工作很辛苦，他其实很想到处去玩，可是为了你，他只好忍耐，还说要帮你培养什么继承人，大概是因为这样做能让你高兴吧……我觉得小百合很爱叔叔，但是叔叔好像不能体谅，所以我……有点生气。 方正国从未怀疑过儿子在自己面前那张无懈可击的笑脸，天资聪颖的方又希亦不曾让父亲失望，除了那次说要把友方 企业的女儿介绍给他，方又希才一本正经地拒绝，说自己不喜欢女人，不想误了对方终生。那是方正国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方又希，拳头落在脸上也只是换来做好准备的承受，儿子坚决的态度让他连说服的话也不想说，和方又希冷战的期间，方正国也是在气自己为什么会把儿子生得异于常人。 撇开这点不说，方又希成功继承了自己的韧性与徐甯的豁达，由于方又希隐藏得很好，让方正国忘了不管是谁都有脆弱的一面，所以当听完梁震的话，他心里那份劝离的讲稿就这么硬生生地作废，只是对于要守护一个人来说，还不是眼前这孩子的年纪能做到的。不过方正国要求梁震对自己来过的事要保密，少年似乎有确实遵守约定。 「你这样是在耽误他。」方正国现在的想法跟方又希当初是一样的。方又希轻抚着手上那枚金戒，事到如今，他怎么能轻易示弱：「你怎么这么说呢，他选的人可是你儿子。」方又希现在对自己很有信心，他可不想冒险把梁震交给别人。方正国对他的话叹了口气，见他有些松懈，方又希赶紧把握机会补充道：「爸、你就别太操心了，我和他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方正国用手指敲着桌面，正思考着接下来的措词：「……你这几天别上班了，静下来让自己好好想想吧。」意思是要给方又希休假。方又希听懂了随微笑表示接受父亲的好意，他总算知道自己对感情的不坦率是来自谁的了。 所以方正国并没有想到儿子的男朋友行动不方便，更何况梁震还要上学，方又希怎么可能丢下他自己去消遥快活，因此方又希的活动范围仍然有限，而且少了工作分散注意力，等待梁震下课的时间就变得特别长。 「宝贝，你学校福利社有没有缺人。」这个晚上方又希一样到梁震家里陪他念书，梁震正忙着埋头写作业，方又希聊赖地趴在桌上问道。梁震听了稍稍停下笔，不知道是在思考耳边还是纸上的问题：「……好像没有，怎么了。」答案在方又希的预料之内，却还是掩不住失落：「嗯……我老爸突然良心发现让我放假，可是我不晓得干什么好……」要换作以前，他早就飞欧洲钓异国帅哥了，不过现在他宁愿盯着梁震认真读书的模样耗一个晚上。梁震倒很清楚方正国的动机，顺势回应道：「看你想去哪里玩都可以啊。」说着动笔刷刷地写下答案。闻言，方又希撑起身子故作委屈地看向他：「你好过份，舍得让我一个人去。」梁震不知道这叫作撒娇，还认真地向他解释：「可是这是叔叔的心意啊。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不是么，而且到时候我的脚好了，就能陪你走得更远。」梁震没有哄他，说的话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动听，方又希抬手拨弄起他挂在脖子上的戒指：「好啊，反正你过两周就能拆石膏了。」接着进而去搔刮他的锁骨。梁震先是顿了一下，轻握住方又希的手然后拿开：「小百合，我写好了。」催促方又希帮他检查功课。对于梁震的举动方又希并不气恼，微笑着抽回手后开始专心批改习簿。他知道梁震的心思，一是他来这儿是为了监督梁震的课业，二是梁震不想用目前的姿态碰触他。 「梁同学，今天的功课你做得很好，过来给老师亲一下。」不只错误变少，字也越写越工整了。梁震于是凑过去亲吻方又希：「小百合……」梁震渐渐学会了欲言又止，他其实很想加深这个吻，却只能将欲望化作甜腻的呼唤。方又希隐约意识到梁震的改变，但是却分不清这是自己造成的，亦或单纯只是成长的必然。 （二十四） 梁震恢复的情况非常好。 他已经可以正常走动，不过尚处于观察期，目前还不能有太剧烈的动作。梁震需要适当的复健，再加上这么久没有自由活动，方又希决定约他出来散散步，正犹豫着要去哪儿，翻衣柜的时候方又希突然得到了灵感。 他这次不想倚赖司机，两人约在捷运站会合，梁震先到了就在出口等他，过没多久方又希便随着电扶梯缓缓上升。「你晚点也会来……是么，……哈哈、才不要咧，我可不想约会的时候还要看见你们……」电话讲着走到梁震身边，脚步也不停勾住他的手腕就往前走。梁震顺势把方又希从头看到脚，浅色背心外头套一件麻衬衫，深色飞鼠裤下面搭一双简单的帆布鞋，最后是头上一顶配发色的绅士帽，算不上精心打扮，可毕竟梁震没看过他真正的外出服。方又希切断电话后把梁震搂得更紧一点：「帅哥，这样就看呆啦，想不想让我也看呆一下。」时隔一年，梁震的身高拔到将近一百八，五官轮廓也越渐鲜明，纵然还是那个纯情的大男孩，但拜方又希所赐，稚气已经提早被收敛了。 所以方又希打算挑几件与梁震气质相符的衣服，虽然朴素也很好，可手上那枚戒指可是很贵的，方又希怎么样也想慰劳他一下。 这个商圈方又希经常来，单价稍嫌高了点不过每家店都独具特色，除了服饰店之外也有书店和二手市场，逛累了还可以在中间的咖啡厅歇脚，在都市度假不外乎这些。 现下眼前这间新开的店面积不大，里头一边陈列男装和饰品，对面一排黑胶唱片，墙上则是一面用来钉相片的软木塞板。两人走进去却没等到人招呼，方又希浏览着照片，有几张总觉得莫名眼熟。「襄羽哥。」梁震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内室走出来，同一时间方又希认出那照片是当时蒋凑跟他一起出门时所拍下的。「欸、梁小震，好久不见了。」然后顺势去看他身边的人，认出是谁以后差点没憋笑成内伤，还明知故问道：「方不方便给哥哥介绍一下。」方又希怎么会让梁震有时间回答，立刻把他抓到店外避难：「你认识那家伙？」梁震不疑有他，随点点头：「襄羽哥常常到我打工的地方买东西……啊、莉莉那间店就是他告诉我的。」李襄羽与莉莉交情很好，和蒋凑那对戒指也是在她那儿挑的。方又希在意的是李襄羽对自己和梁震的事了解多少，看他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似乎不太妙，原本想直接拉梁震到别的地方，偏偏那个人要在身后叫住他：「老大，你来了。」蒋凑在电话里问方又希晚点要不要聚一聚，不过现在既然在这里碰面了也好。 李襄羽还真的辞了模特的工作。他和蒋凑讨论了好久终于决定开一间复合式的服饰店，上周才刚开张，目前看来回响还不错。两人已经同居了一段时间，趁着周末蒋凑来帮忙一起打理，顺便给男人送晚饭。 「凑，来一下。」李襄羽招呼梁震到一半突然把蒋凑从方又希身边叫开，说了几句悄悄话后又马上把蒋凑放回去：「老大，襄羽说把梁震交给他就好了，让我们两个先去逛一逛。」方又希不晓得夫夫俩在卖什么关子，不过蒋凑不可能跟李襄羽联合起来捉弄他，只好任蒋凑把自己带到外头。反正跟兄弟这么久没见面，趁机报告一下彼此近况也好，方又希本来也没打算跟蒋凑隐瞒梁震的事情。「……所以、你放心继续放李襄羽在外面抛头露面。」这份工作是挺适合他的，不过相对来说要承担的风险也不小。闻言，蒋凑轻轻放下咖啡杯：「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而且、我喜欢他活跃在人群里的样子，不想委屈他。」再说这样的李襄羽是他一个人的，蒋凑骄傲都还来不及。方又希得到答案后啧了两声，有感而发道：「小凑子，你说朕是不是很没出息。」就各方面来说。蒋凑一手托着腮打量了下方又希，直接说出自己听完故事后的感想：「……因为你到现在还在把他当孩子看不是么。」用猜的，最累了。 喝完咖啡后蒋凑把方又希带回店里，看见李襄羽和梁震正坐在柜台后面有说有笑：「小百合。」梁震可想方又希了，一见到人就站起身子直奔门口迎接。李襄羽随跟上去伸手摘掉方又希的帽子戴到梁震头上：「如何，我把礼物包装得还不错吧。」他给梁震搭了一套学院风的衬衫和羊毛背心，深色牛仔裤底下配一双基本牛津鞋，黑色西装外套袖子内里带着花纹，现在加上方又希的帽子，搭在梁震身上恰到好处，俊极了：「老大，好看你也说句话啊。」方又希被梁震迷得失语，但心里又有些复杂，李襄羽害他好想把他的宝贝藏起来，只让自己一个人看见。「小百合，你看呆了。」梁震这一笑更是让他魂都快飞了，李襄羽从方又希的反应里知道他满意得不得了，随推了下梁震的肩膀：「再不领取我就转卖给别人了。」他有很多把这身行头送给方又希的理由，关于这点就等方又希有时间再跟梁震慢慢解释吧。 「小百合，电影院过头了。」梁震驻足在入口却没见方又希停下来，赶紧跟上去拉住他的手，方又希也任他牵着：「不去了。」朝捷运站挪动的脚步也越来越快，梁震好不容易才与他并肩走到一起：「为什么不去了。」票都已经订好了。经过小巷，方又希干脆把梁震拉进去先吻一顿解饥：「……因为我现在超想跟你做爱，是谁说过等好了以后要好好抱我的。」他可不想在电影院里对梁震作出什么苟且之事。梁震经他这么一挑也管不了看电影了，只顾把方又希紧紧扣在怀里：「是我……」除了他之外，不能有第二个人。 ＊＊＊＊＊＊ 方又希从没带过男友到家里来，梁震是唯一，也是最后一个。进房以后帮梁震脱下外套并且挂好，接着转过身直接扑到他胸前迎接亲吻。冷色调的房间里充满方又希的气味，令梁震激动莫名。吻着方又希一边将人放倒在床上，方又希知道梁震即将兑现他的承诺，回吻的同时手指摸进他的耳朵掏挖，梁震全身就属那儿最敏感：「呼……」鼻息喷在方又希的脸颊，一下就让梁震完全勃起，热烫又清晰地抵在方又希臀间，搔得他心痒难耐。感觉方又希在拉自己的衣摆，梁震立刻坐直身子脱去身上的衣物，宽衣解带的猴急样在方又希眼里很是赏心悦目：「润滑剂放在最下面那个抽屉。」一面物色着待会儿要在哪里留下痕迹。梁震脱完彼此的衣服后才要去翻抽屉拿润滑剂，打开柜子却在里面发现另一样东西。 梁震重新出现在方又希视线里的时候手里拿着软管，眼睛则盯着另一手的盒子不放，这东西第一次是出现在他国中看的A片里，那个女演员双脚打开在沙发扶手上把自己插得唉唉叫。方又希当场羞得无地自容，原本想抢过来丢到床下，却被梁震一个挑眉钉在床上动弹不得。 梁震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砰地一响，梁震将自慰器狠狠扔在墙上，声音之大甚至把方又希吓抽了肩膀，那一下时速少说也有一百二：「那玩意儿、我从日本回来以后就没用过了，真的、嗯……」梁震根本没想听他解释，沉着双眼吻住方又希，没有预料中的粗暴，甚至还前所未有地温柔。 （二十五） 梁震延着方又希的唇瓣缓缓滑入，因为方又希的舌头很薄，梁震轻轻一勾便把他挑了起来，贴住下方的黏膜绕到舌侧磨蹭，当方又希回应时再与之缠卷，遇到舌根时特别舔得重一些，偶尔会吸一下好把方又希的口水吞进肚子里。方又希被吻得耳根发烫，几乎以为梁震真的会爱他直到地老天荒。 离开的时候方又希看见梁震脸上多了动情的红晕，眼神却丝毫没有模糊，依然是那样血性又执着。方又希双唇颤抖，放了天大的劲儿才把隐藏在心里好久的话说出来：「梁震……如果你哪天这样看着另一个人，我一定会疯掉。」说到一半像是想到了画面，一口气没喘过眼泪就滑下来，藉由地心引力落到枕头上氲成水渍。梁震看得简直要心疼死了，他终于知道他的小百合害怕的是什么，俯下身将方又希捞进怀里，下巴靠在他的肩膀，声带的振动清晰地传进身体：「方又希，我是梁震，我是你的男人。」 梁震的碎吻从耳朵一路往下到方又希的颈项，方又希的泪水则像断了线，一抽一搭间把鼻子都哭红了：「宝贝……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只是守着你……因为你实在太好了……但我不是女人，除了心、我什么都不能给你……可是我办不到……梁震，我好怕你哪一天不要我了……那我宁可寂寞一点……至少、在想你的时候，不会这么难、啊——……」方又希带着鼻音的惊叫听上去格外黏腻，梁震在中途已经受不了，直接往性器挤上大量的润滑液，压下方又希的大腿设法张到最开，没有缓和一口气插到最底：「哈……痛……梁震……哼……好痛……」方又希因此吸着鼻子涌出了更多泪水，梁震进入之后并没有马上抽插，握住他的手掌放在自己心口：「小百合，为什么你说痛，我也跟着痛……」说着举起来亲吻方又希戴着金戒的无名指：「除了心，我想不到还能给你什么了。」方又希满脸的鼻涕眼泪，连忙抓过梁震的手朝着戒指乱啄一阵：「不要……除了宝贝，我什么都不想要……」闻言，梁震在方又希的指缝间笑了出来：「我也是。」仍是那样没烦没恼。这一笑看得方又希情欲在瞬间翻涌，不只分身变得硬直，连被梁震强行撑开的后茓也不由自主地收缩：「宝贝……我好像不痛了……所以、你想不想动一动……」只有心，果然还是有点不太够。 梁震吻去方又希脸上的水分，重新抱起方又希的腰开始动作，为了能好好感受他体内的温度，梁震抽插得非常慢，等把方又希的脸舔干净了也不收舌头，继续向下攻陷他的锁骨和胸膛，吸吮乳头的时候，方又希忍不住蜷缩起脚趾：「啊……快一点……」学生这次却不再听老师的指令，选择用相同的频率摩擦前列腺，每划过一下方又希的肠道就缩紧一次：「小百合……这样舒服么。」说着把硅头埋入深处，抽出时，交合处便发出湿滑的声音：「嗯……舒服……」太舒服了。看来梁震说要好好抱他并不是纸上谈兵，梁震舔咬另一边的同时不忘用手指拨弄已被吸得红肿的那端，手掌抚过方又希突出的肋骨，握住方又希空虚的下身缓缓套弄：「哼……嗯——……」方又希的身体开始泛红，腰际款摆叫得极其酥媚，梁震在他胸前不禁闷哼一声，拼命收紧下腹才没让自己射出来。身下的动作没停，调整好呼吸后回头去吸方又希的舌头：「呜……」方又希这下连声音都软了，十指陷进梁震结实的双臂，经验随从铃口扑簌簌地喷了出来。 方又希眼里沁着水雾，看着他的宝贝举起手把自己的东西吞得一干二净，梁震的存在感于是变得更清楚，而且似乎比刚才还要更硬、更烫：「啊……不可以……」梁震将方又希的小腿架到肩上，一改方才的温和大力地顶撞敏感点，还不时侧过脸去舔吻方又希的膝盖，方又希被他弄得止不住高朝，前端断断续续地吐出白液，到后来只能手软脚软地哼叫：「宝贝……唔……里面……里面、啊……」性器抖动两下却没有射出任何液体，方又希感觉到全身的毛细孔都张开了，呼吸接不上令他整个人不住地轻颤，只有后茓的反应最激烈，肠壁渐渐湿润并且失控地抽搐，紧密地吸附着梁震暴涨的荫净：「哈……小百合……」梁震被夹得阵阵发麻，把方又希干到无精高朝的同时他也付出了代价，硅头激动地翻弄之后便开始射经，热烫地冲刷过方又希已经不堪一击的肠道：「呜……要死了……」几不可闻地呢喃，梁震的经验简直多到要烧坏方又希的脑子，内穴持续痉挛着，梁震热汗淋漓地抽出后都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梁震与他胸膛交叠，轻柔地吸含几下唇瓣后再勾弄舌头，方又希现在还能保留一点意识唯一仰赖的只有梁震的体温，他风流倜傥了一辈子，原本打算就这么潇洒，可惜眼前这未及弱冠的少年是个霸道的国王，而且不消一兵一卒就轻易攻破他所有软弱。 ＊＊＊＊＊＊ 清晨时分，方又希被手机闹铃叫醒，睁开眼睛，发现梁震正站在床边扣着制服钮扣：「早安，小百合。」说完也穿好了，于是爬到床上去亲方又希：「早……你怎么会有制服。」今天是星期一，他本来想让司机带梁震回去拿衣服的。梁震听了以后耳朵变得有点红，羞赧地扒了扒头发：「因为、我在想可能会在外面过夜……」昨天出门前他就跟梁有维报备过了。闻言，方又希不由得笑了出来：「臭小鬼。」梁震第一次看见他这么近距离对自己笑，不过这次不用忍，张合过眼皮顺势把方又希压回床上恣意亲吻，即使隔着棉被依旧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曲线，直到梁震股间的热度越来越明显：「呼……宝贝，会迟到的……」只怪方又希还没教他见好就收。梁震好不容易才撑起身子看着方又希：「小百合，我们今天、可以一起搭公车了。」换位子也没关系，只要旁边坐的是你就好。 由于两人是在总站上车，因此如愿坐进了老位子，公车发动，初秋的阳光徐缓地洒在窗檐，只是方又希这会儿不戴眼镜了，公事包里也没有书可以让他读，从今以后，他只会嫌弃和梁震早晨见面的时间太短。 也许是因为这份和平，行驶到半路，方又希默默地掏出手机：「呐、宝贝，看这里。」说着就架住梁震的脖子往自己的方向带，调好角度轻触快门，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在日本的时候，我遇到了以前的恋人，」不说梁震不可能会知道，但这绝对是必要的坦白：「我们当初并没有很明确地分手，所以我就想，既然他有那个意思，那我也试着再喜欢上他一次好了……」接着搁下手机看向梁震，少年的表情很平静：「可是他却连机会也不给我……因为他看出来，我从头到脚每一个角落、都在想你。」然后当着梁震的面把刚才的照片传给北川慧：「我不会再让他等我了，传完这个，我就把他的连络方式删除。」 『かわいいんだろう』（可爱吧） 『俺の王様』（我的国王） …… 『色々とすみません』（很多事对不起了） 『今度こそちゃんと言える』（这次我总算能好好说地说） 『さよなら』（再见） 等方又希按下删除键，梁震也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小百合，也传给我吧。」听完了，任务也结束了，看着方又希得到回应后悄悄吁了一口气，梁震这才有了感想：「……你变勇敢了。」看样子要说出刚才的话需要很大的勇气。方又希原本欣慰得又要掉泪，听梁震这么一说立刻换作无奈的笑，他向来都是人如其名，天不怕地不怕：「放肆，你不知道朕只对你一个人胆小么。」 （尾声） 大家好，我是梁震，今年十八岁，秀岭高中的应届毕业生。 今天是毕业典礼，多亏刘品炫坐在我旁边，所以我基本听不清楚讲台上的人都讲了什么。小百合说他早上要开会，可能晚一点才会来，还问我想要怎么庆祝，因为我刚考到驾照，所以决定先载他到近一点的地方绕一绕，而且以后还要每天接他上下班。 可是现在典礼结束了，我还是没看见小百合，他一定是还在忙，等一下再留言给他好了……回到教室领完毕业证书，同学不是忙着合照，就是相约要去哪里玩，我打开手机原本要打电话，却发现里面有一通留言，是小百合。 『咳嗯。……训导处报告、训导处报告，三年甲班梁震同学，你的小百合正在等你，听到留言之后请迅速到操场报到、听到留言请迅速到操场报到，以上，报告完毕。』 我发现小百合还蛮喜欢恶作剧的，像上次我们一起去百色书屋找晴叔，他竟然趁帮我拨头发的时候偷摸我的耳朵，他明明说在长辈面前要有礼貌，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我赶到操场以后看见小百合正靠在围栏旁边的那颗树下，身上还穿着西装，不知道等了我多久。看到我来，小百合把手里的捧花交给我：「恭喜你毕业，梁同学。」然后帮我把领带拉紧了一点，刚才我从远远的地方看见小百合，觉得他怎么那么小一只……超可爱的，所以我马上就抱住他，小百合的头发好香，腰又好细，让我抱好久都舍不得放开。 「宝贝今天很高兴。」抱到一半，小百合对我这么说，我终于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怪怪的：「嗯，超高兴的。」小百合真的好聪明，我实在喜欢他喜欢到不晓得该怎么办了：「对了、小百合，这个给你。」我急忙把毕业生的胸花摘下来，希望能把自己的心情分享给他。 小百合把胸花接过去之后一直看着它没有说话，他就是这样，常常会把话憋在心里，但是因为他的脸很红，所以就算他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他很高兴……我现在好想亲他，而且还要把昨天没亲到的亲回来。 我把小百合压在树上一直亲，他今天闻起来真的好香，口水也好甜，我好激动，清楚明白说喜欢已经不够了：「小百合，我爱你。」我的声音好像变得比平常还要低，这句话我之前也有说过，但是这次跟那时候说的感觉完全不同。 小百合听了我的话以后呼吸变得很急促，过一会儿好像又要哭了，他大概跟我想的一样，所以才会有这种以前没有过的反应，如果可以，我真想直接就在这里抱他……啊、小百合发现我勃起了，每次他一抓到机会就想着要欺负我：「宝贝都已经是大人了，怎么自制力还是这么差……」一边说还一边摩擦我的手腕，真的很坏心眼：「要是能忍到你房间，我就让你射在舌头上、当毕业礼物……你觉得怎么样。」 刚才明明还一副快哭的样子，我真是快被他气死了，忍不住只好一拳捶在树上，头靠在他肩膀上一直喘气：「……小百合，你怎么还是这么不诚实，想吃我的东西就直接说啊。」还好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果然听完我的话小百合就变安静了……看来小百合真的很喜欢被我弄哭，不然为什么他总是要故意惹我生气呢。 ——正文完—— 番外：十八 梁震坐在清晨的公车上，手里翻着书，一面等人。他今天穿了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搭一条深红色领带，脸上还戴着一副借来的平光眼镜，虽然是一副上班族打扮，可看上去仍然有些青涩。 过了一会儿，公车靠站，梁震知道自己等的人要上来了，却谨记着电话里的叮咛没有抬头。当脚步声在身旁停下来，熟悉的香味窜入鼻尖，梁震终究是把冲动给忍住了。「早安，梁先生。」等对方打过招呼，梁震确认了暗号才去看来人。 只见方又希穿着自己学校的制服单肩背个书包，一手拉吊环一手叉口袋玩世不恭地笑着，耳朵上方还别了两个鲜艳的红色发夹更增添几分俏皮。由于方又希的长相看不太出年纪，所以这身打扮在他身上并没有产生太多落差。「……早、又希。」梁震愣愣地照着剧本回应。他不懂为什么有人只是穿个白衬衫尼龙裤就能这么可爱，等方又希坐到旁边的时候，梁震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梁先生，今天看的什么书啊。」说着就凑过去看，梁震立刻被他身上的香气给薰红了脸：「……推理小说。」压抑着呼吸回答。方又希于是点点头，重新坐好之后往书包掏了掏：「梁先生、吃糖么。」学生时代方又希最喜欢买这个解馋。梁震推了下眼镜婉拒道：「不用了，而且公车上不能吃东西。」方又希听了只是对他皱皱鼻子：「我就要吃，还怕你把我赶下车不成。」梁震当场被他那个小动作给迷得东倒西歪，哪儿还想得到那层。方又希从包里捞出一根刚刚在便利商店买的棒棒糖，随动手撕开，把拆下的包装纸暂时塞进裤袋。 方又希很自然地把糖放进嘴里，一股水蜜桃甜味立刻从味蕾窜上来，接着用舌头让糖球滚去接触颊边的黏膜，从梁震的角度可以看见鼓起的形状。感觉到梁震的视线，方又希伸手去拉动白色的塑胶棒，桃红色的球体渐渐从双唇里露出来，离开的时候，成功发出引人遐想的声音。 不过这对方又希来说远远不够。接下来探出舌头把糖又给勾了进去，这次让糖球扎实地顶在黏膜上，张着嘴巴让塑胶棒不疾不徐地在颊边来回滑动，类似刷牙的动作，在梁震眼里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方又希坏心眼地涮了一阵才合上嘴专心吃糖，装作不经意瞟了梁震一眼，居然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别过头去，后面说的话让梁震气得差点就要在公车上办了他。 「……真是的、梁先生，不是昨天才做过么，你怎么还这样看我。」 他们昨天根本什么也没做。方又希昨晚只是到他家拿个衣服就回去了，还耳提面命对梁震说，晚上不准自慰，忍着明天全部射给我。让梁震整夜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睡着，现在反而用一副被害者的口吻诬赖他，梁震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一把抢过方又希手里的糖往自己嘴里塞，发泄一般两三下就把球给咬碎，传来的声响让方又希看着他宠溺得笑了出来，却还没打算收敛，等梁震把糖全都吞下肚，方又希轻轻抽走他嘴里的棒子，在他胸前无辜地开口：「梁先生真狡猾，自己间接接吻就够了，也不管我多想吃你的口水……」 轰地一声，梁震这下彻底被方又希给气炸，不耐的低吼之后是粗暴的吻，方又希早就确认过公车上没有第四个人才敢这样挑逗梁震，顺从地交出舌头供他亵玩，中间梁震的粗喘挠得方又希忍不住全身紧绷。 「唔……梁先生、该下车了。」再吻下去只怕他都要把持不住。梁震的正装冷峻得让方又希心痒难耐，现在眼镜后面换上一双情欲汹涌的眼睛则令他更加难以自持。梁震听了果断地按过下车铃，不发一语拉起方又希就往车门走去。 前往车站的路上，方又希看着梁震焦躁的背影，不禁期待他的宝贝待会儿会有什么更激烈的反应。 梁震按照计划把方又希带进男厕，关上门只顾着把刚才没吻够的讨回来，方又希一边任他翻搅自己的舌头，一边伸手去松他裤腰上的皮带，解下拉链就把手滑进去套弄起梁震已经勃起的荫净：「噗哈……」梁震于是放开方又希的唇转而靠在他肩上喘息，方又希汲取着他颈窝的气味，抓起梁震的手引导他摸进自己的口袋：「宝贝……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方又希问得很轻。梁震的确摸到一个方形的硬物，上头好像还牵着线，却不知道是连到哪儿：「……有啊，这是什么。」似乎对他的反应感到满意，方又希在梁震看不见的地方咬过唇：「这是个遥控，现在……打开它。」虽然方又希没有完全为他解惑，梁震还是听他的指示，握稳了就用拇指微微往上一推：「啊……」方又希立刻环紧梁震的脖子把呻吟埋进他肩膀，不甚清晰的嗡嗡作响从体内传出，吸引梁震的听觉：「小百合、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为了让梁震能马上进入，方又希出门前往身体里塞进一个涂了润滑液的跳蛋，在公车上跟梁震接吻的时候，身体一缩就把跳蛋的存在感给召了回来，害方又希差一点要梁震在车上操他的穴。「宝贝，想不想干你的小百合。」问的同时继续帮梁震手银。梁震的脑袋早就糊成了一团，吻着方又希的脸手探进他松垮的衬衫乱摸一气：「想……」把你干到骚不动为止。 趁梁震把外套脱下挂起来的期间，方又希利索地解了裤子绕到梁震后面，双手扶在水箱上，让臀部自然翘起。梁震回过身看到这一幕，差点没喷鼻血：「小百合……我快受不了了……」说着就对还穿着黑色三角裤的方又希开始自慰，方又希听见身后滑动的声音，忍耐的口吻带了些许嗔怒：「梁先生，说好要射给我的。」让梁震只好松了手，手指勾进方又希的裤缘，往下轻轻一拉，浑圆的臀部就露出大半。 方又希体内的东西还在运作，梁震颤着手拨开臀瓣，看见他牵着白线的后茓闪着水光，已经变红的周围正在细微地抽动：「……好色啊，小百合……」视觉造成的冲击让梁震几乎要晕过去，方又希沉住悸动媚眼看向他：「再色也是你一个人的……」说着轻晃两下腰肢：「宝贝……里面那东西弄得我好痒，快帮我拿出来。」只怪梁震太老实，居然遥控也没关就直接往外拉：「啊——……」意外把方又希惹出唉叫，好在厕所里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其他人：「嗯……先关掉……」让梁震一阵手足无措，结果把开关拨成反方向，频率一下子被调到最大：「啊啊——……」方又希整个人弹了起来，跳蛋因此钻到更里面，疯狂搅弄着穴里柔软的嫩肉，极度的麻痒让方又希承受不住地呜咽：「呜……操我……宝贝快点儿操我——……」梁震听到他这么喊也不行了，终于成功关上那坑爹的东西，扯出来直接往地上一扔，扶着家伙就往方又希还没闭合的穴口一插到底：「哼——……」咬住袖子压抑呻吟，总算盼到梁震的肉帮，方又希立刻缩紧不让他走：「哈……小百合……」梁震被他吸得忍不住重重往前顶，方又希里面早就准备好迎接他，梁震却没料想到才插进去就这么湿滑，太畅快的结果让他竟然在抽插当中射经：「啊……」这一下把方又希搞得差点失神，深处被操弄的同时还得承受梁震大股大股的热精，如果不是被梁震扶住腰，他早就脚软跪到了地上。 「啊……好厉害……」梁震射完以后仍旧没有收力继续干着方又希，方又希已经高朝过一次，全都沾在没完全脱下的内裤上，梁震胡乱将其拽到大腿后转而扣住方又希的髋骨，挺腰的同时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每一下都把方又希的臀部撞出一阵波澜：「啊……喜欢、喜欢宝贝这么操我……唔——……」方又希叫得太大声，呻吟回荡在厕所里让梁震不得不把他捞起来堵住嘴，一手探下去想抚弄他的性器却被阻止，方又希扣住梁震的手掌，挣脱了吻在他颊边低语：「我今天特别想让宝贝干我后面……」说着将双腿张开一些，往后茓施力：「哇……你这……」后面的词尚未录入梁震的字典，方又希把梁震的手覆到自己嘴上，因为知道梁震接下来的动作会让他失声尖叫：「妈的……看我不操死你。」说完就用硅头凶狠地顶撞方又希的前列腺，每干一下方又希的前端就剧烈地晃荡一次，哭叫全部没入梁震的手心，过不了几回方又希就绞紧梁震环在腰上的手，第二次射经因为站着，全数滴落到下方的磁砖。 还没等方又希射完梁震就从痉挛的内穴中抽出，里头的经验因此被挤到穴外，甚至喷溅在光滑的臀部上：「啊……宝贝、别看……」趁着帮方又希脱底裤，梁震顺势扣住臀瓣往两边扳开，内部还在收缩，彷佛还没从高朝中缓和，正所谓眼见为凭：「口是心非。」接着探出食指抠挖里头敏感的肠肉，方又希难忍得扭过身去扯梁震的头发：「呜、不要手指，要宝贝操……」知道梁震已经被自己按下开关，他也就不留馀地发起浪来，待会儿会被梁震如何对待，方又希光是想像就喜悦得全身颤抖。梁震站起身子勾出方又希的舌头吸了几口，顺便想到能让他噤声的方法：「小百合……喜欢我的味道么。」舔过他耳朵的同时缓缓将荫净重新插入，方又希赶紧撅起屁股迎接：「嗯……喜欢、最喜欢了……」梁震于是亲吻他的脸颊作为奖励：「那就好好咬住这个，别让人听见你被我操得有多欢……」接着轻柔地往方又希嘴里塞进一团东西，等肉帮抵到最深处，两手握住方又希的双臂就开始晃腰专心抽插起来：「唔——……」方又希从熟悉的气味认出那是梁震的内裤，极度的羞耻和兴奋让他哭了出来，加上身后梁震规律又凶悍的操干，方又希简直快乐得要登上天去。 中间梁震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将喘息埋进方又希的头发里之后放慢腰部的动作，缓缓抽出柱身再用相同的速度插回去，顶到前列腺时不忘轻磨几下，刺激方又希柔软的肉壁收缩去抚慰自己，那快感直教他欲罢不能：「小百合……等那人出去就把你给干射了，再忍耐一下……」方又希恨不得亲自把那人踹飞，梁震的动作敢情是要折腾死他，肠道被磨得又湿又痒，害得臀部到大腿渐渐开始泛红，不满得发抖：「啊……小百合、太可爱了……」说着重重地用肉冠划过敏感点，方又希闷声叫了出来，梁震这句称赞让他因为太过害羞而高朝，零星的白液噗噗地冒出铃口，沿着柱身滑下。 好不容易等到人离开，梁震立刻抱起方又希的大腿让他双脚大开，耸着腰用已经硬到不行的深色荫净往他正搔痒的后茓挺进，操得一下比一下更狠准，方又希刚开始还叫得出来，到后面只能哼哼地吭气，这个姿势让梁震的肉帮畅行无阻，饱满的硅头磨得前列腺要舒服死了，而且还不停往里面冲撞，当方又希觉得梁震干得不能再深的时候，柔嫩的肉壁便缩得越来越紧，包住梁震后开始自行抽搐，夹了一阵就接着出水，在抽插的动作中间歇溢出肠道，连里头的穴肉都因为太过湿润而时不时被带了出来，若隐若现。梁震更是被他搞得神魂颠倒，汗湿的黑发贴到颊上，衬衫黏在背后，透出了肌肤的颜色：「啊……我要生生世世都这么操你……」说着往高朝的内穴继续干了数十下，把连接处的肌肤打得湿亮又红肿，最后重重地往上一顶，完全埋进方又希体内的同时张口咬住他的肩膀开始射经：「哼——……」跳动的前端来回拨弄着方又希的深处，过几下之后梁震的经验就猛烈地喷进狭窄的肠道，逐渐溢满烫得方又希全身打颤，每每梁震内射都能让他幸福得眼泪直流，这次也不例外。但是他之前已经射过三次，所以这回高朝性器只能吐出几乎透明的液体，为原本银靡的画面更添煽情。 「哈……」抽出后梁震轻轻放下方又希，一手扶着他并且帮他松口。方又希随仰起脖子去向梁震讨吻，等吻回了力气，方又希才转过身子抱住他：「怎么办……看看你，才几岁呢，就这么会折磨人。」再这样下去还得了。梁震同样环上他的腰，知道方又希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这样子、我们都很舒服不是么。」让方又希又往他脸上吻了好几下，他和梁震的身体简直是天作之合：「呐、宝贝……快点弄干净，我等不及要回家了。」然后一整天都腻在你怀里。梁震于是弯下去轻啄他的唇，为这场激情的馀韵划上句点。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