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诸神游戏场》入V了！作者爆发更了3W字！ “祝愿盗文的妹纸穿越成汉纸（汉纸直穿！），在异界长命百岁，并且终身被压！” 看着文案上作者标注的亲切问候，程然（资深腐男）淡定地关掉晋江，打开度受，搜索“诸神游戏场”。看着唰唰唰的几十页盗文网，他笑了，随即点开其中一个迫不及待看了起来…… 再后来，标榜“坚持看盗文一千年”的程然华丽丽地穿了…… >>> “欢迎来到‘诸神游戏场’。” “……” “请问如果您通关了，想要获得的奖励是？” “放我回家啊魂淡！！” “通关奖励确认，人物信息确认，祝您玩得愉快。” 本文又名：《盗版世界“一日游”》《看盗文引发的穿越》《论看盗文被压的概率》等 【游戏副本】诸神游戏场（伪） 【主角技能】作者的诅咒：对于盗版世界的“特产”给予诅咒，攻击力颇为强悍。 【新手礼物】来自作者的信：酷爱点跳到主角的碗里去吧！耽美大神会保佑你的，阿门~ 【主角体质】霉神附体：……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一定是盗版的世界！这不科学！ 总之，这是一个看盗文的汉纸穿越到了盗版世界，被原本是受的主角反压的故事。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游戏 穿越时空 异世大陆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然，黎远珞 ┃ 配角：江承影，陈芊芊 ┃ 其它：盗版，穿越，神明，游戏场 01.看盗文引发的穿越 入V公告：《诸神游戏场》将于4月26日入V，届时作者将会更新3万字来报答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还请亲们继续支持下去。 PS.本文谢绝转载，请之前转载的妹纸删文 《诸神游戏场》的入V公告是三天前挂出来的，自称此书“脑残粉”的程然自然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在视线接触到“3W”这个数字时，他积攒了一腔“作者大人怎么可以三天不更”的怨念，一瞬间就被治愈了。 艾玛，那可是三万的字数啊！三千一章就是十章有木有啊！ 程然擦了擦嘴边不小心流出的口水，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如果现在有人问起他追文的历程，这厮一定会一脸满足地说：“哎，一切都是孽缘啊！” 至于他和《诸神游戏场》结下孽缘的过程，还得从那个星期天说起。那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春风送爽……咳咳咳，扯远了。总之，在睡足吃饱之后，程然为了不辜负这么美好的一天，决定继续宅在宿舍里看小说！当然，作为资深腐男，他看小说的首选自然就是——晋江原创文学网！ 啧，一想到各种耽美作者笔下的各色小受在小攻身下婉转承欢，他体内的狼血就深深沸腾起来了有木有！嗷嗷嗷，这必然是度过美好假期的唯一选择啊！想到这，他当下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开电脑、点击浏览器、登陆晋江、找到“耽美同人站”……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知道这厮是实践过多遍的。 【幻想未来】《诸神游戏场》：强强联手，看温柔谪仙攻如何攻略情感洁癖受。 这必然是他的菜啊！又是科幻剧情流，又是强强联手，又是温柔谪仙攻，最最最重要的是情感洁癖啊，攻略的时候必然各种暧昧啊！！嗷，他激动了啊啊啊！ 这之后，他就开始了他与作者大人不得不说的故事。咳，其实就是蹲点守着作者大人更文，给同寝的哥们、同班的腐女们介绍这篇文，匿名到各大论坛推荐……等等的活动，并且乐此不疲。 今天也是，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天的程然，准点打开他的收藏列表，果然看到《诸神游戏场》那行里标着鲜红的三个字“有更新”。他迫不及待地点开页面，往下一拉——啊咧？三章？怎么只有三章？ 他揉了揉眼睛，看了那红红的“VIP”，的确只有三章，再看看字数——不多不少正好每章1W。经常混晋江的读者都知道，晋江的V文有个成文规定：VIP章节千字3分。卡字数也不是这么精准的吧，想到这，程然瞬间给跪了，心里奔腾过千万个草泥马：为毛只有三章啊！为毛字数卡得这么精准啊！作者大人你敢不敢再多一个字啊，你敢不敢啊！！ 答案很明显，——她不敢。 淡定，淡定，程然深呼吸了几下，第N次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反正赚钱也赚不到他身上。 是的，认识程然的人都知道，这厮就是一坑爹货，平时一直标榜“坚持看盗文一千年”。换句话说，无论有多喜欢一篇文，这厮硬是不会花一分钱去看正版，更别说打赏作者了。这次也不例外，在第N+1次心理建设之后，程然面无表情地将鼠标移到了右上角的“叉”上，说时迟那时快，他眼角的余光忽然掠过一行鲜红无比的字。 他停下动作，目光自然而然地看过去：“祝愿盗文的妹纸穿越成汉纸（汉纸直穿！），在异界长命百岁，并且终身被压！” ——来自作者的亲切问候，很显眼地摆在了文案之上。 唔，是新加的么？不过也不关他的事，反正作者大人诅咒的是盗文的妹纸嘛！他又不盗文，他只是看盗文而已。想到这，他淡定地按下那个红色的叉，关掉晋江，打开度受，搜索关键字“诸神游戏场 25”。——第25章是《诸神游戏场》入V的章节。 轻快地按下“搜索”键，瞬间“唰唰唰”跳出几十页的盗文网。然后，程然笑了。凭借多年的看盗文经历，他开始检索起网页来。 “要看书网？这个广告太多，不要。” “快眼看书？重复信息太多，不要。” “书朋网？这个更新不全，不要。” …… “唔，薄荷书香？号称‘耽美中文网中国耽美小说好看的bl小说下载网站’？有点意思……” 程然点开链接，映入眼帘的却是“阅点”。“是改名了吗？”他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滑动着鼠标点开第25章，“没有广告，没有弹窗，界面干净……满分！以后就在这里看好了！”他很愉快地下了这个决定。 「这是一个巨大的光柱，笼着浓郁的魔法，内里还隐隐跃动着元素精灵，它们不停地旋转着、飞舞着。阳光在此刻照下来，泛起晶亮飘逸的光泽，照亮了周边的一片断壁残垣，显得分外壮丽。黎远珞朝着传送阵走去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他转身，目光直直看向人群，准确地定位在灰色风衣的黑发男子身上。他常年冷漠的脸庞在此刻忽然勾出一个浅淡的弧度，他说，声音穿透这稀薄的空气，如同天籁：“程然，你不和我同往吗？”」 唔，不愧为柳逸啊，这么快他家小远珞就被攻陷了！——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程然再次对上那个名字时，嘴角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当场。——他他他他他……他看到了什么？！程然？！那个忽然冒出来的、和他同名同姓的是谁？！ 他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口，上不去更下不来：艾玛，他知道他这个名字是很普遍——全球没个一万也有一千叫“程然”的，可是这种莫名的躺枪感是肿么回事？！配角？还是炮灰？最最最重要的是，他最喜欢的柳逸呢，他期待了好久的JQ呢？！ 程然清晰地记得，作者大人在第24章的末尾写了柳逸要向黎远珞表白的事。那句话是什么来着？啊，他记起来了——「柳逸望着在火堆旁沉沉睡去的黎远珞，眼底全是柔情似水。他也只有在那人沉睡的时候，才会毫无保留地释放出心底所有的情感，那些深沉的、禁忌的感情。“啊，明天就要去新的地方了呢。”他的目光顺着那人的睡姿安放到漆黑的夜幕，像是透过这永夜看到了无限遥远的未来。随即，他喃喃自语道，“呐、远珞，你说我要不要试着向前迈一步呢？”」 不会错的！就是这段话！这三天他可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读了好几遍，绝对不会错的！可是眼下这种神展开是怎么回事？！程然的眼睛死死盯着这个页面，他的眼底自然而然地映着下一段：「闻言，黑发男子邪魅一笑：“不了。”」 ——邪！魅！一！笑！邪魅你妹啊邪魅！一定是他打开的网页不对！果然被冠上天朝称号的东西都是骗人的！ 程然面无表情地关掉了“阅点”，再次退回百度搜索页面，只是这次为了保险他挑了在盗文界大名鼎鼎的“要看书网”。为了看书，他也顾不上那些广告了。随即，他又看到了熟悉的那行字：「闻言，黑发男子邪魅一笑：“不了。”」 程然沉默了两秒，又关掉了这个页面，退回搜索页面，从第一个链接开始点起。 重要小说网：「闻言，黑发男子邪魅一笑：“不了。”」 北京爱书网：「闻言，黑发男子邪魅一笑：“不了。”」 快眼看书网：「闻言，黑发男子邪魅一笑：“不了。”」 落秋文学网：「闻言，黑发男子邪魅一笑：“不了。”」 …… “我擦，这不科学！”他憋了很久的镇定在此刻终于破功。 这时，电脑上忽然跳出一个广告页面，占据了整个屏幕：黑色长发男子双手被红色的绳子绑着，他的衣衫破乱，身上还交错着情色的伤口。男子低垂着头，那双幽玄的眼里蒙着水雾，旁边还有一个跳动的话语框“快来帮我，我好难受。” ——吐艳！现在的游戏广告做得这么逼真干什么！净会欺骗他弱小的心灵！ 程然还清晰地记得他第一次看到这种广告的时候，那个激动人心啊，那个热血沸腾啊，屁颠屁颠地点开“试玩”，结果……结果就是普通的升级打怪游戏有没有！连美女都没有，更别说美男了有没有！他当时吐血三升，从此再也不相信爱了有没有！ 嗯哼，小样，我再也不会上当了！ 程然毫不犹豫地点上右上角的红叉，——没反应？我点我点我点点点！还是没反应？！ “好吧，你赢了。” 再次沉默了几秒，他自暴自弃地将鼠标移向红色的跳动按钮框——“试玩”。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伴随着清脆的左键按下的声音，电脑猝然间绽出无比刺眼的光芒，将他卷入其中。 一阵天旋地转，大片大片的黑暗朝他涌来，如同巨浪，几欲将他吞噬殆尽，他却无力反抗！在窒息之前，他毫无焦距的眼眸里闪过最后一幅画面—— 正前方原本笼着强光的显示器忽然光芒褪尽。那个标着“基情Style”的游戏页面上，黑色长发男子猛然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副本‘诸神游戏场（伪）’开启。”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只是还未等他做出表示，思绪抽离，他便沉沉朝着黑暗堕去。 02.来自作者的信 暗沉的天空，没有日光也没有月光，唯有灰调漫无边际地铺陈着。土地是青色的，漫山遍野的青，透着阴冷。有寒冷的凉风呜咽着肆虐而过，穿梭在断壁残垣之间，卷起一地的凄凉。 程然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荒芜到极点，凄冷到极点。天地寂冷，感受不到半分生机，似乎连时光也停滞在其间，像极了他曾经玩过的一款游戏——《寂静岭》。 ——这是在哪？他不是在看《诸神游戏场》的盗文吗？怎么会出现在这种鸟不拉屎乌龟不生蛋的地方？等等，那个游戏页面有问题！ 此刻，他的大脑终于运转起来。他想起游戏页面上那个黑发男子鬼魅的笑容，以及……“副本‘诸神游戏场（伪）’开启”？他的心底猛地掠过一个不好的猜想。 ORZ，跪求哪位好心人来告诉他这只是一个幻觉！ 事实证明，临时抱佛脚的祈祷也是有用的，好心人出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在程然的耳边：“欢迎来到‘诸神游戏场’。” 谢谢好心人，回去后我一定会给你发一打的好人卡！——这是某个搞不清状况的二货在声音响起那瞬间的感慨。直到思绪消化掉声音里的内容—— 啊咧，好心人说了啥？“欢迎来到诸神游戏场”？唔，肯定是他搞错了！幻觉幻觉，好心人怎么会说这么残酷的话呢，好心人说的一定是“这只是一个游戏”嘛！感谢好心人，好心人赶紧把我送回去吧！ “请问如果您通关了，想要获得的奖励是？”见程然久久没有回答，那个冰冷的声音继续说道，生生击碎了他的自欺欺人。 ——原来不是幻觉！=口=这是非法拘禁啊魂淡！ 随即是程然慌慌张张的心声吐露：“放我回家啊魂淡！！” “通关奖励确认，人物信息确认，祝您玩得愉快。” “等等，等等，这是神马情况？！” “新人引导最后一项，请玩家抽取新手礼包。” 话音刚落，程然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转盘，各个小格里面刻着不同的奖励，——对，就是平时淘宝一搞活动必会整出的、抽取奖励却通常只能抽到“谢谢惠顾”的那个坑爹转盘！不要否认，他都清除地看到上面写着“谢谢惠顾”了！ “请尽快抽取，倒计时5、4、3……” “我抽，我抽还不行吗！” 有得抽总比没得抽好，不管眼前这情况到底是真的，还是谁的恶作剧，总之先抽了再说！想到这，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朝着中央那个橙红的“抽奖”按钮移动去。 “2、1……”就在他快要接触到按钮的时候，忽然，转盘消失了。 消！失！了！这该有多坑爹！明明倒计时还没有数到0！ “恭喜你，抽中了新手礼包——来自作者的信。”依旧是那个机械的声音。 ——抽中你妹啊！我根本没有抽好不好！口胡，不按程序来真的可以吗！你们就是这么做事的吗，小心我投诉啊！ 程然眼睁睁地看着大转盘消失，原本的位置又猝然出现了一封封口处别着粉色爱心的信——还一跳一跳欢乐地做着特效，顿时泪流满面。他沉默地看着脑海里缩小版的自己带着宽面泪狂奔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将从刚刚开始就停顿在那里的手指移向那封信。 诡异的是，信在感应到他的触摸的那瞬间，发出一声尖锐的“吱呀”声，扭了两扭，自动打开，从里面跳出一张白色的纸来。 致最“亲爱的”看盗文的汉纸童鞋： 我很荣幸地通知你：你被史上最伟大的耽美大神选中了哦呵呵呵~，作为你长年累月坚持在看盗文第一线的嘉奖。这里就是你最爱的《诸神游戏场》的世界哟。从此，你可以尽情和主角亲密接触了哟。肿么样，激动吧？兴奋吧？狼血沸腾了吧？哦呵呵呵~这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啊！ 不过，我还有一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你：由于你坚持盗版，所以……你穿来的世界也是盗版的！啧，不过萌大奶，相信如此勤恳努力的你一定可以无视掉这个小小的问题的~ 作为第一位被选中的幸运儿，我这里有礼物给你哟。买一送二，还包邮哦亲。心怀感激地接受，然后被主角攻略吧！Sa~骚年，你还在等什么？心动不如行动。盗版世界“一日游”在等着你，酷点跳到主角的碗里去吧~！ 就酱，玩得开心哦！相信耽美大神会保佑你的，阿门~啊哈哈。撤了！ By.作者大人 看着最后的“作者大人”的署名，程然再次沉默了，南来的风吹乱了他额前的发，带走一片片他破碎的玻璃心：作者大人，我们不是说好了只有盗文妹纸才会穿越的么？嘤嘤……你不守约定…… 很快，在哀悼三秒钟之后，他又将目光落到信纸上，“礼物”二字占据了他的所有视线。——礼物？在哪里？ 诸神游戏场虽说是游戏，却不同于寻常的网游，从本质上来说只是单纯的厮杀与神明的赌局，自然也不会存在包裹栏这种人人都有的“大路货”。想要储物空间？没问题，这里有储物戒指，拿钱来换。什么？没有钱？那就拿命来换吧！这就是这个大陆的定律。 问题是、作为一个新人，他哪来的储物戒指？那么，礼物，在、哪、里？ “有礼物，请查收。有礼物，请查收。” 一阵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程然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怪异的盒子：头顶“礼物”二字，一脸(*ˉ︶ˉ*)相，自顾自扭着身体的生物……是礼物？ ORZ，作者大人，我能退货吗？求退货！ 而那阵清脆的声音，很显然出自它一开一合的口中。盯着这个怪异的东西，他的心底再次涌起了不好的预感。那被他绝称为“礼物”的生物见吸引了他的目光，一面缓慢展开身上的包装，一面娇羞地说：“脱衣服神马的好害羞，伦家好害羞~” 伦家好害羞。 家好害羞。 好害羞。 害羞。 羞。 ——我能揍你吗？！ 听着那荡漾的回音，程然努力抚平额角蹦起的青筋，压下揍人的冲动，依旧冷淡地盯着那个生物。他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做出了防御的姿势，心底却还残留着一丝侥幸，——那个，那么善良的作者大人，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吧？这个礼物，他还是能期待的吧？ 血的教训再次证明：面对盗文AND看盗文的妹纸汉纸们，再善良的作者都会变得狠心起来的！ 那个诡异地生物在脱掉“衣服”的瞬间猛然炸裂开来，里面飞出一黑一灰两团光芒。只一瞬间，那两团光芒便没入他的身体，而他却连反应的时刻都没有！ “叮，恭喜玩家‘程然’的体制变为‘霉神附体’。” “叮，恭喜玩家‘程然’获得技能‘作者的诅咒’。” 在听到这两声无比熟悉的、和其他网游别无二致的系统音之后，程然的双腿一软，差点就这样跌倒在地上。好在，一旁不知被谁削了一半的断壁给了他支撑，——他扶住了它。 淡定，淡定，作为四有青年，咱不能被名字吓到了！不是说“人不可貌相”么！说不定这两个礼物是好东西呢！第N次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之后，程然终于鼓起勇气定睛看向那两个礼物的属性： 【霉神附体】：霉神与你同在，获得“霉神附体”的玩家的“幸运值”一栏将会被“霉运值”所取代。从此，你将列入幸运女神的黑名单。这是忠告：记住，只有洗清霉运才能重新获得幸运！初始霉运值：100000。（友情附送洗清霉运的方法：每击杀一个盗版世界中的怪物，将会去除一点霉运值。） 【作者的诅咒】对于盗版世界的“特产”给予诅咒，攻击力颇为强悍。唯一的难点就是如何识别“特产”，嘛，耽美大神会保佑你的。技能升级所需的“特产”数为100。目前进展0/100。 谁能告诉他，十万只怪物他该杀到何年何月？ 谁能告诉他，是不是他不洗清霉运值，头上就会一直顶着个隐形的超级大红名？ 谁能告诉他，“特产”是神马啊，他该去哪里找啊？！摔桌！这是在考验他对正版的记忆程度吗！ 程然的眼前瞬间展开一副画面：他拖着一把卷口的破刀像个机器一样不知疲倦地砍着怪物，砍完一个，瞬间就刷新出了一个。偶尔抬头，还能看见无边无际的兽潮。再配上秋风卷落一片枯叶的背景…… 程然的眼前接着闪过一副画面：他被拒绝进入唯一的城镇，还不得不买被黑心商人抬高了N倍的粮食。他露宿风餐，晚上好不容易眯一会儿，却被怪物的吼叫惊醒，不得不起来战斗…… 程然的眼前再次出现一副画面：他抱膝坐在青色的城门口，旁边放着一个小碗，等待别人的一时善心。他的脸上挂着面条泪，过路的人却纷纷对他指指点点，还有妈妈对孩子进行现场教育：看，不好好学习技能，下场就是这样…… …… ——呜呜呜，麻麻，这里好口怕，我要回家！放我回家！！脑中闪过的场景一个比一个清晰，程然脸上的镇定终于被打破。 下一秒，他想起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看盗文。顿时，他还算清秀的面容扭曲成一片，心底更是不由自主地流淌过九曲十八弯的悔恨之泪—— 曾经有一分正版的文章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你的剑在我的咽喉上划过吧！不用再犹豫了！如果上天能够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会高贵冷艳地选择看正版！如果非要在这份选择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03.与怪物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天色，依旧是漫无边际的灰调，从这一头衍生到另一头，又从另一头铺陈到无限遥远的彼岸。四周也是断壁残垣的延续，青灰色的石砖东一块西一块地随意丢弃着，还有漫天疯长的野草，郁郁葱葱。肆虐的风自四面八方而来，呼啸而过…… 已经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天色却依旧是这个天色，环境也依旧是这个环境。程然终于停下机械的脚步，他抬头看了看脚下那破碎的石子路——如果那还能称为“路”的话，内心猛地泛出一股无力感。 ——到底最近的新手小镇在哪里啊！没有储物栏他认了，可是为毛没有地图啊！ 程然想起当初他看到《诸神游戏场》的这个设定之后，还很满意，以为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游戏。多么残酷啊，多么丛林法则啊，最重要的是……多么适合主角之间的“躲猫猫”式的JQ啊！ ↑这些话……他能不能收回？（淡定脸） 然后，程然的淡定脸在下一瞬破功：ORZ，一点也不好啊！求普通啊，求平淡啊，求不要神展开啊！ N年之后，程然回忆起现在的场景，不禁发出一声悠长的喟叹：“就是在那一刻，自己成了平淡生活最虔诚的信徒。一个大好青年的热血梦就此破灭……” 咳咳，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让我们暂且收起那双观望未来的眼睛，先把镜头移到现在的苦逼读者身上。只见他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咳、仔细看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面似乎燃烧着火焰，嘛，我们可以揣测一下现在他的心情，是激动、是愤怒、还是其他？就让我们来采访一下读者…… （话外音切入） Q：苦逼读者，请问你现在的心情是？ A：（程然面无表情，眼睛里飞刀乱迸） Q：（擦汗）那……那我们换个话题，请问现在你心里最大的疑问是？ A：（猛地像是火山爆发一样）我想问：为什么我没有出、生、在、小、镇、里？求解释！ （“嗖”地一声，是某个话外音逃匿的声音） 求解释…… 求解…… 求…… 荒芜一人的草原（？）上，唯有程然怒气冲冲的声音空荡荡地回响着，发出悲哀而可笑的回音，不绝于缕。 诸神大陆的规定是，为了保护“种子”，刚刚来到这里的新手将会首先诞生于新手小镇，在其中懂得了这个大陆的规则之后，再让他们去厮杀。——所以，为什么他会被丢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不科学！求解释！ “呵……就算是作者大人在这里，左右她也会说：因为这是盗版的世界嘛！”他低低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追问那个可疑的声音，他像是认了命。——与其说是认命，实际上该称接受了现状。他性格的唯一的优点，当然也可以说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命运加诸在他身上什么，不管有多苦难多难以接受，哪怕是天塌下来，他都能面无表情地接受，——当然，要除去他内心的吐槽。这性格说好听一点是“能很快适应现状，乐观向上”，说难听一点就是“没有一点主动性，不会想着去改变”。 现在的他也是这样，很快地接受了穿越到盗版世界——还是《诸神游戏场》的盗版世界——的现实，又开始自欺欺人地呆傻乐观起来了。 “索性，还没有绝情到连件衣服、连把武器都不给自己。”程然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的破衣服：亚麻色的布，质地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左右不是棉的，皱巴巴的像是不知从哪个箱底挖出来的。他叹了一口气，又看向手里拿着的那把剑，上面锈迹斑斑，像是被人遗弃在角落很久没用的…… ——还好，总归还是一把剑，也不是什么别的他不能操纵的凶器。 说到剑，就不得不提程然的练剑辉煌史了。两年前，还是三年前？呃，忘了，嘛，总之就是在他还没上大学前，他曾经跟着他的爷爷练过一段时日的剑，那可是正宗的剑术哦。——每当他和同寝室的舍友们炫耀这事的时候，都会遭到一顿嘲讽外加一个鄙视的眼神：“还练剑呢，就你丫个死宅！注定了一辈子基腐宅吧(#‵′)凸 ！”久而久之，他也不再提起他的光荣史了。 至于程然的外公，老一辈的人提到时都会肃然起敬，抱拳称一句“程老先生”，虽然其实背地里还指不定怎么嘲笑他外公呢。他老人家自称年轻的时候在江湖闯荡过，名噪一时，也曾东家学西家问地学了一招半式，再胡乱地糅合在一起，每每自诩说是“汇集百家精粹”，其实丫的就是一杂烩。 就这样，在旁人的冷眼嘲笑、家人的明劝暗讽之下，他外公很快就在郁郁寡欢中离世了。程然还记得他外公过世那会儿，拉着他的手喘着粗气让他一定不要忘了将“祖宗基业”继承下去，说完这句话他外公就撒手人寰了。作为老人家唯一的徒弟，程然泪眼汪汪地送走了“师傅”，很快就封剑了。——开玩笑，当初他也是被他外公软磨硬泡才秉承“孝心”应付一下，没有了这层束缚，他还不是天高任鸟飞？丫的，练剑能当饭吃吗？能有漂亮妹纸投怀送抱吗？ 卡！台词错了！——他忘了他不喜欢漂亮妹纸，他的性向是：GAY，而且还是标准的1号。 重来重来！ ——丫的，练剑能当饭吃吗？能有漂亮小受投怀送抱吗？ 程然满意地点点头：唔，这回对了，咱们继续回忆史…… 话说他封剑之后，转身就投入了耽美大神的怀抱，上了大学更是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宅男。用他舍友的话来说就是一典型的“基腐宅”。 那之后到底多久没有握住剑了？真没想到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呢…… “也不知道手生了没有，必须拿个怪物练练手啊……” 程然不知不觉就喃喃自语出了心声。只是话音未落，地面忽然出现了细微的震颤幅度，这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伴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他下意识地循着声源回过头去：艾玛，这是什么！ 亮黄亮黄的脊背拱起，躯干两侧各有一道黑色的毛，暗橘色的腹部不时蠕动着，下体连着健壮的类似盔甲的东西，四只脚一看便知锐利而充满力量，还有它仰天吼叫时露出的一口尖锐的牙齿，以及隔了老远也能闻到的口臭…… 这这这这……这不是传说中的“掠夺者”吗？不会这么衰吧，想什么来什么…… 作者大人曾经在文案上郑而重之地强调过这么一句话：《诸神游戏场》中的怪物很多都是借鉴于《魔兽世界》。作为《诸神游戏场》&《魔兽世界》的忠实粉丝，程然自然认得眼前这个生物是什么。 【掠夺者】“樊迪斯”大陆中实力最为低下的怪兽，分布于新手小镇外，数量繁多。该生物防御力强，速度敏捷，弱点为腹部和眼睛。（By.《诸神游戏场》） 程然死死盯着怪物头上的三个短肉条和三个长肉条（他已经找不出形容词了……ORZ），又淡然地转过头去，心中不断自我安慰：⊙▽⊙是幻觉吧，一定是幻觉吧！ 他机械地转身，淡定地走了几步，又猛的停下来，再次回头：掠夺者正在不断地加速，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他甚至能清楚地闻到怪物口中几欲熏死人的臭气了！ 不是幻觉啊啊啊！！/(ToT)/~~为毛他原先没觉得掠夺者体型有这么大呢？作者大人设定的不是身高180cm吗？！为毛他183cm的高度得仰视眼前这个怪物啊，它绝壁超过2m了好不好！这不科学，数据太不科学了！ ——掠夺者，你能“回炉”吗？顺带把你的口臭改一改？你这样不会被身轻体软的妹纸喜欢的！ “掠夺者，你的成长方式不对，我以作者大人的名义命令你：重新回娘胎改造一遍！”程然拎着那把生锈的铁剑，意气风发地指着怪物喊道。 掠夺者停顿在原地，像是弄不清眼前这个小竹竿在喊什么。然后，它似乎又被这喊声激怒，更加快捷地追了上来。很快，掠夺者和程然之间的距离只剩下1m不到了。 程然看见怪物没有被他“义正言辞”的话语震慑到，又朝他追来，吓得拔腿就跑：妈呀，这么大的怪物，他的小铁剑怎么可能挡得住啊！！他之前的底子也只是花架子而已啊！爷爷，我错了，我应该好好练剑的，呜呜呜…… 身后，掠夺者已经追上了程然，猛地伸出一个爪子（脚？）朝他拍来。他感觉到空中一瞬间变得凌厉的风势，本能地用剑挡了一下。——还好，练剑还是有用的。 “铮”，是生锈的剑和怪物的爪子碰撞而发出的声音。 “咔嚓”，是锈迹斑斑的剑碎裂的声音。 然后，程然举着断了一半的铁剑在风中石化了…… 好累……他顿时觉得他再也不会爱了。 很显然，掠夺者不会照顾苦逼读者再次破碎的玻璃心。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小竹竿，它豆大的眼神闪过一丝困惑，却也没有大意。它放弃了凌厉的攻击，只是伸出它其中的一只爪子，轻轻地、缓缓地往前送…… “扑哧”一声，是肉体被什么戳中的声音。 “滴答”、“滴答”……是鲜血落地的声音。 ——唔，被刺中了吗？这么快，就OUT了吗？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谁让他在最关键的时候还神游天外啊，活该被杀死啊！ 只是……他不甘心啊…… 不甘心没有遇到主角……不甘心没有看到主角被有爱地攻略……不甘心白白来了一躺异界……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免费送回原来的世界……嘛，还是不要期待的好。作者大人曾经是怎么设定的？啊，他想起来了，是借着某个神明的口说出来的。那句话是：在诸神大陆，死亡就等同于真正的死去。所以，愚蠢的人类，为了你们卑微的生命，尽情地挣扎吧！ 黑暗，无尽的黑暗从程然的眼前掠过。因失血而造成的缺氧，使得他的意识开始混混沉沉起来。 卑微的生命就此终结……也好吧……至少不用拼命去向阳生长了……至少不用假装…… 然而，就在他快要跌入黑暗之前，迷糊中他感觉到刺中自己身躯的那根巨爪不再有力，随即是重物倒地的声音。下一秒，他快速下落的身躯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得救了吗？ 他再也支撑不住，沉沉昏迷过去。 04.初遇主角大人 “唔……” 程然紧闭的双眼在挣扎了几下之后，终于摆脱梦靥的束缚，缓缓醒来。 ——这是……在哪里？ 他睁着迷糊的眼睛，环顾了一圈四周，直到他的眼底映入一个人影：一头漂亮的暗紫色长发，一袭黑色的风衣柔顺地贴合在男子身上，有着凌厉弧度的面庞却在火堆的映衬下徒添了几分暖意…… 啧、真是英俊的男人呢。 程然在心底发出一声模糊的感叹，随即又注意到了某个被他忽略的事实。——等等……火堆？ 他的视线从男子身上向天幕移动，墨蓝墨蓝的天幕上点缀着浩瀚无垠的星辰，此起彼伏地拼命绽放着它们的辉煌。——原来此时已然沉沉入夜了啊，真是……还以为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星空了呢。 还以为……与曾经那个世界的所有牵连都会被割断。还以为……会就此终结自己可悲的一生。还以为…… 一瞬间，莫名地沉郁下来。程然盯着这天空，面上依旧是淡淡地，却不自觉地牵扯出一丝伤感。这一刻，他终于承认，对于莫名其妙的穿越、对于白天发生的一切，他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他在恐惧，他在逃避，所以他……甚至在被怪物刺中的时候，有一种就此解脱的释然感。而那些尘封的情感，在那一刻也被翻腾了起来…… 下一秒，有一个冷清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他突如其来的情绪：“你醒了？” 程然回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火堆旁低垂着头、安静坐着的男子此时正冷冷地盯着他，很显然，那人将他刚刚的表情尽收眼底。——这么近距离来看，他似乎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个人？ 暗紫色长发、黑色风衣、颀长的身形……蓦然，他的脑海里掠过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他就快被掠夺者干掉的时候猛然接住他的身影。想到这，他脸上的伤感猝然垮了下来。——那个男人貌似……刚刚救了他？他却……无视了他？ 瞬间，他的心底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那个，导演，刚刚那一段错了，能不能卡掉重来？ 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 程然默默地盯着眼前那堆篝火，默默地看着火苗欢乐的舞蹈。半晌，才机械地抬起头，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是你救了我？” 闻言，一直冷着脸看着他的男子挑了挑眉，一言不发。 程然看到男子的反应，顿时大脑就像卡掉的录音机一样，只会循环播放“完了完了”。他小心翼翼地赔笑道：“那个……请问恩公尊姓大名？” 男子像是被他可怜兮兮的表情取悦到，浅浅地勾起一抹笑容，低声道：“黎远珞。” 惊！艳！ 这一瞬间，程然的心底只剩下这么一个词语。他脑海中缩小版的、流着宽面条泪的小人顿时被这浅笑所迷惑，开始晕晕乎乎起来。——呜哇，好漂亮的笑容！！完全一个冰山受啊有木有！！ 那个、是谁说的，“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还会给你打开另外一扇窗”？卧槽，说得真特么的对！ 程然盯着还残留在男子唇边的笑意，斗志一瞬间昂扬起来。然后，他目光炯炯，意气风发，——决定了，冰山受，我要来攻略你！！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生愿意娶恩公为妻……” 只是这话说到这怎么越来越不对劲呢？等等，他刚刚说他叫什么？……黎远珞？！ ORZ，不会吧…… 程然猛地掐住话头，再次变回小心翼翼的模样，试探性开口：“那个，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黎远珞。”男子也没生气，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变脸”功夫，顺着他的心意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黎远珞……主角大人？ 程然顿时感觉到他的表情僵掉了，他僵直着的视线再次上下扫过那个和主角同名同姓的生物。 【柳逸追忆起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场景：“那人留着贵族式的暗紫色长发，拥有最纯正的如同恶魔般噬人心魂的黑色眼眸，俊朗的脸上不时挂着冷淡的浅笑……从来没有人能够像他那么耀眼，像他那么冷情。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个名叫‘黎远珞’的男人，是我命定的劫数。”】 （By.《诸神游戏场》） 暗紫色长发，符合。 黑色眼眸，符合。 冷淡的浅笑，符合。 …… 这真的是主角大人！ 他居然对主角说了这种调戏的话！他居然有攻略主角的伟大想法！ORZ，柳逸大人会拿着他那把赫赫有名的承影剑把自己大卸八块吧！ 【决定了，冰山受，我要来攻略你！！】←前言收回。程然淡定地点了点头，光速抹掉了之前的宣言。 “还有，你能不能说人话？”依旧是黎远珞淡淡的声音。 五、雷、轰、顶，主角问他能不能说人话，受打击了……（躲墙角画圈圈） 程然的淡定一瞬间被那句轻飘飘的话语所击中，一片片风化，变成粉末，随着夜晚的强风而消失殆尽。 “呵~”黎远珞像是被程然的一系列变化所愉悦，不禁低低笑出声来。紧接着，他又很快收敛了笑容，一边漫不经心地朝着火堆添着柴火，一边朝着程然发问，“你是新人吧，叫什么？” “程然。”程然明显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只是机械地回答道。 “之前生活在哪个星球哪个国家？” “地球，中国。” “被带过来的日期？” “2013年4月26日。” “怪不得，你也是黑发黑眸……呵呵，只是我再也不是了。”黎远珞抓起一把自己暗紫色的头发，端详了半天，这才嘲讽似的笑了一声，无可奈何地放开。他垂下眉眼，继续开口，像是解释，“我也来自中国，比你早了几个月，也算是你的老乡加前辈吧。” “是，黎前辈，还请多多关照。” “叫前辈太变扭了。还是叫我远珞好了。” “远、远珞。” …… ↑这个，谁能告诉他，上面越来越诡异的对话是什么。这种神展开，真的大丈夫？ ——才不是大丈夫！在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之后，程然的内心奔腾如同长江决堤：他居然称主角大人为“远珞”！要被杀掉的吧，绝壁要被柳逸杀掉的吧！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差点就被小黄干掉了？啧、还真是弱爆了！新人就是新人啊！” “小、小黄……？”顶着黎远珞鄙视的眼神，他再次发问，只是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主角大人，你确定你说的是那个掠夺者？ 黎远珞一副奇怪的表情看着程然，自然而然地接下去：“是啊，差点杀了你的那只怪物啊。” 程然看着主角大人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顿时默然了。他目光深沉地看向此刻变得愈加墨蓝起来的天幕，在心中为掠夺者默哀了几分钟：安息吧，远古的勇士！愿你的名会在正版世界远播！ ——不对，一定是他醒来的方式不对！ 下一刻，他否定了之前的想法，得出了一个可能性比较大的结论来，顺带又考虑起了一个严肃而颇具有学术价值的问题：要不要再回去昏迷一会儿呢…… “在想什么？” 低沉的声音响起在耳畔，成功地惊醒了程然。他猛地抬头，却对上黎远珞那双玄幽的眼神，玄幽到……就像要把他吞噬干净。恍惚中，他开口，像极了被夺去心智的人：“最纯正的、如同恶魔般噬人心魂的黑色眼眸……呢……” “黑色眼眸？”在青年迷糊的话语里，黎远珞捕捉到这几个字眼，他对上程然的眼睛，——那里也是他所熟悉的黑色，却很少有人能漂亮得那么澄澈，“你不是也有吗？而且——” 说着说着，他的视线顺着青年的眼睛下移，最终定格在那人的脸上，如此精致，顾盼间还带着几分熟悉的神采。——像极了他的妹妹，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自己也是因为这偶尔的一瞥而认错了人，才阴差阳错地救了眼前的青年。 也不知道他妹妹现在怎么样了……黎远珞的神思开始恍惚起来，语气里也开始带上一种深切的追忆：“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有点像。” “欸？？” ——只是有生之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 “没什么。”黎远珞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他垂下眉眼，遮去所有的情感。橘红的火光打在他的脸上，带出浅淡的、暧昧的阴影，“你再睡一会吧，刚刚流了很多血。” “我没事了，远、远珞你去睡吧。我来守夜。”程然担心地看了黎远珞一眼。——他，是想到了谁？ 黎远珞收起所有的落寞，一个凌厉地眼神朝着青年掷去：“让你去你就去。” ——呜……好可怕…… 程然缩了缩脖子，依言乖乖躺好。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许是因身旁有人而产生了安全感，很快他又沉沉睡去。 不远处，黎远珞看着毫无防备的青年的睡颜，良久才神色复杂地叹了一口气。 05.被动任务“回家”触发 “嘭”！ 一声巨响，程然再次被摔在地上，还是被挑飞手中的剑之后，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摔的。他看向“始作俑者”，而黎远珞只是冷冷地望着他，眼神冰凉，没有半分情感：“起来！” 在这样的注目礼之下，程然只得摸了摸鼻子无视掉浑身的酸痛，再次爬起来，抓起一旁的剑，甩个花式，猛地朝着男子冲了过去。 “嘭！” “起来！” “嘭！” “起来！” …… “嘭！”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被挑飞，程然趴在地上连连喘气，——累，好累，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肌肉是完整的吧？主角大人，你这么狠是报复呢，是报复呢，还是报复呢？ 最后，他干脆耍无赖，把剑踢得离自己更远了些，两眼一闭，就挺起尸来了。——哼哼，我不干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继续！” 随着黎远珞独有的淡漠声音，程然感觉到自己脖子间划过若有若无的冰冷。他睁眼，本想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去讨好主角大人，脸上的弧度却在看见抵着脖子的利器时，猝然僵硬在那里。 ——艾玛，主角大人，你肿么想不开用兵器了？ “我起来，我起来还不行么？”他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几寸，确定那凶器离他有一段距离了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抹了抹额上的冷汗。他看见黎远珞还是用刀指着他，却没有半分杀意，——想来只是威胁他吧。一想到没有威胁，他又恢复了原本的嬉皮笑脸，禁不住好奇用手戳了戳那锃亮的刀面。 唔、真是一把好刀啊！ 程然看了看被自己踢到远处的剑，还是醒来后的黎远珞看见他没有兵器，随手从储物界里掏出的“垃圾”。用主角大人的话说，就是“这把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收进来的垃圾，不过也没有别的了，你先将就着用吧”。 【千炼铁剑】经过千回淬炼的铁剑，精纯度达到99.9%，附加伤害12%，攻击力30-35。 【生锈的剑】被闲置在某个角落，生过一万年锈的铁剑。连野草也割不断的兵器，小孩子的玩耍之物。 ↑第一个是主角送他的剑，第二个是系统送他的剑。 最关键的是：主角还一脸毫不在意的轻视口吻。 没错，轻视口吻。——这把剑要哭的吧？不，是他原本的那把剑要哭的吧？绝对要哭的吧？ 不过主角大人的东西，能有那些不是好的？毕竟，主角光环那玩意儿可是最大的利器啊！啧啧，还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啊……为毛他就没有这个好运？没有好运也就算了，为毛还附送霉运啊？都是妈生的，为毛差距就这么大？嫉妒嫉妒嫉妒嫉妒嫉妒……（心里扎个小人使劲戳） 想到这，程然又不解气地戳了戳刀面，——啊咧，似乎皮肤上有刺痛感？ 他看了看刺痛的地方，完好无损。他疑惑地扫视了一圈四周，却猛地发现主角的目光更为不善，正眯了眼死死地盯着他。——找、找到“凶手”了！ 他闪电般收回手，讪笑道：“那个……刀……” “清醒了？”黎远珞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地收起手中的刀，将它归入刀鞘。下一秒，他收起脸上的表情，“那么继续！” 看着一脸轻松、随意站在不远处的男子，程然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捡起被挑落到一边的剑，紧绷着身体，做出一副戒备的样子：和黎远珞打架——就算那人手中没有兵器，现在的他再修炼个一千年也不够看啊！ 唔，关键时刻，就要学会灵活变通！ 不经意间，程然的目光向着一侧一瞥，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下一秒，一种名为“惊恐”的神色爬上他的脸颊，颤抖的声音宣泄了他内心的不平静：“远、远珞，快看那边！” 黎远珞先是怔了一下，然后闻声望去—— 什么的没有！ “嘿嘿，你上当了！”扑面而来的凌厉剑风，带着青年独有的狡黠，来势汹汹。 他侧着的脸上却挑出几分笑意，——可惜青年自是没看见的。下一秒，他垂落在身侧的右手猛地向上，瞬间，并直的食指与中指带起一阵破空声，不偏不倚打在青年拿着剑的手腕上。 “叮~”剑因手腕受力而挣脱，掉落在地上。 青年却并没有放弃，一个“黑虎掏心”依然不减速度，朝着他扑来。 黎远珞侧了侧身避开那人的攻击，回头的瞬间又震开偷偷朝他腰部袭来的手掌。他左手用力打在青年的肩膀上，再顺势向后一劈，青年便如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跌落在地上，激起一大片的灰尘。 “咳咳咳，你就不会下手轻一点啊！” “是谁先偷袭的？”黎远珞挑了挑眉，反问道。 “哎哟哎哟，是男人就不要计较这些小事了~！”程然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挥了挥爪子，“看！那里有UFO！” 没有人应答。他机械地转过头去—— 黎远珞冷峻的脸上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他眯了眯黑色的眼眸：“呐、程然，是你高估了你的能力，还是你低估了我的智商？同样的招数，你以为我还会上当？” =口=主角大人我错了！乃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危险的眼神看着我？ “你还准备赖在地上多久？” —— T^T我这就起来！ 依旧是黎远珞轻柔的声音，却成功地让程然从地上蹦了起来。 “跟上。”黎远珞挑了挑眉，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当先向着远处走去。 “去哪里？”程然快步跟上。 “找小黄。” “远珞，你要狩猎小黄？” “不是我，是你。”黎远珞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某个可疑的生物说，“喏，那边那个，你现在去解决了吧。” 程然顺着黎远珞的手看去：黄灿灿的后背，暗红色的腹部，尖锐健壮的四肢…… ——真的是掠夺者？！ 那侧，掠夺者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唤，猛地朝这边看过来。当然，很快它就看见了两个人类，冲着它指指点点，丝毫不将它放在眼里。——婶可忍叔也不可忍！它堂堂掠夺者的首领，怎么可以让这些人类蔑视呢！ 老虎不发威，你们还当我Hello Kitty啊！哦不，首领不发威，你们还当我是普通的怪啊？ 毫不迟疑地，它甩开步子，大步朝着程然的方向走来。顺带张口咆哮着，尖锐的牙齿咯吱咯吱，——它可是很满意自己的威吓。 “还等什么，快上！”黎远珞看着似乎有些呆住的程然，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说着，他猛地推了一下程然，——开玩笑，要不是因为同是老乡，要不是因为那个人很像他的妹妹，他才不会在程然身上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呢！ 正在发呆的程然被这冷漠的声音惊醒，下一秒却发现自己被主角大人推向了怪物，顿时大惊失色，不禁回头看向黎远珞，却看到那人站在不远处抱着胸冷冷看着自己。 ——主角大人，你这绝壁是报复！嘤嘤嘤，我错了，求帮助…… 然而，他可怜兮兮的神情，等来的却是黎远珞更为冰冷的话语—— “练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你连这一关头通不过，还妄想呆在这个世界？！” “你以为你是来观光的吗？还是仅仅以为这只是一个游戏？” “活下去，还是去死，现在交给你自己选择！” “是男人的话就站起来，用剑杀了它！” …… 是啊，诸神大陆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作为读者的他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那么为什么还没有紧迫感呢？为什么认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呢？在这些受到保护的新手小镇还好，真正到了主城……接下来等着他的，他不是最明白了吗！厮杀，是神明们给他们这些蝼蚁定下的规则！如果不趁此机会提升自己，他怕是真的就此要被抹杀了吧！ 程然的面色猛地复杂了起来，原本嬉笑的神情也随风消散而去。他在心底问自己，一声强过一声—— 只是……这样真的甘心吗？甘心死在这里吗？甘心再也无法见到为他忍辱负重的亲人吗？甘心再次被命运之神左右吗？ 他程然，难道要在同样的地方摔倒两次？他程然，难道真的愿意再次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脚下，肆意蹂躏吗？ 生存或者死亡，这个选择，现在由他来抉择。而他的选择是……生存！ 他的命运，现在由他自己来主宰！ 随即，程然的眼神猛地锐利了起来。他要变强，他要站在这个大陆的最巅峰，他要……回家！他清晰地记得，在被送过来的那刻，那个冰冷的系统音许诺了他的通关奖励——“回家”。 那么，来吧，掠夺者！我变强的第一块踏脚石就是你！ “叮，恭喜玩家‘程然’触发被动任务‘回家’。” 【被动任务】回家：勇士，你拥有一颗变强的心。对于每一个敢于变强的勇士，神明都会赐予礼物。达到诸神大陆的最巅峰（100级），你将被允许回家，那片你所热爱的故土。所以，为了你的奢求，追随神明的脚步，向前冲吧。 ——通关奖励被触发了吗？ 下一秒，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摆出一个进攻的姿态，飞快地朝着眼前那个似乎比初见时那只更为庞大的怪物冲去。“叮”，剑刺在怪物的背部，却只带出一点火花，完全被挡在了外面。程然接着后劲退了几步，面色凝重地盯着掠夺者，——好强的防御！ “进攻之道，唯快不破！小黄的弱点在腹部和眼睛。快，攻击它的弱点，用最强的招式！” 一旁，黎远珞大声提醒道。程然点了点头，握紧了剑，脚下一滑，顺势使出了从爷爷那学来的“盗版”的“两仪剑法”，侧面攻击向怪物，直直朝着它的腹部捅去。 “扑哧”，是剑没入怪物体内的声音。总算是攻击有效了啊，程然满意地笑了笑，就想要拔出剑。 啊咧？拔不出？为毛？骗人的吧？对，肯定骗人的！ 我拔！还是拔不出？！我再拔！为毛还是不行？ 程然无措地呆在原地，用尽了力气还是拔不出。怪物可不会等他，猛地一个攻击过来，——现在的程然可不是当初的程然了，他微微一闪，便躲过了攻击，跳出老远。下一秒，他回头，挤出一个笑脸：“那个……远珞，剑……拔不出来了……” “真是没用！” 黎远珞接到程然的求助，脚下连闪，身形鬼魅地逼近掠夺者。然后，刀锋一闪，怪物应声而倒。利落地将刀上的血水甩掉，将刀归入刀鞘，他转头，勾出一抹极其浅淡的弧度：“看到没有，我说的‘快’，就是这样。”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程然都还记得眼前的这番画面：灰调的天空，不知何时竟破开了一个小缝。有明亮的光芒倾斜下来，洒在黎远珞的身上，为俊朗的男子更添上了几分魅惑。荒芜的风在这一瞬竟也柔和下来，温柔地从颀长而立的身躯边掠过，吹得男子高高束起的紫色长发来回飘动，吹得那件黑色的风衣轻轻作响…… 那一刻，黎远珞像极了天神。 ——呐、主角大人你知道吗？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神明，那么我相信，你黎远珞，就是我的神明。 06.变强第一站：迷失大陆 夜晚。 诸神大陆的夜晚，是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存在。然而那天幕却是墨蓝墨蓝的，深邃、而又漂亮，甚至隐隐泛着幽幽的光亮。 谁都不知道那些光亮的来源。 程然和黎远珞依旧是宿在野外。他们捡拾来柴火，点燃了火堆。四周的怪物早已被清理干净，自然也不用怕忽然受敌。当然，做这个苦力的，自然是程然。 主角大人美其名曰：锻炼你。 ——锻炼你妹啊！这分明是虐待苦力好不好！ 火堆驱散了寒冷，将温暖洒向两人。在这份舒适中，程然仰天躺倒在地上装死尸。身体在接触到坚实的地面那刻，一种酸楚得以释放的感觉便猝然朝他袭来，他不由地低低呻吟了一声，——没想到他程然也会有这么一天，片刻的放松和一丝火光就可以满足。 也许，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的吧。 他想起之前的生活，基本宅在宿舍、吃的有外卖、偶尔去上上课……那种日子，真的是……特么的惬意啊！他为毛要手贱去点击盗版啊！他为毛不接受作者大人的忠告啊！QAQ 第N+1次，他闭上眼睛，开始对自己的手贱行为进行深刻的忏悔，并希冀上天能听到他的忏悔，放他回去。 睁开眼睛，依旧是深蓝的天幕，依旧是橘红的火堆，依旧是表情冷峻、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黎远珞。——很显然，他N+1次的忏悔在此刻宣告失败。 最关键的是，主角大人为毛一点事都没有？同是21世纪和平时代的娃，看看人家主角轻松的样子，再看看自己浑身瘫软的形象……啧啧啧，他都比较不下去了！ 有一度程然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促使主角这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按照作者大人的设定，最后主角可是战胜了所有神的存在，站在了最巅峰啊。没错，你的眼睛没花，不是诸神大陆的最巅峰，而是所有神明的最巅峰。说到底，诸神大陆只是所有神明下的一盘稍大的棋而已，现在的他们根本就是比蝼蚁还蝼蚁的存在。 咳咳，后期貌似主角大人还勾搭上了□神来着？那个倒霉的家伙，居然被自己的“孩子”封印了，啧啧、肯定是后期家教没做好啊，多么惨痛的教训啊！对了，主角是在哪里勾搭上的“大家长”？唔，他记得好像就是在新手小镇吧……一个类似遗迹的存在？ 名字叫什么来着……？他开始绞尽脑汁起来。 “程然。”黎远珞的声音猛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啊？” 程然回神，看向声源：在一片橘红色的火光之中，黎远珞正专注地朝着自己看来。他的脸庞被火光映衬而折射出柔和，紫色的长发从额际垂落下来，遮去了男子所能外泄的所有情感。随即，他伸出手，将那缕长发别到耳后，露出黑色的眼眸，里面盛满了某种严肃。 ——他是想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很显然，这种严肃感染了程然，使得他也严肃了起来。他不顾浑身的酸痛，直起身，直直看向黎远珞，他在等待男子的话语。 火光“噼啪”作响，一片难堪的沉默蔓延，程然心中的预感越发不好起来。他已经隐约猜测到了那人想要说些什么，毕竟黎远珞，他的主角大人可不是什么“圣母”。没有人可以阻隔那人，除了柳逸。——至始至终，只有柳逸而已。 从《诸神游戏场》的设定就可以看出：黎远珞，情感洁癖受。本文1V1，死忠。 你说你不知道什么是情感洁癖受？好吧，你可以认为是冰山受，必须要指定“阳光”才能融化的那种。 你说你是“阳光”？对不起，你诞生的方式不正确，成为“阳光”的要求驳回。 你说你不知道什么是1V1？好吧，其实你可以理解为无论有多少软妹纸、美少年洗干净了，或者扒光了放床上送给那两个人，他们都不会正眼看一下。说不定还会冷嘲热讽，把那些妹纸少年弄得感觉自己做了神马人神共愤的事情，恨不得自杀以谢天下。 你说你不知道什么是死忠？好吧，你可以认为天雷滚滚，经历一系列疑似出轨、失忆、误会、生离死别、远走他乡等等虐死虐活、虐身虐心的狗血剧之后还能死抠住对方不放。 …… 这一侧，黎远珞看着再次陷入自己沉思的程然，不禁叹了一口气。他的视线长久地定格在青年的眉眼之间，像是透过青年看向谁，之后他的眼神里闪过一道复杂的光亮。再次沉默了良久，他开口，打断程然的沉思：“这几天你练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出发吧。” “欸？” 出乎意料的话，让程然的思绪打了一个结，接不上话来，只能短促地发出一个音，表示自己的疑问。——出发？去哪里？ “新手小镇。”黎远珞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份地图，递到程然面前，“我这里有一份地图，你沿着这条路走，很快就能到达最近的村落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指代笔画出一条线，刚好与地图的某条路线附和。火光下，黎远珞的手指纤长而又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掌没有一点茧，看不出他使了很久的刀。程然没有接递到眼前的地图，而是盯着他的手指，呆呆地发问：“那么，你呢？” “我？我接下来我要去迷失之地。”黎远珞抬起头，唇边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时间很赶，所以不能和你回新手小镇了。” ——说到底，还是要和我告别，不是吗？呐、只是我好像一直都在告别呢……呵、 心底，猛地一阵酸涩。好不容易被无尽的怪物压下去的、那些过往的片段蜂拥而至，还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猝然席卷而来，如同午夜凶猛的寒风，呼啸肆虐。程然在这盛大的孤单和晦涩之中，心声脱口而出：“远珞，我想和你一起去。” “迷失之地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黎远珞有些诧异于青年的回答，怔了一下，才委婉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却没有干脆利落地拒绝那人。——在话语出口那一刻，他也迷惑于自己此刻不同于寻常的犹豫。 “嗯，我知道。不，应该说我很清楚。” 程然强压下那些情感，放任另一面接手。随即，他笑着回答，脑子里自动播放起《诸神游戏场》的相关描述： 【迷失之地】新手小镇最危险的地方。传说有神灵携带毕生收集陨落此地，并放言“遇有缘人而开”。其后，诸神大陆不断有高手闻讯，不远万里进入此地，以期寻找神的宝藏，却鲜少有人幸存。久而久之，迷失大陆也被诸神大陆的人们冠以凶名“陨落之地”，并闻名全大陆。建议：慎入！ 就是这样一个凶地，连70多级的高手都陨落在那里，主角却在第一次进入的时候，不仅生还，还轻易获得了传承血脉，甚至勾搭上了□神（就是这里！他想起来了！）。——换句话说，黎远珞就是传说中的“有缘人”。 “切”，想到这，程然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 有缘你妹啊有缘！明明是主角光环好不好！传承血脉就是金手指好不好！□神就是大后台好不好！这要是遇到一个种马文，主角大人接下来就是王八之气一震，各路妹纸纷纷拜倒有木有！小弟打手炮灰纷纷哭着喊着送上来了有木有！ 可惜，这是耽美文……还是1V1的耽美文…… 于是，就变成了主角王八之气一震，小攻立马屁颠屁颠地倾心了、从此不离不弃了有木有！而各路妹纸汉纸就纷纷表示祝福了、明里暗里牵线了有木有！ 咳咳，用官方的话来说就是—— “在迷失之地，柳逸第一次察觉到了自己对待黎远珞的不同。那种感情，似乎已经超越了战友的存在，向着更加不可预知的方向前进。那是一种禁忌的、无法被救赎的情感，而他明明知道自己在下坠，却无法挽回下坠的速度，只能朝着更陡、更黑的深渊坠去。” ↑综上，这是一个极具历史性的场所。 “即便这样，你还是愿意和我一起去？”黎远珞朝有些微弱的火光那里添了一根柴，见得火被挑得有些旺了起来，这才再次开口。 “是的。”程然点头，目光坚定，心思却在急剧的奔腾之中。 艾玛，马上可以亲眼看见传说中的“温柔谪仙攻”了，他怎么可以错过！更何况，私心来说，他也不愿意就此和主角大人分开…… 至于后者的理由，深埋心底，他告诫自己不能再回想。 “理由呢？” 黎远珞看向青年，他的目光对上程然的黑色眸子，那里满满的都是坚持。这还是第一次，他在青年的眼里看到如此郑重其事的坚定，——近乎于固执。 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执着呢？ 这一瞬，黎远珞忽然产生了好奇。他挑了挑眉峰，颇有兴趣地等着程然的回答。然后，他等来的是青年毫不犹豫地答案：“我要变强。” 如此官方，官方到令他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兴趣。直觉性地觉得那不是最重要的答案，然而，黎远珞却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随即，他的眉头一皱，却只是微微挪开视线，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这样啊。” 移开视线的黎远珞自然也是没有看见，黑色短发的青年的唇边泛起的那一丝得逞的笑容。 ——主角大人，你还是太天真了。变强只是原因之一，至于原因之二嘛~ o(≧v≦)o~雅达！跟着你会有JQ看！ “我觉得我有必要再次重申一遍：迷失之地比你想象中的要危险得多。” “诸神大陆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感觉到黎远珞有了一丝动摇，程然再接再厉，“而且，比起我一个人行动，跟着远洛反而要安全得多。” “危险的时候我可顾不上你。” “我知道。不过没关系，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程然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的目光投掷向远处。——那里，是他的未来。他回答着黎远珞的话，只是后半句的话像极了自言自语，已近乎呢喃，“我也……必须变得强大起来啊……” ——变强第一站：迷失大陆！ 闻言，黎远珞再次转过头来，静静地打量着青年，像是第一次见到他：啧、原来那人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嘛！ ……如此坚持，明明之前还这么不愿意变强…… 半晌，他紧紧抿着的薄唇边泛起一丝笑意：“那么，明早出发。” 07.黎远珞的体贴 在快接近中午的时候，程然和黎远珞终于沿着手中的地图抵达了目的地。 程然淡定地看了一眼主角手中非常详细的地图，再次磨起牙来，——别问地图出自哪里，主角是无所不能的！ “你来到了迷失之地。” 伴随着这声清脆的系统提示音，一座恢弘的地下遗迹展现在他们的面前：巨大的岩石砌成的墙壁依旧挺立在原处；依附墙面而生的大块大块的浮雕栩栩如生地绘着神明的图像；圆拱型的大门巍然而立，彰显着岁月的沧桑；雕花的石柱被刻成仕女的模样，各有姿态……哪怕遗迹已然呈现出半坍塌的影像，残破的姿态却掩盖不去昔日的辉煌。 “就是这里吗？” 程然被眼前的庞然大物所惊呆，喃喃自语道。他神色复杂地盯着前方，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光亮破开阴霾的天幕，洒落在那半壁残垣上，更是为遗迹涂抹上了几分神秘的辉煌。读过原着的他自然明白这里曾是神明的游乐场，而现在—— 这里也将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进去吧。” 黎远珞眼底的神色比之程然正常多了，他带头朝着前方走去。只见他绕过眼前令人震撼的建筑物，穿过一旁并不起眼的小径，走了大约有二十多分钟，才隐隐找到了类似于进口的一个山洞。 “O_O"……这个是入口？”程然颤颤巍巍地指着原先的建筑物，从他这个角度看能更清楚地看到比刚刚更辉煌的建筑，“那那个是……？” “障眼法而已。”黎远珞远远瞥了一眼，略带嘲讽地“嗤”了一声，“神明，说到底只是一群既喜欢哗众取宠，又故作神秘的家伙而已。” ——=口=！ “远珞！” 程然猛地一健步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巴，还不着痕迹地指了指上方。意思，不言而喻：举头三尺有神明啊！请慎言啊！小心祸从口出啊！ 现在，他只觉得心里的、那个好不容易绽放笑容的小人，再次变成了面条泪。——不，绝壁是瀑布泪！ 主角大人，你刚刚那些话……是在蔑视吧！是在嘲讽吧！是在渎神吧！！我知道你对所谓的“神明”没有好感，我也知道以后你会走上“弑神”的道路，可是……我们现在还是蝼蚁啊亲！我们还处于各位神明的监视之下啊亲！我们现在还要挖神明的墙角啊亲！这样公然地挑衅真的没问题吗！……ORZ，我给您跪了！ “呵呵，放心。”有低沉的笑声从被捂住的嘴唇边溢出，下一秒，黎远珞拿下程然的手，略带揶揄地说，“这里，他们是听不到的。” “你怎么知道？”——主角大人，莫非现在的你就已经发掘了某种“特异功能”？ 对上青年亮晶晶的崇拜的眼神，黎远珞挑了挑眉，压下隐隐有些上挑的唇角的弧度，神色依旧淡漠：“直觉。” ——直觉？ 主角大人怎么可能说这么不科学的话，一定是他的听觉有问题！ “你刚刚说什么？”程然面无表情地掏了掏耳朵，再次发问，“我好像没听清楚。” “我说：直觉。” 这次，黎远珞有些苦恼地发现：他嘴角的弧度已经上扬到自己无法强行压下去的程度了。他微微侧了侧头，然后紫色的长发垂落下来，遮去了他所有眼底的欢愉。——啧、他才不会承认眼前这个青年意外地有趣呢，有趣到令他忍不住想去逗弄那人。特别是那份变脸工夫……怎么会有人单纯到心里想到什么就表露什么呢？ ……直！觉！ 真的是直觉啊ORZ！这种森森的无力感是肿么回事！程然盯着黎远珞一脸正经（？）的表情，再次华丽丽地在风中石化了。 “我可以吐槽吗……” 然后，黎远珞听到青年呆呆木木的声音。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可以。” “这一定不是主角啊啊啊！！”程然却自顾自地爆发了，“这货一定是假的啊！！！” “……？”被爆发的对象却是一脸莫名其妙，“什么主角？” ——糟了！一不小心把心声吐露出来了！ ↑这个，能不能收回？ 【滴，系统受理中。】 【滴，请求驳回。】 (#‵′)凸系统，算你狠！ “回答！”黎远珞再次出声提醒青年回答。——很显然，对于程然时不时的走神，他也已经有些习惯了，只是谁也无法习惯被无视，他的语气里也不免带上了些烦躁。 “呃？啊？”程然被唤醒，“我就是在发神经。远珞你表理我~” “这样啊……看来还是间歇性的。” 程然看着一脸正经地点头沉思、并严肃地说出“这病不好，得治”的黎远珞，只觉得心底的瀑布泪更加汹涌了起来，差点就可以汇聚成长江了…… 让他嘴贱！让他恍惚！让他一不小心爆发！ “好了，闲话少说，进去吧。”终于，主角大人放过了他，朝着那洞穴的入口走去。 ——赞美主角、赞美神明、赞美上帝…… 程然念叨完毕，这才打量起前路来：黑，一望无际的黑暗。就连视线投掷到那里，都要被吞没的黑暗。他猛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这里，是传说中的“神陨通道”？！ 【那里没有光明，没有生机，更没有……希望。】（By.《诸神游戏场》） 他的脑海里蓦然间跳出这段话来，反反复复，如同旧式的收音机，发出尖锐刺耳的倒带重播声。——只是，主角就快走远了…… 更何况，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呢，怎么就胆怯了呢？ 他挑起一丝嘲讽的弧度，又很快收敛起来。——快得令人以为这只是错觉。 下一秒，程然看了看那黑黢黢的深处，又看了看身影就快被黑暗吞没的黎远珞，大步跟了上去，朝着那未知的凶地走去。 那是一条狭长的、充满黑暗的道路。一直在前行，却望不到尽头。他们只是机械地走着，沉闷的脚步声响起在片通道上，打破了这份死寂，却生生地带出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惊悚感。程然从来没有觉得黑暗有如此令他难熬过，——他曾一度很喜欢夜晚，也很喜欢黑色带来的那份宁静。 而现下的这份黑暗，带着吞噬人心的魔力，令他无端地恐惧起来。他想停下，却又无法停下，只得紧紧绷了神经，努力辨听黎远珞的脚步声，试图通过这份微小的慰藉稍稍抚慰自己的视听。 就在这时，“哧”，有什么被点亮了。然后，黑暗中出现了小小的一团橙色光亮。温暖、明媚，瞬间驱散了所有的负面情绪。 “还不快点跟上。”不远处，黎远珞停下脚步，他举着火把的手微微向前，再稍稍向下，一下子就照亮了青年通往他的那一段距离。他此刻的笑容如同久违的暖阳，直直地投射进青年的心里。 原来是主角大人啊……这一瞬间，程然紧绷的神经更加放松了下来，他甚至有心情冲黎远珞露出一个笑容来。“来了！”他大声说着，快步朝一脸不耐烦的男子走去，一步又一步，直到将彼此的距离缩短为零：真是，意外的体贴啊…… 柳逸真是好福气了。 脑海里忽地蹦出这个念头，不知怎么地，他的心却猝然晦涩了一下，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开始缓缓蔓延。他有些困惑于这种感情，却很快就将它归结为是这黑暗通道的影响。 “拿着。” 刚刚走到黎远珞身旁，手，却猛地被塞入了一个木制品。——火把？哪来的？哦，他忘了，永远不要对主角的万能性有所怀疑…… “啊，远珞走在前面，更需要火把啊。” 说着，程然便慌忙地再次将火把递到黎远珞面前。而男子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过他手中的火把：“你不是怕黑吗？” ——你不是怕黑吗？ 只轻轻淡淡的一句话，却猛地戳中了程然的泪点。这种被呵护的感觉…… 到底肿么破啊啊啊！还有这是什么洞察力啊魂淡！主角大人我好感动啊嘤嘤嘤！！要不我以身相许吧嘤嘤嘤！！ “不行。” 黎远珞却恰在时候说出了这么两个字，轻而易举地打破了他的幻想。ORZ，原来他竟是把自己的心声给说了出来么！ ——只是主角大人，敷衍一下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他的玻璃心啊…… “我不喜欢拖油瓶。” 看着黎远珞一脸嫌弃鄙视外加“此事绝无商量余地”的干脆，程然顿时恍然大悟：SoGa，原来他的设定是拖油瓶啊…… 【程然：宅男一枚，苦逼读者，主角大人的拖油瓶，战斗力低下，属性渣受】 瞬间，程然看到自己的身上贴着如上亮闪闪的标签，差点晃瞎了他的24K钛金狗眼。下一秒，他跪地不起：原来我就是用来衬托主角的炮灰男一只，一辈子都无法翻身的渣受…… ——等等，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程然暂时收起哀悼自己那BLX的心情，擦亮了他的钛金狗眼，再次朝着他身上的标签看去—— 宅男一枚，√ 苦逼读者，√ 主角大人的拖油瓶，√ 战斗力低下，√ 属性渣受，√ O_O"……都是√啊…… √你妹啊√！对，说的就是最后一条，渣受是肿么回事！就算战斗力低下，也是渣攻好不好！肿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更改上下位置！不知道“头可抛，血可流，攻受不可乱”吗！ ……什么？你说这是系统新出的规定，按照实力强弱决定攻受位置？ Q：以我现在的实力，能攻略多少美少年？ A：抱歉，不存在复合条件的对象。 程然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像是在消化那个冰冷的事实。 良久，黑暗的通道里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呜嗷！！我要变强！！！！” 08.迷失之幻 “叮，恭喜玩家程然升到5级！获得1点分配值。” 程然利落地一个斜刺，再稍稍一用力，起落之间眼前的怪物就轰然倒地。然后，系统音如期所至。 ——嘤嘤嘤，吾辈等你很久了！ 他的眼底闪过一道欣喜的光芒，口上迅速回答：“分配到力量上！” 随着话音落地，眼前人物界面上的属性值瞬间更改。然后，他再次提起剑，诡异地踏出一个弧度，猛地朝着冲到他面前的怪物刺去，下一秒，剑精准地刺入怪物的脖颈。轻轻一滑，伴随着大量鲜血的喷涌而出，怪物被劈裂成两半。 ——果然更得心应手了，选择力量真的没错！原来，吾辈也有如此风光的时候！ 程然看着倒地的怪物，又看了眼身体上变更的各项数值，兴致昂扬地点了点头。 在诸神游戏场里，人物属性如同21世纪所有3D大型网游一样，分为力量、敏捷、体质、精神、智力这五类，用法也差不多相同。人物每升一级，就会多出一点分配值，用以人物的强化，——这点也与网游相差无几，只是分配值少得可怜，更需要精打细算罢了。 作为新新大学生，同时又曾是《魔兽世界》的忠实粉丝，程然自然对于网游里的那一套很熟悉。也许很多人会说，如果走剑这条路的话，敏捷占据了大头，——曾经的程然也这么认为。然而，当他接触到遗迹里越来越多的怪物之后，——那些怪物大多皮粗肉糙，防御力惊人，有的时候他的剑甚至连要害也刺不进去！从那之后，他的想法立刻就改变了：前期必须以力量为主，敏捷为辅，其他各方面做辅助！ “升级了？”一旁，黎远珞将程然前后的变化收入眼底，笑着问道。 “嗯，总算5级了。”程然笑容灿烂地转动了一下略微有些滞涩的手腕，强压下爆棚到极点的激动，“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远珞你，快10级了吧，还需要多少经验值？” “还有好几万呢，越到后面，升级就越不容易啊。不过还是想尽快升到10级，去看看主城是什么样子。而且，转职任务也必须去主城进行呢。” “主城……吗？” ——那可不是个好地方啊！ 程然收敛起所有的兴奋，一面心不在焉地擦拭着手中的剑，一面回忆起原着中的描写。 【新手小镇】散落于诸神大陆最外沿一圈，与大陆隔海相望，必须通过传送阵才能抵达主城。 【主城】位于诸神大陆上，数量众多，距离远近不一，有些可以步行穿越，有些需要通过传送阵才能到达。这里是真正的战场，是勇士们的天堂，懦夫们的地狱。在这里，只要有实力，你便可以获得一切。厮杀吧，然后尽所能活下去吧，神明会给予勇士嘉奖。——这是诸神定下的规则。 可见主城是多么残酷的一个存在，可他们又不得不前往，因为—— 变强的关键在主城，唯一的出路也在主城。 想到这，程然垂下头，不由自主轻轻叹息了一声：“可惜……” 可惜，如果剧情进展到了主城那里，他就没有任何优势了。穿越之前，《诸神游戏场》只更新到了黎远珞和柳逸相约第二天前往主城，以及柳逸下决心要告白那里。换句话说，他的“先知”只限于新手小镇这一块，而且依照进展来看，主角大人很快就会到达10级，然后前往主城吧。之后，除了一些设定，他就与其他人在同一起跑线上了。 主城很危险！根本就不是像他这样既没有实力、又没有光环后台、还霉运缠身的人所能指染的。也就是说，不得不在自己所熟知的地方，尽可能地提升实力……吗？ 还真是……够衰的……程然看了看手中自己的剑，一脸的沮丧。 “可惜什么？”黎远珞显然听到了青年的咕哝，转过头来询问。下一秒，他却看到青年迅速堆叠出笑脸，轻而易举地抹去了之前的沮丧：“可惜要和远珞分开了啊。” 他定定地看了程然很长一段时间，这才撇过头去，轻声说：“回去之后，我会尽快把你的等级提升上来的。” ——啊咧？O_O？？主角大人刚刚说了什么？传说中的“带着升级”吗？ 没想到他程然也会有这么时来运转的一天啊哈哈……哈……好想叉腰笑，可是会破坏形象的吧，绝壁会破坏的吧。说不定会被主角大人嫌弃，然后取消这种福利的吧…… “好。”←故作风淡云轻。 “那么继续前进吧。” “嗯。” 程然点了点头，看向前路，依旧是白雾茫茫一片，还有潜伏在暗处的怪物。 ……是必须得前行啊，早点行动，然后早点离开…… ——只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穿过这该死的迷雾！ 昨晚，他们怕遗迹之中有什么不可预知的东西，就在黑色的通道里宿了一夜。早晨醒来，继续前行。很快，他们穿过通道，抵达遗迹之中。只是，一直都是迷雾，而且能见度很低，视野所及范围都被压制到了5米之内。再加上那些层出不穷的怪物…… 程然承认他有点心急了，虽然这几个小时以来，他一直在进步。从开始的两个人疲于应对，到现在的黎远珞偶尔出手，无一不昭示着他巨大的进步幅度。可这周而复始的转圈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等等，周而复始？ 他迷糊地看了一眼四周，周围依旧是雾蒙蒙的，能见度很低，然而他在这能见度之中还是看出了些不对劲。——好熟悉的景物…… 难道，他们之前一直在重复走过的路？ 程然被这一个念头所惊，他一个激灵，像是猝然醒悟过来一样，又仔细看了看周围，再比对了一下记忆。——没错，尤其是这棵树！他记得他刚刚走出通道的时候还在这里休息过！这下，连他的声音也是颤抖的了，他指着身边那刻树对黎远珞说：“那个，远珞，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有些不对劲？特别是这棵树！” “你终于发现了。” “欸？”=口=……什么意思？ “这条路我们走第5遍了。”黎远珞停下脚步，语气依旧平静，他向程然解释，“换句话说，从早上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原地打转。” “那你怎么不早点提出来？”程然猛地刹住脚步，死死盯着黎远珞，试图从他脸上得出答案来。只不过，他又一次失败了，主角大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吐出这几句话来：“看你转圈挺好玩的。而且，正好可以给你练练身手。你看，你刚刚不是升级了么。” ——主角大人，你怎么可以这么恶趣味！o(╯□╰)o毁形象啊！Orz…… 程然登时无话可说了，他一屁股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恶狠狠地瞪了瞪黎远珞，他甚至觉得也许之前对那人的认识都是错的。——他的主角大人就是一个坑爹货啊啊啊！ “在转第2圈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之后，用尽了各种方法，当然是暗中偷偷用的，都没办法使这个局出现一点破绽。想来是需要某些条件才能触发环境的改变吧。”黎远珞却毫不在意地也在一旁坐了下来，他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层越来越稀薄的迷雾，还有一下子因为他的话变得寂静起来的四周，“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呢……” ……条件是两个人都觉察到不同吗？ “这么一说……”程然也猛地发觉了不同。——四周的景物，包括那层迷雾，正一点一点在剥离！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遗迹在此刻终于展露出它的原形来：巨大的石块堆叠出空旷的长廊，墙上还悬挂着一盏盏的魔法灯，此时如同得到了指令一般，一盏接着一盏自动点燃，散发着幽幽的光线。他们站在这密闭的长廊里，并不甚明亮的光线阻隔了他们的视线，使得他们看不到来路，更望不到尽头。 ——原来并不是什么野外，他们根本就是在长廊里打转啊！ 程然想起最初走出通道时的庆幸，认为不在遗迹主址内部就不会遇到什么大危险，——按照剧情，柳逸会突降奇兵出现在主址内部，之后他只要跟着他们走，就不会遇到什么大危险。一切只要交给小攻大人就OK了~ 而现在，看看这个长廊——，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长廊的巨石，上面雕刻着五星符咒，还有一些奇怪的文字，——这分明就是神符和神文啊！而他们，分明就是在“传承殿”外部啊！ 剧情你醒醒啊，你肿么可以崩坏啊！你快点回归正版啊！ “不过，我还有一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你：由于你坚持盗版，所以……你穿来的世界也是盗版的。”——很快，他又想起了最初那封信上的内容。明晃晃的答案。 “我擦！去你妹的盗版世界！” 程然终于忍不住低低咒骂了一句，随即他又想起之后的剧情，顿时脸色大变。只是，他醒悟得太晚了，一种香甜的气味渐渐弥漫在走廊内部，很快就充满了整个空间……而他，更是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了一些。下一秒，他只感觉头昏沉得厉害，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果然，还是他太天真了吗？ “该死，大意了！” 黎远珞的面色微微一沉，猛地接住快要倒地的程然。很显然，他也意识到了气体的不对劲，想要屏住呼吸，却终究于事无补。 很快，他也脚下一软，倒在地上，渐渐失去了意识。 09.迷失之殇 好亮……好闪……眼睛都快瞎了…… 这是程然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个念头，金色、银色、以及各种不知名的颜色混杂成一种奇异的光线，一齐涌入他的眼眸之中。顿时令他感觉到了双眼一阵刺痛。 唔，头好痛…… 之后，就是排山倒海的头痛，如同撕裂般地作用在他的脑袋上。他强忍着这种痛楚，支撑起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理智才开始回转起来，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一点点回到他的记忆之中：幻境、长廊、气体…… 该死的迷药，副作用这么大！……莫非是盗版货？ 程然终于记起他们来到这里的理由，他按了按有些头痛欲裂的脑袋，腹诽了一句之前的迷药后，开始细细打量起刚刚差点闪瞎他眼睛的这个大厅来：这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被刷成金色的墙壁上点缀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天花板上则镶嵌着各色的水钻。大厅的角落里摆放着各色的神的雕像，或立或站，身上穿着中世纪华美的贵族服饰，头上戴着的是远古时期的珍贵饰物。这些饰物发出不同的光辉，一闪一闪争相辉映，好不耀眼。 问题是，太耀眼了啊魂淡！这究竟是哪个神的品味啊，这么奇特……o(╯□╰)o难道，是传说中嗜亮闪闪的东西为命的龙族？不过话说回来，那些被无数玄幻小说（特别是西幻小说）丑化了的四脚爬虫，的确是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审美观啊…… 【遥远时空的龙族：啊啾！是哪个信徒在念叨我？唔，算了，我还是继续睡觉吧……（继续趴在亮晶晶的“垃圾堆”上长眠起来）】 这边，程然无语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紧接着就阴谋论起来，将罪名安置在了连“诸神赌局”都不知道为何物的龙族身上。随即，他很快想起这些珍宝的归属，——原作设定尽数归于主角大人，顿时收敛了所有的诡异表情，忙不迭地开始赞美起来。 ……品味奇特好啊！更奇特点就更好了！这可是吾辈以后行走江湖的资本啊！ 那个……以现在他与主角大人的交情来说，稍稍分一点应该没事吧？他暗自看了一眼正在打量这个大厅的黎远珞，心里偷偷加了一句。 且不管程然心里怎样打着小九九，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此刻猝然响起：“欢迎来到迷失之地。” 程然猛地抬头：哟西~要开始迷失之地的副本了吗？真是期待啊…… “每一个来到这个大厅的人，都通过了‘迷失之幻’的考验，在此恭喜你们。”苍老的声音顿了一顿，“不过，不要高兴得太早了。‘迷失之幻’只是最基础的考验，你们只有通过接下来‘迷失之殇’的所有关卡，才能真正继承神明的财富。” “‘迷失之殇’分为三大关卡。只有完整地通过每个关卡，才能进入到下一关。第一关考验实力，第二关考验智力，第三关考验能力。” 那个声音说到这又停顿了下来，像是给他们消化的时间。这边，听清楚关卡数的程然的面上微微泛起一丝疑惑，——原本的剧情……似乎不是这样的？不是只需要两关就行了吗？那个“能力”又是神马？ 很快，那声音再次响起，并没有留给程然太多的考虑时间：“现在进入第一关卡。听好了，这是游戏规则。这一关将会出现十轮怪物，怪物的实力大小与参与者的实力相对应，且后一轮怪物的数量都是前一轮的两倍。由于你们是两个人，故而必须承担双人的份额，第一轮起始怪物数量为2只。待会你们将会进入到一个平行空间，在那里迎接怪物。为保持参与者的体力，每通过一轮，你们将有10分钟的休息时间。当然，在参赛者没有提出需要休息的前提下，默认参赛者不需要休息。休息时间会自动累加，直到参赛者提出。注意：在下一轮怪物到来之前，参赛者提出的休息才有效。” ……这不科学！ 默认不休息神马的，这个设定真的可以吗？！见缝插针吾辈最不擅长了啊！还有，当初柳逸和主角大人不也是两个人吗，为毛他们的起始怪物就是1只？你知不知道多上1只，到第10轮会差很多啊！1024-512=512，多了512只啊亲！QAQ就算主角大人和小攻大人都有群杀技能，可也轮不到这么摧残来的啊！ 等等……貌似有什么东西漏了？程然有些惊恐地环视了一眼四周，伸出手指，指了指黎远珞，机械地发出声音：“黎远珞。1个。”然后手指在空中滑动了一圈，最终指向了自己：“程然。2个。” 只有两个人，那么……小攻大人呢！！=口=！！ 话说，“迷失之地”都攻略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为毛小攻大人还没有出现？！那位大人不是应该在“迷失之地”的进口处等着主角大人，以便给主角一个惊喜来着的么？！那么—— 人呢？！ “现在我宣布，第一轮开始！” 话音刚落，金色的大厅消褪，程然的眼前就出现了与之前“迷失之幻”相似的户外场景，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些该死的迷雾不见了，能见度变得更高了。远远地，他甚至能看清楚两只怪物朝着他的方向冲来。作为拖油瓶，他很自觉地没有等黎远珞出手，便哭丧着脸前去一一挑落。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种程度的怪物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数量一多的话…… 手上虽然是干净利落的动作，他的心里却早已咆哮开了—— 不要这样！！小攻大人还没出现，剧情肿么可以擅自展开！！ 这侧，黎远珞站在一旁，目光冷冷的，那双玄黑的眼眸里闪烁着晦涩的光泽，像是在考虑一些什么。在声音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他就企图去寻找声源，却发现根本就不存在着什么声源。——就像是来自四面八方。很显然那声音的真身不在那个大厅。 之后就是强势地宣布规则，开始“游戏”……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很快又恢复正常。他曾设想过会在“迷失之地”里遇到很多不受控制的东西，为此也准备了很多东西，却没想到事态的变化如此之快，现在的他也只能被动地按照早已设定好的局面走。 只是，按照那声音的游戏规则，最终关他们必须面对1024只怪物，这么多数量，就算是他也…… 黎远珞的嘴角微微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随即，他目光不着痕迹地滑到程然身上，他看见青年一直嬉笑的脸上此刻竟满满的都是惶恐之情，却也没有任何退缩，只是主动挑起担子，认真、专注地解决着眼前的怪物。 想来刚刚来到这个大陆，就遇到这么危险的事情，那个人心里是怕极了吧。说到底还是自己拖累了他啊。尽管这样，却没有退缩…… “程然，别怕。”不知不觉已经解决了3轮怪物的程然忽然听到黎远珞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坚定的声音穿过空气抵达他的耳侧，像是魔咒，瞬间抚平了他慌乱的心，“我会保护你的，直到最后。” 他侧着脸看向黎远珞，那人冷峻的脸庞此刻挑起一丝温和的弧度，连那双常年都是寒冰的眼神里也微微微泛出一丝暖意，男人颀长的身影笔直地站立着，那把一直插在刀鞘里的刀也凌厉地摆在身侧。此时逆光而看，黎远珞竟锋芒毕露，像极了那日后问鼎巅峰的人。 ……他，是在安慰他……吗？ “嗯！”程然笑着点了点头，脸上的惶恐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肃杀的表情，“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被打倒啊！远珞，就让你看看另一个不同的我！” ——呐、远珞，不管最后柳逸有没有出现，我都不能让你“夭折”在了这小小的“迷失之地”。你的未来，是那片更为广阔的天空。去吧，去最顶端，将神明都踩在脚下吧！ 这样，才不枉我来了这里一趟。……是不是？ 想到这，他投掷到远处的那片目光更为坚毅起来，——他像是透过这灰调的天空看到了未来，看到了黎远珞意气昂扬的样子。 ——是谁说的？每一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热血梦？ ——我的梦既然已经碎裂，那么这一刻，你的梦就是我的梦。 10.被动技能的获得 【第四关】16只 程然笑着运起祖传的“飘渺步法”，——不用想，这肯定也是山寨货。身影起落间，怪物便失去了目标；再悠然旋转、刺入、挑落，怪物便相继扑倒在地。解决完最后一只怪物，他得瑟地冲着黎远珞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却换来主角大人一个无奈的白眼。 他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一声，决定无视掉黎远珞的鄙视。 【第五关】32只 32只怪物来势汹汹，将程然团团围困。他再次踏着玄妙的步法，从怪物圈里突围出来，只是才刚挑飞几只怪物，很快又被大群的怪物围上。他看着凶恶地挥着爪子想要将他吞噬干净的怪物，顿时傻了眼：=口=貌似得意太早，遭报应了…… 好吧，我们就比比谁的耐力更持久…… 想到这，程然便再次运用步法从怪物中逃离，然后挑飞几只怪物，紧接着继续被包围，再然后又用步法……如此不知疲倦地循环，直到最后一只怪物也倒在了他的剑下。此时的青年已然是面色苍白，脚步虚浮，透支体力的后果一览无余。他看着最后一只怪物的身形渐渐消逝，唇边溢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叹息：总算是勉强应对了下来。 “叮，恭喜玩家程然获得被动技能‘延续’。” 系统音在怪物消失那一刻突兀地响起，在听清楚内容的那一刻，青年瞬间呆滞了：被动技能？=囧=那个……一般杀了怪物，会直接爆出技能而不是技能书吗？会吗？！还是被动的……肿么有种被迫中奖的感觉？ 他颤颤巍巍地呼唤出人物界面，看到技能描述：【剧情延续】被动技能。在剧情僵滞的时候自动触发，带动剧情前行。该技能无需升级，是辅助主角的必备产品。 瞬间，程然有种一口老血要喷出的赶脚。——这个被动技能是神马！是不是认定吾辈一定会跟着主角大人啊！系统你还敢再坑爹一点吗！ 摔，老子要单干！ 【第六关】64只 晃神的时间飞快流逝，等青年醒悟过来时，第六关的怪物已然冲了上来，他原本预定的休息也因恍惚而宣告中止。习惯性地提起剑迎向怪物，前倾的趋势却猛地被大力按下。 “我来。”他回头，只来得及看清黎远珞修长的手指脱离他的肩膀，以及那人大步向前迈的身形，“你去休息一下。” 的确是累了，休息一下也好…… 程然安静地退到一旁，看着黎远珞姿态潇洒地将一只只怪物全都砍倒在地，面色不禁复杂起来。——他不知道该不该一直跟着那人，只是……那个技能，绝对不能让远珞知道！ ……书中的人物什么的，命运既定什么的，换做是自己，也不能接受吧？ 他的眼中映出男人黑色风衣翩飞的弧度，如此帅气，带着某种意气飞扬的气势。随即，青年的嘴角缓缓溢出一丝苦涩的弧度，——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强势的男人呢。 【第七关】128只 在第六关最后一只怪物消失的时候，程然及时地要求了休息，时限为十分钟。——不能要求太多，之后的关卡会越来越困难，消耗的体力也会越来越多，他们必须节省时间。 休息够了之后，面对的就是128只怪物，将他们团团围困。此时，很显然他们已经不能单个作战了。 “用技能！节省体力！”背靠着背，黎远珞大声喊道。话音刚落，他便用起了小范围的技能“残光”：【残光】主角的前期技能之一。发动该技能，需要手中的刀与施法人达到契合的程度。施展时刀脱手，宛如一道光芒，冲向敌人，如此一圈后回到施法人手中。因其速度快，肉眼只能看到残光，故命名“残光”。 ……技能吗？ 程然眼底的余光瞥见那道残影，顿了顿，随即看向自己的人物界面，“技能栏”那一项，除了刚刚获得的“剧情延续”，也就只有“作者的诅咒”了。他皱着眉头盯了眼前的怪物好几秒，也无法判断到底哪只属于这个空间的“特产”。——算了，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吧。想到这，他便胡乱地朝着眼前张牙舞爪的怪物扔去。 ……啊咧？啊咧？O_O"……成……成功了？ 他惊讶地看着中了他的技能的那只怪物，身形一下子消失，甚至没发出一声悲鸣。而旁边那几只被技能之光照到的怪物，如同被浇了硫酸一样惨叫一声，不断地挠着身体，很快也奄奄一息了。——效……效果还是这么强悍？ 很快，他想起被改变了的剧情，心里隐隐闪过一个猜测：剧情改变了，意味着怪物也是“盗版”的……么？ ——嘤嘤嘤嘤，作者大人，我错了，我不该在获得这个技能之后一直诅咒您！原来您给了我安生立命的根本啊！吾辈好感动嘤嘤嘤嘤……那个，技能能升级吧，能升级吧…… 下一秒，他的眼睛里闪出绿光：嗷嗷嗷，吾辈也能称霸天下了哈哈哈哈哈哈…… 很快，怪物就在两人的技能之下，消灭干净了。 “你的技能，很不错啊。”休息时间，黎远珞打量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随后，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容，“说不定，这次我们真的能通过呢。”——嗷，主角大人，你终于认清吾辈的价值了…… “那是。也不看我程然是谁！”某个青年翘着尾巴沾沾自喜道。 【第八关】256只 怪物又是之前的两倍，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虽然也托包围圈的福，使得外层的怪物无法进入，他们还是感受到了之前没有过的压力。 黎远珞依旧用“残光”，程然还是“作者的诅咒”。一遍又一遍地施展，不知疲倦，只知道消灭、消灭、再消灭，将眼前的怪物统统消灭。发动技能的活力值用完了，就直接基本攻击，等活力值恢复一点了，再用技能…… 如此循环。到最后，两人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却依旧坚持了下来。 看着最后一只怪物倒地，两个人都是长长吁出一口气，迫不及待地要求了30分钟的休息时间。 ——10分钟、20分钟，再加上现在的30分钟，最后一关的休息时间只剩下40分钟了……吗？虽说程然的技能出乎意料，只是这数量和体力消耗的程度……黎远珞抬头看着并未变化半点的天色和环境，眼神里还是不由地沾染上了一丝阴郁。 【第九关】512只 活力值用尽后才聚积了一小半，体力也支撑不了多久了……眼前的怪物还有多少？200只？还是300只？ 黎远珞看了看依旧将他们围得密不透风的怪物群，再侧着脸看了看程然，青年动作机械，冷汗淋漓，显然也是在强撑着。他低低叹了一口气，身上开始闪动起青色的光芒来，——原本是想撑到最后一关再用的，可是现在，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 很快，蓄力完成，他沉声道：“刀光剑影，去！”——刀光剑影，他目前唯一掌握了的大范围技能。随着他的话语，紧握在手中的刀忽然分散成千万把刀，猛地朝着面前的怪物群落去，如同下了一场刀雨。然后，刀影闪烁间，怪物纷纷倒地。 程然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怪物尽数消逝，直到眼前空无一物。然后，他看向那个明明很累，却依旧站直了身躯、迎风而立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明说的情绪。 【第十关】1024只 怪物……好多好多的怪物…… 程然从来没有想过，1000多只怪物堆叠在一起，齐齐朝他们涌来的样子，会是这样的壮观，这样的……令人从心底生出畏惧。手中机械地挑飞着怪物，他的目光却悄悄移向身侧的男人：男人紧紧抿着的弧度，冷峻的面庞，宛若之前休息时根本就没有说过那些话。青年的思绪不禁翩飞回之前—— “下一关，我不能用之前的技能了。”黎远珞擦拭着刀，头也不抬地说道。 “嗯。”程然点头表示了解，——原作为了保持一定的公平性（其实就是为了不引起公愤，金手指开得稍微有了一点分寸，当然之后主角人品爆发，金手指升级就是另当别论了），设定所有大范围攻击技能的冷却时间为24小时。 “所以……这次一定要拼命了。”黎远珞声音依旧是淡淡的，程然却从中听出了淡淡的寥落。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闷声吐出了一个音节：“好。” “我之前说的话，下一关也有效。” “？”突如其来的话语，令他的思绪有些转不过弯来。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依旧是淡漠的声音，却一个字不漏地抵达他的心里，激起巨大的浪涛。程然有些狼狈地转过头去，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动。他更不会承认，就在黎远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暗自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眼前那个男人…… “别分神！”黎远珞的声音乍响在他的耳际，惊醒了他，随即程然的面上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他觉得自己一定是不要命了，在这样一不小心就会死亡的局面之下，还有心思分神。 正想着，有一只怪物猝然贴近了他的身侧。然后，在他微微有些睁大的眼睛里，他看见眼前那只怪物伸出尖锐的爪子，就要刺中他的心脏！ “叮！”是黎远珞的刀挡住怪物爪子的声音。却因为身形的突然转动，男人的要害尽数暴露出来。登时就有几只怪物的眼里露出兴奋的光泽，纷纷伸出爪子，伺机就要朝着要害捅去！ “远珞，当心！”情急之下，程然只得一把扑倒黎远珞，抱着男人打滚了几圈，让那些巨爪的攻击落空。 “叮，被动技能‘剧情延续’触发，主动使用‘作者的诅咒’技能。”下一瞬，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一扬，技能飞向那几只怪物。在一片惨叫声中，沾到技能之光的怪物都化作一片白光消失。——怎么回事？！程然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任谁看到身体不受控制地发出技能（虽然那技能救了他们），也不会有好脸色。 随即，他很快回想起之前的提示音，心中的愤怒顿时稍稍消减了一点。抬头看向被自己保护在身下的男人，那玄黑的眸子正安静地注视着他……程然满腔的怒火顿时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认命地叹息：强制的……吗？看来，真的要被绑定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叮，恭喜玩家程然的技能‘作者的诅咒’升级！” 下一刻，系统音再次响起。——升级了吗？ 程然挣扎了片刻，终于将手指滑向人物界面。然而，就在他想要去看技能说明的时候，怪物们又纷纷围了上来。他只得顺手甩出那个刚刚升级的技能。随即，他感觉到有大片大片的力量从身体里抽离。 ……脱力，无尽的脱力感，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该死的，施展这个技能究竟需要多少的活力值啊！甚至连体力值也消耗殆尽了吧！眼前还有这么多怪物，莫非……真要让他死在这里？为了保护主角大人而死……也是剧情需要吗？ 程然嘴角的弧度变成苦笑，并且越发明显深刻起来。他抬头看向怪物群，下一秒却猛地瞪大了双眼！ ——神啊，他看见了什么？ 很久很久以后，程然都能清晰地记得发生在眼前的场景：技能的白光所到之处，一只又一只的怪物如同寒冰曝晒在阳光下一样，无声无息地消融……随即，是周围的环境一点一点崩塌，那个金碧辉煌的、被他吐槽恶趣味的大厅一寸一寸呈现的场景。 ——如同神迹。 若干年后，站在巅峰的黎远珞回忆起这一幕，如是评价道。 11.被掩埋的过往 “参与者，首先恭喜你们，顺利通过第一关。” “接下来，宣布第二关的游戏规则。现在，你们的眼前出现了八扇门。” 依旧是那个苍老的声音，在程然他们通过第一关、再次回到大厅的时候，蓦然闪现。下一秒，伴随着他的声音，他们的眼前真的凭空出现了八扇大门，悬空而立，不断轮转着，像极了程然之前看过的那些视频特效。每一扇门只在他们面前停顿三秒钟，三秒之后，换成另一扇。每一扇门上面都写着金色的两个大字，八扇轮转之后，他们看清了门上所有的字—— 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 随即，他们看见那八门在轮转一圈之后，飞快地选定了大厅的一个角落，正好对上八个角落。之后它们便静立在那里，只隐隐散着一些神秘的光泽，像是在等待他们的选择。 ……这不是奇门遁甲里的“八门”吗？是让他们选择吗？ 黎远珞面色依旧冷然，静静地盯着眼前不断变换的八扇门，若有所思。很快，那声音继续响起，验证了他的猜测—— “这八门是来自某个古老国度的推演精华，根据八卦方位选定八个不同角度，各有不同的代表意义，门内的考验也各不相同。参与者，你们要做的就是，在10秒钟的选择时间之内，从这八门中任意选择一门，然后，朝着你们选定的命运进发。” “参与者，考验你们运气和智力的时候来了。那么我宣布：第二关，开始！” “倒计时开始，10、9……” 黎远珞仔细地看了看那八门，除了字的区别外，再无差异。中国五千年文化的结晶，大名鼎鼎的“八门”他自然也是听说过，可这仅仅也局限于“听说过”，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新世纪人才，在被强行带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可从来没有深入研究过。 ……到底该选择那一扇呢？ 他不禁微微皱起眉头，眉宇间带出一丝踌躇。 “8、7……” 黎远珞的视线不经意的一个偏移，身侧青年若有所思的表情映入眼帘。他不禁有些诧异地看向程然，——没错，的的确确是若有所思。不，现在换做跃跃欲试了。 ……莫非，那人懂这些？很快，他想起之前程然的表现，那华丽的身法、攻击力强大的剑术……随即脸上那一丝惊愕褪去，眼底浮现了然的神色。——是了，想来那人来自于一个古老的家族。毕竟，在21世纪，也只有家族的传承才能习得这些了。 “6、5……” 黎远珞侧了侧脸，对青年说：“程然，你来选。” “欸？我来选？”程然闻言，不敢置信地回头，“你没开玩笑？”——主角大人，这时候不是该你大展智慧的魅力，一举攻略所谓的“神之谜题”，顺带收获吾辈的崇拜的吗？ “4、3……” “你不是有思路了吗？” “话是这么说……”程然看着对面男子一脸郑重的样子，终于确定那人不是在开玩笑。被肯定的同时，一股森森的蛋疼感油然而生，——啊喂，主角大人，剧情这么乱入真的可以吗？ 虽然他是知道该选择哪扇门，也知道门里面会有什么考验等着他们……可是，主角大人，你不选真的没事吗？不贡献光与热的话，是勾搭不上□神这个大后台的啊！ “2、1……” 倒计时不断进行着，黎远珞挑了挑眉：“你不选也没事，到时候一起死在这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 12.程然心底的禁忌 “妈妈，他们说我没有爸爸，天生是个杂种。” 一个浑身是伤的小男孩哭着跑进院子，跌跌撞撞跑向某个正在院角晒衣服的女人。他原本清秀的脸庞此刻也青一片紫一片，淤青交错，眼角的地方甚至肿了起来。他却没有顾上这些，只是兀自拽着女人的衣角，扬起伤痕累累的脸蛋，哭腔一览无余。 灿烂的阳光下，女人精致姣好的脸庞在听到男孩的话之后顿时一暗，眼底也闪过痛恨的光芒，却没有外泄半分。她没有顺着他的话继续下去，只是心疼地拿过毛巾，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伤口，一遍又一遍，口中喃喃自语着：“然然乖啊，不要去理那些坏家伙。” “妈妈，我的爸爸呢？”男孩继续大声嚷着喊着，他的眼睛里很快聚集了大片大片的水雾，——他想起了同龄的那些小孩是怎样几个人围着他对他拳脚相加，就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就因为他没有爸爸！“我要爸爸！我不要做杂种！” “然然，你不是杂种。”女人擦拭的动作猛地停顿了下来，她看着他，语气轻柔却坚定。 “那我的爸爸呢？” 女人的眼里，已经隐隐有些酸胀。她看向一脸自己的孩子，因为生父的错，不得不背负原本不该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心更是如同刀割般疼痛起来。然而，她却不能失态：“然然，是妈妈不够好吗？” “我要爸爸！我就要爸爸！” 女人看着一脸执着的男孩，眼底闪动着固执，那是一种近乎于偏执的拗劲，——她知道她孩子的性格。然后，她想起那个男人，以及他的家族……听说那男人的妻子在这八年里都没有为他生下儿子，说不定……而且，她总不能让孩子一直没有父亲吧！她的面上闪过一丝坚毅，蹲下身：“然然无论如何都想要爸爸吗？” “我要爸爸！我不要做杂种！妈妈，你带我去找爸爸吧！” 依旧哭闹着的男孩，终于让女人下定了决心：“那好吧，妈妈带然然去找爸爸。” …… 男孩和女人打车来到了郊区，沿着宽阔的马路而上，蜿蜒了不知多久，才终于停在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别墅面前。男孩歪着头看着眼前的建筑物：那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别墅，被造成城堡的模样，——金色的阳光洒在别墅上，像极了童话中的城堡。 原来，爸爸住在城堡里啊…… 男孩大大地感叹了一声，他小小的心灵已经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然后，他回头问女人：“妈妈，这就是爸爸的家吗？” “是啊，然然的爸爸就住在里面哦。” “那我以后也可以住在这里吗？” 童言无忌，脱口而出。却令女人的脸色更加暗淡了一下，她抿紧了双唇，没有回答。或者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心底，翻腾着无尽的苦涩。欧式的建筑，众多的仆从，高级的跑车……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灼烧着女人的眼睛。——她家然然，原本该住在这里，吃穿用度极尽讲究，从小被称呼为“然少爷”的！ 她家然然……都是她没用…… 正在女人暗自神伤的时候。别墅的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烫着金黄色大波浪卷发、穿着貂皮大衣、涂脂抹粉颇为艳丽的女人。——是那个人的现任妻子，方清红。只见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高高在上扫了一眼女人和男孩之后，用一副阴阳怪气的表情开口了：“哟，我道是谁呢。大下午的吵个不停，连让人睡个安生觉的清净都要打扰。原来是程‘小姐’啊，哟，还有程家‘大少爷’啊。真是，幸会啊。” 方清红在“小姐”和“大少爷”上加了重音，讽刺的意味扑面而来。女人不禁脸色更加晦涩了几分，她感觉到身侧的儿子明显瑟缩了一下，便知道他受了惊吓。她将男孩护在身后，抬起头对方清红说：“王俊宇呢？让他出来。” “啧，程‘小姐’的架子还真是大。不过……”方清红看了一眼男孩，嘴角挑起一抹轻蔑的弧度，“这次就如你的愿吧。毕竟，八年了。”——八年了，胜利者从来都是我，你程韵茹算什么东西！以为带个拖油瓶，还能妄想再进王家的门吗？！我呸！ 下一秒，她懒洋洋地吩咐一直恭恭敬敬等候命令的仆从：“你，去叫俊宇出来。” 没过多久，一个西装笔挺、举止高雅的男人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看了一眼女人和男孩，顿时面色大变，紧张地看向方清红。时隔八年，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对母子会再次找上门来。 事情要从八年前说起，年轻的王俊宇对书香门第家的程韵茹一见钟情。是的，程韵茹所处的程家，传承已久，自古以来就是官宦人家，到了新世纪，虽然败落了，却也保持了一股书香门第的风韵。书生遇见小姐，两情相悦，然后有了爱情的果实。自古都是如此，他们也不例外。当然，如果是在古代，他们便能如此幸福美满下去。可是这是21世纪，金钱至上的年代。古韵？涵养？那些是什么？能吃吗？ 于是，两人便悲剧了。 王家——后来程韵茹才知道王家做生意做得很大——自然是看不起一穷二白、没有任何家底的程韵茹，哪怕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男人的种，哪怕两人两情相悦早已相约终生。可王俊宇说到底还是王家的宝贝独苗，再加上程韵茹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说不定还是个儿子，王家在他们好说歹说之下终于同意她过门。后来，两人举行了订婚仪式。那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无奈之下，她只得听从了男人的话，回家先生孩子，再结婚。“反正已经订婚了，你还怕孩子不姓‘王’吗？”——那时候，男人这么安慰她。她也天真地认为只要自己生下孩子，就能嫁给男人当他幸福的小妻子，就像童话里的描述。 可惜，童话中过上幸福生活的，永远只可能是公主和王子，绝不会是穷家女和富家子。 等程韵茹生完孩子来王家的时候，却发现前一天还陪在自己身边温言软语的男人早已是别人的丈夫了！新娘就是方清红，一个中级财团的女儿，对王家的生意能有所裨益的女人。——王家欺骗了她！哄她安心生养，却秘密安排男人成婚！她也曾哭闹过，结果却被警察带走，生生拘禁了几个月！ 程韵茹清楚地记得，方清红在她从警察局出来那天，对她说的话：“程韵茹，你该知道方家在这一亩三分地的能量。如果你想要你的家人，尤其是你的那个小杂种平安无事的话，就最好老老实实回家做你的未婚妈妈！” 那一刻，为了她的孩子，她屈服了。而八年后，也正是为了她的孩子，她不得不再次面对王家的人。 “妈妈，他就是我的爸爸吗？”男孩的声音，唤醒了沉浸在思绪中的程韵茹。女人摸了摸男孩的脑袋，然后带着他向前走了几步，走到王俊宇的面前，低声说：“他就是你的爸爸。” “韵茹……”男人面色复杂地看了看女人，又看向男孩，面容终于柔和了下来，“他叫什么名字？” “爸爸，我叫程然！”男孩睁开女人的手，“噔噔”跑到男人面前，仰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男孩拉着男人的衣角，对远远看着他们的女人说，“妈妈，我也有爸爸了！”天真的模样，让男人的心柔软成一片，禁不住轻轻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啧、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有尖锐的女声在此刻响起，划破了这一片难得的温馨。 霎时，男人放在男孩脑袋上的手如同被热水烫到一样飞快地抽离回来。他抬起头，低声说，带上了一丝哀求的意味：“清红，他是我的孩子……” “嗤，俊宇，我又没说什么，看把你吓的。”方清红听到男人服软的话，满意地捋了捋卷发，高声笑了出来。很快，她又收敛了笑容，她看向寄托了男人希望的男孩，只觉得越来越刺眼起来，脸上也是不加遮掩的鄙夷。她转向男孩，阴冷地说道，“呐、小杂种，想进我们王家的门，必须要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断了联系，你做得到吗。还有，你那下贱的姓氏也得丢掉，感恩戴德地接受你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才得来的高贵姓氏吧。”最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竟念起男孩的名字来：“啧，王然，王然，小杂种你的名字取得还真是好啊。” ——她竟然叫她的然然小杂种！竟说“程”姓是下贱的姓氏！怎么可以…… 还有王然……那个女人是想说，一切都是枉然……吗？ 程韵茹愤恨地盯了女人一眼，然后她的视线移向男人，死死盯着他看了起来。直到她的眼眶发酸发涩，她也没见到男人有所动作，只是一脸讨好地看着女人。她的脸色越来越暗淡、越来越无望，她终于垂下了头，不再寄希望于男人。——她能想到他家产业需要方清红娘家的资助，所以他不能忤逆了她。可是，她没有料到的是，他竟怯懦到连自己儿子也不敢维护半分！这样的男人，然然进了他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如此温暖的阳光，竟一瞬间让她感觉到晕眩。眼中，缓缓有清泪落下。 “妈妈，我们回家。”手，在下一秒被一双小手拉住。——是然然？！ “可是你不是吵着要爸爸吗？”她想强忍下泪水，却最终还是无能为力。 “我不喜欢这样的爸爸。还有那位阿姨，也好可怕。”男孩拉着女人的手，脸上全是惊恐不定的表情。随即，他看到女人脸上的泪水，语气里更为慌张了，“妈妈，你怎么哭了？是然然不好，然然不该要爸爸的……妈妈，你别哭了……” “妈妈，我害怕……”男孩的手紧紧拽住女人的衣角，“妈妈，我们回家吧……” “好。”女人胡乱地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最后看了一眼男人，——他低垂着头不敢看向他们，终于心死如灯灭，“然然不怕，我们回家。” …… “妈妈，我好害怕……” “妈妈，我们回家吧……” “妈妈，我不要爸爸了……” 程然喃喃自语着，他紧闭的眼角开始滑落清冷的泪水，濡湿了面庞。 世界，光怪陆离。人形，扭曲阴鸷。眼泪，潮湿并散发着腐烂的味道。尘封的往事破开束缚，齐齐朝他涌来，将他拖拽。他沉溺在这一片孤独的海洋里，越坠越深，找不到出口。 ……谁可以……谁可以来救救我…… “程然，程然……”——是谁，在喊他？带着救赎的力量，如此温暖？ “程然！醒醒！” 那声音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最后竟如同惊雷，乍响在他的耳边。然后，他猛然从过往中惊醒。视线映入暗紫色长发男子担心的神情，——黎远珞？ 男子一闪而逝的心疼，再一看，却依旧是冰冷的脸庞……——呐、是看错了吧？ 下一秒，程然终于清醒过来，他冲黎远珞露出一个“我没事”的笑容。然后，余光看见男子朝他点头示意、视线移向大厅之后，他轻轻垂下眉眼，心思又不可遏制地回转回那段记忆。 父亲恶毒的妻子，让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对女人怀着一种恐惧。这段恐惧笼罩了他的整个童年，虽然后来不再害怕了，他却从此对女人失去了兴趣，一直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连性向也变成了同性恋。还有怯懦的父亲——，想到这，他的眼神不禁又暗了暗。下一秒，有生硬的话语打断他的思绪—— “不要想了。” “欸？”他抬头，却发现黎远珞不知什么时候又将视线放到了他身上。 “我说，那段回忆，不要再想了。”黎远珞面上的弧线紧绷着，他的话语音调不知不觉高涨了起来。不过很快，他像是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放缓了音调，“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啊？哦。”程然呆了呆，——很显然他是没想到黎远珞会来安慰他。随即，他胡乱地扯出一抹笑容，“远珞你别担心啦，我没事了。” “那就好。”黎远珞的视线滞在青年的脸庞上，那里还斑驳着泪痕。他只觉得那眼泪莫名地刺眼，“眼泪。” “什么？” 男子的手轻而易举就攀附上了青年的脸庞，拇指微微一动，顺势撇去了上面的痕迹：“很难看。” “？！！”程然看着冷着脸做出这种动作的主角，顿时大脑当机在原地，连回忆的心思也全然被搅乱了。——这个，他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还没等他进行深入的研究，某个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参与者，哦不，现在该叫有缘人了。恭喜通关。千万年前，我被尘封在这里，等待有人能够继承宝藏。却不想，这一等，就是千万年。” “你们是第一批活着通关的人，迷失之地尘封的宝藏即将为你们开启。有缘人，走进那扇大门，你们将获得你们的奖励。” 伴随着那个声音，有一道金色的大门在他们面前缓缓的出现。黎远珞却不为所动，他拉住就要往前走的程然，冷冷地抬头质问：“你究竟是谁？” “我吗……？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有缘人，你会知道的，当你有资格站在这个大陆巅峰的时候。”那个声音里带出一丝恍惚，却很快又回转过来，“有缘人，快些成长起来吧。不要让我等太久……” ……时机未到……吗？ 有锐利的光芒自黎远珞的眼底闪现，却最终还是隐了下去。他按捺下心中的疑问，看向不远处流光溢彩的那扇门，思索了片刻，终于准备朝着那处走去。然后，神秘的声音再度响彻大厅，成功阻止了他的脚步—— “在此之前，有缘人，我想给你们各人给一个忠告，作为对我千万年束缚解脱的一种附赠。”那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随即又很快响起，不过是同时响彻在各人的心底—— “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啊，当命运不受掌控时，学着相信未来吧。”——这是给程然的忠告。 “你要学会放开，别让过往蒙蔽了眼睛，别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这是给黎远珞的忠告。 作者有话要说： 神秘声音：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啊，当命运不受掌控时，学着相信未来吧。 苦逼读者：远珞远珞，那个，他叫我相信未来欸！ 主角大人：（挑眉，逼近）那我们现在就深入探讨一下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好了。 苦逼读者：⊙▽⊙那个……我忽然觉得，我还是不要相信好了…… 主角大人：（抓住，扔床上）这可由不得你！ 苦逼读者：……~~~~(>_<)~~~~ 13.伪装与拆穿 从“迷失之地”出来，已经是夜晚了。两人赶了一会儿路，终于还是决定在野外露宿：新手小镇会在午夜的时候关闭镇门，而以他们的速度和目前的距离而言，很显然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回去。与其精疲力竭之下宿在镇门外，还不如在野外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露宿。 夜，是清冷清冷的墨蓝，晚风一如既往的强盛。这是一处开阔的地方，周围被一丝不苟地布上了防御术，以防怪物的意外闯入。两人围着火堆而坐，安静地听着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啵”声，一时沉默无语。——没有火堆，想来在这样寒意凌厉的夜晚会冻到的吧。程然看着眼前跳跃的火焰，漫不经心地想着。缄默的氛围，令他有些难堪起来，——想打破这种氛围。 只是，把希望寄托在主角大人身上显然是不可能的吧。他悄悄抬起眼，看了一眼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的黎远珞，——那人的棱角在火焰的照耀下越发鲜明起来。程然轻轻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说些什么吧，总归要说些什么的，这种氛围…… “呐、远珞，没想到我们能活着出来哎，在第一关的时候我就以为自己快死了呢。按照那个神秘声音的说法，我们是千万年来第一批通关的。虽然我知道我能通关是托了远珞的福啦，但是能活着是不是可以认为我现在也很强大了呢？对了，我还帮上你的忙了哦，可不能再说我拖油瓶啦！我才不是拖油瓶呢！对不对？” 黎远珞抬起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青年气鼓鼓地挥舞着拳头，对“拖油瓶”一词反复强调着，看样子真的是对他之前脱口而出的某个词语极度不满。那人还在征求他的意见，一脸的期待……他却没有接话，在看了那人一眼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姿态。 “话说神的宝藏真的好多欸，那么大的箱子堆满了整间屋子。我之前还在心底暗暗吐槽那个神的品味呢，现在想来真是对不住他啊哈哈哈。”程然见没有得到主角的响应，也不气馁，依旧再接再厉。他双手比划了一下箱子和房间的大小，眉眼间真的开始雀跃了起来，“要不是因为远珞有那么多的储物戒，我们还不一定能搬得回来吧？真是羡慕远珞啊，像我就一穷二白的……呜……回去要好好挣家当了……” 这次，黎远珞连抬头也没有抬，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火堆，像是要从中窥探出什么玄机来。 “还有还有，远珞你知道吗？神的宝藏中哪一个我最中意？就是那个改变体制的奖励！！唔，好像我没有告诉你过吧！你不知道我那个惨啊，刚被丢到这里就强行被安了一个‘霉神附体’的破体制，必须要杀足10万只怪物才能洗清霉运。这次的奖励里，帮我洗清了一半的霉运，再加上我们之前杀的怪物，我只要再杀48758只就够了！”青年想起自己的霉运减半就无比地激动，他甚至已然忘形到手舞足蹈了。——啊啊，进入诸神游戏场已经10多天了吧，在饱受杀怪物没有一点爆率、只有经验值的悲惨生活之后，他终于看见了曙光吗！虽然霉运减半都是主角强大光坏的笼罩……包括这10几天来也全是主角的照拂，不然他怕是早就饿死在荒野了吧…… 想到这，他看向依旧沉默不语的主角大人，只觉得明明是冰山脸的男人头上竟笼着无比灿烂的光芒。他顿时心悦诚服，连眼神也带出一点激越来：啊啊啊，光环好啊，光坏就是用来照耀像吾辈这种人的。主角大人，吾辈一点都不介意，让你的圣母光环来势更为凶猛一些吧~ 随即，青年上移的视线被黎远珞的暗红色眼眸所吸引：“不过说起来，远珞到底接受了什么传承啊？为毛眼睛都变红了？啧啧，暗紫色的长发，再加上暗红色的眼睛……现在你想说自己是中国人都没人相信了吧！”——他已经无力吐槽这种乱入得面目全非的剧情了。 小攻大人从头至尾都没出现，迷失之地副本的关卡被篡改得乱七八糟，最后甚至连奖励也更改了……主角大人的眼睛更是从黑色变成了红色！他看完了整个原作，都没有发现黎远珞的眼睛颜色要更改的征兆好不好！ 剧情，乃敢不敢正常一次！ 程然颇有气势地再次看向那双暗红色的眸子，试图想要用怨念驱使它们变正常。却不料，正遇到黎远珞朝他看来的目光。 视线胶着，墨黑色的眼睛对上暗红色眸子。 在这份时空交错的恍惚之中，程然竟觉得男人的眸子里隐隐闪烁着暗泽，如同最幽深的漩涡，就要将他吸附！ ……像极了恶魔的眼睛。——不知为什么，黑色的时候，他觉得是恶魔。现在变成了红色，他觉得更像恶魔了。难道，主角大人天生就是一副恶魔的眼睛？还是，主角与恶魔交换了灵魂？ 啊咧？这种神思想是神马？打住打住…… 他胡乱地甩了甩脑袋，将刚刚的神展开给甩出脑后，口中随意打着哈哈：“对了对了，说到财宝，见者有份的吧？远珞你只要分给我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份就好了，我要求不多的……啊哈哈哈……哈……” ——主角大人，那个……乃能不能把视线挪开？ 青年见男子依旧冷冷地望着他，顿时心底泪流满面：……嘤嘤嘤，主角大人，要求太高，吾辈知错了> 14.初到小镇 新手小镇距离昨夜他们休息的地方很远，再加上路上时有怪物出来挡道，少不得停下来一一收拾干净。所以，哪怕第二天清早他们就收拾好东西出发，也还是在下午时分才赶到了目的地。 小镇门口是两扇古朴的大门，上面绘有张牙舞爪的各色怪物图，有些甚至被做成浮雕的模样，狰狞却又鬼魅般和谐。 “这是小镇的外门。”黎远珞看了看有些失神的青年，介绍道，“我们进去吧。” 程然依言，跟着男人向前走去。在一脚踏进大门的同时，他感觉到身躯像是被什么吸附了一样，不受控制地前倾、向内。下一秒，这种感觉消失，他发现自己已然出现在城门之内，他的脚下还踩着幽蓝的魔法阵。——门内门外自成空间，这分明就是空间传送魔法！ 青年回过头去，身后是刚刚见过的那两扇古朴的大门。城门大开，巍然而立，像是在隐隐昭示着什么。他的面上显得极其古怪，心底更是升腾出一股熟悉的感觉：这种城门的设定，像极了曾经玩过的一款游戏《华夏》。 ——那个，当时作者大人是怎么描写小镇的大门的？ 【古老的新手小镇，经历过岁月的洗礼，岿然屹立。出镇门抑或城门，都必须要用使用传送阵。——这也算是诸神大陆的一项规定了。】 （By.《诸神游戏场》） ……啊喂，作者大人，这么寥寥几句真的大丈夫吗？吾辈根本就没有从你的设定中刷出熟悉度啊！摔桌！ 青年愤愤然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在接触到温暖明媚的光线时瞬间凝固。——啊咧？他看见了神马？ORZ……这灿烂的光线是……阳光？！新手小镇原来有阳光？！那个，原作有提到过阳光吗？ 苦逼读者在审视了那灼眼的光线良久之后，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开始思索起剧情来。——绝壁没有好不好！原作只提到晚上会有紫色的月亮好不好，还极尽所能描写了满月时的漂亮光芒好不好！ 随即，某个二货读者很快醒悟过来，他又被他的作者大人欺骗了，顿时愤怒地朝着天空竖起了中指，吼出自己的心声—— “坑爹啊！我还以为这里是没有太阳的！” ——害得他当时碎了多少玻璃心啊！作者大人你必须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叮，申诉通过，正在连接作者……进度0%……0%……】 【叮，抱歉，由于玩家不在服务圈内，消息发送失败，请查证后再发。】 “……”←这是某个苦逼读者在风中石化的影像。 “镇外是没有的。”黎远珞的声音成功地将某个读者从风化边缘拯救了过来。他略略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地看着像是受了巨大打击的青年，“怎么，有阳光就这么让你惊讶？” “没……”闷声闷气的回答。（内心：算了，看在就要见到小攻大人的份上，这次就放过无良作者吧） 很快，青年又将视线移到大街上，打量起他思慕已久的、西方的小镇来：中世纪欧式的建筑随处可见，不，不仅仅是中世纪……是杂糅了所有纪元的欧式建筑。大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更是西方韵味浓重。有穿着暴露的兽人美女骚首弄姿，毫不在意地大肆向着中意的男子抛去媚眼；有身形颀长的武士神情冷峻，匆匆自他们身边而过；有如同熊一般健壮的人类佣兵，身上的衣衫遮掩不住发达的肌肉；甚至还有俊美的精灵穿梭在并不宽阔的马路上，尖尖的耳朵不时地耸动着…… ——一如原着描述的那样，镇内到处洋溢着奇异和另类的气息，分毫不差。 “把口水擦一擦。”黎远珞冷然的声音响起，拉回了正盯着某个俊俏男子看的青年的视线，——不过在外人看来，想必以为程然正在看男子身边的热辣美女吧，“跟我走。” “欸？欸？去哪里？”不着目的的青年，跌跌撞撞地跟着早已离他有一段距离的主角朝着一处显目的建筑物走去。随即，他很快念出招牌上的名字，“樊迪斯酒吧……？” “远珞，我们去酒吧干什么？” 身后，传来青年不依不饶的问话，终于搅得男人稍稍有些烦了。他回头，挑眉：“你不是要见我的队友么？” 酒吧，嘈杂的环境。 只穿着黑色蕾丝内衣的舞女奔放地跳着钢管舞，欲遮不遮；娇俏可人的萝莉服务员穿梭于顾客之间，不时发出几声受到骚扰而难耐的惊呼声，随即便是佣兵们粗犷猥琐的笑声……整个酒吧，弥漫出一幅“醉生梦死”的银靡场景。 程然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不习惯吗？”不知为何，似乎是被青年下意识的举动所取悦，黎远珞脸上的不耐缓了缓，“这是西方小镇，不，我们所处的世界就是西方的世界。所以，规则是他们定的。”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怒意，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显露：“就当他们不存在好了。不过我想，很快你就会适应的。” “嗯。”青年低下头，不再去看周围的环境，只是亦步亦趋跟着男人来到了一张空桌子上。才刚刚坐定，就有一个穿着暴露女仆装的服务员站到他们身边，将一份菜单递到他们面前，用妩媚的声音询问着：“尊敬的顾客，请问你们要些什么？” ……猫、猫耳朵欸！多么闪闪发光的萌点！☆-☆ 程然已经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来到小镇才短短不到一个小时，他就觉得自己的兴奋点不断被刷新。——会不会有人因为戳中萌点次数太多而不治身亡？嘤嘤嘤，肿么办，他赶脚他有步向死亡的趋势！ “能喝酒吗？”又一次，主角大人拯救了他。 “那个，这里有啤酒么。”青年弱弱地举起手，弱弱地询问。——他才不会承认，其实他除了啤酒之外啥酒都是一沾就醉呢！就连啤酒，酒量也很浅…… “啤酒……么……？知道了。”黎远珞点点头，将菜单还给猫女，并在桌上丢下了几枚铜币算作小费，“给他一杯麦酒，我就要一杯‘妖精魅惑’。”——这是他最喜欢的酒。 【妖精魅惑】据说来自上古时代的妖精部落。相传酿造这种酒需要进行七七四十九道工序，配以上千种辅料，再在妖精部落里掩埋一千年才能完工。“妖精魅惑”具有引诱神明堕落的作用，正是这种功效不容于天地，引来血腥掠夺。随着时间流逝，正宗的妖精魅惑已然湮灭于历史的长流。现在出现于诸神大陆的“妖精魅惑”，只是某个残片的引申，却也具有恢复精力、致人梦幻等功效。价格昂贵。 “一杯麦酒，一杯‘妖精魅惑’是吗？”猫女捡拾起小费，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请稍等。” 没过多久，酒很快就被端了上来。青年面前的是一杯金黄色的液体，他轻轻啜了一口，微苦的触觉便弥漫开整个口腔。——不论从色泽，还是味道来说，都像极了21世纪的啤酒。 “远珞，你不是要给我介绍你的队友吗？”他看着黎远珞端起那杯有着神秘暗紫色的液体，灌了一口，不禁发问道，“他们人呢？” 其实他想问的是：小攻大人人呢？（ˉ﹃ˉ）口水 “我已经通知他们了。想必很快就会到了。” 男人摩挲着酒杯，漫不经心地灌了一口，面上泛起一丝冰冷却又张扬的笑意。 这侧，程然看着身边肆意喝酒的人，只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他还没见过这一面的黎远珞，优雅、颓废。甚至散发着隐隐的魅惑。——嗷嗷嗷，主角大人不愧是冰山极品受啊，怪不得小攻大人对主角大人那么死心塌地啊！ 下一秒，男人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似笑非笑地挑起一抹弧度，抬头看向青年。随即，他又很快端起酒杯，再次喝了一大口，也许是喝得太过迅猛，他的嘴角甚至滑下一道暗紫色的酒痕。不过男人很快察觉到不妥，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抹去了它，半阖的暗红色眼眸里全是漫不经心。 “咕咚……” 程然感觉自己的眼神都要狼化了，里面肯定闪着幽幽的绿光，——这么魅惑找死啊啊啊啊啊！他又不是小攻大人！！！他也从来没听说过主角大人喝了酒会变身诱受啊啊啊啊！嘤嘤嘤，待会小攻大人来了见到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看了这种媚态，会不会杀人灭口？会不会？！绝壁会的吧！！原作害死吾辈了！！不过……真的炒鸡好看！！主角大人，不介意的话，在吾辈被灭之前，再来一发吧！（﹃）口水 不过很显然，他有贼心没贼胆，慌乱转移了话题：“这些人都是被抓来的吗？”——按照酒吧的繁华程度来说，也太不符合剧情了吧！ 【诸神规则1】外来者在进入新手小镇后半年内不达到十级者，抹杀！ 【诸神规则2】外来者在达到十级之后无故滞留新手小镇长达一个月者，抹杀！ ↑如上。如果这些人都是被抓来的……ORZ，系统大神乃该有多忙碌…… 作者大人，求解释啊！为毛这些在原作中都是一笔带过啊！乃知不知道现在吾辈很困扰啊！好在，还有主角大人—— “不，有些是这个大陆的原住民，相当于网游中的NC，具有发布任务的权利。随着居民级别不同，能发布不同权限的任务。不过他们一般很少发布，因为缺少发布任务所需的大笔佣金。”依旧懒散的黎远珞听到询问，停下灌酒的动作，摩挲着酒杯，开始为某个小白解释起来，“很多原住民并不富裕，特别是生存在新手小镇里的人。当然，也有外来者龟缩在小镇里，等待死亡。” 厮杀，然后想办法存活下来。——这就是诸神大陆永恒不变的主题，也是神明们下局的根本。 现实赤裸裸地摆在台面上，使得青年不得不收敛起所有的幻想：……也不知道在这样的世界，他能走得多远。或许，下一刻，便是死亡吧。 黎远珞看了看青年的神情，没有再说些什么，依旧漫不经心地喝着酒。心思，却转过一念—— 他不是神，他不会也不能永远保护在这个人身边。 15.初见队友 “老大，你终于出来了！” 一阵大呼小叫声打破他们之间的尴尬。程然应声回头，视野里就出现了一个红色爆炸头的肌肉男，咳……其实叫爆炸头有失偏颇，应该说是介于刺猬头和蘑菇头之间的、乱糟糟的头型。从他这个角度看去，男人身上穿着的铠甲甚至出现了几个可疑的小洞。——唔，这个人叫黎远珞老大，应该是主角大人的队友了。程然迅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资料，得出一个结论：那个……是科瑞恩？ ↑只是，O_O"……这个造型，他能不能吐槽？ 肌肉男的身后，另有三个人。二男一女，虽然也颇具异域风情，可至少看上去比前面那个肌肉男正常多了。很快，四人走到他们面前，毫不在意地落座。程然不动声色地用酒杯遮挡了一下抽搐的嘴角，——果然，猜测没有错啊…… “我说老大，你怎么一去就是那么多天啊。到底是哪个遗迹这么棘手啊。”肌肉男大大咧咧地招呼着正朝着他们走来的服务员，——这次是兔族的美女，长长的兔耳朵垂落下来，屁股上还有一撮短短的毛绒尾巴……“给老子上这里最好的酒！还有，千万不要让老子知道你们这里故意给我掺水！不然，哼！” 程然盯着服务员的毛绒尾巴，顿时觉得他的下限再次被刷新了，——卧槽卧槽，吾辈好激动啊！！！活生生的二次元生物啊！！好想摸一摸有木有……> 16.同睡一张床 “什么？你说没有空余房间了？” 抬高了两个分贝的高音，突兀地响起在嘈杂的旅店之中。一楼，有正在就餐的人抬头看了一眼噪音的制造者，见是一个平白无奇、身材瘦弱的黑发青年，都不以为意。他们或是面无表情低下头去；或是咧开一口黄牙“嘿嘿”笑了几声；或有更干脆的，直接无视了他，看向他身后的那群人，眼底闪过锐光，——高手。 “是的，尊敬的客人，万分抱歉。”前台服务员陪笑道，面上带着为难之色，——眼前这群人看上去都不好惹，“小店早在三天前就满客了。” “怎么回事？”作为队长的黎远珞发问，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结果，还未等人服务员开口，队员之一的科瑞恩就咧开嘴笑了，“老大，你不知道啊？” “我该知道什么？” 黎远珞闻言抬眼瞟了他一眼，并未因科瑞恩是队员而带起任何语气上的变化，转而询问起满脸正色的雷诺来。距离他出发前往“迷失之地”，已经有半个月之久了，再加上回来的时候和程然一路埋头赶路，愣是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只是经过科瑞恩这么一说，之前隐隐就有的那种不对劲再次冒了出来。他环顾了一圈四周，佣兵、武士、精灵、兽族、矮人……随即，他暗红色的瞳孔在扫到某个角落时不自觉凝缩了一下：他居然还看到了转职后的魔法师！ ——可疑，太可疑了！先不说小镇暴增的人口，也不说正当许可有多难弄，为什么那些主城之人会不远千里来到新手小镇？ 【诸神规则3】外来者一旦离开新手小镇前往主城，除正当许可，不得无故返回。违者，抹杀！ 【诸神规则4】正当许可下，外来者从主城返回新手小镇，必须徒步返回，不得通过任何传送阵。违者，抹杀！ “大约五天前，主城发布了一项任务，奖励极为丰厚。说是在妖兽森林深处生长着一种紫曜花，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入药能破解城主女儿的不治之症。”雷诺飞快地回答道，“而樊迪斯作为妖兽森林的入口，吸引了大批人源源不断涌入，甚至包括主城之人，当然房间也变得紧缺起来。” “主城任务么……这也难怪了。”黎远珞轻轻点头，“任务要求竟然是紫曜花……” 【紫曜花】天材地宝之一，生长于妖兽森林最深处，相传伴生某种紫色妖兽而成。该妖兽以自身精气培育紫曜花种子，并从中获得成长必须的元气。待到妖兽化为人形之时，紫曜花才能脱离宿主独立成长，从此两不相干。由于培育后代需要，它脱离宿主后并不远离，只在妖兽势力范围内生长。该花千年发芽、千年开花，香气馥郁，具有起死回生、修复灵魂等奇效。 ——剧情！乃终于正常了吗！☆_☆一直被盗版剧情虐死虐活，吾辈都快不相信真爱了有木有！ 正版剧情是这样的：原住民城主帕特里克的独女卡特里娜三年前得了不治之症，一直卧病在床，已经奄奄一息了。一直视宝贝女儿为掌上明珠的城主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三年来日日拜访名医，却一无所获。终于，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奇迹出现了。神医仿佛从天而降，看完病说是有七成把握，但是需要紫曜花做药引。于是，喜极而泣的城主广而告之，发布任务，招引各方贤士……结果，结果就是主角单枪匹马杀到妖兽群聚地，摘得头花，献给城主女儿，成功地俘获了城主女儿的芳心有木有，从此带上全城的所有财产追随他不离不弃有木有，而城主大人不加阻拦反而全力帮助女儿有木有！ ↑如果原作是BG言情文的话，结局就是主角大人和城主女儿自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如果原作是种马文的话，主角大人就此邪魅一笑，开始了一个接一个的收复后宫生涯…… 很可惜，原作是耽美文~！吾辈才不会告诉你最后的结果是卡特里娜成功加入了主角后援团，在方雅大人的带领下成为了光荣的一名同人女呢！哇卡卡卡，带着所有财产支持了耽美事业啊，结果还被小攻大人当做了一号情敌，虎视眈眈了好久！这个妹纸太有爱了有木有！这才是真爱啊！真爱！！（某个小白捶桌狂笑） 这侧，听到“紫曜花”这个名词的某只小白在心底那个激动啊，顿时发挥了思维神展开，想起了接下去的一系列进展，只觉得两只善于寻找JQ的狗眼闪闪发光，内心如同被打了鸡血一样振奋啊！此刻，要是程然还带着眼镜，众人就可以发现他的镜面一层反光，然后遮去眼底所有的感情……——可惜，为了追求潮流，这厮在穿越前一年就做了矫正手术！ 于是，悲剧的是，所有的表情一览无余，全部落到了周围人眼里。（科瑞恩：o(╯□╰)o，雷诺：-_-！，雷亚：(⊙_⊙？)，方雅：若有所思ing，黎远珞：面无表情ing） 静了两秒，雷诺低头对雷亚说：“乖，跟哥哥走，火星人太可怕。” “嗯！”这是虽然不太懂哥哥在说什么，却依旧乖巧点头的包子心雷亚。 随后，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雷诺牵起雷亚的手就大步朝着二楼他们的房间走去。紧接着，是打了个哈欠大声嚷嚷着“我去休息了，困死了”的科瑞恩。其次是方雅，她在经过某小白的时候，高深莫测地说了句：“我预见你的未来会很悲催。” ——很悲催？虾米？方雅大人，乃不要吓吾辈……嘤嘤嘤…… 这边，程然终于被女子的声音惊醒，待弄清她话中的意思时更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然而，方雅却没有理会他，像是心情极为愉悦似的，挂上了浅笑，朝着二楼走去。最后，是黎远珞，他清清冷冷地朝前走着。只是，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见某个小白依旧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样子，不自觉冷了脸问：“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我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黎远珞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只是眼神更加冷了起来。 “我今天睡哪？”程然可怜兮兮地举爪，不怕死地询问。 “你以为除了我，还会有人愿意收留你吗？”闻言，黎远珞挑了挑眉，又转身，“还不跟上！” “啊！哦！”程然听到今夜不用露宿街头了，终于放下了吊在半空中的心，乐颠颠地跟上。只是，直到走完二楼，站在了一间客房面前，他才意识到一个颇为惊悚的问题，“那个，远洛……” 黎远珞的手搭在房门之上，闻言只是稍稍侧了侧头，并没有出声，像是在等待青年的回答。程然在这种比逼视还要凌厉的目光之下，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小声地询问：“我……我和你一个房间？” “不然，你有更好的去处？”门，被顺势推开。男人当先走了进去，在房内的椅子上坐定，见程然还是呆呆地站在门口，终于不耐烦了起来，“还不进来？！” “那个。”青年小心翼翼地踱了进来，站在距离男人有一尺远的地方，低声说着，“我觉得我还是和科瑞恩同一个房间好了……” 通过一下午的熟悉，他和科瑞恩也算得上熟悉了，两人从诗词歌赋一路谈到星星月亮，又从星星月亮谈到了人生哲学，顿感相逢恨晚啊！——好吧，其实一个是粗线条，一个是天然呆，自然臭味相投。╮(╯_╰)╭ ——所以，比起被小攻大人追杀，吾辈还是决定同肌肉男一起搅基。美色当前，心怀不乱，小攻大人乃必须给我发奖！/(tot)/~~ “你怕我？”传入耳的依旧是男人不带感情的话语。只是不知是不是程然的错觉，他感觉到黎远珞倒茶的动作停滞了一下，而那双暗红色的眸子，似乎也更深沉了。 “不、不是！”——吾辈怕的是日后被追杀！ “关门！”男人将茶壶放回木桌，命令道，“还有，我对男人没兴趣。” 程然哭丧着脸依言关了门，再哭丧着脸抬头看向男人：主角大人我当然知道你对我没兴趣，我还知道你唯一有兴趣的是……小攻…… ——什么？！⊙▽⊙！你对男人没兴趣？ “那个，远洛刚刚说对什么没兴趣？”←试图垂死挣扎的苦逼读者。 “我只对女人有兴趣。所以，不要摆出一副会被我吃掉的样子。”黎远珞淡定地坐在椅子上，小口轻啜起茶水来。随即，眉头一皱：这茶水，还是一如既往的劣质！男人的一言一行之中，像是根本就不知道他爆出的话究竟有多惊悚。 是的，他知道程然在想什么，毕竟那举动怎么也不算两个正常男人的相处模式。至于理由——，黎远珞被茶杯遮住的嘴角泛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作为拥有八年腐龄的腐女的哥哥，他的环境会正常吗？且不提很早就被抓过去和所谓的美受、萌受、呆受等等各种受配对，单说他妹妹给他灌输的各种知识……耳濡目染之下，他自然是每每语出惊人。他抬起眼，“你是GAY？” “才不是！”程然条件反射般地否决。只是说完之后，心底全然是懊悔，恨不得就此咬掉自己的舌头！然后，他苦逼地安慰自己：嘛嘛，反正自己也不会在这里找伴，回去了又不是一个次元，他也不怕被拆穿，——而且不出柜也有好处，或许小攻大人会看在他是一个直男的份上放过他呢。“我以为远洛……” 说到这，程然停了下来，一脸惊愕地看着男人：原作不是写主角大人因为渣受出轨而大受打击，从而患上情感洁癖症的吗？怎么现在主角大人说喜欢女人？！ “我是直的。”怀疑的眼神换来冰冷的声音。——不容置疑的声音。 =口=！卧槽，这种森森的无力感是神马？ 抚额，程然顿时感到一股油然而生的无力感充斥了他的肺腑丹田。他感觉到眼前一黑，甚至可以预见剧情正朝着种马文的方向各种崩坏！按照这种趋势下去，接下去主角是不是该王八之气一开，大量曾经被感化加入到腐女团的妹纸纷纷转变属性，成为后宫团成员之一？比如上面的那个卡特里娜……程然看着黎远珞，一脸悲愤欲绝，就像看着亲儿子毅然投向了敌人的怀抱：主角大人你肿么了？主角大人你醒醒啊！主角大人，你听吾辈说……连性别都不一样，绝壁不会有真爱的啊！ 【Q：盗版世界，刷了你，能不能掉落正版的主角大人？】 【A：该功能尚未开放，具体情节有待玩家进一步摸索。】 好累……顿时感觉到不会爱了……主角大人，乃是不是忘了大明湖畔的那个小攻大人…… “那个，远洛的女朋友呢？”这句话出自不知什么时候哀嚎一声，就趴在桌子上的程然。 “分了。”黎远珞喝茶的动作并未停顿半分，神情平淡，就像谈论起一件极其微不足道的事情，——当然如果忽略掉一瞬间外冒的冷气的话。很显然，他的内心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上一秒的含情脉脉、不大的公寓房内的云雨、梨花带雨的哭诉…… 深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道晦涩的光亮，男人垂下眼眸，遮去了所有因伤口揭开而带出的情绪波动。依旧面无表情地端坐着，只是心情，一下子似乎更糟了。 ——貌似……提了一个禁忌的话题。 青年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男人沉默良久，一言不发。随即，他看见黎远珞冷着脸开始脱衣服、解刀鞘，很快就躺进了被子。男人躺向里侧，正对墙壁，冰冷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该睡了。” =口=！主角大人……！嘤嘤嘤……明天就是吾辈的死期了吧…… 想到柳逸的必杀技，程然的脸色更沮丧了。怀着必死的心，青年一步一步挪向床的位置。低头一看，却见黎远珞紧闭着眼，面色平静，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进了被子。下一秒，他再次打量起男人的侧脸来，只觉得一瞬间晕晕乎乎的：艾玛，主角大人，我再次萌上了你的颜！ 月光如水，泠泠自窗边洒落，不偏不倚尽数倾泻在黎远珞的脸上。俊朗的脸庞在此刻有如蒙上了一层薄纱，薄唇紧抿，暗紫色的长发柔顺地贴合着，更为男人增添了一份魅惑。 有如神只。 17.千千or芊芊 清晨，光线明媚。 一脸困意的程然和神情依旧淡漠的黎远珞出现在楼梯口。 “昨天没睡好？”看到黑色短发青年再次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甚至连眼角都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隐隐蒙上了些水雾，像极了某种小动物，黎远珞开口。 “唔，还好。” ——主角大人，还不都是你的错！ 青年哀怨地看了一眼身侧的男子，口上虽是含糊着，黑色的瞳孔却将所有的情感展露无余：主角大人你倒是睡得安生了，吾辈却辗转难眠啊，一面激荡着近距离观察禁欲系小受，一面忐忑着明天被追杀……在这种天人交战下，能睡得好的绝壁是人才好不好！ “嗯。”黎远珞看了青年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木制的楼梯久经岁月，踩在上面发出“吱呀”的声响。男子走在青年身后，看着眼前之人继续频繁地打着哈欠，不禁眉头微微一皱，昨夜的某个场景划过心头。顿了顿，他终于开口：“小攻大人是谁？” “欸？”青年脚下猛地一顿，甚至连打了一半的哈欠都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回过头，惊悚地看着语出惊人的男人。——=口=！ “柳逸又是谁？”没有得到回答，黎远珞也不在意，只是迎着青年的目光，再次开口。 ——这这这这……这是什么状况？！=口=！！！ 在这一声比一声平淡的问话中，程然竟感觉到了类似惊雷滚滚的声响。他被这些声音轰炸得体无完肤，呆怔当场，竟是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梦幻起来，像是只身存在于虚拟之中。他抬起头看了看从一旁窗户处透进来的和暖阳光，用手遮了遮灼眼光线，又回味了一遍刚刚主角的问题，淡定地在心底下了结论：主角大人肿么可能不认识小攻大人，一定是他起床的方式不对！ “昨晚你一直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响到估计全旅店的人都听到了。”男人挑了挑眉，颇为好笑地看着已经濒临风化的青年，“你之前的男朋友？”他很快又继续说起来，语气一如既往的沉静：“对了，我记得你不是说你不是gay吗？” 不经意间瞥向青年，阳光悠悠洒落在那人的脸上，清泠泠的一片，像极了昨夜的月光。于是，昨夜的场景再度出现在黎远珞脑海里—— 月光泠泠，自纸糊的拉窗之中投设进来。黎远珞猛然从梦中醒来，毫无预兆地睁开眼。 又是那个梦，前一刻是其乐融融，下一刻又变成血肉模糊。还有那个女人，前一刻是温情款款，下一刻又猝然转变成背叛残酷。他已经忘记梦的开头是什么，却清晰地记得梦的结局是什么：哀哀悲泣的妹妹，步履仓促的自己，以及公寓里的廉价苟且…… “嗤”他猛地笑了一声，闭上眼，将一切过往全都甩出脑海。他妹妹悲戚的影像却越来越明显，直至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下一秒，他睁开眼来，视线游移，企图找些什么来压抑这份思念。 是的，来到诸神大陆已然两个月有余，他无时无刻都不在思念他的妹妹，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只是，不可说、不能说，或者哪怕说了，在这个人命廉价的大陆，也激不起半分波澜吧。只是徒添几分矫情罢了。 诸神说：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是为“七宗罪”。 诸神说：凡外来者，皆为有罪者。来吧，拿你们的生命做赌注，生或者死，洗清罪孽或者灰飞烟灭。 ——这就是诸神大陆！ “傲慢，是你的原罪。”男人甩了甩头，他清楚地记得系统将他带过来时清晰而冰冷的审判，“……吗？”他暗红的眸子里闪过大片大片的嘲讽，嘴角也不可遏制地上扬：“如果说骨子里沉淀的那份执着叫傲慢，如果傲慢是原罪，那么大约我就是有罪的了。” “诸神，你们是想这么说吗？”他的目光冷冷的，看向洒落在地上的月光，“可惜，我是无神论者呢。”这一瞬，他的心底积聚起一种毁灭因子，开始肆虐在他的胸口，就连空气中也蠢蠢欲动着什么。他的唇紧紧地抿着，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吐露出所有的心声。 一室的沉默，良久。 “妈妈……”有声音打破这份暴动。男人侧过头去，看到洒在青年脸上的月光，清冷清冷的，一瞬间竟让他以为是满脸的泪水，“不要了……我们回家……” 手指似乎受了蛊惑一样，触碰上那份清冷，像是要抹去它们。在接触到青年干涸的肌肤时，指尖猛地僵滞了一下，——原来，竟不是眼泪吗？“诸神说，每个被放逐到诸神大陆的人都有罪。”他收回手指，看向青年眉宇间的那份熟悉，用连自己也听不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那么，你的罪孽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黎远珞转过头去，却被一个声音惊得再次回头。身侧的青年忽然一转之前的低沉，手舞足蹈起来，略略抬高了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小攻大人！” ——小攻大人？“攻”是那个“攻”？还是……？ 黎远珞微微皱了皱眉，再次打量起说着梦话的青年。程然没有让他失望，声音再度响起，甚至拔高了半个分贝：“哎哎！吾辈绝壁不是故意的！小攻大人求高抬贵手……/(tot)/~~” 男人听出了话语中的情感波动，面瘫的脸上竟出现了一瞬间的无语：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这个人连做梦都能做得这么有激情？ “柳逸大人！求收手！求笼罩！求JQ神展开！”下一刻，是更加激荡的话语，如流水一样从青年的嘴里冒出来，甚至还有越来越严重的倾向。端详着青年熟悉的面庞，黎远珞的心里不知怎地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来。——柳逸？他之前认识的人？他却只是看着程然，也没有打断青年的话，更没有不耐烦，或者他在等待青年的继续。 ——沉默的夜这样度过，也好吧。 然而说完这句话后，青年却突兀地闭上了嘴巴。直到他再度沉沉睡去之前，都没有再度开口过。 回忆就此终结，黎远珞回神。他侧着脸看了看程然，甚至连眼底都带上了昨夜有的淡淡疑问，目光安静。却不料青年黑色的眼睛对上他的眸子，然后那人像是受惊一样向后退了几步，这才小心翼翼地询问：“你问我柳逸是谁？！你不认识他？！！⊙▽⊙！！！” 三个感叹号将程然的心情展露无余，下一秒某个至今还搞不清状况的二货在心底为他的小攻大人默哀了三秒钟，——艾玛，这种“我爱你，你却不记得我”的赶脚是什么，好虐/(tot)/~~。 “所以，我该认识他吗？”男人平稳的声音清晰地传递到二货的耳朵里。他看到青年猝然变得哀伤的脸也不以为意，只是依旧向前走着，——他们已经在楼梯口浪费很多时间了，一个好的队长不应该让队员们久等。 程然快走几步跟上黎远珞，脑中回放想起昨天的“队员介绍”来，心下不免嘀咕起来，——不应该啊，小攻大人前期再怎么炮灰也不应该这么没有存在感啊，而且，主角和小攻不是从最开始就在一起了吗？肿么会……更何况昨天也说了……莫非……？！ OMG，难道剧情已经崩坏到了这种程度？！ 下一秒，他的心底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来：“那……昨天你们说的‘千千’是谁？”——剧情，求你千万千万千万……（以下省略N个千万）不要神展开！ 黎远珞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言不发。 “请问是你在找我吗？”下一刻，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入耳际，如此清晰，“远珞，新队员？” ——是、你、在、找、我、吗！ ↑谁能告诉他，是他听错了吗？ 唔，很悦耳很清脆很动听的女声，说起话来还带着轻柔的笑容，应该是个好推倒的软妹纸……←啊喂，重点错了啊！QAQ！ 系统GM：GM一号为您竭诚服务，对于您的艾特我们给予如下解释：由于小攻大人无法抵抗系统升级带来的抽搐问题，被盗版世界抽没了，就像晋江时不时的抽风一样。相信我们，抽抽更健康。祝您游戏愉快，如有疑问请再次艾特GM。以上。//二货读者：为毛会是一个女声？为毛系统会自带女主？系统大神，我们约定好的那个柳逸柳公子柳小攻呢？@系统GM ……抽风神马的！一点都不健康啊！还我小攻大人！还我原版世界！T^T “嗯。叫程然。”黎远珞自然是不会知道才这么几分钟，对程然内心的冲击究竟有多凶猛澎湃。他在陈芊芊旁随意拣了一个位置坐下，指了指青年，为双方做介绍，“程然，这就是芊芊。” “你好，我是陈芊芊。”女子笑着朝青年伸出手来，含笑的声音终于唤回青年的神智。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盗版世界的原创女主：黑色的长直发安静地垂落在肩头，纤瘦却凹凸有致的身材，秀鼻微皱，丹唇不点而红。女子穿着一件飘逸的青紫裙衫，背上背着古朴的女式长剑，手腕处是一个红色的绳结，鲜艳却不华丽。她那双黑褐色的眼眸里闪动的全然是真诚，眼角的泪痣更是令她秀气逼人，她朝他伸出手来，动作间尽是落落大方……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艾玛，绝壁是古典萌妹纸啊！系统出品，质量杠杠的！连吾辈都快被俘虏了，主角大人你好眼光！\(≧▽≦)/ 不自觉间，程然伸出手去，笑着握住：“你好，我是程然。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等等，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他，是不是把小攻大人忘了？！OMG！ 青年的笑容一瞬间凝固在脸上，下一秒，他再次小心翼翼发问：“那个，你是剩下的那个队员？远珞口中的‘千千’？”←某个二货读者到现在还没弄明白，由于发音相同，他们说的根本就是“芊芊”，而不是他口中的“千千”！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陈芊芊抬头，礼貌地询问着，面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 “啊，没……”青年连连摆手，“完全没问题。” ——完全不是没问题！开玩笑，这问题大发了！ 18.花架子 茂密阴郁的树林，遮天蔽日的宽大叶片，阴冷潮湿的环境，偶尔窜出几声妖兽的嘶吼声，却仿佛来自四面八方，令人分辨不清本体究竟在何处，更为这丛林增添了几分鬼魅的气息。 这，就是妖兽森林。 从迈进丛林开始，相似的场景就不断重复着，黎远珞一行七人像是被这种氛围所染，每个人脸上都是满满的严肃。地上铺陈开一层厚厚的枯叶，也不知道积了多久，有些地方甚至长出各色艳丽的蘑菇来。众人踩在那些叶子上，偶尔断枝还会发出“啪嗒”的清脆声响。 程然抬头看向视线里无限衍生开去的靡绿，不禁拿出怀中的“计时表”看了一眼，——诸神历413年6月20日，下午14点32分。 ……不知不觉已经快2个月了呢。按照原本世界的算法，现在应该是初夏吧？ 诸神大陆的时间算法与原本世界几乎无差，甚至都能精确到每一分钟，这一点在原作那里就曾明确提到过。唯一区别的就是年份的算法，“诸神历”是诸神大陆的记年单位，而原本世界现在是“公元2013年”……也就是说只要把“公元”的年份-1600年就是“诸神历”的年份了。——真是好记啊。 ——不，与其说是好记，还不如说其实是作者大人懒得去弄复杂的计算方法吧！(#‵′)凸！ 程然撇了撇嘴角，在内心吐槽了一句。眼见自己与队伍有些拉开了，他连忙快走了几步跟上。 虽说时值初夏，这片大陆的天色却依旧是灰调的。大抵是因为这颗星球没有绕着太阳公转（？），无法带来季节的变化吧。所以，一年四季都是秋末的状态，寒冷、阴郁、潮湿。甚至连有太阳照耀的小镇，一年四季光线都是同一个温度。 ……就像是一个模板里刻出来的。 妖兽森林更是将这种逼人的寒意演绎得活灵活现，再配上无时无刻缠绕着的死一般的寂静——哪怕偶尔有几声兽吼，以及暗处的虎视眈眈，阴森开始爬上每一个人的心底，挥之不去，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要退缩。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妖兽森林，事情还要从早上说起。 好不容易才接受了盗版世界的原创女主之后，程然在木桌旁坐定，开始享受起早餐来——普通的白粥，配上三两碟清淡的小菜。晨曦，从窗户中透进来，照耀在桌子上，带起一丝安详的感觉。周围，奇异般地褪去了昨日粗犷的喧嚣，人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桌子上，低声交谈着什么。和谐而温暖，像极了原本世界平凡的每一个早餐。 “接下去有什么安排？”黎远珞喝了一口粥，放下碗发问。对面，科瑞恩“呼呼”地大口喝完了碗里的粥，大声朝店小二嚷嚷了一句“给我来一盘‘醺牛肉’，天天白粥，都快腻死我了”，抱怨完这些下一刻又嘻嘻笑着接话：“老大快10级了吧？” “还差几W的经验值。”黎远珞翻了一下人物界面，调出“经验值”一栏，“确切点说，是8W多一点。” “那还有不少呢。”一旁雷诺正低声哄劝着闹别扭不想喝粥的雷亚乖乖进食，闻言抬起头，那双橙红色的眼睛闪动着思考的光泽，“要不，我们去妖兽森林吧。” “妖兽森林？”黎远珞食指微曲，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是要接来自主城的任务？” “既可以接任务，也可以快速升级啊。”陈芊芊显然很赞成这个提议，迅速接过话头，“远珞不是希望能尽快升到10级，然后去主城转职吗？而且那个主城任务奖励很诱人啊，说不定时来运转，还真的能被我们小队完成呢……到时候，远珞你就成了城主女儿的大恩人了。让我来猜猜，咱们黎大帅哥会不会被追求？” 听到这话，程然埋头喝粥的动作猛地停顿了下来，“咳咳咳”不住地咳嗽起来，好久才缓过来，——他被呛到了！他抹了抹嘴角，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陈芊芊，心中不禁敬佩万分：不愧系统出品，原创女主乃真素真相帝！ “你没事吧？”倒是黎远珞听到他的动静，侧着头看他，语气里含着一丝责怪，“怎么没用到连喝粥都会呛到！”甚至连周围的人，看着他的表情都各异，嘲讽有之、取笑有之、暧昧有之（程然：方雅大人，乃肿么又露出这种怪异的表情了！QAQ求放过）…… ——主角大人，吾辈真是躺着都中枪啊！_(：3」∠)_ 程然欲哭无泪地看了一眼男人，决定闭上自己的嘴巴，默默无闻地将存在感缩到最低，只看着剧情朝着既定的轨道发展就好了。这侧，男人收回目光，将视线放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方雅身上，询问：“方雅，你怎么看？” 听到主角的问话，程然顿时觉得精神起来了。原作也曾提到过，这个小队有个特色：每当队长黎远珞心里有个谱的时候，总要问问方雅，以判断是否真正实行。——所以，来自玛雅文明的方雅，虽然战斗力不高，平时也宛如形同虚设，实际上是这个队伍中不可或缺的核心人物。 这位未来的预言师大人闭上眼睛、双手结成一个奇怪的姿势，在静默良久之后，她终于睁开眼睛，——程然甚至能看到那双幽绿色的眼睛里一闪而逝某种诡异的光芒。她泛起一丝笑容，丹唇里吐出两个字眼：“可行。” “那就决定了，妖兽森林。”黎远珞的目光环视了一圈，“有谁有不同意见吗？” “喔！妖兽森林啊！终于轮到我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大口往嘴里塞着牛肉的肌肉男，一脸兴奋。 “我没有任何意见。”←中规中矩的冷静回答，来自雷诺。 “哥哥去哪，我就去哪。”←某只包子心举起爪子回答。 “远珞就在那里升到十级好了。”←陈芊芊看着黎远珞，脸上满是温柔。 “只要有大量怪物给我洗清‘霉运值’，什么地方都可以。”←程然耸了耸肩，顺应着剧情爽快地回答。 …… ↑就这样，他们吃完早饭，补充完必备的东西就出发前往妖兽森林了。来到目的地大约是下午1点左右吧，然后在森林外捡了个地方吃饱喝足之后，才进入的妖兽森林。 ——吐艳，一群没有紧张感的家伙！主角大人，对于这次副本攻略，为毛吾辈有种森森的忧虑感？ 程然清晰地记得在看到其他人——特别是科瑞恩——一脸郊游的表情后，内心的吐槽，他甚至怀疑起眼前这些人是不是“山寨货”了。不过很快事实证明，盗版世界抽掉的只有一个小攻大人，其他人依旧是“原班人马”，单从进入森林之后转变的气势就可以看出。 青年在脑中胡思乱想着这些，也不知行进了多久。终于有躲在暗处的妖兽耐不住寂寞，猛地从藏身之地出来，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向他们攻击起来。 “提高警惕！”黎远珞刀影起落，“唰唰唰”几下，一只妖怪砰然倒地，激起沉闷的声响，“速战速决！” 一时间，刀光剑影，外加各色魔法、机械纷纷出动。冲到程然面前的妖兽，体型大约是他身高的一半、人面兽身、四肢着地、尾巴细长、额上还长着两只角，端的是诡异。——=口=！这玩意儿该不会是人兽结合的产物吧？！为毛吾辈的妖兽第一破就要献给这只混血儿了？！这不公平！←……啊咧，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青年接触到那张甚至摆出狰狞笑意的脸，猛地哆嗦了一下，手下也不准起来，很快就被妖兽尖锐的爪子划破了手臂。疼痛终于使得他清醒过来，他强压下所有的惧意，在心底发狠：TNND，又不是第一次杀怪，怕什么怕！ 挽出一个剑花，脚下一滑，身躯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过来，再顺势将剑从妖兽的脖颈间快速划过……下一秒，收势、甩掉溅在剑上的血、归剑入鞘，动作行云流水，身后是从妖兽脖颈处喷涌的鲜血和轰然落地的声响。 ——哦也，这么潇洒的动作，果然必须只有吾辈才能做出来吧！吾辈妖兽森林第一破，绝壁是满分！\(≧▽≦)/酷爱来夸奖吾辈！ 他回头，看向众人，眉梢嘴角都是止不住的得瑟，却换来黎远珞皱眉看向他手臂的表情，以及一句冷淡的话语：“你太不小心了。” ——啊咧？肿么和预想的不一样？ “……”←这是一瞬间失落下来的苦逼读者。 “远珞，你不是说他剑法很厉害吗？”陈芊芊温柔的脸终于出现了别的表情，她收敛了所有笑意，看向黎远珞，那个斩钉截铁地说着青年天赋很高的男人。作为一个以剑与武功流行的位面出身、本身又位于剑法世家、顶着“一代才女”名号的她，自然从小见识过很多高手的剑法，研习的剑术也是数不胜数。对于剑的认识与感情，在这个大陆不说第一，名列前茅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换句话来说，她有她的骄傲，她容不得别人哪怕有一丝的玷污剑道。——诸神说，她的罪名，即为“傲慢”。 下一秒，她紧绷了脸，再次看了看倒地的妖兽：“空有架势，没有灵魂。这种东西也能被称为‘剑术’？我说，你也太——” ……原来，他的剑只是“花架子”吗？ 程然面无表情地垂下眉眼，脸色淡然，像是根本不为女子的话语所动。手，却不自觉地用力，捏紧了握着的剑。泛白的骨节，显示出他内心的剧烈波动。然，一言不发。——他想他没有任何立场去反驳。 “芊芊！他才刚刚用剑不到两个月！”黎远珞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喝止了女子。随即又一脸歉意地看向像是被她的话震惊到、沉寂无声地站在一侧的青年，沉声道，“程然你别放在心上，其实芊芊是个好姑娘。她出生剑道世家，看不惯别人一丝一毫的差错。所以——” ——黎远珞，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么玻璃心吗？还是，你仅仅想要为这位陈姑娘找一个台阶下呢？ ——其实，真的不用这么麻烦。左右，被否定惯了。左右，再怎么努力也会现出原形…… ——……而且，你看，我一点都没事。 下一秒，程然扬起笑脸，他连连摆手，迫不及待地打断黎远珞的话语，语气里竟是无上的欢愉—— “没关系啦没关系啦。本来就是陈姑娘技高一筹嘛！” 19.意外之吻 夜晚，两轮紫色的月亮悬挂在墨蓝色的天空，散发着幽幽的暗紫色光芒。这些光线洒落到大地上，为这片妖兽森林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线。 漂亮、却处处潜伏着危机。 火堆，——没有火堆。妖兽会被火光吸引过来，这是为每个进入妖兽森林宿夜的人所熟知的戒律。而且也不能沉睡，不能尽数睡去，警戒和浅寐是最好的选择。 “喂——，哥哥，你看，瑞瑞又欺负人家了~” “科、瑞、恩！” “好啦好啦，败给你们了。你这个恋弟狂，我躲还不成吗？” “知道就好，东西拿来！” “给！你！老子不屑了！” “远珞，要不要尝尝我出发前新做的东西？” “老大，美人盛情，你就接受了吧！哈哈哈~~” …… 程然坐在一处开阔的平地上，神情淡漠，淡淡地看着队友们在远处嬉笑打闹，却并不脱离他们而存在，只是隐隐地保持着一丝距离。——终归，还是外来者啊。 嘴角，挑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在这清冷的月光的反射下，竟显得分外的疏离。他垂下眉眼，轻轻地擦拭起手中的剑来，——依旧是黎远珞给他的剑，不知为何，进入小镇之后他没有再换。毕竟“千炼之剑”在新手小镇，也是不错的兵器了。 ……更何况，以他这种身手，配得上更好的剑吗？ 黑色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他微微半阖的双眼，更敛去了他眼底所有的悲凉。 “空有架势，没有灵魂。这种东西也能被称为‘剑术’？” 陈芊芊的话语回响在他的耳畔，一遍又一遍，最后的最后竟化作惊雷炸响开来。在这愈来愈强烈的听觉掠夺中，青年终于尽数闭上眼眸，心底有一个声音在重复，——嗤，程然，你就承认了吧，你就是这么玻璃心。 白天，自从陈芊芊说了那句话之后，他便发了狠。面上依旧带着无所谓的笑容，手下的动作却越来越犀利起来。原本跟着外公学习的那份认真劲也尽数冒了出来，看得陈姑娘以及队员们频频刮目相看，却也没有说什么，大抵是认为他之前没有认真，在大批怪物的侵袭之下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吧。 事情是这样的。随着步伐的加快，他们越来越深入这片丛林，妖兽森林的另一面也渐渐展露在了他们面前。很快，小队逐渐遇到了三五一群结伴的怪物，接着是小批量出游的怪物。正面相对，爆发出的冲击力令他们不得不收敛了所有的轻松，甚至开始背对着背防备，缓慢移动起来。 精妙的配合取代了各自为战：黎远珞、程然和陈芊芊主攻；雷诺操纵机械防御四周，并不时运用手中的枪支消灭远程怪物；科瑞恩则运用感知不时给妖兽使个小绊子，紧接着使用各种投掷物灭杀突破防御的怪物。雷亚和方雅被保护在中间，他们念咒、使用魔法，给予远程毁灭性的打击。 无所适从的程然，因为心存了一股斗劲，在不服输的意念之下，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团队。再加上黎远珞不时的指点，以及陈芊芊偶尔的不屑言语——虽说是冷言冷语，却也让他学会了不少……青年的剑法越来越娴熟，在短短半天之内就融会贯通了所有的招式。 这种恐怖的进步速度令一路冷眼旁观的陈芊芊也不免高看了他几分，暗自承认他在剑术上的确有天赋。女子甚至在心底暗自紧张起来：如果那人出声在她那个位面，或许他能走得比她更遥远。——这点，骄傲如斯的她当然是不会说出口，暗中更是加紧了剑法修炼，生怕将来他威胁了她。 ——唯独在剑法上……唯独这一点…… 这些，程然自是不会知道的，在他看来，陈芊芊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高高在上到也许他拼尽一辈子都无法赶超…… 用尽毕生去仰望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遥远……然后冷眼旁观黎远珞和她神仙眷侣……呵、他都能预见他所有的轨迹了。只是—— 这样仰人鼻息，真的好吗？ 这样活得一点尊严都没有，真的好吗？ 这样一次又一次被命运摆弄，真的好吗？ ——他不甘心！ 因为他姓程！因为他是程然！因为他程然有他的人生！ ……呐、是不是该感谢你呢，陈芊芊？让我从一次又一次的被践踏之中，再度再次拾起失落的尊严？ 夜，越发深沉起来了。原本低缓的清风自北面而来，携带着阵阵呜咽之声，穿越树木，越发肆虐起来。它经过这片平地，吹得众人的衣衫猎猎作响，吹得程然的黑色额发胡乱摆动着。青年却依旧闭着眼，双手抱膝，任凭带着寒意的风呼啸而过，任凭夜晚一点一点地过去。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一切都开始迷离起来，此刻的青年甚至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可以就此沉沉入睡。有男子低缓的声音借着风势送入他的耳际，平稳、有力：“程然。” 然后，他睁开眼来。黑色的眼眸一闪而逝某种隐晦的光线，他的声音四平八稳，不受任何内心情感的干扰：“远珞，有事吗？”——内心悲怆，面容欢愉，他向来擅长这种掩藏，不是吗？ 只是，终归有些东西要变了。他将再也不是那个歪着头，用无辜的表情看着黎远珞的程然了。说他玻璃心也好，说他偏激也罢……——这种角色定位不再适合他，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他。 “有点事，你跟我出来。”男人的声音依旧是冰冷冰冷的，像是对着一个陌生人。这个语气令青年微微有些哑然，然后笑出声来，——呐、程然，你究竟在指望什么，或者你还想期待什么。青年的唇边浮起一丝疏离的笑容：“好。” 然后，青年起身，跟在男人身后，亦步亦趋，一言不发。交错的脚步声响起在略微有些寂静下来的森林里，他猜测着男人将要指引他前往何处，却找不出任何线索来。行进了一会儿，男人停了下来。随即他也就此止步，张望了一下四周，丛林黑黢黢的一片，有荧绿荧绿的光斑点点浮起在周围，大约是某种潜伏在黑暗中的妖兽吧。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值得这么远离队伍？而且，主角大人，妖兽可是虎视眈眈着呢！ 程然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终于不得要领，开口道：“远珞，到底是什么事情？这里可不大安全啊……”——说不定一个不小心连你都要和我陪葬在这里呢。 啊，忘了，要葬身兽腹的大约是我吧，毕竟我可没有什么主角光环啊…… 不自觉地，程然的面庞上笼上一丝嘲讽。他目光直直看向男子，黑色的眸子里不带起任何情感，他在等待来自男人的答复。 “你还在生气？”黎远珞看着眼前那人挂在嘴边的笑容，只觉得那丝嘲讽颇为碍眼，狠狠刺入他的眼中。还有青年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是与之前完全换了个人……一切的一切，甚至还有下午那一声不吭的狠劲儿，都在昭示着青年并不愉悦的心情。 “没有。”心，一瞬间似乎被触动。随即，又狠狠反弹，为着那人如此嫌弃的话语。 “你到底在生气什么？”黎远珞紧紧抿着唇，努力压抑着泛滥上涌的怒气。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气，他也不知道他该生气些什么，似乎每次一对上青年的事情他的情绪就开始剧烈波动。——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他告诫自己，因为强大的战士不应该有弱点。然而，没有用。情绪永远不受人掌控与支配。开口那一秒，他就听出了自己话语中浓重的烦躁，“芊芊都和你道过歉了，还当着你的面夸奖了你，其他队员也对你展现的天赋赞誉有加。你一个大男人，就这么经受不起一时的批评么？！”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响，情绪越来越激动起来。 ——原来，他就是这样看他的。 ——原来，他在他心里就是这样的。 ——原来……没有原来，或者说他程然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程然安静地听着，他低垂着眉眼，使得男人分辨不清他此刻的心情。然后，像是酝酿了一下，青年嗤然笑开了，他抬起头，嘴角是还未收敛的笑意，他一字一顿的说：“真是不好意思呢，我这人生来就是这么玻璃心了。” “程然，别逼我。”黎远珞顿了顿，吐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来。 “逼你？我怎么可能会逼得了你，我的主角大人？”男人的暗红色眼眸不知何时已经酝酿起了火光。那片火光令程然迷惑，青年就这样直直地对上那篇火光，用挑衅的目光。下一秒，青年猛然爆发。他显然是气急了，一时不察，竟连隐藏了好久的“主角大人”也再次脱口而出，他的语气又快又匆促，如同被点燃了的炮仗，“如果你觉得我的存在让你为难了，任务完成后我就会退出。当然，说不定你还看不上我这小小的能力呢，如果我的拖后腿行为让你为难了，我现在就可以——” 话音未落，程然猛地感觉到有一股大力推向他。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他猛地撞上了身后的巨树，脊背与粗壮的树干碰撞带出一声“嘭”地沉闷声响。剧痛袭来，他不禁闷哼了一声，努力抓住了树干边缘才稳住身形。还未等他缓过神来申讨主角，眼前一黑，一个身影猝然逼近他。 下一秒，温热的双唇骤然侵袭上他的唇瓣。待看清双唇的主人是谁时，青年猛地睁大了眼睛，眼底也一阵失神，——竟然是黎远珞！怎么会是黎远珞！卧槽！这是什么神展开！ 这是一个完全颠覆了程然关于“接吻”认知的一个亲吻。男人撕咬着他的唇，仿佛仅仅为了攻略而攻略着。残暴的、掠夺的，甚至有血液的味道弥漫在他的口腔里，男人像是急切地想要证明一些什么，动作激烈而冲动。却，异样的青涩。 是的，青涩。程然从来不知道原来黎远珞的吻技这么差，这种吻根本就不可能带给双方多大的感觉。——大概是没有吻过男人吧，作为一个直男，也算正常。唇边溢出低沉的笑声，他攒足了力气，猛地推开了双手抵在树干上、将他就这样禁锢的男人。然后，手抹了一下嘴唇，一抹鲜红的血液出现在手指上。——艾玛、还真的出血了！他的主角大人究竟在抽什么风！ 下一刻，这股愤怒再次席卷了青年的心，他捏紧了拳头：“卧槽！黎远珞，你究竟在干什么！”——看着这么凄惨的我，好玩吗？还是说，你不惜赌上自己的直男名声，只为了让我知难而退呢？ 这是程然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黎远珞，也是他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说脏话。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黎远珞盯着青年的唇，鲜血为那人的唇笼上了一层艳丽。他的冰山脸终于全盘崩溃，他有点无措地喃喃着，辩解着什么。——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弄成了这个样子，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人…… “不知道？你他妈逗我玩呢？”程然打断男人的话，黑色的眼眸睁得椭圆。他看向男人的暗红色眼睛，那里似乎流淌着某种隐秘的情感。他的视线流连在黎远珞的唇上，一个荒唐的念头在他的脑中成型，他被这个念头驱使着，声音渐渐暗沉下来。“呵呵，还有，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黎远珞，你的吻技可真够差的。”停顿良久，青年终于再度开口，这次他的口吻里全是暗哑，“要不要我来教教你呢？” ——什么意思？ 黎远珞的思绪还停顿在这里，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双唇再次被两片灼热侵占。 ——颤抖的、温柔的吻。来自程然的亲吻。 20.所谓“两清” 深夜，妖兽森林。 时间是程然与黎远珞归来之后。防御结界中，一行七人或坐或立，神色各异。一面是咬着青草抬头凝望紫月，一脸悠闲惬意，却暗自浑身紧绷的程然；另一面是一直坐在原先的位置，一脸冷漠地擦拭着手中爱刀的黎远珞。此刻，男人的动作轻柔而缓慢，神情专注，宛若天地之大，再无其他事情重过他手中的刀。众人望一眼青年，再看一眼男人，任谁都知道情况不对劲，最后却面面相觑，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一秒钟？还是一个世纪？时间漫长如同龟爬，这对大大咧咧的科瑞恩而言，无疑是一种酷刑。这不，他终于忍耐不住这种煎熬，挪到某个状似在研究紫月构造的青年旁，拖长音作怨妇状：“小~然~子~” 颤音未落，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程然猝然一哆嗦，眼角禁不住抽搐起来。——老天，他听到了什么？某个疑似太监的称呼，是那个该死的肌肉男在叫他吗(#‵′)凸？！青年扬目挑眉，右手“轻轻”地搭上红发某人的肩膀，加重音故作不解地反问：“亲、爱、的、科、瑞、恩，你刚刚叫我什么？” ——尼玛，有种你再叫小爷一声“小然子”试试？【缩小版的程然在内心咆哮ing “哟，小然子，就一个称呼嘛，别这么小气——” 科瑞恩显然没有觉察到程然语气上的变化，挥了挥手毫不在意地继续着。只是这话语说到一半就被猝然咽下，原来不知何时，千炼之剑独有的青色刀锋已然悄无声息贴上了他的脖颈！紧接着响起的是程然不紧不慢的声线，配上青年面无表情的容颜，一瞬间竟让他冷汗直冒：“你再说一遍试试？嗯？” “呃……程兄……程大爷……有话好好说……”←这是某个毫无骨气可言的男人举手投降的声音。 ——啧、看看，男人，就是这么欠TJ！╮(╯_╰)╭ 程然内心感慨着，面上却只是淡淡的。他收起剑，继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唯有鼻腔发出一声冷哼，算作应答。 “我说程然……” “有话快说，有P快放！” …… 静谧到近乎死寂的森林里，这问答声突兀地响起，惊起一片冰冷的沉默。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嬉闹声，黎远珞擦拭的动作一顿。最后，他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竟停下擦拭的动作，朝着声源处瞥了一眼—— 两轮紫月纯粹如同紫水晶，幽幽地向这片土地倾泻着光芒。青年半倚靠在树干上，此刻正偏着头和红发男子说着些什么。清冷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脸上，一半温润如玉，一半隐进黑暗，模糊暧昧的神情在这隐约的光亮中更是看不甚分明。青年的声音清越动听，说到欢愉处，两人同时大笑起来，——怕是心情极好。 莫名的，有些烦躁。却，依旧不动声色。 “远洛。”从黎远珞与程然交谈回来，陈芊芊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眼前这个男人，现在见他越发烦躁，不由地开口询问，“心情不好？” “没有。”黎远珞收回目光，将手中用于擦拭的布随便一扔，语气淡漠，典型的“黎式”口吻。 “是吗？”女子依旧满是疑惑地反问，她注意到他目光中的不悦，“刚刚你和程然谈了什么？” 闻言，他终于抬头正视她，却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芊芊，你过了。” 陈芊芊听出黎远珞话语中的警告意味，不禁下意识地噤声。她低垂着头，咬紧了下唇，直至确认收回所有思绪，这才复又抬头看向他，却再次看见男人死死盯着那侧的眼神。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科瑞恩无比猥琐的笑容，以及豪放至极的笑声：“啊哈哈、兄弟，你可真够意思的。” “切，也不看看我们什么交情~” 随即，是青年独有的调侃声。黎远珞甚至不用细看都能知道程然现在的表情，——必然是漫不经心中夹杂着点懒散与狡黠。 ——哼！ 下一秒，他听见自己冷涩的声音回荡在这结界中：“早点睡觉。明天清晨出发，一个都不许落下。”很显然，他在“一个都”三个字上加了重音，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程然，却换来青年陌生的一瞥，——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人类似嘲讽的目光。——可恶！ 究竟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对程然了解这么深了，甚至比队伍中任何一个人还要深刻？明明才认识几天，明明只是队友之一……而这个现象，背后又究竟代表了什么？ 他不知道。 黑色眸子对上暗红色的眼睛，视线在空中碰撞。黎远珞的眉峰微微皱起，冷着脸压下心底越发强烈的烦躁。他眸子里的光泽更加凌厉了一些，却毫不退让，直到青年示弱般地别开双眼。——是的，他是说给程然听的，对于那个人之前说的要离去。 ——他不允！ “队长发话了，还是赶紧睡吧。”程然拍掉科瑞恩放在他肩膀上的爪子，口中说着这些话，一边已经靠在树干上闭上了眼睛，——从刚刚归来之后，他对黎远洛的称呼就从“远珞”变成了“队长”。而正是这个称呼，成功地让男人的眼神变得更为冰冷了，却一言不发，暗自隐忍着。 “真没劲！”肌肉男咕哝着也转回了自己原来的地方。 很快，所有声音退却，森林再度恢复静默。黎远珞环视一眼四周，眼底的寒意终于稍稍去了些，然后也靠着树干闭目养神起来。幽紫的月光掉落在男子的脸颊上，竟是如流水般冷清，满目生人勿进的凄冷。——认识他这么久，陈芊芊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找到这种表情。她深深凝视了男子一眼，又飞快地看了一眼对面安静地垂着头的程然，眼底闪过一丝愤恨，本欲再说些什么的、半张的嘴，终于还是化作无声的一句叹息，紧紧抿起。 时光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夜色越加深沉，连月光也略微有些昏暗下去。寒冷的夜风从北面呼啸而来，越过浓密的林木，再从睡去的众人身边掠过，打个弯儿，又朝着远处呼啸而去。黑暗中，虽是闭着眼睛，男人的大脑却无比清醒，一遍又一遍回想的都是之前他与青年对峙的场景。 恍惚间，有愤怒的声音乍响在脑海中：“不知道？你他妈逗我玩呢？” 下一秒，黎远珞猝然睁开眼睛。他的目光越过黑黢黢的丛林，又扫一圈防护阵法中的众人，最后的最后定格在程然的脸上。——此时的青年早已呼吸均匀，褪却了所有的昙花一现的凌厉与恒久如同面具的嬉笑，他的脸上是宛若孩童般恬然且安稳的睡颜。月色朦胧，更为他增添了几分淡淡的沉静，隽永如同画卷。看着看着，男人唇角冷峻的弧度，微微泛出一丝柔和。不知不觉中，这抹不自知的柔和又牵动着他的思绪，伴随着这看似宁静的午夜，飞转至之前两人的对峙…… 丛林中，程然和黎远珞面对面站着。 “还有，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黎远珞，你的吻技可真够差的？” 程然冰冷中充满怒火的话语响起在他的耳侧，毫无疑问地更令黎远珞不知所措。他的瞳孔微缩，却只能在青年长久停顿的空隙中沉默着。然后，他听见程然再次开口，满满的愤怒。男人下意识地抬头，却清楚地撞见那人的黑色眼眸，充斥着恶意的报复：“要不要我来教教你呢？” ——什么意思？ 下一秒，青年的动作给了他答案：他的双唇被两片灼热侵占。 这是一个极尽缠绵极尽火热的吻，——至少黎远珞是这么认为的。从未承接过男子的亲吻，很快，来自青年唇瓣的温度便如同火焰般灼烧了他，令他不禁微微晕眩起来。而程然的舌尖，又趁着他晃神的刹那，灵活地敲开他的牙齿，滑溜进了口腔。紧接着，是温柔却迅猛的侵袭，男子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给他异样的刺激，令他就快迷失自己。——他从未知晓原来同性的亲吻，竟是如此美好。还是，仅仅是如同程然所说的“技巧问题”？ ……等等，技巧？——该死的！ 黎远珞猛地睁开眼睛，原来不自不觉他竟闭上了双眼！ 视线自然而然地捕捉着那人，直到对上青年眸中似笑非笑的戏谑，以及那精致面庞上不加掩饰——甚至是故意夸大的——嘲讽弧度。他的目光下移，在看清状况的时候不禁微微一凝，——此刻的他们，姿势暧昧又危险：程然微微踮起脚尖，双手放在他的肩上；而他微微后仰，双手更是紧紧环着青年的腰，使得彼此的身躯紧密贴合，直至近无可近…… ——这是什么情况？ 饶是以黎远珞的心性，也对眼前这般诡异的现象有些瞠目结舌。然而很快，神智全数回归，之前发生的种种也尽皆如同潮水般涌来：先是自己魔怔了强吻了程然，然后是程然打着“教育”的旗帜反吻。他先是懵了，晃了神，让那人有机可趁更为深入。之后却因为那始料未及的温暖，恍惚中一瞬间竟产生了眷恋忘记了推开。再然后，是顺理成章的姿势…… 原来，竟是这样吗？ 敛去面容上所有的悸动，黎远珞正要有所行动，却不料还是慢了一步，——青年像是有了察觉，先他一步挣脱了他的怀抱，结束了这一记绵长的亲吻。 程然退后几步，直到退到一个心理上安全的位置，这才站定。他面色复杂地看向黎远珞，精致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在男人面前展露出这么真实的感情。黎远珞还未来得及细细探究，就被青年的话语打断思绪。他说，薄唇边上噙着似笑非笑的残酷弧度：“我程然最不喜欢欠人家东西，当然也不喜欢人家欠我东西。所以，一吻换一吻，我们也算两清了。” 话音刚落，青年便转身头也不回大步离去。等黎远珞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程然离去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背影远远望去，一瞬间竟是如此的萧索。 紫月幽幽，原地只剩下他一人，细细咀嚼青年的话语。 他吻了他，他也吻了他。 他黎远珞吻了程然，程然也吻了他黎远珞。 青年告诉他：所以，一吻换一吻，我们也算两清了。 “两清吗？” 黎远珞面上缓缓勾起一抹笑容，他抬头望了望渐渐重在一起的紫月。月光清冷，泠泠洒落，如泣如诉，如霜如雪。下一秒，他的目光似刀剑般凛冽，伴随着北风直指安睡的青年—— 程然，你把事情想得也太简单了些！ 21.隐藏任务：磨人的小妖精 脚下是厚厚的、不知铺了多少层的枯叶，小队五男二女一行七人都警惕地行进在林间，同时又分神在阴郁晦暗的、大片大片的绿色之间勉强辨别方向。好在由于主城任务的颁布，使得原本人迹罕至的丛林竟如同过节般热闹非凡，而连成一片的密草枯叶更是被这么多人硬生生地踩出了几条小路，倒也使得他们的前行轻松了些。 “注意，右前方有一群人朝着我们的方向走来，预计5分钟之后就会相遇，实力中等。” 众人正全神贯注地走着，忽然被小心地护在中央的女子停下了脚步。只见她微微蹙了蹙姣好的眉峰，那蓝绿色的眼睛里绽出一瞬光芒，下一秒，冷静的声音从她口中流出，伴随着她的手势，清晰可闻。 没有人怀疑女子的话，方雅作为一个预言师，在团队、甚至在整个樊迪斯都享有赫赫威名。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黎远珞看去。“队长？”雷诺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出声询问。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加深入丛林，他们遇见的人就越多。特别是今天早晨，在短短三小时内，这已经是他们第七次遇见别的队伍了。 概率之大，简直就令人发指！ “朝左走。”黎远珞静静地看了一眼右前方，再次果断地选择了避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主城任务”的魅力果真不同凡响。按照这种形式下去，就算有一队人侥幸找到了传说中的紫曜花，怕是也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吧。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队友，视野之内全是神采奕奕，这才暗自稍稍放下了些心中的担忧，——保存实力，才有底气去竞争啊。 听到预料中的话，所有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郁闷。直来直去的科瑞恩更是在一旁大声咕哝了起来：“怎么又要避开啊！真TM憋气！” “大块头，别嚷嚷了，远珞也是为了节省元力。”陈芊芊皱了皱眉，没好气地冲着红发男子吼了一句。——虽然口上斥责着，她心中对于这种规避不战也郁结得很。 【元力】诸神大陆魔法、斗气、剑术等一切技能施展的基础，呈幽蓝色。一旦元力值用尽，攻击所产生的伤害值将大幅度削弱。每个人的元力值各不相同，且其增长速度与等级的提高成正比。 很快，关于“元力”的定义出现在程然的脑海里。他不动声色地唤出自己的人物界面，在“属性”一栏里看到了自己那栏与众不同的元力值——原本的元力栏被一分为二：上面是幽蓝却纤细、除了宽度减少一半外，与他人并无二致的元力条；下面则是空荡荡的一片，令人想不出原由来的宁静诡异。 ——又是作者大人安排的“好戏”吧？(#‵′)凸！ 苦逼读者想到这，不禁脸色又扭曲了几分，内心更是汹涌澎湃。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他顿时有种“自杀以谢天下”的冲动！ 【滴，申请提交中，处理40%……68%……100%，申请提交成功，请耐心等待系统回复。】——⊙▽⊙ 【滴，很遗憾，根据盗版世界第28条规定，玩家程然无权“自杀”，请求驳回。】——(╯‵□′)╯︵┻━┻ 耳边传来熟悉的系统音，青年淡定地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下一秒面容扭曲，神情狰狞：系统，我去年买了个表，三生有幸才会遇到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知道不，我！和！我！的！小！伙！伴！都！震！惊！了！@GM 【滴，恭喜玩家程然触发隐藏任务“磨人的小妖精”，请于任务列表查看任务详情。】——=口=？ 这个……什么节奏？莫非是……？ 怀着某种惴惴不安，程然用颤颤巍巍的右手点开了任务列表，视线刚一凝聚在任务要求上，顿时感觉到一口千年老血哽住喉咙—— 【磨人的小妖精】限时任务。随意使用某种18X内容，向主角大人展示什么是所谓的“磨人的小妖精”（CP：黎远珞X程然）。以下道具供您选择：A.春药 B.情趣内衣 C.∫M工具 D.其他（请说出你的要求）。任务奖励：经验值12000，霉运值-40000。 程然（脸部肌肉不断抽搐）：系统，你有什么东西掉了。 系统（四处寻找）：什么？ 程然（怒吼）：节操！！！ 系统（一脸释然，拍肩）：那玩意儿，╮(╯_╰)╭。娃儿，我看好你，去吧，勾搭主角大人去吧！ ——看好泥煤！勾搭泥煤！劳资作为有节操有下限有三观且根正苗红的一个攻，怎么能去勾搭一个有夫之夫！你说，怎么能！！呃，貌似这个世界没有柳逸？貌似黎远珞喜欢女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毛我是受！原作中主角大人才是受好么！还有，为毛还要我主动！一般不是攻主动的么！这一切都不科学！【←熊孩子，你的重点搞错了好么。 “失败惩罚：经验值-24000，霉运值+80000” 就在他想无视掉这个任务时，——虽然那个奖励令他眼馋到差点临阵倒戈，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卖艺不卖身”。下一秒，一行标红的大字缓缓浮现在程然的眼前，顿时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然后，青年捂住唇，强压下了喉底的鲜血：“系统，算你狠！我接！我接还不行吗！”某个人忍下下心中的悲愤，朝天竖了一根中指。——原本他打算抽身而去，远离黎远珞，却不想又被这系统摆了一道，不仅没有疏离，反而怕是越发亲密了！ “程然？”远远地，黎远珞的声音传来。青年抬头，发现队友都已经走出了老远，唯独男子站在队尾，剑眉微蹙，身形颀长。他盯着程然，暗红色的眸子里闪动着某种光泽，就算在远处看去也是异常的鬼魅，“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跟上！” ——艾玛，黎远珞，我的主角大人，还不都是你的错！ 某人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加快脚步朝着队伍的方向走去。很快，程然与黎远珞擦肩而过。就在擦肩的这一瞬，他的身形微微停顿了一下，面色悲愤中夹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想要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半张的嘴，最后只从鼻尖冷冷发出一个声音：“哼。” 与此同时，在心中，他做出了选择：D.梦涣散。 【梦涣散】原产于诸神大陆北部的兽人部落，疑为上古时期兽人大能创造的强烈致幻的迷药，具有幻听真实与梦境、增强情欲、迷惑心神的作用。 梦涣散，顾名思义。就是让人在梦境中涣散神智的一种烈性迷药。当然，与其说是迷药，还不如说是春药中的迷药来得更为强烈一些。程然会知道这味药，主要是来自于作者大人某次特别亢奋，不小心在掉节操的同时透露了后续剧情，而这味药正是后续剧情的最大功臣。咳咳，由于触动了某人内心蠢蠢欲动的狼血，青年记得特别牢，却没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没饱了眼福，先要报应到自己身上！ 【滴，隐藏任务“磨人的小妖精”开启，限时一个月完成。】 “唉——”听着清脆的系统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欲哭无泪的青年重重地拍了拍科瑞恩的肩膀——他已经成功地走到了队伍前面，像是要把所有的郁闷都给甩出去一样。——真特么自作孽不可活，古人诚不我欺！总之，我不好过，不能让别人也好过！咬牙切齿的程然又狠狠多拍了科瑞恩几下，果不其然，红发肌肉男开始跳脚怒骂起来：“程然！你丫这是公报私仇啊！” 眯着眼看了看出离愤怒的肌肉男，程然顿时觉得有些出气了。心下稍稍一顺，思绪也渐渐开始往好的方面转弯了—— 不过，事情也不算太坏。这味药能让主角大人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现实，只要晚上行动，事后再来个“一问三不知”，就万事OK啦！虽然被压有点不爽，不过想想那个奖励，经验值还是其次，霉运值-40000差不多能将自己的霉运洗清了吧？没有霉运体质才是真绝色啊！唔，等劳资干完这一票，就离开队伍，也能达到初衷啊！现在想来，倒也不失一石二鸟之计！ 想到这，某个二货又开始乐观地自娱自乐起来了，笑得一脸龇牙咧嘴毫无形象：“怎么，有意见？” “丫的，你给大爷我站住！” “有种你就过来啊！” “过来就过来，谁怕谁！” …… 看着程然和科瑞恩打闹，那明显开朗起来的脸，黎远珞的面色越来越冷。他想起刚刚青年从他身侧走过，目不斜视一脸阴沉，就像自己欠了他黄金没还似的，心下更是烦躁不堪，——他又怎么他了？难道是对自己强留下他有所不满？ 想到这，黎远珞想笑，却紧紧抿着唇，直到他的薄唇因受力而溢出一丝分外冷漠的弧度。男子的目光静静的，直直安放到青年身上。仔细一看，却是不禁连暗红的眼眸里也折射出凛冽的冷光—— 程然，我黎远珞究竟哪点对不住你，让你这么迫切想要离开？ 22.“折扇公子”江承影 在方雅的预警下，队伍有条不紊地朝着左前方走着，然后在一个分叉路口再次向左转弯。只是才刚一转弯，迎面就遇到两男一女，一面谈笑，一面迎着他们大步走来，神色轻松。下一秒，三人的脸上都露出不同程度的惊讶，也停下了脚步，——很明显他们也发现了对面队伍的存在。 程然早就在己方停下的时候，就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这三人来：走在前面、看上去像是队长男子有着耀眼的金黄色短发，眼睛是黑色的，手上拿着一把折扇，不住摇动着；后面一个男子一头棕色短发，身上背着檀木做成的长弓以及箭筒，显然是一名弓箭手；而旁边那个女子披散着海蓝色如同海藻般的长发，身材娇小，容貌妍丽，两只耳朵尖尖的，从繁茂的发梢中凸显出来—— 精灵族？！ “黎远珞，我们又碰面了。” 正在程然目不转睛地看着精灵美女的时候，男子的声音传来，有点低沉，却是意料之外的好听，瞬间拉回了青年游离的思绪。——主角大人的熟人？他的目光看向男子，再次细细打量起那人，只觉得对方的打扮越来越眼熟，有种猜测在心底呼之欲出—— 我说，不会吧……？！ 就在青年暗自揣度的时候，黎远珞的话语直接击碎了他所有的侥幸。只见黎远珞朝着不住扇动着折扇的男子点点头，脸上并未带出半分诧异：“江承影。” 黎远珞话音刚落，程然心底的咆哮就分秒不差地响起：擦，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江承影】金发黑眼，来自地球的平行位面地星。魔武双修，终年拿着一把折扇，故人称“折扇公子”。该扇既是暗器，也是武器，成长型装备。黎远珞的追求者之一，最终棋差一招输于柳逸，属性腹黑攻。 现在柳逸不知不觉被盗版世界和谐了，而江承影却依然活蹦乱跳地在主角周边晃荡……作死啊，这分明就是要换攻的节奏！这种神展开，真的可以么可以么可以么！ 系统君，你知不知道毁掉一部耽美小说最好的办法？那就是中途更换小攻！这种行为比挖坑不填还要恶劣啊你知不知道！原作的读者们一定不会原谅你的魂淡！QAQ温柔攻X冰山受→腹黑攻X冰山受，这种转变太迅速了啊喂！你让吾辈肿么接受这种视觉+精神的冲击？所以，剧情君，你快醒醒啊！ 程然瞬间跪地，双手无力地捂住额头，他觉得对于这种剧情乱入的世界，他脆弱的心脏已经接受不能了。正在青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时候，一旁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也没闲着，队伍的后方传来笑声的窃窃私语声：“哎，我说方雅，你怎么就没有测出这群人啊？” “只有两种情况能逃脱我的预感。”方雅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短发，神情淡漠，“一是等级高出我至少20级以上。而江承影他们还未离开新手小镇，所以不可能是这种情况。” “那第二种呢？”雷诺皱了皱眉头，看了方雅一眼，——方雅什么都好，就这喜欢卖关子的性格，真心让人喜欢不起来。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他却还是依着女子的意思接了下去，询问道。 “第二种就是对方身上装备了隔绝探查的装置。这种装备虽然稀少，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弄到。”女子像是察觉了他的不耐，侧了侧脸，浅浅笑着，“以折扇公子的能耐，可能性极高。” 女子并未压低自己的音调，再加上这一片安静，江承影自然是将他们的话听了个□不离十。他挑起一抹笑容，手中折扇“啪”地一声合拢，朝着她的方向拱了拱手，微微一笑：“不愧是‘鬼魅预言师’方雅方小姐啊。”换回来的却是女子神色如初：“过奖了。” “没想到你们也会来这妖兽森林凑热闹。”江承影也不在意，将视线转移到黎远珞身上。 “彼此彼此。” 男子听到这话倒也依旧笑容满面，不再言语。他垂下眼睑，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折扇的木质纹理，像是想要弄清它的构造。顿了顿，他手中动作不停，唯独漫不经心的语调响起，就像只是问候家常一样的无所谓：“上次的收获不小吧？” “上次？”黎远珞的瞳孔却骤然一缩，惊疑在暗红色的眸子中一闪而过，声音却并未带起半分的变化，“什么上次？” “远珞，你就不用再隐瞒了。”折扇点唇，江承影朝着他勾了勾嘴角，露出几丝狡黠的笑容。男子的脸就因这扇、这笑而分外生动起来，“我知道你上次去了‘迷失之地’。” “你怎么——”黎远珞一时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冷淡表情，震惊布满俊脸。只是很快，这些疑惑与震惊统统消失，他再次笑了起来，“啊，是我的错，一时忘了江兄的才能。只是没想到，江兄的情报网居然细致到了这种程度，想必整个新手小镇都没有人事能逃脱江兄的眼睛吧。” “多谢远珞的夸奖。”男子挑了挑眉峰，笑眯眯地说着，“不过，叫‘江兄’多见外，远珞不介意的话，大可以叫我承影。” 情报网……么？程然盯着眼前谈笑自若的金发男子，两人的交谈一句不落尽数传入他的耳朵，更加证实了他的想法：果然，这个江承影就是那个江承影！情报网覆盖整个诸神大陆、号称连诸神的秘密都能弄清的男人，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小攻大人斗个旗鼓相当的人！ ……最关键的是，江承影是最终大BOSS啊(#‵′)凸！ 事情还要从原作开始说起，当江承影这号人物首次在《诸神游戏场》中出现的时候，无数妹纸秉承着八卦的心态，对他的一言一行进行了全方位的分析，最后得出不负责任分析一二三，甚至展开了全民投票，而获得支持最多的竟是“江承影肯定是隐藏的宿敌”这一阴谋论！如果只是胡乱猜测倒也罢了，要死的是某个基本对评论区持围观态度的作者大人竟跳出来，公开支持了这个言论，还乐呵呵地告诉他们：其实，江承影就是太阳神的“神选者”！——这该有多坑爹！ 【神选者】被神明选中，在诸神大陆代表神明存在并争夺利益，以期为其赢得赌约之人。诸神大陆约有七位神选者，各自代表太阳神、幸运神、时间神、暗夜女神、冥神、海神、生命女神。七方角逐厮杀，仅存之人就是最后的胜利者。相应的，其所代表的神明就是赌约的最终赢家。 想到这，程然抬头，不料只见空气中隐隐约约流动的都是暧昧，四目相接牵扯出暗涌。江承影浅笑抚扇，眉目里张扬的尽皆情谊，而黎远珞低垂着头，微风静静拂过他暗紫色的长发，——周围的人见到如此场景，都不禁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份美好。唯独青年在一旁愤愤然—— 摔桌！这是要闹那样！于是，这世界的走向要变成太阳神终身封印□神了吗？o(╯□╰)o那还要主角大人有何用？盗版世界，你丫这是要逆天吗？(╯‵□′)╯︵┻━┻ 所幸，美好的场景很快就被打破。黎远珞忽然抬起头，死死地盯了江承影一眼，略略扯出一抹笑容。他开口，声音里出奇地带出点魅惑：“江兄，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直呼名字的程度吧？” 此刻看去，灰色的天空不知何时竟破开一些缝隙，有光亮从那线缝隙中漏进来，并不甚明亮，却足够勾勒出男子颀长的身形。他含笑而立，静默地看着另一个人，眉眼里闪动着光泽，俊美到令人移不开视线。程然站在男子后侧方，默默地凝视着他与江承影说话——那些宛若调情的话语，不知怎的心底泛出一些难受来，堵在那里，不上不下，脸上原本夸张的弧度更是一点一点收敛，直到静寂无声。 ——难受，我为什么会难受？ 眼中有些干涸，程然这么问自己，寒风在这一瞬凛冽。没有答案。下一秒，他听见江承影并未回答黎远珞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引到他身上，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人直直看向他的目光：“这就是你们的新成员，用剑高手程然吧？” ……谁能告诉他，他什么时候成了“用剑高手”了？还有，为什么被人肯定，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开心？究竟是话不对……还是人不对？ “谢谢夸奖。初次见面，我是程然。”青年挤出一个笑容，看向对面。只见不知什么时候，男人又打开了他的折扇，一前一后轻轻扇着。他听到青年的回答，像是很高兴一般笑弯了眼睛。随即，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将折扇移向身后的队友：“该死，我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位是爱丽丝·莱恩，来自精灵族。至于这个男人叫斯诺·奥斯贝流，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哈哈。” “你们好。”青年礼节性地问候，换来一人一句的“你好”。——并不亲昵，也不疏远，如此很好。 黎远珞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忽然出声，心底的不适使得他的声音分外冷漠：“江兄，我想我们该走了，就此告别。”刚说完，他就朝着前方走去。 程然微微怔了一下，——主角大人似乎有点生气？下一秒，他又摇头否定了这个奇怪的想法：怎么可能，又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更何况黎远珞这个冰山会生气吗？一定是错觉吧！想到这，他抬头，发现队伍已经离他有些距离了。他歉意地朝着江承影笑笑，也很快大步朝着队伍而去。 “程然。”只是，就在他与江承影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听见对方好听的声音响彻耳畔。他顿足，侧脸，却只看到男子挑眉噙笑看着他的姿态，薄唇紧抿，就像那声音只来自于他的幻听—— “我对你很感兴趣。” 23.谁是程然 “什么，你说紫羽鸟愿意告知紫曜花的下落，只是必须要等进入妖兽森林的人全部聚集？！” 江承影清透声音落下的下一秒，黎远珞猛地回转身来，一脸不可置信。男子话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他还来不及体味对方的话语中透着什么，疑问就顺势脱口而出。饶是在这新手小镇打拼过这么久、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方势力的黎远珞，也因为这事件太过离奇，语气里镇定不复，甚至连那暗红色的眸子里，满满的承载着的都是就快溢出来的否定—— 这怎么可能？！ 【紫羽鸟】浑身绛紫色的一种鸟类，生长在妖兽森林最深处，生性厌恶人类。紫羽鸟沐紫月而生，终年栖息于紫月湖，除特殊情况，非满月不露面。相传紫羽鸟皇族有一定几率伴生紫曜花，且大多视该花如命，警惕异常。 而现在，传说中与人类不共戴天的紫羽鸟竟然无视了满月这个条件，“和颜悦色”地出现在人类的面前，不仅要求人类全部出现在它面前，还说愿意提供珍若生命的紫曜花的消息这无疑比新手小镇外竟然出现太阳了还要令黎远珞震惊。他静静地打量着说出这话的江承影，只见对方正笑容满面地扇着扇子，高高束起得金色长发在风中拂动，面色温润如常，——惬意到仿佛说出这话的根本就不是自己一样。 黎远珞冷冷打量了男子半晌，直到暗红色的眸子里凌厉的光芒尽数退去，面容恢复之前的冷淡。他的手碰触到腰边的刀，静静摩挲了好一会儿，这才又再次正视男子，反问一句，语气已然平静如初：“江兄，你确定你没有在和我开玩笑？” 想来是知道自己口中轻描淡写溢出的消息有多惊悚，江承影倒也没指望黎远珞能够仅凭他的一句话就信了他，——或者说反倒是信了才更令他警惕，更何况目前他和那人也算是半敌对的关系。他挑了挑薄唇，凤眼微扬，却一言不发，只是看着黎远珞。 四目相接，互不退让。空气中，隐隐闪动着几丝火光。 而此刻的程然，就站在离江承影几步路的地方，他能很清晰地看清楚男人脸上所有的表情。——江承影说出这个信息的时候，是在他与那人擦肩而过不久。而那句话，更是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青年的耳朵，让他忍不住在心底无力地呻吟了好长一会儿：原创剧情，你丫又要跳出来寻找存在感了！劳资对你无爱啊，劳资现在只对你同父异母的姐姐原版剧情有兴趣啊！ 在程然心里，剧情应该是这样的：黎远珞的确是在妖兽森林遇见了江承影，不过后者为引起前者的注意故意与黎远珞的队伍起了冲突，并不欢而散。而之后，冷着一张死人脸的主角小队好死不死又遇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兽潮，在体验了一把“血路厮杀”之后，柳逸带着主角大人杀出重围，绕进了一条小路。左右与后面都有追兵，两人只能咬着牙往前冲，结果进了一个隐秘的山洞，紧接着主角光环锃亮，——那山洞是紫羽鸟的洞穴，而别的妖兽因为洞口的气息都不敢死追！碰巧，紫羽鸟在山洞另一侧大战人类，——嘛、天生厌恶你懂的╮(╯_╰)╭，而山洞里小攻小受其乐融融探宝调情。如同千篇一律的打怪升级流一样，洞穴深处刚好长着一株紫曜花，结果就是紫羽鸟和洞外所有的人都白白为主角做了嫁衣！ 这该多么热血！这该多么激动人心！这才是爽文的真谛啊！而现在，坑爹的怎么会变成了这样！紫羽鸟竟然与人类握手言和了！这种森森的人兽相亲相爱、聘礼还是紫曜花的展开模式究竟是要闹那样！说好的主角光环呢！说好的JQ四溢呢！柳逸柳小攻没有出现也就罢了，盗版世界你肿么还能厚脸皮地剥夺主角的金手指！你丫太不要脸了有木有！ ——所以，原创剧情，求滚粗Q_Q！ 想到这，程然各种心绪激荡啊，他黑色的眼睛里闪动着某种愠怒，连脸上也带出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来。如果眼神能杀死一个人，又如果系统君就在眼前，想必作孽的系统早就被他千刀万剐死无全尸了！——前辈无数次血的经验告诉我们，不要怀疑一个读者的怨念，那玩意儿强大到是可以化形的。 这侧，江承影的目光依旧是在空中与黎远珞交锋，所以谁都没有觉察到男人的一心二用。他眼神的余光一直打量着程然，以期能更清晰地觉察青年的情感变化，或者说他当初说出紫羽鸟这个信息，就掐准了程然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此刻，青年脸上迅速变化的神情，以及那人玄黑眸子中赤裸裸甚至不加掩饰的怒火一切的一切，都被男人收入眼底。他依旧不动声色地扇着扇子，神情温文尔雅，唯有唇边悄悄勾起一丝弧度，眼底的光泽也更幽深了一些：程然，你在愤怒一些什么呢？又或者你知道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两个月前神秘出现在新手小镇之外，打破了诸神大陆新人降生地的惯例；不会任何技能却能很快就掌握奇妙高超的剑术，天赋凛然；第一次下副本居然是迷失之地，甚至是被那个冷漠的男人心甘情愿地带着；看似什么都不懂，却不着痕迹暗自帮着黎远珞逃开了一些困局；有时面对一些奇怪的局面很坦然，有时对于一些再正常不过的场景却神色大变，甚至会露出愤怒的表情，就像篡改了他本应该经历的东西一样 ——嗤，程然，我可是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啊。 男人仔细地摸着手中折扇的坠子，像是要弄清它的纹理构造一样，心思更是一波叠着一波涌起，眼中却依旧波澜不惊。唯有站在他身后的精灵美女爱丽丝的神色微微变了一下，眼中依稀闪过一丝惊讶，——作为一个精灵，对于外界的敏锐度自然比人类大过许多。而她清晰地记得，队长江承影有个习惯：他对某件事情或者某个人产生兴趣时，就会不自觉地抚摸扇坠，而且摸得越仔细，兴趣就越大。很快，爱丽丝顺着队长眼角的余光对上不远处的青年，眼神中不禁带上一些探寻。——就是他么？ 这边的风起云涌，几人各怀心思却依旧面色如常，也不过电光火花般短短一瞬间，原本就隔着一定距离的黎远珞更是没有察觉。下一刻江承影回神，收回自己的视线，面上笑意更浓，紧接着唇边吐出一句话来：“远珞，骗你，对我江承影有好处？” 明明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此刻男人说来却抑扬顿挫得很，话里话外透着一种分外亲昵的暧昧。再一回味，不知怎的竟隐隐还含着一丝委屈，像极了被喜欢的人误解，却故作坚强不争不辩暗自强忍着的模样。腾时，众人眼里都有一些怪异。而早就认定了这盗版世界的CP就是腹黑攻X冰山受的程然，这时更是狼血沸腾，也不管这CP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只是一脸暧昧+看好戏不解释的表情扫着两人。（☆﹃☆）口水ing 青年的眼神表情成功地让黎远珞黑了脸，这么赤果果的眼神，再加上那略微有些熟悉的眉眼，直接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妹妹，以及在面对“某些事情”时，他妹妹的热忱态度。——该死的！连这表情都这么像，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程然对那方面没有涉猎！黎远珞一面在心中怒骂着，一面肆无忌惮在身侧散发着冷气。不过很显然，现在不是收拾程然的时候，他也只能放下心中的不悦，认真思考江承影的话。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凝缩：“怪不得” 怪不得最近越往丛林深处走，人就越多；怪不得江承影会这么好心，既不落井下石，还提供了内部消息；怪不得似乎，所有散落的线索都被一条线穿了起来，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只是，越考虑越觉得这事古怪得很 “怎么样，反正目的地相同，不如一起去？”江承影笑吟吟地朝着黎远珞发出邀请。而后者只是皱了下眉头，很快就欣然同意了。——论实力，他也不怕对方耍花招：“好。” 随即，两拨队伍汇作一拨，直直地朝着紫羽鸟的所在地奔去。都是将近10级的人物，队伍的行进速度很快，不多久就到了一处开阔的平地。此时平地上密密麻麻地站着一些人，竟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黎远珞一眼扫过去，就发现很多来自新手小镇外的势力，看起来更是实力强横。——果真是是非之地啊。低低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将目光从人群中移开，投掷到平地中央去—— 平地当中是如同皎月一般的湖泊，盈盈地还泛动着紫光，煞是好看。湖泊中央生长着一颗枯树，乍一看生机全无，再一看却是连枝干上都流动着生命力，——矛盾，却奇异地融合在一起。枯树最高的枝头上立着一直紫鸟，绛紫色的羽毛，水晶紫般剔透的眼睛，透出一股子的威严与高傲，此刻这表情竟与人无异。 “这就是传说中的紫羽鸟吗？” 程然有些呆滞地看着紫羽鸟，只觉得眼前的生物美丽到几乎令他窒息，难以移开视线来。而且，恍恍惚惚之间，他居然产生了一种“与紫羽鸟对视”的错觉。时空错杂，神魂恍惚，直到紫羽鸟的声音响彻耳际：“想必该来的都到齐了。” 话音刚落，喧嚣尽去，所有人都紧张地看向它。紫羽鸟见得如此场景，露出一个极其嘲讽的笑容：“人类，果然是利益至上。不过我们紫羽鸟向来说话算话，紫曜花的信息，很快就会让你们知晓。” 它顿了一顿，站在高处扫了一圈平地上的人，神情冷淡厌恶。最后的最后，紫羽鸟将视线定格在仍旧陷在思绪中的程然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困惑，像是在确认什么。不过很快，它收敛起所有的神情，变得再度冰冷起来。然后，它开口，短短一句问句问懵了所有人—— “你们当中，谁是程然？” 24.作者大人的私生子 “你们当中，谁是程然？” 紫羽鸟居高临下，冷冷地扫了一圈众人，又多看了几眼不起眼的青年，最后还是挪开视线来。虽然它认为那人的可能性极大，却也没有武断地下定论。 “你惹到过紫羽鸟？”科瑞恩偷偷戳了戳程然，用手遮掩了唇形异常小心地对着身边的青年询问道。而青年显然还沉浸在眼神交错的错位感之中，并未反应过来，直到肌肉男推了他一把，才让他恍然惊醒。程然抬头，一脸不在状态的迷茫：“啊？你说什么？” 科瑞恩刹那无力扶额，他顺势掐了掐眉心，总觉得越接触程然，越对那人的粗线条表示深切的无语。最后，却也知道情况不同寻常，依旧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说程大爷啊，紫羽鸟在叫你呢！看上去情况不妙啊！” ——啥？紫羽鸟在叫他？=口=！不会不会不会，劳资这种小人物怎么会进得了这种差一点进阶圣兽的大人物眼睛，这绝壁弄错了吧～嗯，弄错了～ 程然只是疑惑了一会儿，随即转念想道。下一秒，他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另一只爪子成功地搭上科瑞恩的肩膀，正欲调笑几分，却生生地被紫羽鸟的声音给噎在了喉咙底部：不耐烦的语气，极度冷漠，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一字一顿，话语里的烦躁清晰可闻—— “你、们、究、竟、谁、是、程、然？！” 这下程然可听得非常真切，面上惊愕一阵胜过一阵：果真是在叫他！只是，他啥时候变得这么有名了，他怎么不知道？(⊙o⊙？) ——我擦，剧情君你也忒不厚道了，这种扬名立万的重要事情你居然不让我知道……（＃‵′）凸！ 青年还在纠结郁闷之时，这侧众人却早已朝着他指指点点，——科瑞恩的动作虽然隐蔽，但是在场人物无一不是实力高强之辈，这点小动作自然是一览无余。现在，他们的脸上一改之前的各种复杂，全是幸灾乐祸之色。毕竟紫羽鸟话里的冷漠，是个人都能听清楚。 “这个叫程然的估计是惹到紫羽鸟了。” “我就说嘛，这么神秘的紫羽鸟怎么会知道一个实力这么低微的人” “看他那一脸傻逼的模样，估计还没弄清现状呢。” “啧啧啧，这个新人完了。” “我和你说啊，曾经有一个人因为不小心惹到了一只紫羽鸟，结果” “结果？” “被群体追杀啊！最后体无完肤来着。” “原来紫羽鸟是这么护短的一类啊。” “那是，等着瞧眼前这个傻X的结局吧。” “哈哈哈。” 耳边，传来肆无忌惮的笑声和嘲弄声，黎远珞原本就因紫羽鸟的语气而显得冰冷的脸色，现在越加冷若冰霜了。他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青年，那人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被这突发的状态弄懵了一般，此时在一片看笑话的人群中显得特别无助。心底，微微传来一丝钝痛。下一秒，行动大于思考，他上前几步，侧身挡在了青年面前。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然隐隐形成了一个庇护的姿态。 ——他想要庇护他。 这一刻，黎远珞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余光瞥见青年那熟悉的眉眼里一瞬间的惊愕，以及接踵而来的各色复杂情感，他微微翘了翘唇瓣，挑出一个弧度，暗红色的眼中闪过一丝连自己也没有觉察到的温柔：不过，也不坏，不是吗？很快，男人回转过来，认清现状，收敛了所有的思绪。他抬起头，静静地看着站在枯木上的紫羽鸟，不卑不亢地反问，声音平稳而冷峻：“请问阁下找程然有什么事？” ——这算什么？ 从未想到黎远珞会为他做到这地步，惊愕过后是一波强盛过另一波的感激。是的，他很感激。又或者正因为他是程然，所以更为感激。小时候发生的一切，父亲抛弃、母亲沉默、爷爷老迈、家族嫌弃、同伴鄙视一切的一切，都让小程然养成了沉默生僻的性格。直到高一的某一天，他一个人坐在操场上，看着夕阳慢慢滑落天际，霞光染红了所有阴霾，一瞬间绮丽到令他惊艳。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他告诉自己：“程然，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要向阳生长，努力长成一个最平凡的男孩子。”然后，他就真的开朗了起来，真的成为了一个平凡到淹没进人群里都没人发现的男孩子。阳光乐观，简单直白，——就如同当初他对自己的要求。 谎言说了那么久，骗过了所有人，却永远无法欺骗自己，程然知道自己对感情有时候存在着一种病态的渴望，试图靠近又拒绝靠近，这大抵都是源于小时候。——是谁说的，每一个笑容甜美安静的人背后都有一段故事？他压抑着这种冲动，如同压抑着他所有不为人知的过往，笑容温和美好。随着年岁的增长，旧事的尘封，果真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也没有人了解他性格中缺失的那部分。更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已经偏执到硬要划清自己与他人的界限，一步也不愿迈出，一步也不许他人迈入。 ——程然，你忘记了温柔过后的黑暗吗？你忘记了那些能吞噬人心直到麻木的绝望了吗？所以，不可以、不可以沉溺在这种温柔中这种被珍视、被保护的温柔如同撒旦的诱惑，会上瘾既然一次可以，就无所谓第二次，更何况是这个无人知道他、也无从知道他的世界 一瞬间的感动过后，欢喜、怅惘、恼怒、伤感、坚毅程然的面色不禁愈加复杂了起来。他低垂下头，两个多月未剪的额发已然有些略长，此刻轻轻掩去大半面上的表情。指甲，狠狠嵌进手心，随即力量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这一刻，没有人知道，黎远珞身后的那个青年全身微微颤抖，竟是竭尽了全力去控制自己的情感—— 所以，程然，你不需要的，你可以的。而且，这份人情，你还不起的。 再下一秒，青年抬头，面上已然恢复了之前的嬉皮笑脸。他打了个哈哈，大步从黎远珞背后走了出来，绕了绕头，对着颇为感兴趣看着他们的紫羽鸟说道：“那个，我就是程然，你找我有什么事0.0？”一脸无辜，一脸天然，却有意无意地撇清他与黎远珞的关系。眼角的余光看见男人越来越冷的脸，程然笑得越发无辜了，他甚至大步往前走到湖边，直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抵消了男人强出头带来的片刻猜疑。 “紫曜花——”紫羽鸟默默无闻看了这么一出好戏，而之前不耐烦的心思也不知不觉早就消散。它深深地看了一眼程然，那紫水晶般的眼睛里折射出让青年以为自己所有的心思尽皆被看穿的光泽，直到程然笑容凝固、狼狈地挪开对视的视线。它拖长了音又停顿了一下的话语终于完整，“给你。” “啥？！” 已经准备好接受什么旷世大招的程然，明显被紫羽鸟态度的这一转换再次弄懵了。他甚至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而众人更是由于这突变的剧情而碎了一地的眼镜，几乎人人一脸活见鬼的模样。静默再次被打破，他们嘈杂的声音如同热浪般席卷而来—— “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会给那个新人！” “这到底有什么□！” 甚至连淹没在人群中的黎远珞，眼神里也颇有些怪异，却依旧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侧，巨大的分贝造成的噪音令紫羽鸟忍无可忍，它猛地扇了扇翅膀，就将其中几个闹得特别响亮的家伙扇飞了好几米远。随即，它收了翅膀，紫色眼睛一一扫过众人：“再吵，我不保证后果。” 这句威胁很有效。很快，人们就想到关于紫羽鸟这种族的“光辉事迹”，再看看那些被扇得遍体鳞伤浑身是血的几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是目光依旧充满了愤恨。而这一番示威也惊醒了迷茫中的程然，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巨大的紫色飞鸟，声音清晰而平稳：“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受人之托。”明显，紫羽鸟对待程然的态度比别的人类好了很多，虽然口气依旧很冲，却仍旧耐心地回答着。只是这回答不仅没有为青年解惑，反而使得他更加迷惑了：“受人之托？谁？”程然可不认为自己一个盗版的外来货能被哪个“正版”能人这般照顾，甚至能让紫羽鸟这么强大的生物都屈服，甘心为他送上珍若性命的紫曜花！ “除了作者大人还能有谁！ 不料，程然的这句问话瞬间让紫羽鸟炸毛，威严冷漠眨眼破功。它一个白眼飞过来，心中别提丫的有多郁闷了。——它想起会造成眼前这种诡异状况的根源。 一切都来自于一场系统任务。 事情是这样的：两天前它还在自己的巢穴里安眠，等待着这个月的满月来临，以期通过满月的光辉再加上身侧那株快要成熟的紫曜花再增加一分功力，使境界再提升一些。忽然，一道清脆的系统音响起在它的耳侧—— 【滴，紫羽鸟触发主线任务“馈赠”。】 ——艾玛，这可是比紫曜花还珍惜的、百年难得一遇的系统任务啊！ 在诸神大陆，无论人类还是妖兽，无论动物还是植物，只要有“灵”的存在，就能修习，成就无上大道。而大道崎岖，非大毅力大运气之人不可轻易抵达，期间又需得各种天材地宝辅助。然天材地宝岂是人人可得，便有了争夺。而紫曜花就是“地宝”中的一种，可以辅助紫羽鸟功力更为精纯，却也只对紫羽鸟有这种功效。除了天材地宝，还有一种方式可以快速增加功力，——系统任务。没错，诸神大陆，有灵即可修行，有灵即可接任务。然妖兽植物等终归不是人类，可接的任务就更为稀少，甚至都能用“毕生难求”四字形容。 紫羽鸟瞬间清醒，飞快地将视线移到任务要求上—— 【馈赠】当众将紫曜花送给一个叫“程然”的青年。任务奖励：渡厄丹一枚，失败惩罚：境界倒退一阶。 （提示：妖兽森林来了一批人类，想必程然就在其中。） 任务要求下面是一行大字：是否接下任务？是/否 ——任务奖励居然是渡厄丹一枚！传说中能突破所有瓶颈的神级丹药！只要能突破困住它千万年的圣阶，让它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转送任务！虽然送出紫曜花有点不舍，可比起渡厄丹，紫曜花又算什么！ 想到这，紫羽鸟顿时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它毫不犹豫地伸出爪子按到了“是”这个按钮上。光芒一闪，任务到手，它也很快停止安眠，破例不是在满月就出来活动，还停留了好几天，期间更是精神高度紧张。——开玩笑，要是一不小心错过了任务目标，它哭都没地方哭去！ 只是，系统为什么会颁布这么一个诡异的任务，还不惜卖自己一个人情？紫羽鸟看着青年，那人在听到“作者大人”时眼中爆发出的了然与无奈，更掺杂了怒气与傻眼的面容，不禁在心中无良地猜测了起来：果然，这个青年是认识传说中的宇宙主宰“作者大人”的，不，看样子不仅仅是认识。莫非这个叫“程然”的人是作者大人的私生子？ 这侧知情的紫羽鸟在暗自揣掇，越猜测越觉得自己的理论在理，而此刻它看向程然的眼神更是越来越诡异，直看得青年汗毛倒立，高度警惕。而那些不知情的人们则是聚在一起绞尽脑汁，有些忌惮地看向程然那侧，纷纷隐晦地猜测所谓的“作者大人”究竟是哪位大能，竟能让紫羽鸟来送人情。期间，更有很多人暗暗将程然的面貌记在了心上，决定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查一查，再见机行事。这时，就连黎远珞的眼里也是光芒连连闪烁，冷气外放。至于江承影，则是惊讶到了连摇扇子的手都停在了半空，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唯有苦逼读者面对这进展，内心咆哮逆流成河—— 我擦！作者大人你这是在闹哪样啊！好好的亲儿子不疼，非要找我来神展开吗！劳资不喜欢神展开啊！你这是赤果果的报复有木有！明知道劳资喜欢小受，你还硬要给我塞美女后宫！作者，算你狠！┴┴）╰（｀□′）╯（┴┴ “接住！” 就在苦逼读者快要被这莫名其妙的光环给逼疯时，紫羽鸟再次开口了。原来它终于从八卦中清醒过来，觉得还是早点完成任务早点晋级比较好。——啧、毕竟揣到口袋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啊！它的爪子在空中一划，破开一个裂缝，再伸爪一掏，拿出一株紫色的花来。——这本领，竟是开辟空间！所有人的眼皮都是一跳，却只见紫羽鸟将花朝那程然随手一扔，不紧不慢吐出一句话—— “现在这花归你了，要蒸要煮悉听尊便，和我一铜钱关系都没有。” 25.离意与鸿沟 “紫曜花究竟是什么样的？” “花朵呈粉紫色，共六片花瓣，花蕊则是天蓝色的。” 在没见到紫曜花之前，大约所有在场的人都会这么回答，甚至还会有人煞有介事地掏出画稿，像你展示自家学识的渊博。然而真正当花朵展现在眼前时，他们蓦然发现自己认为理所当然的事竟是如此可笑。然而也不能否认他们说的是另一物种，只是紫曜花的美，无法用言语表示。 紫曜花现世的那一刻，所有光线似乎都昏沉了下去，天地间唯有粉紫色花瓣散发出一种神秘柔顺的光泽，灼烧了所有人的眼睛。随即一丝强过一丝的清恬香味，以花蕊为中心，弥漫开去，闻之忘俗。 ——而传说中的紫曜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到了自己手中？∑(っ°Д°；)っ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程然有些呆怔地看着自己下意识接在手中的花，依旧不敢或者说不想去相信这个事实。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炽热视线，青年下意识地摸了摸额角，眼角的余光望见不远处的黎远珞仍旧一张冰山脸，又再次瞥了一眼手中的紫曜花，无奈悄然浮上脸庞—— 作者大人，你这是嫌劳资还不够混乱，硬是想要来瞎参和一把是吧！要知道，这紫曜花不仅是主角大人征服妹纸心灵的道具，更是他称霸诸神大陆甚至诸神世界的钥匙啊！现在可好了，紫羽鸟帮着作者大人开了这么一个华丽丽的大玩笑，这是要换劳资去称王称霸，踏平所有拦路虎，一统诸神世界么o(′^｀)o！劳资最讨厌欠人情，却被迫欠了主角大人一个大人情有木有！劳资现在最最讨厌剥夺主角大人的光环了有木有！劳资现在恨不得将手中这破花随手塞给路人甲乙丙丁，一了百了啊有木有！(╬▔皿▔) “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程然知道就算内心再怎么抱怨再怎么咆哮也是无事于补，也不可能真的随便塞给某个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紫曜花在主角今后道路中起到了怎样巨大的作用。——这个天大的人情恐怕是欠定了。而且作者这么安排，必然有她的“险恶用心”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催啊！QAQ 这边，紫羽鸟在程然接住花的那一刻听到了系统清脆的声音—— 【滴，恭喜紫羽鸟完成系统任务“馈赠”，获得渡厄丹一枚，请于储物戒指中查询。】 迫不及待地将精神力渗入，果然看到了一瓶丹药端端正正放在正中央显眼处，还未拔出软木塞就能闻到丹药的香气，精神更是为之一振。——系统出品，质量必须杠杠的。再一看属性，果然“渡厄丹”三字明晃晃地标在上方。见到这番场景，紫羽鸟终于放下了那颗惴惴了两天多的心，这才有心情去看任务相关的另一个人。 随即，眼底很快映入程然拿到了紫曜花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它微微一怔，再看看周围，心下顿时了然。——啧、这么多人，程然实力又是垫底的，也难怪会担心被人强抢了。不过那人好歹还是它任务的对象，这么被虎视眈眈自己的威严何在。最重要的是，万一那小子真的是作者大人的私生子呢？就算不是私生子，怕也是关系及其亲密的人吧，何不现在卖一个人情给那小子，既显示出自己的和善，又讨好了作者大人，一举两得的事情 紫羽鸟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很快就分析清楚里面的厉害关系。主意一定，实施起来自然是很快的。只见它紫色的翅膀一挥，一道白色的光芒朝着程然手中的紫曜花飞去，很快就没入其中。下一秒，紫曜花上空显示出一行行的文字—— 【程然的紫曜花】玩家程然的所有物。绑定物品，无法偷窃，无法掉落。附带被动技能：反噬（偷窃者偷窃时所使用的特殊技能熟练度减半，基本技能属性永久-20）。 这些是那株花的属性？ 猛地被紫羽鸟这一动作弄迷糊了的众人——包括程然，立刻就明白了那道白光是什么。他们看看依旧高傲地站立在枯木上得紫羽鸟，又看看那株散发着神秘色彩的紫曜花，神情各异。——而那道光，也就是失落已久的、非特定传承无法习得的“鉴定术”？ “这个反噬的被动技能是什么破玩意儿？”忽然，人群中一个满脸胡塞、面色阴鸷的男人冲着紫羽鸟的方向大声喊着，口中甚至还“嘿嘿嘿”地嘲讽了起来，“从来没有听说过天材地宝也会自带技能的，该不会是你联合了这小子一起耍我们玩吧？” 没有人应答，众人都以看着死人一般的目光看着这个人。紫羽鸟更是目光冷清，神色凛然，死死地盯着他，直到男人额头上冷汗直流，一股腥臊味从身上蔓延开来。再一看，却原来是那男人因承受不住这冰冷的视线，竟吓得尿了裤子！很快，人群中有人嗤嗤笑了出来。 紫羽鸟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这种货色，动手都嫌弄脏自己！它居高临下看着地上密集的人群，几乎每个人脸上眼底都闪动着贪婪。“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试试啊。不过——”许久，它忽然诡异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些怂恿，“后、果、自、负、哟、亲。” 后果自负哟亲。——一字一顿，抑扬顿挫，端得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一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泊，在众人之间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很显然，他们都在考虑究竟是进还是退。 “你！”人群中央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按耐不住抢先出手了。他蓦地伸手指了指身后一个随从，淡声吩咐道，“上去试试！”——如果让他不战而退，怎么都有点不甘心，而且多少有些怕了紫羽鸟与那个新人的意味在。就算是自身骄傲，也不许他就这么灰溜溜地退了回去。 “遵命！” 话音刚落，随从出列，却是一个面上带着一些猥琐之色的男人。只见他慢吞吞地上前，刚走了几步又猛地加速，瞬间又爆发出如飞鹰扑蛇般的速度朝着程然掠来！此刻的程然却一动未动，完全像是吓傻了一样！而紫羽鸟见了这场景，依旧老神在在站在枯木上，连半分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眼看男人就快扑到程然身上，黎远珞心中一急，想也没想就朝着程然的方向疾驰而来，这架势像是想要赶在男人之前将青年救出来！然而他终究还是慢了那么几步，男人已经伸出两手，左手往那紫曜花的方向抓去，右手猛地一个“黑虎掏心”，就要洞穿青年的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黎远珞猝然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敢看那残忍的一幕！下一秒，耳边传来清晰的一声惨叫，以及身体撞向大地带出的沉闷的重击声！——他就这么GAMEOVER了吗？ ——不！ 心，锐痛到无以复加。黎远珞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黑发青年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甚至连一步也没有挪动！再下一秒，失而复得的狂喜从心底涌来，如同潮汐，一阵强过一阵。他死死握紧拳头，才忍住冲动没有跑到程然身边，去检查那人有无受伤！ 因为黎远珞知道，其实程然，并不喜欢他对他过分友善亲近。 并不知道自己的主角大人在这短短几秒钟之内，心思已经转过了这么多，这侧的青年悄悄将按在剑上的手放开，又偷偷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如释重负长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把是赌对了！紫曜花在猥琐男人就快攻击到他的时候自动护主，释放出一个保护光罩，随后又将那人狠狠弹了出去！ “情况怎么样？”白衣男子走到猥琐男人面前，冷声询问。其实这时，他就算猜，也大抵能猜出一些来了。只是，不死心吧果然，那随从只是随意翻看了一下，就哭丧着脸回答：“偷窃技能只有原来的一半了，敏捷属性也扣了20。” 听到结果，众人纷纷色变。再看向程然，目光显然与之前不同了，——贪欲尽退，只剩下一些不甘与隐忍。 “呵呵，很好，现在看来这个教训你们都吸取了。”紫羽鸟舒展了一下翅膀，目光依旧是冷冷的。它总结了一句，顿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地警告了一声众人，“别想着再打程然手中的紫曜花的主意。不然作者大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说完这话后，它又在平地上空盘旋了一圈，目光直直看向程然：“好了，程然，我的任务完成了。再见！” 话音刚落，紫羽鸟便扇动翅膀，毫不留恋地朝着自己的洞穴飞去，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事情圆满解决，现在的它迫不及待想要突破瓶颈！ ——又是那个该死的作者大人！ 白衣男子仰头恨恨地瞪了一眼紫羽鸟，又狠狠剜了程然一眼。他的绿色眸子里全是滔天的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只是愤愤地挥了挥手，带着自己人撤离了这里。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清楚地明白自己得不到任何好处，平地上的人群很快就散开，都悻悻然离去。 “远珞，既然如此，我也告辞了。”江承影遥遥对着黎远珞拱了拱手，同男人告辞。随即，他的视线放到离自己不远的程然身上，却只是古怪地看了青年一眼，并未刨根究底。他的嘴角带出一丝笑容，眼底晦涩的光泽越发幽深起来，“那么程然，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弄不清男人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程然也只是礼貌地点头致意。然后江承影带着弓箭男和精灵女毫不留恋离开了，不大一会儿，空落落的平地上只剩下黎远珞这一小队的七个人了。 “我们也走吧。” “好。” 队伍安静地行进在妖兽森林中，七个人各怀心思。走了一半，像是终于忍受不了这份如死一般的寂静，科瑞恩故意落下几步，与程然保持并行。随即，他悄悄地用手肘撞了撞青年，再次压低声音——就像在平地上提醒青年的那次一样：“我说程然，那个‘作者大人’究竟是谁啊，这么牛X？”一句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整个队伍都竖起了耳朵，生怕漏听了一些什么。 ——丫的，科瑞恩下次你能不能不要故作说悄悄话？你丫就算压低声音，全世界也都能听到啊！o(╥﹏╥)o！只是罢了，该来的终于还是躲不过！ 程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却一言不发，沉默了。——又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他要向队友解释其实你们都只是二次元的产物啊，一本书中某个配角啊，而且这本书还是盗版书籍啊，至于我这个倒霉读者是因为看盗文穿越过来的巴拉巴拉吗？ 这让他怎么说得出口啊魂淡！(#‵′)凸 “好了，都别问了，这是程然的秘密。”长久的难堪沉默，最后还是黎远珞冷着声过来解围。他口中说着不在意，面上也依旧不动声色，就像真的是不在意一样。唯独他自己知道，那心底里微微荡漾着的情绪，叫做“不舒服”。——呵、总感觉被排斥了呢。程然，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生硬地排斥他人，甚至连理由也不肯找一个？“诸神大陆什么能问，能么不能问，大家不是新手了，就不需要我教了吧。” 如此冷漠的话语，让众人都愣了一下，沉默了一阵，又很快如同黎远珞所说的那样，转移了话题，闹腾开来了。只见陈芊芊侧过脸，看向男人：“远珞你已经10级了吧，什么时候去主城？” “明天。”干脆利落的回答，却让雷诺皱起了眉头。他停下脚步，略微有些不赞同地问道：“怎么这么快？” “反正你们也都快到10级了。就算等级最低的程然——”黎远珞的话语一顿，他看向青年，只见那人低垂着头，慢悠悠缀在队伍末尾，“也只差一点就可以到达10级了。所以，我们很快又能在主城相见。作为队长，理应先去探探路弄清具体情况。” 听到黎远珞的话，众人都释然了。科瑞恩更是笑嘻嘻地回应道“老大不愧是老大，和我们虾兵蟹将考虑得就是不同”，引起其他人一片嬉笑怒骂声，队伍再次和谐如初，就像没有之前的僵冷。——除了程然。 是的，除了程然。他紧紧跟在队伍后面，朝着那越来越近的森林出口大步走去，神色再也不复天然，竟是深深沉沉的死寂。他知道，有些东西，硬生生被自己制造出了鸿沟。他与他们之间，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只是如此方好，如此方好。 忽略掉心中密密麻麻如针般泛起的疼痛，程然终于迈出了最后一步。随即，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再次回头看向身后的妖兽森林，忍不住还是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只是明天就要去主城吗？ 程然回头，他将目光安放到天幕上，依旧是漫无天际的灰调。在这片灰冷之中，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地脸上乍然咧开一个僵硬的笑容—— 那个18X的任务也该完成了。 之后，天各一方，你我再无纠葛 26.18X 依旧是有些陈旧的旅馆，依旧是黎远珞的房间。 程然望着眼前的那个男人，冷冷地坐在凳子上，暗紫色的长发柔顺地垂落在肩上，棱角分明的脸庞带着常年不化的冷漠。而那人的眼里，竟宛若没有实质般的恍惚，——很显然，他在思考着些什么。男人的刀被解下来，搁置在了桌子上，而他只是打量着自己的爱刀，沉默不语。简陋的房间里，除了床、木桌、椅子，以及木桌上店家刚刚送过来的一壶茶水之外，空荡荡的令人难受得紧。 程然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移动到那壶茶水之上，面上终于牵扯出一丝笑意，略略带着点苦涩，却兀自压了下去。他顿了顿，终于下定决心。快步走到黎远珞的身边，——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男人的沉思。黎远珞皱了皱眉，抬起头来，却不想那脚步的主人是程然，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向青年。 “队长。”程然熟稔地拿过茶壶，倒了两杯茶水。随即，他的右手端起其中一杯，只小拇指不动声色地舒展了一下，又很快递向黎远珞。现在的青年，一改刚刚的面无表情，脸上挂着没皮没脸的笑容，“喝茶。” 男人看了看被推到眼前的茶水，左手顺势接过，却没有按照正常的设定一口饮下茶水，而是轻轻晃荡着杯中的液体，沉默不语。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杯茶水，神情专注，像是在研究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一样。这一动作使得站在一旁的青年心虚不已，甚至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以为自己刚刚放药的小动作被主角光环笼罩的黎远珞给发现了。 是的，程然在这杯茶水之中下了药，至于是什么药，毫无疑问，是系统给的梦涣散。 【诸神大陆是绝对真实的存在，是独立于所有位面的、类似于“位置盲点”的一片大陆。这里，不仅仅是一场游戏，更是你的另一次重生。】——by《诸神游戏场》 虽说是处于一个盗版世界，这个世界的设定却未曾更改一丝一毫，自然也延续了“真实”。所谓真实，除了经验、属性等游戏基本设定外，与其他游戏完全不同，诸神大陆事事都追求切实发生。比如这次程然放药，绝不可能轻轻意念一下储物戒的药物就能隔空投药了，必须真实地亲自放入。被逼无奈之下，他只得学了自己在言情文中看到的把戏，——把药事先嵌在指甲里，然后在不经意之间弹入茶水。 可是第一次尝试这种手法，人算不如天算，黎远珞竟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一直盯着那茶水看！程然慌了，额头上甚至还隐隐渗出了一些冷汗，如果自己被发现下毒，后果可想而知：逐出队伍、一路追杀、无法完成任务、掉经验涨霉运…… ——擦！劳资怎么这么衰！〒▽〒 “谁让你改称呼的！”黎远珞抬头，视线落在程然慌乱到有些惨白的表情上，还以为青年是被他的脸色吓到而怕了他，不禁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下，“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叫我远珞。” 强大，不容置疑，这就是黎远珞。 程然望着男子暗红色眼眸中隐晦却毫不动摇的光亮，怔了半晌，方才回神，点头同意。这侧，半眯着眼睛的黎远珞见得到自己满意的答复，这才微不可查地轻哼了一声。手中的茶水散发出劣质茶叶泡成的甜腻气息，他却也不在意，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就准备往嘴边送去，——好歹也是程然倒给他的茶，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青年的。却不料杯口刚刚凑到嘴边，就被一阵疾呼给打断，——略带慌张的、急促的声音：“远珞！” 闻言，黎远珞停下动作，抬头，目光灼灼：“什么事？” “没、没什么……” ……什么事？程然望着男人淡漠的神情，心下苦涩，他总不能说那茶水中有自己下的药吧！青年在心底默默念着“主角大人，一切都是系统的错，你千万不要怪我啊”这些话，他对上黎远珞的眼眸，下一秒猝然为这目光中的情绪所慑，竟是一瞬也不敢同那人对峙，很快狼狈地转过头去。——啊，对了，黎远珞说过自己喜欢女人是吧？不过好在待会那人会失去辨别真假的能力，最多也就是明天醒来，为昨天这梦感觉到恶心，以后远着他罢了。 ——左右……他也要离去。正好。 只是心，为什么似乎隐隐有些不舒服呢？程然扯了扯嘴角，尽力不让脸上的笑容显得那么僵硬。他拿过木桌上另外一杯没放过药的茶水，猛地喝了一口，劣质茶水的浑浊味道顿时弥漫了整个口腔，生生咽进了心底。——大概，嗯，是错觉吧。 “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很多事，自然是指忙着准备物品，以便离开去主城。 黎远珞沉稳的声音传来，清晰地落进程然的耳朵，拉回了程然的思绪。青年看向他，只见那人手上的茶杯已空，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杯口，像是在眷恋一些什么。 程然盯着那素陶瓷做的茶碗，神色复杂，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提紧了心：已经喝了吗？半晌，才从口中吐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字眼来：“好。” ——终于，要开始了吗？(⊙o⊙)呃……也不知道药效什么时候发作，是现在扑上去呢，还是再等等？ 这般愣神了一会儿，那侧黎远珞已经脱下外套，进了被子。他要是知道程然现在正琢磨着什么时候扑倒他，恐怕是一秒也躺不住立刻就蹦跶起来，恨不得单挑来保卫自己的节操啊。——当然，前提是“黎远珞要是知道”。而很不幸，现在的他只觉得脑袋渐渐有些昏昏沉沉了起来，很快连思维都有点钝化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他很快觉察到，只是有心无力，唯有一点点看着自己失去对理智的控制。这时候，身体上又奇异地升起一股燥热感，甚至如同火焰般开始灼烧着他残留的理智。 “唔。” 来自男人压抑的、低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分毫不差地抵达程然的耳际。再一抬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冷着脸，手指却使劲地拉扯着衣服。清秀的面容上，轻而易举地牵扯出一丝笑意，他知道药起作用了。 青年走到床边，开始脱衣服。他的动作很慢很慢，他的眼睛依旧在打量兀自忍耐着的男人，就像是为了欣赏那人被情欲折磨时的样子。“嗤。”程然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满的讥讽，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谁。下一秒，身上最后一件衣服顺势滑落，露出他白玉般瓷滑的肌肤。他掀开盖在男子身上的杯子，俯身伏了上去，双手毫不犹豫地开始脱起黎远珞的衣服来。 很快，衣服尽褪。 “主角大人，委屈你牺牲一下自己咯，爷会给你补偿的。”程然一面用左手撑着脸颊，侧面打量着眼底已经开始泛起火焰的黎远珞，一面用轻佻的语气调笑着，“所以——。”只是，说着说着他满脸的笑意忽然就敛了起来，话语戛然而止，——他觉得不好笑了。 肌肤碰触，带来异样的战栗感。从那端，传递到这端，最后的最后直直抵达他的心里。程然赤裸着的身躯更是犹如一弯清凉的源泉，吸引了男人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抱住青年不放开。黎远珞的力道很大，程然面无表情地想了很久，自觉没有能力挣开，或者说没有必要去挣开，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垂下头开始亲吻男人的唇瓣。 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 程然再次占据了主动，他的唇轻柔地碰触着男人的唇瓣，随即又轻咬起那人的下唇来，不轻不重、细细密密，犹如情人间的蜜语。很快，他感觉到黎远珞的唇因着这密不透风的亲吻而微微松动。他伸出舌尖，轻轻描绘了一圈男人的唇形，又沿着唇瓣顺势而入。 这是一个漫长而又缠绵的吻。青年灵活的舌尖扫过黎远珞口腔的每一寸地方，耐心地挑逗着男人的舌尖随着他共舞。不多久，许是由于药物的作用，黎远珞开始热烈地回应起来，他一手更加紧密地抱住程然，另一手扣在那人的后脑勺上，——如此亲密的姿势，使得他们贴合得越发严丝合缝起来。与青年温润的亲吻相比，有些占据了主动权的男人的吻开始变得狂热而不羁，更为迅猛地掠夺着青年的口腔。 良久，唇分。 程然趴在黎远珞的身上，大口喘息了几声，这才缓了过来。他瞄了瞄男人的眼睛，——暗红色的眸子里满满的承载的全是欲念的火焰！低低叹了一口气，他的手指开始若有若无地划过男人的眉眼、锁骨、嫣红……一路向下，大腿更是慢慢地厮磨起来，——男人嘛，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而作为一个正宗的GAY，他知道该如何挑起男人最深沉的欲望。 “停下……程然……唔！” “切，其实劳资比你还觉得委屈呢。因为劳资啊——，可是清醒着要失身了。” 更何况——，完全无视掉黎远珞所有下意识的反抗，青年喃喃自语着。唇边掠起一丝笑容，他埋下头，用舌尖在其中一颗嫣红处打转，然后满意地听见男人压抑的闷哼声以及那处猛地坚硬如火，——这个早已欲望加身的男人呢？ 舔弄了一会儿，他才放开那已经有些红肿的两颗。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黎远珞，只见那人眼中的火焰更深沉了一些，但双手依旧紧紧抓着床单试图压抑自己。然后，他决定直奔主题。“我擦，都是男人，怎么就差那么多！”右手刚握住男人那处，他的眉心就忍不住跳了又跳，再对比一下自己的尺寸，饶是经历过大场面的程然也忍不住脸色微变，“这要完全进去，不见血才怪呢！” 虽然嘴上暗骂着，青年也知道事到如今，由不得自己不做到最后了。他咬了咬牙，一狠心对准自己，就这么缓缓地往下坐，试图将那凶器尽数没入，就算流点血也认了。只是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那根东西才刚刚没入了一个头，程然的额头就冷汗直冒，最后实在忍受不了，只得退出来。 【滴，玩家程然触发被动任务“”】 【滴，玩家程然获得物品——润滑油。】 两声系统音，再加上凭空出现在眼前的那瓶自己无比熟悉的油状物体，程然顿时觉得自己被亮瞎了狗眼。尼玛，他肿么有种拍GV的即视感？！说，系统你有木有偷窥，有木有！ 清冷的房间，月光泠泠如水，四周静谧，只有男人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不好！药效越来越厉害了！程然感应到这越来越熟悉的标志，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瞥到那处坚挺，顿时猛地一哆嗦。下一秒，他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来空中的那瓶润滑油就开始做起扩充来。 事实证明，一个优质GAY的直觉才是真绝色。青年还未来得及扩充完毕，一阵天旋地转，他已然被男人压在了身下。紧接着，是粗暴的吻、肆虐的啃咬，以及一阵强过一阵的晕眩之感。 “啊……技术……还不赖嘛……嗯……嗯……”酥麻感让程然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开始呻吟了起来，理智也渐渐沉沦。原以为眼前这个直男还需要自己引导，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无师自通，单单靠着本能行事就让他这么快产生了感觉。 ……还是禁欲太久？青年有些失神地想着，“啊……慢、慢些……” 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如同最美妙的催情剂，让黎远珞的眼神更加肆虐了起来。他掰开身下之人的腿，生生地叠成了一个令人羞耻的姿态，一览无余。男人带着野性侵略的视线肆无忌惮地扫视着青年的蜜薛，那处正一张一合地虚咬着，他的下身一紧，脑中下意识再次幻化出刚才见到的那令他血脉贲张的画面：粉色的蜜薛、白皙的手指、忽而缓慢忽而快速的出入抽插……无一不给他的感官带来强烈的刺激。 ——想要他！ ——想要完完全全征服他！ ——想要弄坏他！每一寸都要破坏！每一寸都要占有！ 占有他！让眼前这个人臣服在你的身下！ 情欲如同暴风雨，瞬间侵袭了黎远珞的身心，他那原本暗红的眸子在这一刻竟鲜红到就要滴血，妖异鬼魅，只是沉浸在快感之中的两人谁都没有觉察到。 破坏他！快，快去破坏掉他！ 心底的声音越来越强盛、越来越强盛……下一刻，黎远珞紧紧抓住青年的小腿，猛地一挺身，就这么粗暴地闯入了那处紧致。 “卧槽！黎远珞你这个混蛋！”几乎是同时，程然原本氤氲了满脸潮红的精致脸庞顿时惨白一片，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出来，“劳资这样明天怎么见人？！还好劳资英明事先做了扩充，不然明天不是见不见人的问题，而是起不起得来的问题了！” 要是没有做好扩充……此刻，青年对系统状似偷窥的怨气瞬间烟消云散。 “唔——。”黎远珞的眼底闪过大片大片的失神，口中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身下那人的味道，竟是意外的美好。那种美丽，如同最魅惑的毒药，是他27年来从未曾体会到过的，美好到几近令他上瘾。他动了，不遗余力地进攻着，轻轻抽出，又狠狠顶入。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深，带着毁天灭世的激情。——他要弄坏他！ “啊啊……嗯啊……” “慢点……啊啊……慢点……” “黎……黎远珞……啊——！” 然而，正是在这种毁天灭世之中，正是在这一声胜过一声带着哭腔的呻吟讨饶声中，黎远珞看到了天堂。每一次征服，他都能看见一株鲜花绽放；每一次深入，他都能闻到一种妖异的芬芳。 男人持续不断的“啪啪啪”声，以及那时高时低纵情的呼喊声，这简陋的房间竟散发出惊心动魄的银靡气息以及令人面红耳赤的春意。最后的最后，在一次比一次凶猛的掠夺中，程然终于耗尽体力，连动弹一下的力气也没有了半分，唯有喉咙底还残留着沙哑的呻吟。——我擦，都是男人，黎远珞这个受怎么就那么持久。这不科学！ 眼前掠过大片大片的黑暗，伴随着肆意流窜如同电火的快意，即便心下知道黎远珞在药力没有耗尽之前是不会停下来，程然依旧努力睁开眼看了看身上不知疲倦耸动着的男人。只是这一眼，却覆了万年：男人的眉眼俊朗而又蛊惑，散发出有如天神般夺目的光彩；那人被情欲控制了的脸庞不再冰冷，而是挑出无边无际的魅惑来；有汗水涔涔地从他的额头滑落，濡湿了他的紫色长发，胡乱地贴合在他的侧脸上；再加上那双妖异宛若恶魔的眼神，带着噬人心魄的力量。 青年第一次觉得，黎远珞其实真的很俊美，俊美到胜过他所有的人。 下一秒，程然便沉沉跌入黑暗。 这侧，黎远珞像是没有觉察到青年已经失去意识，依旧一次甚过一次地索求着。——如果说身下之人是毒药，他也愿意一点又一点，就这么沉沦到最深处，万劫不复。然后，站在天堂的最顶端冷冷俯瞰，他看见一瞬间繁花迎风盛开，散发出有如罂粟花般酴醾的芬芳，尽情叹息着它们的喜悦。 暗红色的眼里盛满的全是迷乱，他无意识地低下头，直到眼底映入身下之人含媚的脸庞，如此熟悉的眉眼。他抚摸上去，自上而下地描摹起来，像是要记住那人的一切。在这片天堂之中，他伏在青年身上，紧紧抱住他，温柔地亲吻着那人的唇瓣，哪怕思绪依旧恍惚—— 是妹妹清漪吗？不……不是…… 世界，转瞬幻化成大片大片的纯色白光。下一秒，伴随着一声无意识的低吼，他释放了自己—— “程然！” 27.18X之后 时间大约是凌晨三四点。 天色微醺，灰蒙蒙的、并不甚明亮的光线从半合的窗户中透进来，幽幽然照着一室的静寂。许是感受到这光线，半明不昧的昏暗中，青年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下一秒，他蓦然睁开眼睛，乍一看那黑色的眼眸里，竟闪过灼灼光亮，只一秒又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恍惚。 ——天，亮了吗？ 青年怔怔地看着有些剥落了石灰的天花板，那些痕迹丑陋而狰狞，就这么冷冷地悬在他的眼前。像是有些无法直视它们一般，他猝然将目光移开，下一秒，他看见窗外，高大的建筑伴随着欧式的风格高高耸立，低矮的远山填充了楼与楼之间的空隙，有一群不知名的飞鸟，在晨曦之中振翅高飞。在这份宁和的西方氛围中，程然一瞬间思绪有些凝滞，恍惚更甚：这里，是哪里？ 收回所有的视线，他侧了侧脸，身侧男子俊美的脸庞瞬间占据了他的眼球：暗紫色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半遮去男子脸上冷峻的弧度，反倒衬得那人沉沉睡去的脸庞安逸而平和；有几缕晨曦洒在男子脸上，勾勒出几许梦幻似的淡金色轮廓，一瞬间竟让人怀疑他是否是真实的存在。青年黑色瞳孔猝然一缩，转瞬又恢复原样，唯独唇边溢出一丝笑容，——啊，他怎么忘了，他怎么能忘了，这里是诸神大陆啊！身边那个男人就是主角大人黎远珞啊！不过话说回来，黎远珞也真TM好看啊！尤其是眼前这幅“半裸美男沉睡图” 等等，半裸美男⊙▽⊙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想到这，他脸上的笑意蓦然一僵，目光飞快地扫过整张床：衣服横七竖八地随意丢在一旁，床单胡乱褶皱一片，甚至有一些可疑的白色浊液再看看自己身上，红紫一片，——毫无疑问是欢爱之后的痕迹。 程然面色阴晴变幻，很显然昨夜疯狂的记忆尽数回归他的脑海。他有些愣神地死死盯着身下的床单，下一秒，又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顿时面色大变，最后竟定格成一片欲哭无泪：卧槽！彻底失算了！以诸神大陆这份真实性，这善后工作劳资到底要怎么做啊！还有，没想到黎远珞这个小受居然这么生猛，劳资身上的吻痕到底该怎么遮掩啊！系统你TMD快给劳资滚出来，劳资不干了@GM！！ 【滴，玩家程然呼叫系统中完成度50%100%】 GM（笑容可掬地出现在床头）：亲爱的玩家程然，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您的吗？ 程然（面目狰狞）：劳资亏大了！你看着办吧，不然劳资就罢工给你看！ GM（一愣，扫过现场一眼，随即一本正经）：鉴于玩家程然情况特殊，以及为任务不惜奉献的精神，本着盗版世界公平公正的原则，现同意系统给予一定补偿，请玩家稍后查询。 GM话音刚落，身形顿消。程然死死地盯着床头那片空气，额头青筋暴跳，他发誓他听到了GM那一本正经的声音之中竭力想隐藏的憋笑！还有那严肃萝莉脸上诡异暧昧的笑容！卧槽(#‵′)凸！不要以为你长了一张萝莉脸，就是一颗萝莉心，你丫的就是一个魔鬼偷窥狂，劳资记住你了！ ——还有，最重要的是，你答应的补偿呢！ 【滴，玩家程然完成隐藏任务“磨人的小妖精”，完成度A++，获得经验值12000+，洗清霉运值40000。】 【鉴于玩家任务完成度较高，获得额外奖励：白色床单x1，中速恢复药剂x1，《快速穿衣技能》x1。以上物品，请玩家于储物戒内查询。】 听到这两声清脆的系统音，程然差点就出离愤怒了。随即，他强忍下悲愤，从储物戒中取出那三样物品。只是很快，其中的属性就闪瞎了他的狗眼： 【白色床单】干净的白色床单，左手触摸使用。 【中速恢复药剂】具有消除红肿红印紫痕的神奇药效，三小时内见效，副作用：嗜睡。冷却时间30天。 【《快速穿衣技能》】技能书。选定衣物并对准穿衣对象，能快速为选定对象穿衣，不痛不痒无副作用，是居家旅行的必备之物。 ——于是，这就是赤果果的“善后”是吗？ 浏览完全部，青年面容扭曲，他霎时间感觉到他的人生就特么是一个茶几，上面摆满了系统强买强卖的杯具！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要一天还在这个世界，他又能怎么办呢？更何况，GM这次能良心大发现，已经是太阳出现在新手小镇外了！ 认命地叹了一口气，他选择了使用这三件物品，然后在他目瞪口呆的神情中，体会了一把传说中“全息游戏”的速度——一秒钟换床单，一秒钟穿衣服，以及一秒之内，身上的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下去。 =口=我说系统，你还可以再金手指一点吗！ 良久，青年才回过神来。——这样的感叹全无意义。他这样想着，视线自然而然地移动到黎远珞身上：男人依旧沉沉睡着，只是换了一个姿势。——看来，刚刚的动静没有吵醒他。 程然索性半撑起脸颊，静静地打量起黎远珞来。许是因为姿势变化，暗紫色的长发更加肆无忌惮地垂落下来，遮住男人大半脸庞，使得他看不甚分明。凝视了一会儿，青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极轻极淡的笑容。一瞬间觉得那紫色发丝如此碍眼，他伸出手去，将调皮地滑落到男人眼前的那缕额发轻轻拨弄开去，露出他熟悉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 程然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了，下一秒他的右手像是有了意识一般，轻柔地抚摸上黎远珞的脸庞。带点眷恋，带点恍惚。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的手心摸到男人微微蹙起的眉峰，这才如同被热水烫到一般，右手迅速抽离，神思恍然惊觉。青年有些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半晌才嘲讽地笑出声来：“怎么，被上了一次就对那个上了你的人产生依赖了吗？” ——程然，你TMD还是这么没出息！ 不遗余力的自我冷笑，更令程然面色难看起来。他看了看天色，依旧灰蒙蒙的，距离大亮还有好几个小时。背对着黎远珞狼狈地躺下来，程然闭上眼，迫使自己睡去。很快，在混乱的自我否定与嘲讽之中，他再次跌入黑暗，沉沉睡去。 简陋的房间里，干净的床铺、整洁的衣服，以及安睡的两个人。如此宁静，宁静到宛若昨夜那场疯狂，仅仅是春梦无痕。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透进窗子的阳光也越发明亮灿烂了起来。金色的光芒洒在不知不觉竟变成相拥而睡的两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金色光晕，美好、温馨。 就在这一片祥和的氛围之中，黎远珞醒来。毫无征兆地睁开眼，还未恢复神智的暗红色眼眸里率先映入的就是程然。黑色的短发、姣好的面容、淡而精致的眉峰、紧闭的眼眸、笔挺的秀鼻，以及那不点而红的薄唇。黎远珞的目光一下子胶着在那红润的唇瓣上，尚还未清醒的神思更为迷糊了。如同着了魔似的，他移过搭在青年腰上的左手，轻轻扣住那人的下巴，然后俯身便亲吻了下去。 起先是浅尝则止，紧接着越来越深入。从青涩无比到逐渐娴熟，黎远珞下意识地用上了程然亲吻他时的方法，——只是究竟是第一次亲吻时，还是昨夜的残留，令人无法分清。亲吻会让人沉迷上瘾，尤其是在无意识间尝过身下之人滋味的黎远珞，局势更是朝着不可遏制的方向走去。——他压上他。 很快，安静的房间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嗯” 也许是因为感应到身上的重量，程然在睡梦中难受地皱起眉头，兀自扭动了几下，口中也不自觉地发出轻微的声音。然而正是这难受的声音，如同电闪雷鸣，重重地炸响在黎远珞的耳畔，令他有些恍惚的理智猝然清醒过来！他低下头，眼前这一幕却生生地让他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青年的唇微微红肿，散发着异样诱惑的气息；那人的衣衫半解，露出白皙细腻的肌肤和那两点嫣红。而自己的双手，竟流连在那两点上，反复揉捏！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唔嗯”程然难耐地再次扭了扭身躯，双手胡乱在床单上摸着些什么，他口里的声音更加接近呻吟声，低沉、暗哑，无一不在提示着黎远珞他的动作带给了身下之人多大的刺激。下一秒，黎远珞如同触电一样，猛地放开按住那两点嫣红的手，又像是掩盖些什么似的，慌忙将青年的衣衫拉好。随即，他紧张地看向程然，而此刻青年依旧沉睡着，许是因为骚扰源不再，竟连眉峰也舒展了开来，呼吸更是变得悠长而又平稳。 长长呼了一口气，按捺下狂跳的心，黎远珞这才放松下来。他再次理了理程然身上的衣服，又顺势撩了撩青年那因扭动而有些凌乱的黑发，——两个多月时间，青年的短发也变成了中长发，诸神大陆可没有什么理发师。下一秒，他的手却蓦然僵住了：脖颈与肩膀相接的那块肌肤上，明晃晃地种着一颗鲜红的草莓！ ——神啊，他究竟干了什么！ 再次慌乱地拨撩了几下黑发，成功地将那个吻痕掩盖，黎远珞迅速却又尽量轻地从床上下来，又飞快地走出了几步，直到坐到木椅上，确认自己和程然有了一定距离才安下心来。大口大口喝了好几杯茶水，男人总算是从这巨大的刺激中缓了过来，这才有心思整理思绪。 ——自己怎么会对程然做出这种事情？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男人坐在椅子上，紫色长发胡乱扎起，眉峰紧蹙。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桌上自己的爱刀，这是他下意识的习惯。——对了，昨天的梦！黎远珞的动作顿时一滞，理智一回归，昨夜那场春梦瞬间涌入脑海。 妩媚的笑容、若有若无的厮磨、粉红的蜜薛、激烈的抽插、似哭似笑的呻吟如此清晰，清晰到甚至连程然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感觉到因为回想起这春梦而变得有些口干舌燥，黎远珞按住额头，无力地呻吟了一声—— 该死的春梦！最该死的是，春梦的对象还是程然！ 难道是因为最近受程然的影响太大？还是那人给他的压力太重了？为什么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会是程然？为什么他刚刚会受到梦境的影响，差点就真的对那人做了那种事？！黎远珞神色复杂，他的目光有些控制不住地移向青年，试图弄清这些原因。只是，他还是失败了，失败得那么彻底—— 因为现在，光是看着程然安睡的脸，他的目光就忍不住下移！他的脑海中就忍不住幻化出那人满是诱惑的身躯，甚至还有梦中青年呻吟的模样！然后，他就像受了蛊惑一样再次走到程然的床边！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已经再度拉开青年的衣衫，碰上那细腻的肌肤！ ——神啊！ 黎远珞难堪地闭上了眼睛，他的指尖颤动在青年的锁骨上、肌肤上，如同一曲绝望的笙歌。然后他听到一声沙哑的、略带迷惑的低唤：“远珞？” ——啊啊、诸神啊！ 28.离去 “远洛？” 程然睁开眼睛，就看见黎远珞站在床边，右手触碰着自己的衣领，一阵迷惑。而男人微微阖着眼睛，脸上又是如常的冷漠，让他一时间也摸不清头脑，只好出声询问。只是刚一开口，就被自己的声音吓到，——满是情事过后的暗哑低沉，这是自己的声音吗？ “啊，没什么。”这边，黎远珞飞快地抽离出自己的手指。慌乱之间，他也不管这理由究竟有多蹩脚，强作镇定地帮程然理了理衣领，然后抬起头淡淡地回答，“就是看见你的衣服有些不整齐，帮你整理一下罢了。” ——是这样吗？ 青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却只见这时男子脸上哪有最初的慌乱，而那些暗红色的眼眸里流动着的、晦涩的光亮，他更是无法读懂。他摇了摇头，决心不去追究，跟着笑了笑：“谢谢。” 清晨，明媚和暖的阳光照耀进来，照亮了满室的阴霾。青年仰着脸，笑容安静而恬淡，精致的脸上又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点云雨过后的媚态，此刻在这金色的光线之下，熠熠生辉的美，灼灼不可方物。 一瞬间，男人忘记了呼吸，只是怔忡地看着。直到那人不动声色地撇过头去，方才惊觉上一秒的失神。“醒了就赶紧起来！”黎远珞冷着脸，以期用更为冷漠的话语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悸动。他大步离开青年的床，走到木桌旁，拿起放在那里的刀。此刻男人的背影颇为狼狈，像极了逃离。他背对着青年，过了好一会儿，又补充一句，“别让大家久等！” 话音刚落，黎远珞就恨不得收回前言！——真是，又不是不知道昨天程然和队里其他人的僵硬关系，现在提起来，只怕又要触到青年的痛处了！他猛地回头，果不其然看见青年掀开被子下床的动作猝然滞了一下，而那只抓住被子的手更为用力了。从他这个角度，甚至能看见青年的手一瞬间更为骨节分明。 “不是——。”男人试图说些什么去补救，只是还未说完就生生戛然而止。原本，他就不是一个会去解释的人，更不擅长解释什么。——不是什么？他不是这个意思？还是大家不是非常介意等程然？又或者是？黎远珞张了张嘴，最后终于颓然地闭上，沉默不语。唇边，缓缓挑起一抹弧度，苦涩、无奈：果然，想要去解释的自己才最不正常吧。从昨天起，不或者从更早之前起就不正常了吧。 “我知道了。”青年依旧低垂着头，面上的表情逆光看来，竟是有些模糊不清，令男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黎远珞静静地看着程然，脑子里却流转过这两个月来与那人的点点滴滴：第一次相遇，他救了他，他教他生存的技能，就因为程然有着和妹妹相似的眉眼；他同意青年跟随他去迷失之地，明明知道那个人不会也无法保护好自己；在迷失之地九死一生，却始终没有产生放弃过青年的打算，一直保护着那人，直到平安脱险；还有青年带泪的模样，强颜欢笑的表情，甚至无意间展示的高傲冷漠；妖兽森林里他和他的那次接吻，内心最深处的爆发，危险而又暧昧，还有昨夜的春梦，今天的情难自禁 从什么时候起，他黎远珞就能轻而易举地想起他和程然之间的所有故事？目光时不时追逐着他、比想象中还要在乎他、不惜一切保护他、对上他就再难维持内心镇定、一次又一次将他绑定在自己身侧有些答案，在事情一件一件摆出来的时候，就早已清晰如同明镜。 ——他爱他？ 黎远珞被自己得出的答案所慑，倒退了一步，他的眼底是遮掩不住的震惊，甚至连面容也再难维持那份冷若冰霜。——他黎远珞，爱着程然？目光所及之处，青年依旧低垂着头，眉眼具是淡淡的。晨曦照耀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微翘的睫毛打下一片浅淡的阴影，安静如同最精致的人偶，冷心冷情，看在黎远珞眼里却如此刺目。踉跄地再次倒退了一步，男人猛地转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像是要极力躲避些什么。——不，这不可能！ “吱呀——，砰！”这是木门被大力打开，又重重合上的声音。 程然被这声音惊醒，抬起头。他扫视了一眼四周，屋内空荡荡的，唯有木门，还因受力过大而不住地小幅度摇摆。他盯着那扇门，在一片寂静之中，悄无声息地翘起了唇角—— 果然是因为不耐烦自己就先走了啊。也是，同甘共苦过的队友和一个才认识两个月、又三观不同的人比起来，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其实，期待那个人才是最笨的吧？明明告诉过自己不能贪恋、不许贪恋，明明知道温柔的尽头是什么，明明清楚这些都只是假象那么，自己又在期待一些什么呢？ ——程然，你给我听清楚了，刚刚迫不及待离开的那个男人，才是真正的黎远珞！ 青年甩了甩头，将脑海中还残留着的、昨夜几近疯狂的黎远珞彻底甩出，——所以，左右只是药物的控制而已。程然，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压下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青年嘴角的笑容越发冷淡起来。他站起身，也许是因为动作过于迅猛，下一秒他眼前一黑，身体控制不住就要往后倒去！慌乱之中，他猛地抓住了床柱，才堪堪稳住了身形，却仍旧倒抽了一口气。 下身撕裂处隐隐作痛，脸色苍白的程然忍不住在内心暗骂了一句：尼玛，这持久度，真不是盖的！黎远珞，算你狠！劳资这回认栽！从此青山长流，绿水不改，你我后会无期！ 稳了有一会儿，感觉那隐隐的痛也没有那么明显了，程然略略皱了一下眉，义无反顾地朝着门口走去。很快，他就出现在楼梯口。视线自然而然地移向那熟悉的角落，果然小队的几个人团团围坐，高声谈论着一些什么，丝毫没有因为少了一个人而不适。或者应该说，正是因为少了一个人，他们更为惬意了。 果然 程然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已然一片平静。而他原本勾着嘲讽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等到一切就绪，他朝着他们的方向走去。 “哎，程然，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啊？”科瑞恩最先看到了他，朝着他挥手致意。程然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经过茶水的润色，他的声音变得不再如刚醒来时那么暗哑：“抱歉，睡过头了。” “程然，你来得正是时候。”陈芊芊忽然接话道，“我们正准备去为队长送行，你去吗？” “送行？”出乎意料的时间让青年心下微微一惊，然后他抬头去看黎远珞，却意外地看见男人一直低垂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碗里的粥，完全是默认了女子的话。随即，他很快移开视线，笑着对她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得加我一个。” “那我们走吧。” “程然还没吃早饭。”随着陈芊芊一声令下，坐在桌子上的众人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起身了。程然也笑着站起来，就在这时，一直低着头的黎远珞终于抬起头，目光淡淡地看向女子，“也不急他那一顿饭的时间。” “没事，我一点都不饿。更何况，远珞你早一分钟出发，就能早一分钟到达主城。”程然摸了摸头，笑得一脸没心没肺。黎远珞深深地看了一眼青年，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就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 男人率先拿起刀，走出旅馆大门，又大步朝着小镇内传送阵的方向走去。黎远珞走在拥挤的路上，不断与各种族各职业的人擦肩而过，面容冷峻，神情坚毅。没有人知道，他暗紫色的眼眸里究竟潜伏着怎样的苦涩，他的内心又究竟在翻腾着怎样不为人知的念头。他知道他在逃避程然，说到底这么早就张罗着离开，就是存了躲避那人的心思。 很快，一行人来到位于新手小镇中央的传送阵旁，那里与小镇其他地方不同，圈起一处荒芜之地。——由于运行传送阵需要巨大的魔力，产生的破坏自然不言而喻。起初还有人修葺，久而久之就这么荒凉了下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光柱，笼着浓郁的魔法，散发出幽蓝色的光泽。若仔细看，还能看到内里隐隐跃动着元素精灵，它们不停地旋转着、飞舞着。阳光在此刻照下来，泛起晶亮飘逸的光泽，照亮了周边的一片断壁残垣，显得分外壮丽。 黎远珞朝着传送阵走去，只是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了脚步。他转身，直直看向人群。他的目光一一扫过距离他只有几步远的众人，最后的最后准确地定位在静静望着他的黑发青年身上。一瞬间，眼神里流露出千万种情绪，却又仿佛只是一眨眼的事情。想到就要离去，男子的心蓦然一跳。然后鬼使神差地，脸上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他轻启薄唇，朝着青年发出邀请。他的声音穿透这稀薄的空气，如同来自最遥远的时空—— 程然，你不和我同往吗？ 29.升到10级 新手小镇外的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有多少改变。时值7月末旬，四季清冷的寒风似乎更为凛冽了，呼呼地吹起一地的凄冷。青灰色龟裂的土壤，四处可见的断壁残垣，再加上寒风肆虐，此时甚至连原本随处可见的怪物都变得稀疏了起来。 诸神大陆的严冬，终于来了。 就是在这样时节，空旷的原野里忽然出现了一个青年的身影：黑色中长发肆意舞动着，灰色风衣衬得来人的身形挺拔而又稳健。他背着剑，低垂着头，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就这样慢慢信步踱来。青年的速度并不慢，才一晃眼功夫，他就已然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许是由于青年靠近而带来的压迫，“嗖嗖嗖”，草丛里有细碎的声音响起。很快，他也听到了这声响，停下脚步来，侧耳凝听。没多久，他动了，身形矫捷，一个侧步再几个飘逸的点地，瞬间来到声源地。“刷”地抽出剑，逆风随意一划，就听到“砰”地重物倒地而发出的沉闷声音，伴随着一股小小的血箭。 青年淡漠地甩了甩剑上残留着的血迹，顺手将剑归入剑鞘。然后，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精致却面无表情的脸，一双黑色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前方，像是想要弄清远方究竟有些什么。 ——原来是程然！ 【滴，杀死一级妖兽疾风豹，获得经验值478，霉运值-1】 【滴，恭喜玩家程然升到10级，霉运值-100】 【滴，恭喜玩家程然洗清霉运值，“霉神附体”失效】 紧接着，三声清脆悦耳的系统音连续响起，终于让青年动容。“终于洗清霉运值了吗？”程然的脸上牵扯出淡淡的笑意，甚至连淡漠的眉眼间也笼上了一层雀跃，——他是真心实意地为这个而欢喜着，“没想到升到10级还有这个附加效果，也不枉我没日没夜地杀怪升级了。” 喜悦了一阵，青年收敛起脸上所有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一个人的缘故，他越来越不习惯于喜形于色，甚至连性子也逐渐恢复了本性，朝着淡漠靠拢。他长久地凝望着远方灰色的天幕，直到眼底有些酸涩，这才收回视线，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他们在主城怎么样了。” “有主角大人在呢，想来应该是不错的。”顿了一会儿，程然继续补充道。只是说着说着，他就笑了起来，淡淡的眉眼也因着这笑容而一瞬间生动了起来。不过很快，他收起了笑容，神情也在不知不觉间笼上了一层寥落，“我在这里担什么心呢。” 继黎远珞离开去了主城之后，队伍里的其他人也纷纷升上了10级，相继离去。原本他就只因为黎远珞而呆在队伍之中，唯一算得上熟悉的人也只有科瑞恩一个，所以这会儿就算孤独一人也没有多大的不适。或者他的心底其实还有一份侥幸：与他们不再牵扯任何关系，再没有人情纠葛，从此各自挣命，各自存活。更重要的是，不用再面对黎远珞，特别是与那人发生关系之后，——哪怕只是系统的安排。 还有心底那份隐隐的眷恋…… 想到这，青年在心中越发警惕了起来：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所以，毫无疑问地，他再次选择了逃避，无论是队伍成员礼节性地询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主城，还是黎远珞那天几乎有些直白的希冀。 冷清的北风似乎越发强盛了起来，携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掠过这无比空旷的原野，穿过断壁残垣，又浩浩荡荡地奔赴向未知的土地。那风从程然身边肆虐而过，吹得他的灰色风衣猎猎作响，更吹得他黑色中长发冷冷打在脸颊上，带起一阵阵细微的疼痛。 程然也不管不顾，只是迎着风势，静静地看着寒风远去的方向，安安静静地回忆着那时的男人的表情。——是的，黎远珞那么直白地希冀过，他甚至能听出男人话语里来不及遮掩的情感。在一个人的日子里，青年曾无数次设想过，如果那天他同意了那人，是不是他们还会有可能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呢？是不是，其实那个人也会有一点眷恋他呢？只是，他为着他的骄傲他的自尊，噙着笑生生扼断了所有退路。 青年抿了抿唇，他的思绪又控制不住流转回那一天，黎远珞温润的笑，以及那一瞬眼底无法遮掩的受伤。终于，他不着一丝感情的目光里牵扯出一抹极轻极浅的难过…… 距离传送阵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黎远珞静静地凝视着程然，他暗红色的眼眸里流转过千万般情绪，最后迸射出一种希冀的光芒。他的语气里甚至带出一些急促，问话顺势脱口而出，穿越空间抵达青年的耳畔—— “程然，你不和我同往吗？” “不了。”听到男人的话，程然明显愣了一下，他匆促地移开与黎远珞对视的目光，——那灼灼的目光，竟有种令他无法逼视的感觉。下意识干脆利落地拒绝之后，像是察觉到了语气的不妥，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酝酿一些什么，然后他开口，声音刺破空气中所有的暖意，“我还没到10级呢，去了也只会给你拖后腿。” ——借口！ 不知为何，望着青年笑盈盈的脸，黎远珞在心中几乎控制不住地冷冷怒斥一声。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更不知道为何自己能这么一口咬定那人在说谎，男人只觉得一阵强过一阵的愤怒涌上心头。——可是，谁能告诉他，明明是这么合理的理由，他又为什么会愤怒？！ 如果是因为他爱他，那么所谓的“爱”，又究竟会指引他前往何处？ 黎远珞死死地盯着程然，他的脸上依旧是招牌性的冰山脸，而他的手——没人知道他宽大的衣袖之下，双手早已握紧成拳，微微颤抖泛白。他只是看着他，却始终无法从青年的脸上看出任何破绽，直到眼眶发酸发涩。 终于，他放弃了，放弃了对青年的所有念想。 “远珞。”就在男人转身就要走进传送阵的时候，程然忽然开口叫住了他。黎远珞瞬间转身看向青年，眼神晶亮，竟是如同璀璨的红宝石：他改变主意了？一瞬间，欣喜如同潮水涌来。然而，男人终究还是失望了。他只看见青年笑容可掬地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株花，递到他的面前，神色坦然：“这个给你。” ——所以，你究竟在希冀些什么！ 黎远珞淡淡地垂下眉眼，浇灭心底那丝可耻的希望，冷冷地嘲讽着自己。 程然不会懂得，男人眉眼间的暗淡究竟代表了怎样的波动落差：前一刻他有多欢喜期待，这一刻他就有多难过失望。——青年也永远无法得知。 这侧，收拾好所有心情，黎远珞的视线落在那株花上：六片花瓣、粉紫色的花朵、天蓝色的花蕊。“这花——？”乍一眼看过去无比惊艳，再一看却是越来越熟悉。——似乎在哪见过？下一秒，一个名词骤然浮上心头，男人冰冷的脸上浮出一丝不可置信，“紫曜花？” 说来也怕人笑，当初他只顾着保护程然了，对那朵紫曜花根本就没看几眼，所以第一眼竟是认不出这个让他“吃力不讨好”的任务物品来。 “宾果，答对了，加十分。”程然也没多想，只是笑眯眯地回答。只是这干脆利落的回答让黎远珞更加不解了，他皱了皱眉，问道：“这株花不是‘绑定物品，无法偷窃，无法掉落’吗？”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猥琐男人掉了一半的技能和20点的敏捷属性呢！ “但没有说无法转让啊。”青年笑了，他的眉眼弯弯的，像极了偷了腥的狐狸，“紫羽鸟说了，要蒸要煮悉听尊便，然后我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选择了转让，结果嘛，╮(╯_╰)╭你看到了，成功了。” 意识到“转让”可行的，还是在不久之前，地点是前往传送阵的途中。程然一直缀在队尾，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之人，不知为何队伍之中竟是一片沉默，没有了之前那在餐桌上的热闹。也许是因为多了他这么一个人吧，青年有些自嘲一般地想着。他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于是在这片难堪的沉默中，他成功地想到了昨天被他忘在脑后的紫曜花。 “现在这花归你了，要蒸要煮悉听尊便，和我一铜钱关系都没有。” 随即，他的脑海中浮现紫羽鸟的话。下一秒，一个诡异的念头忽然出现，盘旋不去，最后的最后居然像是扎了根一样：既然一切都由他做主，那么他是不是可以选择转送呢？又或者说，是系统想要通过他“借花献佛”呢？以系统这货的坑爹程度来看，也不是没有可能…… 【请玩家程然确认转送的对象。】 ——卧槽！还真的可以！作者大人，你丫为了亲儿子可真是不择手段啊！可怜劳资还以为你良心大发现，终于发现了吾辈的苦楚！ “黎远珞。”想归想，气归气，程然还是按照系统那明晃晃的“要求”选择了主角大人。——能就这么还清一个大人情，他何乐而不为呢？从此，互不相欠，各安天命。至于那刚入新手小镇欠下的救命之恩——，青年抬头看了看黎远珞的方向，唇边漾起一丝笑容，——主城凶险，生命卑贱，他总会有机会还的。 【滴，玩家程然确定将“程然的紫曜花”转送给玩家黎远珞？】 “确定！”一字一顿，坚定如同他的决心。 【滴，转送成功，物品属性变更，具体情况请于储物戒中查看。】 “为什么要转让给我？”黎远珞的声音冷冷的，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怒气，兜面朝着程然而去，成功地把青年的思绪拉了回来，“主城任务奖励可不少。” “我程然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只是我的一点回报。”程然有些迷惑地看了一眼男人，发现那人神情依旧。也许只是错觉，他想。然后，他回答，理所当然的语气，“而且，领奖什么的多麻烦啊。最重要的是，我相信在远珞手里，这朵紫曜花会发挥更大的作用。”——可不是吗！坑爹的你凭这么一朵破花，就挣得了打拼天下的资本，丫的要是换成劳资……系统还指不定怎么折腾呢！估计能给个任务奖励就已经算谢天谢地了！ 黎远珞望着一脸坦然的程然，面色阴郁。他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却不由地用力，捏紧了手中那株“黎远珞的紫曜花”。——原来，在你心中，我和你的关系就只是“恩人”吗？呵、何等的讽刺！青年说的是实情，他却不知道其中缘故，所以固执地认定了那人的目的只是为了“报恩”。 “好，很好。”半晌，在程然坚持不让的视线下，黎远珞终于收下紫曜花。只是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郁了，暗红色的眸子中更是涌出大片大片的悲怆。随即，他怒极反笑，盯着程然一字一句说，“从今往后，我黎远珞就等着你程然的报恩了！” 下一秒，他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进传送阵。随即，光芒一闪，男子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内，只剩下空荡荡的元素精灵在不知疲倦地飞舞。——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青年一眼。 …… 天空依旧灰冷阴郁，干冷的空气中蛰伏着大片大片无家可归的怆然，而那些悲怆，似乎找到了归宿，渐渐隐匿进青年的身躯，使他微微感觉到一丝胜过一丝的寒意。 “从今往后，我黎远珞就等着你程然的报恩了！” 黎远珞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徘徊在程然的脑海里，青年脸上的寥落也仿佛更甚了一些。起风了。北来的风好似越来越凛冽，伴随着那些隐匿的悲凉，越发让他感觉到入骨的寒冷来。他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垂下眉眼，敛去所有眼底的外露情绪，逆着风朝着远处走去。 狂暴的风中，似乎隐隐还能听见他的低语—— “走吧，是时候回新手小镇了。” 30.主线任务：我为混沌者 新手小镇门口，依旧是整个小镇最繁忙的地方，来来去去都通过传送阵，好不热闹。这一刻传送阵一闪，一个青年出现在镇门口，黑发黑眼、灰色风衣，赫然就是之前在镇外原野的程然。往来行人只是瞄一眼忽然出现的青年，又很快习以为常地匆匆奔赴向自己的目的地。 阔别一周的小镇似乎没有多大变化：金发碧眼美女挽着男人媚笑着，高大健壮的武士目不斜视，偶尔有俊美的精灵背着箭筒匆匆而过，角落处还有粗鄙的佣兵与长相可怕的兽人大声争执些什么。——混乱与奢靡，依旧是主旋律。 ……果然，还是不适应啊。 程然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再次有些怀念起地球上冷漠紧凑却又井然有序的城市来，回家的念头再次浮上心头。一心想要撇清与黎远珞的关系，现在的青年，生活似乎只剩下了升级、升级、再升级。他没有忘记一直静静躺在他任务栏里的那个被动任务——回家。 ——必须要尽快升到100级！ 抬头望了望这微微有些灼眼的阳光，感受着身上所有的寒意被一点点驱散，程然握紧拳头，暗自下决心。这念头是如此迫切，迫切到他愿意拼上一切。他告诉自己，那个世界还有他眷恋的东西，而这里——，青年环望了一圈四周，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只是诸神取乐的游戏场罢了！肆意被揉搓，朝不保夕…… 他永远不会承认，这么迫切地想要脱离，他亲爱的主角大人占据了主要原因！他也永远不会承认，正是因为那系统逼迫他完成的一夜银靡，竟让他有些食髓知味起来，生生在心底被黎远珞刻下重重的一道痕迹！他更永远不会承认，就因为察觉到了不对，被狠狠尘封的性格浮出水面，占据了主导地位，而这些年努力长成的开朗阳光被压抑到最深处！ ——该死的！ “吁——。”像是要把所有内心郁结之气都尽数吐出一般，程然重重呼出一口气。感觉到心中的烦躁有些消退，他才思考起之后要走的路来，“接下来，该去主城了吧？毕竟10级了，光靠新手小镇外的怪物已经无法跟上升级的进度了。” 只是，去了主城，不要和小队里的任何人再扯上人情关系才好啊，特别是黎远珞。青年敛下眉眼，面上淡淡的，心下却不住思索着。打定主意，他就要往传送阵走去。——至于房间什么的，他早在一个星期前就退了，发誓一天不升到10级就一天不回来。而行李，开玩笑，有了储物戒，还需要担心行李吗？ 然而，就在程然准备行动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系统音。青年发誓他听到这声音，脸都黑了—— 【滴，恭喜玩家程然触发主线任务“我为混沌者”。】 ——卧槽！系统，你一阵子不捉弄我你是不是浑身难受啊！我能不能无视啊！ 答案……果断是不能的吧……┭┮﹏┭┮ 鉴于之前系统的表现，程然坚信他没有任何理由去相信这个任务会是好货，哪怕是传说中的主线任务！但是，他也坚信这坑爹系统会有一千个理由让他无法拒绝接受任务，所以……认命吧QAQ！果然，他一打开这个主线任务，视线移到那行红字上时，浑身就忍不住抖了又抖—— 失败惩罚：抹杀！ “尼玛！居然连“抹杀”都直接出来了！系统你要不要这么狠，直接封死了我所有的退路！”程然终于破口大骂了出来，最后却如同每次任务下达一样，起不了任何作用，“亲爱的系统，请允许我对你的祖宗十八代致意最诚挚的问候！”拳头狠狠砸在了一旁的墙壁上，伤口崩裂，鲜血直流，手掌剧烈的锐痛感终于让青年清醒了一些。他抬起头，却看见周围三米之内空无一人，都在远处对他指指点点。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将手心的血水甩掉一些，程然将视线移到任务正文—— 【主线任务-我为混沌者】去找镇长艾德苏斯谈谈吧，也许他知道“混沌者”的信息。 程然盯着这短短的一行12个字研究了半天，以他浸银在网游界长达十几年的经验来看，这绝壁不是单纯的询问任务就能完事的！更何况还沾上了“主线”这两个作死的字！青年面目狰狞地看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令他眼前发黑几欲昏倒的结论：“连环任务？”——卧槽！不是吧！他不是洗清了霉运吗，怎么反倒比之前更倒霉了！天理何在！ 然而这惩罚也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当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主线任务是吗？艾德苏斯是吗？”半晌，程然忽然一改狰狞的面容笑了起来，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小镇最显眼的那处建筑，语气里竟多了几分猜不透的意味，“那么就让我来看看，你们希望我走到哪一步！”说完，青年脸上竟扯出轻松惬意的笑容，大步朝着艾德苏斯的住所走去，就像他奔赴的不是坑爹的未来，而是锦绣的前程！ 那处建筑距离程然不远，没几步他就站在了大门口。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神选者，门没锁。” ——神选者？ 程然微曲的、准备敲门的手顿时僵硬在门上，他的面色有些阴晴不定：这可不是一个好词啊！看原作的人都知道，“神选者”就是诸神在诸神大陆最直接的棋子，直接参与最后的赌约。——那是不是代表着他也要参加七方，哦不，是八方角逐？他又代表哪位神明？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怀着疑惑的心情，青年推开了眼前那扇老式的木门，随即一个老者直直地映入了他的眼帘：花白的稀疏头发，简朴的灰色衣服，老迈不堪的姿态。老者手中端着一杯茶，听见大门推开的声音也没有抬头，依旧慢悠悠地喝着手中的茶。——普通，普通到随处可见。 这是程然的第一印象，然而很快他就将这个印象驱逐出脑海，——系统给的主线任务开端就在这个老者身上，就是想普通也普通不起来啊！怕只怕是故意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吧！青年面色凝重，心下更加警惕，看向艾德苏斯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大隐隐于市，这个老头不简单啊！ “神选者，不要紧张。”像是感应到了程然的紧张，艾德苏斯终于放下茶杯看向青年，他的目光平静而安详，“我没有任何恶意。” “神选者？”程然却没有因为老者的话而有片刻的放松，他顺势将自己的疑问道来，话语里是满满的敌意，“不知阁下是否可以赐教，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究竟被哪位神明看上了？” 老者顿了顿，眼底一片精光闪烁，竟也没有介意他那挑衅的语气，略带崇敬地吐出四个字：“黑暗之神。” ——啥？⊙▽⊙黑暗之神？他真的没有听错？貌似……原作里没有这号人物吧？还是没有出现？ 程然瞬间觉得自己风中凌乱了，谁能来告诉他这忽然冒出来的“黑暗之神”究竟是何方神圣啊！作者大人你也忒不厚道了吧，这么重要的剧情居然没有告诉我！这是要逆天啊！ “那个，您能告诉我，黑暗之神的伟大事迹吗？”好吧，程然也觉得自己这语气转变得也太快了些，再加上这赤果果拐着弯的情报探寻……果然，艾德苏斯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含着古怪的笑容，回答道：“等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的。” ——时机未到？好吧，我忍！ “那您知道‘混沌者’吗？” “混沌者？”老者淡然的神情顿时大变，目光如剑般冷冷盯着程然，“你是从哪里知道混沌者的？” “系统的主线任务……”看到艾德苏斯的反应，程然心下一紧，——不是这么衰吧，一下子就触到了辛密？ “啊，看我这脑子！”下一秒，老者忽然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随即又笑眯眯地对程然说，“我都忘了黑暗之神的神选者必须经历的过程了，该打该打。还请你不要介意啊。” “……” “关于混沌者，其实是一个隐藏职业，必须要满足两个条件才能完成：一是黑暗之神的信徒，二是出生光明大陆。”老者一脸严肃地说道，“出生光明却甘愿染上黑暗，所以在光明大陆，混沌者是一个禁忌的话题。你转职之后，最好也不要对外提起。” “光明大陆？”又是一个未知的名词。 “我会遵循黑暗之神的旨意，将你送到黑暗位面。”艾德苏斯没有理会青年的问题，自顾自将话题继续下去，“在转职方面，也许黑暗导师奥格斯格会帮到你的。”话音刚落，也不等程然反应过来，老者就猛地一挥衣袖，朝他施展了一个“位面传送术”。 黑色光芒一闪，原地空落落的。定睛一看，那还有程然的身影！ 拍了拍手，艾德苏斯收敛了一切魔法气息，继续低垂着头，坐在木椅上悠闲地喝起茶来。远远看去，就如同最普通的一个老者一样。唯有昏暗的房间里，还隐隐回响这他的叹息—— “诸神大陆，又要乱了吗？” 31.初临黑暗位面 黑暗，漫无边际的黑暗，以不同的暗度深深浅浅铺陈开去。这里没有明亮的光线，只有两轮巨大的紫月静静悬挂在天际，轻轻柔柔地向着大地挥洒着一些光芒，使得这天这地有几分不同的色泽。有黑色的飞鸟发出“呱呱”的、尖锐刺耳的声音，自天际飞过，偶尔掉落几朵黑色的绒羽在地面，在月光中竟呈现出淡淡的柔和。 凛冽的寒风从北面吹来，穿过宛若一片紫色大海的幽紫色树林，引起一阵阵树潮涟漪，一时间霎是波澜壮阔。树与树的缝隙间，还能清楚地看到远处那座山峰，以及山顶上屹立着的巍峨城堡，在黑与紫的交接处越发孤傲冷峻。远远看去，巨大的紫色月亮似乎栖息在城堡高耸的屋顶上，折射出鬼魅而又尖锐的紫光，将城堡映衬得格外妖异，却又遮掩不住的肃穆庄重。 程然似乎被眼前这番景致所慑，长久地凝望着那庄严高贵的城堡，一时竟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良久，才有一声轻叹从他口中溢出：“这就是艾德苏斯口中的“黑暗位面”吗？” 这一声喟叹，总算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青年开始打量起四周来：紫色的树木连成片，在寒风的肆虐下沙沙作响。树下长着一些浅黑色的杂草，更有甚者开出几朵深黑色的花儿，端得是非常诡异。树林中是如死一般的寂静，唯有空中偶尔路过几只寒鸦，发出几声尖锐的怪叫。 ——看眼前这地方鸟不拉屎乌龟不生蛋的，那个所谓的黑暗导师奥格斯格估计也不会在附近。啊，对了，任务列表！程然猛地想起“连环任务”是会随着任务的推进，而不断变化内容、提示下一步的。想到这，他飞快地呼唤出任务界面，果然任务出现了变化—— 【主线任务-寻找奥格斯格】穿过紫魅丛林，抵达暗夜城堡。在城堡的最深处，你可以找到黑暗导师奥格斯格。交上100只腐食狼的牙齿，就能获得与他交谈的资格。去吧，迷途的勇士，他会为你指点方向，使你成为一个伟大的黑暗剑士。任务物品：腐食狼的牙齿（0/100)。 ——也就是说，现在的他必须穿过森林，到达最高处的城堡，期间最起码还要杀死100只腐食狼……是吗？ 程然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测量了一下自己与山顶那座城堡的距离，顿时觉得心底奔腾过千万匹草泥马：卧槽！这么长的距离，他要走到猴年马月啊！而且还要边走边杀怪……泥煤的见个职业导师还需要投名状是闹那样！亲，一秒钟变升级打怪流了好吗！还是最普通2D网游的那种！系统，你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啊(#‵′)凸！ ……等等，既然沿途会有腐食狼出没，那是不是代表着……？！ 他猛然反省过来，警觉地朝着四周看了看，右手顺势摸上剑，准备一有情况就立刻拔剑杀怪。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原先觉得死寂一片的森林此刻竟传来一些“嗦嗦嗦”的细碎声响，黑暗中甚至已经隐隐亮起一些绿光。——该死的！看着眼前这么明显的特征，程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狼群真的出现了！甚至有极大可能就是任务要求的腐食狼！他这个乌鸦嘴┭┮﹏┭┮！ “嗦嗦嗦”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紧接着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听着数目似乎还不少。黑暗往往能够勾起并放大一个人心底的紧张，甚至是恐惧。青年早已抽出了剑，不住冷冷地扫视过四周，他握剑的手心微微有些出汗，身体更是前所未有的紧绷。他知道这一战不可避免，他的位置也早已暴露，——很明显狼群是直奔他这个方向来的，中途甚至没有半分停顿。 “哗啦！”忽然有一匹狼从程然背后的那片林木中冲出来，带着一种不将他撕裂誓不摆休的气势，恶狠狠地扑向青年！然而，就在它的爪子快要碰到青年后背的时候，程然动了。他的左脚向侧边一迈，身体后倾，逆时针划出一个飘逸的弧度，闪过这一道迅猛的攻击。而他手中的剑，与身体不同，顺时针划过一个半弧。 “扑哧——，砰！” 剑锋漂亮地划过那匹狼的颈部，带出一股鲜血，再次回归青年的身侧。与此同时，他的身躯恢复原位，目光瞥了地上那具死的不能再死的狼尸一眼，——想这么轻易就杀死我程然？嗤，再修炼几年吧！ 【滴，恭喜玩家程然获得腐食狼的牙齿x1，还需任务物品x99】 ——果然如自己所料，是腐食狼吗？也不知道丛林中究竟有多少匹，能给我贡献多少牙齿呢？ 脑中念头转得飞快，程然也没有一次得手而放松警惕，毕竟刚刚如此轻而易举有很大原因是那匹狼大意了。——接下来可有一场恶战了。很快，破空的声音传来。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手中剑花一挽，用上已经烂熟的“扶摇步法”，“唰唰唰”左一剑右一刺，很快又有四匹狼倒下。 【滴，恭喜玩家程然获得腐食狼的牙齿x2，还需任务物品x97】 ——只有2个牙齿吗？果然不是一一对应的啊！坑爹的，你不和普通网游一样会死吗？！那劳资究竟该杀多少匹狼才能凑足任务物品啊！系统，你果断用一脸恶意糊了劳资对黑暗位面的憧憬！ 事实证明，在被狼群包围的时候还神游天际的，绝壁是寻死的节奏。很快，某个苦逼读者为了他一时的想法快意而付出了惨重代价：“嘶——！”正在他想得入神的时候，他的手臂被刚冲到面前的一匹狼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嘛，自作孽不可活，让我们暂且哀悼一下被狼群——还是一群被鲜美人肉刺激了的狼——团团围住的程然程大苦逼吧。然后，镜头继续对焦苦逼读者—— 撕心的痛楚从手臂处传来，让青年忍不住苍白了脸。他抬起头，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眼前竟围拢了一大群腐食狼！而领头的狼，正是刚从他的手臂中撕去一块肉来的那只。——它就是化成灰，程然都认得它！此刻，那匹狼的眼里正散发着比其他狼更为萤亮的绿光，——人类可口的肉令它欲罢不能！ “嗷——”它发出一声惊天的吼声。很快，身后的狼群也不甘示弱争先发出吼声！它猛地向前迈了一步，狼群也随着它迈进一步，包围圈更是随之紧缩了一大步！它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程然，它的味蕾越发刺激着它吞噬他的欲望，——它已经给青年判了死刑！ 情况，岌岌可危！ 32.转职黑暗剑士（初阶） 在紫月再次来临的时候，程然终于站在了那座黑暗城堡面前。 这是他来到黑暗位面的第二个夜晚。 与青年在所有玄幻小说中看到的设定一样，这里白天有一颗血红的太阳，——姑且称那并不灼热的、散发着妖异红色的球体为太阳。黑暗的世界，渲染上鲜血的颜色，再加上随处可见的魔物，使得这个位面的气氛更加渗人。而晚上则是两轮紫月，光线也是柔和的，怪物大多蛰伏在黑暗中，冷不丁扑向迷途的甜美食物，一如刚来到黑暗位面的他。 昨夜，在腐食狼的包围之下形势危急，再加上由于自己的鲜血，又引来丛林中的一些怪物，程然一瞬间甚至绝望地以为他很有可能就此折损在那里。绝望之下，抱着“就是死也要多拉几个做垫背”的心态，豁出命一样地挥舞着手中的剑，朝着一个地方猛地突进，最后竟被他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只是那时候的他，情况并不乐观，不仅浑身鲜血淋漓、遍体鳞伤，而且身后还紧紧跟着一群被他的血液吸引过来的魔物！ 随意撕扯下衣服上的几块布，他一面用“步法”逃命，一面胡乱给自己包扎了几下。——那情形真是……一言难尽啊！直到储物戒中成堆的药物宣布告罄，青年才堪堪从怪物嘴里死里逃生，来到一处视野较为空旷的原野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表情，青年长出一口气，却发现自己胡乱选的方向居然是城堡的相对面。于是，悲催的读者在再次粗略目测了一下他与目的地的距离之后，——尤其是中途还隔着那该死的、却又是必经之路的紫魅丛林，不禁悲从心起，连死的心都有了：“我去年买了个表！” 最后，不敢再次体验“黑夜逃亡大作战”的程然，在平原上寻了一处微微隆起的地方，假寐了一夜，直到第二天血日升起！白天的危险系数明显比夜晚低了很多，哪怕魔物都纷纷现形，但至少程然能清楚地看清身边有什么样的怪物！再次横穿森林是需要勇气或者压力的，程然勇气不多，压力倒是杠杠的，所以他这次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了。 接下来，就是一段可歌可泣的“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围攻我逃离，敌落单我追杀”的躲猫猫式杀怪赶路，顺带凑任务物品的过程了。高强度的生存游戏持续了一天之后，接近崩溃的青年终于在夜晚来临之前凑足了100份腐食狼的牙齿，并成功地抵达了城堡所在的山脚下。再瞥一眼身上褴褛的衣服，程然微微扯了扯嘴角，脸上带出劫后余生的苦笑。——总之那之后，这段故事成了他再也不愿提起的惊悚历程。 抬头看了眼远远立于山顶的城堡，——由于高阶威压（他猜）的缘故，整座山空无一怪，死寂、沉闷。此刻的青年却忍不住长长呼出一口气，放下了高度紧张的神经：艾玛，没有魔物追杀就好。诡异？沉闷？那是什么？能杀人于无形吗？ 一路心情松畅地沿着山间小路拾级而上，程然很快就到了城堡的正门口，——如果不是因为这氛围实在不对，他都想一路高歌了。毫无疑问，这是一座庞大的建筑物。近距离观察城堡，则有一种别样的震撼：中世纪欧洲的建筑风格，堡体由黑色的石块堆砌而成，中间是被雕成鬼怪头形的石门，此时正敞开着；巨大的黑色蝙蝠被风干了钉在城堡的外檐上，仔细一看，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按捺下心中的那点不安与恐惧，青年咬咬牙毅然踏进了那扇看上去有点惊悚的石门。门后，是一条长长地甬道。黑，铺天盖地的黑，没有一丝光亮，主宰了他的整个视野。程然本身就是黑发黑眼，再加上身上那件灰色风衣，竟是一下子融入进这片纯黑之中，再也分不出半分轮廓来了。 死一般的寂静，——除了自己前行时发出的沉闷的脚步声。风穿过空荡荡的走道时的森冷，以及压抑到就快无法喘息的心思，青年有些绝望地看了一眼四周：啊、差点了忘了，他怕黑呢。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所有消极念头都齐齐翻腾而出、朝他发难的时候，程然的眼底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芒。如同快要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企图摆脱黑暗加诸于他的一切。最后，他真的就走到了走道的尽头，来到一个房间前。 这是一扇普通的木门，没有任何装饰。程然在门口怔忡了好久，思绪却明显还停留在那一刻，——他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竟这么平安无事地走出了那片黑暗。在进来时，他原以为城堡里还有其他魔物，也许是吸血蝙蝠，也许是骷髅架子，——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嘛。他甚至做好了不惜一切都要绞杀阻拦自己前进的怪物，却意外地除了单纯的黑，其他什么都没有，安静到简直令人不敢想象这是在黑暗位面！ 可也就是那些“单纯的黑”，就差点让自己崩溃…… 闭上眼，脑海中如流星一般划过的过往，再次风起云涌：疼痛的、酸涩的、绝望的……一幕又一幕，直到紧闭的眼眸干涸到生涩。他蓦然睁开眼，流光飞逝。收敛起所有泛滥的情绪，才有心思整理眼前发生的一切。忽然，程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愣，随即失声笑了起来：是呢，作为城堡的主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地盘上有低贱的生物撒野呢。反倒是自己，被前世的小说和那黑暗给弄得思想僵化了…… “咚咚咚”，他抬起手腕，在木门上礼貌地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疑惑地翻出任务列表，上面白纸黑字印着的那行字：在城堡的最深处，你可以找到黑暗导师奥格斯格。 ——没错啊，就是这里啊。 程然又敲了敲，还是没人。这下青年仅有的耐心全部耗尽，改敲的动作为推。只一下，“吱呀”一声木门就被推开。然后，一个穿着黑色长袍、面色平静的男人映入他的眼帘。男人容颜俊美，银色的长发配上暗红的耳钉，显得奢华无比。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像是根本没有觉察到青年的一系列动作。 “请问阁下是黑暗导师奥格斯格吗？”半晌，程然才回过神来，语气恭敬，内心却早已咆哮开了：尼玛，你这么高傲冷艳是为哪般啊！ 黑袍男人没有应答，依旧是低着头，目光凝聚在那几行字上。他的指尖安放在书页上，欲翻未翻，——这样一个姿势，带来铺面而来的时空错位感，恰似已然凝固了千年。 “这位帅哥，你是不是传说中黑暗位面的美男标杆——黑暗导师奥格斯格？”忍不住，换了另一种口吻继续询问，却依旧没有回答。 ——卧槽！劳资收回前言！什么高傲冷艳，眼前这位分明就是视芸芸众生为无物啊！QAQ！身为炮灰劳资容易么劳资！ 望着眼前这位油盐不进，却又明显是任务对象的男人，程然不禁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眼神来来去去不住地打量着对面那人，却硬是在半个时辰之内没有看出那人有半分松动的迹象。最后，青年终于有些放弃了，他泄气地蹲在地上，双手捧住下巴，试图用瞻仰男人来打发时间。 “交上100只腐食狼的牙齿，就能获得与他交谈的资格。”任务要求忽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莫非……？！ 卧槽！他怎么就没有早点想到！ 愣愣地欣赏美男的青年猛地想到这一茬，顿时火烧火燎地跳了起来。他哆嗦着手从储物戒中拿出那100枚牙齿，一放到桌子上，就看到了之前怎么骚扰都没有半点反应的男人动了：一直低垂着头的男人蓦然抬起头，目光一下子攫住青年的脸，玄黑的眼眸里似乎跳动着某种火焰，——真正的恶魔之眼！ “你终于来了，”一瞬，又或者是一个世纪。在视线交融的那一秒，程然发现自己失去了计数的能力，直到男人率先挪开视线。然后，在恍惚中，他听见那人的话语。男人的语气虽沉稳，却不难听出其中隐藏的几分欣喜，“神选者。”——果然是奥格斯格！擦，我能不能吐槽？能不能？！ 这句话如同当盆冷水一样，瞬间就让青年清醒过来，一种森森的无力感更是油然而生：坑爹的劳资刚刚还问了你那么多次啊魂淡！就差性骚扰了啊有木有！你丫愣是一点反应都木有啊！亲，这种完全按照程序设定的NC模式真的好吗！这里可是诸神大陆啊，你这种小BOSS级别的人物最不济也该是个人工智能啊QAQ！！ 好容易控制下心中的吐槽，程然面上还不得不装出一副恭敬有加的姿态：“是的，阁下。听艾德苏斯镇长说，我可以在您这里转职。” “艾德苏斯这个老家伙吗？”奥格斯格玩味似的重复了一遍，一改之前冷漠的态度，他现在的神情倒是丰富异常，“也算没有辜负神的嘱托。” “神的……嘱托？”——艾玛，这种剧情越来越黑化的赶脚是肿么回事？ “这些你现在无需知道。”男人很明显避重就轻，他幽黑的眸子冷冷地朝程然看来。只这一眼，就让青年冷汗直冒，感觉自己连带着前世的记忆都被看透了，更遑论刚刚的小心思了。 “是……” “身为神的代言人，你这点实力也太惨不忍睹了！”奥格斯格眉峰一挑，瞬间转型为毒舌男，将程然的实力贬得是一文不值，“啧、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功法，真不知道你以前怎么修炼的！”他的话顿了顿，像是在等青年消化，只是很快——没等程然回答——又开始自顾自地说起来，这次则更接近于喃喃自语：“好在资质不是太差，勤能补拙。” “……”程然的内心：┭┮﹏┭┮为毛劳资瞬间就觉得对不起人民大众，恨不得自杀以谢天下啊？ “唔，就这样吧！”沉思片刻，奥格斯格黑袖一挥，一道黑色光芒落在程然头上，“你先增强点实力，再来见我吧。”很快，在青年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那道黑色光芒就融入他的体内，消失不见。下一秒，系统音再次到访—— 【滴，恭喜玩家程然成功转职黑暗剑士（初阶），学得职业技能“融会贯通”。】 【滴，恭喜玩家程然触发主线任务“提升实力”，具体请于任务列表查看。】 ——啥？这就转职成功了？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容易的转职吗？还附送职业技能？莫非系统今天吃错药了？ 程然有些哭丧着脸抬头看向奥格斯格，却发现不知何时起，黑袍男子又恢复了之前他没有拿出任务物品时的模样。——看样子，除非达到任务要求，不然就算自己说破了天，男人都不会动上一动！这坑爹的2D网游模式！而且，劳资有种很不详的预感！ 果然—— 【主线任务-提升实力】等级提升至30级，并将“融会贯通”技能练到大成。限时一个月。失败惩罚：抹杀！ ……一个月内提升20级？并将技能练到大成？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然就是抹杀？ 程然看着这任务，顿时傻了眼，半晌才一声悲愤的仰天长啸—— 奥格斯格，你丫存心就是想弄死我吧！ 33.提升实力 抬头看向天幕：天边，依旧是静静悬挂的血日，无边无际挥洒开去一种极度艳丽的光泽。而黑色的建筑沐浴在一片血光之中，竟隐隐呈现出一种宝相森严的模样。 程然扯了扯唇角，抿起一个微笑的弧度：这么多天下来，他居然也习惯了这诡异的、几近一成不变的环境。——无论是谁，在经过一个多月的耳濡目染之后，恐怕也能对周边事物做到视而不见吧。不，随着生存能力的大大提高，有时候青年甚至会生出几分亲切、几分恍惚，仿佛他已经挣扎在这里有几个世纪那么久远 明明才一个月。 青年唇边的弧度越发明显了。他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低垂下眼睑，召唤出人物界面。目光，瞬间就定格在了那无比熟悉的、这个月几乎每一点变化都会带来一些喜悦的两栏上—— 技能条上：【融会贯通（大成）】杂糅百家精华为己所用，并悟出独到的承转起接，从而脱胎于原形、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功法。施展该技能具有5%的几率使对象产生晕眩、恶心、中毒等现象。体力值：150，冷却时间：10分钟。 经验条上，则赫然写着一行醒目的小字：29级98%。 看到这，程然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些，连日来阴云密布的脸总算是雨过天晴了起来。而此时，他的眉眼更是弯弯的，不知怎地竟带出点浅浅的媚，像是极为满意眼前的进展。——他能不满意吗？ 玩过网游的人都知道，玩家的等级越到后面就越难提升，往往需要花费两三倍、甚至是十几倍的时间才能提升个一级。所以他这样的提升速度，放眼整个诸神大陆，可真称得上是空前绝后了。就连他自己，也从未想过能在短短一个月内提升20个等级，毕竟当初他升到十级都花了两个多月。 最初，程然只是迫于生存危机，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开始杀怪升级。只是才杀了几只，他就觉察到事情的不对劲了，——似乎每只怪物的经验都比之前的多了好几倍！有的是两倍，有的是三倍，还有一些他之前没有杀过的算不出加成的倍数，只是想来也不会低于两倍。 认识到这一有利条件，青年瞬间忘记了之前的悲愤，咧开嘴笑得一脸没心没肺：艾玛，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终于轮到劳资发达一回了！特么的果然炮灰也有炮灰的际遇，幸好劳资当时没有冲动啊！ 瞬间被经验加倍这个逆天神器给治愈了/(tot)/~~，劳资又开始相信爱情了有木有！ 虽然环境有利，但在一个月内升到30级还是难之又难。然而有希望就有动力，在青年不顾白天黑夜的体力压榨下，他硬生生距离任务目标就只差一步之遥了！ 事实证明—— 程然右手摸上剑，“魅影步法”瞬间展开，身形微微一晃动就出现在几百米之外。——魅影步伐，是他运用“融会贯通”技能糅合而成的独家步法，因施展时身形如同鬼魅而得名。然后，一刺、一挑，再一个干脆的起落，剑下那魔蚀熊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轰然倒地，蜿蜒出一滩鲜红的血水。从战斗开始到魔物死亡，青年至始至终都未曾正视过那魔蚀熊一眼。他淡淡地看向远方，右手执剑，有艳红的血液顺着剑槽处往下落，一滴、又一滴。——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_╰)╭ 他想起第一天来到黑暗位面的场景：被腐食狼围攻、被成百成百的魔物追杀、慌不择路地奔逃、心有余悸的假寐，以及褴褛不堪的衣衫心底，生出一股清浅的骄傲，成就感弥漫了整个身躯。青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块干净的布，仔细地将它擦拭干净。——在这最危机的一个月，是它陪伴着他度过。这份情，他很珍惜。 更为重要的是，剑名为“黎”。黎远珞的黎。 是的，这是男人送给他的剑。那人，黎远珞，曾在迷失之地这样许诺过他：这把“千炼之剑”你先用着吧，到时候回了新手小镇再给你弄把好的。紧接着，男人真的在回去之后弄了一把剑给他，还是专门请当地的铁匠定制的。很锋利的一把剑，自然价格不菲，——至少程然自己不会花大把大把的钱去特意定做一把，对他而言，大众货就已经够了。然后，男人毫不犹豫地就把剑交给了他，原话是：“先用着吧，到了主城再给你换把好的。” 冷着面孔的黎远珞，哪怕只是队长给队员采购武器，但不可否认的是，很感动。青年记得当时自己的神色很复杂，半晌却不知为何还是接过了那把剑，甚至偷偷给它命名为“黎”。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现在怎么样了？ 微微咬了咬唇，程然有些怔忡，这是这一个月来他第N次想起黎远珞了。这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他告诉自己。然而，没有办法，思绪这种东西，从来不是他能够掌控的。北风呼啸过境，拨乱了他一头愈发见长的黑发，也吹乱了他一池心水。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剑归入剑鞘，他再次看了看天色，血日悬挂在正中，——已经是正午了吗？今天是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了，得趁早赶回去。至于剩下的2%的经验，一边赶路一边挑几个落单的魔物杀杀，这么一路应该也够了吧。 这么想着，青年的身形一闪，再次消失在原地，鬼魅一如之前 一路耗费体力值施展“魅影步法”，再加上尽挑杀伤性大的技能杀怪，程然终于在血日西斜的时候赶到了暗夜城堡，来到那间有着黑色木门的房屋里，向黑暗导师奥格斯格复命。 “神选者，你用你的毅力赢得了我的尊敬。”奥格斯格这次倒没摆什么架子，一见到青年就猛地从木椅上起身迎向他，并紧紧地握住他的双手。黑袍男子幽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喜悦，随即是狂热的光芒，“神的眼光，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够匹及的。” 程然看着握住自己手的那双白皙的双手，瞬间化作石膏像，随后又被男人那圣徒的光芒闪瞎了眼，成功风化成一片一片的石块。——哎哟我勒个去，您这一下子是从教条NC进化成了人工智能啊？ “啊！差点忘了！”奥格斯格见青年并未回答，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下一秒，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大喊起来，“任务奖励我还没给你呢！” 这一惊一乍，成功地将风化的青年重组。他捡起掉落了一地的下巴，淡定地装上：卧槽，这下这位亲又升级成百变小樱了！随即，他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再也不对奥格斯格的任何行为表示出任何惊讶了，因为—— 这·家·伙·也·是·一·个·坑·爹·货！ 不过很显然，程然对于自己的炸毛属性还不够深入了解。所以，下一秒，银发男子广袖一挥，蓦然回眸，邪魅一笑倾城倾国，差点就把自以为蛋定下来的青年给吓尿了—— 【滴，恭喜玩家程然完成主线任务“提升实力”。等级提升至40级，进阶黑暗剑士（中阶）。】 我和我的小伙伴都震惊了有木有！那可是活生生的10级啊！奥格斯格，你怎么看？@奥格斯格 “这是神的旨意。”黑袍男子笑得一脸神秘，在程然看来却是丫的一脸便秘有木有！ “神的旨意？” “作为神选者，神说是你的，一切就是你该得的。啊，愿神的光芒洒满人间大地！啊——”黑袍男子弃了青年，走到窗边：此刻已经是夜晚了，两轮紫色的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天际，暗紫的月光自窗边透进来，洒落了一地的清辉。奥格斯格开始对着月光高声赞美起来，样子颇为滑稽，就像那紫色月亮是他口中的“黑暗之神”！ 眼看着对方的溢美之词有泛滥的倾向，程然猛然出声，适时地提出疑问打断他的话语：“伟大的神是否还曾降下其他旨意？”——所以劳资最讨厌神棍了有木有！ 奥格斯格收敛了口中的话语，笑眯眯地回头：“神还说，等你从主城回来后，将赐予你见到神的荣耀。” “什么？主城？”冰冷的空气中，能听得到青年的声音乍然拔高，刺破了所有月光带来的恍惚与迷离，“我还要去主城？” “是的，为了获得神光的加持。神选者，想必现在的你很清楚自己的状况，黑暗体质。而你的使命是成为混沌者，这也是神选择你的目的。”奥格斯格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严肃，口吻也越发凌厉。最后的最后，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青年，一瞬间竟锐利如剑，仿佛之前那虔诚到狂热的表情尽是幻影，“黑暗体质只有在始神的祝福下才能幻化成原体，之后再加以黑暗之身糅合，方才能滋生出混沌之躯。” 这一瞬，紫魅的月光似乎也柔弱中带刺，洒在银发男子的脸上，竟牵扯出一丝狂狷、外加一丝肆无忌惮的张扬。然后，他猝然回头，幽黑的眸子里像燃着火焰，就这样死死地凝视着青年。在这目光之中，程然菊花一紧虎躯一震，猛地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来。 “光影结合，方为混沌！”果然，很快男子就扯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指尖一点，一团黑色的光芒落在青年的头上。下一秒，黑色魔法笼罩了他的全身。视线模糊之际，唯有耳畔清晰地传来奥格斯格冷峻的声音—— “去吧，神选者，莫要辜负了神的期许！” ——卧槽！又是位面传送术！劳资这是躺着也中枪啊！ 34.初到主城 这是一座城。 三四米高的、用土色巨石砌成的庄严城墙向外延伸开去，恢弘的巨大城门上方镌刻着气势磅礴的四个大字——斯库卢城，上面威严地站在几个哨兵，目不斜视。长长的吊桥放下来，连接着彼岸和此岸。朱红的城门此时洞开，有两个身穿森然盔甲的士兵站在城门口收取过路费，还有几对士兵来回不断巡视着。 程然是忽然出现在主城对岸的，就像凭空刷出了一个人一样，却诡异地没有半分突兀之处。或者说在此刻，所有人都出现了视觉盲区，进而忽视了他的出现。 天色依旧是灰调的冷，伴随着呼啸的北风，横穿过整个平地。终年不见阳光的城外，藏青色龟裂的土地，漫山遍野的荒芜。一片苍郁之中，青年就这样站在进城口，远远地朝着眼前这座庞大建筑望去。一如所有新手小镇一般，唯有那一四四方方的城，才有资格拥有阳光。 和暖的阳光破开一方阴霾，金色的光芒轻轻柔柔地落下，洒在城墙、城门、哨兵、题字，甚至吊桥上，勾勒出一副金碧辉煌的图，更渲染得那一座庞然大物格外璀璨耀眼。城外的灰冷与城内的金暖形成强烈对比，让人忍不住想要疾步进入，找寻生的庇佑。 ——主城，果然辉煌。不知道其他主城，是不是也这么辉煌？ 程然微微眯了眯眼睛，打量了这座传说中的主城片刻—— 按照原作介绍，主城共有七座，每一个神选者“坐拥”一座主城，以方便日后的博弈，——除了黎远珞这个半路杀出的“伪”神选者之外，哦，现在还要加上他自己。七座主城如众星拱月般围拱着中央的“始之大陆”，呈圆形散落在四周。斯库卢城，拥有两名神选者，一是太阳神的代表江承影，一是创世神的代表黎远珞。再加上现在作为“黑暗之神”代表的他，可谓是……异彩纷呈呢，想想都令人期待啊。 想到这，青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缕戏谑的笑意。下一秒，他又迅速收敛起笑容，神色淡定地朝着朱红色城门走去。在交了入城费之后，他很快就进入了斯库卢城，——这个光明神的属地。 林立的商铺、高大的建筑物、中央巍然矗立的石像，以及繁闹的人群，熙熙攘攘穿流而过。人们身上穿着的都很西方化，或者说更像是类西方游戏中角色的衣着，——法师长袍、金灿灿的铠甲、玄黑且线条流畅的劲装……走在宽阔笔直的石板路上，恍惚一阵又一阵朝着程然袭来，不知今夕是何夕。此时，金色的阳光自蔚蓝的天幕挥洒下来，将青年团团围困。他用手遮了遮这灼热的光线，很显然，时空交错的复杂感令他有些无法适从。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第一次来主城吗？”忽然，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拉回了迷离中的程然。恍然惊觉的他扯了扯嘴角，弯出一道弧线，嘲讽清晰可见。每一次，眼中西式混搭风与心中纯粹中式风味碰撞的时候，青年都这样告诉自己—— 程然，这里是诸神大陆，不是地球。 是的，眼底满满的全是西方韵味，——包括站在一边朝他搭话的那个原住民小姑娘。程然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起眼前之人来：金黄色长辫垂落在胸前，空荡荡的衣服包裹着瘦弱的身躯，上面还能找到连串的补丁和洗白的颜色。女孩面色蜡黄，皮肤黝黑，只一眼便知道她来自于城中的贫民窟。 【引路人】出现在主城的一种原住民职业，技术含量低，收入少，一般由贫民担任。他们会及时地出现在刚来到主城的新人、或跨主城的初来者面前，为有需要的人指路，从而获取微量报酬。 很显然，眼前这个姑娘就是所谓的“引路人”，询问青年是为了能有几率为他带路，以便获得那可怜的几个铜币养家糊口。程然的目光对上小姑娘黑白分明的两只大眼睛，——那里全是满得就快溢出来的祈求。稍稍一沉吟，再瞄一眼储物戒，青年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容：“是的。” “我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他话音刚落，程然甚至能感觉到她眼里的祈求更为明显了，她看着他，急切地询问着，“斯库卢城没有一个角落是我玛塞拉不熟悉的。”——对于她而言，尊严这种东西，是从出生就未被赋予的奢侈品。 原来，她的名字叫玛塞拉。点点头，青年用更为温和的语气问道：“那么玛塞拉，你知不知道‘始之神殿’在哪里？” 始之神殿，就是程然来到斯库卢城的目的。换句话来说，也是奥格斯格要求他接受始神祝福的所在地。当然，这些都是来自于任务信息，——“【主线任务-寻找克奥贝恩】克奥贝恩，始神最后也是最坚定的一个信徒，也许你能在始之神殿找到他”。 要是完全依赖那个不靠谱的黑暗导师……程然的脑海中猛地浮现出那个黑袍男子的影像来，很快，那人对着紫月一脸狂热表情的模样成功地让青年打了一个寒战。他甩甩头，将奥格斯格甩出脑子，——╮(╯_╰)╭算了，求佛不如求己。 “始之神殿吗？那是一个很生僻的地方啊。”玛塞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她飞快地抬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猝然迸射出喜悦的光芒，如此强烈，“不过难不倒我玛塞拉，我这就带您过去。” “那走吧。”青年点点头。他的话语顿了一顿，又很快补充了一句，“好好带路，报酬不会少了你的。” 小姑娘得到程然的许诺，黝黑的脸上一瞬间生动起来。她朝着他鞠了一躬，说了一句“太感谢您了”，紧接着便当先沿着脚下那条石板路大步走去。走了几步，她回头，直到确信青年跟着她过来了，这才又再次朝前走，只是步子小了些，也开口向他介绍起斯库卢城的各色商铺、建筑、历史、风云人物等一些基本信息来—— “这里是城内最有名的铁匠铺，据说连城主都在这里定制装备呢。” “嗯，这个是光明神像。沿着马路往右拐再左拐，一路往里，就能看到光明神殿了。啧啧，那个金碧辉煌啊，连地面都是用黄金铺成的，先生您要去的始之神殿可就差远了。” “啊，差点忘了说了。那边是黎式商厦。说起黎式商厦，城里人都是又羡慕又嫉妒的。您猜是怎么着？那黎式商厦的理事者只是一个20级的新人啊，就因为在新手小镇的时候完成了城主大人颁发的主城任务，医治好了城主千金的不治之症，从此引得城主千金芳心暗许，非君不嫁。我听人家说啊……” 玛塞拉还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一些什么，却再没有半个字进入程然的耳朵。青年原本是噙着笑，一脸纵容的模样，在听到“黎式商厦”的那刻，笑容顿失，清秀的脸庞上再次变得面无表情。他抬起头，看着马路对岸那块金色的匾额，“黎式商厦”那四个字在阳光之下的照耀下闪烁着别样刺目的光泽。他半眯起眼睛，长长的黑色额发遮去眼底所有的不适与冷漠—— 是呢，黎式商厦。他怎么就忘了呢？ 事情还要从那个主城任务说起。原作中我们神勇无比的主角大人在单枪匹马摘得紫曜花之后，来到主城的第一件事就是交任务。这一交就交出了感情，交出了未来。咳咳，言归正传，城主千金卡特里娜一服药，那是药到病除啊，下一秒就看见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们笼罩着N层光环的黎大主角。她一见倾心，再见没心，果断带着嫁妆投奔主角大人。结果人黎远珞无功不受禄啊，她脑筋一转，就想出了“技术股”这一招（程然：我能吐槽为毛原住民会有这么先进的意识么！），创建了“黎式商厦”，还在寸金寸土的主城里，送给了主角一座巨大的花园式住宅“黎园”！ ——单从名字上来看，就可以知道卡特里娜对主角的心了。啧、这明晃晃的“吃软饭”，难怪主城里的人嫉妒眼红了。╭(╯^╰)╮也不知道这妹纸是怎么说动黎大主角，接受这赤果果的馈赠的！ 程然的唇边挑起一丝苦笑，他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心底里那股子酸味儿……切，估计是人都能闻得出来了。谁让自己那么“谦让”，把这大好的机会让给了某个人呢？青年渐渐收敛了那有些扩大的苦涩弧度，——不过，他不后悔。 他程然，一旦做出决定，就从未给自己留有后悔的余地。 再次瞥了一眼对面，他准备就此收回视线。然而，就在此刻，程然的眼底蓦然闪现出两个熟悉的身影，一男一女。出于本能习惯性地凝神细看，然而正是这一分辨，让他的视线顿时胶着在了那两人身上，再也无法移动半分：男子是高高束起的暗紫色长发，随风飘扬，一身温文尔雅的青装，腰间还悬着一把狭长形的刀，这一刻正侧着头和女子说些什么；女子是一头黑色长直发，背着古朴的女式长剑，从青年这个角度，还能看见她俏丽的脸因着男子的话，而溢出盈盈的笑意。 黎远珞与陈芊芊。 程然的身形僵在原地，他就这样看着男子，一瞬间竟觉得眼眶微微有些干涸，渐渐地发涩发酸起来：女子灵动的身躯显出压抑不住的欢喜，她的脸庞，包括她的眼睛，由内而外的全是小女人的幸福甜蜜。而男子——，他将视线定格在黎远珞身上，目光里晦涩一片，内里分辨不清任何情感，——那人常年冷峻的脸庞此时柔和了所有的硬冷，甚至那双暗红色的眸子都透出某种难以言说的温柔。 远远望去，金童玉女，天造地设。 这一瞬间，程然忽然有些痛恨起自己一下子变好的视力来。就这么死死地出神看了一会儿，青年的唇边忽然浮出一抹极轻极浅的笑容—— 依照这个盗版世界的设定来看，作为原创女主的陈芊芊，必然会是黎远珞后宫中的一员大将吧。 那侧，眼底含笑而去的男人并不知晓，在他身后那条马路的某个拐角处，有个青年。长久地伫立在原地，全部身形隐入黑暗之中。 直到眼眶酸涩难耐。 35.心迹 光影中，程然目送两人走进黎式商厦。青年的眼神晦涩不定，清秀的面庞却冷淡到近乎面无表情。他的身形尽数隐没在黑暗之中，让人分辨不清到底是黑暗吞噬了他，还是他融合了黑暗。 “所以，才要早点回家啊。” 程然的目光冷冷地钉在男人身上，只觉得那温柔的表情如同利剑狠狠刺入自己的心脏。有些不堪忍受这折磨，他微微阖了阖双眼，缓和了一些眼底的酸涩。青年复又睁开眼来，这次他的视线移到那“黎式商厦”的招牌上。他干涩的喉底终于挤出一句话来，他的声音很轻很淡，也不知道是对着黎远珞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所以” 他的话语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后哽进喉头，几不可闻。 一瞬间，竟有想落泪的感觉。 “先生先生？”耳边，似乎传来怯怯的声音，湮灭他如潮水般翻涌而来的满腹委屈，“请问您还去不去‘始之神殿’？” 侧了侧头，程然看见玛塞拉小心翼翼询问的模样，宛若兜面冷水，令青年霎时清醒，所有酸涩尽皆退去。一时无言以对，他只是怔怔地抬头看向天空。此刻，金色的阳光从蔚蓝的天幕中落下，灼眼的光线一下子刺破所有的暧昧，清晰地抵达他的眼底。那光线太过明媚，甚至有些刺痛了他玄黑的眸子，随即又轻而易举地洞穿了他心底的所有恍惚。 下一秒，程然闭上干涸到有点发涩的眼睛。再次睁开来，眼底已然恢复淡漠清明。他看向明显还弄不清状况小姑娘，脸上习惯性地浮现一个温和的笑容。然后他对她说：“当然要去。刚刚想起了一些事情，耽搁了，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玛塞拉连连摆手，面色有些惶恐，却带着舒了一口气的放松。——她是生怕他反悔，做不成生意了吧。青年摇摇头，笑了笑，却没有点破小姑娘的心思。“那我们现在出发吧？” “好，你前面带路。” 程然顿了顿，随即温声回答。就在同一时间，他听见心底里有个声音冷冷地响起，语调里是胜过城外凛冽寒风的决绝清醒，甚至带出点儿冷心冷情的无上残酷：程然，请你清醒点，别再浪费时间了。 他转过身，紧紧跟上小姑娘的步伐。温暖的阳光在这一刻笼罩了他的全身，如此和煦，却驱散不了他心底的坚冰。程然紧绷着脸，在心中轻轻喟叹一声。随即那回荡在心底的质问声，一声比一声无望，渐渐弥漫至全身—— 所以，程然，你究竟在期盼些什么？ 这熟悉感？ 马路这一侧，在身形就快没入拐角处时，黎远珞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停下脚步猛然回头。他的目光如剑，锐利地扫过四周。马路依旧繁华如初。金色的阳光洒落下来，和暖的光线驱散所有的阴霾，将所有角落都照亮。他看见，对角处空荡荡的一片，微风拂来，卷起一地的尘埃。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个人。 他长久地凝视着那片角落，微微皱起的眉峰里是无法被遮掩的情感。心底，一瞬间失落排山倒海地袭来，苦涩染上了他的薄唇，紧紧抿出一个寂寥的弧度—— 又是幻觉吗？ 这是第几次了，认为那个人就在身边？他黎远珞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患得患失、疑神疑鬼、心思恍惚，甚至花大把大把的时间去思念一个人？是中了那个名唤“程然”的青年的毒了吗？本以为从青年身边离开，能压抑下心底那些蠢蠢欲动的感情，却不料时间能淡化很多东西，更能深深沉沉地酝酿一些东西，比如他对程然的感情。无法欺骗自己，更无法抹杀掉的是“爱”吧？ “远珞，你怎么了？”身侧，传来女子温柔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黎远珞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陈芊芊的关心，一览无余。逆光看去，他甚至能看清楚她镀上一层金光的柔美脸庞，那细碎的毛发因沾染了光晕而显得分外的美好温馨。 “没什么，大概只是错觉。”他淡淡地回答道，眼神在她身上转了半圈，又迅速地抽离。男人很清楚眼前这个女人喜欢他，也清楚陈芊芊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更清楚她为了他付出了多少。而程然——，他脸上的弧度微微柔和了一些，眼底的恍惚更重了一些，——倔强固执，冷心冷情，甚至不肯向他脱下他的假面，只会一味地将自己包裹在自己作的茧里 这一刻，黎远珞忽然觉得一阵讽刺，他眉眼间也晕染开一层淡淡的嘲讽—— 可是，他对这么优秀的女人视而不见，对那个满是缺点的青年却心心念念。他被他生生掰弯，他为他染上了相思，他想他想到不能自已。他恋他、念他、梦他，却找不到他的半分踪迹。那个青年，如同第一次邂逅那样，忽然闯入他的生命中，又忽然从他的生活中抽离，无法被寻找到一丝一毫影踪。 呵、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这一刻，黎远珞无比后悔起来，为什么当初只顾着生气，不坚持己见让程然和他一起来主城。他不是不知道，主城和新手小镇间不得互通，传送阵只是单向的。他也不是不知道，那个人如此迫切地希望脱离他，就像他是洪水猛兽一样。 “该死！”想到这，男人眼底肆虐过一片狂暴，更衬得暗红色的眸子妖异非常。 “远珞？” “啊，没事。”他猝然从肆虐的情绪中惊醒。明白刚刚情绪失控，男人微微叹了一口气，终于强压下心底因为四处找寻不到程然而带起的暴躁，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 ——程然，也只有程然，能让他失控。 “是吗。”陈芊芊心中一紧，面色却不动分毫，依旧笑意盈盈地顺口应着。她的视线顺着他目光胶着的地方看去，热闹的马路上人来人往，却没有那个让她又羡慕又嫉妒的身影。紧接着，她又将目光移到男人脸上，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的情感交替，——那深沉的爱恋令她的呼吸一窒，绞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于是陈芊芊知道，黎远珞又在想程然了。她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到青年的存在——哪怕那人不在他们身边，并每分每秒都被提醒，黎远珞属于程然这个事实。就像之前的交谈，她的好队长三句不离那个人，不是问他的行踪，就是追忆他的所作所为。 这一个月的时光，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看清吧——，陈芊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酸涩与无奈隐秘其中，——看清吧，陈芊芊，黎远珞所有的温柔都只属于程然。看清吧，是时候放弃了。 ——看清吧！ 就在女子沉浸在苦痛的思绪中之时，黎远珞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视线的来源处，依旧是冷冷清清的。阳光此时敛去了所有的光辉，变得不再明媚如初，那角落也再次覆上黑暗，如同未曾被照亮过一样。他不自觉又笑了笑，微翘的唇瓣在空中划过一道寂寥的弧度：他黎远珞，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终于承认，他爱他。 下一秒，男人垂下眼睑，遮去眼底所有的情感。他抿紧了薄唇，不动声色地让脸庞的线条再次回归冷峻。只是，他能清晰地察觉到，被金色阳光稀释过的空气中，潜伏着的都是满满的、就快装载不下的、他愈加强盛起来的眷恋与思念。心中，甚至升起一抹浅浅的绝望—— 可是程然，你究竟在哪里？ 36.诸神遗迹 不知绕了多少个弯，程然终于亦步亦趋，跟着小姑娘来到了一座教堂式建筑边。 正如玛塞拉所言，始之神殿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神殿正体用不规则石块胡乱堆砌而成，仔细一看还能发现石缝空隙颇大；森绿的藤蔓顺着石体攀援而上，爬满整个墙面，郁郁葱葱一片；殿体正面斑驳一片，丝毫无法遮掩时光碾过的痕迹 荒芜、冷清。 ——展现在眼中的景致，竟没有一丝一毫神殿的模样！ 青年的眉峰稍稍有些皱起，黑色的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讶异。下一秒，他的目光上移，——只有那高高刻在建筑上端的、那块巨石上的四个大字“始之神殿”，在暖色阳光的勾勒之下，还隐隐透着几分庄严肃穆。凭借着对这个世界的半先知性，他很快就想到了创世神的现状，再结合眼前这神殿的状态与名字随即，一个奇异的猜测盘旋上心头，再也挥之不去—— 莫非，这“始之神殿”信奉的是创世神？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黑暗之神和创世神又有什么关系？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涌上心头，程然面无表情的脸上千年难得一见地牵扯出几分思索时的凝重。——不过，他只要完成了所谓的“主线任务”就可以回家了。毕竟，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参与到诸神赌约这种高度的争斗上去。也不知道黎远珞能不能顺利站到巅峰想到这，青年微微怔了一下，像是没料到思绪会再次转到男人身上一下。很快，他又自嘲似的笑了笑，面庞里是遮掩不住的讥讽，——我说程然啊程然，你怎么替我们笼罩了N层光泽的主角大人担心上了？明明一切都与你无关！ 良久，程然收拢所有视线，大步朝着那扇有些破旧的朱红铁门走去。孑然一人，周身淡漠，姿态坚定。至于玛塞拉，青年早就付钱，打发她离开了。他想起小姑娘看见钱时脸上惶恐的神情，以及连连摆手说“太多了”时的模样，嘴角稍稍带出一些温暖的笑意。 “这是你应得的。”他记得自己是这样回答的，用温和的声音。 ——让我摆脱那种尴尬的境地。后半句程然含在口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说的是实话：她在“黎式商厦”门口的那句询问，使他得以从越来越强烈的感情中抽离，并适时调整，——或者说，逃避 逃避。呵呵。 跨过半人高杂草丛生的庭院，穿过长长的走廊，程然抵达正殿。只轻轻一扫，便能发现神殿内部比起外部来要好上不知几倍，——至少看不出颓败的模样来。一座金身塑成的石像高高在上，甚是威严庄重，仔细一看却面容模糊，分辨不清具体的棱角来。视线再稍稍往右下移，一个穿着白衣长袍、专注祷告的老者跳入眼帘，看上去极像他任务的目标——“始之神殿”的祭祀。 正在青年暗自揣度着该如何上去打招呼的时候，闭着眼的老者猝然睁开眼，并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这个不速之客，神色颇为不善，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程然急忙开口，以显示自己的善意：“您好。请问——。” “黑暗之神的神选者？”老者直接打断他的问题，开口问道。摸不准他的态度，青年只能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老老实实地回答：“呃是的。” “神光加持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见程然态度还算端正，老者终于不再作势，目光里的冷淡也退却了几分，整个人周身变得柔和了起来。 神光加持，是主线任务的新要求。青年的任务栏上明晃晃地书着几行字： 【主线任务-原体觉醒】主城的埃尔维斯祭祀会指引你前往诸神遗迹，进行神光加持并完成原体的觉醒。提示：埃尔维斯祭祀终年在“始之神殿”一带活动。失败惩罚：抹杀！ “我不怕辛苦！”努力睁着一双清澈的眼，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程然在心里早就鄙视开这样的自己了。——卖萌神马的，最可耻了有木有！（ˉ﹃ˉ）不过，该卖萌时就卖萌，才是真绝色好咩！ “如此甚好。”事实证明，卖萌是个老少通杀的神器\(^o^)/YES！埃尔维斯——也就是老者——的冷淡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他灰色的眼里开始露出几丝笑意，点点头算作对青年恭谨态度的肯定。老者说着，眼神里却免不了随着话题的展开而闪烁着几分怀念的光芒，“神光加持是神殿最常见的技能之一，随着信仰不同而加持不同的神光。本殿加持的是始神之光。想当初最辉煌的时候，我们甚至能同时给上千人加持神光。现在你也看见了，破败成了这样，居然连神光也需要去诸神遗迹获取。唉。” 埃尔维斯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始神的任何音讯了。一个神殿，一个祭祀，无法上通信奉的神，怎么能够奢望信徒的信仰呢？停顿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他就调整好心态，将重心放到任务身上。他拿出一个羊皮卷轴和一张无比粗略的地图，递给青年，随即又继续开口：“我需要你顺着地图指引的方向，前往诸神遗迹。然后用这个卷轴封印存于诸神遗迹最中央的神光，再将卷轴交回给我，由我进行神光加持。记住，诸神遗迹已经被黑暗侵染，而封印的神光不得参杂一丝黑暗。” 程然听完老者的话，又顺势接过任务物品，嘴角却一直保持抽搐的状态：这任务摆明了就是坑爹呢！以□神和黑暗之神的关系，这么神圣的东西还轮得到他这个炮灰上阵？虽然他到现在还没弄清这两位主神到底有啥关系，但是按照他做任务也可以做到“始之神殿”这点来看，毫无疑问绝壁不是那种对立关系好不好！去你妹的无法获取神光，他就不信埃尔维斯会没有抵御黑暗的办法！为了任务而强行编出一个所谓的任务，真的好吗？！摔桌！！ 不过话说回来，不是一直传说黑暗和光明是一对CP，相爱相杀神马的吗？按照现在这三位主神的诡异进展，该不是那啥狗血的移情别恋虐恋情深或者三角恋爱极生恨神马的吧？=口=ORZ。——短短这么点时间，程然已经脑补了N多感天动地的悲剧爱情故事。直到埃尔维斯慢悠悠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现在，你可以出发了。” ——出发？怎么出发？就凭这简陋的地图和11路公交车吗？ 程然回头，对上老者笑眯眯的、却绝无半分商量余地的脸，再看看地图上无比遥远的终点，顿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瞅了瞅任务上血红的“抹杀”二字，他咬咬牙，不敢反抗，只能悲壮地捏着地图朝着目的地迈出了第一步 诸神遗迹。中央大厅。 且不说程然如何深一脚浅一脚以大毅力跋涉到目的地，也不说那偌大的、宛若迷宫似的诸神遗迹里究竟有多少只怪物，历经千辛万苦的青年终于站在了遗迹中央大厅的入口。就在这一刻，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艾玛，他看见了什么！ 一个白衣长袍的老者！疑似“始之神殿”的埃尔维斯！ 听到他的脚步声的老者回过头，竟是连容貌也与埃尔维斯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眼珠的颜色不同——这个老者的眼珠是深绿色的，他肯定以为是埃尔维斯本尊无疑了！老者看到青年眼中的疑惑，微微一笑：“我是埃尔维克，埃尔维斯的弟弟。” ——卧槽！这算什么！ 一瞬间程然想冲回去掐死埃尔维斯的心都有了，——明明弟弟就在遗迹最中央，获取神光只是分分钟的事情！为毛还要他跋涉千山万水，经历诸多厮杀多此一举啊！泥煤(#‵′)凸，他就知道这是为了任务而编出来的任务！ 强压下内心的咆哮，青年表情僵硬地吐出一句话：“我受到埃尔维斯祭祀之托来这里封印神光。” “给我封印卷轴。” 程然依言面无表情地上前，将卷轴递给老者。事到如今，他哪还有什么不明白，封印是由埃尔维克完成的，而他丫的就是一个跑腿的，目的只为送一个卷轴而已！ 老者接过卷轴，双袖一展，卷轴便倏然打开，稳稳地漂浮在空中。紧接着，他双手飞快地舞动，结出一个又一个手印。如此过了五六分钟，老者的手速慢了下来。在结出最后一个手印之后，卷轴收拢稳稳落进他的手心。他感应了一下卷轴里的神光，随即笑着将它递给青年：“好了，回去交给我哥哥吧。” 青年麻木地接过卷轴，就准备朝着来路走去，继续完成他跑腿的伟大使命。“等等。”就在此刻，埃尔维克忽然叫住他，声音里充满了无奈，“这里有通往‘始之神殿’的传送阵。”说着，便侧了侧身，露出一个小型的传送阵来。 “哦。”程然应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朝着传送阵的方向走去。走了一半，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青年猛地停下脚步，目光直直看向老者，语气平淡到激不起一丝波澜，“请问，这个传送阵是双向的吗？” 闻言，埃尔维克有些疑惑地看看青年，却只窥探到他淡漠的神情。心底，隐隐有些答案了。如此半晌，也许认为告诉他也无伤大雅，老者点了点头，如实回答：“是双向的。” “那为什么埃尔维斯祭祀不直接把我传送过来？”青年的语气依旧淡漠如初，甚至连紧绷的脸也没有半点变化，老者却成功地从这句话中听出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他脸上的无奈更加明显了，——他就知道是这件事！不过，眼前这个神选者很好捉弄的样子咳咳。挑了挑眉，成功开启腹黑模式的埃尔维克回答，语气微微上扬，很显然地带出一丝神秘色彩：“因为——。”他的话戛然而止。 程然禁不住稍稍侧了侧身，认真的神情、专注的姿态整一副凝神静听、三好学生的模样。 “因为，”老者见胃口吊得差不多了，终于将话继续完整，“他懒啊！” ——O_O"啥？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程然怔在当场。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笑得一脸狡黠如狐的老者，半晌才回过神来，差点没一口气憋过去—— 真是TMD好理由！ 37.再遇黎远珞 静默到有些诡异的野外。此刻忽然光芒一闪，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影。黑发黑眸，赫然就是程然。 “卧槽！” 望着眼前熟悉的青灰色土地，荒草蔓生的原野，以及那近在咫尺的暮色森林，青年的嘴角不禁抽了又抽，终于还是爆出了这句脏话。然而，这还不足以平息他心中的愤懑，直到狠狠将手中的剑劈向不远处的一颗古树，又赶在树干落地之前飞快地劈出几刀，成功地将其分尸之后，这才感觉到心底的火气有些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在经受一轮心灵的创伤之后，他毅然再次选择了相信创世神的忠实信徒，甚至有点屁颠屁颠地迈进了所谓的传送阵，心里还暗喜能够少一趟千辛万苦的跑腿。结果程然抬头看了一眼终年呈现灰色的天幕，再瞄了一眼地图上还有一半的路程，不由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丫的果然是他太傻太天真了有木有T^T！什么神殿直达啊，P！中途停下是闹哪样啊！还是说，其实耍他很好玩(〒︿〒﹀？ 就在他沉思的当口，光线已然越来越昏沉。抬头看了看天色，灰色渐深，连仅剩的光亮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黑暗吞噬掉。于是程然便知道，诸神大陆的夜晚即将来临。——看来，不得不在这里过夜了。皱着眉头环视了一眼四周，在荒野和丛林中权衡再三，最终青年还是选择了进入暮色森林。毕竟驱寒用的柴火、可供片刻栖息的地方等方面，森林具有较大的优势。至于可能会出现的怪物，以他现在进化了N倍的身手，再加上原本怪物等级就不高，就更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了。 依着记忆很快就找到一处可供栖息的平地，清理掉躲藏在暗处的一些怪物，撒上些强大妖兽粪便磨成的粉在周边，再往胡乱搭成的柴木上点上火一个相对安全的休息地便营造完整。拍了拍手，程然满意地靠近篝火，在正中央坐下。橘色的火光在青年的脸上跳动，凭空为他添上几分暖意。背靠着参天古树，听着夜晚越发荒芜起来的寒风凛冽穿过丛林的声音，一天的疲倦席卷而来，他的思绪渐渐开始陷入半清醒半朦胧的状态之中 只一步，便可跌入黑暗的深渊。 就在这时，清脆的声音乍然响起，打破了这种空蒙的状态，使他彻底清醒过来—— 【滴，被动技能“剧情延续”触发。】 【滴，剧情更改，剧情更改，有一大拨熟人即将来袭，请玩家程然做好准备。重复一遍，剧情更改】 ——虾米？剧情更改？一大拨熟人？ 一瞬间，程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以系统的尿性来说，该不会是？！他猛地直起身，目光扫视向自己的来路。然后，成功地在小径的尽头看到了那个“该不会是”，就这么突兀地闯入他的视线他围建的栖息所。 黎、远、珞。 青年听见响起在自己心底的声音，一字一顿像是要耗尽他全身所有的气力。他颓然地闭上眼，再次恢复原来的姿态，不，甚至身躯更加瑟缩了，——他试图让自己尽数融入黑暗之中，来避开这该死的剧情。心，却止不住地狂跳，伴随着无边无际蔓延开来的苦涩。 现在的他，越来越弄不懂自己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情感脱离理智的掌控，一步又一步朝着未知的深渊滑去。脚步声在几步之遥的对面停下，一个粗犷的声音划破隐秘在空气中的、他所有的情感，带着满满的诧异：“程然？” ——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 程然睁开眼睛，扫视过一圈众人，唇边噙着习惯性的、无所谓的笑容。“哟，老科，好巧啊。”装作才刚刚发现对方，他笑着冲科瑞恩回打招呼，目光却直直安放在了那个紫发红眸的男子身上，再也无法移开来半分。青年看见男人紧紧抿着唇，神色不愉，像是不满于他的出现。心中猛地一窒，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他觉得自己该开口说些什么，“队长也是，一个月不见，神采依旧让吾等瞻仰啊。” 都说近乡情怯，其实对在乎的人也如此。一旦感情沉淀到了某种程度，就会胆怯、畏惧，甚至一味后退，——就如同现在的他一样。在这种感觉的迅猛来袭下，程然觉得自己真是弱爆了，他竟然连一个“远珞”都无法脱口而出！生怕那无比寻常的两个字，能从自己的语调牵扯出难以愈合的缠绵和痛楚，致使那些隐秘于心底的、暧昧不明的情感赤裸裸曝光于阳光下。 “这一个月，你去哪了？”黎远珞抬头，暗红色的眸子里翻腾着各色复杂的光泽，让人无法摸清他此时的心情。他顿了一顿，还是强压下心中莫名的怒火与不甘，淡声询问。他不是不想去质问青年为什么这么多天没有音讯，他也不是不想冲上前去问个清楚在那人心里，他黎远珞究竟算什么。 只是，他不敢。 说来可笑，他黎远珞在怪兽围攻的时候从未想过止步，在八方责难的时候也从未想过止步，在夹缝间求生存的时候更是从未想过止步。独独面对程然，男人满腔的激愤与柔情郁结于心底，那短短几步竟像是天地间万丈鸿沟，——他不敢！他只能用最寻常的话语，甚至用不满的语调来掩盖一切：“到了主城怎么也不来找我们？” 作为“黎式商厦”的实际掌权者，黎远珞的耳目——至少在斯库卢城——自然众多。程然进了主城、程然雇了玛塞拉、程然去了“始之神殿”、程然出了主城随即又朝着东北方向直行这一举一动，很快就被要求手下一有程然的情报就汇报的男人知道。只是，由于青年目的性极强，再加上传达的时差性，等黎远珞匆忙去找青年的时候，他已然消失在了茫茫荒原之中，情报断在主城外的血色原野。 男人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得知程然出现时是怎样的激动，又在失去那人踪迹时是怎样的暴躁不安，直到最后再一轮的绝望放弃。他试图让自己忙碌起来，以便暂时麻痹那颗跳动的心。说来也巧，正好赶上五十年一次的“冰雪之城”开启日逼近，他就带着小队成员往遗迹的方向赶，却不料在必经之地的暮色森林遇见了程然！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或者他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其实他和程然之间，存在着“缘”这种玄妙的东西？如果真的是这样想到这，黎远珞抬头看向青年，暗红色的眸子里一瞬间迸射出灼眼的光芒，志在必得一览无余：那么程然，这辈子你休想让我放弃你！ 此刻的男人并不知道，其实他与程然的缘分，是被那个坑爹的系统给硬生生凑成的！只要那传送阵稍稍灵光一点，他们就注定再次错过。不，只要当初程然没有被盗版世界给临幸，那么作为两个次元的人，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手上有个任务比较急。”思绪不过电光火花一瞬间的事情。并不知道黎远珞已然转过无数个念头，程然只是笑笑，用不急不缓的声音回答道。随即，他又瞄了一眼装备齐全的众人，有些不解，“你们这是？” “五十年一度的‘冰雪之城’就要开启了。”雷诺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明显不在状态的黎远珞，再看一眼竭力伪装成淡定的程然。空气中尴尬铺陈开去，他的唇边挑起一抹玩味似的笑容。——他好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怪不得怪不得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加上一把火，来看看事情是不是真如他所想的那样！“程然，你任务紧急吗？不赶时间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去吧。要知道，对很多人而言，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啊。” “不了。”程然的拒绝声干脆而又简洁。只是话音刚落，连他自己也怔了一下。想来是明白自己的行为有些反常，青年连忙补救似地接了几句，算作解释，“手头这个任务是限时型的，任务失败的惩罚更不是我能承担的。所以抱歉。再说了，以我现在的实力，去了这么危险的地方，也只会给你们拖后腿，还不如不去呢。” ——他在说谎。 盯着青年笑意盈盈的脸庞，不知怎的黎远珞在心底这样断定。——这是一种近乎于直觉的感觉。不过程然不去也好，或者说他还要感谢这个任务隔绝了程然前往遗迹的所有可能性，毕竟“冰雪之城”的危险程度近乎九死一生，财富也要有命花才行啊！ 只要那人还在主城只要自己能够从遗迹中幸免 “也好。”黎远珞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种如释重负的放松感。他大步上前，走到青年身边坐下，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样。他的刀被解下放在身侧，他几乎是挨着青年而坐，跃动的火光也为他添上了几分橘色，这一刻他们之间的氛围竟奇异般被无限缓和，就像彼此的种种纠结不过是幻念。 只要一切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我黎远珞，这辈子就要定你了！ 男人的眸子因这个决定而熠熠生辉，他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他们未来所有美好的蓝图了。他面庞的弧度因这个设想而柔和，他开口，语气里带出一种志在必得的口吻：“任务完成之后，你就安心在‘黎园’等我回来！”他的语调上扬，微微带出一些激动的颤音。而且不知怎的，他开始为这臆想的美好激动到不能自已！——他甚至用了“我”，而不是“我们”！ ——高高在上的命令语气，以及冷漠高傲的姿态，不愧是我们亲爱的主角大人啊！(～o▔▽▔)～o~ 程然笑了，他的唇边牵扯起一丝上扬的弧度，随即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晰。他玄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悲哀，也不知道究竟为谁而悲哀。青年敛下眉眼，遮去眼中所有波澜。他又顺势拨弄了一下篝火，将火焰一点一点挑旺。随即，薄唇微启，青年轻轻巧巧吐出一个字眼来：“好。” 火光明灭，隐着他寂寥如水的容颜。 38.冰雪之城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冰雪之城！” 才迈入遗迹的范围，无一例外，所有人都被展现在眼前的恢弘场景震撼：一望无垠的冰雪世界上，空无一物。寒风凛冽，似乎都带着冰雪的意味，肆虐着席卷着周边的一切。万事万物——包括这北国风光——都在寒风下瑟瑟发抖，唯有一座晶莹剔透的宫殿气势恢宏，昂然挺立，大有当仁不让、睥睨众生的姿态。半晌无言，良久队伍中才传来不知是谁的喃喃自语声。 “好了，别感叹了。”黎远珞不愧是队长，首先从这份失神之中回过神来。他扫了一眼宫殿面前，一片白色背景中黑压压的东一片西一片的不是人群又是什么！——看来，形势不容乐观啊。他微微皱了皱眉，在心底叹一口气，“我们已经算来迟了。”说着，他便迈步朝着宫殿的方向走去。 至于迟到的理由—— 昨夜，他意外地遇见程然。他坐在青年身边，挨得如此近。他们交谈，只是三言两语。更多的时候，与周边的喧嚣不同，两人是沉默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黎远珞的意图太过明显，小队的其他成员都默契地离他们有些远，在一旁嬉笑怒骂，更映衬得这侧的氛围格外安静。安静到暧昧。篝火哔啵，火光照耀着彼此的脸庞，折射出一模一样的橙色光泽。青年的神情也只是平平淡淡的，偶尔间那双玄黑的眸子里会流动过一些光泽，如同前世的漫天星辰，璀璨异常。——他为这个发现欢喜沉醉。 那一刻，他甚至有一瞬的恍惚，以为如此这般便是永恒。心中鼓胀着的越来越多的情感开始沉淀、酝酿、发酵，他觉得他自己的心脏如同快要炸裂般，就快无法承载这些感情！有些东西，光是坐在那人的身侧，光是看着那人笑意盈盈的面容——哪怕他知道一切只是假面，光是听着那人冷心冷情的淡漠声音，就快冲破牢笼、从喉间涌出！这份冲动来得如此迅猛，差点就让他无法自已！ ——只是，不可以啊，不能够啊。至少现在不可以。 然后，黎远珞紧紧抿着唇，神色冷峻，暗红色眼睛死死盯着远处的黑暗，用尽全身力气才压抑下心底的冲动。甚至因为过于用力，他的身躯有些细微的颤抖，换来青年疑惑的一个眼神，与自己浸染了苦涩的笑容。 欢喜与悲凉交织，信念与退缩互缠。在这一夜反复回旋交替，直到天色拂晓。然后，他们在天色微醺之后分道扬镳。黎远珞朝东，程然往西。他记得自己走了几步，又回转身来，目送着青年在晨曦中昂首阔步、头也不回地离去，直到那人消失在小路的拐角处。 原地，燃过一夜的篝火只剩下稀稀落落几根焦黑的柴火，以及大片大片的冰冷尘埃。男人怔怔地看了这残骸一眼，心中浮过一丝细微的痛楚。随即，他用一种极淡极冷的声音说：“出发。” ——他该庆幸昨天自己做了最正确的决定，没有让青年卷进这场纷争来！ 回忆不过一瞬间的事情，黎远珞很快就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微微一抬头，男人发现那座恢弘的宫殿已然近在咫尺。原来，就在他沉陷于回忆时，队伍已然走过了很长一段距离，来到了人群中央。 “远珞，你也来了。”黎远珞还未有所行动，身侧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语调，暂时打消他所有的意图。顺着声源侧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衣男子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摇扇而至。那人金色长发在一片冰雪的映衬下，竟显得耀眼无比，无法逼视。如果程然在这里，肯定会当场感叹一句：不愧是太阳神的神选者啊，要论骚包，那必须是杠杠的啊~Ψ(｀▽′)Ψ！ ——该死，江承影也来了！ 黎远珞在看见男人的瞬间，右手情不自禁隐晦地摸上刀。作为毕生遇见的最强对手，男人总是能引起他最大的警戒。不过很快，他收敛起所有的动作，声音平淡无奇：“如此盛宴，我黎远珞又怎么能缺席呢。”他的目光越过江承影，看向前面黑压压的一群人，——他在打量他们，而他们也未必没有在审视他。然后，他看见许多熟人，有斯库卢城的，也有其他主城的，大多是实力高强之辈，颇有人才济济齐聚一堂试刀问英雄之感。 他的视线从左至右一一扫过，神情并未在看到其他熟人时变化半分，直到目光碰触到一个黑衣人：那是一个穿着斗篷的纤瘦男人，全身上下被漆黑包裹，——身形虽然并不壮实，但无论从站姿、行动，还是从周身的气场来看，他绝无可能是女人。男子的黑色兜帽宽大而又严实，遮住他的全部面容。忽的一阵恼人的风吹来，微微掀起兜帽的一角，露出小半张脸上弧线精美柔和，冰雪折射的光洒在其上，泠泠竟如同玉器。 不自觉地，黎远珞的视线胶着在那乍现的几分惊为天人之中，心神微微有些恍惚。待猝然回神，却遗憾地看见黑衣人的面容尽数藏进黑暗之中，——想来是察觉到风的作用，兜帽戴得更端正了，连寒风也无法吹起半分。他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眼青年，脑中暗自揣度着斗篷之下那人的身形。猝然，暗红色瞳孔猛地一缩，心底更是诡异地漾出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莫非？！ “你认识那人？”身侧的男人再次开口，他顺着黎远珞的目光看去，直到视野里映出一个完整的黑色影子。了然似的笑了笑，他的眼底扯出几分狡黠，——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有趣啊。“那人是高手中的高手。我能预感，他的等级至少要比我高七八级。一个独行侠能成长到这种高度啧。” 黎远珞明白江承影口中的未尽之意：危险，极度危险！——所以这么危险且锋芒毕露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对一切都抱着无所谓态度的人？更何况，那人不是绝无可能来到这里吗？所以，一定是错觉！想到这，他移开安放在黑衣人身上的目光，再次看向江承影，口中淡淡地反驳：“江兄你都不认识，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他说的是实话。在情报网这点上，哪怕是八大主城中，江承影认第二，绝对没人敢认第一。 “唔是吗？”江承影弯了弯唇瓣，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顺势反问。他的动作轻柔而迟缓，慢悠悠地摇晃着手中的扇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度。顿了一顿，许是想到对方不会诚实回答，他放弃追根究底，只将眼神在黎远珞身后的小队成员上转一圈，很快笑容里又带出一丝玩味的弧度。他“啪”地一声收拢了手中的折扇，又朝着黎远珞走进几步。他将折扇搁在对方的肩头，用一种极其怪异的声音询问，“怎么，你们的用剑高手不在？” “我不认为江兄会不知道其中缘由。”明白男人说的是程然，黎远珞偏了偏头，直直正视那人。他微微一笑，也不拂开肩上的扇子，只是继续说道，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不过有一点我不得不丑话说在前头：程然是我的队员，请江兄最好还是安分点，不要再打他的主意。”从新手小镇开始，他就知道江承影对程然有兴趣。那种眼神，极富侵略性，看过一次就再也无法遗忘。对手是如狐狸一般狡猾的江承影，黎远珞也不得不慎重起来，心头的危机感更是越发浓重，忍不住出声警告。——他喜欢的人，绝不容许江承影染指。 “你在说什么？”江承影不负“腹黑”这一属性，意图被拆穿，依旧笑意盈盈歪着头，“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最好。” 四目相对，一黑一红，空气中隐隐闪过电光火花。 且不说黎远珞那方两人如何打着口水仗，硝烟弥漫战火纷飞。这侧的黑衣人像是察觉了什么，——不，他从刚刚黎远珞打量他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却直到现在才抬头。他的目光微闪，神情透过黑色兜帽看不甚分明。随即，那个方向两队其乐融融又说又笑的场景一览无余。他不禁定定地看了一眼，又状似无所谓，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投掷到这天这地上去。 程然从不知道，原来诸神大陆也会有这样的地方：天地均被冰雪填充，再也分不出界限。白是主色调，淡白、乳白、苍白各式各样铺天盖地地延伸开去。大片大片刺目的白与乍现的光芒，简直让人无法相信，这就是永远灰无天日的诸神大陆。 还是说，他再一次穿越了？Σ(゜ロ゜；) ↑别闹了，他都看见了主角大人及其追求者好么！ 那么，他&主角大人&折扇公子组团穿越了？Σ(゜ロ゜；) ↑别闹了，主角大人穿越了后续任务怎么进行啊？绝壁不可能的嘛！亲爱滴，放弃治疗是不对滴~ （注：以上心理活动均为某人抽风的自娱自乐ing。最终解释权归黑衣人所有。） 是的，黑衣人就是程然。自从昨晚他得知了黎远珞他们的行踪之后，心中就一直在做一个斗争：去，还是不去。他自然是知道，以黎远珞这种被作者大人开了N个金手指的情况，何止五十年难得一见的冰雪之城啊，就算是万年、亿年难得一见的遗迹都难不倒那人！——＼(°o°；）你当主角光环是吃白饭的么？ 只是心脏，依旧绞成一块，难以呼吸般地揪着。一想起来，便是铺天盖地地恐慌席卷而来。——万一万一 这些个万一搅得他越发愤恨起自己的不争气来！然而，没有办法，他没有办法去控制它们！他的情感早已背叛了他的理智，蠢蠢欲动地就想主导一切！他又恨又怨他的不争气，可是他没有办法！ 所以，他与他们分开之后，快马加鞭赶回主城交完任务，又罔顾后续任务，顶着被抹杀的危险匆匆定制了装备，——他有他的骄傲他的自尊，哪怕为了黎远珞放弃理智，他的骄傲决不允许那人认出他来！他对黎远珞的关心，无需他人，哪怕是心中最在乎的人来欣赏！ 程然问了原住民关于遗迹的事，又日夜兼程抄小路赶到这里。也许是因为等级比他们高，再加上是独身一个人，所以青年的脚程很快，远比黎远珞他们早到，却看到黎远珞和江承影亲密的笑谈！他告诉自己一切只是他一个人的疯狂，黎远珞根本不知道更无需为他的行为买单，却还是止不住地难过起来。青年再看了一眼姿态越发亲密起来的两个人，他看到江承影把扇子放在黎远珞的肩上，而后者根本没有掸开，反倒笑了出来。 然后，他知道，黎远珞不需要他程然，——他不需要他！甚至，他一点都不在乎他！ 这个认知令青年越发难过起来，酸楚从心底升腾到口腔，弥漫了整个身心，酸涩一片。然而，就在此时，一阵强烈的光芒铺面席卷而来，打断了他越加汹涌泛滥的情感。程然抬起头，半眯着眼睛，他看见大地中央的那座宫殿，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声音，没有任何外力作用的城门正缓缓打开。 冰雪之城，终于开启了！ 39.魔法攻击 在冰雪之城开启的瞬间，一大群人便如同受到神召，打了鸡血一般蜂拥着朝着那扇窄小的门挤去，生怕落人后面。如此异动自然早就惊动了这边的黎远珞和江承影两人。然后，几乎是默契，各归各位，带着自家队伍朝着遗迹走去。 毫不犹豫地一脚迈入冰雪之城的大门，黎远珞只觉得脑袋微微一阵晕眩，再次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然在一介冰国之内。与外面那片冷到极致的白不同，这里的白是温馨又可人的。此刻，他的心底甚至升腾起一种荒唐的念想，来到诸神大陆已然五个月有余，他还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念头，只觉得似乎真切地感受到冰雪此刻的心情，——它们欢愉地游动在天地之中，沉湎于自己的国度。 幻觉，抑或？ 事出反常即为妖。他越发警惕起来，一面小心地看着前面，一面凝重地说着：“都提起精神了，这里不寻常！”良久，却没有一丝声响，连话最多的可瑞恩都没有任何回应，更别提方雅的预警或者解说了。黎远珞有些诧异地回头，在看清身后场景时暗红色瞳孔猛地凝缩成针状，身体更是条件反射似的飞快地拔出刀，左右比动—— 他的身后，空无一人！偌大的冰国之中，竟只有他一人！ 起风了。不知来自哪个方向的风，似乎觉察到了男人的敌意，一改之前温和的假象，变得激荡且猛烈起来，呼呼地从他身边肆虐而过，吹动着他的额发并垂到肩头的束发狂乱地舞动起来。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躁动，嗜血的暴躁，以及野兽口中的腥臭味，——他能闻得到。 暴风雨前的宁静。黎远珞变得愈发戒备，他甚至暗自召唤出了技能列表，情况一有异变就发动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然而，他注定还是失望了，良久良久，久到他的神经都接近崩断的边缘，他所认为的情况还是没有出现。男人打量了一眼四周，死寂一片，唯有空气中暴虐的气息越来越浓重。他沉吟半晌，垂下刀柄，收敛起防御的姿势，就准备朝着前面走去。 就在此刻，异变突起！ 吼！伴随着一声异常响亮的共鸣，三只怪物如同事先商量好一般，分别同时从东、南、西三个角落攻来，正巧是他所有破绽显现的地方！它们的动作无比迅捷，来势极其凶猛，带着毁天灭地的风势，三只巨爪狠狠朝着男人的头、腰、背狠狠拍下！它们已经做好听到猎物受创惨痛悲鸣的准备了，因为看啊，它们的眼底闪着无比快意的满足感！ 出乎预料的是，此刻男人的脸上并未有一丝慌张，他的唇瓣甚至微微上扬，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来！随即，他的速度暴涨，迅猛转身并往后退了几米远。紧接着刀锋扬起，起势、舞动、收势，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使厚重的刀在空中滑出一道优雅的弧度。垂下刀柄，有几滴血液顺着刀面落下，在洁白的大地上开出几朵妖异的血之花来。 砰！是重物轰然倒地的声音。三只怪物的脖颈之上纷纷喷出一道血箭，随即猛地朝后仰去。它们仰面倒在地上，双目圆睁，眼里甚至还凝聚着之前的得意！——这一刀的威势直到现在才显现出来。 血腥味铺天盖地弥漫开来，黎远珞的眉头不易觉察地皱了起来，他能感觉到，由于血腥味的刺激，原本只是微动的四周传来更为强烈的骚动。——那些被白色掩护、隐秘在身边的怪物们，许是太久没有尝到新鲜血肉，蠢蠢欲动着就要朝他扑过来！ 此地不宜久留！ 他紧握手中的刀，脚下连连点地，一道道黑影在白色路面上闪现，他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朝着远处掠去，生怕遭受到一群怪物的围攻。猎物的逃跑令狩猎者恼怒骚乱起来，它们纷纷从狩猎地现形，口中嘶吼着，卯足了劲朝着黎远珞逃跑的方向追赶。一逃，多追，倒也相安无事。如此过了一段时间，甚至被男人拉开了一段距离。然而好景不长，像是意识到了这样下去永远只是在做无用功一样，领头的几个怪物猛地停下脚步，冲着对方长长短短有序地吼叫了几声。 ——该死的！它们在交谈！这是一群智慧生物！ 黎远珞听到此起彼伏的怪物鸣叫声，意识到情况越来越糟糕，心中暗叫不妙，脚下却并未停顿半分，反而速度更快了几分。——很显然，他在消耗自身的元力值来换取逃命的速度。果然，仿佛在印证他的猜测一般，男人猛地感觉到身后有一阵无比危险的气息朝他飞快地席卷而来。情急之下，他的速度不减，身形却诡异地扭过一个弯，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击。直起身来，他眼底的震惊之色反而更浓重了，面色更是能够与周围景色相媲美的寒若冰霜—— 居然是冰刃！传说中的魔法攻击！ 至今为止，黎远珞并未遇见过怪物能魔法攻击，大多都是各种物理技能的进化或者延伸。只是见识过队友及其他人的魔法攻击，他曾一度猜想是不是有怪物像人类那样，会魔法攻击。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在原本那个世界的某最大小说网站里，他可是看过许多西幻魔法斗气类小说，并深深为之忌惮，毕竟魔法攻击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比物理攻击强大多了。然而一直没有遇到，久而久之他也默认了这项天赋只有人类享有。却不料在这冰雪之城见识到了，还仅仅只是最低等的怪物！ 那这冰国的最深处到底隐藏着怎样的BOSS？ 黎远珞发现自己的思维竟不够用了，心底除了凝重就是一波胜过一波的无力感。原本想着，这次平安回去之后，就顺从本心、试着去紧紧抓住那个人。现在他的笑容里牵扯出无穷无尽的苦涩，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大概，一切都是命吧。 遇见程然之后，黎远珞开始相信“命运”的存在。 逃命之中哪容得半分的犹豫恍惚，就在男人一不小心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时候，那几只最先的怪物已然追上了他的步伐，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的脖颈处咬去！黎远珞猝然惊醒，却已然来不及逃离，只得勉强侧了侧身，避开这致命的一击。然而，就是躲避的几秒钟，后面的怪物飞快地追了上来，将他团团围困，——端得是严丝合缝，连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莫非，他黎远珞就要丧命在这里？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各色怪物，尽皆是他不认识的品种。眼看着退路被封死，再想到之前的魔法攻击，黎远珞的心底弥漫开浓重的无望。这还是第一次，他这么接近死亡。——不过也是他活该，谁让他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还有心思胡思乱想！他微微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试图让心情缓和一些，却换来更为沉重的绝望感。刀起刀落，他的目光安放在那纯白的天幕之上，似乎想要透过这天幕看向那无限遥远的彼岸，看向那个面色淡漠如水却无时无刻不挑动着他心绪的人—— 程然，你会知道，我是因你而死的吗？ 程然，若我迟迟未归，你会来找寻我的踪迹吗？ 程然，若你得知我的死讯，会有哪怕一丝一毫的难过吗？ 大概，不会吧。 黎远珞的血红色的眼眸里苦楚涌出，大片大片模糊了他的整个视野。手中还在机械地杀怪、凭着本能闪躲，也不知是不是出于戏弄的心态，这些怪物并未用出魔法手段，只是单纯地攻击着，如同这片土地外面的怪物一样。苦楚越积越多、越积越多，最后的最后竟幻化作利剑，直直地刺向苍穹，就想要把这天这局给破解！——所以，他不甘心啊！他怎么能甘心啊！ 这念许刺激着他，男人眼底迷惘不再，渐渐恢复清明，然后坚毅与狠辣占据了全部。他的动作越发凌厉起来，甚至用上了所有能用的技能，大有拼命的架势，——怪物们，来吧！哪怕是拼尽最后一口气，我黎远珞也决不能死在这里！ 绝不能！ 一时间，刀光剑影，身形舞动，竟是快到连肉眼也捕捉不到他挥刀的动作。怪物在一个个减少，包围圈在一点点扩大，胜利遥遥可望！——快点，再快点！然后，男人的身形竟真的快了点，刀法也更锐利了一点，杀怪的速度也提高了不少，——他居然在生死关头突破了自己的潜能！ 吼！吼吼！ 很快，见形势不对，怪物们又在交流着些什么了。随即，他看见它们张开血盆大口，一团团白色气体朝他扑面而来！——魔法技能！它们终于还是动用了魔法技能！到现在才用，想来这些技能如同人类的技能一样，施展起来具有条件的限制，所以这些怪物不到最后关头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想通了这些，黎远珞的面上总算浮现出一丝笑容，不敢硬接，他一面躲闪着一面用手中的刀飞快地收割着怪物的生命。 一只，两只，三只 然而，那魔法技能太过密集，在成功地又闪过一记之后，黎远珞的身形蓦然迎上另一记白气！最终，男人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气没入自己的体内，——防不胜防之下他还是着了道！寒冷，在一瞬间从中招那处席卷而来，逐渐朝着身体各处奔腾而去。黎远珞咬紧了牙关，手中的动作反而更加迅猛起来，——不管这魔法的副作用是什么，最重要的是先清理完这群怪物！ 四只，五只，六只终于，最后一只怪物也倒在了剑下，男人这才放下紧绷的心神来。只是这一放松，之前被有意识忽略的寒意无数倍放大，清晰地反馈到了大脑之中。迷离一点一点浸染上他的眼眸，然后他的皮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覆上一层薄薄的寒霜。——魔法技能的威势，终于在此刻尽数显现了出来！ 下一秒，宛若被抽干了全身气力，黎远珞的身躯一阵失力，猛地仰面向后倒去！紧接着，“砰”地一声，他顺利接触到地面。远远望去，男人的瞳孔微微放大，他的身躯横亘在胡乱堆叠的怪物尸体之中，颇为悲壮凄冷。寒风拂过，只吹得他的衣角稍稍有些偏移，不带起一丝波澜。 天地复又回归死寂。忽的，这片纯白的空间一阵波动，有淡淡的影子闪现。眨眼间，竟拼凑出一个活生生的人来。 黑衣黑帽，在这白天白地之中显得格外醒目。 40.程然的抉择 黑衣黑帽，赫然就是之前男人心心念念的程然。 只见青年快速走到黎远珞身边，先是探了探男人的鼻息，发现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这才松了一口气。冰雪之城开启后，他远远缀在黎远珞小队的身后，也进了这未知之地。然而，才刚刚迈入遗迹之内，他便感觉到了一阵头晕，紧接着发现周围熙熙攘攘拥挤的人群尽皆消失，空荡荡的冰原之上就只剩下两个人！ ——阵法！一人自成一界！ 这一刻，程然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当然，这么迅捷的猜测也少不了原作的知识补充。他记得有一次，昙花一现过一份副本设定，就有眼前的这个阵法，不过那时候作者大人设定此阵法出现于“遗梦城”，而不是一点耳闻都没有的冰雪之城！ 佛曰：一沙一世界，一方一净土。不知什么时候，一旁横陈的怪物尸体诡异地消失，此刻只有主角的身躯安静地躺在原地，——这白茫茫的一片土地，正与“净土”二字相对应。至于原只能容纳一人的局，为什么会出现他这个变数。程然对此的解释是：以劳资的霉运体质来说，只要主角大人一有难，绝壁第一个报应到劳资头上好么！/(tot)/~~所以说，不出现这种情况才是坑爹系统忘记吃药了好么！ 很显然，系统并未放弃治疗，此刻正能量满满的。然后，我们不幸的苦逼读者，再次被它的恶趣味光临—— 【滴，玩家程然触发剧情任务“抉择”，请于任务列表查询。】 【剧情任务-抉择】在你的眼前，躺着一个需要被救治的人。你大惊之下走近，发现竟是队长黎远珞！一番探测得知，他中了寒冰兽的技能“冰雪寒毒”。此刻，寒毒覆盖了他的全身，你被迫面临一个艰巨的抉择。是舍下他继续探险，还是救治你最心爱的主角大人呢？ ——什么是“大惊之下走近”，分明就是你安排的好吗(#‵′)凸！还有什么是“你最心爱的”，是劳资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你的药吃错品种了？！泥煤！老子能吐槽吗？能吗？！ 看着那几行任务要求，程然顿时无语问苍天，而下一瞬他的眼中映出一个巨大的选择框：1.救治。2.离开。他盯着那闪烁在1上的默认光泽，而2的选项居然是灰色的！心底的吐槽之魂终于如同朝阳一般喷薄而出：卧槽！坑爹的你干嘛不直接来个强制任务啊！虽然劳资从来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但是这种展开模式让劳资无比地想揍你啊！ 悻悻地在心底暗骂了一会儿，他终于还是选择了1。目光移到黎远珞身上，青年脸上的愤恨顿消。——救，怎么救？既然系统说了是寒毒，那么就该驱寒，常规来说意味着生火取暖。只是在环视了一圈四周，毫无疑问的纯白一片，根本没有任何可以生火的地方，也生不起火来，他的面色不禁凝重了起来：没有火源。最该死的是这里的温度，对于中了寒毒的主角大人来说无疑是致命一击！ 程然并不知道黎远珞什么时候中的招，也不知道黎远珞中过招。在男人拼死战斗的时候，他的确是隐匿在一旁，看见对方没有真正遇到危险也就没有现形，最关键是他无法向那人解释自己为何躲在暗处。寒毒无色无味，发作又缓慢，在这一片冰雪掩盖更是被他人轻易发觉不得。在战斗结束之后，青年不是没有看到黎远珞拄着刀大口喘息，只是他一度认为是高强度的战争消耗了男人的体力。直到黎远珞忽然仰面倒去，这才察觉出情况的不妙，慌忙过来查看，却被系统提示那人中了冰雪寒毒！ ——除了火源，还有什么能保暖的？对了，衣服！ 手中储物戒浮现，精神力渗入，青年开始搜索起来。多亏了平时总是及时整理分类的好习惯，程然很快就在一个架子中央找到了几件不厚的衣服。由于体制的改变，诸神大陆的人要么只穿装备，要么只着薄薄的衣物。——寒冷于他们而言，并无意义。此刻，青年也没有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地慌忙拿出来，给男人披上。 事实证明，奇迹只光顾有准备的人。黎远珞体表的那层白霜越聚越多，他的体温也越来越低、越降越多！很快，甚至连系统也开始警报起来了—— 【滴，请玩家程然注意：救治目标体温骤降，目前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注意：救治目标已接近人体所能承受温度的极限！请玩家尽快展开有效的救治措施！】 ——我该怎么做？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一瞬间，恐慌一阵胜过一阵席卷而来，青年手足无措地蹲在黎远珞身侧，黑色的眼底绝望开始浮现，甚至渐渐蓄积起一层薄薄的水雾：该怎么做，才能救你？黎远珞，请你告诉我啊！我求你告诉我啊不，他不能慌。那个人，还等着自己去救治。程然，你可以的，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对了，你不是看过看过很多小说很多电视吗，剧中的主角配角们都是怎么做的？ 快想起来啊！ 绝望的呼喊声，一声强过一声。在这一声声对自己的逼迫中，他真的想到了一个办法：人体取暖。——基本上所有烂俗武侠剧都会上演的艳俗剧情，通常是换了一个名义让各种妹纸们为心仪的对象投怀送抱，致使名分们来得更顺理成章一点。虽然恶俗到登峰造极，却也是目前最为靠谱的一个办法。 ——于是，他又要“献身”了吗？还是说，这就是坑爹系统的终极恶趣味目的？(·_·ヾ 程然看着安静地躺着、全无半分知觉的黎远珞，心底如同被打翻了的五味瓶，不知究竟是何种滋味，——只是，他有选择吗？轻轻叹了口气，他收起盖在那人身上的衣物，伸手开始解起男人的衣服来。那是冰冷的装备，解的时候烙得他的手有些微微的疼痛。很快，手指碰触到那人裸露的肌肤，冰冷刺骨。青年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内心汹涌着的奇怪情感：献身同一个人，次次都是在对方昏迷的情况下，他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呵呵。 任凭思绪纷飞，他的动作却没有半分迟疑。青年摘下黑色兜帽，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来。——或者说，一回生二回熟。他缓慢却动作极为流畅地一颗接着一颗解开扣子，然后衣衫尽褪，露出年轻美好的身躯来。青年看着同样不着一缕的男人，黑色的眸子恰有莫名的光泽闪过，紧接着不点而红的薄唇溢出一丝无奈的叹息。他咬了咬牙，像是不给自己退路一样，猛地附身贴上那具冰冷的身躯。 冷，极度的冷。然而正是这彻骨的寒冷中，又牵扯出几分肌肤相偎的缠绵感。 压抑下心底一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程然紧紧抱住黎远珞，一言不发，学着恶俗电视里的女主角给男人揉搓起身体，以期使那人更快地温暖起来。先是瘦削的肩膀，然后是小麦色的胸膛，双手有意无意地绕过那两点，青年精致的脸庞，竟微微有些红了。察觉到心绪的不稳，他慌乱地避开这危险之地，一路往下，流连过结实精壮的肌肉。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往下，随即很快被男人两腿间那处吸引。——啧，上次没有细看，原来我们的主角大人在没有爆发时也挺有料的。都是男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呢？才愤愤不平地盯了一会，忽然惊觉自己如同流氓般得行径，程然脸上的红晕便如同潮水般堆叠而出。慌不迭地移开视线，他的手顺势往下揉搓下去：这处是肌肉、这处是膝盖、这处是伤疤程然的目光随着自己的手而移动，胶着在男人均称且充满力量的大腿上，慢慢地生出一些细碎的心疼与恍惚来。——那里有几处密密麻麻的伤痕，想来是与怪物打斗的时候不慎留下的。 【滴，救治目标已经脱离危险，请玩家程然再接再厉。】 就在他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候，系统音再次响起。他恍然而惊，仔细感受了一下手中肌肤的温度，不知何时起已然微微有些温热了起来。——于是，成功了？ 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下一秒，一种无以复加的喜悦涌上心头。程然眼底已然褪下去的水雾再次蒙了上来，他再次将手覆在了成年男子的躯体上，继续按摩起来。只是慢慢地，也许是男人日渐正常的体温迷惑了他，也许是荷尔蒙的作用，他按摩的动作竟不自不觉地接近起抚摸来。 “唔。”直到男人隐忍的低沉声音响彻耳际，才让他从那玄之又玄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这一清醒不要紧，要紧的是程然已经被眼前的状况给弄蒙了：他伏在男人身上，身躯被身下之人紧紧禁锢在怀里。黎远珞显然还未恢复神智，而手却像是有了意识一般自动游走在青年的背部，甚至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带起一阵强过一阵有如电击的酥麻感。两人姿势暧昧，衣衫尽褪，他的身上甚至可疑地泛着一些潮红，身躯更是无法遏制地微微颤抖着。任谁看到这样一幅场景，都会暗赞一句：好一幅活春宫！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成为压倒程然理智最后一根稻草的是他的手！青年惊悚地发现自己的手竟握着男人的那处，此刻还要死不死地正在上下滑动着那巨大！更令他几欲晕厥的是：他能感觉到自己手中的那玩意儿，在变大变硬！——OMG，这这这这究竟是什么伸展开？ 【滴，恭喜玩家程然完成剧情任务“抉择”，获得经验值36000，获得治愈之水x2，获得】 再次乍然轰炸起的系统音，像是让他找回了主心骨一般，青年一把丢开自己手中的玩意儿。只是，身欲静而心不止，男人的那处还顶着他的小腹，他的手心还隐隐残留着那人的味道，再加上现在他与黎远珞肌肤相亲的状态，感官触觉显得更为敏锐，使青年无法集中精神听系统内容，骚扰得他越发慌乱起来。 程然推了推黎远珞，却再次颓然地放弃，——他根本就推不动半分！咬了咬牙，他的身上闪过一些光芒，最后竟是用了一些技能之力，这才堪堪将黎远珞的双臂推开，从那人的怀抱里挣扎出来。青年飞快地起身，胡乱地穿好衣服，最后又将目光移动到不着一缕的黎远珞身上，神色复杂：黎远珞醒来要是发现自己□，那追究起来可就麻烦了。更何况，总不能让主角大人一直本色正对天地吧？可问题是，该怎样又快又好地帮他穿好衣服呢？ 又快又好穿衣等等！ 程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抽搐着拉开自己的技能列表，随即“快速穿衣技能”这几个字霎时闪瞎了他的狗眼。——他记得这是他第一次献身时系统额外的奖励，哪知道再次献身还要用到它！这该是有多坑爹！系统，你是预感了以后还会有这种状况发生，这才直接给了我一本技能书嘛？吐艳！救人救着救着一不小心让对方连摸带捏地把豆腐全吃光了，这世界上还有比他程然更悲催的人吗？o(╥﹏╥)o苦逼地叹了一口气，程然却依旧毫不犹豫地扬手一挥，用出了这个技能。——很显然，他忘了很早之前，他就被对方吃干抹净了的事实。而且，还是主动投怀送抱的那种。╮(╯▽╰)╭ 光芒一闪，衣衫顿着。——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用啊！程然赞叹一句，手脚麻利地在尚且昏迷的黎远珞周边画上一个防止怪物侵扰的阵法，——以他的高出怪物几个等级的程度来说，这阵法自然能抵御这里的大部分怪物。看着自己的成果，青年满意地点点头：这技术，必须给自己点个赞~~\(≧▽≦)/~啦啦啦！ 正这样想着，眼底映出一道不明物，——不远处，似乎隐隐有幽蓝的光芒一闪而过！青年猛地朝着那个方向凝神看去，惊讶瞬间爬满他的脸庞：竟是一个传送阵！ 出口吗？ 程然深深凝视了一眼尚且昏迷的黎远珞，眼底有不自知的缱绻缓缓流过。随即，他蓦地笑了，很快笑意越来越明晰：也好，之前种种又能被了无痕迹。 下一秒，他猝然转身，以一种清醒决绝的姿态朝着传送阵大步走去。 41.对峙江承影 金碧辉煌的大厅偌大空旷，漫天冰棱随意地高高浮在空中，如同有一根根透明的丝线将它们牢牢悬挂。凝固当场，棱角分明，却又晶莹剔透，掩映着这大厅的金色，隐隐有流光溢彩闪动。千万枚冰棱闪着千万道光芒，千万道光芒里又似有千万个世界。 程然自传送阵而出，下一步便迈入了这个大厅，随即毫无意外地，他被这诸神的本领所震惊折服，良久无言。他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那一根冰棱来，发现之前的错觉竟是活生生的事实：那冰棱里面，赫然就是在进冰雪之城之前，站在他右后侧的一个男人！而冰棱内的那个男人，此刻正挥舞着利剑，毫不留情地斩杀着朝着自己围攻而来的怪物，实力不弱，但败像已然显露。 他认人的本领不凡，自是绝对不会弄错对象。再结合之前自己与黎远珞所处的地方青年移开视线，一一审视过周边倒挂的各色冰棱，果不其然看见了每一枚里困着不同的人，大多是一人，也有极少是两人的情况。心底那个早已成型的念头，在此刻终于被现实确认—— 森罗万象，撒冰为局！ 佛家有云：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青年这时才有点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他审度着那些小世界，暗自点头感叹不已：诸神的本领，果然不是他们这等凡人可以妄加揣度的=-=！ “谁！”忽然，盯着冰棱细看的程然似有所觉察，猛地转身，看向大厅的一个角落。——在阴影的笼罩下，他只能勉强看清那是一个男人的轮廓，又似乎有点熟悉青年眯着眼睛，黑色的眼中警惕翻滚，甚至已经做出了攻击的架势。他低声喝道，“出来！” “呵呵。别紧张。”黑暗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娴熟的调侃声。然后，青年看见那人向前迈出了一步，将身形完全暴露在了光线之下：金黄色的长发随意松散着，暗黑色的眸子全无笑意，俊美的脸上倒是笑意盈然，一袭白衣风度翩翩，再加上手中那把无比拉风的标志性武器折扇。——江承影？！程然在解除了身体防势的同时，心中的戒备却并未消除半分，疑惑随之而来：怎么会是他？ “相信我。”江承影轻易地察觉到对方眼底的小心，一手高举着，一手挥舞着扇子连连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并小步朝着青年走来，以打消那人所有的怀疑。而程然只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想到自身的装扮——那一身黑衣黑帽依旧妥妥的穿在身上，料想对方也认不出自己，遂放下了心，暗笑自己一声神经过敏。却不料江承影像是察觉到了他所有的心思，青年看见男人的挑了挑斜飞的眉，张口便吐出他的名字来，“我没有半分恶意，程然。” 程然黑色瞳孔骤然凝缩，掩盖在黑色兜帽下的、面无表情的脸成功龟裂出一丝难以置信：他怎么会知道？！然而面色再怎么剧变，青年的声音仍然波澜不惊，甚至还不忘将声线故意拿捏成低哑的模样：“这位公子，我想你是认错人了。”论遮掩自己的内心情感，他程然这么多年早就练得炉火纯青！ ——嗯哼，小样，看劳资怎么忽悠你→_→！ “咳咳，刚刚的事，我都看到了。”面对否认，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拿出证据。然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江承影的话语里一瞬间有些难以言说的尴尬。他展开扇子，用扇面遮掩着自己有些暧昧模糊的面容，含糊其辞着。他的眼神微微有些闪烁，却明明白白地透着两个字：八卦。他对眼前这个黑衣人的身份颇为笃定，“程然，我知道是你，你不用否认。” “刚刚的事？”青年心下一沉，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顾不上反驳和遮掩事实，唯独声音依旧作出一幅沙哑的模样，——OMG，这男人知道了些什么？该不会是？！然后，他从江承影的口中清楚明白地听到了他心底的那个“该不会是”—— “那个世界。”男人的下巴微扬，此刻高出纸扇，朝向了那一枚枚悬空而立的冰棱！意思，不言而喻。程然精致的面容猛地涨红，尴尬齐齐涌上心头。他知道现在无论他再怎么口舌如簧也没有用。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谎言自然如同阳光下的寒冰纷纷破灭等等，似乎有什么不对。青年索性摘下了黑色兜帽，以便更清晰地捕捉对方的神思变化。目光直直地盯着摇着折扇的男子，他开口，以一种奇异的声音：“这么说，江公子看到了全过程？” “那是自然。” “也就是说，江公子从未进入这小世界？”程然面色恢复，口中的询问却是一句比一句切中要害。“让我来猜猜其中缘由。”他噙着一抹笑，看着对方“偷鸡不得反蚀一把米”暗自恼怒的模样，悠悠然继续说道。“莫非——”青年安静地凝视着对方，一字一顿口齿清晰，字正腔圆，“江公子体·质·特·殊？” 是了，他怎么忘了呢。江承影可是光明神的神选者啊，而冰雪女神，却是光明神最虔诚的仰慕者。试问，对于继承光明神某部分力量的男人，又怎么会被这区区冰雪之局困住呢？ 皱着眉头看着一瞬间似乎领悟了些什么的程然，男人摇扇的动作骤然一滞，面色有些不自然地反问：“体质特殊？程然以为，我是怎么个特殊法呢？”——对方绝非无的放矢，只是这么辛密的事情，他又如何得知？如此想着，江承影朝着程然看去的目光就带上几分探究，正巧对上青年的视线。那双玄黑的眼眸如同磁石，牢牢吸附着男人的目光，又恰似幽深的潭水，泠泠作响，竟让他的思绪恍惚了去。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一秒，还是十几分钟？男人悚然而惊，移开目光，理智这才堪堪抽离。眼底，有暗光闪过：差点就着了道！这个程然果然并不简单！ 坐以待毙明显不是他的风格，必须化被动为主动！而最好的方法——，江承影“啪”地一声，收拢了折扇。随即他低垂下眉眼，顺势收敛了所有外泄情绪，纤长的手指摩挲着扇骨，动作轻柔而又迟缓，——不外乎“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唇角微翘，轻而易举地便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终于抬头：“我说，你对黎远珞——？” 与聪明人说话，从来点到为止即可。 看着笑得一脸怪异的男人，程然的表情再次有了变化，却又很快恢复淡定如初。言外之意，确之凿凿，却装作并未听懂：“江公子想说些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黎远珞？”“喜欢”二字，轻而易举地便从男人口中吐出。 似乎拥有无上的力量，这两个字幻化作强而有力的重击（还是附带了120%额外伤害的那种），直直地砸向他，震得他的耳目嗡嗡作响。眼底闪过的金色光芒一瞬间也恍若变得刺眼起来，映衬着满目的惨白，一阵强过一阵地灼痛着他的眼眸，干涩到难受、难受到酸胀、酸胀到疼痛。青年的心底，鼓胀开去一些情感，最后的最后蔓延到全身各处，苦涩难耐：喜欢吗？原来这种感情，就叫喜欢吗？原来他对黎远珞，一直都是喜欢着的吗？原来这份名唤“喜欢”的情感，已经这么明显，明显到连未曾见过几次的旁人也能轻易看穿？ 自欺欺人这么久，终究还是逃脱不了这罗网这孽缘，被他人一语道破。 程然踉跄着倒退一步，精致如玉的面容上有浓郁的悲怆一闪而逝，最后的最后，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将所有情感禁锢，隐匿进那如一汪幽泽死水的黑色眸子。再次睁眼，眼底已然是冷到极致的淡漠。 话题，不论他怎样想方设法地绕开，终究还是兜转回了原地。上一局占尽的优势，在深埋于心底的秘密被赤裸裸撕扯开来曝晒的那刻，早已灰飞烟灭，只剩下孤独的挣扎还在继续负隅顽抗。 下一秒，程然听到自己近似于残酷的声音，掷地有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所以程然，一切并不会有半分变化，也绝不该有办法变化。你可明白？话音刚落，青年便戴好一直死死捏在手心的黑色兜帽，整了整衣衫，竟是看也不看江承影一眼，就大步朝着左侧走去。——他早在彼此交谈的时候就发现了，通道在最左边，也就是男人的身后。 江承影的目光一直落在青年身上，他看见他面色平淡，唯有眼睛终究无法欺骗，哪怕再怎么掩饰。那一瞬，黑色眸子里闪过的那道锐光，使青年如同一把出鞘的剑，锋芒毕露。——想必，这才是那人极力隐藏的真面目吧！事情，比自己预料的还要有趣呢。不过程然，区区一句话又怎么能吓得到我“折扇公子”江承影！ “你不想知道黎远珞对你抱有的感情吗？”在程然就要与他擦肩而过的那刻，男人再次开口了，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极具蛊惑的煽动，笑容狡黠如狐，“我能帮你哟。” “这一切，都是我和黎远珞的事情。”男人的话语成功地阻止了青年前进的脚步。他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江承影，忽然就笑了。然后他开始说话，声音依旧不急不缓平淡无奇，甚至连脸上的表情也是最常见的漫不经心，“或者说，爱或者不爱，都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他说：黎远珞。——这是第一次，他在外人面前连名带姓地称呼主角。然后青年终于知道，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被眼前这人戳到了痛处。 江承影看见，青年逆光而站。金色的光线投掷在程然黑色衣衫黑色兜帽上，清晰地显现出他瘦削的身形，单薄、羸弱。青年就这样站着离男人几寸远的地方，身形站成一条笔直，身下是狭长的黑色影子。倔强伫立，长久无言，无端地竟让他生生品味出了几分悲凉的意味。半晌，仿佛隔了一个世纪般，就在他以为那人再也不会开口时，青年的声音传来。遥远模糊如同来自异次元，传达至他耳边却又出乎预料的清晰—— “与他人无关。” 于是江承影明了，这半句话是对他的警告。 42.雷诺的建议 走出位于大厅左侧的出口，眼前蓦然出现了一条甬道：冰山、冰树，甚至连悬在天际的云也是用细碎的冰雕刻而成的。依旧是用千年不化的坚冰铺就的小径，走在上面还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自脚底传来，席上全身各处。 一反常态，黎远珞缀在队尾，缓步行走着。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雷诺与雷亚，流露出一些难以言说的情感。下一秒，他看见雷诺侧着脸在雷亚耳边说了句什么，就径直朝着他走来，姿态笃定。——以雷诺的警觉性而言，他这种接近于肆无忌惮的打量，再加上之前的态度变化，怕是早就怀疑了吧。也好，他也的确想和雷诺好好谈一谈。或者说，他是故意落在队伍后面，为的就是创造一个能无所顾忌谈话的条件。 男人就这样看着对方朝着他而来，神色如常，平静的目光里却隐隐多了一分打量：浅棕色的中长发随意披散着，微长的额发半遮着橙红色的眼眸，更是映衬着五官分明的脸。再加上身着有如西式贵族一般反复的装备，手戴黑色暗纹手套，步伐平稳地朝着他走来，端得是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令人见之便心生好感。——原来，不知不觉之间，自己的队员就沉淀了岁月，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一点点打磨出了原本文明的内涵吗？怪不得怪不得雷亚男人抿了抿唇瓣，脸上不显山露水，深思却有些恍惚，飞到他刚刚出现在大厅的时候。 黎远珞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暗红色的眼底全是遮掩不住的震撼，——一如彼时的程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另一个局还是出口，更不知道在那个“局”里他昏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是的，他明白之前的世界是一个局，因为，他现在正通过耸立于面前的冰棱，观摩着别人的局与他人的战斗。他看见了恐惧、拼搏、魔法、围攻，还有死亡。与之前他遇到的怪物一样，冰棱中的男人也遇到了相同的状况，——防不胜防之下中了怪物的白色魔法攻击。短短一分钟，不，一分钟不到，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的体表覆上了一层寒霜，然后迅速地结成冰，成了栩栩如生的一块冰雕！最后，冰块破裂，偕同内里的男人，化作冰尘，消失在了天际。 看到这，他生生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到天灵盖，头皮发麻。——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也这么消散于风中，就像从未存在过这个世界一样！这是何等的恐怖！不过很快，他就摆正了心态。人一被理智操纵，疑惑便随之而来：毫无疑问，没有意外他也会变成一搓冰尘。那么，在他昏迷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是谁救了他？ 脑子里，似乎隐隐约约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他——黎远珞能确定对方是男人——替他除去衣服，他为他揉搓僵冷的肌肤，他贴近他的身躯迷蒙中，那人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他试图想要看清对方的面容，却怎么也分辨不清。最后，他彻底被寒冷冻结了思维，沉沉陷入黑暗。等思维再次占据主导，他却诧异地看到世界还是苍茫一片，没有救助他的人，没有怪物，甚至连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这一度，让他以为一切——包括怪物的围攻——只是一场噩梦。 然而此情此景——，站在漫天冰棱下的黎远珞忍不住紧紧皱起了眉峰，面容越发冷峻起来，——他还有理由去怀疑吗？ ——是谁？！ 没有回答，空旷的大厅死寂一片。他呆怔了片刻，扯了扯嘴角，终于决定不再做无谓的时间浪费。——既然能在这里看到男人的“局”，那么也能看到他队员所处的“局”，当务之急是先确定他们的安危！这样想着，男人开始一个接着一个辨认起来：不是，不是，这也不是方雅！看她预言状态全开的模样，应该是没问题，再找不是，这也不是这是陈芊芊？唔，动作很游刃有余嘛，看来她的剑术造诣又增加了，暂时没有危险，该去找剩下的人了雷诺和雷亚？咦，他们在同一个“局”里？ 很快，黎远珞发现了不同之处，却也没有太过惊讶，——虽然两人一局的状况鲜少，但并不是个例。随即，他仔细辨认起两人的状况来。只是不辨认还好，这一辨认就出了问题。在看清接下去发生在那两人身上的事情后，黎远珞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怎么说呢，怪异？ 在那一方小小的局之内，雷诺开始脱衣服，之后又帮着体表似乎已经盖上一层薄霜的雷亚除去衣服。紧接着，赤身裸体的两人拥抱在一起，很快在地上翻滚起来。咳咳，没有衣物和怪物障碍的两人，似乎入戏很快。当然，前戏也很重要：雷诺明显占据了主导，他伏在雷亚身上，先是抚摸，然后是亲吻、吮吸，最后竟开始咬啮起来。然后，站在局外欣赏这副活春宫的某人，终于绷不住一张冰山脸，开始浮现一丝可疑的红晕起来，——从这个角度来看，黎远珞能清楚地看到雷亚身上浮现出激情造就的暧昧红印，以及对方明显开始被挑起情欲来的神色！ 然而，移不开视线，男人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个偷窥狂一样，欲罢不能地看着上演在面前的限制级！很快，他看见雷亚开始哭泣，面色绯红的脸滑过两行清泪，明显是情动的模样。站在外面的他听不到男孩在说些什么，但却能猜到，从雷诺的行为中。他清晰地看见雷诺眼底的理智不再，粗暴地将身下之人摆出一个耻辱的姿势，就狠狠进入了雷亚之中！ ——同源相吸，这种糅合了文明的诱惑决计无法抵抗！ 哭喊、扭曲、攻势、冲击看着交缠在一起的两具躯体，黎远珞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不够用了，面色更加不自然。这还是他第一次活生生地欣赏同性做爱，却没想到是这样一幅力与美的结合。看着雷诺那一阵强过一阵的冲击，男人的脑海似乎被什么轰鸣了一下，乱糟糟得可怕。又恍惚地觉得似乎曾经历过这样的场景，然后有个熟悉的身影破开一切迷雾，渐渐展现在他的脑中，那人的面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紧接着，他听见自己的呓语，来自喉底：“程……然？” 甬道上，默默站在黎远珞身边的雷诺看着明显陷入沉思的队长，他看见男人的俊冷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了犹豫与挣扎，并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橙红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动容，——这还是他们一直冷着脸的队长吗？他想着的那个人是程然吗？并肩行了有一阵子，雷诺也不急着开口，他知道队长看见了他与雷亚在“局”中发生的事，又看见男人看着他们欲言又止，却又因为方雅与陈芊芊在场而不好开口的模样，就明白黎远珞一定有话对他说。所以，雷诺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走着，等着队长从自己的思绪中回醒过来。 “你和雷亚——”终于，他的耳边传来黎远珞的声音，含糊其辞，想来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开口，“你们——？” “我爱他。”雷诺抬起头，看着自家队长略微有些僵硬的脸，忽的就笑开了。他大大方方地承认，用陈述句的语气一字一顿肯定着，“所以，我想要他。”——对爱人抱有情欲，这本就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 “爱他，所以想要他？” 黎远珞喃喃自语着，他的脑海中再次横陈出一幅画面：他趴在青年身上冲锋陷阵，那人躺在他的身下婉转承欢。他的动作粗暴用力，而程然只是咬紧了唇默默承受着。不，那人也是欢愉的。他听到过青年的呻吟哭泣，看到过那人的媚眼与情欲，感受到过对方交缠在他身上的温度与那无声胜有声的邀请！ 青紫横陈的印记、红白交织的浊液、无力瘫软的身躯 那场梦境，如此清晰，清晰到就快令他疯狂。在程然消失的一个多月里，他可耻地发现梦境时常造访，有时候是夜晚，有时候是白天，就这么轻轻巧巧深入他的思维！他想压抑，却无能为力。羞耻感，伴随着罪恶，如同蚁啮，时刻腐蚀着他的心。 “情欲，从来都不是罪孽。”雷诺顿了顿，目光直直地投掷到男人身上，面色无比郑重，“队长难道从没有想过，完完全全占有所爱的人？” 完完全全占有所爱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没想过！ 黎远珞的薄唇紧紧抿着，隐进装备里的手紧握成拳，他知道自己在恼怒，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恼怒些什么！下一秒，他颓然地阖上双眼，只是一闭眼又想起那一夜，那场梦境！青年的每一个表情都如同昨日重现般再次上演，甚至连交合时他体内的那种兴奋感都清晰可查！男人终于忍不住深深怀疑起来：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境吗？那一夜，真的只存在于幻境之中吗？ “想必队长刚刚已经看见了，我为雷亚驱寒的过程。原本可以用更温和的方法，只是——，”耳畔，雷诺的话依旧娓娓而来。见对方主动谈起之前的事，黎远珞猛地抬头，却看到雷诺看向前方一脸天真的爱人，眼神是无以复加的柔和，随即竟又转换成一种狂暴的占有欲，——他为这种侵略欲而震惊。“我爱他，所以我选择了侵入他！以便让他的身心，只能无时无刻全数交付给我一人！” 黎远珞深深地看了雷诺一眼，半晌无语，唯有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涌出。其实，与其说是疑惑，不如说感慨更合适一些：如此强势的话，真的是出自对雷亚呵护有加的雷诺之口吗？还是说在爱情中，无论再温柔的人都会变得极富占有欲？ 那他对程然？ “队长，你爱的人是程然吧？” “你怎么知道？”脸上，错愕一览无余。却换来一句经典的谚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是”喉底，似乎干涩成一片，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么一句话。只是，沙哑不成样，“吗？” “所以队长——，”雷诺猛地停下脚步，话语顺势而停，目光灼灼地看着一脸震惊的男人。他凝视着黎远珞，橙红色的眸子对上暗红色的瞳孔，眼底似乎有隐约的光亮一闪而逝。猝然，他诡异一笑，用一种颇为奇异的音调将话语补充完全—— “占有他吧！” 43.江承影的报复 天，仍旧是熟知的浅灰色，漫无边际地延伸着，全然不见之前各色的白。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回望不远处，记忆中冰雪之城的所在地：原地空落落一片，青色的土地四处龟裂，唯有凄婉的风卷起一地的尘埃，哪有半分遗迹的痕迹！宛若一切只是幻觉。 不，这不是幻觉。 俨然只幸存了五分之一的人群，还有身上随处可见的战斗痕迹，再加上最终BOSS被打败、遗迹崩塌时那种刻骨铭心的恐慌冰雪之城里的一切，都真实地发生过！包括那些小千世界、包括活着走出获得的奖励、包括——，很多人收回自己的视线，纷纷聚焦到站在“折扇公子”身侧的那个人，那个实力惊人的黑衣人。他们或明或暗地再次打量起他来，更有甚者开始在心底揣度黑衣人与江承影是什么关系了，毕竟从之前的BOSS战中就能清晰地明了那两人不只认识，还很熟。 事情是这样的—— 从小世界中幸存的人，毫无意外都来到了金色的大厅，也都发现了位于大厅左侧的出口。经过长长的甬道之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并不甚宽敞的房间。那是一个密闭的地方，四面都是白色的墙，严丝合缝，杜绝了任何机关与陷阱存在的可能性。无奈之下，只能等待。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房间的入口再无参与者进入，忽然凭空洒落点点金光，速度之快，令人完全无从防备！金光落在人的皮表上，紧接着“嗖”地一声，中招之人就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又蓦然出现在一个空旷的原野上。 很快，人一个个出现，直到所有人都到齐。地面毫无征兆地从中裂开，几乎从未预料到这种灾难，有好几个人就这样生生地掉进了裂缝之中，空气中只留下他们一声短促的惨叫！然而，无人关心他们的死活，因为众人的眼前，出现了更大的危机！一个庞大的身影从地表中慢慢攀爬了出来，巨大的吼叫声伴随着滔天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才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怪物的全貌就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它的体型无比壮硕，浑身雪白并混杂着数条的黑线，泛着诡异的光泽，从内到外像是冰雪浇灌了黑色骨络而成。它有着一双残忍却灵动的双眼，它的牙齿尖锐而锋利，它速度极其矫健，犹如冰雪世界的宠儿。 人群中显然有人会鉴定术，只见一道暗金色的光芒落在了怪物身上。“【冰雪守卫者】40级变异领主。生命值：？？？？元气值：？？？？属性：？？？？技能：？？？？”随即，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如同丧钟一般宣布了众人的末日，“这还怎么打啊！生命值元气值属性技能全部都是问号，想不团灭也难啊！” “我们这么多人，有什么好怕的！”人群中，不只是谁反驳了一句，只是从那发抖的音调中可以听出，那人也只是在自我安慰。听了对方的话，鉴定之人更为绝望了，他的声音甚至有些接近声嘶力竭了，“这可是40级领主怪啊！还是变异级的！是我们这种二三十级的人能挑战的吗！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气氛，是冷到结冰的沉默。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次，怕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也许是鉴定术激怒了冰雪守卫者，也许是绝望的喊叫，——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怪物歪着头看着眼前稀稀落落的人群，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锋利的牙来。随即，它微微蹲身，猛地向前一跃，就冲进了人群之中！巨型的身躯无疑充满了力量，只见它这一“泰山压顶”，落地的瞬间压爆了几人，重伤了足有数十人！顿时，场上呻吟惨叫声响成一片！ 一击之威，竟至于斯！ 怪物一击之后，众人这才纷纷反应过来，开始用出最强的攻击朝怪物杀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围而攻之，争取这一线的生机！“江公子。”身形尽数隐匿在黑色之下的程然紧紧凝视着肆意行凶的怪物，又看了一眼抿着唇、刀影不停的黎远珞，忽然开口道，语气漫不经心，像极了家常聊天，“你的能力克制冰雪的吧？” 江承影攻击怪物的动作猛地一滞：“程兄果然是一个观察入微的人呢。”之前，在大厅他们也算是达成了共识。不，是他单方面的共识——能够打击黎远珞的事情他做得绝对不遗余力，故而他对程然的称呼也从生硬的“程然”上升到了“程兄”。此刻，他对程然的认知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就凭着青年的这份探查能力。——如果某人得知这份能力来自于某本书，而他只是书中的一个炮灰，不知这位折扇公子会作何想法呢？╮(╯▽╰)╭ “我们联手，杀了这怪物！”程然偏了偏头，身体躲过怪物前肢的攻势，面容依旧平淡。他对江承影说着，就像这守护者只是囊中之物。闻言，江承影皱了皱眉，很显然他弄不清对方壶里卖得什么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青年：“眼前这个‘冰雪守卫者’是40级变异领主怪。你凭什么认为我们有能力杀了它，而不是巴巴地凑上去给它塞牙缝？” “扑哧，倒是没想到江公子这么风趣。”青年斜睨了男人一眼，被黑帽遮掩的嘴角翘起一个志在必得的弧度，“就凭我目前等级为41级，就凭你江承影对冰雪的克制作用。” “什么？！你已经41级了？！”江承影大惊之下，动作也慢了半拍。他看着青年，神色复杂，他当然明白在主流还处于20多级时，一个人领先10多级代表了什么！战争之中，容不得半点的分心，这不男人一恍惚，守卫者的尾巴就来势汹汹，狠狠地朝着他的这个方向抽来！ “叮！”，清脆的声响，是程然猛地一个转身，用剑帮他挑开怪物全力一击的动作。青年也因为被动接势，受了一些内伤，一缕鲜血自唇边缓缓滑落。暗自压抑下伤势，程然低喝：“不要分心！”——尼玛这江承影分明就是闲命太长的节奏！智商拙计到累感不爱_(：3」∠)_！ “程兄，谢谢。”江承影终于缓过神来，擦了一把冷汗，连声感谢。随即，话锋一转，“怎么合作？” “我去拖住它，你趁机施展光明技能！” “一言为定！” 话音刚落，程然便一跃而出，进入怪物的攻击范围之内。剑光闪烁，身形跃动，竟稳稳地拖住了冰雪守卫者！——啧、等级优势果然不是盖的。众人眼见这种伸展开，先是一愣，随即又大喜，各种攻击不用招呼，尽数不要钱般朝着怪物招呼而去！他们都不是傻子，“痛打落水狗”的道理自然是懂的。 众人的攻击虽然没有青年那么明显的效果，却耐不住数量多，怪物也渐渐有些落了下风。随着时间的流逝，它更是显出了一个破绽。——就趁现在！江承影抓住这关键时刻，蓄力很久的技能“阳光普照”终于狠狠朝着怪物砸去！“嗷！”阳光对冰雪的作用果然是致命性的，光是这一击就给它造成了致命的伤害！ 以程然游历诸多网游、身经百战的经验来看，副本中的BOSS一般都会有大技能。果不其然，受到重创的冰雪守卫者的眼睛变得血红一片，怒吼连连，连周身也笼罩上了暴戾阴狠的浓重气息。一直暗自关注着守卫者的程然见到此情此景，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速度开到最大，如箭一般朝着黎远珞的方向掠去，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决不能、决不能让那个人受到一点伤害！终于，他够到黎远珞了！他一边拉着男人的臂膀，带着那人飞退，一边嘶吼道：“退！怪物要发动技能了！快退！” 然而，来不及了。一圈又一圈化形一般的光芒从守卫者口中发出，除了少部分动作灵活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都倒在了怪物面前！一时间，尸体横陈，哀嚎遍野！见怪物技能施展完毕，程然猛地放开黎远珞，再次飞快地掠上去，手中剑影飞舞：“技能——幻影之剑！”随着青年的低喝，他的剑似乎被笼罩上了一层浓重的黑色，然后如同一颗漆黑的流星，冲撞进怪物的胸膛，给了它致命的一击！ “砰”，就在冰雪守卫者倒地的瞬间，剩余的人看见他们所处的纯白空间如同岩石风化一般，一点点崩塌、消失。最后，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就是现在脚踩着的土地。很显然，经过这一战，程然想不出名也难了。这不，才刚缓过劲来，众人就纷纷上前，将他围困，大有不将他挖回自己的队伍誓不罢休的架势—— “这位兄弟，我猜您还没有加入任何队伍吧？小弟不才，斗胆邀请” “看您这样一幅装扮，想来是不想让人认出来吧？我在艾迪斯城也算是一方霸主，兄弟你要是加入我们” “别听他们的。像您这样的高手，要是来我们团队。我伯纳迪恩保证给予最高的物质支持，而您只要平时在团队里挂个名就可以了。您看” 一时间，嘈杂声顿起。程然挑了挑眉头，看了一眼站在人群外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黎远珞，很快极为不厚道地想起了家乡的追星一族，心中一阵激荡。——所以说，成名神马的炒鸡不爽啊！咳咳，劳资才不承认劳资其实各种激动呢(ц｀w′ц*)！隔着黑色兜帽那层黑纱，青年将黎远珞正欲上前的动作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心中暗道：唔，功成名就，该回去了。 ——开玩笑，刚刚情况紧急帮了那人一把，现在他要是过来道谢顺势交谈让自己脱不了身后果谁负？！总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嗯，还等什么，赶紧脚底抹油啊QAQ！ “静一静，大家听我一句。”一直站在程然旁边看他被众星拱月的江承影，眼尖地发现他意欲开溜，脸上突兀地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他提高了音量，一瞬间竟盖过了众人的声音。满意地看见场上所有人都是一副凝神静听的模样，——除了某个已经偷偷迈了好几步的青年，他开口，“他已经有队伍了。所以，不用徒劳了。” 随即，江承影看见程然的身形猝然一顿，恶狠狠朝这边看了一眼，眼底里是遮掩不住的威胁。这侧，他脸上的笑容反倒越发灿烂了起来，狡黠一览无余：啧，他江承影可是个“有仇必报”的男人呢！他挑了挑眉毛，手中的折扇以一种极为欢愉地速度来回摆动着。 “你说是不是，”下一秒，江承影猛地转向蹑手蹑脚已经离开包围圈一两步的某位青年，声音里笑意清晰可闻，“——程然？” 话音刚落，黎远珞朝着包围圈走去的脚步仿佛被寒冰冻结，无法再前进半步。他猛然转头，看向同样因江承影的话而动作骤停的黑衣人，正巧捕捉到青年条件反射似地回头、看向他的动作。冰雪之城的历程历历在目，所有场景如同电光火花在瞬间被串联，男人更为紧促地抿着唇，脸色是前所未有的暗沉。良久，他看着僵在原地的黑衣人，暗红色的眼眸里恰似永夜的海水，远远望去竟是死寂一片—— 他是程然？ 44.黎远珞的怒火 是夜。斯库卢主城，黎园内最偏东的一间厢房内。 程然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这个房间来：屋子内铺陈着极具现代化的原木地板，檀木做就的桌子、落地台灯、结实的双人床、乳白色沙发一应俱全，被涂成米黄色的墙面上甚至还挂着几张巨幅的字画。此时，夜已深沉，暖色的窗帘被严丝合缝地拉拢着，灯光微挑，更衬得房内的氛围宁静而又温馨。——像极了地球上的生活。 是的，他诡异地发现，在这蕴满了西式风味的建筑“黎园”之中，竟有这样一个与整体构架格格不入的、俨然现代化的房间！想来是那人故意打造成这样的，为了怀念，还是？黎远珞还真是受欢迎啊——，青年斜躺进沙发里，以一种蜷曲的姿态，他在心底喟叹一声，——不过，他住进来又算什么？呵。 将身体沉沉陷入沙发之内，程然垂下头，黑色的额发遮住半边面庞。他的眉眼俱是淡淡的，灯火明灭，在他的脸上笼出一层浅浅的光影。——身份被拆穿是从未预料到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裸裸地接受来自男人的质疑。哪怕是现在，他也能清楚地记得那暗红色的眸子里折射出的，究竟是怎样深沉到几近痛楚的目光。身形停顿当场，紧接着便失去了逃离的机会。 暗青色的土地上，隔着熙攘的人群，他与男人遥相对望。一时间，空气中暗潮涌动，最后的最后，竟连北风也开始强盛起来。凛冽的寒风吹起青年黑色的衣衫，掀起他黑色的兜帽，再次露出精巧的下巴与温润的肌肤。同时，也吹动着男人暗紫色的长发，在空中肆无忌惮地舞动着，滑落一个张扬的弧度。 青年看见男人拢了拢长发，而后大步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他想要走，却被对方暗红色眼眸中的情感所截。一瞬间，某种溺水濒临窒息的感觉，深深地扼住了他的咽喉，使得他再也无法移动半分！然后，程然眼睁睁地看着黎远珞在他身侧站定，半眯着眼睛，一字一顿问他：“程然？嗯？” “”青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音节来，甚至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看着神色平静的黎远珞，那人除了眼神阴冷一些以外，似乎与往常并无甚区别。然而，程然知道，男人已然动怒了。至于理由——，青年耸了耸肩，不动声色地倒退了一步，——或许是因为自己戏耍他，或许是因为自己没听他的话乖乖等在黎园。谁知道呢╮(╯_╰)╭。 “怎么，事到如今，还不愿意让我知道吗？”语气，似乎越来越冷了。闻言，程然讪笑一下，伸手摘下黑色兜帽，一双眸子心虚地躲避着对方的视线，口中也讷讷地打招呼：“队长” 黑色兜帽之下，是最熟悉不过的容颜，浅眉黑眸、秀鼻红唇——真的是他！怎么会是他！黎远珞静静地盯着黑衣人，只觉得眼底似乎干涸得越来越厉害，有种汹涌的情感如同朝日，即将喷薄！他阖上眼睛，关闭即将倾泻的闸门，拼尽全力才将所有情感交由五脏六腑去轮回，——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下一秒，耳边传来某个人疑似嬉笑的怒喝：“江承影，你是故意的！”随即，是另一个男人的大笑声，伴随着扬高了几个分贝的音调：“是又如何？”他睁开眼，扫了一眼两人：程然恶狠狠地盯着江承影，手心紧紧捏着兜帽，直至骨节泛白。而后者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青年，无比欢畅地摇着折扇，大有一幅“有本事你来咬我啊”的模样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死死地看着那两人，看着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错，看着他们眉来眼去暗通有无，内心的情感更加微妙了。很快，他又回想起之前围攻冰雪守卫者的时候，两人的默契，以及完美的配合，心口更是恰如有细密的针密密麻麻戳过，扯出一道道伤痕，鲜血淋漓。 黎远珞、程然、江承影，三者在此刻似乎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形。程然与江承影远远对峙，而黎远珞站在直线外冷冷观望。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有人打破这份奇诡的沉默：“果然英雄出少年。不知这位小兄弟，加入了哪一队？”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青年身上。还未等程然有所表示，人群中一个红色头发的肌肉男，大大咧咧地上前几步，替青年解答了这个难堪的问题：“程然必须是我们小队的！” 随着肌肉男的话语，不知怎的，黎远珞的脸色反而越来越冷淡起来。一直用眼角关注着男人表情的程然，在不争气地咽了几下口水之后，终于期期艾艾地小步靠近了黎远珞：“队长。”他期待地盯着男人，明明等级比那个人大很多，面对冷着脸的主角，他的心还是不住地打着退堂鼓。良久，终于换来后者微微一点头。如获大赦一般，程然赶紧溜进了队伍，站在了科瑞恩身边，内心却早已内牛满面：这事实充分说明，等级再高，劳资也注定只是一个配角的命啊/(tot)/~~！劳资的悲伤逆流成黄河啊有木有！ “你在想什么？” 房间内，程然依旧蜷曲着，他的双手环抱着腿，整个人几乎缩进了沙发之内。——有谁说过，这样的姿势，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青年低垂着眉眼，神情平静，一动不动地维持着这个姿态。很显然，他的神思还陷在回忆之中，甚至连黎远珞什么时候进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都不知晓，直到男人开口。那声音如同惊雷，将他从神游的状态中拉扯回来。随即他抬起一双微微还呈现出迷蒙的双眼，眼底清晰地映出黎远珞棱角分明的那张脸，此刻正紧紧绷着。 “你在想什么？”黎远珞接触到程然有些迷蒙的双眼，以及脸上清晰可见的追忆之色。——是想到那个人了吗？男人被青年眉眼间一闪而逝的温柔而刺痛，心底不禁烦躁了起来，面色也随之阴沉。他再次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话语中隐隐凸显出怒意，“江承影？” “队长？！”像是被这话语中的不悦所震慑，青年猛地解除了之前蜷曲的姿势，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身侧的男人，“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艾玛，是他的警觉降低了，还是主角光环又增加了？ “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叫我队长了，嗯？而且——，”一声又一声的“队长”，令男人心底的烦躁越发浓烈起来。他猝然逼近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不耐烦地挑起眉峰，男人的声音里牵扯出一些危险的气息，“你不觉得你该向我解释些什么吗？”耳边，历历在目的是冰雪之城外，其他强者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与敷衍虚伪的夸奖—— “黎队长真是真人不露相啊，队里还藏了这么一个高手！” “我说黎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怎么都不和我们介绍介绍？” “真看不出来啊，不过还是要恭喜一下。” “唉，真羡慕黎兄的好运” 本应该高兴激动，现在每每想起来，却反常地心口憋闷，郁结着一股烦躁的气息。他想，原因很简单，——程然。 “我并不认为有什么是需要解释的。”程然倏然抬头，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受伤，快到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语气生硬地回答着，面容倔强而坚持。青年总是善于遮掩内心的柔软，只一味地竖起浑身的刺，试图将每一个关心自己的人逼走。——尤其是在黎远珞面前，不愿让那人发现、不肯让那人发现，却又暗自期待着何等的可悲！ 可是，没有办法。这就是他程然。从来都没有办法。 “那么，江承影呢？” “我想这是我的私生活吧，与队长又何干？莫非——”面对一次又一次的质问，程然终于厌倦了回答。他定定地看着穷追不舍的黎远珞，嗤嗤地笑了起来。半晌，收敛笑意，凝视着那双暗红色眼眸，挑衅般连名带姓喊出男人的名字，问出那个最不可能的问题，“黎远珞你是吃醋了？” “是。”黎远珞再次逼近青年，他的手抓在沙发上，一条腿插进青年两腿的缝隙之间。下一秒，男人俯身下来，无限拉近与程然的距离，近到他的鼻翼就快碰到那人的鼻尖。随即他开口，双眸深深望进那人的眸子，一字一顿将气息喷吐到青年脸上，“我就是吃醋了！” ——什么？！ 一瞬间，被男人的话语炸晕了的青年，眼底尽是不可置信！然而四目相对的坚持，终于让程然认识到了男人话语中的认真。空气中，由于彼此姿势而弥漫开来的暧昧，将两人团团围困：僵直着身子，他感受到黎远珞的气息交缠在他的唇齿之间，他看见男人的薄唇带着优雅的弧度，他感触到对方英挺的鼻尖碰触到自己鼻翼时，牵扯出的温热之感近距离的蛊惑让他就快崩溃！压力之下，他又本能地开始逃避起来，挪动着屁股朝着沙发退了几寸，直到退无可退。——这点可怜的距离带给他安全感。 还没等程然松下一口气，他就听见他的主角大人用冷得可以掉渣的语气宣判了他的死刑：“程然，你成功地惹怒了我。”很显然，苦逼读者的小动作并没有帮他脱离危局，反而更加触怒了原本就躁动异常的黎远珞。 ——劳资会被灭掉的吧！绝壁会被灭掉的吧！创世神大人、黑暗神大人、作者大人诸神在上，各种球攻助！球帮脱离主角大人的魔爪啊啊啊·°°·(>д<；)·°°·！ 事实证明，临时抱佛脚永远都不适用于苦逼读者。事实又证明，其实诸神丫的都是小受，在主角这个渣攻之下纷纷土崩瓦解。 下一秒，程然只觉得身体一轻，就已经被顺势横抱了起来，脱离了沙发的范围。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男人的意图，很快他的身子便被狠狠扔进了一旁的那张双人床上。“程然，”紧接着，一个灼热的身躯猛地压了上来，伴随着无边无际的怒火，黎远珞在他耳边的咬牙切齿—— “我黎远珞会让你明白激怒我的下场！” ——OMG，谁能来告诉他，这是哪种神展开的前奏？((((；゜Д゜)))该不会是？！ 45.未遂与逃离 “我黎远珞会让你明白激怒我的下场！” 男人一瞬间变得强势起来的话，让程然呆了又呆，像是还未弄明白这话语背后隐藏的含义。这份异样的乖巧更顺利了黎远珞的动作，他俯身亲吻上去。无疑，相对于妖兽森林里青涩的吻，现在的他技术高超了很多。——咳，当然这背后少不了“狗头军师”雷诺同学的无私贡献。 先是浅尝辄止的舔舐，他用舌尖描绘着青年的唇形。青年依旧是不在状态的模样，这旖旎光景竟是无法激起那人半分的反应来！——这个认知让已然怒火丛生的黎远珞更为气恼了，他暗红色的眼眸里似乎点着层层的火焰，此时映衬着那瞳色越发妖异起来。他一改之前的温柔，狠狠咬着青年的下唇，随即满意地听到身下之人吃痛的呼声。 “很好，程然。”黎远珞看见青年用左手捂住了下唇，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更是流露出清晰的怒意。他抓住那只碍事的手，并着青年的右手，高高举起，禁锢到那人脑袋上侧的枕头上。紧接着，程然的下唇清晰地暴露于眼中，男人眯着眼睛看着涌出一些细密血珠的唇瓣，挑了挑眉，沉声说道，“你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随即，他再次俯身。用舌尖轻轻舔着那道伤痕，很快口腔中弥漫开来一丝血腥味。然而，男人并未停止动作，反倒像是品尝到了极为美味的东西一般，反复流连、细细吞食。 “唔！放”最初的锐痛过后，是微痛中带点酥酥麻麻如同触电般的感觉，一点一点侵蚀着青年的感知。终于，他不堪忍受这双重的刺激，出声阻止男人这莫名的举动。鉴于双手处于被禁锢状态，他也只能出声抗议，“放开！”程然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今天他的主角大人是吃错了什么药，会这么对他。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底冒出一股寒气，那是一种名为“害怕”的东西，他甚至有些微微颤抖起来，——他明白，绝对不能让身上的人再继续下去了。绝对不能让那可耻地秘密就此曝光。 绝对不能就此原形毕露 然而，青年不曾预料，他的话不仅没有唤回黎远珞的理智，反而令男人的动作更为激烈起来了。下一秒，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黎远珞的舌头顺势滑进他因说话而微启的口中，将他的口腔堵了个严严实实，使他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来。紧接着，他感受到了什么是暴风雨般的侵袭：男人的舌极为灵活，在风卷云残的侵占之后，餍足般地挑动着他的舌与之共舞。在一片晕眩之中，程然放弃了无谓的抵抗。有一瞬，他甚至一面承接来自男人的侵袭，一面迷蒙地想着：卧槽！谁来解释一下，这一下子突飞猛进的吻技是肿么回事？难道在接吻方面，也存在着所谓的主角光环吗？！_(：3」∠)_ 这是一个旖旎的吻，以粗暴为开始，以缠绵做终结。唇分，只随意瞟了程然一眼，黎远珞便觉得自己残存的理智有逐渐迈向自我毁灭的趋势，再也无法移开视线来：青年温润的脸颊上泛起一层又一层细腻的粉红，笼着艳丽惊人的光泽；他的唇红肿不堪，带出点凌乱的意味，此刻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像是承受不住自己加诸于他的一切；他黑色的眼睛，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然蒙上了一层水雾，湿漉漉地又沾染些来不及被遮掩的情欲 这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所有活色生香的艳丽场景，无一不狠狠刺激着男人的眼球、心脏，令他忍不住在心底低声咒骂一句。——该死！ 手指，像是有了自己的思维。黎远珞一手继续抓住程然的双手，另一只手则轻而易举地一路挑开青年的睡衣扣子。三下五除二，很快身下之人如同白玉般的胸膛便展露在他的面前：这是一具年轻的、散发着美好气息的躯体。黎远珞有些着迷似的用指尖抚摸上去，从锁骨往下，动作轻却暧昧到极致。他觉得自己是着魔了，一遍一遍地摩挲着那极具弹性的肌肤，用指尖贪婪地汲取着青年的温度。 伴随着厮磨的动作，男人的另一只手在这份迷恋之下，不自觉地有些松了。说时迟，那时快，程然脸上满是迷离的神色一收，小腹微微一弓，右腿再一抬，恶狠狠地撞在了黎远珞的腹部！男人显然没想到会有这变故，瞬间被正中红心，吃痛之下放松了对青年的压制。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程然猛地推开压在他身上的黎远珞，手脚并用地朝床下爬去！——不是他不想用更快的走或者跑，而是因为要死的，他已经被他的好队长拨撩出了情欲，现在浑身酸软无力！毕竟没有哪个圣人能做到，躺在心爱的人身下而全无反应！【喂喂，那根本不能叫圣人，而该质疑对方是不是“心爱的人”了好么！ 脚踝，猝然被抓住。一阵拖拽后，紧接着天旋地转，随之而来的又是一个沉重的躯体。然后，历史倒带重演，他光荣地发现自己又躺在了某人身下。无语地瞪了半天一脸“邪魅狂狷”的主角大人，程然顿时为自己41级还比不上某人30级的力量而森森拙计起来：卧槽！这样都行？眼前这个妖孽，诸天大神你们哪位行行好，收了去当小妾吧！他这个苦逼读者是无福消受啊，球放过╥﹏╥！ “啊——！”正想着，却没料到黎远珞已经卑鄙地开始偷袭自己的身体了。程然顿时愤愤然扭头，看向自己的肩膀，——见鬼，牙印深深可见，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被咬出血了！这个认识，让忍无可忍的他终于开口咆哮了，“黎远珞，我说你丫今天是吃错药了啊！劳资是男的！你就是想发疯，也请理智地发疯好不好！” “呵。”闻言，黎远珞抬头。他冷笑了一声，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像是在回味青年的味道。那双暗红色的眼睛死死地攫住青年，它们仿佛在无声地阐释着他的疯狂，淋漓尽致，“没错。我黎远珞就是疯了。你又能怎么样？” ——艾玛！霸气模式全开有木有！ 只是，你黎远珞有你的尊严，我程然也有我的骄傲。我怎么舍得让我那卑微的骄傲，任你踩在脚底，肆意践踏呢？哪怕你是主角，哪怕我爱你，也不行！ “我是不能怎么样。谁又能把我们伟·大·的·主角大人怎么样呢？”程然也笑了，不过是嘲讽的笑容。——听到黎远珞的话，他分明是怒了。随即青年的身上泛起一层莹莹的白光，这是技能发动的前兆，“不过，我想我有权反抗，也有能力反抗。”不等黎远珞反应过来，他便扬手一挥，光芒落在男人身上，分毫不差。然后，在男人愈加难看的脸色中，他慢慢推开身上之人坐起来，又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下床。最后，他站在床边，对着浑身瘫软、全无一点力气的主角露出一个浅笑，轻声细语：“不用怕，我只是用了技能‘定身术’，三个小时后就会自动解除。” “哦，我的好队长，忘了告诉你。我现在的等级是——，”程然俯身在男人耳边说道，话语温柔，像极了情人间的呓语，“41级。”话毕，青年在黎远珞剧烈收缩的瞳孔和毫无遮掩的震惊中，满意微笑，转身朝着房门走去。——很显然，他要离开，离开这混乱的夜晚和乱了套的一切。 黎远珞死死地看着那人，暗红色的眼眸里汹涌着一片绝望。终于，他再次开口，声音从喉底而来，沙哑尖锐，刺破空气中所有残留的暧昧与情动。只是，句不成行：“你，要去哪里？”听到男人的问话，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程然的身形猛地一颤。他顿了顿，这才转过来，精致的脸被紫色的月光笼罩，光影明灭。半晌，他才开口：“去我该去的地方。”青年再次转身离去，这次他的动作急促而又慌乱，像是生怕被男人再次叫住似的。 夜幕，依旧是漆黑如墨，此刻犹如一个巨大的深渊，蠢蠢欲动着意图将一切尽数吞噬。天际悬着一轮紫月，泠泠地散着光亮，罩在正抬头仰望它的青年的脸上，一瞬间冷清得可怕。幽紫的光芒之中，黎远珞目送程然远去，一身黑衣融于寂寥的黑夜之中，宛如飘飞的蝴蝶，倏然消失在门边。心，空落落地绞痛起来。良久，男人终于颓然地闭上眼—— 他知道，他弄砸了一切 这侧，顺利离开了黎园的程然，正沿着某条小径飞快地前行。他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座破败的神殿之前。他抬起头，看向那快牌匾，“始之神殿”四个字在月光之下竟如同鬼魅一般妖异。 程然是来完成主线任务的后续任务的。——时隔三日，也是时候完成了。 三天前，也就是他从诸神遗迹归来的那天，他在埃尔维斯那里交付了任务，获得了任务奖品，后续任务随之而至：【主线任务-黑暗之谜】神选者，你的英勇事迹已在黑暗位面广为流传，黑暗之神决定当面嘉奖你。命运的序章即将开始，黑暗之谜即将揭开面纱。去吧，勇敢的使者，响应主神的号召吧，神将赐予你所需的一切。 任务的意思很浅显，就是让他回归黑暗位面去见大BOSS黑暗之神，聊聊天谈谈人生顺便再让他的苦逼旅程更苦逼一点。其实，在他接到任务那刻，埃尔维斯就想把他直接传动到黑暗位面完成任务。只是那时的他，一心挂念着前往冰雪之城那个凶险之地的黎远珞，硬是婉转推辞了。 “不，我现在还不能去黑暗位面。我的一个朋友正面临着生死考验，我怎么能够视而不见呢！”——他记得当初，他是这么义正言辞地对埃尔维斯说的。好吧，他还清楚地记得某个腹黑祭祀嘴角抽搐了半天，好不容易终于憋出一句话，——他那时都怀疑对方会不会因他而憋出内伤来。诸神在上，可那真是罪过啊→_→~！ “五天，最多五天。任意时间段都可。”看到青年无辜的小眼神，连眼角也开始抽搐起来的老祭祀终于不再沉默。生怕对方得寸进尺，他很快又恶狠狠强调了自己的要求，“记住：超出时间，一切后果自负。这是我的底线。” 听着埃尔维斯一再重申时间，某个无良二货也没有再要求什么，耸了耸肩就答应了。他有自信，五天内解决完一切。毕竟，冰雪之城那个副本在这个时候出现，那么哪怕它再凶险，要求的等级也必然不会超过大众水平过高。而他，已经41级了。事实也正是如此，过程虽然有些小凶险，却也在江承影的配合下顺利完成，中途甚至只花了三天。 按理说还有两天时间可以拖延，可是——，程然看向牌匾的目光暗淡了下去，眉眼间也蒙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苦涩，——经过今晚的事，他不能再呆在主角身边了。他知道黎远珞只是一时发疯，或者把自己当成了某个人。嗤，那人说“我是直男”那话的神情，他可还清楚地记得呢！而他，知道自己明明确确地喜欢着黎远珞，不，或者说爱着更合适一点。 也许有人会说，那不是正好吗，你情我愿。哪怕一时的缠绵温柔，也足够刻骨铭心。——可一切只是假象啊！程然，你要记得，一切都只是假象啊！ 听着来自心底的嘶吼，青年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下一瞬，他睁开眼睛，迈入神殿，疾步朝着埃尔维斯的方向走去。黑暗中，还是老地方，闭目养神的埃尔维斯骤然睁开眼睛，神情平淡，就像早已预料到青年会在今夜到来：“你来了。” “是的。”程然在老者面前站定，同样面无表情，“五日之约，我很准时。” “准备好了？” “请祭祀大人为我开启传送阵。” 听到青年坚定的话语，埃尔维斯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再说些什么。很快，他的双手飞快地舞动起来，一个个结印如同活了一般飞向某个角落。如此过了十几分钟，手势完结。幽暗的房间里，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传送阵。“传送阵已经开启。”做完一切，老者有些脱力，开启传送阵显然耗费了他不少元气值。他转向程然，口中催促道，“赶紧进去，我的元力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知道了。” 青年淡淡地应了一句，便朝着传送阵大步走去。神态冷酷，姿势决绝，浑身透着一股冷心冷情的气息，坚决如铁。——是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他人残酷，对自己更残酷。倔强到骄傲的他决计不会承认，他是怕了。怕就此沦陷于黎远珞那一闪而逝的温柔，飞蛾扑火，直至头破血流，万劫不复。 ——他怕了，所以他选择了离开，选择了前往未知的未来。 白光闪动，传送阵开启，周身裹着魔法因子的程然，此刻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变化。他朝着黎园的方向扯了扯嘴角，努力了半天，终于勾出一个异常难看的笑容—— 主角大人尼嚎，主角大人再见。 46.黑暗之神的曾经 有人说：思念总是有不得不收藏起来的时刻，而生命里最舍不得的，藏得总是最深，且不让人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忘记，就真的能忘记。跋山涉水，时空变迁，有些东西注定刻骨铭心。比如，深爱。 所以，当身着一袭黑色长袍、有着一头飘逸的黑色长发与玄幽黑瞳的黑暗之神出现在程然面前，用哀婉悲恸的神情缓缓道来他与创世神、光明神不得不说的狗血故事时，青年只是在最初感叹了一句“卧槽！这样都行”之后，便欣然接受了这一听觉上的巨大冲击，甚至对其中的虐恋情深心心相惜，对有情人的遭遇扼腕叹息。 故事开始于混沌未开时。天地间诞生了第一个神，在看到一片荒芜的世界后，他皱着眉思索片刻，随即扬起一道白色的光，纷纷扬扬落于天地之间。沾染了白光的世界，很快开始冒出绿草青树、鲜花动物，新天新地诞生了。故而，该神自称：创世神。一个人的时间是无聊的，如此浑浑噩噩过了许久，但也不知是多久，混沌之处再次诞生了一个神茧。他欣喜异常，日夜守在期间等待着茧的破开，终于，有一天，里面孕育出了第二个神，就是原本的混沌神现在的黑暗之神厄瑞玻斯。再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神开始出现，原本冷清的神界也慢慢地变得热闹了起来。 而不知从何时起，几乎是一眼便能明白彼此的心意。因当时世界初开，神念懵懂，并未觉得男男相恋有何不妥，自然而然地，混沌之神便与创世神相爱了。然而，这份爱被思慕着厄瑞玻斯的光明神所疯狂嫉妒，他瞒着混沌神，煽动了神界其他诸神，设局将创世神封印，使其沉眠于神祗之巅。等混沌神知道这一切，已经是爱人被打落山头、封印其中的那瞬，——那份失去爱人的疼痛令他恐慌，而无力阻止的现实更令他几欲发狂！ 那是他最心爱的人呵！在这份痛苦与绝望交织的心情中，他体内的混沌之力竟产生了异变，一瞬间沉沦黑暗，化身黑暗之神。他清楚地记得光明神是用怎样的眼神看着他，因为彼时的他，也拥有同样的眼神，——爱而不得的苦痛。那个男人嘶哑着嗓子对他说：“厄瑞玻斯，为什么！我哪点比不上那个人了！为什么，你甘愿为了他而沾染污垢！” “你借着他的威名成就光明。众生来朝，我却不屑一顾。他的荣光，迟早有一天，我会用我的双手为他讨还。所以今日，我厄瑞玻斯甘愿永堕黑暗。”这是他的回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混沌神，——不，应该称黑暗之神厄瑞玻斯了，眼神平静到死寂。他明白，他的爱人绝不会就此永远封印，他也永远不会淡忘了心底那份深沉的爱。他会等，在黑暗之中，直到一切重回往昔，——他沉沦不洁，只为与所爱之人共苦楚。 “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与他重新开始的契机。”随着追忆的徐徐展开，黑暗之神的眼神越来越迷离。他的面庞闪过各种表情，最后归于宁静悠远。回忆终结，小心地将情感安放进心底，他用一句话将他悲惨的人生和至今为止的痴情苦恋划上了句号。“现在，我终于等到了，那就是你。” 他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青年，就像在凝视所有希望的源头。 “我？” 沉浸在远古旧事中的程然猛地抬头，看着浮在空中的厄瑞玻斯，眼中不可置信一览无余：=口=！艾玛，不是应该是主角大人吗！ 此刻，早已超出了青年所能预料的范围内的剧情，终于再次用神展开糊了苦逼读者一脸的恶意！程然清楚地记得不论是原作，还是在这个盗版世界，黎远珞在迷失大陆获得了创世神的传承。人证是他程然，物证是某人一瞬间变成暗红色的眼眸，——这绝壁做不得假！想到这，程然很快从听故事的心态中恢复过来，开始细细回想起至今为止发生的事情，企图弄清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事情，必须从昨夜开始排查起—— 昨夜，青年响应任务的号召，好吧，其实也可以认为是响应心底的逃避。他通过“始之神殿”的传送阵，成功回到了这个只有血日和紫月的黑暗位面。还未来得及打量四周，他的眼底就赫然映出一个人影，——居然是黑暗导师奥格斯格！很显然，对方也发现了他的存在，扬了扬下巴说了句：“感到荣幸吧，神选者。伟大的黑暗之神在等着你，跟我来。”随即，男人就朝着东面走去。而程然，在最初的诧异之后，很快就明白这是任务指引，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最后，奥格斯格将他引至黑暗之神面前后，就弓身退下，留下青年聆听黑暗之神的教诲，——用男人的话来说。 在听了一段可歌可泣的、疑似八点黄金档肥皂剧的琼瑶奶奶爱情神话之后，程然以为接下去就是正常模式的交流了，例如“消灭黑暗血豹100只”，或者“探索黑暗坟冢，寻找黑暗诞生的线索”之类的，再不济也该是“你的实力不够，提升到XX级再来找我”。就当他满怀期望地看着黑暗之神时，却不料对方的口中吐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 神说，他终于等到了，那就是你。——卧槽！劳资能不能请求神收回原话啊？常言道：不作死就不会死。可是神啊，你将这么重大的任务委托给我，那分明就是作死的节奏啊！ “我要你作为我的代言人。”显然，黑暗之神并不知道此刻程然内心的剧烈波动，他一板一眼地回答着青年的疑问，将心中的目的缓缓道来，“帮助我的爱人复活。” 疑问，一个比一个庞大。他、黎远珞、黑暗之神、创世神、光明神，一切的一切就像一个巨大的棋局，而他们作为棋子，被一个无形的手搅动局面，朝着既定的命运走去。越搅越混乱，越扯越不分明，难以找寻出路。头，隐隐作痛起来。程然勉强定了定神，顺势问了出来：“复活？怎么复活？” 面对着青年的再次提问，厄瑞玻斯却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悠远，深深投掷到眼前这漆黑漆黑的天上，似乎想要透过这天幕看向某片他熟悉的土地，直至安放到他无比眷恋的爱人身上。“其实——，”半晌，他收敛了视线开口，却挑起另一个话题，“这个契机，除了你，还有另一人。” “黎远珞？”心底深埋的名字，轻而易举脱口而出。 “是的。你的任务就是帮助黎远珞开启血脉传承。”黑暗之神朝着程然微微一笑，像是在赞许他的聪慧，却换来青年脸上苦涩的弧度，“其实之前你的原体成功觉醒，就已经走完了最至关重要的一步。至于血脉传承之后的事，交由黎远珞完成即可。”很快，厄瑞玻斯看见青年清秀的脸庞上飞快闪过的某种情感，仿佛明了了对方内心的担忧，顿了一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不用担心，创世神会庇佑自己的神选者。” “担心？”像是踩到地雷一样，某人很快跳了起来，炸毛道，“主角大人威武雄壮，劳资担心个毛线！”下一秒，他接触到厄瑞玻斯看向他的、似笑非笑的目光，——黑暗之神显然不知道程然口中的“主角大人”是谁，但这却并不妨碍他理解青年的话。视线对峙了一秒，程然很快撇过头去，率先移开视线。心底，同时响起的是一声没有骨气的轻叹：好吧，劳资的确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担心。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他转移话题：“我能问究竟是什么任务吗？”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青年话音落下的瞬间，清脆的系统音响起： 【系统通告：由于玩家程然触发终极剧情，远离人们视线几万年的尘封之地“始之大陆”提前解封，请各位玩家提前做好准备。解封时间：三天后；大陆入口：斯库卢城东北方100里。】 【系统通告】 ——卧槽！原来这个世界还有“系统通告”这种神器！ 这条明显是全世界范围内的通告，一共响了三遍。随即，声音消失，而视野的右上方，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倒计时——72：00：00。紧接着，秒针跳动，时间飞快地运转起来：71：59：59、71：59：58。在最初的目瞪口呆之后，程然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坑爹系统的再次逆袭，毕竟在原作中作者也曾剧透过始之大陆的开启，这也算是预料中的事情。 “我想，你已经有了答案答。”听到黑暗之神似是而非的回答，程然也没有应答，只是继续将思绪沉浸在回忆之中。 【始之大陆】于八大神选者平均等级均达到50级时开启，内设三关。其后，黎远珞斩五关过六将，在大陆的核心之地“混沌神殿”成功激活传承。始之大陆是主角实力突飞猛进，最终奠定成神之路的关键地。 ——以上，来自某个无良作者的剧情计划。曾经该计划一出，引得无数英雄竟折腰，议论核心直指向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始之大陆浮出地表，柳逸与黎远珞共同进的神殿，最终获利的却只有主角一人。那么试问，我们亲爱的小攻大人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等等，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不是“平均等级50级”吗？神选者的最高等级（也就是他），现在才堪堪达到50级是要闹哪样啊！——咳，完成原体觉醒的任务，再加上面见黑暗之神，海量的经验让他体会了一把神升级，等级一下子坐火箭凭空窜了9级。程然的眉头皱起，嘴角开始不自觉地抽搐着。他紧紧抿着唇，努力压抑着心中问候坑爹系统祖宗的趋势，——还有，泥煤的“由于玩家程然”是肿么回事？！绝壁是嫌他还不够出名是吧！等等，该不会是？！ 接收到某人怀疑的眼神，黑暗之神依旧面无表情：“是的。由于你提前接触到了我，天地感应到我的执念，故而始之大陆的解封比原定时间早上了许多。” ——魂淡！果然是因为自己，不，归根结底还是坑爹系统的错QAQ！还有，黑暗之神，有木有人（or神）曾经吐槽过你啊你的感谢丫的说得一点都不诚心好么(｀0)凸！ 当然，青年不会傻到将心声全部吐露，他可不会忘记对方再怎么有事相托，也是主神级别的存在。眼角抽了又抽，他问：“最后一个问题，我要怎么开启黎远珞的传承血脉？” “进入始之大陆，你就知道了。” 听到这个问题，厄瑞玻斯并未直接回答，只是含糊其辞。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浮现一瞬的诡异笑容，时间虽短，却正好被死死凝视着他的程然捕捉到。青年顿时毛骨悚然起来，汗毛直竖，直觉认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一眼扫过，便知道对方心底在想什么。也许是考虑到不能欺压青年太狠了，黑暗之神缓了缓口气，将任务奖励提前说了出来：“不过，鉴于该任务你牺牲较大，任务完成后，作为报酬我可以在能力范围之内，满足你的一个要求。” 牺牲较大？ 总觉得说这个词时，黑暗之神带着某些意味不明的影射，程然反复咀嚼了又咀嚼对方的话，最后还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他也只得压下心头的怀疑与不安，兀自绞尽脑汁想着自己该提什么要求。几乎是同步地，一个念头涌入他的脑海，随即便如同扎了根似的疯长起来：回家！ ——在回家面前，其他要求都是纸老虎，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送我回家。”而当那四个字真真正正脱口而出时，像是被旋转的锥子猝然刺入脑海一般，青年的心猛地一阵锐痛。他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的思绪被这疼痛所掠夺。口腔中，弥漫开一股血腥味，带着铁锈般的味道，——离开，远离黎远珞，才能真正逃离这份只能毁灭他的情感。程然，请你记住，这只是书中的世界 呵、连次元都不同，怎么能够在一起？ “这个要求”一瞬间，绝望如同翻滚的潮水朝他兜面扑来。在即将没顶之前，他听见自己用尽全身气力从喉底挤出最后的疑问，“算不算在你能力范围之内？” 这侧，听到程然的要求，像是初次见到青年那样，厄瑞玻斯仔细地打量了对方一会儿。然后，他勾了勾唇角，露出见面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他开口，声音却略显奇怪：“你，不后悔？” “绝不后悔！”声音掷地有声，斩钉截铁。 “那好。”黑暗之神大袖一挥，悬浮在空中的身影一点点消失，直至再无半分曾存在过的痕迹。唯有空气中，还隐隐残留着他冷淡的应允声，“我答应。” 【滴，恭喜玩家程然触发主线任务“血脉传承”，具体请于任务列表查看。】 【主线任务-血脉传承】在倒计时完结时进入始之大陆，并抵达混沌神殿。通过某种特殊途径，在神殿内帮助主角晋升混沌者，使之成功触发血脉传承，开启一个时代的辉煌。任务奖励：重返地球；失败惩罚：抹杀！ 47.妖精魅惑 斯库卢酒吧。 喧闹和嘈杂是酒吧永恒的主题，不论在哪个星球哪片大陆，不同的永远是消费的人群。来来往往，很多人嬉笑怒骂，很多人寻求刺激。而更多的人找寻的则是对现实和人生的一种麻醉，——俗称买醉。黎远珞就属于这类，然而他又与这些人有所区别。男人只是安静地坐在吧台旁边，手中摇晃着一杯晶莹的液体，神情冷漠，眼神清冷，像是没有任何人事可以让他有所动容。 他只是散漫地坐着，间或小啜一口，任凭苦涩的液体自口腔滑落喉咙，再感受酒精在胸膛里燃起一把熊熊的火焰，沉默不语。也许是刚刚喝的那口过于猛烈，有液体自嘴角滑落，遗留下一抹暗紫的痕迹。再加上微微有些迷离的双眼，魅惑触目惊心。 这一幕，似乎无比熟悉。 黎远珞心不在焉地晃了晃手中的琉璃杯，双目不经意地一扫，却在下一秒接触到一个人影时蓦地睁大了双眸，连暗红的眼底也有了一些熠熠的神采：是他？！吗？视线紧紧攫住那人，男人像是想要用目光一点一点描出那人的轮廓，带点贪婪、带点眷恋、又带点不可置信的喜悦。 那是一个青年，坐在他的斜上方。 青年有着一头柔顺贴服、又隐隐闪着光泽的黑发，他的额发似乎有些长，顺着低垂的姿态滑落下来，浅浅遮去那人的眼睛与眼底可能流露出的所有情感。那人的面部依旧是熟知的面无表情，也依旧是熟知的美好如玉。青年穿着黑色的衣衫，黑色的兜帽随意摆在吧台一边。宽大的衣服裹着瘦削的身材，从男人这个角度看来显得分外的瘦弱，——男人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念，天知道这人的身躯里藏着的力量，比八大主城的所有强者都还要强大！ 黎远珞的视线顺着黑色衣服滑落，极其自然地落到了那白皙的手上：手指骨节分明，纤长而又洁白，在并不甚明亮的光线之下显得有些透明。男人微微挑了挑唇角，他发现今夜他的视力竟好得出奇，隔着这么远，又是如此昏暗的光线，竟能看到对方手背上隐约显着的青筋。随即，笑意在接触在青年的酒杯时微微顿了一顿：那人的手捏着酒杯，也是同他一样的琉璃杯，甚至连酒色也同他一模一样。青年的手指摩挲着杯面，停留在一片紫色之上，像是想到了什么，捏着酒杯的手猛地上抬，往嘴里倒起酒来。 是的，倒酒。男人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现在青年的举动，他的视线再次顺着酒杯移动到青年的面庞上：昏昧的灯光轻柔地洒落在那人的脸上，孤独、寂冷，却又勾勒出一种惊人的柔媚之意，意外的融洽。青年喝着酒，又急又迅猛，有几滴液体顺着精致的下巴滑落，沿着喉结落进男人视线再也无法看到的地方。 冷漠与激烈交织，压抑与隐现糅合。——这是一种禁忌的美好，源自禁欲。 黎远珞盯着那紫色液体滑落的轨迹，看着对方的喉结上下剧烈地滑动，口中忽然一阵干燥。他从不知道，对方会有这一面，只单单喝酒的一个姿势，就媚惑到令他再也移不开视线，就轻易拨撩起他的欲念！从第一眼见到青年起，他就知道那人的面容只能用清秀来形容，根本称不上漂亮或者俊朗，是属于放到人群中就会被淹没的那种。一度他认为，如果不是与妹妹相似的容颜，他的视线决计不会从最开始就追着那人跑。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一切都是“他认为”而已！而这份“他认为”，满满的全是自欺欺人！ “呵”黎远珞低笑一声，仿佛是在嘲讽自己的后知后觉。狠狠灌了一口酒，粗暴地抹去残留在自己唇边的所有酒渍，他放下酒杯，起身就要往青年的身边走去。——他不允许！不允许 男人的脸上呈现出一抹志在必得，甚至连暗红色的眼眸里也迸射着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流光，一瞬璀璨有如满天星辰。他走着，一步一步来到青年身边，他抓住那人的手，他看到对方顺着彼此交握的双手看向自己，脸上是毫不遮掩的诧异，眼底更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看到对方眼底满满的全是自己的身影，男人笑了。然而他还不够满意，于是他的手开始用力。那份力道是如此强，因为看啊，青年终于因为这疼痛而变色。看见那人蠕动着唇瓣就想要说些什么，男人挑了挑眉，手下再次发力，猛地将对方扯向自己，直至牢牢禁锢那人于怀中！ “唔。”他听见青年有些痛苦的呻吟。他却不理不顾，只是用右手狠狠扣住那人的下巴，让对方的脸完全暴露于他的视线之下！——看，果然是他果然！这次，我绝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逃离。这次 “程然”声音出口，沙哑而低沉。目光紧紧攫住那红润的唇瓣，没有半分犹豫，男人的头微微一偏，就这么恶狠狠地亲吻了上去！ “队长？”就在他快要碰触到那折磨他已久的唇瓣时，忽然一阵惊诧的声音响起在耳畔，打断了他的动作。黎远珞不耐烦地抬头，看向声源：该死的，他倒要看看是谁打断他与程然好不容易的相聚！狂暴，在这一刻充斥了他的全部身心，他的暗红眼底甚至酝酿起一层又一层的暗涌，——暴风雨，就快来了！ 陈芊芊、科瑞恩、雷诺、雷亚，还有方雅，男人的视线一一扫过来人，毫无意外地在所有人的脸上发现了诡异和惊异，眼底的暗涌更加强烈了些，——都到齐了？好，很好！ “远珞，你在这里做什么？”很敏锐的看出了男人眼中的不悦，陈芊芊赶紧抢在对方的怒火前发问，试图拯救对方的理智。她的美目扫过另一侧散乱的酒杯，心中了然对方借酒消愁的缘故，担心却止不住地涌出，“这些酒杯，都是你的战果？” “陈芊芊，你以为你是谁？既不是我的家人——，”黎远珞听到对方的诘问，到达顶点的怒火像是有了一个发泄的出口，尽数朝着女子倾泻而去。他冷笑了几声，上上下下扫了对方一眼，语气尖锐而突兀，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也不是我的情人。那么请问，谁给你的资格管我？” “远珞”陈芊芊不可置信地看着相处了半年、此时觉得无比陌生的黎远珞，身躯猝然倒退了一步，瞬间俏脸惨白一片。心中，锐痛难当。她看着他，只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刻薄而又可悲。委屈，一阵强过一阵，涌上她的眼眶。她含着眼泪，却强迫自己噙住它们，——她的骄傲绝不允许她落泪。她死死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就笑了出来，只是谁都看得出她笑容里的苦涩与绝望。 心死，如灯灭。 “是，我不是你家人，更不是你情人！卡特里娜也好，我也好，你根本就不屑正眼看一下！是我不自量力要去喜欢你，被骂也无话可说！但是黎远珞，请你记住，只要你一天是我们的队长，我就有一天资格不放任你一个人颓废！”她开口，语速很快，语调有些上扬，在这嘈杂的酒吧清晰地凸显出来，“我从来不知道，你黎远珞也是一个孬种！你喜欢程然，有本事去追啊！有本事抓住他让他离不开你啊！在这里一个人借酒消愁，算什么真英雄！” 随着一些话语的出口，陈芊芊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也不再苍白了。这一顿如同暴雨般的话语，毫不留情地说了出来，——这一个多月来，有些情感渐渐被冷却。在今日今时，她终于熄灭了所有对男人的幻想，一腔所有的“恨其不争”更是借机爆发了出来。一番话之后，她顿了顿，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降了降语调。话语中的坚决不改，她看着似乎是被她的话语震惊了的黎远珞，一字一顿地说着，态度坚决如铁，试图将对方从迷幻中拯救出来：“黎远珞，这样的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做我们的队长！” 陈芊芊这一顿话如同雷鸣炸响在黎远珞的耳边，令他的神思清醒了许多。他眼底的迷蒙渐渐褪去，理智一点一点回复。他紧抿着唇，阴冷着脸，却一言不发，——不得不承认，陈芊芊的话非常有道理。而他，也的确过了，哪怕对方打断了他与程然好不容易的相聚。等等，这么大动静，以那人的性格，怎么？ 顾不上搭理陈芊芊，黎远珞猛地转头。下一秒，瞳孔剧烈收缩，神色瞬变—— 哪有什么青年，怀中分明空无一人！ 酒意，一瞬间就醒了。暗红色眸子再一扫吧台，那琉璃杯、那黑色兜帽统统不见了影子，吧台空落落得干净。脑海中跳出刚刚陈芊芊的一段话，细细一回味，再对比一下眼前的一切，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幻觉而已 苦痛与绝望从心底泛起，席卷了他的全部身心。他闭上眼睛，任凭那些情感如同带刺的藤蔓狠狠扎进他的血肉，死死缠住他的骨络，嵌进他模糊的血肉里。在这片盛大的痛苦中，有呻吟从他紧抿着的唇瓣中溢出，嘶哑的、痛苦的。这声音模糊而遥远，像极了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程然” 只这一声，便再无声响。睁开眼，黎远珞的眼底已经是如冰一样的冷漠。他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手中下意识地再端起酒杯，却没有喝，只是定定地盯着那暗紫色的液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程然，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伪装。或者说，遇到你，我才学会了更高明的伪装。 ——嗯？暗紫色？ 下一秒，黎远珞的视线却被酒色所吸引。再闻了闻酒味，一个月前无比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男人皱了皱眉，眼底光芒微动，——妖精魅惑？怪不得敛去眼中的苦涩，他想他应该找到了自己产生幻觉的理由。 妖精魅惑，具有强烈的致幻作用。原本对他是无效的，这从在新手小镇他天天把它当饮料喝这一点可以看出。只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效果一喝一个准的呢？哦，他想起来了，是他来到主城之后。更确切点说，是那一夜荒唐春梦之后，而致幻的对象永远只有一个人，也是他春梦的对象——程然。 安静的程然、孤独的程然、浅笑的程然、嗔怒的程然甚至是媚态的程然，起先他并不在意，以为青年也来到了主城。只是随着次数一多，他就渐渐发现不对劲了，最后一次，他甚至看到了全身裸露着意图引诱他的程然，而他竟然有了反应，携带着排山倒海的情欲！身体的反应，还有内心的欲求，令他悚然而惊，这才发现一切都只是幻觉，这才发现他对那人怀抱的感情，一直都不单纯！ 从那以后，他戒掉了“妖精魅惑”，将这一份感情深深藏进心底，不与他人说，意图“毁尸灭迹”。只是，经过一个月的酝酿，再加上青年的出现，这份感情竟冲破封印，漫天疯长起来。心迹的变化、占有欲的萌发、酒戒的无意识破除黎远珞终于承认，他这一辈子，也许非程然不可。只是，该死的，那人又消失了！ 黎远珞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青年倏然消失在门边的衣角，以及那人脸上的决绝。他双手握拳，重重地敲了一下吧台：该死的，有本事你就躲一辈子，不要让我找到！不，我一定会找到你！ ——程然，我一定会找到你！ 想到这，他抓起放在吧台上的刀，往身上一别，就往酒吧门口大步走去。“芊芊，我为我刚才的话道歉。还有——”在与陈芊芊擦肩而过的那刻，他停下脚步侧过头，一脸郑重地看着女子，“谢谢你。” 陈芊芊点了点头，她微微阖上眼眸，努力不让眼底的水雾夺眶而出。作为一个聪慧的女子，她读懂了黎远珞的未尽之意：谢谢你的提醒，我决定去抓住程然让他再也离不开我。 正在这边暗潮涌动之时，系统音乍然响起，突兀地回荡在斯库卢城的上空—— 【系统通告：由于玩家程然触发终极剧情，远离人们视线几万年的尘封之地“始之大陆”提前解封，请各位玩家提前做好准备。解封时间：三天后；大陆入口：斯库卢城东北方100里。】 【系统通告】 系统音在所有人耳边响了三遍。 这是第一次，系统公开为全诸神大陆的人做通告。顿时，斯库卢城里寂静一片，所有的人仿佛都陷入了怔忡之间，一瞬间诡异的死寂弥漫开来。 ——由于玩家程然？程然是谁？酒吧里的众人面面相觑，脸上表情各异，却没有任何声响。喧嚣更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静到连一枚针掉下都听得到。 而这侧，在听清系统音的内容之后，黎远珞脸上淡漠全无，他的眉眼似乎更冷了，棱角分明的脸庞紧绷着，似乎连薄唇也带起寒冰。怒火翻涌在眼底，他敢发誓他现在连掐死程然的心都有了，躁怒轮回在五脏六腑之内：41级就了不起吗！那个人以为他是谁啊！这种系统通告是招仇恨值的他不知道吗！ “招惹了我又去招惹该死的系统。”终于，他开口，这一声含着冷怒的低语掉落在酒吧里，打破所有的沉默。下一秒，仿佛暂停被解除似的，酒吧又恢复了之前的喧闹，就像刚刚那一瞬的死寂又是“妖精魅惑”的致幻错觉一样。然后，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喧嚣里，“程然，一个月不见，本事倒是令我大开眼界啊！你·他·妈·可·真·行·啊！” 男人罕见地爆出了一句粗话，可见现在的他究竟是有多愤怒。 “队长。”有声音传来，黎远珞耐下拂袖而去的冲动，看向声源，——是方雅。紧接着，他听到女子继续说，“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等我回来再说！” “这件事一分钟也不能耽搁。因为——，”方雅从暗处朝黎远珞走来，她的眸子一直定定地攫住他，蓝绿色的眸子里流转着莫名之光，那光芒忽的令他感觉到一阵寒意，怒意更是被全数浇灭。她说，声音毫无情感起伏，一字一顿如同神谕，“事关你的未来。” 48.始之大陆（1） 始之大陆。 想必整个诸神大陆的人都不会想到，在斯库卢城东北方100里的那片荒原上，会隐藏着这样的惊天秘密。 而那个名词，在三遍系统通告之后，显然变成了八大主城居民茶谈饭后的全部主题。对于一切未知的东西，人们总是愿意付出热情，孜孜不倦地八卦着：它来自哪里？有着什么秘密？为什么会出现系统通告，还有神秘的倒计时？ 至于任务中心点斯库卢城，在系统公告之后，街道上就源源不断地涌现出各色佩戴武器、形容不同的陌生人。——他们都是来自别的主城的强者。这三天内，似乎所有有点实力的人都忙碌了起来：马路上，行色匆匆的人比比皆是，再也无心调笑；各大旅馆里，更是早早就挂上了“客满”二字。相对应的，装备、防具、药水……只要是有助于探索的东西，一时间都洛阳纸贵。 时间匆促，很快第三天来临，大批大批的人从斯库卢城的某个角落里显现，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阔步朝着东北方走去。徒步过乱石岗、攀越过森林，最后，他们停留在一片荒原上。 倒计时：01：41：34。 几乎所有人都找了一处地方，或席地而坐，或冷冷站着，或默默看着倒计时。背靠着广袤的森林，荒原从这里衍生开去，大片大片的青色土壤铺陈，一望无际。迅猛的冷风穿越过丛林，携带着漫天枯叶，又在这里卷起大片大片的细碎尘埃，铺天盖地地朝着众人扑面而来。 渗人的寒意，以及张扬的风势，让黎远珞无端的心下一凛。心底，隐隐约约有些不详之感，却无法追根究源。强压下这个念头，他微微挑了挑眉峰，视线扫过周围的人，一一分辨，神情认真专注。 不是他……不是他……这也不是他…… 如此分辨一周后，黎远珞垂下头，不再进行无谓的举动。他抱着手中的刀，独自坐在一旁，也不与队友交谈，只是慢慢擦拭着爱刀。心底，有浓郁的苦涩：还是没有出现吗？或者他……是不打算出现了？自从那夜后，三天了，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程然如同人间蒸发一般，竟无法被窥探到一点踪影。其实他早该怀疑的，那个人是不是早就离开主城了？而他也明白，除非自愿出现，那个人要是真心想躲他，就决计不会让他找到。就像那一个月，他翻遍了整个主城，也找不到那个人的半点影子一样！而现在——，男人扯了扯嘴角，却无法成功地扯出一抹释怀的笑意，他终于不再徒劳，——以程然的本事，他甚至可以躲他一辈子！ 就像方雅的预言。正如方雅的预言。 “队长，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这件事一分钟也不能耽搁。因为，事关你的未来。”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天，那个酒吧，方雅对他说的那些话。黎远珞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却带着余愠：“你说。”紧接着，他听见方雅的话语，似乎来自彼岸。“我想我们需要找个安静地地方。这里——”他看见女子蓝绿色的眼睛扫视了一眼喧闹的酒吧，面容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她终于说完她的未尽之言。看得出，她努力寻找了一个委婉的词语，“不适合。” “你带路。” 之后，响起的是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方雅拨开人群，朝着酒吧外走去。这时，他也彻底清醒过来，明白毫无目的的寻找于事无补。朝着剩下的几人点了点头，他跟上女子的步伐，走了出去。 然后，他们回了黎园，来到方雅的房间。黎远珞冷静地看着女子关上门，又关上窗，拉上窗帘，一言不发。随即，在一室的昏暗之中，方雅闪入房间另一侧，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水晶球——那像极了巫女施法时的道具。她将它放在桌子中央，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后，她猛地抬头看他，问道：“于是队长，你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什么准备？” “接受未来的准备。”黎远珞盯着方雅，水晶球莹白的光亮映着她毫无表情的脸与凝重的蓝绿色眼睛，此刻竟带给他说不出的森冷之感。他努力压下心底的寒意，话语坚定，脸上却不由地露出几分紧张：“准备好了。”听到他的话，女子点了点头，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咒语的念动，他看见摆在正中央的水晶球开始闪现出幽幽的蓝光，映衬着女子的脸，显得分外的妖异。 “技能之——”咒语终于念到了头，女子低喝一声，“灵现！” 紧接着，黎远珞看见水晶球蓝色光芒大作。这些光芒猛地炸裂开来，在空中又汇成一束光，飞快地朝着他射来，最后没入他的身躯。异变突起到结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等他反应过来，一切已然终结。他抬头看向女子，正想问些什么，却猝然他发现自己再也开不了口，甚至连动也无法动上一动！ 眼前，掠过大片大片的白光。却又似乎只是一秒钟的事，白光褪去。 他看见一个神殿，富丽堂皇，随意点缀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正中央架着泛着古老气息的祭台，点着明亮的火焰。然后，他看见他自己，还有……程然。他的视线落在那人身上，很快惊悚地发现青年的脸上带着解脱了一切、却又似乎矛盾挣扎的表情。在他的注视下，青年的身躯一点一点地变得透明起来，就像泡沫浸在阳光之中，一寸又一寸淡去。 他听见程然的话，那人说：“再见，黎远珞。我们终于可以再也不见。”随即，青年的身形再也无法维持，像是散尽了所有光与热，猛地扑向天空，转瞬消失不见，融入不知何时照设进来的阳光之中。 “不——！”他看见自己慌乱上前，迫切地想要去抓住青年，却最终只抓住了一团空落落的气体！而偌大的神殿之中，只剩下他一人绝望地嘶吼，“程然！程然——！” …… 下一秒，场景转换。还是两个人的对峙，还是他自己，对方却是一个面庞模糊的男人，——绝不是程然，他知道。“我已经如你所愿了，一切都如你所愿了。”他听到自己冰冷如铁的声音，藏着隐忍的悲痛与无望，“可是，谁来如我的愿呢？谁来……？” “说出你的愿望。”男人看着他，语气冷淡。 “我只要他，你知道的。”他暗红色的眼底流露出一丝疯狂。 “愿望与代价等值。”男人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话语却依旧残酷，“而这代价，不是现在的你能支付得起的。”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支付得起？”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问。 “什么时候？呵，这是个好问题。”男人的目光如剑，刺破所有灰色的天际，直直投掷向天幕之后，“大概，是天地的尽头吧。” …… 天地的……尽头……吗？ 黎远珞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心底回荡着的还是那个男人的话。他不知道对方是谁，看上去是某个高级的主宰，——会是这个大陆的幕后黑手吗？没有回答。 之后，他也就这场景和方雅讨论过。方雅却告诉他她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系统公告响起的时候，感应到了黎远珞的未来，似乎会对他们的行程以及他的选择有很大影响。所以，她选择了动用冷却时间为一个月、并且对自身有一定伤害的技能“灵现”，以期让负面值得到最大程度的削减。 所以，那些场景究竟暗示着什么，黎远珞根本就无从得知，唯一可知的是程然在某个神殿离他而去，而他甚至不知道是哪个神殿！——该死的！然而，他又稍稍安下点心来，因为那个神殿有程然，也有他。他想这一次——不管在哪，既然他知道了，就绝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等着吧，程然，我一定会紧紧抓住你！不让你轻易离我而去！ “这不是我们的远珞吗？”耳边，有烦人的声音响起，将黎远珞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他抬起头，暗红色眼底闯入一个人的身影——白衣金发，折扇江承影。只见对方环视了一眼他与他身后，唇边轻而易举挑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怎么，你们的用剑高手又不在？” “不愧是江公子。”黎远珞出声回击，毫不留情，“一如既往地讨人嫌。”心下却是一阵失望：是呢，这么轻佻的口吻，除了江承影还会有谁呢？或者说，他还在期盼着谁呢？ “啧、远珞，我就知道你一直在关注我。”像是听不出对方话中代表着的含义，某个厚脸皮男人摇着折扇，大摇其头，口中连连惋惜，“可是，这次始之大陆的任务，我绝不会因为你的关注而退让半分。” “……没人希望你退让！”嘴角抽搐半晌，黎远珞回答。 “这可是你说的。”江承影“啪”地一声，同时收敛了折扇和唇边的笑意，“没有程然，这次任务，我江某人赢定了！” 听到这话，黎远珞身后的科瑞恩明显不满了起来，正要跳出来和对方理论几句。说时迟那时快，天地之间忽然传来“当”的沉闷之声，像极了指针到点时的声音。这声音猝然响起在众人心头，黎远珞脸色一变，来不及回驳江承影的话，就匆促地看向视野右上方的倒计时——00：00：00。随即“咯哒”一声，像是某个机关被打开的声音，诡异地响起在一瞬间变得寂静的荒原上。紧接着，“轰隆”“轰隆”……这一刻，所有人都紧张地转身看向声源地，然后他们看见空无一物的荒原上，凭空诡异地开出了一道门！此刻中门大开，仔细看去，内里似乎隐隐有流光闪现。 倒计时终结。始之大陆，开启了！ 不知是谁带的头，几乎是所有人都一蜂窝似的朝着大门涌去，生怕慢了别人一步，被抢了先机！这侧，江承影看了一眼黎远珞，低声对身边的人说：“我们走！”他当先朝着那道门走去，紧跟着的是他身边的那群人。 “这么拨撩他，不怕到时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隐约中，一个男人压低了的含糊声音，顺着凌厉的风势传入黎远珞的耳朵。黎远珞抬头看向那人，发现声音来自江承影身边的一个陌生男人，——国字脸，容貌普通，神情严肃。见是个素未谋面之人，他只是不甚在意地淡淡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毕竟这种盛况，不出现不熟悉的人才奇怪吧！ 风中，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你什么时候看见我江承影做过亏本生意了？” “呵呵，那倒也是。”寒风送来男人越发含糊的笑声，只是这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模糊到再也无法被分辨，“不过这次……” “队长，我们也赶紧进去吧！”这侧，眼见得荒原上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科瑞恩终于按捺不住，嚷嚷道，“都没几个人了！” 像是猛地从梦靥中惊醒一样，黎远珞仓促地环视了一眼四周：那人，终究还是没有出现。死死盯着来路看了又看，终于放弃等待，他起身，声音决然：“走！”谁都不知道，此刻响彻在他心底的长长的喟叹—— 走吧，走吧。他不会来了。 49.始之大陆（2） “妈的！怎么又遇到这种怪物了！” 手忙脚乱地对付完一波疑似硬甲壳虫的怪物，科瑞恩终于忍不住咒骂起来。看了一眼周围的同伴，从他们耸动的肩膀中就能知道那群没人性的家伙在偷笑，肌肉男眼角抽搐：天知道为什么那些该死的怪物不去找别人，一门心思地往他身上扑！甲壳虫兄啊，这已经是第5次了好么！还该死的带着恶臭好么！ “队长，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已经在相同的地方最起码转了三遍了？”没有理会某个活宝的耍宝行为，雷诺看似随意地在怪物尸体上拨弄了一下，成功地找到了某只怪物身上的某个奇异红斑，——果然是同一只！他面色凝重地转向黎远珞，将红斑展示给对方看，“这类怪物一般不会长红斑，所以这只是例外，而这红斑，我至少已经看见三次了。” “这是第六次了。”黎远珞并没有看向雷诺展示给他的证据，只是皱着眉，望着远处被迷雾包裹的未知之地，“我们绕圈绕了六次了。” “这雾有古怪。似乎需要靠时间和空间来定位。”一直凝视着迷雾的方雅也开口，“只是我的能力不够，看不出什么究竟。”听到队中的预言师都表示无能为力，这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黎远珞身上，只等他拿主意：“队长，怎么办？” 男人抬起头，看了看天色，——说来也稀奇，这个大陆似乎与诸神大陆并不在同一位面。阳光、白云、绿树、野草各种在诸神大陆只有特定地方可以看见的东西，在这里随处可见，甚至连空气里都散发着花朵的甜美气息。现在他更是很轻易地察觉日头高挂，而影子渐短，看样子已然接近正午了。这也意味着，他们在这地方徒劳打了一个上午的转。按理说阳光会驱散浓雾，而此刻——，男人暗红色的眸子安放在了不远处那大片大片的白上—— 浓雾，似乎越来越密集了。 “往回走。”终于，黎远珞紧抿的薄唇里吐出这么一句话。 “往回？”科瑞恩不得其解，疑问脱口而出，“往回走不还是原路吗？” “队长的意思是——”方雅忽地抬起头，蓝绿色的眸子里闪动着某种光泽，“或许逆向能找到一些被忽略的线索？” 黎远珞点了点头，算作是答复。他转身，看向之前他们的来路，心中不住思索着：没有任何机关，也没有任何阵法或其他人为的痕迹很高明的一个“局”。但里面的怪物等级又不高，再加上兴师动众的系统公告，意味着设局之人的本意并不在单纯地将他们困死在局中。换句话来说，必定会有破局的方法，而且就隐藏在他们走过的这一段短短的路上！希望，逆向思维会有点作用吧 低低叹了一口气，他便当先朝着原路走去。身后，方雅等人也迅速跟上，细心的雷诺甚至在一路标记，以防万一。如此走了大约有几十分钟，黎远珞猛地停了下来，他的目光扫过四周：平野上，野草与不知名的野花随意生长着，和风送暖，带来青草与泥土的芳香。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绿，宁静而又温馨。 看着眼前的一切，明明是心旷神怡的景色，众人的脸色却不禁越来越难堪起来：在这一路上，妖兽层出不穷地朝着他们攻击。可以说，他们是在众多妖物之中杀出的一条血路。而现在，那些妖兽尸体，竟全都不见了！四周是一模一样的草原，除此之外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只妖兽的影子都看不到！ “我们回去看看。”黎远珞沉吟半晌，做出了决定，“说不定是找到了正确的路。”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哪怕心中知道这个几率小得可怜。几人再次顺着原路返回，然而如此几十分钟之后，竟也没有看到任何妖物，甚至连他们刚刚杀的那群疑似硬甲壳虫的怪物尸体都消失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科瑞恩第一个耐不住，变了脸色大叫起来。而雷诺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一路上自己的标记，接了一句话：“路线没有错。” 静，死寂般的宁静。 “看样子，这困局的难度又增加了。”方雅打破宁静，总结道。随即，她闭上眼睛，强行调动起精神力，再次施展起预言术来。——事到如今，她就是想不超负荷运转都难了！众人看到她的举动，都不禁满怀希望地看向她。过了几分钟，只见她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随即缓缓睁开眼来。抹去唇角的鲜血，对黎远珞说：“技能反噬。只预言到脱困的希望在你身上。” “我？”男人困惑地反问，将不确定的目光放回女子身上。方雅点点头，没有解释，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预言如此，那必定是真的，——要么是还未被想到，要么是还未出现。于是，她问：“队长，有什么思路吗？” 闻言，男子闭目沉思，再次梳理了下思绪，只感觉到所有线索纠结，似乎都指向一个事实。然而这个事实却又总差那么一个引子，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明晰方向来。过了许久，他终于露出一个苦笑，朝着众人摇了摇头。见黎远珞如此反应，科瑞恩一脸沮丧，长叹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兀自拔起青草泄愤。至于其他人，也纷纷找了一处地方坐下，苦思冥想去了。——他们在试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或许能唤醒黎远珞的破局之道。 一股颓废之气，围绕在所有人身边。时间，似乎就此定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个清晰的声音响起在黎远珞的耳边：往前走，穿过白雾。 正沉浸在思绪中的黎远珞猝然抬头，眼底惊疑不定：“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陈芊芊疑惑地问，“队长，你是不是幻觉了？”自从那天在酒吧死了心之后，她便再也不亲昵地称呼他为“远珞”。——或许“队长”更能让她更清醒。 “雷亚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哥哥你听到了吗？”小包子鼓着一张脸看向身侧的人，换来雷诺温柔的神色：“乖，哥哥也没有听到。” “队长，幻听不是病，不治要人命。所以——”红发肌肉男一脸悲悯状，还故作理解似地拍了拍某人的肩膀，“请不要放弃治疗啊队长！”而黎远珞按了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决定无视掉他的话。唯独疑惑，久久不去：也许，真的是自己幻听了？ “我的继承者，只有你能听到我的声音。”然而，那声音再次出现，证明一切绝非错觉，“你们现在处于任务的第一关，想要通过迷雾，必须选定正确的时间与地点。” “你是谁？”在最初的慌乱之后，男人很快镇定下来，并迅速朝着对方发问。他能感觉到声音无比熟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我是谁？呵呵，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 黎远珞能听到那个声音轻笑了一下，微扬的声音里带出强烈的自信：“除了相信我，你别无选择。”他扯了扯嘴角，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很对。而且，他终于明白了这个声音的熟悉感来自哪里：他的未来。 是的，那日方雅施展“灵现”，他预见的最后一个场景是与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的对峙。而现在这声音，与他在那场对峙中听到的男人的声音一模一样！换句话说，来自某个与他的未来息息相关的人。随即，他的眸子坚毅了起来，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与其在这坐而待毙，不如听取对方的话！况且，方雅也说过，破局的希望在自己身上！ “跟我走。”下一秒，黎远珞起身，不顾科瑞恩的追问，以及众人疑惑的眼神，当先朝着迷雾走去。 “你会发现你做了最明智的选择，我的继承者。” “该怎么走！” “穿越这个迷雾，往右。再停留20分钟，等太阳与影子成45°角时再通过最左边的迷雾通道” 身后，默默跟着队伍行进的方雅，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娇躯一震。她的眼中闪过一道明悟，这一刻觉得脑中前所未有的清醒—— “未来”，终于要来了吗？ 这侧，不大的房间里，尽数都是刺眼的白，看上去像是休息室。房间里没有任何装饰，唯一不同的是摆在墙角的一排深色木椅。此刻正有一队人坐在椅子上，或随意交谈，或沉默不语，神态各异，热闹非常。忽然，有一个男声在这份嘈杂中凸显出现，乍听之下显得有些尖锐突兀—— “你猜，黎远珞能不能成功脱困？” 循声而至，却发现是一个儒雅的翩翩公子。身着一袭白衣，手中拿着木骨折扇，俊美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这时正同身侧一个面容普通的男人笑谈着。而那男人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当然。” “怎么。对心上人这么有信心？”白衣公子脸上笑容更是可掬起来，他轻摇折扇，口吻轻佻。然而，这几近调戏的话语却换来男人冷冷的一瞪，那张国字脸上也露出了极为恼怒的神情：“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不是么。你”忽然，白衣公子的话戛然而止，目光直直看向入口处。很快，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下一秒眼底就映入一个颀长的身影：暗紫色长发、冷峻的面容、熟悉的身形，赫然就是他们话题的中心——黎远珞！ “啧、说曹操曹操到。”白衣公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捅了捅身侧之人，“喏，你的老相好来了。”当然，他还是极有分寸的。说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压得极低。而身边的人显然不领情，摸了摸手中的剑，男人忽然笑了，声音轻柔：“我想，你是忘记我的剑有多锋利了。” “我不服！你这是赤果果的威胁！”某人连声控诉道，却不想被男人一句话噎得满脸通红：“又不是第一次威胁，你不服个毛线。” 口中虽然不在意，男人的目光却依旧不自觉地朝着来人而去。正巧接触到对方看向这里的、耐人寻味的探究视线，双方俱是一愣。隐约中，他似乎听到心底有东西波动的声音。还未来得及深究，耳边蓦地传来沉寂已久的系统音—— 【系统公告：亲爱的玩家，恭喜你们，成功闯过第一关。稍事休息之后，将进行第二关的传送。】 【系统公告：人数齐全，第二关传送开始。亲爱的玩家，祝你们好运！】 50.始之迷宫 【系统公告：人数齐全，第二关传送开始。亲爱的玩家，祝你们好运！】 系统音刚落，众人便感觉到房间内的光线明显变暗。用不知名石块铺就的地面中央，一个五星魔法阵蓦然显现，并向外不断延伸扩展，最后竟占据了整个地面！而此刻，阳光几乎被隔绝，屋内全黑。然而这黑又只持续了一瞬，下一瞬五星魔法阵光芒大作，折射出刺眼灼目的白光，将众人包裹其中！ 不堪忍受强光的侵袭，几乎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紧接着，在这片光芒之中，似乎隐隐有移动感传来。白光持续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光芒渐弱，感觉到能承受时众人这才睁开了眼。下一刻，却又忍不住惊愕，或睁大了眼睛，或面容闪过一丝诧异，表情各异。 这是一个无比宽广的空地。不，也不能说是空地，因为场中明明确确地设着八个擂台，彩旗飘展，锣鼓喧天——也不知究竟从哪来的声音。而此刻，每个擂台上都站着一个人，仔细一分辨，很快就明白他们都是之前房间里的人。至于其他人，则三三两两站在空地上，面朝擂台。 众人面面相觑，很显然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摸不着头脑。当然，也有少部分人，特别是站在擂台上的人，似乎抓住了某些东西，神色上露出几分明悟与淡然来。系统音，再次适时地响起： 【系统公告：欢迎来到第二关“神选对对碰”，本关通关条件——成为神选者。所谓“神选者”，顾名思义即神的选民。想必你们已经看到，八个擂台上有八名擂主，他们就是神选者。不过诸神是慷慨的，只要你们有能力将擂主取而代之，就可成为新的神选者。为了这个大陆的财富，为了诸神的荣耀之光，勇士们，拼搏吧！】 ——神选者？ 认真听完一改常态长篇大论、甚至还附带解释的系统公告，黎远珞的眉紧紧皱了起来：一个从未听过的名词，一种疑似高端的身份……进入始之大陆之后，谜团一个接着一个涌现。最关键的是，谁能来告诉他，什么时候他被冠上了“神选者”的身份，而自己却从不自知？唯一有的线索是在第一关，那个神秘且与他的未来紧密相关的声音。——会是主神之一吗？不得而知。 这是一种极为令他不喜的感觉，就像黑暗中有一双大手在操纵着一切，而此刻又幻化作一张隐形的大网，将他笼罩其中，并越收越紧、越收越紧，而他却无力反抗，更找不到方向！ 只是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他黎远珞的性格。——或许，可以从别的神选者那里入手……心念剧转，神情却并未变化半分，男人暗红色的眸子一一扫过其他擂主，试图找到些蛛丝马迹。这一找还真被他发现了什么：擂台上，除了斯库卢城有三个外，其他擂主都来自不同的主城！且基本都是有点名气的人物！ 斯库卢城的三个人分别是：他、江承影，以及……江承影身边的国字脸男人！ ……嗯？将视线安放到国字脸男人身上，黎远珞微微眯了眯眼睛，——那么，这位不知名先生，究竟又是哪一号人物呢？看背影似乎有点熟悉，但正脸……黎远珞都敢指天为誓，呆在斯库卢城这几个月，与江承影几乎抬头不见低头见，却愣是见过这个人！可疑……非常可疑…… 像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男人猛地侧脸，目光直直地看向他。四目相对，带起时空乱序之感，恍惚间，黎远珞觉得那股熟悉之感越来越强盛，有种答案即将喷薄而出的错觉。而下一秒，男人移开了视线，垂下眼睑。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然带着得体的笑容，朝他微微点头。如此礼节性的招呼，黎远珞却登时觉得有股酸涩难耐的情绪从心底弥漫出来。然而很快，他又迷惑于这凭空而生的难过—— 究竟，为何而酸楚？ “队长！小心！” 忽的，耳边传来陈芊芊着急的提示声，他回头，看见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朝他攻来，来势汹汹。先是一个打滚闪开对方的攻击，顺势拔出刀，再横档住对方的另一击。借势退开几步，黎远珞这才有功夫查看四周的情形：八个擂台早已刀光剑影，厮杀不断。擂台之下，还拥挤着一些即将挑战的人。而不出所料，国字脸男人所在的擂台下，待挑战者是最多的。 “哧——”分心之下躲避不及，络腮胡大汉一个前刺堪堪划过他的手臂，带出一道狰狞的伤口和汩汩涌出的鲜血。他终于不敢再分心，打起精神应付眼前的战斗。一旦专注起来，黎远珞的战斗天赋也被激活。而随着战斗越来越得心应手，只二三十个回合，对方就被他重重地击飞出了擂台。 “下一个！”很快又有一个蜡黄男子上了台，与他打斗起来。只是这回结束得更快，甚至只用了十几个回合。 “下一个！”一个健壮的男人，九个回合。 …… “下一个！”又连续赢了两次战斗，黎远珞站在擂台上，淡漠的脸并不减半分神韵，冷冷地望着擂台下的挑战者们，高声喝道！而这次，他们只是远远观望着，没有人应答，更没有人上台。——他的实力，已然震慑了台下之人。 在队友们的一片欢呼声中，他在心底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又打量起其他擂主来：他们依旧比拼热火，唯独一个擂台。暗红色瞳孔，猝然收缩起来，——是他！只见国字脸男人静静地站在擂台上，台下早已空无一人。寒风吹拂着那人的栗色额发，并一袭青衣，猎猎作响。 这种异样的美，让黎远珞移不开视线来。他紧紧凝视着那人，目光里竟隐现一种眷恋。很快，他察觉到这诡异的进展，心下不禁凛然。猝然垂下眉眼，任凭寒风吹乱自己暗紫色的长发，吹皱平静的心湖：今天，他究竟是怎么了，居然会如此执着于一个陌生人？是这个大陆的问题，还是那个人的问题？ 这侧，眼底瞥见黎远珞不再看向自己，国字脸男人暗自轻轻叹了一口气，面色复杂地瞥了一眼对方。因为等级比常人高得多，再加上手法狠辣，——好吧，他承认他是故意让挑战者个个见血带伤的。他所处的擂台，三名挑战者过后，剩下的人早就作鸟兽散了，生怕被自己一个不小心弄个非伤即残的。所以，他有时间去欣赏那人的战斗，解析那人的一举一动。 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习惯了目光追逐对方呢？他扯了扯唇角，带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忘了。而现在他的脑中，一遍一遍上演的都是那人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他看见脑海里，黎远珞迎风傲然而立，刀面直指台下，暗红色眼眸迸射着强大的自信，唇角微扬，冷声喊“下一个”！ 循环播放，如同诅咒。 玄黑的眸子再也不用遮掩什么，苦涩漫无边际衍生开来：不该被滋生的情感，早已发酵！而他怎么能忘记，这不是他的世界；而他怎么能忘记，他终有一天会离去；而他怎么能忘记，最后一切注定了只是黄粱一场美梦！如此清醒决绝，所以才要离开，在情感还未蓬勃发展之前。 习惯性地，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直到感受到面具的胶感，这才又将手搁置回原地。是的，面具。确切点来说，是几可乱真的人皮面具。面具提供者：江承影。而他的名字是——程然。 至于江承影为什么会主动提供面具，咳，他会承认他半夜偷偷潜入“江园”（江承影的住处），用剑抵在对方脖子上，威胁他一定要想出一个合理的方法，既不让黎远珞发现，也不让别人有所怀疑吗！当然，他更不会承认在对方同意之后，他还大刺刺地在江园住下，并将那夜的行为美化为“上次出卖我的补偿”！不过他至今也未曾明白，为什么当初对方会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成为从犯。他甚至都想好了，为了达成目的，他不介意施展十八般武艺，先奸后杀，再奸再杀→_→！ 咳咳，可怜的江承影╮(╯▽╰)╭！千年难得一见的内疚感爆发，程然在心底默默为对方哀悼了一下，很快又理直气壮了，——反正那人识相，自己又没具体实施！ 如此自娱自乐间，他满意地发现脑海中黎远珞的影子被冲淡了。正准备再接再厉，彻底将某人驱逐出脑海时，再度响起的系统音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系统公告：第二关结束，恭喜八位擂主通关！第三关传送开启！】 再次是熟悉的、凭空出现的五星魔法阵，以及刺眼的白光与轻微的移动感。光芒褪去，程然睁开眼睛，发现此刻自己正身处于一个迷宫的起点，面前是四条通道，分别标注着“生、死、破、立”四字。 【系统公告：欢迎来到第三关“始之迷宫”。选择其中一条通道，开始属于神选者的厮杀吧！迷雾尽头，唯有血脉传承者……】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后几不可闻。见再也没有任何提示，八人神态立显。有几个人警惕地扫了其他人一眼，手中握着兵器，当先朝着某条通道走去，他们大多选择了“生”或“破”道。而更多的人则是处于观望状态，想来是想看看这几个先行者的结果吧。 ——唯有血脉传承者？呵、故弄什么玄虚！明明就只有……！ 嘲讽似地勾出一个弧度，程然也懒得再去观望其他，当先就朝着最近的一条通道走去。他相信，一切其实只是一个障眼法。背负着主线任务的自己，哦，还有黎远珞，不论他们选择什么，最终都能殊途同归，进入传说中的“混沌神殿”。至于其他人——，看着通道口那个鲜红的“死”字，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灿烂，终于忍不住轻声笑出来，——鬼才知道呢！也许会濒临湮灭，也许会在通道中永无止境厮杀…… 很快，他的身形没入漆黑的甬道，消失不见。他自然没有看到，身后，黎远珞看着他缓缓消失的身影，眉峰紧蹙。下一秒，男人暗红色的眼底闪过一丝坚毅，竟也朝着青年进入的通道走去！他的姿态笃定，神色淡然，唇边似乎还隐隐晕着一丝笑意，宛若根本就没有看到通道上，那个触目惊心的“死”字！ 51.伊莱与艾米 卡那封镇。 这是一片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土地：鳞次栉比的建筑物高耸入云霄，红白相间的石砖拼贴而成的城堡遥遥相对，随处可见的低矮栅栏与昂然屹立在正中央的雕塑。繁华的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来去匆匆。健壮的佣兵大声嬉笑怒骂着，孱弱的魔法师们脸上挂着高傲冷漠的表情，还有各色奇装异服的炼金术士。要是仔细观察，还能看到匆促走过的行人之中，有几个男子露出尖尖的耳朵…… 此刻，街道另一端，忽的走来两个男子。年长的那个身着黑色风衣，紫色的长发被松松地随意束着，暗红色眸子。从风衣微微露出的边缘中可以看到，他的腰间装备着一把刀，且绝不是装饰之用。而年轻的那个，还未带上岁月的洗礼。青年身着一件青色衣衫，黑色的眼睛，以及一头柔软的黑色短发，——说是短发又显得有些过长，此刻正服帖地垂落在肩头。两人的脚程很快，不一会儿就走过大半条街，然后进了街道末尾的一家餐馆。 “伊莱、艾米，你们来啦。”挺着大肚子的妇人走了过来，亲自招呼他们，“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是的，艾德莱丝大婶。”青年笑眯眯地回答道。 “好咧。等一下哦，马上就好~”妇人冲里面喊了一声，直到听到一句应答，这才又回转头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青年搭话，笑容和蔼，“你和伊莱的婚期是定在今晚吧？” “嗯。”听到自己的婚事，青年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眼神连连瞟向一旁端坐扮成无事人的男人。在接收到爱人满怀嗔怒的眼神健脾，紫发男子扯了扯嘴角，只感觉到头一阵疼痛，——眼前这位大婶，天天都要八卦一下他们两人，那热忱之高简直就让他们错以为是她要嫁人，而不是他们的婚礼。按了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他开口：“婶子，您今天就放过我们吧。” “哟，两个小兔崽子，一点良心都没有！婶子看着你们经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终于在了一起，心里高兴得紧。你们倒好，还不许婶子多说两句乐和乐和！想当初，是谁替你们暗度陈仓……”男人的这句话，很明显戳中了妇人的怒点，她叉着腰，劈头盖脸冲着伊莱开始啪啦啪啦数落起来。 “大婶，我们知道您是为我们好。”艾米眼见场景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连忙直起身来打圆场。他的脸上堆起笑容，忙不迭地冲着艾德莱丝道歉，“您骂我们没关系，可别真动怒啊，肚子里的小宝宝最要紧。” “扑哧！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妇人绷不住脸上的假怒火，猛地笑了出来，那原本平白无奇的脸，竟因着这温柔的笑容而变得动人起来。随即，她摇了摇头，“没见过哪家的孩子，成婚这天还跟着未婚夫满世界乱跑的！算了，我也不在这里讨你们的嫌了。只是晚上的喜酒，你们要是敢不让我喝一杯，后果……哼哼。” “当然当然。请婶子一定赏光来喝一杯。”伊莱也赶忙站起来，笑道。听到他的话，妇人终于满意，笑着离开：“这还差不多。” “呼——。”眼见得艾德莱丝走远，艾米长出一口气，下一秒又像是全身被抽走了力气一般，忽的瘫软在桌上。将下巴搁在手臂上，他看着对面的爱人，语调含糊不清，“我说，艾德莱丝大婶也太热情了吧。要再不举行婚礼，在这每日的问候下，我都觉得自己有崩溃的趋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笑着揉了揉对方的黑色短毛，伊莱顺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递到青年面前。“谁让她最疼我们了呢。况且，我们能够在一起，也多亏了婶子。要不是她给我们提供各种方便，我都不知道当初我能不能坚持下来……”自嘲似的勾起一抹弧度，男子的脸上明显带出了追忆的神色。 他出生于一个大家族，至少在卡那封镇，绝对称得上是豪门世家。而艾米，则来自于普通人家。——典型的豪门公子与贫家小子。哦，忘了提一句，在他们这个国家中，不止男女，男子或女子之间也都可成婚，同样受到国家保护。至于他与艾米的相识，就要追溯到很早之前。幼时的他看见对方正被一群小孩围攻，也没想三七二十一就跳出去吸引仇恨值。结果那群小孩见他是伊家长子，也不敢与他争执，当下一哄而散。 当后来他问起小艾米为何会被围攻时，那人的神情直到现在都还映在他的脑海之中：小小的粉团两只黑色大眼睛里全是泪水，用软软的、糯糯的声音说“因为我没有把钱交给他们”。他也记得，在他叫人帮艾米上药时，蹭破了皮、一直淌着鲜血的小孩一声不吭地忍着痛，倔强而又坚强。就是那一瞬间，他看着小艾米，不知怎的竟忽然涌现出一股保护欲，——他想保护他。 渐渐地，随着年岁的增长，他越来越多地发掘出对方的不同面，也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竟越来越在乎那人。而那份保护欲，在不知不觉中也变成了占有欲，——他想要独占他，最好的办法就是与艾米结婚。然而，与所有豪门贫家恋一样，他们的相爱遭到了伊家的反对。不过很显然，岁月沉淀的情感远远重于外力阻隔，两人由明转暗。如此东躲西藏、奋力拼搏了7年，期间甚至用尽了各种手段与筹码，最后快绝望时，终于换来了伊莱爷爷的松口。婚期，也被定了下来，更是当众公布，也算是两人苦尽甘来、修得正果了。 只要今天一过，艾米就是自己的小娇妻了…… 想到这，伊莱紧抿着的唇也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一点，带出一点欢喜的弧度。只是——，下一秒他又收敛了这个弧度，面色再次恢复成冷淡，甚至隐隐有些怪异起来，——为什么心底的喜悦如此浅淡？自己预料的那种期待与狂喜呢？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伊莱，你不高兴吗？”艾米一直安静地看着男子，将他所有的表情变化都收入眼底。青梅竹马过那么多年，青年自然对于他的一颦一笑了如指掌，当下就明白心上人是不开心了。只是思来想去，也没有找到任何触发对方不悦的事情。——难道是……？下一瞬，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涌入艾米的脑中，这个猜测令青年的身躯有些微微颤抖起来，“难道……是我们的婚礼？” “艾米，你想什么呢！”猝然被又惊又怒的语调惊醒，伊莱猛地看向炸毛了的青年，顿时也慌了。他敛下心底所有的惊疑，朝着对方低吼。随即，像是感觉到了自己语气的僵冷，又缓和了口吻安慰对方，“我只是一时分神而已，乖，没事的。” “伊莱，你不要骗我。”这侧，青年倒是安静了下来，连语气也是淡淡的，只是话语间透出深深的悲伤，“你知道，你是骗不了我的，就像我从来都骗不了你一样。所以，请你告诉我理由，我要听理由。只要理由合理，哪怕解除婚礼——” “不！绝不会！艾米，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么多年，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了一起，你怎么能将‘解除婚礼’这四个字轻易地说出口！”伊莱也变得激动了起来，大声打断对方的话。青年悲伤的话语，以及一瞬间变得暗淡的眼神，都如同利剑，狠狠刺入他的心底！过往如同观马灯一般闪过，他们一起欢笑的日子、一起悲伤的日子、一起咬牙坚持的日子……他怎么能够怀疑眼前这人，怎么能够怀疑他们所处的那段过往啊！“我决不允许婚礼的解除！听到没有，艾米！”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刚刚那一瞬，我忽然觉得我们的曾经很陌生。”伊莱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决定坦白从宽，“大概是长久以来的家族压力，以及忽然得到同意之后的落差与怀疑吧，我这几天老是看到记忆之外的东西出现。” “记忆之外……的东西？” “是另一个大陆的。厮杀、血液、比拼……最多的还是一个人的影像。” “是谁？！”艾米黑色眸子猛地攫住伊莱，满含醋意地叫了出来。男人看到青年的神情变化，忍不住捏了捏对方的鼻子，眼中溢出宠溺的温柔：“——你。” “你又骗我了。”青年不满意地哼了出来，尽管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内心欢喜异常。 “是真的。”伊莱正色说，他暗红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艾米，没有半分闪躲，“你穿着奇怪的衣服，佩戴着样式古怪的兵器。和我一样，我是说我看到的、另一个大陆的我。” “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凭他对男人的认识，青年知道对方绝对没有说谎。他心疼地看着心爱的人，那恍惚之色如同尖锐的刀片一样，狠狠剜在他的心头，——他恨不得能分担一些爱人的痛楚！“我不该给你这么多压力，我不该——” “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相信我，这不过是一段时间的幻觉罢了，很快就会消失的。”男人拉过艾米，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怀中抱着青年，感受到体内那种难耐的酸楚与虚无之感瞬间得到填充，他的手臂更为用力了。他将下巴搁在那人的肩膀上，嗅着对方身上的气味，心灵在此刻宁静了下来。所有幻象、所有恍惚，尽数随风而去。然后，在这份安静之中，他开口，几近呓语，“所以，艾米，快点嫁给我吧。我等不及了。” “好。”瞬间，感觉到眼眶有些酸涩。压下因听到爱人的异世论时产生的、莫名其妙的奇异感觉，青年用力搂住抱着自己的男人，以便更好地汲取所爱之人的温度。他回答，声音低且坚定，“我这就嫁给你。” “一辈子不分开？” “一辈子不分开！”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中透进来，洒在紧紧依偎的两人身上。画面，美好而又和谐。不远处，一直看着这个方向的艾德莱丝，摸着凸起的肚子微微笑了，她的手边是早已凉透的两份餐点。 她想，他们暂时不需要了。 52.新婚之夜 装饰一新的婚房，红烛明媚的光线不断跳跃摇曳，木桌上摆着两杯残酒，背景是刺眼灼目的“囍”字。眼中是艾米火红的嫁衣，映衬着爱人娇艳如花的脸，灼灼地散发着光亮。隔着房门，似乎隐约传来房外醉酒宾客的大声喧哗，侧耳细听，却不过是几句恭维讨喜的话。 这一切无时无刻不都在提醒着伊莱：今天，是他与艾米的大喜之日。 窗外，有清冷的风扑打着窗台，惊起一片飞鸟。眼底的红色喜气，映衬着隐约的喧闹。男人的思绪，就这么迷离开去：他看见一身喜服的他，与同样红色嫁衣、怀里抱着一束鲜花的青年，站在众人面前；他看见伊家的人，用冷淡的眼神看着他——除了他的爷爷与父母，以及一脸疼惜看着艾米的新娘父母；他甚至还看见，那喜庆的红烛，噼啪燃烧，将烛火挑得更旺盛了一些。 看着眼前的建筑风格与突兀的婚礼，明明是梦寐以求的一切，在得到后的这一瞬，他的心底却泛起淡淡的违和感。如同一撮小小的火焰，在风雨中飘摇，却无法被扑灭、始终存在。 “一拜天地！”是谁，在耳边高声宣喊着。然后，他看见他恍惚着一张脸，与身侧的爱人一起转身、鞠躬。 “二拜父母！”他又与艾米朝着双方父母鞠躬。看着他们慈爱的笑容，以及赫然映入眼底的十字架与大红“囍”字，违和感却越来越浓重。 “夫妻对拜！”他与青年面对着面，深深对弯下腰。直起身，他看着精致脸庞中露出无上欢喜、带着某种娇媚的爱人，眼底淡漠一片，——陌生感，如同汹涌的潮汐，就快将他吞没！他看着纷纷过来恭喜的众人，那些虚情假意的笑容，如同剑雨朝他袭来。不耐地皱了皱眉，这一瞬他竟感觉所谓的婚礼只是一场定格在时光中的闹剧。连新娘——，他的目光移到担忧地看着他的青年身上，面无表情的脸终于露出一些温柔，——不，只有新娘是真实的。 耳边，似乎有人催促着让他们去换衣服，以便尽快过来敬酒，——喜宴让客人等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昏昏沉沉地应了，牵着艾米的手朝着换衣服的地方走去。此刻，他的灵魂似乎被分割，一份随波逐流，一份冷冷地悬在空中，看着另一个他的一举一动，心中，喷薄着某种类似绝望的情感。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与脑中的记忆碎片有关吗？还是……与另一个艾米有关？ 一整个夜晚，包括现在，伊莱都在思索这个问题，企图找寻到答案，然而无解。他觉得自己如同困兽，被某种死局掩埋。 “伊莱。”在床上坐了半天的艾米，眼见男人只是坐在木桌旁，神思恍惚，毫无半分要过来的意思。他终于忍耐不住，走下床快步来到那人身边，“你究竟在想什么？” “啊，没有。” “伊莱，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婚礼。”青年看着他，黑色的眸子里弥漫开漫无边际的晦涩，如同大雾遮掩了所有的欢喜，“你却整晚在发呆！你……是不是后悔了？”青年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停顿了好久，直到确认所有的悲哀被尽数吞咽入喉，这才将话语继续完全。只是，哽咽清晰可闻。下一秒，像是不忍听到来自对方口中的拒绝，他转身，匆促地想要从这份沉重气息中逃离。——这是他的新婚之夜！神啊，这就是他期盼已久的新婚之夜！ 下一秒，他仓皇的身形被男人截获。——伊莱被他话语中的悲意惊醒，快步追上青年。男人紧紧抓着艾米的肩膀，手下极为用力，而青年只是倔强地看着他，牙齿咬住下唇，一声不吭。见爱人如此，他猝然惊觉自己的粗暴。低低地溢出一口叹息，松了松手中的力量。“也许我会后悔很多事情，但是我可以肯定，艾米——”他看着对方，神情坚定，并试图将这份坚定传达给对方，“我会后悔任何事，但绝不会后悔与你结婚这件事。” 黑色短发青年却只是低垂着头，并不言语，与身上那件喜庆的衣裳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切，都生生地刺入伊莱的眸子，令他暗自怨恨起带给爱人这一切的自己来！下一秒，在艾米猝不及防的叫声之中，他猛地横抱起爱人，将青年轻轻地安放回床上。紧接着，便重重压了上去！在交缠的内疚与苦涩中，一个念头徒然升起，并越来越明晰、越来越明晰，直到占据了他的全部身心—— 既然不能给那人一个满意的婚礼，那就给他一个满意的夜晚吧！ “艾米，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伊莱伸出右手抚摸着身下之人的黑色短发，一如记忆中那样柔软。随即，右手向下，额头、眉峰、鼻尖……最后落在青年不点儿红的唇上。他的视线为那唇瓣所吸引，手指流连反复，描摹着爱人的唇形。他继续补完话语，声音里牵扯出点暗哑，“我这辈子誓死也要守护的人。” 一直盯着男子的青年知道，他所熟悉的伊莱终于又回来了。耳边又是心上人的这般许诺，一时间委屈如同巨浪将他淹没，转瞬却又幻化成大片大片的欣喜，一时间复杂万分。感受到眸子里有些水雾在堆积，他狼狈地别过头去，耳根的薄红却出卖了他现在的心思：“嗯。” “我说艾米，夜已经深了……”将身下之人所有的反应收入眼底，伊莱轻笑出声。他特意拖长了音，坏心地婉转说着。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最后话语长音戛然而止。一瞬间，浓重的恍惚再次造访，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否定着：不，他不是“艾米”。一切，都不该是这样…… 因害羞而扭过头去的青年，自然没有察觉到男人这一刻的不对劲。听到对方近乎直白的话语，与话语中暗含的某种欲念，他的耳朵红到几乎可以滴血，半晌没有回应。过了好一会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青年的手缓慢却坚定地环上男人的腰，从鼻腔中低低地溢出一个语气词：“嗯。” 极轻极浅的一个音节，却成功地激起了男人心底所有的渴求。再加上虚虚缠绕的手臂，带着某种青年独有的柔软，他听到了脑中某根弦崩断的声音。这时候，所有的恍惚、所有的陌生都尽数褪去，听到的全是爱人的应允、看到的全是爱人的邀请。暗红的眸子，幽幽燃起情欲的火焰。 下一秒，指尖抽离，唇代替手指占领了青年的唇瓣。一阵细啄浅尝的试探后，攻势变得异常猛烈起来：迫不及待地用牙齿敲开爱人的贝齿，舌尖长驱直入，以风暴来袭的速度与力度侵袭着那人的口腔，直到每一寸土地都充斥着他的气息。在如此迅捷的攻击之下，青年的口中不自觉发出点呜咽之声，有银色丝线因过于激情而沿着唇角缓缓滑落。而这一切更加刺激男人，使得他的动作越来越粗暴起来，几近疯狂。 终于，绵长的吻终结。青年那双黑色眼眸晕染上层层水雾，白瓷般的脸蛋更是绽开朵朵艳丽的红云，还有红肿不堪的唇，此刻正微张着大口大口喘气……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男人舔了舔唇角，随即张扬开一个略带邪气的弧度。他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因这打量而停下。指尖轻而易举地挑开一个个扣子，很快穿在青年身上的鲜艳红衣就被脱离，露出白玉般细腻光洁的肌肤来，还隐隐散发着年轻躯体独有的清香。 男人的手指抚摸上去，动作轻柔又极其缓慢，一路向下，如同对待一件极易破碎的珍宝。这缓慢的动作显然也更有一番风味，青年在他的抚摸下很快就轻轻呻吟出声，并小幅度地扭动着身躯以更好地配合爱人的举动。男人的指尖顿了一顿，那暗红色的眼眸，不知从何时起竟熊熊燃烧着欲念之火！ 他决定不再忍耐。 俯□，口中准确地含住一颗嫣红，右手大力蹂躏着另一颗。另一只手更是没有闲着，一反之前的轻缓，变得粗暴而用力起来，快速游走在爱人的身躯之上。“啊——！”吃痛之下，青年忍不住叫喊出声。不过很快，疼痛被一阵胜过一阵的快感掩埋，他的声音也变得奇异起来，“嗯……啊啊……不……啊！” “你又不诚实。”狠狠地扯了扯口中的那点，愉悦地听到身下之人略带哭腔似的呻吟，男人随即又舔舐轻咬起来，发出啧啧的水声。良久，放开被他玩弄得变大变硬不少的两颗嫣红，他开始征战在青年的身躯上，啃啮、撕咬、揉捏，无所不用，很快就在光洁的躯体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青青紫紫的印记。而身下之人的呻吟声也更甚，双手胡乱地挥舞在空中，身躯更是迷乱不堪地随着他的举动而扭动着。 他从来都知道，他的爱人很敏感。只是今夜，似乎更为高亢，早早就进入了状态。不过，如此甚好。 ——夜，才刚刚开始。 挑了挑眉峰，强行压抑下去一些被青年的反应刺激得越发高扬的欲望，男人的手顺着身下之人的小腹下滑，轻而易举地滑入了那人的底裤之中。手下猝然用力，很快，那最后的一层包裹也随着男人的力道而去。没有阻隔，青年早已昂扬的脆弱一览无余。猛地伸手握住那处，他明显感觉到爱人的身躯猝然一震，环在他腰上的手也忍不住紧了又紧，似乎在昭示着对方极不稳的心绪。只是很快，青年红着脸又放松了身体，任凭男人肆意摆弄。 下一秒，青年看见男人的右手，握住他的那处飞快地运动起来。酥麻感如同午夜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朝他涌来。在这种强烈的快感之中，他的头微微有些晕眩，一瞬间竟觉得男人的上下的舞动异常灵动，像极了翩飞的蝴蝶，引领他走向某种巅峰。“啊……快……啊啊……快嗯……快点……啊啊啊……呜……”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向上弓起，试图更好地被男人的大手光顾。他听到自己的吟叫声，带着某种韵律，起起伏伏，毫无羞耻。声调越来越快，越开越响，最后的最后他竟破口大喊起来，“快啊！……啊！嗯啊……快点啊！再快点啊——！” “啊啊啊啊啊——！”一阵白光闪过，他被男人的手带上了快感的巅峰，尖叫着将所有浊液都射在了对方手中。随即，发泄后的无力感席卷而来，他弓起的身躯一下子又重重瘫软回床上。耳边，却清晰地传来男人的话语：“唔，一如既往的美味。”定睛一看，却发现爱人正将沾染了他的液体的食指含入口中，一面还笑着评价道。 “脏。”忍不住，脸上的红晕再深了一层，几乎可以滴出血来。青年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发泄后的满足。毫不意外的，这个字眼换来对方理所当然的回答：“一点都不脏。还很美味。” “……笨蛋！”低声骂着，青年眼中的迷离却更深了一层。 “接下去该怎么做——”望着这样的青年，男人感觉到自己的那处越发胀痛不堪了。他停下了舔舐手指的动作，目光直直看着身下之人，暗红色的眼底尽是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情欲！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沙哑，“你明白的吧？” 下一秒，他的眼底就映出这样一幅几欲令他狂性大发的场景来：青年紧紧咬着下唇，双手抱住自己的双腿，缓缓将它们打开并分到最大，让所有的隐秘之处尽数暴露在男人的目光之下。然后他抬起头，睁着一双越发迷离的黑色眸子，任凭羞耻与希冀在精致的脸上错叠，轻声说道：“进、进来吧。” ——妖精！ 这一瞬，在青年羞涩的邀请之下，情欲终于占据了掌控。将手指狠狠插入青年后茓，他看见那粉嫩之处正一张一合地吞吐着他的手指，混合着还残留着的白色浊液，触目惊心，却又美到妖异。哪怕已经无数次欣赏过这样银靡的场景，男人依旧觉得此刻自己的理智被尽数摧毁。再也无法忍耐，近乎粗暴地抽出插在青年体内的手指，他握住自己的硕大，对准因手指抽离而难耐地虚合着的蜜薛，猛地一挺身，就狠狠地进入了身下之人的体内！ “啊啊啊——！”这凶狠一击来得如此突然，令青年猝然高声尖叫出来。他的手指掐入男人的脊背，尖锐的指甲划出几道血痕，带出一些斑斑的血迹。然而这痛楚并未让男人就此止住，反倒令他更为亢奋起来！他紧紧压制住青年的大腿，使得身下之人的双腿分到极致，让那□之处也能更好地含住他的巨大！ “一辈子……”随即，男人拉下放在他背上的青年的手，将手指插入对方手中，十指交扣。他凝视着身下之人，一边冲击，如同最勇猛的战士，一边断断续续地许下诺言，“不离……不弃……” “不……啊啊……不离……嗯啊啊……”听到爱人的话，青年也出声回应，只是在强而有力的冲击下，字不成句，“不……呜……不弃啊啊啊啊……”而这侧，在身下之人越来越高亢嘶哑的呻吟中，男人显然也变得更加快速勇猛起来。每一次狠狠的插入，必然带出快速的抽离。而每一次的顶入，又似乎饱含全部气力，深深撞击在最深处。 一下，又一下，他的动作越来越疯狂、越来越疯狂…… “终于……得到了你……”伴随着身下之人给予的无上的快感，男人暗红色的眼眸中也闪过大片大片的失神。随即，在愈加强盛起来的失神中，他紧抿着的唇微启，喃喃溢出一句话，“终于……” 很快，男人也攀越到了顶峰。一声低吼，几乎与青年同步地，他将所有精华尽数都射在了身下之人的蜜薛之内！似乎就在这一瞬间，他居高临下，看见山谷中，有繁复的花朵迎着风一朵接着一朵绽开。在这盛大的恍惚中，一个名字冲破层层枷锁，自他的喉底倾泻而出—— 程然！ 53.终结 程然！ 低吼未落，男人便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两人交合之处升起。这力量来得如此突然，还未来得及反应，便飞快地涌入他体内，一部分流窜到全身各处，更有一部分直奔大脑！他有些惊愕地看着那一小部分力量，下意识地想要去阻止，最终还是晚了一步：那些力量化作点点光芒，纷纷洒落进他的脑海之中！ 随后，无数记忆的碎片从光芒洒落的地方冉冉升起，凌空直立在他的脑海之中。终于，他看到碎片不再增加，紧接着却又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纷纷飞速融入了最高处的那光点，最后化作一个巨大的结晶，泛着熠熠的紫色光亮，不断缓慢地旋转着。就在此刻，也许是感受到了本体的好奇，他的意识竟生生化形，出现在结晶的旁边！耐不住内心的震惊，他伸手去碰那结晶。 下一秒，异变突起！ 紫色的光芒笼罩了他，瞬间过往的记忆如同找到了一个入口，似潮水般纷纷朝他席卷而来：诸神大陆、新手小镇、斯库卢城、始之大陆、神秘声音、“死”字通道……以及—— “程然！” 他再次呢喃出声，声音低沉而又暗哑，带着明晃晃的疼痛。紧紧闭着双眼的男人并不知道，就在他再次喊出青年名字的瞬间，那大红的婚房、那结实宽大的双人床、青年身上那灼眼的嫁衣……一切的一切，如同风化的纸片一样，纷纷自上而下消褪。——两人住了三日的幻境，在此刻终于坍塌！ 下一秒，男人猝然睁开眼睛，发现现在的自己正身处于一个空旷的大厅之中：墙上铺陈着诡异却栩栩如生的壁画，自天花板上垂下一些石柱，上面雕刻着诸神的半身像，大厅四周还摆着几方桌子，眼下幽幽地点着几根青烛…… 这哪是之前的婚房，分明就是哪个神殿！他也不是什么伊莱，而是黎远珞！他爱的更不是艾米，而是那个行踪飘忽不定的青年程然！——记忆，终于在此刻被拼凑完全。 南柯一梦，恍然惊觉。 黎远珞的内心，忽地泛起一些绝望，在想起曾经的不深究时：他居然不记得了他！他怎么可以不记得他！那大陆记忆，明显是被强行塞入！明明漏洞百出，明明有过怀疑……对了，既然他是伊莱，那艾米、与程然一模一样的艾米，会不会是……？！他的视线慌忙下移，直到目光顺利胶着在某一点：身下是一方冰冷的祭台上，以及……身下之人，——果然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程然！ 脸上带着激情过后的余韵，青年的身躯青紫痕迹交错，那两处嫣红依旧红肿不堪……到处都呈现出欢爱的迹象！最重要的是，他们紧密贴合、尚未分开的身体，此刻还保持着埋入与被埋入的姿势！ 之前的一切，不仅仅是幻觉！ 欢喜，伴随着巨大的满足感从心底升起。同时滋生的，还有情欲。如同见风的荒草，漫天丛生起来。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又有谁能做柳下惠呢？更何况对方还是心爱之人。看着眼前这血脉贲张的一幕，毫无疑问地，男人的那处又硬挺了起来，甚至比幻境中的那次还要粗硬几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银靡气息，像极了之前婚房中的气氛！在这种近乎催情的味道中，情欲很快就掌控了他的理智，他顺势架起身下之人的大腿，就这么奋勇冲击了起来！——托那股力量的福，他现在勇猛如同冲锋陷阵的战士！ 一下又一下，深深的进入与重重地抽出，粉红色的嫩穴吞吐着他的狰狞……青年美妙的身躯彻底为他敞开，在这种过于强烈的快感中，男人觉得自己满足到心脏都濒临爆裂了！“唔……嗯……”也不知道是他的冲击带来的刺激过于强烈，还是因为青年的确处于清醒的边缘，身下那人在他越来越快速的进出中，很快轻轻呻吟出声，身躯也随着男人的节奏而轻微地摆动起来！黑发青年长而翘的睫毛抖动了几下，终于在男人又一个狠狠地顶入之下猛地睁开眼，与此同时红唇中溢出情难自禁的呻吟：“啊——嗯——！” 这一声呻吟过于响亮，令初醒的青年有了一瞬间的晃神。他睁着一双迷蒙的双眼懵懂地瞪着身上的男人，想来时试图弄清对方在干什么。却不料这迷离的眼神，令男人的血红眸子更加妖异了。眼中彻底被熊熊欲火点燃，黎远珞毫不犹豫地将对方抱在怀里，感觉到自己的狰狞埋入得更深了，这才极为满意地叹出一口气。 “啊啊……嗯……啊啊啊……”随着男人的一系列动作，程然只觉得身体如着了火般的难耐，快感一阵阵翻腾上来，他忍不住扭了扭身体，试图摆脱这种困局。而黎远珞很快察觉到了程然的意图，他飞快地用双手牢牢禁锢住对方的腰身，强迫青年保持与他紧密相连的姿势。 “程然，你不觉得——，”男人俯在青年耳边，用沙哑的声音低低说着，“现在才想着逃开，已经晚了吗。”他声音拖长，带着男性独有的气息暧昧地喷吐在青年的耳侧，很快就令后者细腻洁白的耳垂上涂上了一层粉嫩的红。身形蓦然一颤，青年终于从刚苏醒的迷离中彻底清醒，弄清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感受到男人的粗大与力度，再加上完全脱力的自己……明白无力逃离男人的掠夺，程然不堪地闭上了双眸：艾德莱丝大婶、中式婚礼、新婚之夜……在卡那封镇发生的一切如同电影一样，鲜活如同发生在眼前，一幕幕纷纷在他的大脑中呈现。 “嗯？还有空想别的？”再次被重重推倒在祭台上，脊背接触到冰冷石面带来的冷意与疼痛感，不禁令青年浑身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瑟缩着试图逃避。然而很快，他的身躯被一具熟悉的躯体压制，他的口被对方的唇瓣封住，那人的舌顺势滑入他的口腔，拉扯着他的舌疯狂舞动。他感觉到自己胸前的两点被两只大手肆意玩弄着，带着来自男人的恶意，拉扯揉捏，无所不用。他还感觉到自己的后庭处，那巨大的进出更为凶狠了，一次又一次重重地捅入——他不知道除了捅还能用什么别的词形容。全身各处都传来强而有力的刺激，巨大的疼痛伴随着无上的快意，令他的眼神渐渐涣散开来，他的唇角不自觉淌下一些晶莹的液体，而他的灵魂，此刻有如泛舟暴风雨的小船，飘摇颠簸，就要被吞灭！ 被填满的欢愉，被身上男人拥抱的喜悦，被一次强过一次征服的餍足……哪怕他明白男人会对他做这些事，大概都只是幻觉中欢愉的延伸，被凭空塞入的记忆的蔓延。身上的男人依旧在耸动着，祭台冰冷的寒意渗入体内，却又很快在黎远珞的玩弄中转化成滚烫的欲念。肉体沉沦于欢爱之中，他的大脑，此刻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从未有过的悲哀。他睁着眼睛，看着征战在他身上的男人，渐渐的眼底有些酸涩。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黎远珞的一声低吼，青年的身躯尽数承接了来自男人的恩泽。而在滚烫的液体射入的瞬间，程然也禁不住尖叫着全数倾泻了出来。白色的液体，有些落在了祭台上，而更多的，则是落在了男人赤裸精壮的躯体上。他瞥见这不堪入目的场景，正欲扭头不看，眼底却猝然看到黎远珞的身体上泛起一道紫色光芒！光芒渐强，最后竟令他无法直视！——如此耀眼，又如此熟悉，就像在哪里看见过似的！ 闭上眼的那瞬，程然终于想起一切：是了，迷失之地！创世神的传承！ “你的任务就是帮助黎远珞开启血脉传承。” “进入始之大陆，你就知道了。” “鉴于该任务你牺牲较大……” …… 耳边，是谁在絮絮念着黑暗之神的话。青年的眼角，终于酸涩到难耐。如同电光闪过，所有线索在此刻被串联，真相浮出水面—— 一切，不过是一场盛大的祭祀。 是的，一场祭祀。什么原体觉醒，什么混沌体，全部都是为黎远珞而准备！而他，不过是这场祭祀中的炉鼎，通俗点来说就是容器！他程然用自身培育出混沌之力，并将身体调和成适合供黎远珞采撷的混沌原体，在大功告成之日与男人交合，把体内的混沌精元渡送给对方，使男人体内蛰伏的血脉传承得以激发，从而成为真正的创世神继承者！ 这场祭祀的祭品是他程然，祭祀方法大概就是心甘情愿地奉献混沌之体。不然，黑暗之神也不会联手创世神演了这么一出异大陆的婚礼，硬生生摆了他程然一道！——想来他们知道，哪怕是在系统的强迫之下，自己也不会心甘情愿吧！而之后任务奖励开启，他就远离这个大陆，彻底失去与他们对峙的机会。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又能轻松达到目的，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呢！最妙的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奖励！ 想通了一切，一口气憋闷在心中，程然的脸色变得越发不好看起来：好，真的是很好！ “我说黎远珞，你爽够了吗？”黑色的眼眸触及到身上的男人，程然眼底冰冷一片，只觉得现实讽刺异常。怒火，轻易喷发，没有人愿意成为棋子，连末路也被算计在内，——哪怕对方是神。只是，很显然，他迁怒了，“还不起来，是打算再来一次吗？弄清楚了，我可不是你的艾米，更不是提供一夜情的MB！” “程然，我……”正在感受体内剧变的黎远珞愕然抬头，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前一秒还在身下婉转承欢的青年。他伸出手，试图想要抓住程然，然而青年一闪就躲过了。他刚想解释些什么，就被对方的冷笑和残酷话语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很抱歉，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男人的手就这么垂落下来，静静地搁在身侧。他也不言语，只是安静地看着对方一件又一件捞起衣服套上，将一切欢爱的痕迹尽数遮掩。半晌，他也慢慢穿上衣服，唯独眼底，全是受伤。 “黎远珞。”良久，穿戴整齐的程然开口，目光平静，语气也没有了尖锐的冰冷，“还记得之前你救了我一命吗？我说过要报答你的。这一次我和你……是创世神的安排，目的是为了让你成功获得他的血脉传承。换句话说，我用我的身体换取了你的未来。” “我想——，”青年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终于什么都不欠你了。” “不，不是的。与创世神无关，刚刚是我自己——” “事实就摆在眼前！你把我当成了艾米，我也把你当成了别人！”程然猝然打断黎远珞的话，他的音调因为他的急促不由地被拔高了几拍。他顿了顿，继续补充，声音仓皇而突兀，像是在掩盖一些什么，“我们扯平了！但是，我终究不是艾米，你也不是伊莱！” 耳边，响起的是预料之中的系统音与自己几近绝望的呐喊—— 【叮，恭喜玩家程然，完成主线任务“血脉传承”。】 【叮，任务奖励“重返地球”正在生成中，请耐心等待。】 “黎远珞，请你认清现实！” 54.新的开始 中国，S市。 熙熙攘攘的街上，有神色焦急的男孩不住地看着街尾，也有面色轻松的小青年相互挽着漫步而过。马路两旁此起彼伏着一些小商贩的叫卖声，而银铃般的孩童的笑声更是从一旁的民居中飘溢出来，久久回荡在小城上空。——大抵是周末，这座城市的节拍忽然被缓了下来。 一个青年缓缓从街角出现，低垂着头沿着街道边缘慢慢走着。一头飘逸的黑色短发，身着灰色风衣，凌厉与柔和两种风格在他的身上得以完美体现。这种独特的气质，引得经过他身旁的几个男女忍不住低声讨论了起来。像是听到了这几句碎语，黑发青年抬起头，看了那几人一眼，眼神犀利，眼底似乎有骇人的锐光闪过。这几个男女被这眼神所慑，惊了许久，随即猛然醒悟过来，也不敢再多言，忙不迭地匆匆离去。 黑发青年也不多言语，只是将目光从那几人中收回，移到远处。 半年了，他回到原来的世界，已经半年了。时间一晃而逝，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甚至现在依旧处于恍惚中。这半年中，他也曾试图通过种种办法看到黎远珞的结局，却不料终究没有达成，——翻阅遍所有的版本，都没有找到有自己的那个版本：盗版中，依旧只停留在他在新手小镇的“邪魅一笑”上；而正版，当他终于改邪归正订阅了正版之后，发现结局根本就是黎远珞与柳逸幸福美满地在了一起，书评区更是一片满足的狼嚎。对着曾经萌得一脸血的结局，现在的他只能沉默。——他终于戒掉了看盗版的习惯，成了正版最忠实的追随者，却终究于事无补。 程然知道，这是对他的惩罚。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曾盯着电脑上的日历看了很久，时间明晃晃地显示：2013年4月27日。他也曾怀疑：也许这一切，都只是一夜梦境。可是谁能来解释，他一夜间颓败下来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被书中的主角剥夺了所有的精元，以致亏损了身体……这个理由，大抵任谁都不会相信的吧？还有那噬人心魄的想念，以及夜夜身体上的渴求……呵、这真实到早已镌刻进灵魂的一切，他真的会相信，只是一场梦境这么简单？ 想那个人的夜里，他只能依靠电脑中那些冰冷的字迹，一点一点揣度对方的成就：那人站在了诸神大陆的巅峰、那人接触了创世神、那人成神了、那人最终将赌局打破、那人见到了思念已久的妹妹、那人与爱人幸福地隐居故乡……男人悲伤的时候，他也悲伤；男人高兴的时候，他更是止不住的高兴。 他站在局外，静静地看着黎远珞的悲欢离合。骗不了自己，他想他。更骗不了自己，他终于成了他无法愈合的伤口。只是，二次元与三次元，这半年，他也该放弃了吧？南柯一梦，也是时候该醒来了吧？ 眼底，不知不觉酸胀得厉害。程然叹了一口气，正欲准备继续向前走，眼底却忽然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暗紫色的长发、瘦削熟悉的身形…… “黎远珞！”下一秒，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带着难以置信的欢喜。随即，程然快步上前几步，急急忙忙想要追上对方。像是感应到程然的焦急，那道身影停了下来，很快又转身。对方仔细辨认了半天，终于挠了挠头，带着疑惑看向步履轻快地奔向自己的青年：“你在叫我？” 陌生的脸庞、陌生的表情……陌生的一切。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程然前倾的趋势生生被扼住，他歉意地朝着那人一笑，又目送着对方的背影没入人群中。眼底，终于忍不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嘲讽的弧度染上唇角，——这是，第几次了？产生幻觉，这是第几次了？ 明明知道不可能的，明明知道对方只存在于另一个次元……明明知道…… 十月末的风，已然带上了森冷的寒意，从青年身侧飞快地掠过，吹起他黑色额发来回摆动，吹得他灰色风衣猎猎作响。这样的风，像极了诸神大陆的寒风，像极了回旋在混沌神殿的清冷微风。思绪，终于控制不住地恍惚起来，再次回到那一天，他与黎远珞分离的时候…… “黎远珞，请你认清现实！” 程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几近绝望。他知道，他是在试图拯救自己，那个就快沉沉陷入男人用□编织成的罗网的自己！紧接着，飞快跟上的是黎远珞急急辩解的话，因匆促而带上了一些失真：“我爱的是你，程然。” “不用再拿谎言来掩盖事实，更用不着找谎言。”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他的薄唇里吐出冷情冷心的话语，残酷如同肆虐在诸神大陆的寒风。——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究竟荒芜着怎样的悲凉！他几乎是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字眼，将所有话语说完，“之前……就当作一场意外，或者你要认为是一夜情也可以。我不是女人，不会要你负责任。”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一句又一句冰冷的话语穿过稀薄的空气，重重地砸在黎远珞的心头，“程然，我爱你，很早以前就爱着你了！而这一天，我等了不知道有多久！从来都没有别人，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你到底知不知道！程然！”男人承认这一刻，他终于慌了。他的心底漾起某个很不好的预感，这个预感促使他急切地上前，直欲紧紧抓住青年的手，拉那人入怀。而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企图，猛地退后好几步，直到将两人的距离拉到最大。 下一秒，青年冷冷地望着他，高声喝道：“不要过来！” 心，几乎痛到快要窒息。直到这一刻，程然才发现自己对黎远珞的感情，竟已经这么深了。而对方，也未必对他没有感情，——他终于认识到这一点。只是，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即将回归原地，而黎远珞——他亲爱的主角——血脉传承开启，将会按着原作预定那样，在这个世界中一步一步走向属于自己的荣光。 他们的人生，都会回归正轨。他想他应该庆幸，还能如此清醒，如此决绝，断了所有自己与那人的念头。 “而且远珞——，”下一秒，青年忽然奇异一笑，神情里带着无边无际的苦涩，“就算你想要负责任也不可能了。” 因为，他程然的人生，终于在系统音中缓缓走向原定轨道—— 【叮，恭喜玩家，任务奖励“重返地球”读取成功，将于10秒内启动。】 “什么？”难以遏制的慌乱，席上男人的心头。暗红色的眼眸对上黑色的眼睛，他竟然看到了青年像是得以解脱般的死寂，眸子里泛着一滩无光的死水。“因为啊，”然后，他听到对方飘忽的话，“我要走了。” 【倒计时，10、9……】 “走？”蓦地，黎远珞的脑中出现了一幅画面，——他在“灵现”中看到的那幅未来！那撕心裂肺的绝望令他打了一个寒颤，“去哪里？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 【倒计时：8、7……】 “我不允许！”男人的声音终于变化了，牵扯出无穷无尽的绝望，沙哑到不成句。这一刻，他隐隐明白了，未来是不可抗拒的。可他还要做抗争，企图博取最后一线希望，“程然，你听清楚了！我不允许！你只能呆在我身边！” “远珞，我不属于这里。”程然看着黎远珞，他第一次看到这样悲恸的男人。他想过去抱住他，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他要离开，他注定只能离开。——这不是他的世界！ 【倒计时：6、5……】 “你要去哪里？” “回家。” 【倒计时：4、3……】 “回家？”黎远珞的声音也逐渐稳定了下来，他的眸子中再一次燃起希望的火花。他紧紧盯着青年，连声问道，“你家在哪里？我是说具体地址。我来找你。”——既然程然能回去，他也一定能回去！ “你找不到的。”程然的脸上，晕开去暗无天日的无望感。他微微翘了翘唇瓣，将所有心思吞咽入喉：所以说，次元不同，怎么可能在一起！他还在说着些什么，只是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接近呓语，“永远也找不到……永远……” 【倒计时：2、1……】 “时间似乎到了。我也终于……可以放弃所有执念了。”刺耳的系统倒计时终于接近尾声，程然抬头看了一眼倒立在空中的巨大漏斗，神色极为郑重。 “不，不要！”黎远珞扑上前去，下一秒他却看见自己扑了一个空！——程然，程然竟已然不是实体！ 【倒计时：0。】 “没用的。”程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透明。他凝视着黎远珞，就像凝视着世界全部，“还有，其实……我也爱你。只是忘了我吧，去寻找真正属于你的幸福。”——对不起，但请允许我自私一回。 【叮，倒计时完成，传送开始！】 终于，倒计时走完了最后一秒。 这一刻，程然看见阳光洒落在黎远珞身上，勾勒出男人俊美的脸庞与颀长的身形，温润如玉。神殿内，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寒风，拂动着那人暗紫的额发，沙沙作响。一如神祗，一如初见。“祝你和你未来的伴侣，一辈子幸福美满。”深深地凝视了对方一眼，眼底里带出浓得化不开的眷恋与思慕，他说出最后的话语，“再见了，黎远珞。我们终于可以再也不见。” “不要——！” 直到现在，程然都记得，他消失前一秒，男人是以怎样哀恸欲绝的声音呼喊着他。而他也终于承认，其实是他，葬送了所有他们可能拥有的美好，——哪怕只是一瞬。 可是，他不后悔。长痛与短痛，他宁可选择后者。 只是现在看来，这短痛可着实不短啊……轻而易举地在唇边勾勒出一个嘲讽的浅笑，程然收回投掷到远处的视线。他低垂下眉眼，收敛了眼中所有的情绪。风，似乎越来越凛冽了，他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快速朝着远方走去。 “程然。” 还未走出几步，身后骤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青年的脚步猛地一滞，身形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很快，他又继续朝着原定路线走去，面无表情。唯有心底，暗自低叹。 “程然。” 那声音却越来越明晰、越来越明晰，最后清楚地响起在他背后！青年终于彻底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就再纵容自己一次吧。哪怕只是幻觉，哪怕只是…… 背后，赫然站立着一个男子：暗紫色长发随风飘扬，身着一袭青色衣衫，在阳光的晕染下显得分外的飘逸。男人看着青年，那双暗红色眸子深情而又专注，俊美的容颜不减半分神采。然后，他轻启紧抿的薄唇，低低溢出一句话语：“程然，我来找你了。” 他说，程然，我来找你了。 只这一句，青年便湿了眼眶。心底，再次喟叹一声，也不知道是悲哀还是寥落：哪怕只是幻觉，也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阖了阖双眼，将所有泪意收回，程然再次转身离去。肩膀，却猛地被一双手给捏住。青年的身躯猛地一震，直到前行的趋势被阻碍，直到感觉到那双手传来的灼热感，这才又匆促地转过身来，一双妙目里全是不可置信：难道……竟不是幻觉？！ 正怔忡间，身躯却猝然受力，猛地撞入一个温暖的怀里。紧接着，下巴被一只手捏住，并被强迫抬起。四目相对，缠绵出时光沉淀后的爱恋。这一刻，他终于相信，眼前这人，是活生生的黎远珞。 那人，竟然真的穿越时空，找到了自己！ “程然，不要忘了，你和我有过婚礼。我们拜过天地、喝过交杯酒……你是我黎远珞明媒正娶的妻子！这辈子唯一的妻！”耳边，是来自男人的话语，一字一顿，坚定如铁，“所以，跋山涉水，我来找你了。”下一秒，黎远珞的俊脸放大，双唇被温热的唇瓣占据。而他，也终于颤抖着双手，紧紧环住了男人的脖颈。 S市，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两个男子站在人群的中心，忘我地亲吻着。微风吹起他们的发丝，并着他们的衣角，轻柔舞动。 时光静止，地老天荒。 请相信，我愿意放弃一切，只为追寻你的影踪。 正文完穿越盗版世界——慕锦汐然
作者：慕锦汐然 录入：08-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