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差不多了你还没来，就过来看看，执年先回宿舍了。”纠正了无数次要叫人家的名字不要老是谁谁的，结果毫无效果，顾知浅也就懒得管了。
“咳咳，你们感情真好，一起吃饭怎么样？”
“老师不是没钱请客吗？”顾知深爬起来，挂在顾知浅的身上。
“所以说我们AA啊。”
“也好呢，刚好叫上执年一起。”顾知浅拿出手机，拨打着沈执年的电话。
看着那两个渐渐走远的家伙，顾知深觉得自己的脑袋上挂满了黑线：“喂喂，你们不要无视我啊~~~”
顾知浅朝后摆了摆手：“我们在老地方等你，先去点菜，你收拾下赶快过来。”
顾知浅和元邵华两个人聊得很投缘，顾知深与沈执年对视一眼，翻了翻白眼，开始收刮桌上的鸡肉。顾知浅听到元邵华说是要教顾知深篮球，看了眼啃着鸡腿的哥哥，提出让对方帮顾知深补习下英语，毕竟是高三生了，而顾知深的英语绝对是硬伤。
“说话，可不可以。”顾知浅在桌下踢了顾知深一脚，把正在和沈执年大眼瞪小眼的顾知深吓了一跳。
“啊，可以。”顾知深狠狠瞪了沈执年一眼，“老师有时间的话我没意见。”
“其实你平时可以和我们到图书馆一起学习，有什么不懂得我也可以教你。”沈执年搞不清自己的心思，只是在自己还没有察觉时就把话想说出了口。
“不用了，我不爱呆在图书馆。”顾知浅差异于沈执年的‘热情’，想着自己平时也没少欺负他，难道把人给欺负傻了，那可真是罪过啊罪过。“老师，你英语有没有篮球那么好啊，不要误人子弟。”
“这你可以放心，你们也不要老师老师的叫，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我可是一直把你们当朋友。”
“这怎么可以，我们要尊师重道。”
“那就叫元哥好了，反正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
“那以后我周末来找元哥，要是有事忙就提前说一声。”
“天不早了你们快点回去吧，执年和我一起走，教室宿舍就在学生宿舍的南面，刚好顺路。”
回家的路上，顾知深落在顾知浅的身后，看着他消瘦的背影，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没有必要，自嘲的笑笑，赶上对方。
13、蛊惑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不可为人知的欲望，我只是在适当的时机把它摆在对方面前。——元邵华
天气开始转凉，不怕冷的年轻人也都换上了长袖长裤，顾知深载着顾知浅向学校驶去，即使是周末，该忙碌的人还是照样忙碌。
顾知浅从后座跳下，把抱在手里的书籍压到后座上，揉了揉顾知深的脑袋：“认真点，晚饭想吃什么发信息给我，我们可以顺道去买。”
顾知深看到从宿舍楼走来的沈执年，摆脱对方的手掌。
“知道了，在图书馆里呆着，不要在门口等我，你那么怕冷。”瞥了眼即将走近的沈执年，“帮我向那家伙问好，免得他逮着机会就唠叨我。”
顾知浅好笑的看着顾知深远去的身影，跺跺脚，招呼着沈执年一起往图书馆走去。
顾知深敲开房门时元邵华嘴里正叼着一块面包，他递了双拖鞋过来，就径自转入了厨房。顾知深顺手带上房门，换上拖鞋，走到客厅里坐好。其实顾知深第一次来这里时就感叹他们学校老师的待遇真不错，一室一厅的小套间，厨卫齐全，一个人住并不会显得拥挤，比学生宿舍好多了。元邵华从厨房出来，把手中的牛奶塞到对方手里：“暖暖手，今天早了许多啊，早餐吃了没？”
“吃过了，今天起早了。”顾知深打了个哈欠，放下手中的杯子，“现在开始吗？晚上会起风，要早点回去。”
“那行。”元邵华从房间里拿出一张试卷，“你先把这份做下，我看你掌握了多少，再看看要不要调整教学内容。”
元邵华换上一身休闲装，从钱包里抽出几百塞进裤兜，顺手拿起鞋柜上的钥匙。“我出去买点菜，你中午有什么想吃的。”
“没，你随意。”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顾知深拿出手机：【晚上我想吃糖醋排骨】，想了想还是删掉了，专心做起桌上的卷子。
元邵华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顾知深昏昏欲睡的趴在桌上，打消了原本想要叫对方帮忙的念头，垫了垫手里沉甸甸的袋子，苦笑了下。稍作整理后元邵华坐到顾知深的对面，轻轻地拿起桌上的试卷，顾知深头一歪就醒了。
“怎么，吵醒你了？”
“没，本来也没睡着。”顾知深用力地眨眨双眼，揉了揉发麻的手臂。
元邵华看着少年迷糊的样子，心情格外的愉悦：“你先去房间里睡会儿，我改试卷也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不用了，我不困，我看着你改。”
元邵华也不勉强，等他改完试卷，顾知深已经沉沉的睡着了。笑了笑，果然还是个孩子。
顾知深醒来的时候，隔着玻璃门看见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扒了扒脑袋，元邵华正好拉开拉门走出来，看到对方可爱的动作顿了顿：“你醒了，刚好可以吃饭。”
顾知深尴尬的笑笑，熟练地起来帮忙端菜，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补习的这段日子里午饭都被元邵华包了，刚开始还会不好意思，次数多了也就成了习惯，而且元邵华做的很合胃口，饭后他会主动承担洗碗的工作，元邵华有多喜欢做菜就有多讨厌洗碗。
时间在你问我答中悄悄过去，元邵华讲完习题，起身去厨房拿水果，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顾知深把手机往身后的沙发上随意一扔，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闷闷的靠在矮桌旁：“元哥，晚上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知浅和执年？”
“嗯，知浅之前发来的信息，我刚看到。”
“好啊，我也很久没看到他们了，叫他们过来这边，早上买了很多菜。”
顾知深走到窗边，望向有些灰暗的天空，不知道是问元邵华还是问自己：“有些爱在开始的时候就注定是绝望的，连追求的权利都被剥夺。”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得到后才有可能知道会不会失去。”元邵华的声音晦涩不明，顾知深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突然有种倾述的欲望。
元邵华并不出声，只是做个安静的聆听者。顾知深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笑容，更多的却是化不开的哀伤。
“我爱上了一个同性。”
“等我发觉的时候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我不能让他知道，不能和他在一起。”因为那是我的亲弟弟，而这个秘密，顾知深固执的不想让任何人沾染，这让他的哀伤变得苦闷。
元邵华从身后拥住顾知深：“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初恋是个男孩。”
“你们在一起了吗？”顾知深由于这个突如其来的秘密而变得小心翼翼。
“我当初很爱他，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以为就是地久天长，最后还是分开了。”元邵华的语气平淡而遗憾。
“为什么？”顾知深仿佛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不是因为家庭的阻扰，也不是因为舆论的压力，只是，抵不过时间的侵蚀。”
顾知深想，是不是所有的爱都会在时间中消耗殆尽，如果会，那也很好。
“所以说，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14、变故
大家都自顾自的离开，从来没有想过那个被留下的人会有多么伤心。——顾知浅
从那一天开始，顾知深和元邵华之间的气氛变得暧昧，讲解习题的时候，元邵华会将手搭在顾知深的腰间，吃饭的时候会为他夹菜，在对方洗碗的时候会从身后抱住，偶尔会在他的额头轻轻地印下一个吻。顾知深不会抗拒元邵华的肌肤相亲，却也不会做出任何的回应，他享受着对方的宠溺却又如同旁观者，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学校正在进行期末考，考完试出来的沈执年望着这场毫无预兆的初雪，伸出手试图接住飘落的雪花，却只留下点点水渍，一股寒风钻入微开的袖口，沈执年哆嗦了一下往宿舍走去。今天是考试的最后一场，许多住校生已经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只留下几个路途遥远的还猫在宿舍等车，过个两天也就走光了，沈执年刚好是他们中的一员，学生都赶着回家，在点点白色点缀下，学校变得寂静无声，只有远处的钟楼在整点发出低沉而厚重的叹息。回宿舍的途中要经过一个小树林，平时就鲜少有人，入秋后树叶慢慢的凋落，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在此时显得有几分诡异，远远的就看到两道相拥的身影，走近时，沈执年不由自主的看过去，尴尬地看到他们在接吻，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无疑是两个男子，好在没有被发现，只能加快脚步离开。
沈执年心悸地回想着之前的画面，那个面对自己闭着双眼的面容渐渐地变得清晰，而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也缓缓地转过头来，在要看清的那一刻被一个带着凉意的雪团打断，沈执年看着在他前方挥着手的顾知浅，不由得松了口气。
“你怎么在这里，知深呢？”
顾知浅皱了皱鼻头：“元哥今天要回S市，知深去元哥那里拿份资料，随便帮元哥收拾东西，我嫌麻烦就在这里等，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说着话的时候，顾知深正朝他们走来，元邵华一只手提着行李袋，另一只手搭在顾知深的肩头，远远望去，就像被拥在对方怀里，沈执年对这幅画面无由得感觉刺目和……一丝愤怒，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自在地将目光移开。
顾知深复杂的看向沈执年，微微挣扎开元邵华的手，上前拉住顾知浅，感觉对方手上的寒意，心疼的搓了搓揣进自己的衣袋。
元邵华将顾知深的表情尽收眼底，略有深意地看向沈执年：“执年好像也是S市的吧，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啊，不用了，我买了明天的车票。”沈执年回过神，摆摆手，“好冷，你们快走吧，明年再见。”随后逃也似的跑开。
当天晚上沈执年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走到小树林旁，忐忑地看着那两个缠绕在一起的身影，他看到背对自己的人缓缓转过头，赫然正是自己，而那个被自己吻住的面容，逐渐的清晰，变成顾知深，是的，他潜意识里希望那个人是顾知深。惊醒的时候天还是灰蒙蒙一片，沈执年靠在床头，无法入眠。
开学的时候，顾知浅发现沈执年的座位空了。
柳依依走近教室，遗憾的告诉大家：“因为家里的原因，沈执年同学转走了，转学手续已经办妥，不会再来学校。”
顾知深不再看顾知浅失落的神情，把视线转向窗外，看到元邵华站在窗外，对自己露出安慰的笑容。手机震动了一下，【我听依依说沈执年转学了，所以来看看你】——【我很好】。
晚上顾知深躺在床上，带着耳机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顾知浅抱着枕头推门而入。
“知深，你说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先离开，甚至来不及说一声再见。”
“也许吧。”
“过年的时候爷爷把爸爸打了一顿，赶出了家门。”
“你恨他吗？”
“昨天妈妈打电话给我，问我要不要跟她去加拿大。”
“她和爸爸已经协议离婚了。”
“沈执年也走得毫无预兆，明明越好‘来年再见’的。”
“你喜欢他。”
顾知深转过头看着顾知浅慌乱无措的表情，一副被猜中心事的模样。
“知浅，我想吻你？”
“傻瓜，你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吻是属于爱人之间的，我们不可以。”
“那，沈执年可以吗？”
顾知浅慢慢的红了脸，把头埋进顾知深的颈间，低低地“嗯”了一声，错过了顾知深绝望的面容。
15、别离
我终于被欲望打败，沉沦于自己虚构出的欢乐。——顾知深
四月，路旁的树干下长满杂草，枝桠上冒出绿芽。
沈青筝看着面前的两个儿子，已经不是曾经的两个小团子了，面容俊秀，身材修长，一摸一样的脸庞，如果沉默不语，她也分不清谁是谁。
沈青筝歉意的看着他们：“法院的判决书已经下来了，你们谁愿意跟我出国？”
“知浅吧。”“妈，我们谁也不去。”顾知浅震惊的看向身旁的顾知深，希望对方能够给他一个理由，顾知深并不看他，直视沈青筝的双眼：“妈也更希望是知浅不是吗？”
“知深，对不起。”沈青筝内疚的移开视线却还是狠下心，“我先离开，你们两兄弟商量下，明天给我一个答复，我好去办签证。”
顾知深在顾知浅说话之前紧紧地抱着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先听我说完。”
“我们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爸爸终有一天会离开，却没料到会这么快，妈妈一直不快乐，我们约定过要让她幸福，你害怕所有的人都在离开，最终只留下你，现在，我让你先走。”
“那你呢？”顾知浅问。
“我要陪在爷爷奶奶身边，他们已经失去了儿子和儿媳，不能再失去两个孙子，我会连同你的那份，好好孝顺他们。”
“我舍不得你。”
“傻瓜，我会一直在这里，当你想我的时候，就回来看看。”
顾知浅不再言语，他默认了顾知深的决定，因为他知道——结果不会改变。
机场里熙熙攘攘，有人久别重逢，他们的脸上带着笑容，用力地抱住自己的爱人；有人依依惜别，红着眼眶从父母手中接过行囊，说着很快就会回来；会有人没有等到要等的人而失望地离开，也会有人拖着疲惫的面容独自离去。
顾知浅跟在沈青筝的身后，不甘心的回头张望，在确定要离开后，他和妈妈回老家陪着爷爷奶奶住了一阵，知深为了不耽误学业拒绝同行，今天他们匆匆赶到机场，他都来不及回去看看知深，可是知深明明答应他会来送行的。
沈青筝挂了电话，摸摸顾知浅的头：“知深刚刚打电话过来说今天有个小考，不能来送行了，走吧，要准备登机了。”
顾知浅打开短信【对不起不能去送你了，我会想你的，永远爱你的知深。】拨打电话显示对方已关机，顾知浅反反复复的摆弄着手机，过了许久才再次按下拨号键，电话通了，却一直没有被接起，顾知浅失望的关掉手机，把眼泪憋回去，这是他们第一次分离，甚至来不及说一声‘再见’。
顾知深失神的看着漆黑的屏幕，元邵华拿过他手里的手机——开机。
“要不要我帮你打？”
顾知深笑了笑：“算了，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元邵华叹了口气，在顾知深的面前蹲下：“看你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要不要我来带给你快乐。”
顾知深第一次接受元邵华的亲吻，任由他将自己压倒在沙发上。
“现在喊停还来得及，你如果不出声，我就会一直做下去。”元邵华轻吻着少年纤细的脖颈，“那么，我就把你的沉默当做同意。”
衣扣被一颗一颗的打开，眼泪滑落眼角，被温柔的吮干，身体变得不像是自己的，被随意的摆弄、折叠，和一个男人肌肤相贴，亲密无间，耳边传来《yesterday once more》的手机铃声，顾知深伸出手，却够不到手机，只能看着屏幕渐渐地暗下，他闭上眼，感受对方在自己的身体里面横冲直撞，然后，听到十七岁的自己站在‘鸿沟’的另一边轻声说——再见，我的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