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亚瑟·耶·赫伯特是阿修罗,在遇到异能黑道大佬Z·ALI的前些日子,耶被自己的妈妈钉死在十字架上,那家伙祈求他杀了这世界; 在耶多少年以后出现我们面前,我们看到这年轻人和另一个俊美的男人一般:是冷酷的、狡猾的、狠戾的、深于隐藏的。他们以死亡为前提,就像人鱼一般在海上都市疯狂地挣扎、战栗,同时又坚强地命名世界,身穿死神的战衣战斗后,在哭泣的黑夜中默然相拥。 西方的魔鬼、广远的预言、偌大的城市、沉寂的黑雾、坚韧的灵魂、同性的感情——我的朋友,您看,这就是我们眼中的世界。 内容标签:强强 西方罗曼 异能 搜索关键字:主角:亚瑟·耶·赫伯特;Z·ALI ┃ 配角:西番雅;布鲁克;格莱;萨罗莎 ┃ 其它:毁灭;异能;耽美;强强 01.the tombstone on the sea 你相信,一粒沙里一世界吗? 每一个故事都是一个世界,每一个世界都有人类的存在,我们对于世界并没有准确的认知,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世界,他对世界的看法、评价都与众不同。 也许他和他在另一个世界里就早已相识相知,并对对方有着无法言语的情感。在每一个平行世界,都有不相同的结局。 但是,我们对此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论在哪儿,一个人都是他自己,不需要他人的认同或是其他事物的证明,肉体和思想的存在都是验证一个人存在的方式。 恰如我们不能确定,那个星期五下午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人是上帝之子,亦或是在一个叫耶路撒冷的地方捣乱的无名小卒? 好了,朋友,现在我所要讲述的只是其中的一个故事,在这里,故事发生着,在这里,我们将永生。 02.前楔 雾渐渐扩大,占据了半边天,从各个方向同时合拢来;在雾罩里似乎有水珠似的东西悬浮着,微风把它慢慢地,悄悄地推着前行。它从西北方袭来,逐渐占领了整个海面,像一座模糊的运动着的庞大绝壁,又像一座从海里升起的高墙。无边的海面进入雾里,消失了。 突然,无边的死寂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和呼吸声,一道白色的影子在码头闪过。 在白色的影子闪过后的瞬间,他身后巨大的漆黑游轮上涌出一大群人,那么一大群的黑色,生生地把码头边的雾划了开——不,划开的是那火光——一闪一闪的火光,伴随着一声声爆破般的鼓点从黑洞般的枪膛射出。 好在码头的雾十分坚强,固执地弥漫着,轻轻覆盖,隐去和它相似的那抹弱小的白色;在仅仅变薄了几团乳白色后,又一次浓浓地晕开了。 “fare the hall!”(点火) 红色的火光突然暴起,灰色的地面被炸起一团团圆形的圈,在圈的缝隙里像是原本就存在的积蓄已久的火猛地跃出,灰尘被照亮,挣扎着向半空逃窜,他们原来所在的地面裂开纵横的沟壑,坚硬的复合水泥如同干饼一样折上去,喷发着“哗啦啦”的呻吟。 “fare the hall!” “fare the hall!” “fare the hall!” 码头的雾气终于服输了,尽管海面还是原来那样迷蒙,但码头已经是碎石和火光的天地。突如其来的改变让雾有些承受不起,它终于吐出了那个细弱的白色身影。 那孩子只有十四岁。 他身上的白色校服沾满泥土,变成了黑灰色;破碎的衣角沾着红色的血,渐渐往领口渗去,仿佛它的主人呼吸节奏的变化一般,它的渗透迅速得似乎用“流淌”才能形容。 他半伏在地面上粗喘着,黑色的流海贴在额前和鬓角,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追了他两天三夜的杀手。 被三十九名杀手追了两天三夜!噢,他庆幸自己还活着。 其实这群杀手有四十个,不过,他杀了一个。 少年颤抖着站起来,长长的运动校服裤子却绊了他一下,使他又重重跪在了地上,头也垂下去。为了保持平衡,他一只细瘦的胳膊撑着地,满地的碎石刺破了他的手心。 “阿修罗,请您回来。”三十九名杀手一起说。 冷漠和无味不能用来形容这个声音,它那么深沉而粗重,阴冷空洞——那里没有任何东西——它的尾音带着刺耳的尖锐。 少年紧咬住牙关。 他竟然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那双眼睛……真美。 少年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受伤的那只手,殷虹的血顿时流下来。可他不在乎那个。 “阿修罗,请您过来。” 少年依旧没说话,头似乎低得更低了。 突然杀手们一滞,猛地抬起枪! 少年轻轻说了什么。 那只细瘦的手摆着一个诡异的手势,五根细长的手指滴着血,索求什么一般向前伸展;它们渐渐拢成一个锥形,冲着海的中心。 ——海面猛地涌出一条暗蓝色的水柱! 它居然带着奇异的吸力般,蓝色和银色的翻滚中,水柱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以不符合自己体积的速度向着码头席卷,抖动着,战栗着——抖动着!战栗着! 少年在微微的颤动和震天的水声中站起来:“作者威廉,画者拉斐尔,诗人罗宾德拉纳特,建筑师博纳罗蒂,雕塑家奥古斯特,作曲家沃尔夫冈,钢琴家路德维希——” 少年轻轻地唱着歌,清澈又柔和,百转千回。 他又说:“come up, please.” 蓝色的水柱暴涨成整个大海般呼啸而来,码头在巨大的吼声中崩塌,就如同一粒细沙般渺小。 03.Mutable 杰克是渔民的小儿子,今天是他第一次出海,就运气好地钓了条大家伙。 太阳把它那金色的光芒撒在蔚蓝的海面上,微风拂过海面,把夹杂着清新的海的气息和花草香味到处传送。这样美好的黄昏让杰克的心情更好了,他快乐地划着船向码头靠去,“那个新码头可真漂亮!”他心里想。 五年前他还是个小孩子时,一天晚上他听到巨大的动静,就像海啸了一样,吓得他不敢出来,直到第二天早上,爸爸才告诉他:码头“消失了”!码头周围停泊的所有船都和码头的水泥一起消失了,岸边的景象就像被切下去的蛋糕。 不过,那可不关他的事。托姆斯顿有的是财力和物力去修筑一个新的码头——只需要那么一些时间罢了。 托姆斯顿是这座城市的名字,集中了世界国家的租借,就像块一个国家那么大的披萨,漂在太平洋上。噢,多么奇怪的名字:tombstone。(墓碑) 杰克把船锁好,拎着他心爱的胜利品一蹦一跳地回家去了,心里想了好几种烹鱼的方法。 突然,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他的面前。 杰克的手一抖,差点把鱼掉在地上。 “多么差的运气!”他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老大……” “老大”低头看了他一眼,“小子,保护费——?” 杰克又一哆嗦,这次鱼掉到地上,结实的肉发出令人留下口水的声响。 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今天简直糟透了! 老大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跟班,跟班立刻把鱼拽起来,提到老大身边。老大摸着长满胡茬的下巴,盯着那条鱼。 “真是条好鱼,小子!”老大说。 “您如果喜欢……您可以……拿走它。” “哦是啊,做得好小子!这是你应该做的——嘿,拿好它——至于你,恩,关于保护费,我不介意你明天送来。” “谢老大!” 杰克可怜巴巴地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鱼,都要哭了,如果他是都市传说里的“异能者”就好了。“如果那样,被拉入黑道也没关系,只要能抢回我的鱼。”他偷偷想。 另一方面,老大带着跟班们一边想着鱼肉的美味,一边向下一个收费目标走去。 突然,拿着鱼的跟班捂着肚子“哎呦啊哟”地蹲下来,“老大……肚子疼……” 老大不耐烦地摆摆手,另一个跟班立即过来接过鱼。 那个家伙换了只手递给另一个跟班,咧跙地向厕所的方向跑了。 ****** 傍晚的迪厅有些冷清,又因为过于豪华,graceless有种不属于这个妖魔横行的世界的高贵。 噢,高贵真是个既适合它又不适合它的词! 厚实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穿着白色运动服(他把帽子也戴得严严实实)的人。他给人的感觉和这里格格不入。 调酒师站在吧台里往这边瞟了一眼,又转过头继续擦他的酒杯,“回来啦。” “噢,你总这么冷淡……”白衣服的家伙边说边摘下帽子。 这家伙有双多么漂亮的眼睛啊! 那是一双璀璨又温柔的眼睛。上下眼睫像铺了两片黑色的天鹅绒,内眼角尖尖地、并向下压着。他们不那么大,也不那么小,轮廓清晰。睫毛在外眼角稍稍延长了一些,看起来迷人极了。 可是,嗯……他们并没有那么……我是说,他们并不是这样而已——即使他们那样美丽。在清澈的湖水和迷迷蒙蒙的雾气里,那仿佛一只时时刻刻观察着你的未知野兽。 “耶,你去哪了?”调酒师问。 耶——就是那个“白色运动服”、前一秒还是老大的跟班现在确是另一个人的家伙,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他手上那个黑色的手套在灯光下闪了一下,那是个只到手心的半截手套,没有花纹和任何其他的东西,只是在这样极其亮的光下才有那样一闪而过的反光。 耶的手放回来的时候,顺便在空气中划了一下。 空气既不可见地扭动一下,从黑暗里弹射、浮出一条……鱼。 在这样富丽炫目、宽敞明亮的房间里,鱼出现的一瞬明显有一丝黑色的什么也一起钻出来——我的意思是,并不是所有场景都暗下来,而是这黑暗原本就在那里一样。像门、地板、玻璃杯、吊灯,本来就在那里,因为什么契机被你看到了,突然过来、然后突然被盖过去。 巨大的鱼在空气里出现,立即因为重力而向下落去。耶赶紧用手接住。 “嘿!”耶扬扬手中的鱼,鱼还没死透,尾巴晃了一下,吓得耶咧咧嘴。 调酒师看上去有点无奈,“你不缺钱吧?” 耶若无其事地耸耸肩,“异能就是干这个用的,我们异能者,最适合这种活儿——”突然他回头狠狠地说:“我可是用了地狱里一条魔龙的粪便换的!” 说完他又显得有点儿委屈,一边往里走,一边抱怨着什么。 “你在抱怨?” “不然你以为我在向上帝祈求原谅?妈的zali给的工资还不够我……噢噢噢噢噢噢您您您……您什么时候在那儿的!?” 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正下来一个身后跟着不少随从的男人,这家伙看上去是个绅士,甚至长着一张年轻公爵的脸——如果你没看到他没打领带的衬衫和半披着的大衣的话——那使得他像个坏蛋,加上那双深邃的眼睛,耶八成已经在心里打了几百个哆嗦了。 这是个坏蛋。 “你在抱怨关于我?”男人,噢,也就是zali看着耶说。 调酒师的表情严肃了些,甚至行了个礼。 Zali走过去,抬起手捏住耶的下巴,后者吓得紧紧闭上嘴巴。 Z手上也戴着一副黑色的手套,只不过这是一副在手背上有沿着手骨的白色纹路的黑手套,从远处看,就像黑暗里若隐若现的修长骨爪。 “你在骂我?”z问耶。 耶不得不说,上帝把这只魔鬼掩饰的太好了,他的笑容真让他受不了! “我怎么会侮辱您呢,我的首领,我只是在……呃,抱怨一些事而已。”上帝作证,他真的只是抱怨而已! Z高兴地松开耶(那表情在后者眼里要多促狭有多促狭,别人永远不会知道背地里z有多促狭),他要了一杯奥加倍撒鸡尾酒(注),坐下来朝耶挥挥手。 正打算拿着鱼上楼的后者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您还有什么别的事吗,我亲爱的首领?” “过来,过来这儿,让我看看你——拿着的东西。” 耶用人眼跟不上的速度想把那条鱼放到地狱里,当然,仅仅是想而已。Z屈起手指就把那条鱼弄了过来。(别问我,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噢噢噢噢噢噢别那样!别毁了它!轻点轻点!好吧好吧我承认我乱用异能!”耶喊得很撕心裂肺,很痛心,因为他的……好吧并不完全属于他的鱼——那条先后属于杰克、老大、他、z的鱼。 也许最可怜的不是前三者而是那条鱼? 它现在已经变成鱼肉松了。 ****** 夜幕下的灯光变红又变绿,色泽斑斓的玻璃反光照在行人的脸上和身上,整个托姆斯顿从沉睡中清醒。 Graceless是全市最豪华的迪厅,这迪厅太大了,没人知道为什么一家迪厅会有八层,而且,没有电梯!而今天,它迎来了一群不太符合这里气质的人。 一个皮鞋锃亮的老男人带着十来个跟班走进来。在推开门的一瞬,恰好一道紫红色的光扫过来打在他们身上,他们的心脏就像停跳了一样,仿佛在一个瞬间重新认识了这个城市似的。 大哥总得有点形象。老大咽了口唾沫。他不该来这儿的,今天被那个渔夫小子骗了,眼睁睁见到那条鱼变成了一坨巨大的粪便,谁知道那是什么戏法!为了挽回一点自己的面子和心情,老大豁出去来这里玩一把! 他潇洒地挥挥手,跟班们立即打着呼哨冲向红绿紫蓝的光晕中,就像初历情事的小丫头,羞涩又激动。 耶戴着帽子从楼上走下来,正好就是遇到这样一副情景。当然,他没认出那都是谁。 然而,那男人——老大,一抬头恰好看见了耶。 “这是个在哪里见过的人。”他这样想。 等等! 他妈的! 老大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哪见到这家伙了——那个去厕所的家伙! 他跺着锃亮的皮鞋,每走一步都骂一个音节,就像要杀死仇人那样冲耶冲去。 耶坐在吧台前,对调酒师说了句:“maitai.”(迈泰鸡尾酒) 这时候老大正好走到耶面前,眼珠几乎要爆出来。 “臭小子!”老大一把抓住耶的领口。 耶差一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突然,所有音乐都停了。 几个蓝眼睛的美国人窜出来围住老大。 一个美国人看了看耶的表情,肩膀一下子松了。随着他的动作,其他几个美国人也垮垮地笑起来。 老大感到一股莫名的紧张,他的手不知不觉放开了耶,狗腿们也在这时从舞池跑下来,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无足措地站在老大身后。 耶小声噢了一声——他终于想起这是谁了。 一个美国人居高临下地对老大说:“look, sunshine, who do you think you are talking with?”(嘿,哥们,你认为你在跟谁说话呢?) 老大是能听懂美式口语的,他悄悄比较了一下自己和肌肉丰富的美国人们的差距,没敢放屁。 美国人靠到耶的旁边,态度中换了种口气:“what happened?” 耶自己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呷了口迈泰,薄荷味让他不由自主咂了咂嘴。美国人把这动作当作了不满意,盯着老大,那眼光几乎能杀了他。 “噢,等等、等等!乔尼,我并没有说什么啊。”耶停了一下,“说实话,这事儿……我该怎么解释呢,你可以先带这位先生去三楼等我……” 耶还要说什么,第三个声音突然钻了进来,那是一个不起眼的人,从他出现到说话之前,都没有人注意到有这么个影子,包括耶。他身上属于潜行者的气息和一身白色运动服的耶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似的,然而耶转过头去听他说话的神情却仿佛他们其实是来自一处那样。 “撒加利亚带着新的预言回来了。”耳语者说。 耶像变了个人那样垂下了眼睛。那双漂亮的、神秘的、多彩的眼睛里,一层灰蒙蒙的东西溜了出来。 老大没由来地被这个漂亮的小伙子吓得一哆嗦,以至于耶走上楼后他都愣在原地。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身体、灵魂都在颤抖! 在这里!在这里! 令人恐惧的魔鬼们的皇帝——zali在这里;那个如同天鹅一样的、就像雾一般的、灵魂盛满未知世界的年轻人——在这里……在这里!在这里!! 啊,阿修罗! 那站在倒塌的宇宙之巅的阿修罗!! 注:奥莱加贝萨鸡尾酒是以香蕉味的甜味烈酒、柠檬汁、和最烈的朗姆酒调制而成,再加入香蕉肉、柠檬片制成的。 04.Dinner 耶头顶上是尖形双拱屋顶,黑色彩绘像穿过屋顶融入了外面的黑夜——他脚下是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面,一直延伸到深处的看不清的垣壁——四周落地的玻璃干净透亮,从外面看是黑色的、而外面的一切都能透过他们过滤成奇异的黑色映到里面黑与白的错落上。 这里是graceless第八层。 耶站在一块白色的大理石上,侧头看着那个人影。灰色的光影洒在那人身上。 “ALI,撒加利亚说什么?” Z的目光直直地钉在地上,点点头。 耶看着自己带着手套的手,“bingo”他轻轻地说。 Z又点点头。 一段长久的死寂。 打火机的响声打破了无声。Z点上烟,缓缓吐出一点点烟雾。他没有尝烟,而是吸烟,尼古丁进入他的肺里。 “你又猜对了,耶……你总能猜得那么准。” “每个人对于自己的命都是猜得最准确的人……ALI……嘿,ZALI可是魔鬼,你那张脸怎么回事?”耶几乎以为Z在哭。 Z勾了勾嘴角,俊美的脸在灰色的光线里有些失望和寂寞。 亚瑟耶赫伯特是对的,他深知这一点——命运——用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狂妄和狡诈,用绳索将我们束缚住,我们则像牵线人偶一样为它舞蹈。 “你在害怕?”Z突然说。然而他似乎不需要回答,继续说,“我也是。” “为什么不呢?整个游戏在我们头顶上操作,我们却束手一旁,它占领压制了我们。我们没理由不感到恐惧。” “即使它将我们从生活和行动力量中驱逐而出,把我们化为尘土?亚瑟,你想这样说吗?” “瞧,你已经知道了。”耶回答。 您知道萨特是个哲学家。这个法国人提出来一种叫做存在主义的东西:它注重个人独立以及主观体验,将单个人的非理性意识活动看成最真实的存在,并以这种“存在”为出发点,研究哲学。 那么我们把存在主义具现化。 人的意志创造了地狱。构成地狱的是人心构造出的任何东西——那可以是任何东西!地狱,也许那叫意志?它的核心,我叫它撒旦好了,它是消极、积极、美丽、残酷、精彩、爱情、复仇、嫉妒、敬佩、幸运、厄运、悲哀、讽刺、诅咒……这些东西具现化,变成异能——【THE OTHER PLACE】。它就像浇筑进水泥中的一则咒语停留在你面前! 于是有了这世界小小的人们:就像亚瑟耶赫伯特,就像ZALI。由于命运以某种残酷的力量强加进“冷静”,然而他们还是在这里。 耶突然靠过来,气息和Z离得很近,这气息是人类的肺部和气管的舒张。他的头发,那死去的人类的黑色细胞,上面散发着清晰清澈的气味。 “ALI,地狱是什么样子的?” Z手指上夹着烟,看着耶低垂的脑袋,拿发漩像海水的漩涡。 耶笑了一下,抬头看向玻璃外色彩缤纷、拼接的世界——奇怪的世界,即是双重又是分裂的。 “如果我们的力量是刻在灵魂和生命上的,亚瑟,下地狱后如果见到那是什么,别忘了给我打电话。”Z亲吻耶的发梢,“我也想知道。” 谁也逃离不了 Alter what is changeable, and accept what is mutable. ****** Dinner 黑褐色的灰像烤焦的某种东西一样一撮一撮地堆在地上。穿着红色大衣的男人站在这些灰的中央,微风把灰拂到他们满是血迹的皮靴上,变得像腐烂的泥一样肮脏。 红色的对面还有一群黑色。这群黑色就显得漂亮多了,排列整齐的队伍,即使人数并不多,却在黑夜中散发着严肃而冰凉的香气——TSPW,托姆斯顿第一警署部门。 “普罗透斯,”一个女人,TSPW异能特殊部队F3076属第二巡长——漂亮严肃的女人这样说,“杀戮罪。” 风渐渐停了。 “噢,亲爱的,美丽的小姐,”普罗透斯在风停的一刻笑起来,他的声音和他的外套颜色像极了。当然,声音不可能是红色的,这只是一种感觉。“您就是这样对待绅士的?” 西番雅端着的枪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离。 “异能者可以通过吞噬‘同类’的灵魂提升自己的能力。虽然我不介意你们自相残杀,不过你似乎杀了太多?”说完,第二巡长小姐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地上一撮一撮的灰。 普罗透斯整整衣领,表意不明地又一次笑了。 第二巡长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那是五脏六腑都在震动、血液无频率地猛烈冲击心脏的感觉,她从头到脚都能感到脉搏的跃动,“嘭”“嘭”的声音传遍脊髓。她恍然听见一个血红的声音说:“小姐,您身上带了异能隔阂设备?只带了一个?拿它对付高阶魔鬼是不是太不谨慎了?” 黑暗的巷子里骤然响起急促响亮的枪声,枪声盖过脚步和轻喝,越回响、越震耳。 突然,枪声停了。它是随着脚步声停的,而脚步又是随着轻喝声停的。一切只有一瞬而已,这有点像拍电影。 一切的安静是由于第三者的参入。 “嘿!兄弟,这是一种新的调情方式吗?”站在巷口的其中一个人说,打着呼哨。 第二巡长恶狠狠盯着巷口的几个人,那表情很明显是在说:“妈的!” “【虚无的爱丽丝】……” “没错,是我们。小姐,你似乎遇上麻烦了?”这人还想说什么,普罗透斯的泪水打断了他:“噢噢噢——布鲁克先生!您没看到吗,遇到麻烦的是我!您难道不是来解救我的吗?!” 布鲁克:“当然,先生。您是谁?” 这时有个声音笑了一声。 布鲁克立即闭嘴了。 从后面踱过来的男人有双深蓝色的眼睛,笑的声音让普罗透斯听得寒毛都竖起来了! “呃,您……您也来了……Z先生。” Z慢慢走过来,站在第二巡长面前,看样子他并不打算理会普罗透斯。 “小姐,能把事情交给我处理吗?”Z的问句可以称得上彬彬有礼了。 “真想今天就端了你们……” “可您不能,不是吗?” 没错,在这之后将是黑道的处罚。这些家伙会对违反规则的“同类”怎么处理不是她的工作。 她握紧拳头,走出巷子。 在最后一个警官消失在巷口后,Z缩缩肩膀,顺便把胳膊向后舒展了一下。 突然,他猛地抽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拍在普罗透斯脸上! 普罗透斯吓坏了,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真令人惊讶,”Z笑着对普罗透斯说“你杀了我的一个人。” 普罗透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惊异地看着地上褐色的灰,试图寻找脑中杀死那个异能者的印象,那个毒药般的失误会要了他的命。 Z接着说:“看来你最近记性不太好。”说完,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普罗透斯的腿发软,他几乎要跪倒在这个可怕的皇帝面前:“不、不……我不知道……” Z笑着看他。 “您……求您……”普罗透斯感到恐惧而又语无伦次地祈求。 Z的脚步往后挪了挪,靠在墙上,并挑起一边的眉毛点燃香烟。 “想死吗?” “不想!” 沉默。 “想跟着我吗?” “您……您说什么?!” “别怀疑你的耳朵。” “……是的!想!想!!” Z笑着站起来,把香烟丢到地上,用脚踩灭了。 ****** 老大现在沙发里,坐立不安,眼睛不时瞟着身后的剽形大汉。 来来往往的侍者端着中国、罗马、日本、韩国、澳大利亚、丹麦、印度的肉菜在二楼到这里的楼梯之间穿梭。在最后一盘法国鹅肝摆在了桌子上后,有个管家虔诚而恭敬地向那位奇怪的客人鞠了一躬,无声无息地退下了。 老大终于忍不住站起来,不过从那柔软的沙发里站起来花了他不少时间,“请问刚才的那位……先生呢?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待遇呢?” 没人回答。 老大急切地搓着手,正在他就要转身离去的时候,耶从楼上跑下来,叫住了他:“先生!德里先生!您要去哪儿?” “噢、噢,您好,您……” “您是我今天的客人,您怎么能走呢?请坐。” “呃,先生,我想问的是,这一切是为什么呢,冒犯您的是我呀!” 听到老大……德里的问题,耶摆摆手,“您坐、您坐!为什么要在乎这个问题呢,一个人请他的朋友吃饭有什么呢。” “可我们并不是……不不不先生,我并不是说不愿和您交朋友……” “请用吧,我的朋友!土耳其的乳香酒。” 德里战战兢兢地接过仆人递来的液体,看到他们手上握枪磨出的茧子时又一哆嗦。 耶看着德里,心里觉得好笑极了。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来尝尝那个!” 德里听话地拿起刀叉。 事情总有转机,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德里拿着叉子正要往嘴里送去一块流着油的沙朗牛小排的时候,看到了传闻中的ZALI。 你知道,ZALI看起来是位绅士。他从头到脚都是位绅士。他除了是位绅士以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黑道大佬,有三种人最适合做大佬:冷漠无情的;与任何人都亲近却疏离的;性格阴晴不定,你永远猜不到他脑袋里在想什么的。Z属于第三种。 Z是个帅哥,也是个魔鬼。当他心情好的时候,你看着他深蓝色的眼睛,却觉察不出他在高兴;而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还是别让他真正生气了吧。 “我的天!让我来看看你都干了什么,我亲爱的首领!”耶突然大叫起来。 Z身后跟着普罗透斯!这个名字在人们心中浮现的是罪大恶极、杀人如麻、灵魂的腐烂和生命的践踏。 “我喜欢你这表情,”Z边说边坐下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亲爱的。” 耶呻吟一声,站起来绕着已经改名为‘猩红’的普罗透斯转了一圈,像个造型师那样端着肩膀注视这位鲜红的家伙。后者努力表现出友好的样子,抱歉地笑笑。 耶几乎想把Z杀了(如果他能做到),“您得知道,如果您执意这么做,我是无法阻止您的,所以我得说,这家伙……您能保证他不在爱丽丝惹事?” Z无视耶,扫视屋子里桌子上的佳肴。这时,他看到了德里,感到有趣地挑起眉毛。 德里被他这个动作吓得一抖,戳着牛小排的叉子直接攮到他那颗门牙上。 “你朋友?”Z问。 “是的,挚友!我们认识了好几年啦!”耶快乐地回答,并一点儿也不为他撒的谎感到抱歉。 Z突然摘下那副黑色的手套,紧紧握住德里的手!而另一边的耶才后知后觉地也摘下手套,握着德里的手猛摇起来! “这真是我的疏忽,我的朋友,我们来握个手吧!友好的握手!” 德里真是被吓坏了,他几乎要昏过去!在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和激动,却夹杂着雀跃一闪而逝了。 05.House of home 西番雅下班回来,回到一座西班牙与法式结合的庭院前。庭院里有一眼小喷泉,正源源不断地喷出水花,落在一个大理石水池中。池水清澈见底,成群的金鱼在池中像是游动的无数颗珍珠闪闪发光。水池外面是丝绒一样平滑的绿草地,草地上有相错的用石子铺成的小路,各色石子铺成阿拉伯风格的图案,在一直延伸到房屋的草地上像一朵朵大花。 这是,从房子里走出一个穿睡衣的年轻人,穿着拖鞋,站在门口打了个哈欠。西番雅想,这就是她的弟弟,她失散后又重新找到的弟弟,那么漂亮的人,就像晨曦一样柔和。 “姐姐,你回来了啊!” 耶隔着草坪对西番雅喊道。 西番雅穿过草坪,耶顺便把西番雅的公文包放在门内的架子上。 “姐姐?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的脸?” “你长得越来越像爸爸了,亚瑟。” “我倒是没觉得,我可没有爸爸的气质,你看,懒人总是拖拖拉拉的——”耶边说边扯了一下拖到脚跟的睡衣裤腿。说实话,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确实拖拖拉拉的。“前几天的工作怎么样了?我看见你为它纠结了很多天。” 西番雅帮耶盖上餐布,自己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说:“简直糟透了!该死的虚无的爱丽丝打断了任务——后来他竟然并没有杀了他!警署的记载名单上根本没有普罗……犯人的名字!” 耶猛地咳嗽起来! 西番雅连忙拍拍他的后背。 “噢,咳,是糟透了……恩……姐姐你刚刚说——我是说我真的那么像爸爸?”(你看,很明显,耶为了保护他的气管把话题岔开了) “像极了。” 百叶窗帘低垂着,晨间的阳光的斜晖从窗叶的缝隙中洒进来,常青藤的枝叶映得临窗的墙壁一片嫩绿。墙边挂着一副油画,是绿草如茵牛羊遍地的英格兰乡间原野。 姐弟俩默默地吃着早饭。 突然,耶腾地站起来:“我的天!我还要打工!” 西番雅也一惊,“噢,也许要迟到了”她看了一眼表,“需要摩托吗,我停在门口了。” “谢谢你姐姐!”不一会儿,耶换上了一套肥大的白色的运动服——他的衣服总是肥肥大大地套在他身上。 摩托停在门口,耶在离它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就用遥控发动它,脚下一顿跨上去,可怜的摩托一晃,还来不及倒下就被开出去了。 “为什么姐姐可以在白天休息!该死的ZALI。”耶这样想。如果可以,他也想做TSPW的警官。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这时,耶突然听见一声呼喊。 “布鲁克?”他回头惊奇地看着叫他的人,“发生了什么?虽然你喜欢大呼小叫的,不过我还是得……” “上帝!可怜的大学啊,因为你而掀起了……”布鲁克将一只胳膊打在耶的肩膀上。 好吧好吧,事情是:耶上的大学——克夫莱特学院的终端公告板上打出了“学生会主席亚利瑟耶是黑社会组织‘虚无的爱丽丝’的一员”这样的字样,而我们的主人公必须为此做出一个合适的解释……或者我们也可以说掩饰? 耶站在克夫莱特学院门口,各种颜色的衣服挤压在他和布鲁克面前。那些原本应该是学生的孩子此刻却像八卦记者一样堵在这里。 “噢,我就说吧,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布鲁克尖叫。 “我什么也没做!”耶推开面前递过来的签名笔——这些孩子把爱丽丝当作什么了!? “我跟他没关系!”布鲁克继续尖叫,“别找上我!” 耶想:如果早知道学生会长的脸是这样深深印在学生们心中,也许我就不会当这个会长了呢!一边想,他一边悄悄把一只手放在身后摆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突然,人群的缝隙里冲出一个瘦小的女孩子——因为太过瘦小才能够挤出来。她左手紧揪胸口的衣襟,左手扯着袖口,脸色惨白,眉毛挑得高高的,眼睛里有泪珠滚下来顺着脸颊流到下巴。 耶惊讶得差点跌到地上,他最不想看见这姑娘了,至少在这所学校里是。 “你……耶,你为什么会那么做?”姑娘哽咽着说。 耶对此很没辙,想帮这可怜的姑娘擦掉泪水,最后手在身旁中放下又抬起,停了停,终于放下了。在别人看起来,这个人好像就是直挺挺地、毫无感情地站在那里一样。天知道此刻他心里是什么感受! 耶语无伦次地解释:“对不起……我没想过会这样,真的,我以为……他们会在另一个地方等我们出来……”这时他又想到这姑娘不会听得懂这个,一手捂着额头,“天哪,我在说什么!我的意思是……也许这听起来很……恩……残酷,但是我其实……” “你想说什么,耶?”姑娘渐渐停止哭泣,就像她善解人意地听懂了耶的为难一样。 耶却沉默了。 这使得姑娘惊异地试探着问道:“耶,你在听吗?” “娜娜,听我说,”耶温和地把一只手放在姑娘肩上,“请你听我说,我对隐瞒了你而感到抱歉,‘并为此道歉。娜娜——别这样,我不会有任何变化!相信我!我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是不是异能者?告诉我——你是不是异能者!?” “是!我是!站在你面前的、此时、此地,我是异能者!但这又能怎么样!我们依然是同学和朋友!” 耶无法撒谎,当你面对一个纯真的人,你无法将早已编好的谎话说出口,你在心里早已为此筑起一道你所不知道的防线,它坚而不摧。 娜娜低着头,金色的头发被风吹起来,挡住了那张因泪流满面而狼狈不堪的脸。 耶向一边的布鲁克招手,并说:“Z快要到了,建造空间,保护好学校——还有那姑娘要安慰好。” “要消除记忆吗?你又做了一件让人有揍你的冲动的事。” “随你怎么说——他们来了。” ****** 被四次空间盖住的校园门口相向停了两队车队,从车里下来的人们身上散发着黑暗社会的气息,他们不可直视,仿佛一触及那衣角,就会被凛冽的风撕成碎片。 一个男人最后从车里下来,他比耶还高一点,目光深邃得如同地狱深处的幽谷。 “来看看我们面前的这个小美人,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耶看着对方说。 对方格格地笑了:“哥哥,我很高兴你这样说!” 如果她还是她、而不是一个假的人偶,耶会很高兴自己的妹妹有这样好的交际能力。 女孩不属于她年龄的魅惑眼神瞟向耶,她长着碧绿色的眼睛,金色的长发匀称地围绕着雪白、娇嫩而又红润的双颊。她总是挑着嘴唇笑,嘴唇饱满,小小的鼻子高而挺,简直称得上完美无瑕。 “别在我面前出轨,亲爱的,”一个男声几乎贴着耶的耳朵响起来,“你是我的。” 耶打了个冷战,“首领,您在说什么呢,您看,我们只是兄妹而已。” Z听到耶这样说似乎感到很有趣,低低的笑起来。 “您笑的时候,我总觉得有冷风再吹。”耶小声说。 “嘿,哥哥,你宁可跟一个男人说话,也不愿看看我吗!” “当然愿意,潘多拉——妈妈最近怎么样了?”耶问。 “妈妈?她很想念你。”她顿了顿,“可你总不肯出面。” 潘多拉做出伤感的表情,猛一抬手,一排黑色的火焰从她指间升起,并以喷发的姿态射出来,一股硫磺气味弥漫在空中。她细白的手在庞大的火焰下像一个小小的白色花朵,就像喷发着黑色巨大粉末的打火机被撒上汽油又被狂风吹散喷发一样。 突然这些火喷发的方向猛地一缩,火苗和气流像是颤抖了一下骤然缩小,变成了火焰倒流的打火机,甚至比刚才更快、更急切,迫不及待往另一个点冲去,而那个点相对于这些火焰太小,使得火焰们不得不争先恐后地拥挤着,变成了一个旋转的黑洞! 最终最后一丝火苗也吸了进去,在黑色的火光消失后,那里停驻的是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耶恰好要眨一眨眼;当它结束的时候,也恰好眨完,长长的黑天鹅羽毛似的睫毛还微微颤动。 “亲爱的首领,我得去解决其他的啦!”耶看起来很高兴地跳起来,手里握着一支不知从哪儿来的鞭子。 而此时,遥远的山峦在托姆斯顿靠近澳大利亚的边界处与海相接,伏着一座座圆滑的山包。在其中一座青色的山包下面——只有这座山的泥土是神奇的青黑色!就像一颗庞大的毒蘑菇,被眼睛王蛇的毒液反复浸透,长满了青苔的树丛看上去如同一座荆棘堆成的山。就是在这样一座山下面——山的内部,是一座奢华的、堂皇的、金色与红色流转的宫殿。宫殿里住着伯爵与小姐,晚上的时候他们会穿着精致的礼服、踮起水晶做的高脚杯,在金银的梦中流转,那些吊灯和镂空的石柱,那些纱绢和尼绒的台幕,是他们最爱的虚假盛宴。 在这宫殿里的一间房间里,柔然奢华的床上坐着一位漂亮的妇人,她精美的眉梢眼波之间传递着一种多情的、妖媚的、惑人的深奥之美,她早已过妙龄,单薄嘴唇却透着暗粉红色,唇线像是用银签沾了红酒勾勒出来的那样,似笑非笑,在无意之间展现她的温柔。 房间里的柜门打开着,在那上面,坐着一个男人——一个漂亮的男人! 他的心脏还在跳,他的血液还在流,但他却不动了。他闭着双眼,样貌像是某个总穿着白色运动服的少年。 但他不是。 坐在床上的女人端详了他一会儿,慢慢下床走过去。 这个女人是萨罗莎,萨罗莎赫伯特夫人。 ——亚瑟耶赫伯特的母亲。 06.The dana of death 萨罗莎走过去,踮起那个已经死去一般的男人的下巴,温柔地看着他,说:“伯恩,你知道吗,我找到我们最爱的那个孩子啦,那孩子……亚瑟,他和从前一样聪明。”她用手指尖挑起那人一缕黑色的头发,男人的相貌再一次让她想起了那个孩子。 “亲爱的,亚瑟那孩子似乎有了在意的事——我好伤心,伯恩,难道你不感到伤心吗?” “噢,亚瑟甚至企图保护别人!这……这太可笑了!” “我想好了一件事,你听了会高兴的……你一定会高兴的,伯恩。” “咦?潘多拉呢,她怎么还没回来?” “算了,我已经找到耶了,我竟然找到他了!不,我当然会找到他。你说呢?” 萨罗莎笑起来,就像是玫瑰花瓣一样。 “我爱你,也爱耶。” “你询问什么是爱?” “我们被所感受、惧怕、希冀的事物强烈而又难以自拔地吸引住时,这就是爱;我们那祈求冰冷麻木的双唇不要讥讽、侮辱一颗热情而洋溢的心,将人类紧密相联,也将人与世间的万物命运都联结在一起的神圣契约与借据——这就是爱。” 这时,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萨罗莎的手指离开男人的脸,说道:“安?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纯红色的年轻人走进来。他穿着红色的礼服、红色皮鞋、长着红色的头发和褐色的健康的皮肤。他躬身一笑,整齐的牙齿活泼可爱。 “夫人,潘多拉小姐还没有回来,需要我带她回来吗?”安问。 “不,安,”萨罗莎靠在床头,高贵的脸上表现出了不耐烦的神情,“不用管她,那不重要。” 安纯净地笑着,“是因为您找到了少爷吗?“说着,他的身体突然一虚,白色的人在下一秒出现在那里,笑着开口:”夫人,是因为您找到了少爷吗?” 萨罗莎笑嘻嘻地点头,手里出现了一杯甘地,“你知道,这孩子真是变得越来越惹人爱了。”她转头看了看椅子上的男人,小小咽了口酒。 安又变成了另一个男人,有着深渊一样的眼睛的Z。 萨罗莎从床上站起来,偏头说:“是的,是这样的,亚瑟想保护的就是这个人。” “可是,夫人,现在我们需要的是这个人的能力吗?还是少爷的?” “我想,亚瑟误会我了。”萨罗莎遗憾地说,“我们要的是控制,不是消失,不是吗?那家伙会带来毁灭,包括我们,可我们不需要那样。噢,现在,感谢上帝,由于耶的小聪明,我们竟然发现了新的方法!一个新的、无与伦比的最佳方式——属于我们的存活的方式……” 安竟然变成一个红色的问号,在空中漂浮着。 萨罗莎摇了摇头,那颗高贵精巧的脑袋看起来很美,她伸手拍了拍那个红色的问号,笑得出了声:“真可爱,我的孩子,你会明白的,你一定会的,不过不是现在。我们的计划……说起这个,我得谢谢你呢。“ 红色的符号化成一个人形,锃亮的皮鞋、羊角胡子、老男人——德里站在那儿。 “不,夫人,是少爷故意要我知道的。我并没有做什么。” “谦虚的好孩子。” “夫人,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不,安,你们什么都不用做。至少现在是的……我得等等,再等一等,等到佐料齐全,沸水冒着气泡并散发水汽时,才能拿起汤匙。” “我明白,夫人。”年轻人直起身,那张脸变成了和白色少年相似、事实上却又不是的、伯恩的脸。 他走进萨罗莎,轻轻咬着她玫瑰一样的嘴唇。 萨罗莎格格地笑起来,随即仰躺在床上,发出一声呻吟。 ****** 中世纪,绘画总有一个【The dana of death】的主题,意为【死亡之舞】,诣指死神将人们领向坟墓。 死神们向撒旦借来镰刀,一面切割着灵魂,一面切割着自己。他们来自哪里?他们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支持他们去相互切割。死亡之舞,说到底,就是死神带着自己的灵魂,去往地狱而已。他们根本什么都没有带回来。 又一道人影急速闪过,身后黑色的气流就像是巨大的翅膀,刮起地上无数碎片,那些碎片来自于原来停在这里的车辆——不过现在一点原来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耶脚底的水泥地面围绕着他的身体陷进一个圆形的坑,几块碎石跃起来,来不及落地就被耶带起的风掀向远处。耶跳到空中转了个身,头发飘起来,他把两只手举到头顶合十,又迅速依次张开小指、无名指、中指、食指、拇指,两手交错位置,指间互点、在空中像一朵白色的莲花旋转成了白色的弧线。突然,他把两臂像鸟张开翅膀一样划下来,伴随着这个动作,他的身后突然跃起无数冰做成的花朵,扭动的藤蔓箭一般冲向对方。 在接触到对面不远处那十个人之前,突然地,藤蔓消失了! 十人中的一人没由来地一扭身子。他的身体看不出是由一切人类所知道的骨架、组织所构成的,那有点儿像泥土,雨后水池里的淤泥。 而其余的九个人在这时也终于看到了那消失的藤蔓。此刻,他们依旧洁白透明的冰体上,正滴落着鲜红色的血,陷在翻开的血肉里,穿过九个直立的肉体。 耶落到地上后并没有停歇,再一次跳到空气中,原来带过的地方只留下一个白色的残影和停驻的气流,出现了另一个人。耶下一秒出现在那人上方,膝盖处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刮破了,里面竟然闪过一抹黑色。而蹲着的人影却和耶做出形同的动作:他在原地留下残影,随即出现在更高处的耶的上方,手刀快得像是空气的扭曲。 突然有吟诵声响起:“长出美丽的头发、戴好花叶装饰的王冠、身穿战服、手握钢刀、季节与社交在左右侍奉、对爱情和家庭万分忠诚,嫉妒彩虹、杀死火种,有自己手中的权利惩罚那些女子——天后赫拉——链!!” 是耶!他在下方飞快地吟诵,嘴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张一合,没人知道为什么那些咒文依然那么清晰。一条橄榄枝形状的……黑色雾气,我只能说那是雾,它是黑色的、无形态的、有给人以“橄榄枝”概念的长蛇——!! 跃起的那个人一动不动,闭起双眼。 “橄榄枝”消失了!然后,它没有再次出现。 “让我来说吧!你,亚瑟耶赫伯特,能力的名字叫做【哑语】,我说错了吗?我想应该没有。” 耶从空气中落下来,看了一眼膝盖处的破洞,想了想,把裤子撕开(当然不是您想的那样,请听我说),丢掉那白色的布片,又把上衣也丢掉了。 “你是谁?”他一边做这些,一边问。 那人转过来,说:“【the deadly sins】——【covetousness】。”(意为七宗罪——贪婪,七宗罪分别为:骄傲(pride)、贪婪(covetousness)、色欲(lust)、愤怒(anger)、贪食(gluttony)、嫉妒(envy)、懒惰(sloth)。) 耶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终于说:“你是配恰伦奇?” 配·恰伦奇惊讶地看着耶。眼前的耶除去了肥大的运动服的包裹,他一身戾气,修长的腿上是黑色的无光泽的长裤,每个褶皱黑得如同一条条暗河。上面绑好了四把纯银的刀,其中一把已经被耶拿在手里。他的皮肤带着苍白,有些像在阳光下晒得掉了色,但是又隐隐有跃动的线条,他的黑发、黑眼在太阳下让人觉得这家伙可以随时随地消失在你面前。这样的耶像换了一个人。 “恩……看来你还记得我哥哥。” “干嘛这么说?就好像我和他有一腿。” 配恰伦奇嘿嘿一笑,从肚子里拔出一把沙漠之鹰——没错,他的确是从肚子里拔出来的,枪管上还滴着他殷虹的血和某种黄绿色的液体。他甩了甩,血珠洒在满是铁屑的地上。 耶脸上摆出“我太伤心了”的表情,对配恰伦奇说:“你就这么恨我杀了你哥哥?” “当然。” 说完,他猛一抬手,沙漠之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耶的脑袋。 ****** 火龙不厌其烦地出现、又消失、出现、又消失,空气里弥漫的硫磺味道充斥着周围的街道,树木被灼烧成细瘦的枯枝,风吹过的时候,他们就变成了飞在天空中的黑色粉末。 Z出现在潘多拉不远处,留下的气息还停在刚刚站立过的位置。他扯起一个笑容。随即一挥手,身后唯一一块还完整的水泥地面轰然而起,石块下方还带着地底的泥水,飞向潘多拉。 爆出的火龙穿透巨石,潘多拉大喊着:“你在保护哥哥吗?!迟早哥哥会回来,妈妈会用哥哥来给我们创造出适合我们的世界!!哥哥的能力是独一无二的啊!!!”她不得不用一条一条的火击碎对方弄过来的石头,可对方看起来那么轻松,连动都不动一下。那多变的表情又变得麻木冷漠,完美的五官像用冰一刀一刀刻出来的一样。 天地间充斥着轰响,大气团里仿佛有无数管弦乐器在飞快地震奏,热浪将一条街中的屋顶掀到天空里,无声无息的火吞噬了他们,吐出黑色的粉末。 高处的风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地面,风像绝了堤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哥哥是我们的!”潘多拉不知为何自言自语般地安慰自己。 “是的,是那样的!” “只有异能者的世界!” Z静静地站着,大衣飘起来,低垂的眼睛让人恐惧又痴迷。他的身体周围慢慢凝聚起一环一环红色的光,光环里带子似的风围绕着他,并且越来越大,从一个稀疏的罩,暴涨成一条暗红色的直插入天空的长柱。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压了下来,响起沉闷的鼓点。雷仿佛就在头顶上方一英尺的地方轰鸣,而闪电则在不断地撕裂地平线上的那片云以后迅速游动到离他方圆仅仅数百米的范围里。云层的低垂,就像一团浓雾似的包住了他,此时的他几乎和闪电站在同一高度,游蛇状的闪电在云层中变成一团团灼眼的、形状多变的火球,狰狞地涌动着、漂浮着。 Z缓缓合上那双深邃的眼睛。 潘多拉发现自己竟然在微微颤抖,她急忙又安慰了一下自己,看着三条街外忽隐忽现的车灯:还有五十辆车正在赶来,每辆车里都至少坐着两个异能者,他们会赶到并帮助自己的。 突然,一个人影焦急地跑来,愤怒地挥开挡路的巨石碎块。 “ALI!!你不需要做到这里!目的已经达成了,你他妈的在做什么!?”那个人喊。 哥哥?潘多拉看到那竟然是耶。 Z站在那里,突然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笑着说:“Alter what is changeable, and accept what is mutable.”也许耶并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不过这已经够了。 “Z·ALI!你这混蛋!给我听着:现在没到我们说好的时候!还他妈没到呢!!我不允许你现在使用它!!” Z再一次闭上了眼睛,也许他根本没听到耶说了什么。 一个红色的耀眼的光团爆发出来,那是种耀眼的、血红的光芒,光圈里的男人伸出手,像神祗一般,他的眼中被光映成红色,庄严、诡异、一尘不染、空无一物。 接下来,他开始了对世界的审判。 07.susceptibility(上) 风变得更大了。红色的气流从那个光团里钻出来舞动着,越来越雀跃、越来越激动,却始终在光团外侍奉和注视着它,只要它稍稍一动,它们就变成吞噬一切的牙。 光团变得更加明亮,在层层的乌云和埋藏在乌云中露头露脑的雷电下,它像一盏无尽黑暗中的灯泡,那种无法言语的刺眼和轮廓在灰色的空气里膨胀并成长着,里面的身影也渐渐被覆盖了。紧接着,风怒吼,一块块碎石像巨大的黑色蝙蝠掠过,拍碎在建筑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耶呆呆地立在那儿,只记得用手无意识地试图拘束那些风,可那些讨厌的风强大而密集,耶无法做到将它们收到手心里,最后他不经意间低头,发现手心已经鲜血淋漓。 “不……”他绝望地抓紧头发。 突然,又一股狂风卷起来。它腾腾落落、左翻右展,绞头甩尾。夹杂着碎石和尘土,迅速变成一条条长在云层里的风之高藤! 与此同时,远处的五十辆黑色轿车一个一个地凭空消失了!一个接一个地,仿佛他们驶进了一层隐形的幕布。对此,毋庸置疑是那个光圈里的人干的。 在这个能力展开的瞬间,Z就变成了撒旦,他的思想、感情、灵魂和其本身就是地狱!他的手指在空气中飞快地滑动着,画出一个个立体的镜文,被选中的事物消失在某处黑暗之中,他没有考虑什么,又或许是他的考虑促使他这样做,他将自己置于考虑的漩涡之中,灵魂正在渐渐随着意念消逝。 上帝死了。留下撒旦和他虚无的臣民。 耶把脸埋在手里,鲜血蹭了一脸。无声地、不知所措地颤抖着…… Z·ALI要死了! 他在恐惧,可他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为何而恐惧…… Z·ALI要死了! 他想大叫出来,可是他又觉得那样做是不对的,因为那样并不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Z·ALI要死了! ……倏然,他呢喃起来,“……别这样……” ——他猛地抬起头来:“ALI!!” 尽管没有任何响应,但耶还是继续喊着,他眼角的余光看到潘多拉不断用火龙保护她自己,火龙一次又一次消失,她又不得不用新的抵挡;配恰比奇浑身流着血,躺在一块石头后面……不过他没空管这些,自己的样子也不怎么样。 “求你了,ALI,我们得回去了!回家去!” 他就这样喊了无数遍,嗓子又哑又干,嗞嗞地疼着。 “我他妈还不想死这么早,混蛋,再陪我一阵子吧!” 上帝!我愿付出我所有生命与灵魂,来交换另一个生命!请您听从我的祷告,我愿付出我所拥有的所有,来交换我唯一拥有的事物—— “我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这么在乎你——你这混蛋,给我停下来!!” 他不停地说着,不堪重负的嗓子发出断续的哑声,像老式的录音带似的……他 最后耶筋疲力尽地倒在碎石满地的路上,眼睛几乎都被血盖住了,黏糊糊的。 Z站在倏然静寂的红光里。 Z眼里的红色像是鲜血回流一样,流到深渊深处。他动了动嘴唇,终于找回了作为一个存活的生物的触感。 “亚瑟——!!!” 大雨从天上倒下来,这是招来整个天空的乌云的结果。 地面上拖着两个颀长的影子。 “离计划还有一段时间呢,ALI,你放出来得太早了。”耶手指间夹着根烟,没放进嘴里,也没点燃,修长的手指重新戴上了无光泽的黑手套。 “为了你……别抽烟,亚瑟,我决定戒烟了。”Z抢下耶手上的烟,毫不犹豫地丢到地狱里去了,仿佛他再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放到嘴里。 耶阴着脸问:“什么?” “我说我戒烟了,这玩意儿对身体不大好……” “前一句!” “前一句?为了你?噢,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干嘛拼死拼活的?”Z笑起来,“萨罗莎会需要知道你的位置和你现在,正跟谁在一起。” 耶没答话。 Z继续说:“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没有萨罗莎、黑道、异能者——没有,我就带你去海上,夏威夷是个好地方。” “你都不知道,”耶说,“那时候,我快要吓死了,ALI,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就释放能力?” 他又掏出一支烟,并且在Z抢走之前放到了嘴里。 Z有些嘴角抽搐地看着那支烟,最后下定很大决心似的转过头来。 “我他妈真快被吓死了!”耶有些不高兴地低声吼。又咳嗽了一声。 “你担心我?” 耶瞪了Z一眼,狠狠吸了口烟。 “哈!” “你在幸灾乐祸吗,我真想揍你一顿,Z,如果我可以的话。” Z渐渐收敛起笑容,灰色的光映在他脸上,线条像蒙上一层雾。看起来柔和又温柔,像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的事物,然而那不但不奇怪,反而很美好。 “好了……别盯着我了,我不抽了。”耶把他的第二支烟也扔进地狱。 Z突然用一只手捧起他的脸,这个动作着实让耶下了一跳。 “ALI……” 突然,耶尝到什么冰凉柔软的东西。 他惊讶地呼吸着Z身上独特的气息,那是用冰棱刻成的刀,一刀一刀刻在血液和神经里的触感,激励着神经,渐渐让感情和它一起化成了水。Z在吻他。 他根本不懂得回应,他所给的回应只是紧紧的拥抱。 他渐渐被Z所带领,渐渐像是飘在空气中的羽毛,没有触感和意识,但是却深深铭记这感情。他沉迷于此,放松,随着自己的感情意识漂浮。 直到Z离开他的唇舌。 一会儿后,他抬起头。 “ALI,你不是说你戒烟了吗?” “确实是那样的。” “可你身上有烟味。” “……” “嘴巴里也有。” “那是你的!” ****** ——八年前—— 托姆斯顿的郊外住宅区有一处房子,房子顶部有个小小的阁楼。阁楼原来是作储藏室堆放柴禾之类的东西用的,光线只能从房顶的窗户透进来,那扇窗户也可以当一扇门,门上还有一个可以从街上把食品或是其他用品钓上来的钩子,钩子上挂了一个篮子。 这时,角落里的一张床动了动,准确地说,是上面的人动了动。躺在上面的男人醒来,披上外套,慢慢下床,拿起床边桌子上的稿子,打开通往楼下的门,下楼了。 楼下的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小男孩。 “爸爸,早安,今天也要去投稿吗?”小男孩问。 “是的,亚瑟。”男人回答,“多穿点,天气变得越来越差了。” 正如您所见,男人是个作家,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阁楼里写作。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起来。 小男孩立即高兴地跳起来,“一定是萨罗莎阿姨和西番雅姐姐!”他叫道。 把门打开,一个小女孩首先跑进来,“嘿!亚瑟!伯恩叔叔!早上好!”她优雅地提起裙子,行了个礼。 “西番雅姐姐,早上好!”小男孩兴高采烈地说,随后他看到女孩身后的女人,“萨罗莎阿姨,您也一样!” 站在门口的女人半蹲下身,宠爱地看着小男孩,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那神情就像是夜光照耀下的尼绒帘。她又看了看伯恩,神情变得担忧:“伯恩,你又熬夜了?” 伯恩笑了笑,“不,萨罗莎,你知道,这是我的爱好。” 伯恩微笑着看着西番雅拉着小男孩跑出去——他喜欢这种家的感觉。 “伯恩?亲爱的,你怎么一直傻笑着?” “没什么,亲爱的,我只是在想这些可爱的孩子们。” 萨罗莎挽着伯恩的手臂坐到沙发上,温柔又充满希冀地说:“亲爱的,我像,我们该给他们一个真正的家……” “噢,你是说……” “我是说,我们是不是……恩……该结婚了呢?” “你说……结婚?”伯恩显得又惊讶又欣喜,苍白的脸上因为这感情有些激动地发红。 “是啊,亲爱的,我终于说服了我的家人,而且你不用担心孩子们,正如你所见,他们相处得很好……” “是啊!这真是太好了,这正是我所期望的……”伯恩说。“……嗯,萨罗莎,我想得有件事你要知道,啊嗯……亚瑟那孩子,你知道他有种特别的很神奇但是绝对与幸运无关的……” “不不!天哪!天知道我有多喜欢那孩子!我不介意那个!!” 伯恩深深地注视着萨罗莎,这真是个好女人,并且她将是个好妻子,也许他实际上对她一无所知,不过她爱他的孩子——那个可怜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失去了母亲的小家伙。 “谢谢,萨罗莎,我爱你。” “我也爱你,亲爱的。” 08.Susceptibility(下) 西番雅十六岁了,她可真漂亮,学校里的男孩子们都以追到她为荣,可西番雅根本不理会他们,这让别的女孩子很是嫉妒。 他们现在都住在爸爸的那个窄房子里,她每天放学回来都陪着十三岁的弟弟,还有潘多拉——妈妈去年生下的小妹妹——有时候亚瑟会莫名其妙地不舒服,“在我里面有什么东西要跑出来了”他总这样说,医生说那也许是经常疯玩导致的。那可真奇怪! 她到家的时候,正巧赶上萨罗莎要出门。 “露娜?我要去买点东西,顺便带潘多拉散散步,你能陪在亚瑟身边,待在家里吗?” “当然,妈妈,”西番雅回答,那是当然的,她回来就是干这个的。 “姐姐,你回来得可真早!”有人站在楼梯上喊她。 “亚瑟!你得躺回去,妈妈说你哪儿也不能去,今天不能出去玩了!” “好吧,姐姐”,亚瑟嘟囔着回去了。 “爸爸还没回来吗,亚瑟?”西番雅问,楼上传来亚瑟的声音:“恩,大概稿子被采用了吧!”,西番雅高兴地喊道:“那真太好了——要来杯橙汁吗?”她拿着橙子往厨房走去。 突然,她发现厨房的地上躺着妈妈的钱包! 天啊,如果没带钱,妈妈怎么买东西呢?“亚瑟,你乖乖待在那里,我要出去一下!”说完,不等亚瑟回答,西番雅就拿着钱包跑了出去。 “妈妈应该没走远”,她想,一边跑,一边问街边的店家:“拉塔夫人,您的苹果还是这么新鲜——您看见我妈妈往哪边走了吗?” 就这样,她终于找到了。 萨罗莎走进她们曾经住过的那栋大房子,西番雅边疑问着,边快步追上去。 她可不知道妈妈可以走得这样快,上帝,这里的仆人都走了,一个人也没有,不然她可以问一下的。 然而正当她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的时候,竟然隐隐听见了前面的卧室里有人在说话。“太好了”,她想,“这下我可以问问他们妈妈在哪了”。 她快步向前走去。那里面的声音还很熟悉,也许是熟悉的人呢。 ……不……那是爸爸! 站到了门口的西番雅,透过门缝隙看到了父母! “你不能那样做!”爸爸被锁在一张椅子上,愤怒地嘶吼。 “亲爱的,你要明白我要做的事,我爱他,正因如此我才要这样做呢。” 西番雅觉得这有些像书中的偷窥情节,她并不喜欢这样,但是她始终无法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爸爸——那个温和的爸爸竟然在愤怒地嘶吼。 妈妈,温柔的妈妈,眼神那样恐怖害人、隐藏着巨大的兴奋与急切! 她想离开这里,然而她也许是被妈妈的眼神吓到了,双脚灌了铅似的。 “亚瑟不是你的东西!如果你那样对他,你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亲爱的,听我说,从我第一次见到那孩子,我就知道,那是我找的阿修罗!”萨罗莎把手放到伯恩脸上,亲昵地摩挲着,“你不能这样阻拦我。” 萨罗莎脸上的表情像迷幻药患者一样,漂亮的脸上尽显狂态。 “放了他!别做那可笑的白日梦了,如果你坚持那样做,我也许现在就直接杀了他!” “我如此悲伤……亲爱的,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 “救救亚瑟,上帝,以伯恩赫伯特的名义向您起义,求您将可怜的亚瑟……” “闭嘴!你这【圣经舞蹈者】!闭嘴!” “如果你还坚持那样做,我还会继续!” “噢……亲爱的,能不能请你……去死呢?” 流血了?!有什么人死了?那个人是谁?! 西番雅想喊,可她只能出于本能似的逃跑——妈妈杀了爸爸! 她简直要疯了! ——“亚瑟——亚瑟——快跟我走!!” ——“跟我走!别问——” 接下来,她抓着弟弟的手疯了一般地奔跑。 “在逃什么呢?”脑海里有声音在问她,“能逃得掉吗?”那个声音说。 但是,她的腿根本不听使唤,她的脑袋也想不了任何东西。她疯了!她疯了! “妈妈到底要干什么呢?”那个声音笑着问她。 “噢,不对,那个你叫她‘妈妈’的女人,是谁呢?” “你在逃啊——”那个声音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 “露娜、亚瑟,你们要到哪儿去?妈妈在这儿呢!” “月亮发现你们啦!” “嘿嘿,月亮从云层里出来啦!!!” ****** 耶被妈妈拉了回来,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西番雅姐姐被那些穿黑衣服的人带到哪去了?” 没人回答他。 他的手脚被什么冰凉的金属扣住,金属里长出的钢刺刺穿了他的筋骨,他疼得直哆嗦。 “这里是哪里呢?”他想。 萨罗莎依然笑着看着他,亲吻他的额头,她总那样看着他,她抚摸他的眼睛说:“亚瑟,好孩子,和妈妈一起把世界放进雾里好不好?” “可我并不想那样做,妈妈。” 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抽,似乎想把他的心脏、血液、脊髓全部碾碎抽出他的肉体。他四周挣扎着黑色的雾,就像可怜的……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觉得他们很可怜,因为他们看上去十分痛苦,他们在哭。 “别这样,他们很可怜,快停下!” 萨罗莎依然在看着他,他周身溢出的黑色浓雾升腾扭转着,边呐喊边充斥了整个空间,并继续向外扩散,彷徨儿不知所措。萨罗莎的目光穿透他,觊觎着他的灵魂。 “妈妈,你是谁?” 他突然想起,妈妈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就那样看着他,而且从未改变。啊!妈妈是因为他才和爸爸结婚的吗?!妈妈原来是这样贪婪、冷酷、带着疯狂和野心地注视他么!? 我看不见了。 萨罗莎惊喜地感受着黑雾穿透灵魂的快感,她痴迷地张开双臂,让黑色拥抱住自己,他们呐喊着、挣扎着、痛苦着、焦虑着、恐惧着…… 我的救救我自己。 黑色的雾从那座黑色的古堡涌向天空,就像古堡化成了沙子飘上去一般。就在这时,遮挡了半个天空的黑雾消失了!一点存在的迹象也没有:被覆盖、嚼碎和整个儿吞掉了。 他的身体猛地一抖。 “你说什么?能大声点儿吗,我听不清。” “可我并不会做呀。” “好吧,我相信你。” 萨罗莎呆呆站在那儿,黑色的雾突然消失让她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亚瑟,我的好孩子,你在跟谁说话?” 可她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她凑过去,听见亚瑟竟然在唱歌! “身穿兽皮,全身涂成灰色,脖子上盘着蛇……犄角形的头发用状如新月的装饰来装点……五头、三眼、四手,三股叉、神螺、水罐、鼓……三魔城毁灭者——湿婆……从地狱召唤你的三只眼睛!!” 他的身形前猛然站立了一把三股叉,每一股上都有一只血红的眼睛,没有人能看清这个孩子,他被哭泣而愤怒的雾包裹着。 突然,那把三股叉上长着刺破堡顶、天穹,男孩站在它面前又或是里面,那股力量带着绝望和对真相的厌恶与拒绝,以及对自身的茫然与灵魂极度的潮湿阴冷。 然后那股力量带着它的主人在瞬间消失,也许它本身就是一个幻觉,也许只是地狱开了个小小的口子,人们一眼撇到里面的东西,口子却在那时迅速合上了。 总之,亚瑟消失在原地了。 ——一年后—— 他没有时间观念,他的意识在那一刻徘徊,困惑与黑暗之中。昨天他毁了码头,上周他杀死了整整平方一公里海域的水生动物,上个月他受了伤险些死掉——不过他居然不记得这些。 他躲在各种柴火堆里、桥洞下有时候他也会用氧气做一个密封瓶子,自己躲到瓶子里在海底水上一宿,不过那样实在很危险,如果有条鱼把它弄破了,他可就再也不能从海底出来了。 此时,他躲在胡同里,蓬头垢面,眼睛茫然得如同他放出的黑雾。 有人正往这边走来,他像只野兽那样往后缩了缩。 一个比他大些的少年站在胡同口,发现了里面小猫一样的家伙。“Z,怎么了——这家伙是——?”少年身后的一群人中的一个问。 “你们是谁?”他突然开口,声音空空的,这是因为他的嗓子坏了,使得他不敢大声说话。 “那你呢,小东西?”叫做【Z】的少年突然开口问。 “那你就不是妈妈派来的人。那些家伙总是很麻烦,我总要躲着他们。我不想把他们送到那里。” “哪里?” “我不知道,”他转过半个身子,衣服要走的样子,“那里有红色的羊角、绿色的牙、黑色的龙、长腿的鱼什么的……” “噢,看起来我知道那里——梦幻迷人的风景、幽灵般的居民、完全清醒的睡梦、灵车、面无血色的哀悼者、虚妄的【希望】幽灵、【灾难】的魔鬼、斑驳陆离的树影,朦胧的人群?” 他转过来,有几分激动地说:“是你吗?妈妈让我毁灭的时候跟我说话的人?” “噢,小家伙,没想到那竟然是你!介意和我一起来吗?” 他站在黑暗里待了一会,最后走过来,抬头充满期待地说:“我想洗澡……和吃饭。” “随你便,”Z耸耸肩,“你叫什么?” “亚瑟耶赫伯特。很高兴认识你,你呢?” “辛泽尔罗格斯图奥斯,很高兴认识你。” 09.Orange blossom 穿过热闹的街区来到东南城外,顺着托姆斯顿郊区的大道,越过一片绿荫,隐约可见一排长得见不到边的整齐的栏杆。 Z坐在车里边吹空调边抽烟,至于耶——他对这行为及其鄙视,并毫不掩饰他的鄙视。 “你不是戒烟了吗?” “我想了想,决定让自己嘴巴里有和你相同的味道。” “也许你并不需要让我感到那样宾至如归?” “当然——你怎么会是客人?你是我的亲人以及恋人。” “……” 从耶伪装成“德里老大”的新人小混混引起“德里老大”——那个到处找他并有着坚强抗打击意识的家伙的注意,再到把他引到graceless告诉他们自己就是他们找了十年的“小东西”(您还记得那天奇怪而唐突的握手吗?好吧您记得。);噢……耶可和Z不一样,他干不来这些——他适合插科打诨和混吃等死。 耶心疼地开着车,那天战争级别的打斗让他损失了几乎一半的车,上帝,他可爱的孩子,他的心血,他的钱。 “亚瑟,你可以超车,但你不是超人。”Z看着油表,严肃地说,随即他看见耶又踩了一脚油门。“你这魔鬼。”他断定地说。 这两个魔鬼没带任何人出来,他们是去度假的——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他们俩,跑路了。 为什么黑道大佬和黑道二把手要跑路呢?归咎于那场变态的“战争”好了。潘多拉和配不知去向,爱丽丝的家伙们总会有自己的方法保护自己所以我们来看这一边——graceless被Z高兴地扔下了(他总是对于换基地很感兴趣,就像搬新家一样),谁知道德里老大是不是在那偷偷安装了个炸弹呢。 “ALI,我们还要走多远?”耶问。 “继续往前开。” “好吧……等等!”耶差点一脚踩下刹车,“你要去那边?” “嗯哼。” “……我不会说中国话。”耶严肃地对Z说。 后者更严肃地回答:“我也一样。” 过了一阵子,车停在一座中国式的高门前,耶和Z在一个沉默不语的带领人身后穿过迎门的花坛,花坛这边是一座桥,桥对面是一座绿树成林的土山。跨过桥,又是一座压制的木桥,前面有片蓊郁的柏林,树林里有不少人在乘凉、休息、攀谈,还有情侣在水深火热地亲吻。 Z看看那对情侣,又转头看了看身旁走着的、同样看见了的耶。 “别看我”,后者说,“我嘴巴里有烟味。” “可我喜欢,亲爱的。” “你这样说让我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其实我认为起初的计划蛮好的,亚瑟。” “什么?” “——你来扮演女人的那个。” “可以请您闭嘴吗,首领?” 跨过木桥南行,他们穿过一片花畦,那是一片盛开满鲜花的花畦,紫红的鸡冠花和怒放的美人蕉,红花金边,茑萝、满天星、昙花(虽然并不是绽放的,但他们竟然能在这里被见到!)、棕榈、含羞草、还有仙人掌、变种的仙人鞭、蝎子兰以及许多连耶也叫不出名字的中国花,他们沿着一条扁柏路右拐。耶看到,那边还有桃树,如果春天来,他想,这里一定宛如花海。 跨过又一座桥,桥下突然水声淙淙。耶猛一抬头,一座雄伟的高台忽然展现在眼前。 这时,高台里走出一个人。那人见到他们立即笑起来——他应该是在笑,因为眼睛眯了起来。可耶并不能确定他是在笑因为他用一柄画着海棠的扇子挡住了半张脸。 “嗨!”他把扇子合上,伸出手和耶握手,“很高兴见到你,我曾听Z说起过你。我叫唐。” “是我的荣幸,你好。”耶嘴上是这样说的。 “也许您惊讶于我的相貌普通?” “但愿你实际也如表面上那样普通!”耶心想。 “行了,唐”Z突然插进来,“我们的公寓在哪?” “嘿!老友,别急,我这就带你去。” 他们走过一层又一层结界,终于来到一套四合院前。 哦,耶不知道在中国这种房子叫做四合院。不过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也未必认得出这是什么。 亲爱的上帝,那真是太大了! 它的院子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唐带他们走进门,结界的震动险些让耶吐出早餐吃下去的吐司。 “看来你这位朋友的力量有点不稳定,Z。”唐说。 Z看了一眼耶,小声说:“看,他知道任何事情,是个狡诈极了的商人。” “也许吧——不过他对于房间的布局真有一手,外面那么多的结界里也立着这样的东西吧。”耶捂着嘴对Z说。 后者不置可否地亲吻了一下他的额角,“聪明的孩子。”他说。 ****** 西番雅看着桌子上弟弟留给她的字条,字条上这样写道: 亲爱的姐姐,我去度假了。工作顺利!(PS:别忘了时常放松一下,那对身体有利。) 她放下心,脱掉警服,拿起一杯加拿大产的威士忌,“亚瑟借走的摩托车还没还回来呢”,她想,“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被诬蔑为爱丽丝的人呢!” 该死的黑社会! 她一口喝干威士忌,又跑进浴室洗了个澡 她得好好睡一觉,尽管现在晨间的太阳刚刚升起,西番雅已经钻进被窝了。 “床真是个好东西!”她惬意地感叹道。 与此同时,Z也在想同一个问题。 他躺在床上,紧紧压着耶的腰——没错,是这样的。 而耶保持着趴在床上眺望窗外的姿势,“你还有别的房间可以选择,ALI——我怎么敢委屈您在这一张床上挤呢。” “我并没有觉得挤。” 耶依然看着窗外的云:“您不需要这样做,首领,你瞧,我的腰没有女人那么软的手感——很多骨头,以及少量腹肌。” “我喜欢。” “或许您可以去这一层的另几个房间,找个女人,随便你那个女伴都行,或是新的……只要不在我这儿!” “相比她们,”Z惬意地说“你更合我的口味,更美丽,更好。” “噢……上帝!” Z笑了一声,用力搂住耶的腰。耶轻哼了一声。 尽管他们看上去姿势无比暧昧,连耶的轻哼都有那么几分情色意味;但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干。Z只是在稳定耶身体里暴走的力量,他的手从未这么老实地放在耶的尾椎上。 耶看着Z,看了一会,试图用手撑在床上猛一用力——结果,他很不幸地迎来了更加残酷的压榨。Z甚至用一只手压住他的肩膀,膝盖撑在他腰侧。 耶老实了。 “你不该乱动,亲爱的,这会让你很疼。”Z一脸担忧地说。 “这披着绅士皮的魔鬼!”耶心里想,“嘿,别用你对床伴说话的语气和我说话!”他叫道。 “难道不行吗?现在我们都在床上。” “你是曲解了床伴的意思!” Z突然感兴趣地俯下身来,嘴唇几乎碰到了耶的耳朵,“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天杀的我也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他妈也不想!如果你没有把基地当作私人卧室的话——”耶条件反射地往后躲着,但是并不能拉开这种暧昧的距离,于是他就像炸了毛的毛似的冲Z呲牙,“你带去的男女足够排满两条街了!” “你在吃醋?” Z把手移到耶的背上,没有用力,而是一种熟练而亲昵的手法,就像无比熟悉这具身体一样。 “那边的力量并没有暴走,而且,如果我的感觉没错,你已经做完了你该做的?” Z没有答话,手上依然有条不紊地摩挲到耶的肩头,耶背上的衣服敞开,苍白的皮肤里,隐约有什么东西漂浮着,闪烁着光点。 “很美的肌肤,亲爱的。” Z亲了一口耶的后脖颈,然后放开他,跳下床接起电话。 下一秒,唐在电话另一头收到了Z通过电磁波传过去的愤怒。 “也许我打扰了什么,但是有件事我得告诉你,Z。”唐说。 ****** 耶得在那之前买好礼服,并赶回去。 不,这件看起来不行,他讨厌蓝色;那件也不好,他不愿看起来像个贵公子。 托姆斯顿的商业区大得要命,即使它分了无数部分——这种令人头晕目眩的风格很符合托姆斯顿的审美。 耶惊奇地看着Z手中的七八个包装袋,问:“你买那么多干嘛?” “这样我可以回去之后慢慢挑。你还没选好?” “是的,它们总是……嘿,别摘墨镜,你的脸在各处贴着。” “噢,真遗憾……你怎么不试试这件?” “你说什么……咦,你在哪儿找到的?” 耶拿着那件衣服,走进更衣室,在Z邪笑着要求帮忙的时候关紧了门。 “那家伙从未想过什么好东西!但愿他消失在我面前!”他偷偷地咒骂。 然而,当他从更衣室走出来的时候,Z真的不见了! 那个可恶的家伙能瞬间变戏法一样在众目睽睽下消失,随后找到他就像在大千世界找一枚石子那样难。 耶试着喊了一声,不过商场的人实在太多了,他敢保证Z没听到。这时,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亚瑟,我想你现在最好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Z的声音穿过来。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很快你就会知道的,快躲起来。”Z在电话里继续说,不知为什么耶觉得他的声音有点想笑的意味。 同时,他的目光也定格了,他知道了Z所担心的事。没错,很严重。 Z在电话里继续说:“我想,我看见你那个TSPW的姐姐了。” 耶面无表情地一把打开更衣室的们,重新走了进去。 西番雅看见他了!绝对看见他了! 上帝啊!他那可亲可敬的姐姐,这时候本该躺在被窝里的! 或许直接坦白会更好?西番雅想必一定也有过疑问……不!她会大哭一场然后把他丢进TSPW隔绝一切异能的监狱里去! “简直糟透了!” “抱怨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Z在电话另一头冷冷地说。 “你能打开异空间什么的吗,ALI?啊,我现在简直能疯掉!” “当然不能,我又不是布鲁克!而且我们最好别打异能的主意,她们总带着微型探测装置。” 该死的异能,到了关键时刻真是一点用也没有,甚至是个累赘! 突然,更衣室的门响了。 门外一个女声问:“亚瑟,是你吗?” 耶从头到脚都冻住了,就像小偷面前突然出现了警察、羚羊的背上突然跳上去了一只豹子!不能开口说话,不能回答! 但是如果不说话,难保西番雅会以为没人然后惊异地推开门! “保佑我,上帝!”耶绝望地想。 “姐姐?” 他挂掉手机,推开门,做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你怎么也在?” 西番雅没穿警服,这让金发碧眼的她看上去很美丽。“嘿!”她看上去有点高兴,“你说得放松一下自己,我认为你说得对——” 耶真想杀了自己! “嗯,是的……我来买礼服,度假旅游团……今晚要开一个宴会,假面舞会,所以我和……另一个朋友一起来的,晚上的party会愉快的不是吗。” “是啊,希望你玩得尽兴点!” 在这个场合和一个TSPW警官说话,耶觉得这世界都要毁灭了!毁灭得渣都不剩!小偷会和警察一起共进晚餐然后再举起酒杯时相视一笑骂吗!? 就在这时,耶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立即接起它来。他敢保证自己绝没这么痛快过。 “您好,我是赫伯特。” “先生,我从这里恰好能看到你和你的姐姐在聊家常。”Z鄙视某人的语气传了过来。 “噢我的朋友,我这就来,别忘了给我留一份牛排,当然还要有蘑菇汁,至于甜酒,等等我,我到了之后会自己点的——那么,一会见!”他大笑着说道。然后他又转头对西番雅笑了笑:“姐姐,我想我得走了,我的朋友在等我。” “哦,当然,祝你愉快!” “你也是,姐姐!” 耶拔腿向电梯跑去。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和姐姐完成了对话,他以为自己会死在那短短的几秒钟里。 一跑出拐角,他就看见Z靠在那儿,像是在等待情人一样。 “恭喜你,活着回来了。”Z说。 “哦,”耶翻了个白眼,“我快死了。” 10.With You 耶和Z参加过无数黑道party,不过,当他们在晚上的时候走进树林时,终于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传统”。 白杨林被灯点得好像夜幕下的一小块白昼,人们穿得各式各样——各式各样的唐装,他们脸上带着脸谱,花脸的、狐面的,洋溢着中国的味道。 耶看见有个人站在最大的桌子边吩咐着什么,他知道那是唐。唐穿着青蓝色的唐装,唐装上活灵活现地绣着一条龙;他脸上带着白色的脸谱,脸谱的眉骨处画了一朵梅花。 “你在看唐?”Z从天上掉下来一样出现在耶身后,“别告诉我你爱上他了。” “我承认,他现在是很帅,”耶转过头,结果着实被Z的脸谱吓了一跳,“噢,你这是什么东西……嘿,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嗯哼,凭感觉——说真的,你爱上唐了?” “别开玩笑,ALI!”耶脸谱后的眼睛狠狠瞪了Z一眼。 这时,唐走过来。 “晚上好,先生们。”他彬彬有礼地说。(耶得再次强调,这种彬彬有礼可比某个家伙强多了) “晚上好,老友。”Z笑,“你怎么知道是我们?” “凭感觉。” “噗——”Z听到耶在旁边笑出了声。 他阴森森地看了后者一眼,后者乖巧地安静了。 接着唐所有人介绍他们。这里的人要么是杀手,要么是帮派的重要任务,还有可能是逃亡中的通缉犯。唐把他们安置在一个个结界里,在那里没有任何人能找到他们,作为交换,他们也要付出他们该付的钱——一笔巨款。 “我看到这里有位漂亮的红头发小姐!”耶低声对身边的Z说。 后者像没听见一样无视了他,转而用惊悚的语调对唐说:“我们可以去喝点中国茶,然后谈谈我来这儿的目的。你说呢,老友?” ****** 在这里,我想我得说明一下,也许您已经猜到一定还有许多并不想加入任何组织的异能者的存在,虽然黑社会才是他们真正适合生存的地方,但他们总有自己的理由和方法驱使自己在普通人的潮流中隐忍存活。他们都很强。 “拉塞尔尼利尔,二十三岁,国家剧院首席小提琴手……噢,您混得不错,至少比我好多了。” 耶坐在桌子上,手上转动着刚刚摘下来的脸谱。他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个有漂亮的红色头发的女子,穿着白色的唐装,皮肤是古铜色的。 “既然您了解得这样详细,”她说,“您就应该知道,我从未想过加入什么黑社会,并且一点儿也不打算加入。” 耶知道她会这么说,她的眼睛很诚实。其实她一点也不像小提琴手,反倒像个海边的吉普赛女郎。 “您该为您的能力感到骄傲才对,可是,我想,您是讨厌它的。”耶转动着脸谱,那样子漫不经心的,脸上挂着一贯的心不在焉。 拉塞尔并不回答,伸手拿起水喝了一口。 “朋友,难道您没想过,这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像您一样吗?他们隐忍着,偷偷把自己藏到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当他们见到阳光,他们将死去——就像吸血鬼一样。但是这就是占据了托姆斯顿五分之一人口的异能者们,当您站在舞台上拉响第一序章的曲子时,您会感到如被针刺。” “您想说我们是一样的?可我本人不认为我们的生活方式都是一样的。”拉塞尔说。 耶耸了耸肩膀,什么也没说。 “您不反驳我?” 耶笑了:“您看,在我反驳您以前,你自己否定了自己。” 拉塞尔一愣,不由自主地拢了拢头发。耶有点惊讶,这个看上去诚实得有点缺心眼的姑娘竟然这么快就动摇了。 “我帮您毁了它?”耶突然靠近拉塞尔,在她耳边低低的说,充满诱惑人心的笑意,鼓动着猎物。 拉塞尔一惊,身体竟然不能自己,呆呆地愣在那儿不知所措。 “您看,”耶自起身子,像刚才的事并没发生一样,“您并不像毁了您的能力。不过说真的,我是说笑的,我并没有那么强大,也许有个人可以。在您小的时候,这东西其实还保护过您?” 拉塞尔猛地看着耶,紧紧地皱着眉毛,随即低下脑袋,红色的头发盖住她脖颈上的疤痕。 耶从桌子上跳下来,漂亮的黑眼珠注视着对方,显得既温柔、又善解人意。 “那个畜生企图侵犯只有八岁的你的时候,它保护了你。” 拉塞尔的眼中涌出泪水,她倚在一只手上,捂住自己的眼睛。 “那个可恶的男人,总是在饭桌下偷摸你的大腿,在你刚刚睡下的时候走进你的屋子压在你身上。” “不……”拉塞尔一回忆起那些,就感到浑身战栗又无比恶心。 “你杀了他之后,同时也失去了家人。他是你的继父。” 拉塞尔突然把脸埋在膝盖里,越埋越深。耶听见她痛苦的啜泣声,知道他成功了。 “我们会站在我们的同伴这边。一切敌人都将在不久的将来品尝到他们赐予的痛苦,孤独而死。” 他说完,把一张纸条放在桌子上。 ****** Z靠在床头,手里摇晃着一杯麝香白葡萄酒(由麝香葡萄制成),房间里没点灯,因为月光足以将半个房间照亮,月光下他的轮廓冷峻而性感,握着酒杯的手指修长有力。 门开了。 “这姑娘真好劝——当时劝布鲁克时可要难得多。”耶从黑暗里走出来,说。 Z一脸怨尤地看着耶:“我营造的浪漫……亚瑟……” 耶本来正走到浴室门口,听到这个,他回过头面无表情地说:“我觉得,有你的地方没有浪漫,只有惊悚。” 说完他走进浴室,严严实实关好门。 Z“伤心欲绝”地靠在床上,拿起桌子上的报纸(实际上看上去是报纸主动飞过来给他拿着),他踮起酒喝了一口,嘴角闪现出一抹嘲笑和质疑的光,“嘿,亚瑟,你姐姐升职喽——” “什么?”耶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闷闷的,模模糊糊的。 “突然提拔的长官,”Z说,“职位是……” 他的话被怒气冲冲的推门声打断,耶快速地走到桌子前倒了杯酒,猛灌一口。他只套了件浴袍,惨白的皮肤在月光下有些瘆人,水珠慢慢顺着肌理滑落,这样的耶很性感。 “算了吧,亚瑟,TSPW早就知道你是谁了,她们只是不愿说而已。” “我知道。” Z站起来走到耶身后,把一条毛巾披在耶湿漉漉的头发上,一手托着酒杯,一手擦拭着耶的黑发。 耶向后一躺,靠在Z胸膛上,“我将死去。”他的声音通过骨传导传到Z胸膛里,轻轻的,一震一震的。 “也许并不是那样的。”他微笑地看着耶,他很少有这样的表情。 耶抬头看了他一眼,“告诉我,我还活着。” 在他说完的时候,Z低下头,亲吻他的嘴唇。 他能感觉到Z的手钳住了他的腰,随后,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他感到了失重与超重,落在床上。Z的手垫着他的头,轻轻抓住了后脑的头发。 Z的另一只手上,酒杯里的冰块滑落出来,落到耶苍白的皮肤上,耶颤抖了一下。 Z低下头,啃噬着他苍白的皮肤,此刻他竟然只感受到了一种炽热的温度,而不是坚硬冰凉的冰块。Z的亲吻像呵护水晶片一样,轻柔细心,但是这块水晶是属于他的,他的吻痕流露着他的占有。 “我在哪儿?”耶的声音轻轻的,颤抖的。 Z再次覆盖他的嘴唇。 “在我身边。”Z这样回答他。 终于耶发觉自己的声音这样沙哑,烈火在肺腑里燃烧。 Z在他耳边低声笑了,然后进入他。 耶的十指被Z扣在头顶,他喘息着,回扣住Z修长的手指。 电话铃声把阳光吵醒。 也许这种说法有点不对,但事实就是这样的——它响在阳光刚刚把触角探到窗户内侧的时刻。 “……ALI,我……记得你说过……你很明白该怎样照顾床伴?” “嗯……” “那么,我想……应该你去……接电话。” “嗯……” “亲吻……让你这么感兴趣吗……?” “不,只是对于你,我比较感兴趣而已。”Z恋恋不舍地说,随即恐怖地看向那只可怜的手机。 他接起来,没有说话。 “您好,我是拉塞尔,尼利尔。请问,是ZALI先生或是耶先生吗?” Z回头朝床上的耶微笑了一下,并完美地保持着电话那头声线的冷漠地说,“我就是ZALI。” 耶躺在床上翻了个白眼。 11.A Propensity for Drinking ——帷幕在苦痛与恐惧的祝福中拉开,灵魂与情感、生命与毁灭、意志与生活的战争开始被命运牵着线、逐渐上演。 “亚瑟耶赫伯特是什么?泽尔罗格辛斯图奥斯是什么?”我们这样询问上帝。 “上帝死了。”—— 关于那件事情,布鲁克当天晚上就把它写在日记里。 “天杀的ZALI!”他开始这么写,“已经有八场战斗找上门来了!而首领和二把手至今都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 黑吃黑并不需要理由,他们的理由就是黑要吃黑。 “当绿幽幽的火缠到我喉咙前的时候,还有两支钢管正往我的头上砸来呢。当我躲过这些,想要把对方杀死的时候,上一秒还生机勃勃的植被此刻却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推了出来,大片的绿色在空中打了几个巨大的圈,分散凌乱地砸在破碎的土壤上,大片的尘土像是爆炸了一般翻滚,一股莫名的气流又瞬间将翻滚的烟尘吹散,剥开皮似的露出了破败的里衣。” “那些粗壮的榕树——坚固地驻根在土里的榕树突然升起来,庞大的树根拱起土壤,同时也折断了自己脆弱的树根末梢,然后它有惯性地直奔半空后突然停住,之后重心又被那股力量拉了回来,翻转着砸向地面,发出痛苦的、巨大的、不可置信的呻吟。” 布鲁克继续写:“我连这些也躲过的时候,兄弟们就没那么幸运了,本能的反应让他们的四肢慌乱地摆动。不过,最让人惊讶的还不止这些——他们回来了。” “一条条炫目的巨蛇从我们对面暴涨出来,那其实不是巨蛇,而是白色的光,带着一些镜文一样的烙印,它们所过之处的一切都渣都不剩地死去。就像噩梦一般神奇而恐怖。” “这是Z的能力。我们的首领,ZALI有两种能力,一种叫【木乃伊】,一种叫【虚无】,不过我们很少看到他使用第二种能力,相反地,他倒是像锻炼身体一样时不时玩一下【木乃伊】。” 写到这儿,布鲁克有点无奈。“等我回过神来,看见Z和耶都站在那儿,一副刚刚度完蜜月的样子。接下来,我被告知我们将要搬到第三基地——印孚罗蒂教堂去了。” 布鲁克放下笔,合上日记跑了出去。 “该死的!”他骂道,“我忘了晚上还有一个会议要开!” ****** 印孚罗蒂教堂在月光下异常静谧,月光洒在教堂顶上那个华贵神秘的十字架上,展示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不可亵渎。 女人站在教堂门口,手里握着手机。 她是西番雅。 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黑社会勒索了,而对方给她的把柄就是她最重要的弟弟。儿时和弟弟分离的记忆像疤一样无法除去,她在渐长的岁月中明白是黑色的托姆斯顿在那一天伤害了他们。 至于母亲杀死了父亲这一事实,她瞒着耶,考进警校、升职,用一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挡住所有的事物。这几乎是她的病,她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黑社会是杀人犯,是元凶。 她是作为姐姐来和他们做交易的,不是一名TSPW警官。身无武器,甚至不想防备,对方的要求是用她交换耶。 西番雅刚刚要伸出手推开教堂的门。 突然一个人影在她的视线末梢一闪而过。 “亚瑟!?” 她惊叫道,沿着那个人拖在地上长长的影子,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 她一直追到教堂的背面,地上有一个打开了的隐蔽的门,台阶延伸到黑暗里。 “亚瑟?”她试着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她扶着门沿纵身一跃,顺着黑暗跑下去。 她顺着这条路,手扶在墙上繁复的花纹上,不一会儿,手就磨得发麻了。 突然,她猛地回过身,一柄烛台飘在黑暗里。 她仔细看去,烛台上的蜡烛之点了一根,看上去独立而诡秘,柄上有一只手。 异能者就站在她对面。 “露娜西番雅赫伯特小姐,”黑暗里的人呼出一口气,烛台上五支蜡烛全部亮起来,随后走廊上的光接踵而来,古老的灯火在墙上跳起了芭蕾舞中的波浪动作,“欢迎来到虚无的爱丽丝第三基地。” “你是谁?”西番雅问,既没有警戒也没有害怕,好像准备好跳楼的人。 那人转过身,对西番雅的话充耳不闻地打开脚下另一扇门,走了下去。西番雅看了一会,跟上她。 ****** 耶靠在床边抽烟,烟雾把他笼罩起来,朦朦胧胧的。地上有很多烟头,皱皱巴巴的样子。 一只手掐下耶指间的烟,丢掉。 耶待了一会儿,靠在床架上,“ALI,给我点儿事干。” Z躺在床上,甩手丢给耶一套文件。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时间写在里面的纸上,每张纸的右上角都贴着一张照片,男人女人、美的丑的、少女、老人、司机、白领。 “你要把我累死?”耶并没有笑。 “如果这点东西就累死你,亚瑟,我要感谢上帝了。”Z也没有。 耶干笑一声,低下头,看着一张老人的照片,惊讶了一下,随即自言自语:“我还扶他过马路了呢,这位老爷爷这样说‘真是个善良的年轻人’。” Z没打算回答他,因为他知道这是这家伙的自言自语——老爷爷如果知道耶的身份,就会毫不犹豫地在瞬间掏出手枪,然后在下一个瞬间被同样毫不犹豫的耶杀死。耶从不喜欢异能者,可他却热爱着身为异能者的他自己的生命,并且在这个黑社会二把手的位置上开着各种各样有关自杀的玩笑。而Z也如此,甚至他比耶要更恐怖、残忍、冰冷而不近人意。 我是说,不近“人”意。 “得了吧,”耶笑着说,“这话和你说一点用也没有,你这魔鬼。” 嘿,有什么东西在人眼睛里留下烙印留下含着智慧的嘲讽,人们过着双重分裂的生活。 “噢,我应该是个文质彬彬、温柔而善解人意的绅士才对。”某人不知廉耻地说。 耶看了Z那深蓝色的眼睛一眼,不屑地说:“狡猾的家伙!” 这时,门被敲响了。 “进来。” 一个女管家打扮的女人走进来,没有说话,垂着手,谦卑安静地站在门边两三步的地方。 耶从桌子上拿起一只录音笔,女管家走过来,把录音笔放到怀里放好,随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门安静地关好了。那种两个强大的气场压住心脏的感觉消失了,女管家朝走廊另一处走去,头顶上是教堂里的景象。这里的确是印孚罗蒂教堂,只不过是地下而已。透过头顶特殊的大理石,下面可以看到上面一切的人事,像在上演无声的话剧。 女管家又下了一个螺旋的楼梯,光线在这里变成简单的白色,看起来就像豪华公寓一样。墙上挂着油彩的塔罗牌画,颜色鲜明清晰,只是没有【愚人】的一幅。 没有经历。 女管家在这一层走廊的第三个房间停下来,敲了敲门,在没有得到允许就打开了门,门是朝外开的,门里面是一道铁栅栏,透过以手掌宽的缝隙,可以看到房间里坐着一个女人。 “赫伯特小姐,这是二把手要我交给你的东西。” 女管家把那只录音笔从缝隙里递过去。 赫伯特小姐——西番雅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接过那只蓝色的笔。她用手指按下上面的播放键。 一个男声猛地闯出来:“姐姐。” 西番雅全身剧烈地一抖,冷漠的脸上出现了错愕与惊喜。 “姐姐,你听到了么?”录音笔那在西番雅手里,高科技让耶的声音非常清晰,离她如此之近,西番雅几乎要条件反射地说:我听到了!是我! “姐姐,我很安全,别担心我。”声音从录音笔里流畅地冒出来,“保护好自己,多吃点东西。” 随后,录音笔发出“咔”的一声,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 西番雅呆呆地站着,随即再一次按下播放键,把耳朵贴在上面又听了一遍。 她把笔紧紧握在手里,嘴唇咬得发白。 “女士,”她带着点儿颤音地说,“你们为什么还不放了我弟弟?我难道不是已经来交换了吗?” “我们要交换的不是您,赫伯特小姐,而是消息。”女管家后退一步,手搭在门上。 “让我见见你们的二把手。” 西番雅站得很直,眼睛里虽然有一层薄薄的水,但她的表情像石头一样冷而硬。 可女管家的表情比她更冷,“这不是您和我能决定的事。”说完,她缓缓关上门。走廊里白色的灯光和房间里台灯的光彻底隔绝开来。 12.Demon(一) 托姆斯顿周边的一座山丘,泥土呈现诡异的青色。 一排黑衣服的人正用一种莫名的眼光看着一辆车,有点像一场肃穆的欢迎仪式,那排成长长一排,隐没在一人高的灌木丛里的人们,是在迎接这辆车。 车门如同枯老的手指一样缓慢地打开了。 一双没有穿鞋子的脚迈下来,白皙、晶莹、干净。 站在那儿的是一个因诡异而美丽、因美丽而诡异的女孩儿。不足八岁,纤细单薄。她的皮肤像假的一样,细腻、柔软、透明、干净。正因为她的皮肤太白了,所以手背脚背上的血管透出来,一丝丝蝴蝶翅膀纹路一样的血管。血管是红色的,不是绛红,而是鲜明且柔软,让人无以言表的血流痕迹。生动妖异,让这小小的身体透明了似的,从深处透着诡谲与刺骨的寒冷。 一个教士几不可闻地撇嘴嗤了一声,双手握成拳头。 女孩儿也许没有发现这一点,她拢了拢垂到脚踝的银白色长发,向前慢慢地走着。 她透明的身体慢慢移动着,这并不能影响她的真实、漂亮。她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她是那样的生动与真实——就在刚才,她还伸手碰了一下一个教士的胸口。 女孩儿继续向前走,沿着幽暗的灌木丛走了进去,黑暗默默吞没了她的身影。 不知从哪儿飞来一群乌鸦,扑棱棱飞下来,落在一个握着拳的教士身上,一口口开始啄食那人的身体,奇怪的是,那人竟然一动不动。 青色的泥土上空开始弥漫一种血和尸体的味道,不,不是现在,是从小女孩触碰那个教士的瞬间开始。 我想,在那个瞬间,那个人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 印孚罗蒂教堂地底,各处如坟墓般静寂着,这种静寂让一切不可接近,一闪厚重的门上,两条蛇形的门环对称而卧,仿佛随时要向对方吐出毒液。 门内没有光。 一个声音说:“我们的新同伴,拉塞尔小姐。” “欢迎你,拉塞尔。”第二个人说,“并且,耶,你给我解释一下,关于把graceless丢给TSPW,这事儿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行了,布鲁克,是Z决定的。”这是个姑娘的声音。 “撒加利亚,你也闭嘴。”第四个声音叫起来,“噢噢,我的乔德威士忌,还在graceless里面……” “嗯哼,这个跟我没关系。”第一个声音事不关己一样说。这家伙是个漂亮的笑面人,看不出来历,他看上去是善良的,那只是因为他散发的黑色雾气被首领若隐若无地藏起来了,听起来似乎首领喜欢极了他。爱丽丝的事情有许多不知是谁早就做好了,这种事儿一般都是这个二把手在捣鬼。噢,也许首领要说:他真是帮了大忙了。 撒加利亚——那个姑娘,听上去很无奈地说:“嘿,格莱,你不是有很多地方可以调酒吗?你那唯一的爱好。” “我喜欢graceless的超大吧台!” “朋友,我们可以说说真经的了吗?”耶说。 “噢噢噢,好的。嗯……如你们所见,我这次没有预言要说。” “说你看到的,撒加利亚。”又一个声音说。这就是那个魔鬼皇帝了,传说中最惊悚的首领,‘当他深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你,’有这样一种说法‘你感到快要窒息了’。当然,这话也有一小部分是姑娘们说的,其他说过这句话的人都“窒息”了。不过貌似二把手对他鲜为人知的另一面敢怒而不敢言? “没准儿我甚至不敢说出那是什么。”撒加利亚说,对于ZALI知道她看到了什么的事毫不疑问,那人总有这样的非异能的能力。“我查了许多平行世界,还是看不到预言——哪怕一点点……平行世界被封住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有种别的东西,呃,我认为那也是一种预言。” “是什么?”布鲁克问。 撒加利亚有些虚脱了一样躺在椅子上,她深吸一口气,“好像一幅画。” “画?”Z低声说。 “是的,但是我看不清它。我知道它在那儿,但我看不清它。” 黑暗里响起许多声音,不是布鲁克、格莱、撒加利亚或是耶、Z的。而是黑暗里的其他人。 “撒加利亚大人,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首领……” 耶咳嗽了一声。 安静下来的黑暗听Z说:“那幅画,在哪儿?” 13.Demon(二) 一支警队从托姆斯顿市区中极速驶出,来到它周边与太平洋交接的一座青色山丘。黑色的车辆密密麻麻布满了来路,恰好一百辆。 所有的车安静地停在那儿。 就在这时,像有什么信息传了出来——一百辆车的二百扇车门齐齐打开,二百只脚如同黑色的电钻般踏到地面,随即是二百挺A4B37从敞开的车门里长出来,同时长出来的,还有二百张女性的脸。 一挺A4B37举起来,向着夜空开出一枪。 二百个人消失了! 不,她们出现在了另一个地点!黑色的制服如不会叫的燕子一起一落,肩章上的字在月光下一闪而过:TSPW。 然而只瞬间,她们又停下来。 站在最前头的女人笔直地站着,穿着长靴的退坚定地扎在黑暗里,高于她身高的A4B37和她的身体折成一个标准的直角。 月光把山丘上突现的幽灵照亮。 那些幽灵站在山丘最顶部,在线一样的边缘上像一棵棵发着幽光的树。乍一看他们是一排的,而事实上,每个影子后都有和她重叠的另一个完全相同的影子。他们身形纤细,头发像雪那样白,头发像雪那样红,脸庞像冰那样透明干净。 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山顶传下来。 “晚上好。” 与声音同步的还有幽灵们瞬间无风自动的发丝,和用眼睛捕捉不到的跳跃的红与白的闪影再次已是在黑色身影的身侧,白色的指尖和漆黑的刀口触摸彼此的心脏!警车突然炸裂橘红色的火蘑菇缭绕着烟尘,火苗在地上舞蹈那些本该只是血肉之躯的肉体像无数细小的碎片一样在夜空下闪动,闪过之处,红色飞溅。 又是一个瞬间,所有白与红隐去了,山下留着高低不一的黑色——有的还站着、有的黑变红了,躺在火苗里,吐着汩汩的鲜血。 一个女人低低的、几乎低到听不见地说;“找到那女孩,所有的影子都是她的分身。” 同时,隐在山丘树林之间的幽灵亮了一下开始变得很小很小,最终小得只有回到地狱去。山丘上站立着唯一的幽灵,白发、红衣、稚龄的小女孩,她美得诡异。 刚才那个稚嫩的声音从她嘴里发出来: “晚安。” 因为一切都太快了,所以听起来就像女孩说完“晚上好。”之后,直接道了声“晚安”一样,在漆黑的天幕下有种错乱的诡谲。 山上又一道闪影! 红与白的身影窜到光晕之外,小小的女孩脚步旋转,在她未落到火苗上的时候,一个女人瞳孔一缩,枪托里弹出白色的刀刃,枪口拄在地上撑起她的躯干,女人像轮轴一样攻向女孩的脊背; 女孩的身体在空中、火苗的上方扭了一个弯,火苗吮吸着她白色的长发——随即战栗着吐出,红与白的身影闪到黑衣服的后方,带起的风让她轻盈地漂浮,如同一位死神俯视死者那样,女孩向女人的后脑伸出一只白皙的小手; 女人手腕压下,泥土被刀刃掘出,在空中接触到皮靴、又被放回原处,皮靴扭出弧形的轨迹,女人的后颈和白发轻轻亲吻之后擦肩而过。 女孩回到山顶,跳到“月亮上”去了。 长长的头发似乎和她背后的月亮融为一体,显得她纤弱细小,几乎要消失在月亮里。天空那样广阔,绕着这个小小的家伙,围着她、裹着她。 月亮的光——那白色的头发越来越长,像瀑布那样从月亮上流下来,缓缓地,缓缓地,垂下来,挡住风和光——现在,它们就是光。 一个女人端起长枪,手指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她的胳膊又稳又平,一颗炸药珠冲出枪管!呼啸着!带着扎破耳膜的尖叫飞向那白雪一样的瀑布! 突然,那颗有着极强破坏力的子弹在百色瀑布的边缘缓慢减速,看上去如同一根飞速的箭,渐渐变成一个圆点,在瀑布前顿住,仿佛欣赏这盛大的美景。 接下来,欣赏美景的子弹融化了,在温柔的抚摸里,它变成一滩钢水!它曾经停留过的空气里,几根几乎看不见的银丝柔软地扭动几下,重新回到瀑布里去了。 紧随其后的是,整整一百五十颗子弹——整整好好一百五十颗子弹,绝不会多一个或少一个,如同前一颗子弹那样,扑身到瀑布面前,然后,融化…… 白色的丝线在空气里舞蹈,抚摸、亲吻每一颗子弹,好像被风吹了起来那样,在大地与月亮之间的空隙翻飞。 突然,它们调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角,如同把一朵百合花花蕊向下地垂在天地之间,又突然把它的花托调过来对着大地一样! 女孩儿站在月亮前,白发逆风在天空飞舞,铺满整个夜空,天空变得雪白而明亮——整个天空都是白色的雪,雪连成的丝线! 风?没有风。 只是天上在下雨,白得让人睁不开眼的雨。 然后,那些雨,一点一点地,被染红了。 14.Joys of the Daylight 一个穿着白色运动服的少年拎着手机,脸遮到运动服的帽子里,低声对着手机说话,看上去像逃课出来、和小女朋友偷偷约会的大男孩。 啊,造化!你看,你是多么神奇,这样一个无害善良的年轻人——亚瑟耶赫伯特——居然一直生活在黑暗里! 耶放下手机,按掉里面喧杂的爆炸声,换了个界面,他掏出耳机扣在头上,线的尾端插到手机的某个孔中。屏幕上显示了一个新的通话符号,耳机里传来低沉的男音。 “亲爱的,晚上要回来吃饭吗?”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耶低着头小声说。 “我让人做了丰富的晚餐。” “如果是你亲手做的,”耶说,“我会更喜欢的。” “如果你希望的话。” 耶觉得自己这样和那家伙争论是无意义的,他说,“好了,我要说的是,一周过去了,你的眼睛们还没有消息吗?” “我讨厌这个时候说正事……他们重现了当晚的过程,不过那是根据现场的样子判断的……” “行了,你的人出过错吗?” “噢,亲爱的,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其实,他们跟踪你的时候总是出错。” 耶压低了嗓音,挑着眉毛咬牙切齿地说:“是啊,我总是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嗯哼,这就是全部了,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耶突然跳起来,不过声音还是那么小:“你是说,你给我讲的是全部?哈,别开玩笑了!能在一晚上杀死二百名TSPW警官的家伙还有几个?ZALI,我知道你知道是‘七宗罪’干的。是谁?骄傲(pride)?还是?” Z在那边装出很惋惜的语调,“我只是个小小的、小小的地头蛇而已,亲爱的。” “得了吧,我知道你的鬼把戏,你想一个人享受捕猎的乐趣吧?” “……我可没这么说过哦……” “就这么说定了,我会看好你不随便把对方杀了的!我要和你一起去。” “嘿!我喜欢这种说法,真让我非常……非常地,想把你压到床上!” 耶觉得自己真想把面前这根电线杆折成两半砸到Z脑袋上! “告诉我,首领,你怎么能这样隐瞒您未来的接班人呢?”耶试图用自己最友好的语气说。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保证跟我上床吗?” 好吧,您厉害。 “……” “你同意了?” “……” “亚瑟?” “如果……你让我和你一起去的话……”他的声音有点儿拜托的意思。 电话另一头突然没声了。 过了一会儿,Z竟然有点不知所措地、试探地问,“你……为什么那么想去?” “我总得面对现实吧。” “你并不需要这么早,还可以晚一点,就像以前那样,我保护你。” 耶的身体突然一滞。 我保护你。不是谁都能这样说出来的。这是一种承诺性的报复,接受它的人永远在幸福的束缚中,提出的人则在更深的愿望的枷锁里不得安生。 这是一种美好的愿望。 “ALI,我不想那样。我想和你并肩。不是吗,恋人总得这样的。”否则,我配不上那颤抖的小心翼翼。 “亚瑟?” “我们是恋人。” 耶从未有过这么笃定的语气,他就像说给世界阻拦他,费尽心思想要杀死他的人们一个决定和陈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 隔了一会儿,Z在电话另一头的声音传过来:“噢,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什么?” “和我上……” 他不该仔细听他说话的!耶愤怒地拽掉耳机,将手里的手机结实地摔到地上。路人好奇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纷纷猜测他是不是与恋人吵了架。 耶本想在那可怜的手机上踏上几脚,想了想,还是捡了起来。 他一边走,一边考虑着上周末晚的事,二百名TSPW,全部死亡?这事儿发生在偏远罕有人至的托姆斯顿靠海的山丘,新闻上是不会为了“陈述事实”而公布给大众的,至于他们黑道,眼睛耳朵多了,知道这点事儿倒轻而易举。 是谁?骄傲(pride)?愤怒(anger)?绝对是那个人手下的家伙干的。TSPW选择首先歼灭那个人领导的黑社会,其实是个错误。 ALI……他想着,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他“嘿,亲爱的”,他一个机灵,前后左右仔细查看后,才松了一口气。 那家伙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从以前就是。 他想要去现场查看那个人的蛛丝马迹,骄傲(pride),或者愤怒(anger)一定会出现(撒加利亚预测到的),危险对于他们来说也许并不算什么,Z绝对是在担心他“那脆弱的心灵受到过去记忆的打击”。——一想到那家伙坏笑着对他说这句话,他就直打哆嗦。 他们脑子里都在考虑不同又相同的事,并相似地希望用笑脸遮挡不安,以此不让实际上早已察觉的对方发现。 耶想着,慢慢走了回去。 印孚罗蒂教堂的地下,一间宽敞的房间里斯里兰卡乌木的长桌上摆放着法国菜,一个俊美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托着白兰地,脸上挂有一个完美的邪气的笑容。 耶走进来时,就是这种场景。“这真是一种罪恶的美感”,他想,然后硬着头皮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仿佛这是临死前的最后一顿饭,明明饿的要死,却不敢拿起刀叉。 “我记得你喜欢这些菜式。”Z端着酒杯,微笑着像个绅士那样说。 “是的,谢谢,你真好。” “别拘谨,亲爱的。” “呃,我并没有……” “要我为你倒酒么?” “不不不,我是说,我自己来……”耶有点儿哆嗦地倒了杯酒,“白天……呃,手机在我手里滑了一下,你知道这事儿常有,所以我……不是故意挂断你的电话……” “我原谅你了,不是吗?我还准备了晚餐,还有——舒适的床。”Z挑着眉毛,深蓝色的眼睛深邃地注视着耶。多少少女拜倒在他这蛊惑人心而又邪魅霸气的一面下。 耶打了个大大的恶寒。 Z突然站起来走到耶身边,耶本来想离开椅子,但却被他摁回去了。“亚瑟,”Z低头说,深蓝色的眼睛狡猾地盯着耶,让人一点也猜不出他的想法,“你挂断了我的电话……” “呃,对不起,我不是……唔……” “不,你是。”Z一边吻耶,一边说,他嘴唇里吐出热息,打在耶嘴角,轻轻点着耶的嘴唇,牙齿不轻不重地咬着耶的下巴。 耶甚至听到这个人眼里火苗劈啪作响的声音,他往后躲了躲,后脑却被对方扣住。这时,耶体会到了什么叫法式深吻,因为他自己就这样被Z吻着。 耶附和着Z,那种稍稍离开就会丢失的感觉涌到胸膛里,又沉又硬,压着他的心脏。 Z突然停下来,捧着耶的脸。 而耶就像知道他要这么做一样,有点儿喘息地注视着Z,安静地注视着,不说任何事。 Z慢慢扯起嘴角,笑起来。他笑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低沉的,轻柔的。他只在耶面前这样笑,在别人眼里,他的笑从来都是危险的,恐怖的。 “亲爱的,考虑好了吗?” 耶一愣。 Z暧昧地、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耶半敞开的领口。 耶的脸“刷”地黑了。 ****** 只打开了一盏台灯的房间里,一张床,一张桌子,一盏台灯。铁栏挡在关紧的门内,房间里也根本没有窗户——那是当然的,这里是地下啊。 西番雅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这一周以来,她一直没忘了给表上条——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早已到了她的休息时间了。然而,她却从腰上抽出腰带,卡头里伸出一柄小刀。 西番雅看着那扇铁栅栏,现在它在她眼里那么不堪一击。她走过去,用一种奇异的手法切磨最后一根早已外强中干的铁柱。 开了! 刀片穿过铁柱,西番雅把它抽回来,那根铁柱是黑色的,如果不是趴在地上仔细地盯着它看,没人会发现那道头发丝一样细的缝的。 西番雅静静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任何生物后才站起来,一个转身,长腿顺势利落地踢起打在铁栏上! 铁栏发出一声轻微的摩擦,西番雅迅速把它扶住,轻轻放在地上。 然后她推开门,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走廊里空荡荡的,灯光明亮得有些刺眼。西番雅迅速跑过走廊,在拐角处靠墙停下来,用手表外壳的反光倒映出侧面的情况,确定没人后,又快速跑到下一个拐角…… 按照当初的记忆,再往上走一个楼梯,会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房间,也许【虚无的爱丽丝】二把手就在那儿,她可以试着和对方交涉,有关出尔反尔用她来交换弟弟的事,有关缘由的事。 她悄悄走上楼梯。 突然,上面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即使被地毯很好地隐去,但是如果脚步声过多,就会变成“咚咚”的响声。 西番雅连忙躲到扶手后面,从这里可以看到上面的情况,却又可以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存在。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摒住呼吸。 从这里看去,一个穿白色风衣的男人走在前头,扣子和风衣上的腰带都没有系,露出里面杀气腾腾、妖艳诡异的装束,长靴、手套都是黑色的,那副手套很引人注目:它是黑色的,不带一丝光泽的,上面又有着白色纹路,沿着手背手指的形状,远处看去有些像骷髅手骨。西番雅一看见这个人就知道他是那个ZALI。ZALI有一双漂亮的深蓝色眼睛,微陷在眼窝里,这使得不论他注视什么,都让人感到一股无声的压力,闪动着多变的暗流。 西番雅感到浑身发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头皮发麻。 紧接着,那种感觉变得更加恐怖,直袭她的灵魂,将她的情感捣毁、伤害她到体无完肤也不肯罢手;她的脑袋充满血液,感觉确是空白的,她全身都在抖,喉咙因为惊恐呻吟着。 那个魔鬼一般的男人身旁偏后一点的地方,走着一个漂亮的年轻人。 年轻人的睫毛像黑天鹅的羽毛一般,皮肤有点苍白——这使得她脑中浮现那个喜欢牛奶的孩子在门口迎接她,叫她“姐姐”的情景。然而可怕的是,这位年轻人——亚瑟·耶和那个魔鬼一样,露着冷酷、残忍、无情、极危险的笑容。这仿佛在宣告:他应该那样!这才是真! 15.Shadows of the starlight 西番雅以为,她的弟弟,是这个世界上最让她信任的人——让她信任到不论看起来他有多少值得她怀疑的地方,她都愿意义无反顾地忽略那些。她坚持耶是白色的这一观点。而现在耶的确是白色的。当那白色的大衣随着他的脚步飘起来,他令人不敢触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西番雅觉得有那么久,也许确实有那么久,ZALI和耶带着几十个人夜煞一样快速走过,西番雅流泪的双眼里机械地映着他们的慢动作,脑袋里却只有那个年轻人走过的一瞬,不停回放,不停倒带。 冷酷,并且狡猾,一切黑社会该有的东西,耶都像与生俱来、相伴多年那样拥有了。 为什么自己没有察觉到呢?因为自己一直把那令人生疑的部分选择性略过了。 西番雅想起一句话:命运和魔王的爪子是一样的。她只得眼睁睁看着爪子逼近,眼前唯一可见的一点光芒被渐渐吞噬,就像日食一般;她只好再一次陷回那个痛苦悠长的梦里,重温恐慌。 ****** 一间弥漫着奢华与暗沉的巨大房间。一个美丽的女人。 她站在一幅长满正面墙的画前。 【那幅画用了十三层油彩,由磨粉调成的颜料,每一层经过细致的打磨,像头发丝那样薄。画里有一座青黑色的山丘,月亮升到山顶,月光下的旷野像月球一样,一直到黑黝黝的地平线都满目荒凉。仿佛走到那地平线,再往前跨出一步,便会掉进浩渺的太空。什么都没有。这幅画的画工太巧妙,看起来有达芬奇的《蒙娜丽莎》那样的立体感,它那么荒芜、亘久,让这幅画所在的空间也变得虚无起来。变成虚空的仇恨,空无一物。旷野中,一个逆光而立的男子形象站在尽头,他穿着黑色的战衣,披着白色的披风,像巨幕那样洒满整个天际,蔓延在月光所能照及的一切地方;他的瞳孔是异色的,一个是浩渺的黑,一个是妖异的白。他面前,上千的恶灵俯首。新世界的皇帝带着他的幽灵臣民们,屹立于宇宙背后,从此命运由他手中的长剑掌控——地狱崩塌,魔鬼重生。】 女人被那幅画吸取了灵魂与生命力,狂痴、爱慕、希冀、期待、兴奋地注视着那个世界。 许久,她才终于踏足人间。她背过身,一帷暗蓝色的绒幕掉下来,厚重而安静地盖住那个广远的预言。 ****** 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地浮起一缕晨曦。 街道上,有一个小姑娘在玩球,这时球滚落到了马路的另一头,她急急忙忙要跑过去捡起它。然而她妈妈一把抓住她:“快回来玛莎!他们来了!”说着直接把小姑娘提了回来。 远处,一列黑色的车队极速驶来,眨眼之前他们还离得很远,再睁开眼他们就奔到面前了。划过的空气挤压成风,刮起起小姑娘的小裙子和被妈妈精心梳理的头发。 十几辆车瞬间飞过。 “以后看到他们可得离得远点儿”小姑娘的妈妈警告小姑娘说,“记住了?” “可是妈妈,那很酷!” “行了,别说了!” 女人拉着小姑娘,捡回她的球,转身走到店里去了。 而那些飞驰的车里,坐着的耶感到十分无奈地望着远处迅速变成黑点的母女,闷闷地说:“我不会撞到她的……” “可她们可不知道!”Z看了一眼耶,又看了看后座上浑身锁满锁链的女孩。 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小女孩原本漂亮的银白色长发都被剪成了短发,显得狼狈不堪。 “哪里会有人这样对待一个将来绝对是美人儿的女孩儿的?”Z又感叹道,“你可真恐怖,亚瑟。” “我才不愿意被你说成恐怖!”耶在心里偷偷想。 黑色车队在教堂前停下来。Z和耶绕过教堂里的“教士”“上帝的信徒”们,顺着一个暗门后的楼梯走下去,如果不是“教士”“上帝的信徒”们纷纷站起来行礼,也许有人要以为这是一次恐怖袭击什么的。(虽然没有人会袭击一个教堂,但它看起来是的。) Z刚走到地下一层,尽职尽责的女管家就迎了上来。“首领,二席,赫伯特小姐在负二层楼梯拐角处被发现,已经昏倒,我们把赫伯特小姐安置在医疗室里。” 耶的身体明显一抖,他有点着急地问:“为什么会这样?” “赫伯特小姐试图逃跑,并将护栏……”女管家停下了,她想不通为什么护栏会那样轻易坏掉。 耶沉默地点点头,他猜到了。 Z突然抬抬下巴,耶不解地看着他。 “去看看。”Z说。 耶笑了笑,带着女管家往医疗室走去。 当他走进那间房间的时候,被吓了一跳。西番雅躺在床上,脸上还挂着泪痕,脸色苍白的像张纸,面无表情又悲伤孤寂。耶示意女管家先下去。 “姐姐。”耶轻轻在床边坐下,拿起放在一边的湿毛巾,擦去西番雅脸上的泪渍。 西番雅从梦中醒来,先是迷茫地睁开了双眼,而后瞳孔猛地紧缩,刚被擦干的脸上又有泪水淌下来,流进了金发里。“姐姐,别这样……”耶不厌其烦地擦去西番雅脸上的水。 他轻轻握住西番雅的手,放在胸口,心脏的跃动传到另一具冰凉的身体,他感到手心的手掌动了一下。 “亚瑟……”西番雅声音微弱地说,一点儿也看不出平常那个冷硬的冰山美人的影子了。 耶用温和平静的语气回答她:“是我,姐姐,我在这儿呢。” “我做了个梦……我真害怕……” 耶深吸一口气,“不,那不是梦,是真的。” 西番雅并没有惊讶或恐惧,而是痛苦地闭上眼睛,紧咬着嘴唇,眼泪源源不断地从紧闭里流出来。耶用力握着西番雅的手,贴在自己心脏跃动的位置,紧皱眉头,“你听,姐姐,这是一场再真实不过的……” “别说了……”西番雅从喉咙里艰难地说,她恐怕自己一旦不紧紧压抑着,就会嚎啕大哭起来。 “不论如何,”耶说,“我都永远不会改变。也许我曾经隐瞒过你什么,但现在,我要全部和你坦白。” “不!!!” 西番雅大叫出来,失态地哭出了声。她在泪眼后面艰难地看着耶,想要伸手拥抱住自己唯一的亲人,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鼓起勇气。耶却紧紧地拥抱住她,然而她能感受到,拥抱她的双手那不安的颤抖。 慢慢地,她在那怀抱中平静下来。抬起头,仔仔细细地看着耶。 “姐姐,你早就在怀疑我不是吗?”他用的是肯定的陈述语气,“我们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西番雅哑口无言,她并不是无法说出真相,而是她知道,耶早已知道了真相。 “你,和我,都是自私的。我们本来是已经死了的人,即便我们不愿面对事实,但它们确实在这儿,在我们的面前。相反地,事实恰恰是用来证明我们的。”耶说。 “亚瑟……给我倒杯水行吗?” “别逃避,姐姐!我们就是这样——在托姆斯顿的水泥世界中,聆听充满抒情气息优美动听的词句,聆听比日常生活中典雅,辞藻华美但程式固定,酷似祷文和誓词的语言道出的话……分离将心中所挚爱的东西美化得如此神奇!” “我的确在逃避,闭上双眼面对严峻的事实,顽固地使劲儿压住眼睑,臆造一切!”西番雅突然大声说。 耶愣住了。 “所以我来面对!我来赴明显是陷阱的约,因为我想见到你,我想见到我唯一的亲人!即使在真正面对真相的一刻我还是恐惧着,并出于这些年来的本能退避现实,但是我是来面对的——你——我的亲人,是谁又怎样!我们就是我们!”她越说越激动,最后,她突然笑了,“什么也不会改变。” 耶愣着,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坐下来,用手捂住脸。 西番雅看到,这家伙的肩膀在可疑地耸动。她也笑起来。 16.Song inside 男仆端着餐盘,面无表情地在走廊里快速划过。 每个晚上在这辉煌的宫殿里举行的宴会,在太阳出来的时候准时停止。漂亮的水晶娃娃一样的公爵、名媛们像他们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地,一眨眼就消失了,有种“房间里少有黑暗的地方就是他们的来处”的感觉,也许他们本身就来自最黑暗的地狱也说不定。 一个个男仆收拾着餐具、酒杯、地毯、长桌。 “可以了,”仆人长拍拍手,“夫人要在房间里用早餐,你们现在就去准备。” 像是人偶一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仆们划过走廊。 仆人长检查了一下各个角落,检查到角落里的绒幕旁时,他突然抬手在空气中迅速画了个圈。 隐形的圆圈逐渐伸长扩大,竖直地卷起一圈透明的风,随后风变得黑而厚、尖锐而厚重,渐渐旋转得快了,透过它,后面的房间像透过磨砂玻璃展现的模糊扭曲的世界。 仆人长穿过口子,在口子里关好门坐下来,从怀里——燕尾服口袋小小的终端机掏出来。 “上帝!” 他又骂了一句什么,打开通讯。 “耶,撒加利亚说的画他妈的到底在哪儿!?” 终端机另一边传来一个显然被吓到了的声音:“布鲁克?噢……不不不不不,别急,呃,你在问我那幅画在哪儿?可是我记得……?” “好的你没记错,你的确是让我来找它的……可现在呢?我找了两个礼拜了!” “哈!” “你他妈那是什么反应!?” “布鲁克,冷静点儿,别激动,我们还有时间。” “是的,你在那边喝酒打桌球,而我,在这里辛苦地当什么卧底!” “好了,布鲁克,好了好了……” “那东西到底有多难找!这儿的话倒是很多,但是没有一个是撒加利亚说的那么大的!铺满一整面墙的画?别开玩笑了——我难不成一个一个房间去找噢我确实那么做了,不过这里他妈的是萨罗莎的宫殿!耶,你得给我个解释……恩?首领……?不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嘿!您不能扣除我的薪水!您不能……” 电话他妈的被挂了。 布鲁克在自己造的空间里叹了口气,抬头仰望那虚假的天空。 这边,耶接住Z丢过来的终端,抬头正好看见Z得意洋洋的坏笑,脊背上起了一排鸡皮疙瘩。 “你对布鲁克做了什么?我听见你要扣除他一半的工钱。” “只是一点儿钱而已。” “……噢,我可怜的朋友。” 这个时候,普罗透斯也走进餐厅(虚无的爱丽丝在教堂地下基地修造的餐厅),当他看到Z的时候,一张红嘴唇都要咧到耳朵了:“哦,老天!首领,您是在专程等我回来吗?我对此感到万分荣幸!” “我并没有在等你,普罗透斯。只是二席想要来这里吃饭而已。” “啊……原来是这样。呀,二席,您难道身体不适吗,怎么会到这儿来吃呢?您看起来健康又漂亮呀。” 耶面部有那么一点儿抽搐地说:“不,我很好。给你的任务……” “我都做好啦!”普罗透斯快乐地回答。 Z高兴地看了一眼耶,脸上几乎写出:“这就是你要来餐厅吃的后果”。在耶看来,那代表着“来和乖乖和我到房间里吃吧”。 上帝!我受够了……耶木着脸叉起一块牛排放到嘴里。 突然,普罗透斯大叫起来:“天哪,我不在的时间里竟然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他指着一旁坐着的、安安静静吃饭的西番雅,“如果我没看错,这是报纸上TSPW的……噢噢噢,我知道了,您是想把这家伙作为人质……不得不说您这么做真是太伟大了!” 这个除了能力没有其他任何用处的家伙居然只是某个男人当初一时兴起捡回来的?天哪,ZALI到底是个多么令人咋舌的男人呢! “那是我姐姐,普罗透斯。” 普罗透斯脸上展现出一种奇妙的颜色变化来。 “好了,我想出去遛遛——别别,别跟过来,我很快就回来。”耶盯着普罗透斯,和西番雅打了个招呼,就要往外走。 “等等。”Z叫住耶,并示意他到外面去说。 “怎么了?”耶走出来后,问Z。 “去格莱那儿看看,我把那小姑娘安置到那儿了。” “好。” 耶觉得Z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做,不过,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 台球俱乐部,是个十分高雅而有黑社会气息的地方。 耶刷了卡,走进电梯。 他终于又穿上了白色的运动服,眼睛和头发都藏到了帽子里。这些天穿了太久的战衣,即使现在运动服里依然是那袭死神的杀戮袍,但他觉得自己更像个普通人了。 电梯门滑开一条缝,随即敞开。 八张台球桌上的人往这个方向看过来,有几个生面孔看见上来的是这么个“纯良公民”,想要过来搭话,被旁边的人拉回去了。 耶低着脑袋,走过去坐在一边吧台上,刚刚要开口。 “Order him a beer.”(点给他一杯啤酒),一个声音插进来。那是个美国人,比耶还高了半个头,眉骨上钉着颗耳钉。 吧台里的调酒师推过来一杯冒着白沫的啤酒。 “Hey, yeah, long time no see!” 耶抬手掀掉帽子,挠了挠头发,“嗨!” 美国人撇了撇嘴,用蹩脚的英口语回答:“嗨,我以为你会用美语说——来一杆?” “有时候看热闹也是种享受——”耶端起那杯澄黄的啤酒,小心翼翼地喝了口,眉毛立即皱起来。 美国人笑呵呵地边走回台球桌边说:“看来我们的品味永远比不上你,你这花花公子!” “真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好……”耶咧着嘴,“格莱,Beaujolais(博若莱,法国勃艮第博若莱所出产的红葡萄酒,酿造翌年十一月便可饮用,即为博若莱新酒)。”说着,他勾着手指让吧台里的格莱靠近点儿。 “我说过你不用担心,在这儿你也能享受调酒的乐趣!” “这儿跟graceless差远了,耶,我的红酒都在那儿呢,真可怜……” “ALI干的。” “什么?”格莱有点弄不明白。 “我是说,那家伙用整个graceless和TSPW做交易,换了一份档案。” 格莱被吓着了,嘴角不停地抽动。 “这并不算什么,TSPW的高层有不少贵族,她们愿意用一点点对于她们来说可能不大有用的东西,换取更有意思的东西。”耶一脸平常地说。 “Z换了什么档案……” “我不知道。” 耶觉得,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可能有点儿……因为格莱瘫倒在吧台上。 “噢,对了,格莱,靠近点儿……针对这事儿,我不介意你在那家伙的酒里面放点儿泻药什么的……” “喂——!你这家伙,离格莱远一点!”又是一个大嗓子插进来 我今天怎么了?耶十分想这么问。 这是个褐色眼睛的小伙子,他气冲冲地冲过来,把格莱和耶分开:“你这花花公子,”他又打量一下耶,露出好奇的神情,“呃……你的打扮并不太像个纨绔子弟……你知道这是谁的人吗?” “一个调酒师?一个高级调酒师?”耶不确定地望向格莱。 格莱的脸上居然有点发红,他慌乱地叫道:“嘿,克尔!这是我的朋友和上司!” “我可不认为朋友……等等,你说上司……?”这个可爱又可怜的小伙子看看格莱,又看看耶。耶赶紧友好地打招呼:“你好,我是……亚瑟耶。” “噢噢噢对不起,嗯,我叫克尔布兰特卡斯特里希……” 耶听见他还说了一堆。而格莱看起来脸更红了。 “别这样,格莱,克尔看起来家里很有钱,养活你不成问题!”耶高兴地说。 克尔看上去很赞同地点点头。 格莱刚想反驳,耶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我是耶……是的,像以前那样做就可以……上帝,你说那丫头跟踪到这儿!?” 17.Singing 天还没有破晓,星星似乎是从低矮的灌木丛里冲上天空的,随即又湮没在广袤的夜空之中。黎明降临后,天空刚刚露出了鱼肚白。 ——【那光鲜的夜莺是如此多情, 它们为了伊缇罗斯放弃了一半的歌声】 “我们在闲暇的时候,他会到公园里全身仰卧在葱翠的草地上面,默默地吸允满园清香。”Z说。 “如果是那样,先生,如果那样,亚瑟过得很好。”西番雅点点头。可以想象到,耶曝浴在橘林里面,在暖人的温煦下或是微风里,闭上眼睛,倾听夜莺以一种熠熠生辉的情感呼唤。 “先生,我想问问您,您爱亚瑟么?”西番雅问,即便她心里早已隐约有了答案。 “我爱他,”Z回答,“我很爱他。” 西番雅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明白爱,并赋予它独一无二的定义了。她的嘴角一点点掉下来:“其实最不了解亚瑟的家伙是我,”她知道,亚瑟耶赫伯特从来到这人间就生活在黑色里,在异能者间周折,他被这里伤害,也被这里保护,对他来说这就是世界。“但至少现在我明白他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存在了。” 也许这听起来有点儿残酷。 ——【孤寂!我突然像被晨钟敲醒, 及时回到了我的出发点!】 “现在,我们来交换情报怎么样?”这声音冷静而又带着压迫。西番雅知道,耶要逼着她做一个选择。 ——【我在今夜听到的歌声 与古代君王听到的一样 或许就是同一首歌 曾深深触动露丝内心的悲伤 她站在异国的麦田中掩面哭泣】 夜莺唱着一种纯粹的旋律,噢,不!这种音调是很难用语言形容的。 西番雅深吸一口气,将黎明的空气充斥进她的胸腔,“好吧,”西番雅说,“你们赢了,你是那个挥舞权杖的人,你也是那根权杖。” “不,不是我们。亚瑟并不知道这件事。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不说。”Z随意地靠在椅背上,两只手的十指尖交叉在一起,放在下巴下面。 “TSPW的目的不是黑社会,我们知道了另一个秘密。”西番雅叹了口气。 Z礼貌地笑了:“很高兴你能配合。” “不,我想我也许回不去了,高层早就有人知道亚瑟的身份。”西番雅摇摇头,“我们接到过一份行动计划,那个行动和我们一直所做的没有任何关系,但长官们却出奇地重视它,那次是我带人去的,然而并没有收获什么。打那以后,居然没人提起这件事。我以为我会被降职——因为那次失误,然而我反而得到了现在这个职位。高层里就像有人在试探我一样,把机密一点一点通过升职的方式透露给我,却并不将真相暴露出来。” Z点点头,“这样就对上了。” “什么?” “我是说,这样的情况正好。我和耶轻而易举地就将萨罗莎寻找耶的眼线找了出来,是因为只要我们稍稍一透露力量,对方就会确信耶就是当年的‘阿修罗’,我们选在了现在透露而不是几年前是因为我们终于摸清了三方的秘密。” “包括TSPW?” “我们可以推断。” Z勾起嘴角笑了,一股寒冷的气流恍惚从那微笑里飘出来。西番雅在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冷酷狡猾。 “你是说……高层的目标不是黑社会,而是虚无的爱丽丝和……我妈妈……萨罗莎?为什么?你们有什么秘密吗,当你们碰到一起……”西番雅像突然明白了一样,惊讶地顿住了。 “萨罗莎用耶的力量将所有生灵陷入沉睡,就像《睡美人》里面的情节一样,但TSPW知道,当我们相遇,会发生另一些我们从未想象过的事,引发一种力量。而现在,萨罗莎也知道了那件事。” “那力量是什么?” “那些高层绝对想要的东西——”Z竟然将头别开了,这个魔鬼的皇帝只有在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突然不再正视它。 “你知道它,对吗?”西番雅问道。 “而且清清楚楚。” “亚瑟呢,他知道吗?” “不,他对此一无所知。” 耶只想将阻碍他活下去的事物铲除,而如果那就是耶的愿望的话,Z愿意用自己的灵魂去交换。 即使,他深切地明白那愿望是和他一起活下去。 ****** 耶跳起来:“这太不负责任了!不,你当然不能让她上来!我怎么可能想见到她!”突然,他一顿,脸上浮现一种从不会出现的愧疚“噢……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到了是吗,娜娜,?” 耶把电话挂掉,朝那边还在卿卿我我的格莱两个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苦着脸进电梯了。 那些普通人的日子,耶非常喜欢。他非常喜欢把自己融进普通人里,他穿着白色的衣服,染上五颜六色,被普通的颜色环绕着,即使里面依旧是一尘不染的漆黑。 因为喜欢普通人,所以他绝对不去触碰那些五颜六色,不愿用自己黑色的手指把他们染脏,不会把那个橙子花一样的小娜娜,撕得像粉末一样。 耶在一楼的待客沙发上见到了娜娜。 “下午好。” “下午好,耶。” “……” 耶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姑娘眨着大眼睛,碰了碰耶,“我不会说出去,今天的事情和那天的事情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他们并不能阻挡我们成为最好的校友和朋友。” “你不怕吗,娜娜?” “第一次见到那样恐怖的异能者和黑社会,我害怕得要哭了。但是后来,布鲁克来找过我——没想到他是你的手下呢,在那之后,我们经常在一起,我想,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瑟瑟发抖了。” “布鲁克?” “是啊,他真是个好人。今天我就是想来见他的,正好遇到你……” 耶惊异地看着娜娜。 他们三个是大学的同班同学,布鲁克和耶又是高中的校友……布鲁克去找过娜娜? 突然,耶注意到了娜娜脸上泛起的红云,知道完了。 “啊……我想来表达我的谢意和……我是说我想我该来谢他。在学校我看你们总在一起,耶,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耶觉得,自己伤害了朋友,布鲁克一定爱上娜娜了,或者,他们已经不知不觉相爱了! 他爱上她就像彩色遇上黑色,或者天堂和地狱! “我很对不起,娜娜,”耶说,“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娜娜的肩膀一下子塌下来,失望地把怀里捧着的盒子交给耶。“嗯……没关系,我想……耶,你能把这个交给他吗?” “这是你给他的礼物?” “我想他会喜欢的……行吗?呃,谢谢你,耶。” “等等,听我说娜娜,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耶犹豫地开口,他知道娜娜放弃了对他的感情很欣慰,然而他却对自己的朋友们充满了担心。 “不,我明白,耶。回头见。” 娜娜有点儿失望又有点儿高兴地向外跑去。 跑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转过头来,说:“我想,我误会了点儿什么,我才不久想明白了——那和爱是不同的……而布鲁克,让我明白什么是爱。” 耶觉得心里闷闷的,慢慢走回去。“回头见,娜娜。”他小声说。 回到上面时,Z正好和他碰了面,前者奇怪地盯着他手上的盒子。“那是什么?” “布鲁克的礼物。” Z脸上的表情更惊讶了:“布鲁克不是在……你送的?” “当然不是我!”耶十分想把这沉甸甸的盒子砸在Z脸上。 Z看起来不太想纠结这个问题,他现在更重视另一个问题:“下周就是你的生日了,猜得到我会送你什么吗,亲爱的?” 对方的回答是一个白眼。 18.We are who we are 一辆ET高性能房车从跑道上不急不慢地驶过。 车里坐着的年轻人有点儿不满意地翻出一支烟放进嘴里,但是他又想了想,还是把烟丢了。“Z会说我嘴巴里有烟味,即使那有可能是他的。”他想。 他当然是耶。 至于他为什么选择了一辆房车而不是原来的跑车,噢,萨罗莎正在满世界找他,拉风地在街上跑——疯子才会干出那事儿! “Hey, jenny, do you know where……” “Stop!ah……”开车的美国人jenny惊叫了一声,车子差点撞到树上。 “噢,对不起,我忘了他在开车……”耶自言自语,而且这家伙英口语不怎么样,他敢打赌自己一直说英语,这家伙一定什么也没听进去。 “您咋了,二席?”噢,他可以不勉强自己说方言的…… “不,没事……呃,你觉得首领这个人怎么样?” “什么?!” ET房车在路上猛地打了个旋儿,竟然没有撞到任何东西,继续颤巍巍地向前驶去。 “好吧,别管我,你做你的。”耶无奈地说,“你就当我自言自语好了。” 耶安静了一会儿(他多半是在感受车走得是否足够稳),继续说:“你们都很听从他,多半是因为他的可怕和强大,不过,他也确实有当头儿的能耐和气势……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他的性格阴晴不定?嗯嗯,注意看路。那是因为他笑起来后,就没人能理解他的意思么?” “是的,尤其是首领对您笑的时候,我们从未见过他那么笑……” “喂喂喂别说话,专心开车!噢噢,看路看路!” “那搞的你们感到莫名其妙?其实他比谁都热爱这个世界……”耶说。 美国人在前面边开车边回答这个艰难而又凶险可能导致自己丢了事业(命?)的对话(真是相当困难),他说:“也许您不会明白,尽管您和首领几乎不会出手,但每一次我们见到那神奇的景象,都会觉得热血沸腾……二席?您怎么了!?”房车当一声撞上路标。 耶的脸上突然苍白而毫无血色,他在后座上蜷缩起来,肩膀像因为这动作而不堪重荷地剧烈抖动;他像用手抓住头发,那双手却与他的身体没有任何联系似的抽搐、战栗着,悬在脸的两侧。美国人像拍拍他,结果竟然看到他的眼白泛着白色的光妖异地在黑色的眼球周围晃动,仿佛要随时吞掉中间的黑色一样,接着,他的头发竟然从中间一点点全部变白了! 耶痛不欲生般地在胸膛里喊了一声,那双手重回到他的精神准确控制中,并且揪紧了变白的头发,一口血被耶剧烈地咳出来,让人觉得这具身体仿佛要喷出最后一口鲜血然后窒息而死了!然而,在剧烈的咳嗽中,他竟然慢慢缓了过来。白色的头发也重新恢复了原来的黑色。 美国人惊魂未定地看着耶,他几乎以为耶要死了——天哪!! “开车,jenny……jenny?it’s time to go……” “pardon,please?” “there is nothing,let’s go。”耶看了对方一眼。 美国人在看到那眼神后,像见到了法令一般,立即把车重新启动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记得上次我和首领亲自去讨伐一个叫【envy】的家伙吗?在Z不注意的时候,我受了点伤,嗯,可能影响到什么,比如黑色素。” 美国人不敢答话,他知道耶绝对不是要自己明白发生了什么,而是要自己噤口。 ET房车穿过街道,朝市中心的方向驶去。天上的乌云越积越厚,渐渐下起了雨。 耶疲惫地靠在后座上,“你今天什么也不知道,对吗,乔尼?”他靠在那儿,低声说,声音就像刚刚从冰箱里取出的冰块,带着高傲的命令。 美国人jenny不由得一哆嗦,点了点头。 他紧张得不敢说话。 ****** 托姆斯顿的公园、湖泊、森林约占总面积的四分之一,整个城市(它其实姑且算得上一个国家了)在海洋和植物的环绕中。 在华人街这边,正在举行花会。路边有一家茶馆,两层的木楼,一面窗子对着街,一面对着河水,里面的空气充斥着湿润的水汽和清香,只有几个中国人坐在一楼(大多数人都赶着逛花市了),不过也有几个外国人,他们从市区来,吧价值不菲的车停在了楼下。 至于被偷的问题——总不会有傻子到唐的地盘上偷ZALI的东西。 “乌龙茶?” “地地道道。” 一个有深蓝色眼睛的俊美男人,用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端着茶杯,茶杯口还缭绕着一缕白色的水汽。在听到对面古典的中国女人的话后,他迷人地笑起来:“你还加了蔷薇?” “Z,我不认为加入几片高加索洋蔷薇有什么错……我、猜你喜欢它,不是吗?”对面的唐——没错,这个女人,说。 “嗯哼,的确——能把它给我吗?” 唐的眉毛高高地挑起来,她惊讶地问:“我可不知道你要拿这个做什么!?” “我吗?我想把它送给我的爱人呢。”对方及其淡定地回答。 “你在开玩笑吗?”唐提高了音调,“或者是我听错了?让我听听你的理由。” Z似乎很不耐烦,于是他用一种“这需要理由吗”的眼神看着唐。 唐几乎把那盏茶泼到Z脸上!(很多次,耶也有过这种想法) “上一次来,我就已经拒绝了。” “可你知道,那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该做的。” “作为朋友,我劝你,Z,你的命在黑市上可以卖到多少你想过吗?” “我想我没有。” 唐愤恨地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向上帝祈祷,一边说:“看看你那表情,你说……礼物?” “给亚瑟的,你见过他。”Z的眼神突然温柔下来,(如果不是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噢,我就要陷进去了)。 唐想起那个年轻人,那是Z的信念。一个人只要有了信念,总会让其他人忐忑不安。“噢,他值得……”唐喃喃地说。 她喝下一口乌龙茶,问道:“那是爱情吗?” ——是墓中安歇的肉体,永恒世界里安歇的灵魂吗? “一半的灵魂,【地狱亡灵】需要一半的灵魂唤醒和交换。ZALI,你愿意用你一半的灵魂唤醒并驯服它吗?” 你能做到吗? Z的声音深沉而彻底,他的声调平缓而饱含坚定:“是的,我愿意。” 唐明白,对方的回答事实上是这样的:付出一切。即便那地狱中的恶鬼之花也许没那么保准,因为从未有人尝试过,听说它的形态是一朵高加索洋蔷薇,还说着流利的各国语言,它的存在仅仅是一个古老的传说;它有着极大的风险,但是这个男人却愿意用灵魂交换,以求恋人即将离开时,用那双温柔的手将其拉回来——回到自己的怀抱中、注视里。 “谢谢你的招待,”Z站起来,绅士地笑了一下,“唐利兹贝克。”他的笑容在任何时候都给人迷人的错觉。之所以说是错觉,理由我想大家已经猜到了,这家伙绝不会给您一个单纯属于绅士的迷人微笑的,他会在下一秒凶光毕现。 不过,这一次,他没那么可怕,就像个……幸福的人? “science aims to discover facts, but leaves us free to choose our own valves.”唐说。 Z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唐打开的空间。当他在黄昏时分再次出来的时候,脸色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苍白(虽然我们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他绝对虚弱了许多,请把这归结到他实在太强了上去)。 唐甚至觉得他瘦了一些,那具身体的半个灵魂已经用来与他手上的东西签订契约了,不过那家伙看起来很快乐,嘴角上挂着笑容。 “噢,你成功了——而我,也验证了一个传说的成立——这是个会卖上不少钱的情报。”唐自言自语地说,目送Z端着那个盒子走下楼。 这个精明的女人又在上面看了一会儿。 她心里想:王的眼神太过莫测,你永远也想不到他灵魂的温度和生命的颜色。 19.Sanguineous(1) “我的耳朵在发烧。”布鲁克小声自言自语。在卧底生活的第四个月的倒数第二天——很平凡的一天。他拿着手帕,擦拭着“尊敬而美丽的萨罗莎夫人”的卧房窗台。 这时,他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转过身。这是一种第六感,噢,或者是一种第七感什么的,它没有任何预兆而且没有理由。 一帷暗蓝色的绒幕盖住了什么,其实他早就注意过了。布鲁克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被什么诱惑着,让他心里雀跃又惊恐——为什么在今天有这种冲动呢?也许那后面就如他每次见到它所猜测的那样,只是一面墙?然而,他几乎按捺不住自己的手指,在半空中伸了出去,在指间触碰到那柔软的触感时,一股战栗如同电流席卷了他全身。 他从怀里拿出微小的终端,接通了耶的电话。 同时,他用大幅的力度掀起那卷帘! 这是一副画!和一个广远的预言! 这幅画里蕴藏着一股可怕的力量,那片漆黑的夜空使布鲁克产生了恍惚的悲壮的激情。 “布鲁克?你在听吗?”耶在另一头说。 “我想,”布鲁克颤抖着回答,“我终于找到它了!” 突然,又一个声音打破这个人的兴奋。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更加愉悦:“嗨,布鲁克先生,卧底工作结束了!” 同时,耶也在终端另一头听见了布鲁克将终端塞到袖子里的声音。他并没有大喊大叫,而是直接扯掉了白色的运动服外套,露出里面黑色的战衣,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冲了出去。 噢,他的朋友,他还要看到娜娜送给他的礼物呢! 噢,他的朋友,他和恋人最得力的手下! 他知道他在哪儿,终端上有定位;他也知道萨罗莎的公寓在哪儿,其实,他一直都知道。 而布鲁克,看着对面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红衣管家,一只手拍到脸上:“噢,原来您早就知道——我只是给别人提着罐子,您知道我……” “布鲁克先生,请问亚瑟耶赫伯特在您附近吗?”少年问。那双漂亮的眼睛现在是琥珀色的! “管家先生,我原来一直没有发现,您的瞳孔这样美……哦哦。连我都不知道耶那家伙的全名——”布鲁克做了个及其假惺惺的失望的鬼脸,“Z一定知道吧嘿嘿嘿……”他脸上还露出了一种叫做“龌龊”的表情。 耶笑不出来,布鲁克在提醒自己不要乱来并想象Z知道这个后,那个可怕的恶魔会做些什么。不过,他的脚步一刻也没停。 “噢,看来我得提前结束工作了,我得回去了……”布鲁克看上去很无奈地说。说完,他脚下绽开一条粗壮的鱼尾,如同钢盔似的扫向对方的红衣小家伙,鱼尾与地面和墙壁摩擦的时候,火光迸发出来,那条鱼尾就像是钢铁制作的一样坚不可摧!它的上面恍惚晃着绿色的光,仔细看去,那仿佛是什么的汁液,布鲁克撇着嘴说:“其实我不喜欢这种恶心的玩意儿。” 红衣管家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微笑着,不慌不忙地介绍自己:“先生,重新声明,鄙人是安罗杰斯坦福尼亚洛奇,深层的恶魔,不过现在是萨罗莎夫人的管家了。”他的脸一点点地像融化了一样,变成了另一个陌生角色,就在他做这些的时候,那条鱼尾竟然一次也没碰到过他。 红衣的安罗杰斯坦福尼亚洛奇腹部突然胀裂,肠子穿身而出,如同数条染了红黄绿颜料的粘稠鞭子,甚至还啪嗒作响,他的小腹由于扯出肠子而瘪进去,破口像被扯破的衣服随着鱼尾兜起的风扇动,血珠从破裂的肉片上滚落出来,随即怪异地被肠子吸了进去,而那些乱舞着抽打的肠子似乎发出了笑声,越是吸收血的味道,就越是酣畅淋漓,黄绿的汁液在彼此相触时扯出一层长软的膜向下流淌着。 偶尔,有汁液落到地面上,那地面立即化掉并蒸腾起来,发出“刺啦”的响声。 布鲁克收起鱼尾,“先生,您是故意让我恶心么?” “不不,只是前几天刚刚吸收了这家伙,我想试试他的能力,却并不知道是这样的——对此我感到万分抱歉。”红衣的家伙有礼貌地回答。 布鲁克此刻根本没有时间说声“我不介意”,他正忙着躲闪那恶心的肠子。 耶干脆直接跳上自己珍视的从来舍不得开的Assisacary,一脚油门射了出去——!甚至没管这里还是教堂内部。 安罗杰斯坦福尼亚洛奇像个真正的管家那样拿出怀表,仔细看好时间后,慢条斯理地说道,“夫人也许要等一会儿了,或许下次应该多添置一个仆人。” 布鲁克发现,自己无法打开空间,不是能力被某种力量封锁,而是每当他想要打开一个空间,那个空间里面就传来阵阵呻吟和哭喊,对方将他的空间直接连到了地狱底层。 “妈的!”他骂了一声,用手劈断一根追到他身边的肠子。趁着其他肠子还没碰到他的半秒钟的空档,他的手指急剧地抖动,里面发出骨骼窜位一样的声音,一条条青筋爆出来,他的右手变得发紫而又粗壮,简直像狼的爪子。 他并没有冲向对方,而是企图从破裂的窗口跳下去,不过尝试了几次后都失败了。一条肠子像条舌头似的缠住他的腰,恨力像墙上甩去,他眼前的东西立刻变成了各色的直线,随即听见“咚”的一声,后背传来脊椎断掉的的声音,布鲁克痛不欲生地在嗓子里吼了出来。 “混蛋!!”耶发誓,要将对方切成一百零八块肉块。 布鲁克不觉得自己很弱,但前提是他能够打开空间。他可以将别人拉进自己的空间,在那个空间里他就是领主;然而,当自己唯一的异能消失……自己只好做回自己——一只高大的,高得头能碰到吊灯的狼人站在这儿。 安罗杰斯坦福尼亚洛奇收回肠子,脸一点点融化回去,笑了一下之后,又变成另一张脸。 尊敬的客人,来杀戮吧。 20.Sanguineous(2) 天气阴沉沉的。 Z回到教堂,看到满目狼藉,地面破了个大洞,洞是通的,一层一层一直通达教堂底层的车库。教堂建起了结界,所有基地里的干部站在里面商量对策。“发生了什么?”他问。 有人惊恐地告诉他,二席朝着西面的山丘去了。 Z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极度扭曲起来,甚至有人在空气的缝隙里隐约看到了类似于地狱的东西,他的头发不知为何飘了起来,那双深邃的深蓝色眼睛里面有某种危险令人发抖的东西。“谁?”他突然问。 “首领,您说什么?” “布鲁克不可能暴露。谁——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并不明白首领所说的话。 然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首领对一切太过于了如指掌:当他看到这个洞,听到耶跑到萨罗莎那里后,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布鲁克暴露并有危险,耶才会如此不顾计划保护朋友,耶这个人对世界上联系着他的存在的东西有种特别的信赖和守护。 “我说,”Z转过身,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谁是那个泄密者?” 把布鲁克是萨罗莎的卧底的情报透露给对方的叛徒,是谁。 女管家这时候走过来,Z吩咐了她一句什么,后者立即走出结界去办了。而Z则慢慢地站在原地,点了支烟,几乎只是动了动手指,那个上一秒还存在的洞就完完全全地消失了,地面依然那么平整甚至整洁,连先前的碎石也不见了。Z不急不慢地顺着楼梯走下去,干部们看上去也许有些不明所以,但马上他们就意识到了什么,也跟着首领下去了。 没有人提起去追耶,因为他们明白那位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可怕的二把手真正生气时会切碎所有拦路的事物。如果他看见他们来,也许会对他们的不管不顾,还有可能觉得他们妨碍了自己而先杀了他们。 Z走到一间新的屋子,房间里有一个凿在墙上的壁龛,上面放着一把阿拉伯式的宝剑,剑鞘是银的,剑柄上镶嵌着灿烂的宝石;天花板上悬下一盏突尼斯琉璃灯,脚下是土耳其地毯,像雪花一样软,一踩上去就会陷及脚背,这是个皇帝的灯火辉煌的房间。他吩咐人做好佳肴。不一会儿,珍馐佳肴就摆在了房间中央的餐桌,主餐有一只火鸡,一盘科西嘉鸟,一盘港澳火腿,一只芥汁羔羊腿,比目鱼和硕大的龙虾;桌子尾端还摆着篮子,篮子里装着西西里的凤梨,马拉加的石榴,法国的水蜜桃,突尼斯的枣,它们堆得像金字塔一样摆在那里。 ZALI坐在豪华舒适的椅子上,像一个皇帝。 “首领,您要找的人都到了。”女管家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让他们一个个进来见我。”Z喝了一口手上的白葡萄酒,笑着说,那笑容里饱含着冷酷、愤怒、嗜血。 格莱、撒加利亚、拉塞尔、作为干部,没有得到传召就走了进来,格莱恰好看到Z脸上那诡异的笑容,竟然哆嗦了一下,脸色苍白地坐在Z旁边靠后一点的椅子上。 Z并没有与他说话,而是用一种高傲冰凉的声音说道:“第一个。” 第一个被女管家找来的人颤巍巍走进来。 “你为泄密者的泄密行为做过什么吗?” 第一人没想到Z会这么问,在剧烈的颤抖之后,他急切地回答:“不、不!我不是!尊敬的首领,我并不是那个泄密的人!” 这位魔鬼们的皇帝,ZALI冷冷地说:“挖去他的眼睛,换一个上来。” 第一人惊恐地大喊大叫着,手脚乱抓并祈求原谅,然而在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几乎没有气息的人拉出去后不久,传来了他更加惨烈的叫声。 第二人跌进来,他一进来就哭着大喊:“不,首领,请您饶恕我!!我是这样爱戴着您!!” 皇帝柔声笑了,他的话却是和玛瑙一般硬的:“割去他的舌头。” 第二个人也被凌迟了。然后第三个人被拉上来。 Z没有看格莱,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当他做这些的时候,格莱的脸色越来越差,他恐惧极了,猛烈而急促,这更多的感情是一种内疚,缓慢的、折磨人的、与日俱增直到死亡的痛苦感觉。现在,格莱怀着茫然的恐惧,犹如用手指去触碰一个受伤的人的伤口时,那个伤者会本能地颤抖起来一样,每一次Z叫进来一个人并将其处以极刑的时候,格莱都会像伤口被一次次重新用刀子隔开似的。不过,Z根本没有注意他。 第五个人走进来,这个人还算比较聪明,他先是鞠了一躬,然后仔细倾听了Z的问题,毕恭毕敬地回答道:“首领,我敢向您发誓,如果我有任何欺骗您的行为,就请您取走我的头吧!没有人会比我更忠诚了,我的首领。” Z漠然地说:“好吧,那就如您所愿——取下他的头。” 这个人一边大叫着对Z的忠诚,一边被拖出去了。 在下一个人被带上来之前,格莱猛地站起来,“您早就知道是我,对吗?” Z喝了一口白葡萄酒,没说话。撒加利亚拉了拉格莱:“格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现在清醒得很,撒加利亚,并且没有其他任何时候我比现在还要明白该怎么做。”格莱回答。 然而Z并没有理他,就好像他根本就没有说那些话一样。这个神秘的皇帝说:“下一个是谁?” 一个褐色眼睛的人被拉进来,格莱一看到他立刻失去了理智一般要来拉Z的手,却被Z的一个小小的手势发出的莫名的力量弹到了墙上。 “这次,不用问了,你,过来。”Z招手让那个人过来,并把手放到他的头上,闭上眼睛。那人立即抽搐起来。他根本没想过反抗,面前的这个人太强大了。 “不——!”格莱挣扎着起来,用尽全力冲过来,他的手上竟然有隐隐的一圈光芒闪动,他的动作快得让撒加利亚根本拉不住他。 但是还不等他到Z身边,Z就放开了手,所幸,那年轻人睁开了双眼。 “我没想过要杀他,格莱。而你,却要杀我。”Z面对着格莱,一字一句地说。他只是复制并吸取了一点儿克尔的记忆。 格莱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动作就像顶住了一般,一种名叫愧疚的东西让他再也没有力气,瘫坐了下来,哑口无言。 “克尔布兰特卡斯特里希……噢,你的名字太长了,我就叫你克尔吧。”Z说。 那个叫克尔的家伙就是格莱的相好?撒加利亚心里想,她听耶提起过,耶是在格莱现在所在的台球俱乐部里见到他的。 “作为萨罗莎安放在爱丽丝的卧底,克尔,你的勇气让你接近格莱?还是说你的爱?” “不,我爱格莱,但我无法改变为主人效力的职责。”年轻人说,显然他虽然颤抖,但他已经镇定下来了。 Z脸上带着严肃不可侵犯的表情,而那双深邃的眼睛让他显得另有打算。 “Z,杀了我,放了克尔……这一切我的的确确是知道的,我背叛了您,我年轻但是让我骄傲的首领,我知道这件事的至始至终,却在隐瞒您。请杀了我一人吧。”格莱有气无力地说,但他又觉得,自己没有提出这个要求的权利,所以他的声音不确定又颤抖。 Z重新坐了回去,并不说话,脸上是那种冰霜般的冷酷。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屋子里寂静,显得可怕起来。 “刚刚,我把协助克尔做这件事的家伙们都杀了,”Z突然开口,“不论他们是否对我忠心,是否被逼迫,他们始终背叛了我。” 格莱想说“对不起”,但他不再有那个勇气。 “我得杀了你们,格莱,克尔。”Z接着说,“——也许这种方法会让你们幸福地多活一阵子。” 拉塞尔突然意识到什么,惊讶地看向Z,又看向格莱,却没说话。 Z笑了笑,对撒加利亚说:“撒加利亚,拿出你的水晶球。” 撒加利亚一愣,“Z……不……”她看上去本来想拒绝,但最终还是拿出来那个紫色的、漂亮的球。 “我要流放你们,到平行世界去,格莱,克尔。” 撒加利亚还是个少女,她还是忍不住了,说道:“Z……如果您不选择一个我去过的平行世界,他们会面对一片未知,也许刚刚到那里,他们就死了!?” Z看了一眼她,在那一眼之后,撒加利亚竟然再也没有反驳过了。 “出发吧,我曾经的伙伴,走吧,格莱。”撒加利亚说。 克尔突然冲过来抱住格莱,紧紧地抱住他,格莱先是惊讶地看着他,随后,他也抱住他,然后,他深深地看着Z——那位自己曾经的,并且他在心里奉为永远的首领。 两个人在紫光消失了,紫色的光回旋着充斥了整个房间,撒加利亚没有来得及看清Z脸上的表情,Z就起身推开门走出去了。 到最后,她也不知道Z是否在最后对格莱说了些什么。 21.Sanguineous(3) 耶注视着手中的终端,上面布鲁克和自己的位置都变成了小小的点。他从车上跳下来,冷漠地看着这片青色的土地,右手上慢慢有一股黑色的雾气缠绕到小臂、上臂、锁骨,他抬起左手,指间慢慢钻进张开的右手心,一种奇异的现象发生了,他的右手与左手像融合在一起了一样,在那黑色的雾气边缘可以见到一只戴着手套的右手张开,手心支起一只手腕。忽然,那只手腕猛地拉出来,同时还带出一条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及其纤细的铁链,那样子就像他将自己的骨头拉了出来一样,说不出的恐怖。 耶左手抓着这条铁链,看似轻飘飘地向地面甩去。 青色的皮肤皮开肉绽,一条沟壑出现在眼前。耶不满意似的皱了皱眉头,抬手又一鞭子铁链。这一次,地面像要崩塌了一样陷下去,耶一动不动,随着地面一起在地平线上消失了踪影。 一阵碎石散落的巨响过后,耶感到脚上传来了坚硬的地面的实感,他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在见到眼前的景象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面前的是一个陵园,主体完全由白色大理石构成,轮廓简洁明丽,洁白光亮的陵墓显得肃穆、端庄、典雅。陵园的四周砌有红砂石围墙,中间是十字形水池,中心有喷泉,从陵园大门,也就是耶现在所在的位置——到陵墓,有一条红石铺成的甬道。在这占地面积十七万平方米的广场中贯穿全场。陵墓建筑在一条高大约七米、长约九十五米的正方形大理石基座上,陵墓东西各屹立着一座清真寺,顶部是典型的白色圆顶,四周各伫立着一座高高的尖塔。 耶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十七世纪印度莫卧儿王朝第五代皇帝沙贾汗为他的宠后泰姬修建的陵墓,工程浩大,历时二十二年完工。”这时,他听到那多姿活泼的印度舞曲,转而对那广场上突然出现的印度舞姬笑着说:“这里是泰姬陵?” 那些美丽的舞姬扭动着他们动人的腰姿,曼妙地向耶靠过来,耶绅士地向她们微微低头示意。 “Z教我好好对待女士……这虚假的泰姬陵,和美丽的舞娘们,真是相得益彰。”他微笑着伸出手,抚摸上一个舞姬乌黑的长发。“既然不是人类,就算不上女士了。” 他的手指猛地用力,那美丽的女子像是羽毛一样轻飘飘地飞了起来,随即又像箭一般被飞速甩向了陵墓右侧清真寺的圆顶上,在远处发出“嘭”地一声响。 耶看起来好像很开心,他又抖动肩膀甩出铁鞭,那条前一秒看上去只有三米长的鞭子竟然贯穿了整个陵园,绕住那个还陷在清真寺碎石里的舞姬的身体,拉了回来!就像是一条极细的壁虎的舌头捕捉到它那可怜的猎物一般。 这个瞬间,原本的十名舞姬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一百个,然后一千个……耶把铁鞭甩起来,看上去懒洋洋的,那铁鞭居然像是快速转动的摩天轮似的,他一松手,那可怜的舞姬就被射向另一个舞姬,那些舞姬跳起来,面纱下闪动着獠牙白色的光。 此时,整个广场已是密密麻麻的曼妙身影! 耶抬起终端看了一眼布鲁克的位置,惊讶地发现那个小小的点就在他自身的点的周围,“这是个虚拟的空间吗?”他歪着头说道,“看来布鲁克就在这个可恶的空间的外面。” 他抬头看着这些“美人”,“咻——”他笑着小声说,一条条白色的冰藤如同剑雨一般刺向那一个个猎物!他并未因此而停下动作,那条黑色的铁鞭在他身体周围越绕越快,最终他放开了它,它却已经像个椭圆形的蛹一样了。此刻不停地有舞姬靠近这个绕在耶外面的蛹,一旦靠近,就血肉横飞,随着她们的进攻,这个圈周围像是有血红色的雾一般。而同时,远处那些身影像被死神的手拉住了一样,一个个消失在冰藤里,泰姬陵渐渐变成血染的广场。 然而,在那铁鞭渐渐慢下来的时候,那些舞姬的数量依然没有减少,反而在增加。不,准确来说,她们急剧地减少后,又会以相同的速度极速增加。这些女人就好像永远都在复制着,她们的职责就是复制一般。 耶厌烦了这种没完没了的动作,眼前的景象让他产生了一种“如果将她们炸成灰烬,她们依然会由一粒粒灰烬凝聚起来,变成破碎的肢体,然后那些破碎的肢体会变回原样,先是手和胳膊粘合在一起,再是头、身体、腿、脚……”他深知这种错觉是及其不好而且毫无根据的,但他还是放弃了这种方式。 一只只艳丽的印度女鬼向他扑来,密密麻麻,如同要将他万箭穿心的箭! “嘿,女士们!让我们一起吧——”耶低声说。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原本最容易在一个叫做ZALI的家伙眼里出现的东西,疯狂但不失计算,冷酷而且狠戾。事实上,只是没有人发现而已,这种目光一只在这个年轻人眼睛深处。 那黑色的战衣在泰姬陵发出阵阵使人胆寒的力量,一丝丝黑色的雾气从耶手上带着手套里钻出来,好像迫不及待要重见天日一般。 耶突然从原地消失了! 随即在泰姬陵广阔的广场上,一个黑色的影子穿梭在花花绿绿的舞姬之间,像燕子,像箭。他直直地钻进密密麻麻的队伍,在它们中间像是雪地上画出黑色线条的笔,所过之处一干二净;耶不躲闪,迎面一只纤细的手臂,或是一张美丽的但是却生着獠牙的脸,他就像闭着眼睛一样张开手臂,那黑色柔软的雾气在飞速移动下变成黑色刀锋,刮过一片血腥。 他并不打算回过头来,浪费精力在来一遍屠宰机器或是绞肉机,这听起来就让他感到恶心。 黑色的雾气变成缭绕泰姬陵寝的缎带,温柔地、霸道地、像个深爱着自己恋人的情人那样将陵寝环绕起来。洁白光亮的建筑变得漆黑,毫无杂质,像夜之女王的宫殿,干净、神秘。 陵寝忽然发出一种痛不欲生的嚎叫! 它开始从表面消融,露出寝宫的八角形陵壁。白色大理石镂刻成菱形带花边小格的寝宫门窗及围屏也开始消失,墙上的翡翠、水晶、玛瑙、红绿宝石镶嵌成的色彩艳丽的藤蔓花朵,即便如同天上的星辉,也只能缓缓灰飞烟灭了。 广场上的舞姬一动不动,耶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掏出终端,看着上面近在咫尺的小点,再次扯出那条铁鞭,用力向这虚假的苍穹一甩——世界轰然崩塌! 繁华消失之后,耶站在一间破败的房间里,破碎的物品和墙上的碎石块证明着这里发生的战斗,墙上似乎曾经挂着一幅巨画,此刻已经破烂不堪因而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耶巡视了一圈,终于在血泊里看到了自己的朋友。 ——简直要比一块朽木更无声无息,比一块大理石更冷更白,比一根踩在脚下的芦苇更软弱无力。——大仲马这样形容死去的法利亚神甫。 耶颤抖着走到他那位朋友身边,伸出手,不可置信地将手放到布鲁克的鼻下。 一股莫名的感觉升上他的胸口。 22.Dead march(1) 耶巡视了一圈,终于在血泊里看到了自己的朋友。 ——简直要比一块朽木更无声无息,比一块大理石更冷更白,比一根踩在脚下的芦苇更软弱无力。——大仲马这样形容死去的法利亚神甫。 耶颤抖着走到他那位朋友身边,伸出手,不可置信地将手放到布鲁克的鼻下。 一股莫名的感觉升上他的胸口。 布鲁克,这位与他曾长期相处的有趣儿的好伙伴已不能再呼吸了。孤零零的我自己!他无法再听到那位朋友的调侃,无法再和那位朋友插科打诨,他的校友,他的朋友,已经死了!在今天,在这里,永远和他诀别了! 突然,一道火光直朝着耶劈下来。 耶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耳朵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扎了他一下。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力量散了出去,就好像膝跳反射或者缩手反射一样。 火被挡在雾壁之外,透过黑纱一般的阻隔闪烁着跳跃的光。 耶想起,自己的耳朵上带着那个Z前一天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个小小的高加索洋蔷薇形状的耳钉。火光和雾壁同时撤下去之后,一个声音带着喜悦甚至是兴奋的语调说:“啊啊,我的少爷,修罗,您终于来了!啊,夫人,难道是您日夜的祈祷吗!” 耶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一眼对方。是一个红衣服管家打扮的少年,不知是耶忙于寻找布鲁克还是他刚刚露面,耶一直没看到他的存在。 那个红衣的少年似乎有说不出的激动,他不厌其烦地自言自语:“啊,是他,真的是少爷!啊,难道我在做梦吗?”他的手不知放到哪儿好,样子就像一个看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玩具的孩子,又像终于得出结果的科学家。 就在耶抬头看他那一眼的一瞬,一个令人惊喜的声音响起来:“你在干什么……我的朋友……” 这个声音即使微小得难以捕捉而且及其虚弱,却还是给了耶莫大的鼓励和希冀。他睁大眼睛回过头,在确信说话的人还有呼吸后,耶终于将沉重的嘴角拉起弧度,“早上好,布鲁克。” “嘿……老友,你难道以为我死了么……” 耶的确是那么认为的。他貌似忽略了这家伙根本不是人。 这位刚刚从惊讶地悲伤中走出来的年轻人轻轻拍了拍他好友的肩膀,“我的朋友,快起来,快回去,有惊喜等着你!” 布鲁克虚弱的脸上缓缓表示出疑问。 “你的相好,你的女友,还在等着你——她在找你,还有礼物给你,我的朋友。”耶回答说,脸上是由衷的祝福。 布鲁克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与少见的不好意思,这时,他的目光扫到站在那里的红衣管家。“耶,快走,那家伙……” 然而,红衣少年高兴的不能自已,他想现在就触碰到耶,然而有什么思想阻挠了他这一动作,他又说道:“夫人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我得去告诉夫人,对,现在就去!” 说着这些话,他消失在原地。 耶根本不想理会那个,他费力地扶起还是狼人状态的布鲁克,“好兄弟,你可以休息了,现在没事了。”他对布鲁克说。 那位遍体鳞伤的疲惫的朋友听了他的安慰,放松地闭上了那双眼睛。 耶扶着布鲁克,慢慢向外走去。 此时的海面,大风暴正在以雷霆万钧之势奔驰,闪电一次次划过夜空,像一条浑身带火的赤练蛇,照亮那混沌汹涌的浪潮卷滚着的云层,一场海上风暴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而这座海边呈现青色泥土的山丘外,远方的空气中绞起了无限多的水汽,雷电又予以着水气极度的威力,乌云之下远处渐渐形成一股股巨大的飓风,仿佛几团圆锥形的水雾,锥底朝上,锥顶朝下。飓风以一个黑色的中心缓慢向前移动,仿佛四位修长的精灵围绕着火起舞。那中心散发的气息却足以让人确定,那绝对是ZALI。 耶扶着布鲁克来到外面,骇人的飓风让他感到一股熟稔感,飓风越来越近,中间的Z落下来,身后是默默无语的手下。 “把布鲁先生带回去,治好他的伤。”Z吩咐。立即有人去招办了。 耶低着头,觉得自己就像个哑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Z走到他面前,“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我们的目标既然是地平线,那么我们留给世界的就只能是背影’(I wouldn’t care the difficulties around, for what I can leave on the earth is only their view of my book, since I have been marching toward the horizontal)。” 耶惊讶地抬头看着他。 “你相信我吗,亚瑟?” “当然。” 耶注视着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那双深邃的深蓝色的眼睛里投射出他的影子,那张俊美的脸近在咫尺,那种独特而且熟悉的气味让他可以安心地甚至在现在就能睡去。他的恋人,这个ZALI。 如果对方想说:和我一起,也许会是死亡。那么他一定毫不犹豫地用圣经里的话反驳:罪恶的报应是死亡。 耶不知道如果没有遇到ZALI,自己会不会渐渐能够有勇气和能力面对过去和自己,或者该考虑会不会根本就不会活下来,然而上帝总是不公的,他赐予耶这样十恶不赦的家伙这样的恋人,让他知道:对,过去是痛楚的,但我要么逃避它,要么打击它。 Z笑了,亲吻耶的额角。 也许会有嘲讽的人,不屑的人,或者也可能是羡慕的,感同身受的,然而始终有一条比法律还要严密,比钻石还要坚硬,比密西西比河的流水还要亘古绵长的真理:我是谁。这是根据自己身边爱着,被爱着的人见证的,留下自己存在的印记,在自身的心里对世界有着自己的看法和概念,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无人能够反驳的论据。 耶刚刚想对Z发出会心的微笑,身后猛然一声巨响! 一个华贵美丽的女人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她的身边是那个红衣的管家。 “看来,我的好孩子,亚瑟,你找到了一个不大好对付的东西——不过,你聪明地找到了一个强大的后盾,同时却又愚蠢地透露了某种更好的方法。”萨罗莎说。 耶安静地站在那里,对萨罗莎的话充耳不闻。 实际上,他的心里是有着疑问和感叹的。萨罗莎原本应是最激动的那一个,然而她此刻却出奇的淡定,相比之下,她身边的红衣少年却激动地几乎无法按捺自己一般。 萨罗莎看着耶的眼睛里似乎还有另一种意味,那和多少年前她看着他的眼神完全不同,耶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是真的,因为他认为,萨罗莎的眼里是绝不会出现那样的东西的。 这种多年未见的情景谁也没有感到久违,因为他们在这些年里时时刻刻都在提防与关注对方中。 “妈妈,好久不见。” 萨罗莎居然没有答话。 突然,那两个人消失了! 耶几乎不敢相信眼睛捕捉到的东西,那两个人果真没有留下任何气息,简直就像从始至终都是他的臆想! 然而,一切都是真的。 “我要去追她,即便那曾经是我的亲人,我要亲手杀了她。”耶对Z说。 然而更加令耶难以理解的事情发生了:Z的脸上,居然是严肃的、谨慎的表情。 “电磁场……” “什么?” “法拉第曾证明一切物质皆有自身的‘场’,并命名了电磁场。对于同性相斥的两个强电场,亚瑟……那是我们的克星。” “可这里并没有任何东西使我们发生共振……等等……”耶把目光集中到刚刚萨罗莎站立过的地方。泥土在那里开始变成正常的褐色和黑色。 此时,青色的泥土开始变得活跃,就像有了生命一般,但实际上,它们并没有动,而是在不断给人一个暗示和幻觉,这是扭曲空间的一种方式。一Z和耶那种强大的能力,这就是最麻烦的东西。 那青色的泥土并不是别的什么缘由,而是一个“机关”,是为了产生电磁场的导线,至于整个电路的开关,恰恰就是Z和耶同级的力量。 Z看到耶手上的手套已被黑色的雾气逃出来时,挣破了几个细小的缺口,“我挡住它!”他提高音调对耶说。 “我破坏导线!” “不,别释放力量,尽你所能收起它们。” “那是不可能的!” “你可以!” “我做不到!” “相信我!!” Z伸出手指指着天空,一圈白色灵活的带子极速旋转着,上面隐约有镜文漂浮在带子上,白色的光芒成半球形扣住两人。 “好吧,我试试看。”耶紧紧皱起眉头,试图将力量封锁到身体里。 泥土还在变化,同时Z的光芒也在闪烁,随着镜文就越密集、越明显。 “它要启动了!” “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 白光越来越刺眼,Z的眼睛变成白色的,头发随着风飘起来。 “糟了……妈的!!!” 突然,Z低低地骂了一句。 23.Dead march(2) “懒洋洋在岸边叹气的大海,在沐浴着淡青色月光的地方睡着了。在那儿柔和的、银白色的海跟南方的蓝色天空融在一块儿,沉沉地睡去了,海面反映出羽毛形云片的透明织锦,那些云片也是不动的,而且隐隐约约地露出来金色星星的光纹。” “高尔基的《鹰之歌》?” “即便是虚假的景象,可你难道不觉得这景象用这篇散文来形容最好不过了吗?” “我想我绝对是那条蛇……” “……没错,ALI,猜对了。” ——天空仿佛越来越低地朝海面俯下来,它好像想听清楚那些不知道休息的波浪瞌睡昏昏地爬上岸的时候,喃喃地在讲些什么。 火光照亮了躺在沙滩上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说:“要么,ALI,你也讲一个故事吧?”耶胸膛朝下地伏在沙滩上,头朝着海,两只胳膊肘支着身子,头搁在手掌心上,望着远方。 另一个人以更加懒惰的声音答应了,“有两个虽然互不相识、但上帝早就将他们俩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人,其中一个在有一天发现自己一无所有——被母亲背叛、认知了世界的真实面目后,他也许心里充满了绝望……也许并不是那样……谁知道呢?” “继续讲下去。” “后来,他遇到了另一个主人公,并且对那位潇洒优雅,有着绅士气息的人深深吸引……啊,我的脸!” “然后呢,然后他们怎么样了?” “然后,两位主人公……(中间略),结果仅仅差了一点儿,有时候,差一点儿就可能酿成大错,于是,因为那一点儿,他们被困到一个平行空间。” “那个空间的产生是由于两人的磁场,场与实物是物质存在的两种形式,所以,在那里面,简直就是针对他们二人的囚牢,他们发现,自己可以用的异能,就只够生火了。” “……” “可怜的两个主人公!上帝,您难道不该降下一根丝线拯救他们吗!”Z向着大海喊道,声音却是有气无力的。 说完后他就闷不作声地躺在火堆的另一头,耶所在的角度恰好看不清他的表情。 “嘿,ALI,你来说,在萨罗莎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很古怪不是吗?” Z依然没有回答他,他认为那家伙现在一定一脸无所谓地盯着他(Z在刚刚到达这个空间的时候,说了一句险些让耶去死的话:随遇而安)。耶不知道Z是怎么确信萨罗莎一定会在不久之后就将电磁场关掉的,总之相信这个男人一定不会有麻烦。 这时,“咕噜”一声,这是耶的肚子在叫了,耶想起自己和Z还没有吃“晚饭”。他站起来,“但愿海里会有鱼。”他想,一边叫Z:“ALI,我想……”然而,在看到Z之后,他几乎想把那男人丢到海里——如果现在他能用异能的话。 Z已经睡着了。 耶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上帝,一边像条鱼似的跳到海里,平静的海面发出“咚”的一声。 不一会儿,耶的手里真的出现了一捧……比目鱼!如果这个空间还有别的人在,一定会这样感叹一句:“啊,上帝!” 他走回火堆旁,满脸苦闷地看了看手中还有力气挣扎几下的鱼,抓起火堆里面的几根细树枝将鱼一条条穿好放在火上。听到火堆发出的噼啪声,耶的眼皮开始打架了。 上眼皮对下眼皮说:亲爱的,让我回家吧! 下眼皮哭着回答:噢,亲爱的,容许我再一次拒绝你吧! “亚瑟?这些是你做的么……”Z看来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对眼前的景象一定以为是梦中。 耶精神了一些,“你该对粗茶淡饭更习惯一些,皇帝陛下,现在我可找不到牛小排!” “噢,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耶昏昏沉沉地看着Z,终于,下眼皮输给了上眼皮,他再也支不住自己的身体后,就倒在沙滩上,睡去了。 他做了一个梦—— 【他和Z、格莱一道走进电梯,电梯上的数字显示到B3的时候,门开了。格莱拿着手电在前面走,光线柔和地一点点儿驱走黑暗,黑暗随即又在后面淹没上来。 “即使首领维持着她的生命,但萨罗莎已经把她……变得几乎不能称作人类,她发出的攻击和受到的伤都是我所无法理解的。”格莱一边说,一边打开一扇门。 房间深处,一张床发着幽幽的光晕。他们走过去,看着床上躺着的小姑娘。“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耶问。 “我不知道。”对方小声说。 “看来她每次使用一些力量,就会响应地丧失一部分的记忆。”Z说。 耶伸出手,抚摸着小姑娘被剪成短发的白色头发,“没关系,潘多拉,你没有错。” 小姑娘惊异地抬头望着他:“那是我的名字吗?是潘多拉吗?” “嗯哼,你不喜欢它?” 小姑娘急忙摇头,那眼神让耶想起山泉、柠檬,带着无知、迷茫、空旷和与生俱来的担忧、胆怯。 “你是喜欢我的好人对吗,我知道的。”小姑娘说,“你会保护我吗?” 在那个瞬间,在突然涌出来的无数错综复杂的回忆和思索中,他似乎在一眨眼的功夫睡了一觉。也许在下一秒,在明天的时候,这些对于久已疏远的生活的记忆就会消失吧——因此这个瞬间总能让人感到神奇而和煦。 耶这样高兴地回答:“当然,只要你愿意!”】 就这样,在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的回忆中,耶度过了第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金色的光芒透过小岛山崖上的树木,在一层层的灌木丛间透过绿色的光晕,慢慢上移,最后照在了小岛上。 “早上好,亚瑟。” 耶睁开迷蒙的睡眼,那副表情让Z忍不住在他额头吻了一下。 “嘿,你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耶感到,一种将他从头到脚湮没的痛楚席卷而来,他知道,是那个毒素又在侵蚀他了。“没什么……”他安慰Z说,没想到话语在说出口后无比沙哑。随即Z看到耶的头发竟然一点点变白了,他紧紧抱住他,几乎从未这样紧张过,他努力搜索体内仅存的异能,但是无论怎样耶无法输入到耶身体里去了,他不停地问耶,又不停地安慰耶。 耶感到有一个怀抱源源不断地给他力量,即便那是一种意象,但他愿意把恢复的功劳归结到这上面。和上一次发作一样,过了一会,耶才缓缓恢复过来。 Z紧张地盯着耶。 耶靠在他身上,擦掉嘴角的血。 “这是讨伐……” “不,ALI,别杀她。” “即使不杀她,在一个月、或是一年后,她也会死。” “至少让那可怜的姑娘再多活一会儿吧!这是我所能做的全部了,我只是得到病痛而已,而她却是生命的代价。” Z沉默着同意了。 他们躺在沙滩上,当海浪扑上来的时候带上来海菜,耶高兴地用火烧熟了,虽然它们的味道并不怎么样。 “亚瑟,你知道夏威夷草裙舞吗?”Z问,不等耶回答,他抢先说道:“据说,舞神拉卡是第一个跳草裙舞的人,她用草裙舞款待姐姐火神佩莱。佩莱非常高兴,用火焰照亮整个天空。” “等一切都结束以后,去夏威夷?” “如果你愿意。” “噢……你那绅士的调子,总能让人以为你是个好人——噢,你有护照吗?好吧你有。那样我们可以去中国看看。” “唐的故乡。” 耶呆呆地望着海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耳朵上的耳钉。“你从哪儿弄到这个的?” “你从不问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的来历,这次是怎么了?” 也许是无人岛的生活实在太让人困倦了吧,耶摇摇头,只是好奇地继续猜想这奇怪的小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在很久以前,耶一直认为,这个叫ZALI的男人简直是个无人能敌的恶魔,甚至是个混蛋。这家伙掌握着家族留下来的财团,有足够迷人的外表和强大的异能,然而这样的人干的确是见光死的活计——黑社会。Z倒卖毒品,甚至杀人(即便那是异能者,但当他们死去,姑且也只能算作人类吧),与此同时,Z也赐予像耶这样被世人厌恶、恐惧,在偌大的世界上找不到何去何从的人一个能安心睡觉的场所。我们只能说,Z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十恶不赦的混球,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却是救世主、温暖的来源。 现在耶只能这样说:ZALI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其实好人坏人这种说法本来就是错误的,每个人对世界都有自己的看法和见解,即使他们实践的方法不同,但谁也没有权利给他人下定义),他冷酷狡诈、手段带着黑色的气息甚至称得上阴险,同时也善解人意并且温柔。Z从来习惯于命令手下做事,只有耶知道那是为什么。这个男人给耶自身的意识一个“相似”的印象,从而使得耶在这些年间对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情,瘦弱的中年人叫它‘软弱的本质’,健壮的青年叫它‘将我们的过去和未来联系在一起的意志’,忧郁的妇人叫它‘夺命的毒药’,面色红润的姑娘叫它‘饱含祝福的河水’,盲人叫它‘包住心灵的迷雾’,耶叫它——爱。 朋友,请仔细考虑我上面的话,并深思感情的意味吧。依恋使自己陷入极度的痛苦,然而失去了它,空灵的心便如云一般飘忽不定。耶对Z的感情说不定是依恋,然而没有人知道它确切是什么,我们的当事人也不知道。 现在我们言归正传,耶缓过来后,脸上也终于有了活力,虽然颜色还是那么苍白,但请把它归结到耶是一位有着高贵血统的生母诞下的孩子上去。 “我在想,”Z说,“这个空间说不定不是平行空间,它只是一个虚拟也有可能。” “那是不可能的,我不认为有什么人会创造出这么详细的空间。”耶惊诧地看着Z。 Z把两只手的手指交叉放在一起,这是他思考时常有的动作,当他做出这样的动作时,他就几乎可以确定他的结论了。“如果它是一个平行空间,那么萨罗莎将电磁场关掉后,我们依然无法离开这里——你知道,那对与她没有任何好处。现在,亚瑟,看着我——”Z说。 耶认真地看着他。 “假如我们周围的景象都是平行世界而不是一个虚拟的空间,那么将我们原本的世界比作《格列弗游记》中的世界,将这里比作《鲁滨孙漂流记》中的世界,那么不论外界做什么,没有撒加利亚那样的先知体质的‘鲁滨孙’是永远无法到达‘小人国’的。” “ALI,你是说……如果事实上是那样,那么……”耶的脸上闪过惊喜的神情,“这个空间是有漏洞的,我们可以从内部将它打开——就像从房间里走出去,选择的不是紧锁的门,而是半开的窗!” “噢,真好!”Z做出一个愉快的表情,随后挨了耶的一个白眼。 说实话,在耶习惯Z对他的特殊态度之前,他一只认为给那家伙白眼的下场一定是自己吓死。Z这副“良好丈夫”的样子即使印成照片,也会被当作电脑制作的。 “但是,ALI,你难道不觉得萨罗莎不对劲吗?” “在昨天以前,我从未见过萨罗莎。说起这个,你应该比我了解得多了。”Z默默观察着耶的眼睛,轻柔地说。 耶知道Z在担心什么,他用最正常的表情回答:“一定发生了什么,萨罗莎看着我的眼神很不对劲。” “噢,但愿她没有恋子情结……”Z仰头朝着天空想。 “像是愧疚……我不敢确定我是不是因为光线看错了或是别的什么导致我有这一错觉,但是我想,至少她似乎并不想我死了。” Z看见耶思考的脸,那双深蓝色的像是海底的深渊一样的眼睛竟然挪开了视线。 “也许我们现在还不该考虑这件事?”耶突然问,接着他又自己说下去,“也许再见到她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呢。” Z对耶的开朗表示极大的赞赏,为此他决定给耶完美的一夜来表扬他,但是被耶的眼神坚决地拒绝了。Z感到无比伤心,跑到树林里去找坚果了。 耶望着海面,这个空间里的海面永远不会有任何变化,就像画上去的一样,耶躺在沙滩上,想着也许这样下去,日子就会渐渐溶成为黄色的沉渣了。 太阳的光渐渐由头顶降下来,耶在沙滩上睡着了。他又梦见了西番雅,而自己还是小小的孩子…… “要不要吃一点菠萝?” 耶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话,和梦中的人事混淆在一起,把耶吓得一下子弹起来。 “嘿,你怎么了?”Z问道。 “呃,没什么……这个岛上还有菠萝?” Z一脸“别问我,我怎么知道的表情”。 就这样,他们俩就像是亚当和夏娃一样(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快乐,因为Z总在思考什么,耶也一样。)在这座岛上过着几乎没有时间观念的生活。 一天晚上太阳落山后,耶被Z叫醒了,他是从下午开始睡的,此刻还有将梦话脱口而出的架势。 “嘿,快看,我们发现了什么!” Z的语气听起来很激动,耶爬起来,看见在Z的身后,有一个黑洞洞的口子。 “空间裂缝!”他敢保证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东西!“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只是在思考的结果上投入了一点只能够生火的异能而已——看,就像栽下一颗小小的种子,却收获了一筐果实一样!” 耶不得不佩服Z的智商,他朝那个黑洞洞的口子里望了望,尽头处隐隐约约能看到什么,他对Z竖起大拇指,后者得意洋洋地朝他贱兮兮地笑着。 “太让我开心了,亲爱的!”也许萨罗莎就在出口处用异能指着我,但是凡是决心取得胜利的人是从来不说‘不可能’的。” “哈!” 这两个懒汉在洞口出现的一瞬,立即变回了那个虚无的爱丽丝首领和二把手! 令人惊讶的是,Z竟然碰巧地说出了一个事实:萨罗莎就在出口处用异能指着他们(好吧,这确实是他瞎猜的)。 “嗨,妈妈,我们又见面了。”耶笑着说——他这样一边说,一边从手臂里抽出黑色的铁鞭。 “看来这儿并不需要我,”Z心里想,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发现这里并没有那个红衣管家的身影,“嘿,亚瑟,”他对耶说,“我似乎得去见见另一位——一会儿见。噢,希望那时候你还活着!” 耶用力将手里的铁鞭甩出去,Z笑着跳开了,然后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 “亚瑟,”萨罗莎说,“你回来是要赞同我的吗?” 她的声音竟然和从前一点儿没变,耶不知道那是怎么做到的,此时他感到心里一股寒意窜上来,多少年前的景象变成红色的碎片刮过他的心脏。颤抖从神经中枢一直传到那苍白毫无血色的指尖。 “妈妈,不——萨罗莎,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 “亲爱的孩子,称呼改变不了我对你的感情,说吧,你想问我什么,说吧!” “你恨着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事吗?”耶的声音里有些颤抖,他自己告诉自己:不,我不再是那个无力的孩子了。“包括曾真正投入真心爱着你的父亲、姐姐、潘多拉,还有我?” “看来你想了很多,我的孩子,看到这个我真高兴——这些都是你身边的那个恶魔教给你的吗?难道你没想过他为什么这么做吗?这个原本与你互不相识的人想要伤害你?或许他在利用你做什么事情?看,看啊,现在,他不是丢下你,你怎么知道他去了哪儿将要做什么呢,我的孩子?” “不,妈妈,”听到这些后,这个年轻人的眼里似乎重新出现了什么,那一席话反倒让他想起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聪明的人从来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即便他在欺骗我或是准备好了伤害我,但我早已准备好作为圣火的佳肴!” 萨罗莎全身抖动起来,像是感到不可思议,从古至今她的价值观全部被改变了,这意味着她的世界翻天覆地火山爆发,海水湮没所有生物,她脸色苍白,嘴紧紧地抿着,时不时鼓成一个青色的包。“这个世界是没有那种存在的,啊,啊!”她像是一台录音机一样低声说,“不,这个世界是没有那种存在的!” 耶的语气里表现出他的坚定与无法动摇:“我知道,妈妈,总有一天你会找到我,也许那时候我会死去,但保尔戈根有句话说得好‘生活既然如此,人们总是梦寐以求地想要报复’。我们选择了报复,我们向软弱的自己发出了决斗的邀请。” “我被他们侮辱、被他们不屑谈起、被他们恶语中伤、被抛之脑后,我就是他们中的一个背叛的人——我曾经将我的过去都讲给你听,包括我的过失、窘困、担忧等等,你发毒誓说对这些你一定守口如瓶,永远尊重我、相信我。可是在一次晚会上,当有一个人扭曲了一些事实,而另一个人出来反驳时,你竟然也参与其中。你对这两个人摇摇头,深吸一口气,以一个知情人的身份痛快淋漓地讲述我的全部隐私……”萨罗莎的表情已经变得麻木,或者说,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讲述,她将第三人称改作了第二人称,为了更好地发泄她的愤怒和悲伤,她的眼睛里甚至有了一种她自己也许都不曾认知的东西——泪水。 “你、你们!你们设宴邀请评论家,并且虚伪地赞扬那些可能追随你们的门徒,奉承那些可以欺压你们、实力强劲的敌人,背叛那些失势或名气锐减的朋友——譬如我,噢,我——按着一切人的愿望沿着世界漫长的道路,拖着疲惫的生命度过了几百年,却永远走不到路的尽头!” “难道你只是为了报复他们吗,为了报复他们,伤害爱你的人吗!?”耶突然提高音调,“报复那些对你进行侮辱、诽谤的人吗?可是你的报复能让他们担负起影响了你一生的责任吗?我们谁都别责怪谁。” 萨罗莎愣住了,也许是思考,也许是震撼,她几乎忘记呼吸。 耶是个倔强、狡猾、不肯放弃的人,他用自己的理论使得他人找到各自的理论,因此在任务中总是充当心理学家一样的职务,几乎不会动手。换一种说法,他喜欢这种感受,但他会坚决地反驳你的妒忌:这并不是习惯凌驾于别人的感情上!他从未想过那一点! “看着我的眼睛,萨罗莎,你到底是什么!你存在于哪里!?回答我——!”耶手上凝聚起黑色的雾气,向前猛地划出去,身体向前倾斜着,身后刮起的黑雾和灰尘简直像是长在他背后的巨大翅膀! 萨罗莎从思考与震惊中抬起头来,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映出一个美丽的影像:一个黑天鹅一般的年轻人,展开翅膀,那双黑色的眼睛里仿佛深渊里的鬼火,动人心魄、充满诱惑。 “不……我,是空的!” 24.Dead march(3) 萨罗莎根本不存在,是的,她是《仲夏夜之梦》中的精灵国女王泰坦尼亚,她从虚构中活过来了。 当天真的她来到这里,对于她来说这里只是一个平行世界,她被人背叛,首先学到的是仇恨,于是这仇恨构成了她,她摒弃了那个虚妄的梦,她将不复存在。 说到底,只是一个虚构的人物被赋予“复仇”的性质,她在这世界上不为“复仇”工作,就代表着她的虚无,整个灵魂被掏空。 耶把手从萨罗莎头上头上拿下来,“我看到了。” “……你读取了什么?” “你的记忆,萨罗莎……不,泰坦尼亚。如果是这样,那么也许我能够原谅你在我身上所做的一切了。” 萨罗莎木然地盯着地面,显得寂寞而沧桑,要是以前,耶绝对不会用这个词来形容。 与此同时,地面更深处,空气中悬浮着不知多少灰烬一般的沙粒,原本平整的地面陷下去一个十米的大坑,两个人影碰撞在一起然后马上迅速地分开,每一次碰撞都激起分不清是火花还是光芒的碎屑,整个空间就像在黑夜里破碎的星空,精灵在空气中被无力地推来推去。 其中一个人影——也许那并不是人类了,他长着一对山羊的角,尖耳,背后是一对巨大的蝙蝠那样的翅膀,皮肤上遍布黑漆似的鱼鳞,在尾椎上延伸出了一条蛇一样的尾巴,尾巴的尖部形状像个箭头,上面似乎还滴着鲜血一样的液体。这个真正来自地狱的恶魔身上还挂着几缕红色的布料,但是马上就要随着他的动作被撕碎了。 另一个是ZALI。 两个影子在空间里冲击扫射,Z身上泛着黑色的光,仔细瞧才能发现,那光是红色的,像是从他身上流出的鲜血,他的眼睛里也有红色流淌,深蓝色藏在深处,看起来残暴又恐怖。那个恶魔——红衣管家,安,向他猛冲过来,巨蟒一般的尾巴扫来,充满迸发的力量,Z高高地跃起,手心红色的光芒螺旋成一个飓风的形状劈下去,然而那条尾巴丝毫没有改变方向,飓风像是刀刃在钢铁上刮了一下侧过去了。Z挥起胳膊抓住恶魔的一只翅膀,上面鳞片突然逆转过来,将他的手心刺破,鲜血淋漓,Z眯着眼睛把这庞然大物向后方甩去!突然,那条尾巴从侧面的方向袭来,撞击到Z脊椎中央,两个影子同时被彼此丢出去! 这发生在瞬间的动作就像相向飞行的火箭撞击对方! 下一个瞬间,两个影子从裂缝中飞跃而出,镜文刻满了红光里席卷着白色的缎带,另一方扇动翅膀卷起足够湮没一个城市的飓风,力量相触! 恶魔不可置信地看着Z,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类,他超出了他的观念,而这份惊愕给Z带来了下一轮攻击的条件。 Z突然出现在恶魔身后伸出一只手,抓住恶魔一只山羊的角像拖起一个水泥袋子一样砸到地底,下方激起了足足有一英尺的烟尘! Z站在空中,粗重地穿着气,眼睛里红色慢慢褪去,深蓝色的眼睛显露出原本的样子,此刻又带出疲惫和些许的涣散。就在他咳出喉咙里的一口鲜血时,下方还未消失殆尽的烟尘里突然冒出一条蛇尾! Z还来不及躲闪,他只感到眼前一阵眩晕,一条长着箭头尾端的尾巴穿过他将他钉在墙上! 恶魔从废墟中缓缓爬起,将尾巴抽出,一股鲜血喷出,然后Z就像块沾满鲜血的抹布,从墙上滑下来,高高的墙上留下红色的血迹。恶魔疯癫地笑了,尖锐地嘶吼起来简直震耳欲聋。 恶魔身上满是伤痕,但他露出邪恶的胜利的笑容,慢慢地、一瘸一拐地跳到墙的最顶端,在中途差点掉下去,每走一步他的鳞片下都溢出黑色的血,他也受到几乎致命的伤害。 他用力煽动翅膀,试了多次以后,才终于飞起来。他来到空中像是吊灯一样的一个东西前,那东西漂浮着,像个水晶球。 “不……”Z无力地看着那个水晶球发出光芒,他用全身力气站起来,在下一秒就被大地的震动掀到在地,“离开这儿,亚瑟——!” 他在最后一秒看到耶的身影,也许那是他的幻觉,但此时的他嗓子嘶哑,他祈求上帝让他的恋人听到他的呼喊…… 耶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吓了一跳,他急忙扶住看上去马上就要跌倒了的萨罗莎。 “这是什么!?”他大声问萨罗莎。 “安要毁灭世界!!” “什么!?” “安要毁灭世界——!完了!来不及了!!” 耶听不清萨罗莎在说什么,四周的轰鸣让他没由来地头痛——就在这时,那个毒又一次发作了! 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头发一点一点地变成白色,他的眼角余光却发现了另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他的力量开始暴走,黑雾挣扎着、嘶吼着、里面发出婴儿一般的尖叫——这简直和那一天一模一样! 他发出痛苦无助的喊声,然后他的身体被什么贯穿了一样,整个灵魂被一种黏糊糊的东西向着什么地方拉去,他根本无力反抗,因为他深知那是他自己的力量在毁灭他。他的眼前出现Z的脸,Z在拼命一般试图抓住他的手,然而当他碰触到对方,却丝毫感觉不到实体,也许这本身是一个梦魇,也许是真实的——他在沦陷,灵魂被撕碎分成数千个小块,被地狱里的恶鬼分食,恶鬼们开始跑到人界,拥挤着、狞笑着、咆哮者在地狱的门内向外深处手臂,拉住耶的手、胳膊、头、腰、腿、脚,奇怪的是,耶竟然丝毫感觉不到这些。 这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也许这也是虚幻的吧!”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实际上,此刻的Z也看到了耶,他们都将这似梦一般的毁灭当作真实,然而我们谁也不知道他们当时看到的是否是真实。 耶朝着Z大喊,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声道是否在发声,也许那是一个深爱着对方的饱含深情的声音,这声音蕴藏着他心底全部炽热的爱意、分离的哀伤以及甜蜜的快乐:“再见,亲爱的!再见,分别吧!” 事实上他并不想说出这句话,然而他又想不出用什么话来表达他的想法。 Z无助地大喊。 然而耶已经听不见了,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漆黑,像是没有月亮的黑夜。 这时,天地已经安静,或者说,那些噪音早已不再重要。 Z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他颤抖着,像是冻僵的人一样漫无目的地向前挪动着。这时候,那个恶魔降落下来,恰好挡在Z面前,他仿佛一个骄傲的人嘲笑输给他的对手一般笑着说:“哈!人类,当你们的灵魂被撕碎——爱?哈!那是什么!?爱将不复存在!” Z木然地看着他。 恶魔见到这样一张失魂的脸,笑得更加猖狂。 “亚瑟,是你吗……?” Z突然沙哑着嗓子说。 恶魔大笑着,发出尖利的声音。 “噢,不,你不是他……” “他在哪儿……?” Z喃喃地念着,像个痴呆的老人缓缓地抬起手,把手放到恶魔的头上。 恶魔突然愣住了。 一股黑色的鲜血喷薄而出,简直像是喷泉一般。 Z拎着那颗只剩下一只山羊角的头,继续向前走去。黑色的血发出煮沸一般的声响,Z随手将它丢到一边。 佝偻的身影没有一点儿平日ZALI的样子,现在,他只是一个失去了恋人的可怜人。 他继续迷茫地向前走着,仿佛走到尽头的那一天,就能找到自己的世界。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 在前面! 在不远处! 他踉踉跄跄地跑过去,“亚瑟……”,他最后跌倒在满是碎石的地上。 萨罗莎跪坐在一个平躺的人体旁边。 Z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她,萨罗莎美丽的眼中有一种他读不懂的内容。 他猛地扑过去。 在紧紧地拥抱住那个人体之后,在感受到手上的重量时——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涌出了无色透明的东西…… 对于世界来说,你是一个人;对于一个人来说,你是他的世界。 25.尾声 我知道一个叫唐利兹贝克的人。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托姆斯顿最厉害的情报贩子,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她是个男人。 “也许那东西起了作用”她这样告诉我,“Z用半个灵魂将一种地狱中的花唤醒并于它交换了条件,花朵提出的条件是要Z的半个灵魂,至于Z,提出当亚瑟耶赫伯特的灵魂遭遇危险时,它要保护他的灵魂不收到损害。” 世界现在还是继续的,人们继续厌恶着异能者:他们的计划是那么的天衣无缝,秘密谋划的工作却选择在了静悄悄的黎明进行。但最为可怕的是,他们做这些事的时候,是何等的冷静与理智,他们的理智战胜了人类的基本情感。 他们的谬论都一样,就连想要达到的不可告人的目的也一样——人们这样评论着异能者。 然而这些都只是传言而已,事实是怎样,没人知道。大家都在自己的世界里从事着各种活动,我们的生活不会有偏离命运轨迹的任何变化,既然一切都是上帝给我们的,不如享受它,不是吗? 历史每前进一步,总是以某些人的惨重牺牲为代价,他们会成为安徒生口中的“天才的殉道者”。 不过,耶并不是那个“天才的殉道者”,他只是个年轻人罢了。 那朵变成高加索洋蔷薇形状耳钉的地狱之花在最后保护了耶,所以倒霉蛋安得到的并不是完整的耶的灵魂,他以为自己成功了,最后丢了性命。关于那朵花事,Z一直没跟耶说,不过,他找不出什么理由告诉耶,就算了吧。 听说那两个人去了欧洲,这下托姆斯顿可要安静一阵子了。 布鲁克向娜娜求婚了,小姑娘红着脸,答应后,要求布鲁克送给她一枚桃核那么大的钻石;潘多拉最终还是去世了,萨罗莎将她葬在一片长满花朵的山丘;普罗透斯那家伙居然爱上了拉塞尔,后果可想而知,现在那家伙正在失恋的路上苦苦挣扎;撒加利亚去学校了,老师竟然是萨罗莎…… 西番雅站在TSPW总部大楼前,“也许这个谈判最终会杀了我。”她想。 然后她没有任何犹豫地走进大楼。 “长官,难道您不这么认为吗?虚无的爱丽丝无疑是这次事件的功臣!” “然而他们是异能者的事实却不会改变,赫伯特,对于你的要求,我们无法接受。” “那么,请容许我辞职。”西番雅目光坚定地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她站在楼下,呼出一口气。“或许加入黑社会也不错,”她愉悦地想,“正巧有亚瑟在,说不定我还能走走后门什么的。” 想着,她打了个出租车,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 亚瑟耶睡在果园里,躺在苹果树底下一张长椅上。他的书已经掉在草里,他的手指似乎还指着那句:“the man who has made up his mind to win will never say ‘impossible’.”他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微风吹过,他的白色衣服泛起涟漪,草轻轻摇摆着,一只白蝴蝶在他脸上扑来扑去。 Z从房子里走出来,手里端着红茶,坐到耶身边的草坪上,看到耶睡着的样子,忍不住俯下身体亲吻那两片嘴唇。 “难道是昨天晚上太多次了吗?”Z想,“所以今天才会这么嗜睡……” 这时,耶打了个哈欠。 “嘿,下午好,来点儿红茶吗?” “ALI,我怎么觉得……”耶睡眼朦胧地用手蹭着嘴唇,当他抬头看到Z练得炉火纯青的纯洁微笑时,更加迷茫了。 Z继续他那无害的笑容,倒了一杯红茶。又是一阵微风拂过,一片花瓣落到茶里。 《小人鱼》里说过:“我们(水族)能活到三百岁,但我们死时,我们只能成为海上的泡沫而已。”不过,我并不这么认为。 朋友,你呢? 正文完immortal——tues
作者:tues 录入:0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