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这是一篇玄幻耽美文，小白慵懒受与冰山攻，玄幻部分比基情部分多一点，那个，文笔还好啦，小唯美小搞笑，目前已完结，嗯，是新人新文，求支持。 Chapter1.越吟 晨晓与夕阳。 天边的云像沸腾的天火，卷着赤红的风在空中奔跑。太阳垂在地平线上，天地那一边弥漫着浅蓝的夜雾，迷朦的把夜引序。 牙离躺在金色草海里，风里都是草原的味道。花的，草的，羚羊的，角马的，新生的味道。他眯着眼，看着高阔澄澈的天空，及脚踝的发四散飞扬。 他想笑。可是他笑不出来，连泪水也没有。他低低呢喃。 我回来了。今天。或许以后……我回来了。 牙离在昨天还只是一头小狮子。什么也不懂，刚刚破壳而出。他睁开灿若金日的瞳孔，第一个看到一个冷漠骄傲的女人，女人把手伸到他面前，她带着薄茧的手掌里浮着一个小小的緑色半透明光球。球里有浓雾流动。牙离可以清楚的看到光球上浮着一个笑的天真的小孩子。那孩子很好奇的伸出手想摸摸牙离。这时女人冷冷的说，“吃了它。”牙离毫不犹豫的张开嘴吞下了那个颤抖的光球。小孩子张开嘴尖叫一声，眼睛瞪的裂发血丝，消隐不见。 牙离觉得头很昏沉，好像听到小孩尖锐恐慌地叫着，把他的头生生扯断。他倒在地上，看见女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真弱。 再醒来，牙离已经有了那孩子的记忆，知道1+1=2，知道发着光的盒子叫做电视，知道他对草原蓬勃的那种热烈，叫做爱。他茫然的睁开眼，全身发出淡淡金光，少年变成人从冰凉的地上爬起来，蹒跚的拐到了门外。女人窝在沙发上，米色家居服，栗色大波浪卷发，斜挑的眼角，黑色的指甲，轻轻晃着高脚杯里的紫红液体，慵懒的像个女王。她连眼睛都没抬，朝电视扬了扬下巴。 “那是你的地方。”她说。 电视里是一片金色的海。美的牙离眼睛绚幻。 他发了疯一样狂奔，好像可以御风而行，一切都不在他的脚下。金色的长发与瞳孔偶尔映照出点点浅光。他一次一次的睁开眼闭上眼，越过山越过海越过城市越过森林。晨光划过草原时，他已经满身伤痕的站在被称作故乡的地方。他站在那里，只觉得心像被风塞爆了样空旷。一阵一阵的抽痛。 牙离从金海里站起身，眼神冷冽。他轻轻一跃，奔驰千里。 “这是，我们的地方。”他发誓着，“那么，就让罪人，与我们一同亡去吧。” 这时候的牙离赤足薄衣，他的金色瞳孔里好像拥着一只火精。那只火精叫着跳着冲破封印，张着尖牙肆意弥漫，不可捕捉。阳光都没有他那么绚烂，可是他的样子那么安静。 当牙离从地面跳进二楼天台，女人已经靠在落地窗边了。“脏死了。”女人皱眉。“洗洗去，乖。”牙离笑的露出牙齿，还没说社么，女人就踹了他一脚，他呃了一声，穿透墙壁趴在了浴室墙上。“有客人哦！”女人的声音不急不慢，“洗干净哦。”牙离闷闷的嗯了一声，又一边开始嘀咕着什么了。 九盏水晶古欧吊灯下，小小的窝似的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女人慵懒而骄傲，深邃立体的精致五官，她脚上吊着一双乔巴人字拖，皱着眉对坐在沙发上中规中矩的男孩说，“怎么认定我窝藏危险分子了么？我在珠穆朗玛峰被五只异妖打的半死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们那几个老不死的搞人来，等牙出生了你们才姗姗来迟居然还跑来告诉我他是危险分子？！你们搞不搞笑！！”男孩依然面无表情，一张坚毅冷漠的脸上半点情绪都没有。一边正往口里塞东西的男人见了，便笑眯眯的一边把手往男孩干净的黑色风衣上擦着饼干屑一边对女人好声好气的说，“哎呀呀，游珂，我们是知道的，你在异妖那里受了不少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你也知道，小辈们是不能去对付异妖的，最近一线的妖员集体罢工旅游去了，二线的在欧洲那里……况且我们得到你遇袭的消息时，你已经逃脱了……”游珂哼了一声，“哼，你当然要这么说了。不要多说这件事我是记下了的！当时如果不是獗嗅到我的血味，坐在你对面的可就是一具尸体了！”男人一点也不在意似的继续笑着，“话可不要说的太满了啊游珂，毕竟大家都是同一根线上的妖。你死了，对我们可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如果你一定要揪着这点不放，大不了我给你当着全妖营的面道歉好了……”游珂听了没什么反应，微低着头好像在沉思一样。一直不动的男孩突然抬起头，慢慢望向左边的墙壁。他的瞳孔是血红色的，好像目光不是透过那堵贴满复式墙纸的墙，面色白皙，微张开嘴就可以看到尖利的虎牙。 牙离从那堵墙里走出来，干净的白色衬衫，黑色牛仔裤，长的拖地的金发蓬勃的飞扬，在原木地板上划过。他并不强壮，除了一头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绚烂金发和眼瞳，哪里都看不出是一头霸主。 “我叫牙离。”牙离张嘴笑，“我就是那个危险分子。”沙发上狂吃的男人愣了愣，然后笑了抬头看着牙离。牙离看着那个男人的眼睛，眼神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男人穿着花衬衫，花短裤，三四十岁的样子，胡子拉碴。像个在夏威夷沙滩上看着三点式美女们走来走去的猥琐大叔。 “唔，不错嘛啊呀呀。”男人开始很爽朗的笑起来，跟刚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能在我们不知觉的情况下透过结界窥听么。啊呀呀……”男人站起来走到牙离面前，牙离是觉得他走的很慢的，可没等他反应过来，男人的手已经早在他面前了，牙离抬起头，男人的眼睛亮亮的，像个小孩子。“我叫骶菄。我是你家游珂的上司哦。”牙离歪歪头，然后也笑起来。他伸出手握住男人的手。他莫名的觉得拒绝不了这个男人。他的笑容很亲切。不是虚假的。男人松了手，朝他眨了眨眼。然后游珂的声音响起，“牙，等一下你就要跟他们走了。记住有什么人解决不了的就偷偷找那个男人，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们有联系。知道了么？”牙离知道游珂用的秘传音术。当他听到游珂的第一个字时就去望骶菄，却发现他已坐在沙发上抓着一大串葡萄啃了。 Chapter2.火塞 骶菄站在天台上，血瞳少年站在后面，他始终面瘫冷漠着牙离也没注意他，当骶菄微撮起嘴发出一声超音波似的无声的长啸时，他侧过头对牙离说，“千刹。”牙离愣愣的呃了一声看着他，他转过脸垂下眼面无表情的低低的说，“我，千刹。”牙离才反应过来傻傻的笑了笑，那样子像个脏兮兮的明朗小孩。“哦哦。”牙离应着。 他也不知道该跟这个面瘫讲什么。牙离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为了跟别人搞好关系而绞尽脑汁。骶菄转过头来笑了笑，“等一下你就可以看到我们的坐骑了。很拉风的哦！”牙离兴趣缺缺的嗯了一声。话音刚落地，一声清鸣便突破云霄传了过来。牙离抬起头，清澈的瞳孔里便倒映出一头巨鸟的影子。那头巨鸟全身包裹着青色的羽毛，每一根都十分精神靓丽，双目浅棕中泛着墨光，大张着翅羽，头顶一片深绿云冠，尾羽不十分长，但是颜色很漂亮；那巨鸟展开翅羽时起码四米宽，身型轻巧苗长，也有三四米，在这片鲜有人迹的郊区，它掠过桦树和杂木的冠顶，翅膀缓缓收拢降在一楼前的地面上，抬起头正好够到二楼就歪过来看着牙离。“老朋友！”骶菄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摸着巨鸟伸过来的头，“这是新成员。他叫牙离……你看出来了吧？他可是一头有着不同两颗丹元的狮子！一个是他自己的，还一个是火凤的哟！啊呀呀……他居然活下来了呢！”骶菄越说越兴奋，差点就手舞足蹈了。牙离无奈的扯扯嘴角，那只巨鸟仰头长鸣了一声，声音清澈嘹亮。这么说着，面瘫又撇了他一眼。牙离想起他还在蛋里的时候，总是重复走在黑蒙蒙的一片世界里，没有路也没有其它颜色，他一直都在走，什么都没想，不停的走，他才会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有时候他想去做梦，梦到那些金黄色的光。草原，伙伴，太阳。只有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他有多爱那些野性旷地，多爱那些鲜活的生命。可是他做不了梦。因为他正在做。他的世界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无极的黑色，和永不停息的没有脚步声的脚步。有多长呢……很长很长，长到他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是死了。然后呢……他就麻木了。好像时间根本没走过，而他已经过了一千年。一千年么……也过来了呀。牙离勾勾唇角。 “哎！小狮子！”骶菄坐在巨鸟背上，大叫着朝牙离挥着手。 “上来啊！走啦！别发呆啦！”牙离哦了一声一跃而起，安安稳稳的坐在了巨鸟背上。这时千刹才一个瞬移坐在牙离后面。巨鸟一边尖鸣一边扑扇着翅膀，牙离转过头看见游珂靠在天台前，眯着眼懒洋洋的看着自己，突然想起自己睁开眼第一个看到她，她有点惊讶的说，“哎，这还是一头狮子跟火凤的混血啊？！居然能长出翅膀？！”即使她居然说自己是混血，自己也没有生气，没有发怒，还毫不犹豫的吞下了她给的灵魂。为什么勒？牙离揉揉头，笑了。那是，他那么久以来见过的唯一的色彩了啊。即使是冷色调的。后来听花野说起他出壳时的样子，花野说着就手舞足蹈起来。“我的大自然呀……你真不知道你多吓人！游刚被獗救出来，躺在床上还没一天呢，屋顶上就聚了一大片红色云海漩涡，里面还有金色的闪电轰鸣，闪一下整片天地都被映的金红。你就被放在客厅里，表面有金红云雾流动，哎呀真是幸亏了我呢！”说到这里花野就一脸得意，“呼呼，我的大自然呀，你的生命迹象真是衰微的不能再衰微了，可是我还是感受到了，你作为生命，和大自然一起的律动。这样他们才留下了你呢！不然你现在就已经见阎王啦！”牙离窝在沙发里迷蒙着眼看着花野的嘴皮子使劲翻飞，唾沫四飙，心里想像着漫天的红云和金色的闪电，飞沙走石里游珂冷傲的撑着苍白的面具，从獗的手里接过祛除了杂质的灵魂，对他说吃了它的样子。 “唔……”牙离笑了笑在巨鸟背上转过头，巨鸟飞的那么快，像残影一般，在人类眼里也许是高空上划过的不明物体。牙离伸出手把头发拢聚抓在手里。风很大，但是没有人怕。 “到了哦！小狮子！”骶菄在半空中从巨鸟背上跳下去，在 空中摆着风骚的pose往下俯冲。牙离老老实实的坐着，巨鸟长吟一声，开始收拢翅膀，然后稳稳降落。牙离从巨鸟背上跳下来，环顾四周，是一些娇小零散分布的欧洲中世纪古堡建筑。坐落在空旷的树林之中，他们降落在最大的主建筑前的喷泉前，听见鸟鸣声出来了一些少年，看到牙离，都张牙舞爪的冲过来，牙离愣了一下，然后冲到了不远处千刹的背后抓住了他的衣角。幸好千刹没驳他面子，面无表情的站的笔直笔直的说了句，“他是洪荒大妖要的人，我劝你们最好别动。”果然，这些年龄参差不齐样子却都是十六，七岁的妖们都停了下来，一边愤愤的嘀咕一边三三两两的散了。牙离心里诽腹，“切，我可是个危险分子勒。讲得这么好听……” 然后牙离抬起头往前面的尖顶望，突然觉得一道目光一瞬即逝。没来得及细细感受，骶菄就从旁边的树林走了过来，头发乱乱的，他倒一点也不在意似的，还是笑的那么猥琐而欠扁。“小狮子。”他眨眨眼，“走吧，我带你去看看那几个老家伙。他们对你很好奇哦。没事，按事实讲就行啊！有我呢，不会让你出事的。”牙离抬头看着笑眯眯的骶菄，笑的像个孩子。 嗯呐。有你勒。我就是那么莫名其妙的相信着你哦。他想想，突然安心了。 Chapter3.本瞬 夕阳暮光照在牙离身上，把他的影子拉的斜长。他抬起头，仰望那座撤去幻罩的巨大宫殿。 是的。宫殿。 他在错落广阔的树林里望向宫殿的顶端，仰视的样子让他觉得脖子都要折了，四周弥漫着圆罩形的模糊光影，似乎是幻罩外树和天被拉长的影子。 玉白色的墙面泛着莹莹辉光，巨大的飞角上镶嵌着黑色的符文，某种黑色颜料绘出张狂的巨幅万兽图，万兽奔吟，腾云驾雾，吞云吐水，张牙舞爪，狰狞可怖。牙离觉得那图真的是很宏伟，覆盖着整座巨殿，兽影令人心悸，更让人有种膜拜的冲动。那图上浮动着黑白光雾，缓缓游走，像一条蛰伏的巨大潜龙。宫殿周围是玉白的巨梯，那巨梯一阶就有一米，其中偶尔夹杂着两道莹光从宫殿的方向飞掠而来，消隐无踪。 “那是蛟龙的血。”骵菄突然说。牙离知道他说的是那颜料。他转头看见他的侧脸，被光照出很温暖的颜色，但他面无表情。 “好了。”他在巨梯前停下来，转过头对牙离笑笑。“我不能进去哦。放心吧，你有我哦。”牙离看看他，金瞳闪了闪光，里面的情绪他自己都不懂。然后他默默的点点头，一闪身跃了上去。他在玉白巨梯间纵跃，身姿矫健灵活，带着金色的光一闪一闪，像夜幕里刺破黑暗的太阳。 那是铁黑色的大门，和宫殿一样巨大的不像话，大约八米高，上面是一头巨兽的浮雕，眼如铜铃，尖耳圆头，四只健壮的蹄腿，脊背上一溜似火般飞舞的鬃毛与粗壮的尾巴连在一起，蹄下是似火似云的托体，从那里生出许多呆板的硕大眼睛，那些眼睛密密麻麻，带着裂痕般的血丝，看不出情绪看不出焦距。牙离只看了那浮雕一眼便转移了视线。他不喜欢那头巨兽的眼睛，那里面都是鲜活的凶戮，好像那巨兽可以凌跃出来，对着他狠狠的剜下去。他轻哼一声，毫不犹豫的一脚跨进门，消失在漾着波纹的巨门里。 牙离很淡定。他穿着游珂给的大大的白衬衫，浮在半空，脚尖划过完全扭曲的世界。扭曲的地板扭曲的天花板——那像个球似的大厅，周围光华耀眼的琉璃让他眯了眯眼。他搞不清被琉璃密封的球厅怎么透进了光，耀的他眼痛。他抬起脸，朦胧里，四周银白光辉中腾着一朵光团，火红火红的，时不时有火舌似的东西冒出来。 牙离慢慢睁开眼。高处有一个男人，坐在一张宽大的晶椅子上，那张晶椅是血红色的，带着金色流纹，他只看见那人的身体被掩在光团里，一角烈焰从椅子边露出来飘着。牙离知道那是男人的袍子。 “狮子。”他听不见男人的声音，但他却好像听到了一样，心里闯进他的意愿。“报仇。我帮。” 那男人“说”。 我帮。 游珂身上挂了件米色家居服，在厨房歪着头做饭。 她窝在大的夸张的床上关着窗帘躲在阴影里喝酒的时候，牙离打来电话，她皱着眉接起来，听见他怪怪的说，“游，嗯……我今晚，那个，回来吃饭啊。”她皱眉，“那骵菄也一定来咯。”他一来么，一定会怂恿一堆妖跑过来……骵菄一直是这种混蛋来着。“大概吧……嗯。”牙离模棱两可的回答。游珂一直以来都是位女王陛下，实力强悍，这直接导致了她不用大脑只用拳头说话的性格。所以她也没多想，挂了电话又开始喝酒。 “啧。”此时，她糙着刀叼着烟歪着头垂着眼睛面无表情十指灵动，想像对着骵菄那张欠扁的脸狂扁的样子。 “游珂！开门啊开门啊来帅哥啦来帅哥啦！！不准喝酒啊不准不吃饭啊！！哦哟开门啦开门啦！！” 哎……门铃响了。游珂歪歪头，她最近才知道，原来她捡回来的这头狮子一直都有着几千年前的阴影。后来进了匿听负责的小组后，和一伙小孩在一起好了很多。关于那天去见妖营那个老家伙的事，也没有多说。她自然不会多问。只是觉得心疼。他不过一个孩子而已，拥有人类七岁小孩的知识，带着千年前小狮子的懵懂，在风高日朗的日子里被灭族，被封印，醒来时，这世界只剩他一个人，除了茫然只有哀伤。她知道牙离有多恨，因为她是看着他走过来的。看着他在一个阳光烈焰的日子里站在天台上，笑着说，“我要活下去。” 搬出去的第三天牙离从半空飞回来，她记得那天他背着一个包跳着跑进来说，“游！我要跟刹去上学了哦！在我去之前先留点东西吧！”然后就留下了这个让游珂一开门就觉得丢脸的门铃声……那时牙离还义正言辞的说，“既然我不在就让这个铃声管管你好了，谁让你经常喝酒来着！”那时游珂慵懒的躺在沙发上，叼着烟，斜过眼看他。他最好的金色长发在最好的日光里一荡一荡的，闪着细碎繁密的光。 混蛋……她又想起骵菄，便狠狠的把刀钉进木砧里，木砧登时裂开，她不耐烦的啧了声。下一秒她像突然闻到了什么一样瞪大眼，嗖的一下飞出去，只留下一道残影。 她猛的摔开门，一点都没有平时傲气慵懒的霸气。门口站着一个瘦瘦的面无表情的女孩，十三，四岁的样子，墨色的眼睛和短发，泛着金属的冷光，白色的大大的衬衫，八分黑色直筒裤，她看见游珂，连忙低下头遮住那双墨眼，不知所措的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女孩的样子映在游珂谁也无法看见的施了障目咒的黑色狭瞳里，女王笑着，按着她毛绒绒的头紧紧拥在怀里。那笑是从没有人看到过的，宠溺的，灿烂的笑。 “朔。” 她笑着，眼睛弯弯的亮亮的，脸蹭着女孩的头，表情像个等待宠溺的大狗。女孩被她拥着，楞楞的回抱她，声音有点冷又有点暖。 “我回来啦。蘩。”她说。我回来啦。 Chapter4.弧荻 游珂顿了一下，突然放开她，冷着脸转身就走，却没有关门。迟钝的女孩没有动，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越发有种金属的冷酷感。固执而冷酷。 躲在千米之外的牙离猥琐的蹲在茂密的高枝上，脚尖点着一根纤枝，他转头楞楞的问旁边同样猥琐的骵菄，“哎，花大叔，那把刀跟游是什么关系啊？她们好像吵架了哎！而且刚刚游是怎么回事，我从没看到过她那个样子哎！！”说到这里牙离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现在牙离都是喊骵菄作花大叔，骵菄说那把刀就是这么叫他的。牙离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他。“嘿嘿嘿嘿。”骵菄眯着眼摸摸下巴一脸猥琐，“那把刀叫朔泫。她和游珂以前一起搭档过。游很喜欢她哦！” “哦哦，这样啊。”牙离一边点头一边从几十米高的树上跃下来，他转过身，骵菄已经在一棵树边靠着了。骵菄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笑笑说，“我就知道你不懂。你不是有个朋友是腐女么，下次你去问问她，女孩喜欢女孩是什么意思。”说完他又低头，“也不算是蕾丝呢……”“唔。你说北一啊。”牙离抬头望着阳光从茂叶里落下的疏疏落落的影子。“哦！”他忽然瞪大眼跳起来，“我答应他们去溜冰场来着！完了完了，要被骂死了……啊啊啊要死啦要死啦！！！” “不急不急……”骵菄依然对着牙离笑的灿烂，他慢悠悠的从花衬衫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斑驳的怀表看了一眼，“唔，才五点呢。”那块怀表牙离听说过，据说是骵菄很重要的东西。有一次骵菄执行任务时差点因为救这块怀表死在任务地点，牙离问他时，他只是平静的笑笑。后来他忘了这事，也就没再问过。 “啊哦……哎哎，我还是先走了。”牙离说着，扭头往千米外隐在树林里的小别墅望了一眼，那女孩还固执的在门口站着，瘦直的身影，面容干净，目无表情。他哎了一声。 “放心吧。”骵菄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游珂一定会妥协的。她对那把刀老是那么……”骵菄歪歪头，敲定一个字，“宠。”他眯眯眼，自顾自的说，“嗯，就是宠。” 牙离哦了声，问他，“跟我一起去玩么？”骵菄唔了声，笑笑，“不了。你去吧。”牙离说哦，然后说，“记得吃饭啊。”骵菄也还只是笑，牙离转过身，一跃上天似的高，带着一闪而逝的金光消失在飘飘荡荡的云雾里。 几天以前，骵菄说过一句话，他自己大概都忘了，但牙离还记得。所以他老是提醒他吃饭。那是牙离被分配到疯子组之后，就从游的房子搬到市中心那里和骵菄跟千刹住了。游的房子相当偏远，他除了看到花野时不时跑过来蹭饭以外，从没看到有人来做过客。他真不知道这房子怎么建成的。骵菄告诉他，妖营在人类中也有一些企业或势力，不然怎么在人类世界生存嘞。牙离漫不经心的说，“妖打进人类的地盘应该很容易吧。毕竟是妖啊。人类似乎说是非自然的力量呢。”骵菄嗤之以 鼻，一脸正经的说“我们妖又不是人类电视里的那样，想变什么有什么，人类已经形成一个世界，如果我们在他们的世界违背‘人‘的能力，就是违背了规则，是要受到天道的惩罚的。就像人类破坏大自然，他们破坏了何止我们妖的世界，以后天道的惩罚一定很厉害。”那时牙离也只是一听而过。 离开游珂的别墅后，他和骵菄先飞到了市郊，然后搭车到市中心他们的家。骵菄说了，那不是房子，是家。他背着个游丢过来的阿狸背包站在门口，一脸惊讶的看着窝在沙发里打游戏的千刹，不可置信的说，“你你你，你们住一起？！”骵菄早知道他的反应一样，把他像个小孩一样拎进门，瘪瘪嘴装可爱说，“哎呀你叫什么，他早就住这里啦。你明天就和他一起上高中了哦。啧啧，嘴张那么大干嘛。” “上学？为啥我要上学？！啊咧咧，还有，你们两个怎么会住一起？” “哎哎，你现在是疯子组的成员啊。你可是专门收集情报的知道么！”疯子组是牙离被分的组的外号，传说组长和副组长很神经。 “这个跟那个有毛关系啊？！” “啧啧，果然，跟着游珂后变得粗鲁了不少啊……” “……” “去外面吃饭。”一直窝在那里的千刹突然开口说。“为毛去外面？都不会做饭么？”牙离随手把包丢在沙发上，窝在千刹旁边，看着电视上代表千刹的小人猛搓另一个小人，一边伸手抓茶几上的水果盘一边问。 “牙离来之前我们从不做饭的哦。”骵菄跟过来和牙离一起窝着，爪子伸向牙离怀里的水果盘。 “我也不会做饭的哦。嘻嘻。”牙离耸耸肩眯起眼笑，一脸欠扁的爱莫能助。“哎。这么说，你们很少吃饭咯？”骵菄耸耸肩不可置否。 “出去。”千刹啪的一下把正在进行中的游戏关掉，站起身垂着墨黑的眼看着一脸白痴的牙离说。墨发浅浅的遮住他的眼瞳。“哎哎。”骵菄大嚼着嘴里的苹果，靠在沙发上含含糊糊的说，“牙明明会做么……别那么不自信哦。人类的东西脏死了，别出去吃啦！” 又在撒娇了。哎……牙离心里默默的念着，大叔你难道不知道你这张胡子拉碴卑鄙猥琐的脸做这种表情很吓人么…… 他说完，便和千刹动作一致的转头望向牙离。“嗯？”牙离一边抓着葡萄一边楞楞的歪头发出疑问。“去做饭。”千刹抬手，面无表情的指指一扇大大的嫰黄玻璃门。 牙离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把水果盘往骵菄怀里一丢，便起身开始挽袖子。说起来他还是蛮听千刹的话的，总觉得不听他的话绝不会有好结果。 牙离的手艺从游珂那儿学来的。游珂会做饭，牙离觉得简直是个奇迹。他觉得像游珂这种性格暴怒冷漠无常的女王级人物应该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才正常。牙离看到过他在家时游珂给他做夜宵的样子，那时花野骗他喝酒，真的只喝了一口而已，他刚放下酒杯冲花野使劲咳嗽，下一秒就倒了，一直从上午睡到晚上，刚起来就拖着游珂迷迷糊糊的要吃的，游珂暴着青筋到厨房做了一碗面，他爬过去看她，她正站在锅前面，看着飘起来的水雾皱着眉发呆。 牙离知道游珂的确是不喜欢做饭的。后来骵菄告诉他，游珂的厨艺是为了一把刀学的，那把刀异常热爱吃东西，虽然看起来冷酷又不好接近的样子，其实是个幼稚的粗神经。“唔唔，固执。跟她接触过的人对她映像最深刻的大概就是这个了。”牙离记得骵菄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眯起的眼睛里满是温柔。牙离想，那把刀应该很可爱吧。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哦。 冰箱里有肉有蔬菜，台子上油盐醋米一应俱全，看来是有所准备的呀。牙离眯着眼啪啪啦啦的做了一大堆东西，他还不知道骵菄和千刹是什么妖，他们身上都有别人下的或者自己下的障目咒，他才破壳，又没怎么练过法或咒，还看不出，如果他们俩食量太大，又没做够饭菜的话，那不是太扫兴哦。牙离嘿嘿傻笑，望着台子上的一堆菜顿时豪情万丈。 望着锅里被炸的金黄金黄的鸡腿，牙离又想起金黄色的一望无际的草原了。想起呼呼而过永不停歇的野风，和慵懒明媚的吼声。 那些王者的，声音。 果然。牙离想，每次都是这样的。这么多愁善感伤春悲秋啊。怎么可以这样呢，我可是狮子啊，是草原上最后一个幸存着的狮子耶。牙离突然很想奔跑，忘记现在忘记以后，假装还在草原上学着追逐猎物，他可以听到同伴们稚嫩的吼叫声，和贯穿草原的风混合在一起，像刺破晨霭的太阳。也会有巨人每天在黑暗里渴望着等待着它，跟着它的光束奔过千山万水，即使渴死也要开出最最繁茂的桃花林。但牙离想，那巨人，却不会叫做夸父。 千刹站在厨房门口，纯白长衫黑色长裤，墨黑色的眼盯着金发的男孩，看不见情绪。骵菄掠过一阵风，在千刹身后扯扯他的衣角。“让他吧。”他轻轻说。“我相信他。” 我相信他。他会好好的。然后振作起来，不像神不像王不像救世主，一样在某个盛大的众神退却万鬼齐嚎的日子里和我们奇迹般的创造我们的奇迹。 Chapter5.燎尤 牙离走进那个校门时，第一反应就是，好小的门。 穿着笔直校服的千刹走在他前面，没有背包，障目咒下的他一头墨色短发，狭长的墨眼，目无表情，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生人勿近。 今天早上被千刹拎起来的时候，牙离还睡眼朦胧。被压到浴室灌了个澡之后，骵菄对他郑重的施了个障目咒，隐去真身。他站在骵菄房里的大镜子前看着自己。尖锥形的牙齿被障成人类正常的牙齿，金色长发与灿瞳障成了毛茸茸的黑色短发与墨眼，平常隐在头发里的耳朵也不见了。骵菄像个老妈子一样，抓衣服给他，抓背包给他，告诉他包里有零食，如果不想跟人类住在学校就回来，千万不要泄露身份，酒量差所以不准喝酒……半天才放他出门。 牙离背着阿狸背包，东瞧瞧西望望，没过多久就没了兴趣。这里花草零星，不空旷也没灵气。千刹不喜欢这种地方。千刹一路都没说话，上楼的时候牙离还在后面磨蹭，他转身长手一伸捞起男孩，拎起他跨上楼梯，转弯到二楼的一间办公室前，就自顾自的打开门。 千刹带着他走进去，对桌子后面抬起头的男人伸出颀长的手。牙离从他瘦直坚韧的背后探出头，看到那个大约三十多的男人，笔挺的西装沉稳的笑。他把一个文件袋递给千刹，微微转脸看向 少年，眯起那双深沉的眼说，“你好，牙离。”牙离哦了声，这男人知道他的真名，那么，是妖营的人了。牙离新办的身份证上名字叫左亚，骵菄说他不能和千刹同班，“我们的人都是尽量分散的。”他说，“以免被发现身份后牵连别人，也有利于信息面的扩大。”牙离不理解这些，也不想理解。对这个他一向无所谓的。 回过神时千刹正好转过身，右手插在口袋里，左手抵在他的前额上，墨瞳盯着他，“不准捣乱。放学时，我来。” 牙离乖乖点头，他便把手放下来，越过他就走。他才发现他正站在一间教室前，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那里，微粟的卷发，白皙小巧的脸。女人对他笑笑，“跟我来。左亚同学。”牙离轻轻点头，跟着她走进去，一教室的人类孩子便都抬头望向他。他听到女孩们带笑的讨论声。 “自我介绍一下吧。大家都等着哦。”女人对面无表情的少年鼓励的说。 “哦。”牙离抬头，露出被骵菄施了障目咒的脸，“我的名字叫左亚。”他说，“你们好。” 说真的，牙离并不知道那天他的自我介绍有什么问题。只是北一和楼小可都以此深深的鄙视过他，北一要牙离管她叫北一大人，她是一名资深腐女，她说，“看到你的时候以为是个冰山攻，原来是个迟钝受。”他到现在都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他一边想一边在跃到城市外围时隐了身，一路飚到溜冰场，脑袋里又想起刚才游珂和那把刀的事。 到了溜冰场附近，他像一道猛烈的气箭降到一条阴暗的小巷里，然后向外跑去。 牙离到溜冰场时，给北一打了电话。“已经到了啊？！哈哈，我们改了地方哦！在仁和街的那家火锅店啦！” “哦。你们这群混蛋等着吧，我来了。”“嘻嘻，苏临焱在那里吗？他过去了，手机又关机，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耶。”“嗯。我找找他再来。拜拜。”说完他就挂了。溜冰场像一个巨大无形的气味网，牙离走进去，鼻子就在这个巨网中开始搜索苏临焱的气味。 他，苏临焱和楼小可是同住一间寝室的室友，北一是楼小可的表姐。他们的友情发展的顺情顺理，开始苏临焱是不跟他们在一起的，后来被牙离偶然的攻下了。 所谓偶然，就是牙离几个乱逛的时候遇到苏临焱被人围打，在楼小可不知所措北一撸袖子准备上场美女救美男的时候，牙离突然神经短路头脑发热跑上去噼里啪啦的把一票人全撂倒了。然后这美男又被北一和楼小可磨着一起逛了大半夜。 自此沦陷。 牙离绕着周围嗅了半天，跟着他的气味跑到了外面广场的喷泉边。这时还不到六点，夏天天晚的迟，太阳往西边沉下去，捎着火烧云在空中沉淀着嫣红的长弧。他在广场上奔驰，在稀稀落落的跳着广场舞的人群后面触觉到他灼热的体温和急促的呼吸。 牙离了解这触觉。那是在打架的剧烈心跳。 牙离奔过去的时候，苏临焱倒在喷泉边，很多人和泛光的管制刀具围着他，头连在一起是黑乎乎的一大片，只能看到少年零星倔强的影子，默默承受着谩骂与殴打。牙离骂了一声，冲过去就开始狠狠挥拳。 “嗯……就说感冒了。……她会相信的，让小可去说。……什么敢不敢的，不敢我就扁他！……好好好，北一大人，我不敢动你，也不敢动你弟啦……是是是，你是女王……好好好……挂了。” 牙离把手机丢向茶几，四仰八叉的横在沙发上，转过脸跟沙发另一头身上缠满绷带的人大眼瞪小眼。 “苏临焱。”他一脸正经。“你不把我们当你朋友吧。” “……” “……我不怎么会劝人，也不怎么会安慰人……但是，你相信我。不要一个人承担所有事。你还有我呢。我知道，我们认识的不太久。也许你还不是真心想和我们在一起……我老是觉得你像鸟，永远不做停留一样……我只是，哎，我自己也不知道，反正想和你做朋友。那个，你有事，就说出来好了。” “……” 牙离叹口气。“我去做饭。你睡一下吧。睡睡就好了。”说着起身往厨房走。 “我爸妈死于非命。”苏临焱不知从哪里摸来一包烟熟捻的点上，打火机啪的一声响。“他们说，是我的错。”他仰在沙发上瘫下去。“我是克星。他们说。”他勾起唇角，扯出一个笑，“我很早就出来了。一个人生活。再不出来我想我可能就被打死了。后来我发现我太小，生活不下去。然后。”他顿了顿。 “我开始当小混混，跟着别人一步一步的放血讲义气抢劫贩毒捅人看场子。那时候我十三岁，可别人不觉得，连我自己都不觉得。好笑么……那是读初中的年纪。我却在花天酒地里学冷酷，调女人。我听到他们私底下说，我的眼睛很可怕。”他望向牙离顿住的影子，“现在，我有钱了，我逃离了很远来到这里，可是他们不放我。我知道的，他们不会放我。我知道。因为我是叛徒。” “左亚。”他说，“这就是我。我是个已经堕落的人。我的寂寞像潮湿的夜雾，任何火都点不着。而你，妄想执火的人，只会和我一起熄灭。” 牙离笑了，那个样子呆呆的，却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他转过身，一步一步的走近沙发上眼神清冷的少年。然后低下身缓缓抱住他。“临。”他说，“我从没想执火。我只按我想做的做。其实每个人都很寂寞。只是他们不知道。或者。”他顿了一顿，“你不知道。” Chapter6.栊炖 牙离刚来学校的时候，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北一。 那时第一节课刚下，北一拖着楼小可蹦哒到他的桌子旁边，被树叶分割的斑驳碎光下，少女一脸明朗的骄傲。 “我叫楼北一，这是我弟楼小可。” 她笑着露出一排雪亮的白牙。“我知道你叫左亚，我记住你了。我们做朋友吧！” 牙离垂下眼睑，偷偷在嘴角上刻下弧度，“哦。”他说。然后又傻傻地重复，“我叫左亚。”北一抽抽嘴角。 “当初看到左亚的时候还真是惊为天人啊。”后来的北一大人翘着二郎腿懒懒地拖长声调说，“好不容易才下决心主动交朋友哎。结果这家伙小白的程度居然也惊为天人的说！” 那天晚上的夕阳大概是很好的，他站在镶着”007”的铭牌的上好檀木门前，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咯咯笑着的楼小可。少年一脸白痴的狂笑着看海绵宝宝，嘴里还嚼着薯片，咬的嘎嘣嘎嘣响，像个孩子一样。他慢吞吞地走进去，一边想着是不是要打招呼。楼小可按下暂停，弯着嘴角抬头丢薯片袋子，看见牙离立马开心的跑过来，眼睛瞪的亮晶晶的像只小狗，“左亚你来啦！嘿嘿你也是住这里的吧！你没带东西来么，跟我一起看海绵宝宝吧！我还有薯片和牛奶哦！” 牙离懵懵懂懂的被他拖着看那部动画，手里还抱着热情的孩子塞过来的薯片，他认真的盯着笔记本电脑看了半天，颇为骄傲的想，“这只海绵妖真菜啊……” 后来他才知道那时被拖着看海绵宝宝的他有多蠢，怪不得苏临焱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用鄙视的眼神斜了他们一眼。 等广告的时候楼小可不知道怎么看到了躺在大床上玩游戏的苏大冰山，毫不犹豫的塞了一把零食给他，说，“左亚左亚，那个是我们的寝友喔，你把这些给他吃吧！” 后来的牙离想到这里就更郁闷了。他压根就没想到这看样子傻不拉几的孩子会坑他，更想不到这孩子刚刚才在那坨毒舌冰山那里严重受挫，所以他啥也没多想，走过去把那堆零食丢到茶几上，巴巴地推到苏临焱面前，苏临焱抬眼看了他一下，淡淡的面无表情的说，“你跳级来的？” “呃？”牙离歪头，跳级？他真不懂这俩字什么意思。 “你，最多才十三岁吧？不然，是那边那个笨蛋的弟弟？” “我十五。”牙离很快冷静下来，忍住一脚踹开这家伙的欲望，“我叫左亚。那孩子叫楼什么什么的。”他冷冷的说，“我和他没关系。你，要吃不吃。”说完他飞快的抱起那堆傻X的东西转身就走，生怕他反悔把这些东西抢走一样。 后来这件事被苏临焱笑了好几天。 从跟他们几个在一起开始，牙离基本上是糗事不断。关键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正在做蠢事，总是半睁着眼皮睡眼朦胧地说，“你们笑什么啊。”结果总让他们笑得更欢。 “傻子。”这种时候他总在心里不知所谓地默默骂着。 校长跟他的老师说，他有严重的嗜睡症。所以他总可以堂而皇之地在课堂上吧唧着嘴睡觉，甚至可以不用做作业，更不用考试。期中考和期末考时，校长会把答案给他，至于怎么让老师发现不了，“我相信，你有办法。”那个精明沉稳的男人一脸肯定。他知道校长是人，但是他为什么会支持妖营呢。这个想法在牙离脑袋里一闪而过，然后不留痕迹。 牙离觉得这种生活挺好的。在闲的太阳都变懒的日子里理所当然的瘫睡，等待未来的某一天把牙齿刺进火凤发出清鸣的脖子里。报仇么，他不急，找不到就等，找到了拼死也要拉整个火凤族垫背。这是他的理念。他向来不是个愿意多想什么的人，一旦决定了，就算头破血流也要走下去。 “喂喂！左亚！”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凑过来，杏仁似的大眼睛眨巴着。“灭绝说你表哥跟你请了假，说有事哎！”“嗯？哦。”牙离眯眯干涩的眼，龇牙咧嘴地说，“楼小可你个笨蛋吵着我睡觉了哦！” “哼哼，怎么样怎么样！”楼小可使劲儿扬起脸，笑声像风里铃铛发出的清脆声响。 “好啦……”牙离把屁股从史努比椅垫上移下来，懒懒的斜眼看他。“那我走了。” “哎？走？”他歪歪头，牙离已经走到教室门口。 “我有事哦。”他转过头来笑笑，白色的虎牙露出来。楼小可看着他，有种阳光狂涌进寝室，整个世界金光闪闪的错觉。 远离市中心的城郊有栋旧楼，四五层高，建的年岁虽然不小，墙面却相当整洁。楼前竖着一个普普通通的白色广告牌，上面颇为潇洒地写着”旅店”俩字。走进去，大厅里干干净净，通风又亮堂，铺着原木地板，到处挂着框架擦的明亮的风景图和奇奇怪怪的装饰品，布置的跟个家一样。柜台里坐着一个戴耳机的小姑凉，十一二岁的样子，尖下巴，大眼睛，长长的黑亮头发，面前总放着附近孩子送来的红红绿绿的情书，耳机里音乐的声音开的很大，走进来的人都可以听到。即使这样，有人进来了，她也可以转过头来笑，眼睛弯弯的，藏着整个星空似的亮。 “住宿么？一百五一晚包食宿的哦。” 她总是这么说。 牙离就在这栋楼的第四层，窝在一个沙发椅里，冷着眼看着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侃侃而谈。 千刹把他从学校叫出来接生意，自己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在心里默默骂着，越来越不耐烦。 “喂！”他瞪起眼，“要说什么快说！啰嗦什么！” 男人愣愣，“这是地址……”他把一张纸双手托着放在桌子上。“我们希望，这件事越早处理越好。酬金方面……” ”行了行了。”牙离摆摆手，“你走吧。” 男人刚走出门外，他吹出一口气，门就砰的关上了。食指朝虚空一勾，那张纸就向他浮过来。他的食指和中指夹住纸的一角，光越过窗户投在那上面，映出明亮的光迹，纸上的黑色字体更加清晰。 “解放路56号。嗯……”唇红齿白的小孩勾勾嘴角，喃喃地说，“OK，我来了。” Chapter7.遝煌 女人浮在沾满潮湿夜露的栏杆上，苍白色裙角微微卷动，红黑色头发从头顶盘旋到地下，有生命似的扭动着。巨大的黑色夜幕在她身后垂着，像一只觉醒的蝙蝠，睁开冰似的眼张开翅膀尖啸而来。她转过身，好像站在最后净土上的诗人，遗世独立却无知无觉。 牙离看见她的脸。那是一张像白色粉末堆砌起来的尖瘦的脸，眼眶深陷下去，黑乎乎的一片，嘴唇饱满，像含着血一样鲜润发红。 像世界上最细的一根杆子。牙离在心里想。那女人真瘦。 牙离从牛仔口袋里抓出一大把纸符丢过去，念道，“燃！”纸符刺拉一声跳出淡橘色的火焰，箭一样向女人飞去。女人面无表情，长发往前一卷，包 住了火焰，牙离的眼看见火焰在女人的头发里一闪一灭，那头发却越缠越紧了。牙离眯眼，“燃！三重咒！！”火焰大盛，变为橘黄色直冲女人的头袭去，女人直直一歪，半边身体都被火焰点燃，火舌朝她的脸舔噬过去，却被那片头发覆住，吞灭的一干二净。“唔。”牙离伸手向半空抛出一大把纸符，喝了声，“金咒，符剑！”纷飞的纸符就在空中自行相互包裹起来，形成一把尖头窄把的符剑。牙离握住符剑，向女人神经似的露齿笑笑，冲了过去。他用符剑挥出一大片橘色火海，捎着热风形成漩涡状朝女人卷去。女人的头发覆上前来，围住了她。 牙离的身影从火海的漩涡中心跳出来，火舌就在他身后肆虐，把四周映照的如同放着盛世焰火。那少年高举着剑，瞳孔被猛烈燃烧的火映成暖暖的橘色，他身穿万年不变的白衬衫黑裤子，面无表情，眼神冷冽。 牙离用力的握着符剑，又狠又直的劈下去。这时女人的头发却露出一个缝隙，一只苍白细瘦的手不紧不慢的从里面伸出来，轻而易举的抓住了牙离的符剑。牙离楞楞，惊讶地哎了声，他看见女人抓住符剑的手嗤嗤地冒着大片白烟。他踩住栏杆，提着剑向上使劲一 跃，女人却还紧抓着，他就因为阻力往楼外掉，女人也被他扯的直绷绷的倒立漂浮在空中。牙离也浮着，那颗包满头发的头就在他眼前。 他眼也不眨，看着头发从中间分开，一颗头颅露出来，白色粉末堆砌的脑袋，鲜红的嘴唇，深陷的一片黑色眼眶。牙离望进那双眼眶中心，看不见的眼睛里，黑瞳闪亮，就在女人的嘴张成巨大夸张的弧度，露出至少三厘米的鬼牙时，牙离松开剑纵力往外跳下去，眼神却往楼道口掠了一眼，那里应该燃烧的他的橘色火海，却是空荡荡黑乎乎的一片。牙离咂咂嘴。哎呀，果然还是功夫不到家。 他降落在地面上，抬头往上望时，双手已经快速结印。前方却是空荡 荡的灰黑色夜影，重云低低地往下压，席卷着狂风在空中滚涌翻腾，发出沉重的雷鸣似的轰声。牙离把手结成莲花往头顶一挥，手心里便飞出一朵从小变大的橘焰。橘焰的颜色虽然偏淡，发出的光却是明亮的。牙离头浮着这朵花，往四周观察着。 荒芜往外延伸到模糊的雾霾里，地上坑坑洼洼，黑色杂草簇拥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洞，像人脸上的疮口。周围寂静的像空间不小心划过的缝隙，连杂音都没有。偶尔滑过两个庞大的残缺黑影，都是远远的，转瞬即逝。 牙离不是一头有耐心的狮子。他突然想，今天没睡够哎。于是牙离就爆发了。他瞪着眼发出一声狮吼，一股金色小形龙卷风从空中旋转下来，发着呼呼风啸，立在橘焰上方，其间时不时掠过金色的细小光束。小孩满意的笑笑，双 手往前平放，使劲儿往上顶，像要凌空拖起这股龙卷风一样。随着他的动作，金色漩涡越变越大，越往上张，风啸声也越来越尖锐。当橘焰突的一声熄灭时，牙离咬牙切齿的叫了一声，“该死的女人！”龙卷风就突的钻碎了黑灰天色，化成金光没入一脸凶狠的小孩体内。 月色轻凉，破除幻境的牙离正站在楼下，一张苍白色的脸孔只差一点就要碰上他的鼻尖，牙离瞪着眼神空洞的女人，挥出一张金色纸符，上面萦绕着浅紫光流。 “女人。”他一本正经。“消亡吧。” “消，亡？！” 牙离听到她的声音，本来是温柔的轻声，然后越来越上扬，最后尖锐的像是要把声带硬生生的扯断。 “你知道什么？！”她那双黑乎乎的眼睛盯着他，像要射出两个洞。“你不是我！他们，他们，他们……”她尖叫着说，“多肮脏！多肮脏！！”她往后倒退着，不停尖声重复着这几个字。 牙离觉得耳膜就要破掉，顿了这么一下就马上吼道，“金咒，度魂修罗！” 金符猛的跃到空中，浅紫光流往外扩散，慢慢变得像浓雾环绕住它，金光偶尔泄出来，灿烂的像初晨的明亮。浓雾中传出一两声尖啸，一道黑影随即从中破开。 “你召修罗？！你想杀我！你想杀我！”女人终于回过神，她的长发似浪似潮地席卷而来。牙离往后跃出几十米，一个身影就站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修长干瘦的身躯，骨架庞大，身上罩着麻色长袍，一头乱蓬蓬的血红色头发遮住整张脸，只看得见两颗尖齿划过猩红嘴唇，反射着月亮的冷光。他踏风而行，袍子坠在地上，像披着整个世界的血雾。 “修罗！修罗！”女人惊叫。随即眼色一厉，“拼也要拼个鱼死网破！”她仰起头望着圆月，一颗血泪从她的眼眶里砸下来。女人的头发慢慢变得深红，像血瀑布似的化为千丝万缕往四周疾飞，破空声大的像一万头野兽呼啸而过。牙离抬眼，只看得见血红发丝包裹着整个巨大空间，像波浪徐徐扭动着，没有月光，血红的颜色却清晰地映在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生物上。 女人低下头，那双眼眶连着整张脸变得赤红一片。牙离不知道她在看谁，但在第一眼看到她时，他觉得，他好像看到那女人刻在心口上显眼的寂寞。一瞬息的时间，她的千缕万丝都跳转方向，像利剑出鞘，刺向牙离和修罗，快的只能看到整个瞳孔里模糊的红影。 牙离丢出一张金符，嘴巴一张，就喷出一小股金红色火焰，符纸刚沾上火焰，立马焚尽，突的流转成一个小小的金红结界罩。牙离听到发丝扎在罩上刺耳尖锐的呲呲声，激的他头皮发麻。 突的听到噗的一声，牙离立马透过罩子往外看。他这时用的是金瞳，能看透万物，因为金红罩子的颜色太深，相当于完全隔绝了视线。他的金瞳是从把他封印的那头狮子那里传承来的。牙离的家族中，几乎每头狮子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本能。能看透万物就是那头狮子的本能，封印牙离之前他把自己的血脉压入牙离体内，强行传承给了他。说起来，牙离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的本能是什么。 在巨大的血红空间中，女人浮在半空，背后是像巨花般盛开的血发，而她就是中间的花蕊。她的脖子被高她半个身体的修罗抓在一只手里，却好像毫无感觉般笑的放肆狂乱。 “脏的，脏了，你们都是肮脏的……” 修罗微微低头，风吹过来，把他的头发从下巴微微吹开，露出线条完美的带獠牙的嘴。他空着的手做了一个旋转的动作，女人的头发就随着他的动作飞快地缩回，垂在女人的脚踝处一动不动。 修罗张开嘴。 牙离就站在金红罩子里，愣愣地亲眼 看着那只巨大的修罗。它的嘴一下子张的奇大，让他想起电视里说的下颚里藏着软骨的蛇。它一口吞掉喃喃着的女人的头，慢慢往她的肩膀，肚子，大腿吞下去，晶莹的涎水挂在月光下，惨淡的凄凉。 那个，就是，修罗啊。 骵菄把金符交给他时，详细万分地跟他讲解了用法和咒效。讲到度魂修罗金咒，他的脸色变得很严肃。牙离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但当时他已经很困，脑袋浆糊似的晕成一片了，当然就没怎么在意听。 现在呢，他睡意全无大睁着眼，觉得银色的月幕都被那只修罗的嘴巴吞下去，在它肚子里哀嚎着七零八落。 七零八落啊。 Chapter8.戮弭 修罗转过脸来望着荒地上呆呆站着的少年。 他一身白衬衫，黑色牛仔裤，身上罩着一层强大的障目咒，修罗却可以毫无阻碍地看到他真正的样子。他有一头金色长发，那是很特别的一种金，清澈灿烂，一直飘至脚踝，轻轻覆在少年纤瘦的背上，金色瞳孔中微微流转着红色光束，一点阴霾都没有，干净的像通澈宝石，红唇白面，眉间带一点慵懒带一点暴躁，如此矛盾又如此和谐。 他呆呆的，歪头直视修罗隐在红发后的眼。 “你吃鬼啊。”他说，声音懒懒的像自言自语。“啊咧咧，好吃么。”不等回答，他转身就走。身后忽然涌起细微的气流，牙离往前一下跃出去，在半空中回过半个身子，面上一冷，他恍过神。血红发丝就在眼前，白色的脸隐隐现出来，看得见盯着他的血瞳里泛着的光，血色嘴唇轻勾，尖牙覆在上面。 “祭汀斯城。”他一字一句。 “哎？” “我的名字。”他的鼻尖点在牙离的鼻尖上，眼神诡异。“我缠上你了。等死吧。生命。” 他勾着嘴角，牙离背后寒毛竖起。 “度魂修罗，是一种比较快速，不太耗力量的召唤咒，主要用来噬鬼。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乱用，因为修罗最易反噬召唤者。修罗是阴性最为纯粹的魂魄，以鬼为食，甚至已经形成为一种生命。一旦被反噬，除非杀死修罗，否则很难存活。至于如何被反噬么，情况不一，没有具体传闻。……哎哎，牙离！不要睡，听到没啊！啊嘞，真伤我心啊！不要总是不认真听讲哟！” 牙离当然不记得骵菄那天碎碎念了些什么东西，他极少费心记住什么。他在这只巨大修罗面前，只觉得心上坠着巨石，压的他快掉下去。那是危险来临的直觉。他很少用脑子，多数时候都靠直觉做事。所以他异常相信它。 他龇牙，瞪大眼从喉咙里发出低吼。 “想要我的命？”他斜着挑起眼轻哼，倒三角的獠牙暴张，从红色嘴唇里伸出来。“你，有资格么？混蛋玩意儿。”他骂的声音很低沉，像暴风雨来临前，黑云千呼万唤的滚滚过境。 牙离生气了。 苏临焱头上包着大大的毛巾，身上套着松松垮垮的睡袍默默坐在少年身边，和他一起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人稀里哗啦地闹着。 “哎……焱啊焱。”小孩叹口气，然后靠过来，趴在苏临焱肩上念着，“焱啊焱……临焱啊临焱……苏，临，焱……焱焱焱焱……”声音是他睡饱后清醒的感觉，带点稚气带点撒娇。 苏临焱让他靠着，话也不说。默默擦着头发，肩膀牢牢稳住。 “没事儿了。”过了一会，少年抬起头眯眼笑了。他关了茶几上的电脑，打了个哈欠。“要睡啦。” “你前几天报名参加了下个星期的运动会。”苏临焱知道他不会记得这件事。他老是请假，和他表哥不知道忙着什么。灭绝也没说过责问他的话，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 “是我自己报的么。” “是。醒来听到，突然就心血来潮了。” “哦……”他承认他有时候的确是这样，他想他那时的表情大概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我参加的什么啊。” “八千米长跑。” “哦。” “北一参加了拉拉队说要为你加油。” “嗯……发神经。” “她要你明天最好挤出时间去看她排练。” “哎。哦。好吧。”他拉拉苏临焱的睡袍角。“你陪我。” 苏临焱嗯一声。靠着沙发，湿漉漉的头发墨亮，衬的他的脸线条英朗，眼睛深的像一口无底井。 骵菄一直在做牙离的老师。虽然牙离从没意识到这件事。 他觉得这孩子最近应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一本正经地宣誓似的说，“我要开始发奋图强啦！”那样子好像生怕别人不相信似的。这个小孩以前听他说几句话就昏昏欲睡哈欠连连，现在把眼睛瞪的跟什么似的，一副你说什么我记什么的架势。可是过一天再去问他，他就会很无所谓地说，“哎唔。忘了。” 骵菄知道这很不正常。虽然当牙离说他忘了时，他松了口气。这才是牙离么，别人说什么他都永远不会记住的牙离啊。 “花大叔。”牙离抬头看着他。骵菄“嗯？”一声，从一堆书里发出模模糊糊的单音节。“你知道怎么杀死修罗么。” “……你用了度魂修罗金咒？！”他猛地抬头，凑到牙离跟前恶狠狠地说，“怎么这么不听话！” “唔，就是嫌烦，然后就用了。”牙离还是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在骵菄眼里显的更加欠扁。 “我不是说了，不许乱用的么？！哎，算了算了。你个小祖宗啊……”骵菄喃喃，张满胡子的脸上只看得见眼睛里装满无奈。 “修罗是一种纯阴体，存在于与世界相反的另一个世界。度魂修罗金咒可以打开正反世界的缝隙，召唤修罗。一般召唤出的时间由召唤者的实力决定，通常不会太久。被反噬后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在无论在哪里，什么时候，只要看见了，就必须毁灭它。” “哦。”牙离还是觉得骵菄很啰嗦，明明只是问个方法而已，还牵出一大堆东西来了。 “哎呀呀。”骵菄又嬉皮笑脸起来，好像没把修罗的事放在心上。“既然有空那再来上上课好啦！最近不是要发奋的么。” “哦哦。”牙离靠在椅子上，望着窗户外面，湛蓝的天空下掠着棉花糖一样丝丝缠绕的云，慢慢地被风吹向更远的地方去了。他们正坐在市中心的那套房子里，这里很高，还可以看到天。在楼下面可什么都看不到呢。骵菄背后是满满一架子书，色彩不一，薄厚不均。他眼神认真地讲着金符的用法和咒文，老是用嘻嘻的语调说，“哟嚯，牙离不能用大型咒法的哦，不认真把这些基础的学好，以后很容易被杀死哟！” 牙离总是不以为然。很多时候，他都觉得他仍然是头野兽，不是会用咒法的妖精或者人类。他觉得那些妖精身上有了人类的一点东西，那让他不舒服，偏偏无能为力。 妖精有欲望，那是堂而皇之的正大光明的欲望，以前从没有妖精像人类那样，本能地掩饰什么。可是现在呢，他觉得人类变得有毒，那是混在污泥里的斑斓，妖精沾上一点，就扼脖窒息。 “我要睡了。”牙离说，一边闭上眼睛。他把脸贴在檀木桌子上，感受到那上面慢慢渗过来的冰凉。 一只粗糙的大手伸过来抚抚他的头，动作跟抚一只猫一样。 “睡吧。嘻嘻，我在这里呢。”顿了一下，他突然又笑了。“哦哟哟。千刹回来咯。”牙离噌地跳起来，站在椅子上撅着嘴准备训人。千刹还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他衣服破破烂烂，周身围绕着熟悉的清冷气息。还没等牙离开口，就一个瞬移不见了。 “哼哼！”牙离坐下摸摸鼻子，“谁叫他抛下我一个人跑到外面接生意去的！惨了吧！” “我去看看。”骵菄站起来，脸色有点严肃，“他受伤了。”牙离当然发现不了骵菄脸色的变化了，不过受伤他还是听的懂的。他跳下来，“我也去看看。” “乖。今天不是还有事么。”他笑嘻嘻地拦住这个小孩。“你还不快去？不是有个北一很彪悍的么。” “哎？”牙离歪头想想。“嗯，忘了有什么事了。不过既然有北一大人的吩咐，那还是去看看好咯。”他向胡子脸摆摆手，“拜拜。” “拜拜。”胡子脸说。 Chapter9.衂柒 “那种东西只有深海才有。啧啧，你不是怕水么……” “什么怕水啊！”小孩猛地睁大半垂的眼，打断他的话。“总之，我一定会去的。” “……真是任性啊，小祖宗哎。”骵菄笑着看向茶几，上面放着三个大盘子，一个放着糖，一个放着水果，一个放着垃圾食品。 他的手伸向水果盘，拿了一个苹果，手指几不可见地划拉了两下。苹果皮都成整齐的条状掉下来，然后有生命一样自行蹦着跳到茶几上，再跳进了下面的垃圾桶。骵菄把削好的苹果扔给牙离。 “哦哟……我忙着这里的事情走不开，给你叫几个人一起去吧。好么小祖宗？” “随你。”牙离又软软地靠着沙发上，语调模糊。 被骵菄拉上窗帘的那间房里，躺着昏迷不醒的千刹。骵菄说他中了煞气，应该是被哪种厉鬼伤了。牙离知道真正的鬼比人类传说中的鬼更可怕，他们懂修炼，知灵气，有心智，无形无影。修炼到一定境界就可以被渡入反世界，成为修罗。他们足以与妖抗衡。但对牙离来说，对付鬼是一件艰难的事，他根本不能用咒法。骵菄说深海有一种鬼叫海魅，把他们的头发系在千刹床头就可以了。 牙离觉得他可以做好。不然跟北一大人请假时被追着打的那一段不是白挨了。 骵菄给他派来一个像洋娃娃的小女孩，一路上叽叽喳喳的。牙离嫌她烦，可是转过头去，她却眨巴着水晶般的大眼睛瞅着他。他只能认命地叹口气，随她不时欢呼雀跃着。 黑蓝色沉重的海水。压迫感。浑身无力，头像被什么拉住，带着身体一直一直往下落。月光透不下来，半垂的眼睛看不见东西，耳朵里有细小的杂声，脑袋里很疼很疼，好像有什么困在里面，就要挣扎着破出来。 好疼啊……牙离懒懒的想。就像要死了一样。……死？！他猛然惊醒，噔的从床上坐起。下意识往旁边望去。那里应该躺着那个叫棼的小女孩的，但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被子都被叠的整整齐齐，床单没有一丝皱褶。 牙离惊的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他抓抓头，站在一望无际的海边，腿肚子不争气的微打着颤。 作为一头从没接触过海的陆上动物，牙离深痛欲绝的惧怕着这片大的超乎寻常的水域。鬼晓得，到这里的前一刻他还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咸腥的海风打在他的脸上，把他的头发吹的像鞭子。小孩咬咬牙，一纵身跃出老远，化为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夜幕尽头。 牙离挥手撑开一个圆形结界，盘着腿坐在里面脸色苍白地随着结界往下潜。光线越来越暗，脚下是不见低的黑，只有他的结界散发出淡金色光芒，照亮周围两米左右的区域。 牙离会的法咒很少。因为他一直在跟火凤内丹融合，这就像一项巨大的工程，让他没有力量去做别的事。他知道在海水强大的高压下他这个结界撑不了多久，只能加快速度找棼。牙离是一头狮子，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不会游泳。天性使然。 越往下，牙离脸色越苍白，高压透过结界压向他的肺部，像要把肺泡都挤出来。他觉得这感觉很熟悉，像刚才他梦里的那样子难受。振作了一点，他打起精神，闭上眼听周围的动静。有时候，这种环境更适合用听的吧。他想。 结界突然开始加速，目标明确的朝左下方射去，牙离睁开眼，“女人真麻烦啊……” 两盏巨大的血红圆灯镶在海底裂谷中，冰冷的似乎可以冻结万物。裂谷周围空无一物，景色萧条，黑色海水似乎停滞在这里，死寂一般无声无息。牙离轻轻抱起裂谷不远处，倒在一片细沙上的棼，把她放在自己腿上，双手散发出炽热的金红光芒，笼罩住她。 “笨蛋！”他看着这个气若游丝的女孩，她的脸被他的光映照出温暖的颜色。“乱跑什么？！真是的麻烦死啦！”他又结了个印，往结界顶使劲吹口气，暗淡许多的结界便又重新焕发起光彩，像箭一样往上冲，而他脸色却更差了。 “嗤！” 牙离猛的抬头，一条水盆粗的鞭子状东西正往这边砸过来，快的看不清方向。他的结界就这么简单的被破开，那东西又直向结界里的他和棼袭过来。压迫感和海水一瞬间蜂拥而至，牙离晕着脑袋拖着棼往旁边跳出去好远，刚停稳张口就喷出一口血，他抬头只觉得晕晕乎乎，眼前泛着密密麻麻的黑点。憋住呼吸，他凝神往裂谷方向看，黑瞳闪着金光。 只觉得世界都要颠倒了。 那道巨大的海底的伤口下，包着一个宽广的空间，里面塞着一头被迫蜷缩的巨大陆兽。血红的双眼直直的盯着裂口，全身紫黑，獠牙从嘴角一直伸到脖颈，一丛紫鬃毛从头顶生到尾尖，四只厚实的蹄子扭曲在一起，后背上勾勒着浅白色图腾纹，一条粗壮的长尾绕过巨大身躯，潜伏在裂缝旁边。它身体周围的谷石裂开不少狰狞裂缝，但它一动不动，依然逃不出来。 牙离看到它身旁的谷石上雕刻着许多奇奇怪怪的符文和图形，谷口上的封印更深，散发着的威压往下罩着那头巨兽，那头巨兽却仍睁着那双血眼，目光好像越过了裂缝之上无穷无尽的黑暗。 牙离在心里叹口气。 刚才攻击他们的，应该是那条可以偶尔跑出来猎食的巨尾，刚才幸好有封印，它又缩回去了。那巨兽是陆兽，从小就被封印在这里，随着它越长越大，谷石就被撑裂，然而又有封印压制，逃脱不了。牙离想，他起码比这头巨兽好，虽然被封，但他是在黑暗中走走停停了几千年，又因为融合火凤内丹而成长缓慢，到现在才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压下肚子里翻涌的血腥气息，右手抱着棼，左手抛出一个透明气泡，气泡中飘着一张纸符。他把气泡往上一扔，纸符骤然燃烧，在黑乎乎的海水里映照出橘黄色强光。火焰缓缓化成一头小型狵兽，暗金色毛纹，两弯紫角，他带着千刹跳上狵的背，往那两盏裂谷中的血红圆灯望了一眼，无声的说声再见，疾驰而去。 Chapter10.漪鲛 昨天傍晚第一次跟棼见面的时候，女孩一身沐浴在夕阳红光里，笑的开朗大方，眼睛眯起，头发卷卷毛毛的，样子像一只猫。 “啊呀呀！好可爱啊！”她看到牙离，立马扑过来，眼睛亮的像找到了黄金宝藏。牙离一个寒颤躲在骵菄后面，心里默默无语。 到海边的一切程序都是由棼负责的，牙离只负责睡觉和吃。他们在一家海边宾馆落脚，不远的地方有白色沙滩和穿着暴露的人类。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很足，天空晴朗。牙离惦记着棼，一大早就起来了。他慢悠悠地晃到外面买了粥和包子，又慢悠悠地晃回来。 “醒啦。”他斜过眼看看躺在床上看电视的女孩。“吃饭吧。” 女孩盯着电视屏幕，里面是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哭着拉扯穿着黑色风衣的帅气男人。“哦哦。嗯……牙离，你昨天晚上怎么找到我的啊？”这孩子跟牙离一样从不会弯着讲话。“骵菄让我给你下了非梦咒。”非梦，是一种常用于看护人的小咒法，当被下咒者的生命受到威胁，下咒者立马就能感觉到。至于怎么感觉到么，情况不一，比如牙离这次是在睡觉，所以非梦以梦的形式告知了他。 “什么时候的事啊？” “嗯……忘了。” “是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 “哦。嗦嘎。”这句嗦嘎完全是受北一大人的影响。 “……” “下次不要乱跑出去了。”牙离声音越来越小，眼皮越来越往下垂。“麻烦死啦……女人啊。” “哼！什么女人啊！你没看到我化成孩子的样子哦！”她瘪瘪嘴，“配合一下会死啊！” “有危险的话要叫我哦。”棼转过脸来笑，“虽然受伤了，不过还是有点用的么。别去招惹那头猼，知道了么。” “嗯。”牙离心里想，那头困兽，原来叫猼啊。 他顿了顿，纵身从窗口跃出，一瞬消隐于四合的暮色中。 海面上浮着醉红的云色，淌过波光粼粼和滚滚起伏。有鸟鸣叫的声音，它们的翅膀掠过水沫，激起闪烁的波纹。牙离站在离陆地十万八千米的海面上，脚下模模糊糊地映着他的影子。他闭着眼深吸一口气。 “鱿鲛之术。空沉。” 这是棼教给他的术，可以使表皮细胞吸取水中的氧气，浮于水中。来之前他练习了很久，在这个过程中被棼偷袭了无数次要抱抱，搞的他每次施术都心惊胆战。 他闭上眼，周身发出淡淡金光，仅仅一闪而逝，脚就从海面慢慢往下滑。当他的头顶被完全淹没，大块大块的蓝色斑块透过光隐隐投下来，他的鼻息就往四面八方飞快延伸。 海魅，海魅。 人死于海，因为各种原因变成鬼。这种鬼叫做海魅。他们擅化为女人，长发媚颜，通常与魍魉群居。头发用于驱邪，身体可做容器，牙齿可雕成刀具。 牙离往下沉，黑色深渊般的海底好像一只巨大的口，吞噬了星空，吞噬了苍穹，无声无息地咀嚼着。 水流声。超声波。次声波。 海魅。 牙离看见它，安静地坐在水流里，坐在那块巨大的岩石上，一动不动，一双眼睛黑的看不见焦距。它赤身裸体，头发若隐若现地包住重要部位，身体纤细，给人的感觉白皙娇弱。在这么深这么黑的海底深处，它那么安静地坐着，好像可以就这样天荒地老。 牙离缓缓浮过去，盯着它的眼睛。“我有个朋友。”他又开始幼稚了。“他中了煞气，昏迷不醒。我想要你的几根头发帮他驱邪。好不？”他歪着头说，好不。 那个样子。那个干净的样子。 他不知道那只海魅有没有在看他。但他越过海魅，看到它的身后一个影子带着狂暴气息的越来越近了。 牙离想，哎，真是的。棼刚才说的又忘了。那是什么呢。 “给你。”牙离仰起头，那只海魅微卷着身体浮在他上方，头发像波浪微微荡漾。牙离记得它的声音很清冷，根本没有情绪在里面。 “它要来了。快走。”它又说，一把把一包什么东西塞进他手里，两只手对他一拂，牙离立马被一股水流卷着呼啦啦往高处推。 牙离回过神，冲它喊了句，“喂！谢谢啦！”说着默默念了句咒，飞速往上冲去。 他那时真的什么都没想，就觉得那个海魅真好，不像上次那个女人，疯子一样。说起这个又想起修罗，他狠狠地朝海底丢了个白眼，想象自己的怒气被沉在那些深不见底里。 “哈哈！”他开心地眯起眼，“千刹千刹！我来咯我来咯！！” “那个叫魍魉。”棼小心翼翼地接过绿藻包，“是与海魅群居在一起的海妖。他们不能碰到阳光，在大暴风雨时经常翻腾在海面上造成事故。” “我以前去过海底找一种海树，遇到过海魅和魍魉。”棼打开绿藻包，里面放着缠在一起的墨黑色头发，似乎还是湿漉漉的。“那大概是一百多年前吧。那只海魅告诉我，魍魉有制服它们的气，只要魍魉靠近，海魅再怎么厉害也会变得浑身无力。所以，”她顿了顿，轻轻把小包合上，“海魅被当做魍魉的宠物，替他们做各种各样的事。” “那只帮了我的海魅也是这样么。” “应该吧。” “什么叫应该啊，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 “好啦，是啦！我还不是怕你突然发神经跑去救它……海魅只能生活在海中，而且魍魉又不是某些人类，根本不会虐待海魅的！” “嗯……哦。” “哎呀，你不是累了么，睡吧睡吧！” “不准半夜跑过来啊！不然我就踹你的哦！”说着，瞪大眼睛，“我说真的！” “知道啦知道啦……”女孩把绿藻包放在茶几上，“明天你就走了吧！我还要留在这里哦。” “还有任务么。” “哎呀睡觉睡觉啦！” 牙离从床上蹦起来，月光从打开的窗户爬进来，像撒了一层银粉。 他穿着睡衣立在大床上，双手快速结印，翻飞的纤长手指间闪着细小的金色束光。 “咒偶。”他低喝，双手拖住什么一样望床上一拂，床立马鼓起来，一张跟他一摸一样的脸陷进枕头里。小孩毫不犹豫地转身，轻轻一跳，从洞开的的窗户里飞了出去，消失在夏日微明的月色里。他的身后，女孩苍白着脸坐起来，淡淡地弯起嘴角。“可别出什么事啊，善良的小狮子。"她低低的声音藏着慵懒诡异的性感。“你出事了，那个老小子可不会放过我呀。” 牙离整个人伏在水面上，头浸在海里，鼻息一寸寸往下扩展，短发软软地飞舞。 “找到啦！”他嘴角上扬，欢呼雀跃地叫道。“鱿鲛之术。空沉！”金光照常闪过，他迫不及待似的一头扎进水里，觉得现在看这些冰凉液体顺眼多了。 “你不是被魍魉当宠物么？”他浮在水中，周围是一片漆黑魅影，漫漫无极，只有障目咒下的金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你跟我走好啦！然后我带你搬到有河水的地方去，有河水的话你也能活吧！” 海魅依然坐在那块大石头上，一动不动，目光无距，尖瘦细脸上有着一两条浅浅的血痕。牙离当然什么都没发现。这是在深海，人类都没有到达过的领域，四周没有光，他只能凭那双金瞳勉强看清东西。 “它来了。”海魅突然说，然后起身浮起来，双手还没伸出，一股疾风般的水漩涡就朝这边涌过来。牙离“哎？”了一声，双手拖起一个金罩丢给了海魅，海魅刚被罩住，就被那股漩涡卷走了。牙离还没给自己施金罩，一条又长又粗的东西突然刺过来。他在水中艰难地翻了个身，抬头望去，一条人身蛇尾的的大怪物在远远的地方来回环游着，怀里还抱着海魅。 那是一条相当大的魍魉，有一头墨色长发，贴着它的后背一直伸到尾巴，皮肤很白，嘴唇是薄的，紧抿着，眼睛往上挑，显的很暴戾。那是一张英气硬朗的脸。它的巨大蛇尾在这无光的深海底下冒着青色的光，长的可以围住一座大楼。它正瞪着牙离，手里紧紧搂着海魅，像个害怕糖果被抢走的小孩子。 牙离二话不说扔过去一张金符，“火海三旋！”那张符噗嗤一声在海中燃烧起来，金色火焰一下子蹿的老高，接着弯成一个巨大漩涡，映的海底像一个巨大的金色光斑。火海旋转着朝魍魉冲去，魍魉撇了一眼，毫不在意地一甩尾巴。那条巨尾那么长，轻微一摆就跟千浪万涌似的。 就那么一下，巨尾横过牙离的火海漩涡，牙离连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第二下旋转和第三次旋转都没使出来，就被叭嗒叭嗒地灭了。 “啊哦咦？”牙离一愣，然后马上又开始丢符纸。 “别打了。”海魅突然开口，转脸对牙离说，“它是我的……老公。”海魅想，现在的人类是这么称呼的吧……老公？ “哎？” “它不喜欢我跟别人接近的。”海魅说着，脸上露出一种宠溺无奈的笑，但牙离根本看不出这一点。北一甚至觉得就算楼小可有一天变成女的了他也丝毫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对的。 “哎哎哎？”牙离从不知道尴尬是什么东西，“你们是夫妻么？哦耶？！”然后大声地喊道，“对不起啦魍魉！我不知道你们是夫妻哦！” 魍魉瞄了他一眼算是原谅，依然面无表情地抱着海魅。 “嗯，那个，头发，谢谢你了哟！我撑不住啦，下次来看你们！”牙离使劲地扬起笑脸，“再见！” 接着他双手快速结印，金光闪烁，一个尖头护罩出现在牙离头顶。“下次我会再来的！等着我吧！”他大喝着，眼睛闪闪发亮。护罩发出淡淡金光，带着牙离往上飞去，消失在浓重的黑影里。 Chapter11.炬烨 狮子做梦么？ 做的。 牙离就做了一个噩梦，当他流着冷汗噔地坐起来，眼睛恍恍惚惚地看见投在被子上的斑斓阳光时，觉得好像又沉睡了好几千年。 他晃晃头，套着史努比睡衣走下床。白色窗帘被阳光映的明亮，他把头猛地塞过去，覆在他脸上的丝滑让他稍稍有了点真实感。 “牙离。”千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他的周围依然围绕着一圈冷空气，那双墨黑的眼睛里没有情绪。 牙离没有动，背影纤瘦，光纹在他身上荡漾。 千刹似乎犹豫了下，然后迈开长腿走进去，站在牙离身边，面无表情地伸出左手环住他的肩膀，右手按住他的头塞到他怀里，动作僵硬地拍着那个矮他一些的小孩的背。 “嗯……”牙离微微挣扎着把头抬起来，眼睛半闭，模模糊糊地看到千刹，嘴角就翘起来。“刹。” “睡。”他不看牙离的眼睛，把他的头一边按下去一边说。 牙离没有回答，乖乖把头塞进他怀里，马上入眠。千刹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软了，知道他已经睡着，便一个打横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坐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又睡了？”骵菄探头往里面张望。 千刹没做声，只是看着他。 “应该是修罗。”他自顾自地说，“唔，下次找个方法去，把那只修罗的诅咒除掉。” 千刹抬头，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森冷，目光像刀子一样凌厉。“修罗？” “……那个，真的是楼北一么？！”楼小可哦着嘴巴大喊着，“喔喔喔喔喔！我不认识她了耶！” 北一正站在一群身材火辣穿着性感的女孩堆里，对那些叽叽喳喳的女孩喊着什么。她们都穿着粉色的露脐装和短的不能再短的超短裙，精致妆容的脸上神色兴奋。 “嚯。”牙离眯眯眼，“是的哟。啧啧，不敢相信。”说起来北一真不像个女生呢，虽然现在的女生一般都比较彪悍，不过刚刚看起来她化了妆之后的样子还是不错的。苏临焱也说，“原来北一是还不错呀。” 毫不知道自己被诽腹的北一正对着这群不听管的姑奶奶大声喊着指挥，她是她们班或许是全校跳舞最GREAT的人了，这是从小贵族式教育唯一成功的结果。她的好兄弟们当然都没发现今天的女孩有点怪，她总是朝某个角落望一望，然后立马转过头，这个时候她的脸会很羞涩地红掉。如果楼小可看到这个场面的话一定先觉得恐怖，然后确定自己有没有在做梦。 “同学们请注意，三千米长跑十分钟后于操场进行，请参加长跑的同学尽快就位……”悬挂在四面八方的大喇叭里传来不急不缓的公式化女声，楼小可打了鸡血一样跳起来，抓着牙离和苏临焱往操场跑。 牙离一言不发地把手举高，像个等着大人给他穿衣服的小孩子一样，苏临焱替他要了写着号码的小布衣，很自然地站在他身后给他穿上，一边问着，“怎么了？”他的视线大部分都在他身上，觉得这小孩今天有点怪。“嗯……没有。”他懒洋洋地回答。苏临焱抬头认真地看着他，小孩的脸是白净的，睫毛不是很长但眼睛很漂亮很干净，鼻子小巧，嘴巴也是，总是红润的，当他微闭着眼一脸慵懒地说话时，可以看到微启的嘴唇里露出四颗尖尖的虎牙。他老是睡觉老是请假记性又差的离谱，平时也不会说什么露骨的话，可是对人很细心很讲义气，而且从来不耍心计，还有点傻。苏临焱觉得自己喜欢上他了，就在他抱着自己说每个人都是寂寞的时候起，默默而热烈地喜欢上了。 心里盈满一种陌生而强烈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幸福，又有点伤感，伤感？这可不是我苏临焱该有的情绪啊……他自嘲地笑笑，可是勾起的唇角却像挂着天穹之上最灿烂的彩虹。 我喜欢你，左亚，我喜欢你。就算你傻傻的不懂感情，我还是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当牙离懒洋洋地半睁着眼站在操场的一个赛道上准备开跑时，北一已经带着那群女生站在赛道旁边呐喊助威了。 “左亚！你给我精神点！给我跑快点啊～” 牙离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裁判就砰地朝天射了一枪。北一和楼小可比他还兴奋，马上跳起来嚎着加油，牙离就转头唰地冲了出去。 牙离是什么？狮子啊！跑步对一头狮妖有压力么？ 就这样，在北一和楼小可声嘶力竭的呐喊中，他成功地拿了第一名。他们蹦哒着把他带到领奖台，有人把一张奖状和一枚铜牌给他。牙离拿了，完全没注意到北一楼小可包括苏临焱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就把这些东西向北一一丢，说，“我回去睡觉了。” 牙离其实不想睡觉的。但他站在那里总觉得人群穿过自己的身体，喧闹着越来越远，而他的耳朵里却听不到一点声音，只有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 他动了一下脑子，觉得这是昨晚做的梦留下的后遗症。 哎，那个该死的梦。 沉浸入一片糜糜黑暗，堕落下去，心脏卡在嗓子里。红光，绿影，腐烂破碎的声音。他听到海浪有气无力的呻吟，仰头往四周望去，看到头顶上是一汪倒过来的无际海洋，血红色的浪潮微涌着，浪花向他吹袭。好像他是头对着海，脚朝着天在看着它，好像跟一个迟暮的老人对视。那海的尽头闪烁出冥冥亮光，夹杂着黑雾和涟光，海市蜃楼一样荡漾着。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站在那里，亮光之中。牙离只能看见它迈腿走过来，一步一步的，清晰。它走的很慢，海没有照出它的面容，光也没有映出它的影子。 只那么一瞬，它突然无声地划过海面靠近了牙离，鼻尖对着他的鼻尖。高的近近两米的身躯，暗红头发略略错开，露出那双血红色的骇人眼瞳。它盯着牙离，每瞬每秒，目无表情。 牙离忘记了思考。他看着这只高大生物，眼睛里是它，耳朵里是它，恐惧也是它。 “这是反世界。”它的声音喑哑嘶沉。“你回不去了。陪我吧，到死也不止。” 他不说话，也许是说不出话吧。他依然是倒着的，看到的海和修罗都在他的头顶，让他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光晕淡旋，分不清真实虚幻。 红光慢慢弱下来，黑暗侵袭。他看到修罗身后的海面之上，嵌着一轮红色圆月。世界越来越黑，它就红的越发浓烈，一个庞大的影子就慢慢显露出来。 那头庞大的巨兽，全身破碎，连着缝补的长痕，四肢蜷成扭曲的形状，红色圆月就是他的一只眼睛，它卧在海面上，黑暗在它身后藏匿。 他仍然不知道它在看向哪里。 Chapter12.祉蔑 妖营称呼一个地方叫摩那。那里有雪山，有黄丘，天和云的颜色都很淡。 那里有一只开杂货店的妖，他懂炼器。 骵菄就要牙离去找他炼一件武器。“他很讲缘的哟。”骵菄坏坏地笑，“像牙离这种懒的算计的笨蛋，还是最适合找他这种人帮忙啦。”牙离没理睬，当他跨过骵菄的千里符门，站在无际起伏的荒野上时，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浪潮，把他冲击的一阵抽动。 这片原野，还真是有点点像我的草原啊。他想。 牙离往四周张望着，抬起头耸了耸鼻子，长长地嗯了一声，然后往一个方向跃起，从空中飞去了。 摩那其实就是内蒙古的某个地方，但是牙离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但是那只妖的杂货店有点奇怪，它的附近都是蒙古包，有牧民和牛羊穿行其中，它却是土墙垒成，是一间很大的旧房子，正门旁边的古式窗户开的很大，用两根粗棒高高地支着。房子的后面是无尽的蓝色天幕，云流动的很快，牙离慢腾腾地走到那个大窗户前面。一个瘦高的文质彬彬的男人坐在一个高柜子后面，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目不转睛地低头看一本书，牙离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和上半部分的脸。他的背后是高大的旧木架，泛着好看的古黄色，整个空间若隐若现在清浓的黑色里。 “我要炼武器，你能帮我么。” SURE，你不能奢望一头很少用脑子的狮子懂什么叫做委婉。 男人愣了愣，抬起头来。他有一张清秀的脸，很干净，剑眉星眸，薄唇微抿，修的清爽的短发，有点冷硬的感觉。 慕斛化成人之后一直是一名炼器师。他活了很多年，多久呢，慕斛没数过，总之很久很久就是了。在这么这么多年里面，他到过各种各样的地方，遇到过各种各样的的事，看到过很多各种各样的妖，它们都是来求器的，清高的妖艳的可爱的机灵的，他只是略略看看，一眼就忘。有时候他会觉得他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所有人都和他无关，他只是旅行到每一个角落里，有些一个人天荒地老的感觉。心情好的时候，他会告诉求器的妖们一些炼器要的材料，不管找不找得到，找到之后他心情还好的话，就炼，心情不好，OK，你走吧。他没想过会不会有妖闹事的问题，妖并不是人。 他起码也算见识渊博的吧，什么妖什么人没见过呢，所以才会慢慢变得冷漠无情吧。可是面对着站在他的窗子前面，一脸正经的耿直小孩时，他却突然想笑笑。 “你是刚化成人的小妖么，人类说话从不这么直的哦。”他微抿嘴角，用逗小孩的语气和牙离说话。 “小妖？”牙离立马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了。他都已经几千岁啦！因为封印和融合内丹的缘故生长缓慢，到现在苏临焱他们和班上的男同学都把他当弟弟一样，他恨透了当初干嘛要跑到高中来，应该去初中的说啊！ “我比你大！”他的脑袋终于完全清醒了，瞪着眼啪的趴在柜子上，一脸正经地说，“真的，我真的比你大！” 慕斛就笑了，慢慢站起身来，一只手轻易地把牙离提了起来，半抱着夹在腰间。牙离抬头看，就觉得这男人真高，完全没意识到他这个比男人大的老妖怪正被他像个孩子似的抱着的问题。 慕斛身材颀长精瘦，每到一个地方总可以迷倒一片豺狼虎豹似的男人女人，在人类的文明里他这种妖孽叫高富帅。他并不明白这一点，只是觉得人类很烦又脏，他不想被他们碰，一点点也不行，后来这直接发展成了洁癖，他也就变成了一只古怪冷漠的妖。 慕斛在某些方面是个天才，这说的就是炼器和结界。结界是一种很难练成的东西。牙离的结界并不算正宗的结界，只是一种封印，有人把结界封在符纸里，用某种讯息就可以释放。比如牙离的符纸的讯息就是吐火或者结印或者念一句什么话，他的这些符纸是骵菄给他的，骵菄说要省着点用，这些东西很难做的。 当牙离看到那间旧房子后面那个巨大无比的炼金场时，反应再慢性格再无所谓也知道惊讶了。 用以后的牙离的话说，当时他看到的那个样子，就应该是所谓的火树银花。 炼金场的屋顶很高，在这里是看不到顶的，那里面塞满庞大的或精细的机械和铁炉，四处时不时激射出冲天的绚烂火花，把空间照射的热烈而亮堂，在那里面感受不到一点点寂寞或者沮丧，旅行的慕斛就是在那里面裸着上身锤炼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那里面动静很大，但牙离连一点声音一点震动都感受不到，他才反应过来包裹着这个炼金场的结界非常巨大而且强大。 “如果你陪我一个月。”慕斛像诱拐小孩的猥琐大叔竖起食指信誓旦旦地说，“我绝对给你造一个强大又适合你的武器。真的。”这句‘真的‘是在学着牙离幼稚的语气，但牙离没听出来。 “一个月太长。”这孩子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暑假这回事。“最多一个星期吧。” “一个星期？”慕斛皱眉。“太短了。你是妖营的人吧，那应该在人类的学校里读书。那你就在暑假来好了。” 牙离歪歪头，他还在慕斛的臂弯里呆着呢。“暑假是什么？”他天真地问。 慕斛更加确定他是个刚被妖营坑来的超乎寻常地天真（说白了就是蠢）的小妖怪。“雪山那里的材料很不错。”他说，一边转身往旧房子走，牙离的头随着他的动作坚定地转向炼金场，随着他越走越远炼金场就慢慢消隐不见了。牙离哎了一声，还是转回了头。 牙离是个特别特别随心所欲的人，这导致了他有点像神经病。而现在的牙离正飞在高耸的雪山之上，闭着眼使劲使劲儿飞。风很大，冷空气擦过他的身体，灌进他的衣服里，好像可以把他的心脏吹的漏风。等到他心里说，好吧，停下。他就停了下来。 那是一片白雪恺恺。很大块很大块寒气森森的雪地，高低起伏，下面垫着尖锐或凹陷的岩石。牙离还是穿着白衬衫黑裤子，单薄地站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目不斜视。 白茫茫的雪地上出现一坨显眼的黑色，那是一块岩石，它正立在一块岩块上，周围没有一点点雪。牙离看见了，就毫不犹豫地弯下腰抱起它，然后突地抬脚跃起，飞走了。 Chapter13.豁猢 牙离又做梦了。难得不是噩梦，就听着慕斛的声音淹没在整个世界的白光里重复着，“你给我看看铺子……” 当他不耐烦地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夜色浓重，天光黑暗，一轮皎月悬在高空上，屋外风很大，吹的呜呜作响。一个小孩努力把头往大窗子里伸，奶声奶气地问，“慕老师在家嘛？我阿妈找他有事。” 牙离坐在床上懵懂了一下，然后唰地跳到了窗子边的高柜子上，趴下去看他。“不在。你找他……”牙离歪歪头，“马上，滚。”他看见小孩的眼睛，时不时闪现出异样的浅紫色光芒。 小孩愣了愣，接着咯咯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变大了，比趴在柜子上的牙离还高，深蓝色头发，浅紫色瞳孔，桃花眼，薄唇白面，套着宽松的玄色大袍子，露出白皙的胸膛。他笑的样子像个孩子毫无顾忌，伸出手想挑挑牙离的下巴。牙离敏捷的一躲，从窗子里跳出来，浮在空中看着他。 “我说滚。” “我说我不呢。”他还是笑，懒懒地靠在窗框上眯着眼。 “随你。”他知道这房子有结界，慕斛的结界他很相信的。他又跳进去，靠在高柜子上开始打哈欠。 “果然是狮子，这么爱睡啊。”那人说着，整个身子都腾空靠了过来，几乎贴在牙离精瘦的背上。牙离一点都没意识到他已经穿过结界靠近了自己，只是微微皱眉，很快就睡着了。 那人就低笑，落在屋内的地上轻轻抱起他。“真是轻啊。还是狮子呢。”他喃喃自语，把睡的像死猪一样的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他坐在床边听着屋外呜呜呜的风声，想起第一次见到这孩子的时候，他大喇喇地躺在千刹身上睡觉，单薄又干净，吧唧着嘴还流了口水。千刹一言不发的替他轻轻擦掉，转脸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他惊讶地张大嘴，这时骵菄飘过来说，“哦哟，牙离中了修罗的诅咒，最近老是睡不安稳的哦。你要说什么就先到外面去吧。”可是他惊讶的是千刹这个冷的跟坨冰块似的东西居然也会关心别人啊。稀奇稀奇。他当时就那么想。 牙离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他撑着手臂坐起来，脑子陷入每次睡醒都会有的懵懂。回过神来，发现一个男人懒懒地靠在高柜子上，一双桃花眼，大开领口的玄色长袍，淡淡地笑着，眯眼看他。 “你是谁啊。”他问。 “昨晚才见过。”他依然笑，然后变戏法似的从宽袖子里拿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昨晚？忘了。”牙离自然地接过他递过来的面开始大吃起来。 “嗯嗯……”他笑笑，也不在意。“吃完面就去做任务了。” “什么？” “喏。”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递过去，“全写在上面了。” “哦。”牙离满嘴油的接过，塞到裤子口袋里，又开始埋头吃。 他笑笑，果然啊，骵菄说不用什么都可以取得小狮子的信任是真的呢。 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他低头嘱咐，“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要叫我知道么？我做任务去了。” “嗯。”牙离头也不抬的点头。只觉得一阵带着清香的风吹过，他似笑非笑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叫天栈，记住哦。” 天栈？……牙离总觉得自己在哪听过这个名字，摇摇头，他继续吃面。其实骵菄跟他说过的，匿听是他的组长，而匿听的弟弟天栈则是副组长，他们是有名的疯子组，三年前结伴到某个地方闭关去了。只是牙离绝不会记得的。 天清日明。内蒙的广阔草原上起伏着云团似的牛群，牙离把碗咚地放在高柜子上，擦擦嘴把纸条抓出来。皱巴巴的纸条上很端正地写着一些东西。 任务：寻找铃挪锤 地点：不明 情报：铃挪锤为青黑色，大，两米长，内附一器灵蛇妖。 时间：回来之后上交 下面还歪歪扭扭的画着一张龇着牙的笑脸，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牙离快点回来呀，我们等着你的哟！想你哦！ 牙离当然知道是谁写的了，他扬起嘴角笑了。 穿着牛仔装地少女手执一把细长银剑，站在少年身前打量着前面一脸无谓慵懒的小孩。 那小孩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眼睛并不狭长，有点圆，瞳孔很好看很干净，墨一样的黑，头发软软的搭在额头上，尖细的下巴，薄薄的红唇，纤细单薄。他在少女没有发觉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这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过了半天歪歪头说，“你们干嘛。” 少女护着少年，像母鸡护雏。她瞪着眼睛说，“你又是谁啊？”她感受不到他的妖气，应该不会是妖精，可是如果他是别的修真家族的人，那就更麻烦了。牙离默了一下，说，“我来完成任务的。” “任务？”少女一听，稍稍松懈了一下。“那就是散修咯。”牙离不说话，一步步地慢慢走过来，“我来找东西。你们走开。” “走开？”少女斜眼一笑，带着淡淡的嘲讽说，“你的地盘啊？让我走开？你算老几呀？” 牙离不喜欢废话，尤其像现在这种时候。他抬手丢出一片火海，直袭少女。少女措手不及，银剑腾空一挡，把火海轻易挡在银剑之外。这时少女才知道这小孩实力不高，轻轻一哼，反手握住剑把一旋，三道强劲的白色剑气朝牙离飞去。牙离跳起身，脚尖临空一踢，一道金色气劲格住了剑气，然后边往那边飞去一边消失了。少女架剑刺过来，那剑冒出呲呲的破空声，牙离丢出一张黄色纸符，张口喷出一口红中带金的火焰小团。火焰绕着纸符旋转，符纸越变越大，上面清晰地画着诡异的符文。少女的剑刺在变得奇大的符纸上，却再也刺不过去了，她皱眉啧了一声，把剑举高狠狠劈下去。火焰有灵性一般瞬时变大，温度灼热，少女惊呼一声退了出去。那少年便仰身接住她，急急地问道，“没事吧？怎么样？” Chapter14.简愈 少女挣扎着起来，瞪着那双杏眼泪光点点地说，“我一个女孩子，带着弟弟想找点东西怎么了？你好歹也是个返老还童的前辈，这么点事难道还碍着你了？”她说起谎来眼也不眨，其实只是懒得打下去罢了。 “返老还童？”牙离抽抽嘴角，“我也要找东西。”他认真的说，“但是不能被人看到的。这是规矩，等我找到了你再来好了，我不会没事抢你们的东西的。” “那前辈，你怎么知道你要找的东西在这里，而我们要找的东西不是你要找的东西呢？”少女扬起脸。 “我不是什么前辈。”他皱眉，“你很烦。滚吧。” 牙离不喜欢这种女的，他突然发现其实彪悍的北一真算好的了。狮子的观念里没有什么狗屁怜香惜玉，而这头潜藏着暴力因子的狮子已经做好放她血的准备了。 “你叫我滚？”少女眼睛一瞪，银剑一指又准备开打。“给你几分面子你还嘚瑟了是吧？我靠，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天器宗的……” 还没讲完，牙离就瞳孔一缩，金灿灿的光芒霎时迸发出来，那束金光悠悠的射向少女这边，它射过的地方都大面积的塌陷下去一片焦黑。少女惊叫一声，她身后的少年突然抚慰着她一边走出来，眼神里沉淀着不见底的浓光。 牙离看到他很苍白，有些瘦，却相当好看，眼角眉间都露着一股霸气。 “你该死，妖。”他的面容坚毅挺拔，冷硬脸上毫无表情，他的身影笔直，身后仿佛跟从着一个巨大的黑暗空间，那个空间张着巨口，吞噬了万物复苏的声音。 少女似乎很恐慌，她抓住少年的手想说什么，却又一下子猛地放开。 “嶙城，嶙城，冷静下来啊！不要激动！控制好情绪啊……嶙城……”渐渐的没了声音，她恐惧地睁大眼往后退。 少年已是另一幅模样。他的眼睛旁生出深蓝色的弧形纹络，瞳孔覆住了整张眼眶，蓝的要滴出来，头发猛地窜长往后翻飞，不时冒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额头上刺出一个泛光小角，他的身体周边冒出浅蓝色的气劲，划破了衣服和鞋子，他腾在空中，双手细长尖利，尾椎那里滑出三条蓬松的长尾缓缓摆动着。 “你该死，妖。”他重复着，仿佛没有看到少女，没有看到原野，他只看到小孩站在原野上的影子。 可是他的影子里包裹着金光。 为什么？少年不明白。为什么我终生只能生活在黑暗里，而他却那么幸福？ 他想，他问，他哭泣。 为什么？ 牙离依旧一脸淡然，当少年冲过来之后的三秒钟后，他突然醒悟。“我在打架？”他说，声音里还带着惊愕。然后从两人交打的身体间抬起眼，好好看了看这个少年。 “嗯，有骨气。”他邪邪一笑，跃开，低吼了一声。 “他们不允许我打架的呢。嘻嘻，那就在这里打一次好啦！” 牙离的瞳孔变成了清澈干净的灿金色，金色长发披泄而下一直飘荡至脚踝，茂密的发间露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衣服都被冲破障目咒的力量划的破破烂烂，一条长尾伸出来，他赤着脚，眼睛弯弯的开始高兴起来。 “喂！我们好好打一架吧！”他吼着，好像宣誓一样，又好像生怕他听不见。落在地上的少年疑惑地看着他，却看见他明晃晃的笑，像太阳一样温暖。 少年不自觉的笑了，他身边的气劲慢慢消散，头发也缩回来，眼瞳变黑变小。牙离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地张大嘴，“纳尼？？？”这句纳尼又是北一的功劳。 还没等他说什么，他就闻到一股让他很不爽很不爽的味道。牙离想了想，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是修真的人类啊。”他自言自语，现在障目咒被自己破了，没办法，只能躲。牙离颇为可惜地看了那少年一眼，没注意到他正看着自己。 牙离往后极速飞掠，躲在一个起伏很大的草坡后面，抬手破符放了个结界，便安心安意地伏在那里看起了热闹。 只见三五个人低低的御剑飞来，为首的剑上正站着那个少女，他们看见地面上的少年便都飞下来。那几个人是两个毛头小子和两个大叔级人物，少年看到他们就使劲挺起胸膛，只盯着脸色苍白的少女一句话也不说。 “嶙城，你这个该死的妖精！”一个少年叫着冲过来，脸色凶狠。嶙城咬着牙一动不动，一个大叔却瞬移到他身边挡住了那个拳头。 “师叔！他是妖精！”少年急了起来，“既然知道他是妖精干嘛还要隐忍着不杀他！该死！”他愤愤地转身走开些，另一个少年走过去安慰他。 “嶙城。”帮他的大叔温柔地低头，把自己的风衣披到了他衣衫滥褛的身上。“刚才那只妖精去了哪？” 嶙城冷漠地摇摇头，并不讲话。“嶙城，你还是说吧。”少女走过来，微带点怯意地说，“那只妖不强，手上虽有几个保命咒法也比不上师叔的。”嶙城定定地看着她，还是不讲话。 “嶙城……”少女看看他，马上又低下头。“也许，也许那只妖能知道怎么治好你呢。” 那大叔一拍脑袋笑了笑，“是呢，也许他是知道的。嶙城，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们，但是修真这一行……”“够了。”少年低沉的声音打断他，“我不会再留在天器宗，从今天开始我和你们就没关系了。” “走？”站的远些的大叔笑起来，“你以为你还能走么？让一只妖在我们眼皮底下溜走？” 少女惊愕地抬起头，望了望沉默的大家，“不行，不能伤害嶙城！你们不可以伤害他！”她激动起来，“他没有做过错事，也没有把自己当做一只妖……他很善良的！他根本就没错啊！” 给嶙城风衣的大叔一个手刀下去，少女就晕倒了，远处的少年便瞬移过来抱住她。 “文覃，动手。” Chapter15.咯倪 风衣大叔对远处的大叔说了句，便慢慢走开了。远处的大叔抬起左手，上面开始泛着青光，一柄利刃从他的手掌中刺破皮肤钻出来。他把手掌对准神色淡定的嶙城，笑笑说，“下世记得做人。” 利刃破空刺去，青光闪烁。嶙城看着它尖锐的反光越来越近，突然很想笑。 八岁的时候，有人把他抓进地牢里，关了整整七年。他问过理由问过一千一万遍，可是没有人理他。 他很怕很怕，每天晚上他都会蜕一次皮，疼的他像身体都被撕裂了。有人来看过他，他们看着他窃窃私语，商量着什么。没有吃的，没有喝的，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一直到几年后，他十五岁了，有人把阳光放在进来。她说，“哎，从今天开始你就自由咯。”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知道那是个阴谋。 他得知自己的父母已经死了。怎么死的？跪在大殿前为他莫须有的罪名求情，被一把刀削去了脑袋。 他觉得想笑，又觉得想哭。 “发什么呆啊。”突然听到清澈的略带稚气的声音，他的腰被人拽了一把，抬起头，身前站着单薄的少年，他金灿灿的长发铺泄地像一汪疾飞的瀑布。 嶙城低头看见小孩的手正轻轻握着他的。他转头懒懒地说，“哎，我们打他吧。” “妖？！”那大叔喝了一声，别的人从牙离飞出结界开始就感受到了他的气息，便都向这边逼近，围成一个圈困住他们。 牙离把少年往身后揽，“你就站这儿看着哈。” “别伤害那个女孩。”嶙城开口说，然后低下头好像觉得自己太唐突了。 “哦。”小孩没有多说什么，挥出一张符做出一个结界包裹住他。 “如果我打不过了你就逃吧。”他说，然后转身张口喷出一大股金色火焰，火焰像触角般分为几股朝四个人飞去。那两个大叔倒没什么，两个少年却忙手忙脚了一阵。牙离趁机跃上空中飞向风衣大叔展开近搏。 风衣大叔一边格挡牙离一边暗暗施展擒妖术，手掌也准备祭出他的本命武器。 “虚伪人类。”牙离冷哼，“真讨厌你。” 他退开在空中旋转一百八十度双手展开，火焰从他的尾巴，耳朵，爪子上吞吐出来。“大火法－焚。” 大火法是骵菄为他整理出来的大型火咒，施展一次之后他就会十分虚弱。 随着牙离念出咒法，四人的脚下隐现出金红圆阵，光束使他们出去不得。“文覃，助我破阵。”风衣大叔对那边的文覃说。文覃抓着刚刚被牙离打回来的青色短刀凌空画起了符，“知道了。”牙离听见他们交谈，双拳紧握，金红火焰从阵低飞上来，顷刻把他们淹没了。两个少年那里传来剑器割着结界和他们惊慌的声音，文覃大喝一声，困住他的结界上破开一条口子，他从那条口子里滑出来，双手结印。他的双手焕发出青光，直朝风衣大叔那边而去，风衣大叔的结界内也射出青光，两束光汇在一起，向天空射出一股光柱。那股光柱分成三份破了牙离的结界。两个少年狼狈地滚出来，身上被烧的衣不蔽体。 “妖孽！”文覃大喝一声，举着他那柄本命武器冲了过来。牙离丢出一大堆符纸，“金咒，符剑！” 纷飞的符纸包在一起化成一柄细长符剑，牙离抓住它与文覃打了起来。 牙离不懂剑，就在他快被文覃刺中要害时，突然刮起一阵风，那阵风很大，吹的周围沙土飞扬。牙离感觉眼前一黑，自己被什么东西包住了，就闻到一股清香，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小狮子，运气真好呢。” 牙离问，“你是谁啊？”那个声音稍稍挫败地说，“我是天栈啊！你又忘啦！？”牙离想了想，“哦！……”其实还是没想起来是谁。 “任务完成了么？” “哦，忘了。” “过些天再来好了。”天栈的语气很平淡，“嗯，等你有实力了，就把那什么天器宗灭了吧。” “哦。”牙离问，“天器宗？什么东西？” “刚刚那个人自报家门呢，要我出去，不然就没好果子吃了之类的。” “切。”牙离撇嘴。 “我把刚才那个孩子带过来了。” “哦。谁？”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孩儿？”天栈貌似在问什么人。 “嶙城。”一个声音从牙离旁边响起，不卑不亢，甚至没有一点点慌乱。 “嗯？”牙离皱眉，“我怎么闻不出他的味道？”居然站在他旁边那么久哎！ “哼哼，当然是我法宝的威力咯！”天栈马上得意了起来，就算牙离现在看不见他的样子也知道他肯定笑的欠扁。 “好了孩子们，出来吧。”天栈掀开包住他们的东西，牙离从光亮处走出来才发现他们是躲在天栈的袍子里，难怪里面都是天栈身上的清香味道。嶙城也从袍子里钻出来，眼神很平静。 “你带着他么，小狮子？”天栈还是一脸浅笑，靠在大大的窗框上问牙离。牙离眯了眯眼，一下子走出来还有点不适应，他看看蓝天白云下的旧房子笑了笑说，“哦。好啊。” 慕斛把那个小孩捡回来的东西搬进他的炼金场时，心里还小小的赞叹了一下。小孩的运气不错，一出去就找到了火岩铁，火岩铁其实不算太极品的东西，但是很符小孩的属性。他光着上身，手上掂着一把精致的暗红色小锤子，站在映出猛烈橘红光芒的熔铁炉面前锤打着精铁案板上的黑色岩铁。 当他几天后走出炼金场时，在大窗子边看到一个发呆的男人。男人穿着宽松的玄色袍子，浅紫眸色，蓝色长发披在背上，他趴在柜子上望着远方的天幕，闻到味道就回过头来，微微勾起嘴角说，“牙离出任务去了。”慕斛看到他的脸，精致清冷，带着一点点不自觉的戏谑，唇色红润单薄，一双极尽漂亮的桃花眼向上扬起。 好看。阅人无数的慕斛在心里默默自语。 Chapter16.镇焰 他把拿在手里裹着长布条的长棍形物体放在架子上，走到架子后面翻箱倒柜了一阵，找出一件衬衫穿上。再走出去就看到那个男人正好奇地盯着架子上的那东西，他问，“这个就是牙离的武器了么？” 慕斛点点头。接下来两个人都没话讲了，只能一起沉默着。慕斛坐在一张椅子上，翻看着一本很老的书。过了半天，那男人突然头也不回地说，“我叫天栈。”像是自言自语。慕斛愣了愣，完全没有面对牙离时的自然，“我，叫慕斛。”他生怕这人发现他一直借着书悄悄盯着他看。他总是觉得这妖太深沉，他看不透。 “我知道。”天栈笑笑，“你很出名的呢。” 慕斛嗯了声，老老实实地专心看起了书不再看他。过了半天他突然觉得有点异样，将信将疑地抬起头，就看到那双似笑非笑的浅紫眸子就在他头顶上望着他，他离得他很近，两只妖的鼻尖就要碰到一起了。“你的警觉性真低啊。”他说。他的声音不像慕斛带着清爽和冷漠，而是有些不易察觉的低沉性感，尾音微微上翘就像他招牌式的似笑非笑。他慢慢错开慕斛的鼻尖，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缓慢而有力地说，“你还真是善良啊。杂货店？……不怕天罚么？”慕斛仰起身体离开他额头的碰触，眼神清澈毫不掩饰。 “你讨厌我？”他微微歪头，浅紫眼眸像蕴量着一场狂盛风暴似的变得深色。他立起身居高临下直直地盯着他，嘴唇紧抿，一言不发。天栈完全忘记了某只喜欢收集情报的妖给他的资料了，上面很明确地写着慕斛有洁癖这件事。他就想着，这只妖觉得我脏么？ 慕斛觉得这只妖很奇怪。他在心里默默叹口气，然后起身迈着修长双腿越过天栈准备走出去。天栈一愣，想也不想地就抓住他的手臂，然后又急忙放开。 “牙离就快回来了，你不用走的。”他说，“我走好了。”接着他转过身做势准备飞走，慕斛反手拉住他，生硬地开口说，“不用。”他不敢对上天栈的视线，没有看见天栈眼里藏也藏不住的得意和笑容。 天栈就着原来的姿势靠在高柜子边，慕斛也坐回去了，他紫色的眼睛望着窗外高阔的天空，心里却在想着怎么留下来。 他替牙离看店的期间有许多东西来找过慕斛，小妖精啊，人类啊什么的，一听说他出去了就都热情地询问着，时不时送些东西来给他——他被当成了慕斛的朋友或者亲戚，像他情报里所说的一样，慕斛虽然冷淡但是非常受欢迎。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经常帮助别人。慕斛大概还不知道，和他相处几分钟就很容易看出他是一个温柔而固执的人。他不喜欢人类，所以尽量避免与人类接触，在内蒙这种地方就不一样了，这里的内蒙人没有心机，是很纯朴的一种人类，所以他一直也没什么心机，像一块水晶似的通彻。 以他对人类的了解，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个出柜的男人，绝对不顾一切地朝慕斛猛扑过去。慕斛的脸和身体的线条都很完美，双目干净明朗，身材修长，一张禁欲色彩的俊脸，异常使人燥热。 “我回来了。”正想着，突然听到熟悉的慵懒而稚气的声音，慕斛和天栈同时往大窗子外面望，只见牙离两只细爪子抱着一把和他的身形形成强烈比例差的两米多长青黑锤子往这边飞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略微瘦弱的苍白少年，那少年很是漂亮，眼角狭长，瞳孔黑曜石一般的黑，他飞在牙离身后，像护着他似的，神色淡然带着些许倔强。 牙离一下子趴在天栈前面的高柜子上把铃挪锤一丢，就转到门边把飞向那里的少年拖了进来。少年比牙离略高些，两个人干净的气质很像，站在一起有些像兄弟，慕斛自然而然地就对他点了点头。少年却一下子局促了起来，微红了脸转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牙离把他推到慕斛面前一字一句神色认真地说，“他叫做嶙城，他是我的伙伴。”典型的小朋友自我介绍方式。他说完就伸着脑袋望向天栈，天栈十分熟悉他似的开口说，“是叫做伙伴，你没记错。”于是小孩满意地点点头。 慕斛站起身，学着牙离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我叫做慕斛。”少年愣了愣，小小地嗯了一声。慕斛也不在意他的局促，走到高架子边把那个长布条包着的东西拿下来递给牙离，牙离接过去朝他疑惑地歪歪头。 “你的武器。”慕斛说。 牙离哦了声，两只爪子朝这东西划拉了两下，布条都变成碎片飘下来。牙离的金瞳就越过那些花瓣一样往下飘的碎布看到一把刀，很长很长的刀，细窄的黑色精练刀身泛着微微冷光，并不复杂的黑色刀柄，样式简约豪气。 “取名吧。”慕斛靠在椅子上淡淡地说，“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牙离歪歪头，天栈挑挑眉，心想，让这头狮子取名真是比让千刹调戏女人还有挑战性的事情。 “就叫长刀好啦！”牙离笑嘻嘻地说，天栈看着他，觉得这个笑百分百传自于骵菄。“长刀？”慕斛貌似在找这个名字的含义。“嗯！这把刀很长嘛！”牙离一边解释一边轻轻摸着长刀的刀锋，好像可以听到它清鸣的声音。慕斛淡定地点点头笑笑说，“哦。” 天栈觉得他那个样子很好看，是包容的，处变不惊的笑，即使惊鸿一撇也是震慑妖心的。 牙离刚回来的时候骵菄不在家，千刹老早就敏感地闻到他的气息，默默地站在阳台上等着。他知道牙离嫌烦，是最喜欢飞阳台的了。 已经有两个星期没见到了，千刹第一次深切感觉到思念的味道，他心里想，感情这种东西果真不要的好，让人太过纠结难受，却又莫名的把这种想法否决了。细细感受着他的气息，千刹却发现另一个心跳，这个心跳时快时慢，非常不规律，那心跳离牙离很近，一直在他身后，有时会被猛然拉到前面去，与牙离齐肩。 千刹觉得有点气闷。 Chapter17.脽邈 他皱着眉，脸色更加不好，听见空气中响起几声微妙的撕裂声，划过几道白光，牙离果然就这么降落在宽阔的阳台上。他手里抓着另一只白皙小巧的手，刚落下马上就转身看那人，那人脸色有些苍白，生的非常好看，气质冷淡却带着些亲切感。 “骵菄会治好你的。”他微微仰头看着少年的眼睛，口气笃定。“骵菄什么都会，他很厉害的。” 千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不懂为什么牙离可以和那少年说这种话，为什么牙离还没有发现他的气息。 陌生了？这让他恐慌。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于是化成一道白光疾飞而去，却在半路被人截了回来，笑嘻嘻的骵菄拉着他凑到牙离面前，牙离看到他，双眼亮亮的一下子就扑了上去，双腿都缠着他抱着千刹像只猫一样使劲蹭蹭。 “千刹千刹千刹！”牙离一边笑一边蹭，千刹愣愣，然后低低叹口气，抱住他重重地嗯了声。 他觉得心里猛的松开，抱着牙离的感觉像在飞一样。忍不住勾勾嘴角，他轻轻吻了吻迷糊的牙离细致的耳垂，眼神变得幽暗起来。 “他体内有一颗狐妖内丹。”骵菄皱着眉看看嶙城，少年听了神色微微落寞，他不由自主地把手伸过去握紧他，语气罕见的严肃，“人类又弄出什么东西来了。”说着又看看少年，少年没有发现他握住他的手似的，微皱着眉一脸难受的表情。 “能够治好么？”牙离倒不关心别的，只问这个。骵菄往坐在牙离身边沉默的千刹看了看，挑挑眉颇有深意地问，“哎哎牙离，怎么这么关心这个……人类啊？很喜欢他么？” “哦，忘了跟你们说了。”牙离抱着水果盘，揪下一颗葡萄塞进旁边嶙城的嘴里，嶙城迟疑了下，有些羞涩地吞下去。“嶙城是我的伙伴咯！嗯……他以前是天……什么东西？”转头问嶙城，嶙城答，“天器宗。”“哦，天器宗。”牙离向若有所思的骵菄点点头一边重复。“修仙门派啊……”骵菄动作猥琐的摸摸下巴，“嗯，不用担心了，我来解决。那个嶙城，既然你是牙离的伙伴……说着怪怪的，就叫做哥哥好了。”说着看看牙离，对他喊道，“以后就把嶙城当你哥哥咯！总之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气啥，虽然我们都是妖精……嗯，就这样了，明天去楼家本宅观察情况，任务，驱除百鬼。还有，你们没遇到天栈么？”牙离头也不抬地揪葡萄吃，“他留在那里啦，因为慕斛要我陪陪他他就帮我造武器，天栈就替了我啦。”骵菄一愣，奸诈地眯眯眼，觉得闻到了一股JQ的味道。 虽然千刹没生气的样子，可是从楼家回来时他居然没跟他们一起。当牙离疑惑地拉拉他的手时，千刹只是说，“出去一下。会回来。”接着就飞走了，背影有些像逃跑。惹的在楼家遇到的楼小可和北一哇哇大叫。 回到家时，嶙城跟在他身后，有心事似的低着头。“牙离。”嶙城低落地喊了声，牙离转身歪歪头，“我，还是走好了。” “嗯？”牙离没动，也没表情，两人就僵了半晌。当嶙城动动脚步往后退时，牙离伸手抓住了他，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轻蹭。嶙城抖抖唇，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你在不安。”牙离的声音不像以前那么慵懒，稚气里还带着坚定的音色。“不要怕。我不管你不安什么，你有我，我把你当哥哥了，骵菄说过的。”他迟疑了下，“我知道有一个字叫爱。我爱骵菄，爱千刹，爱游珂，爱很多很多人。我也爱你。” 牙离闻到空气里多出来的潮湿，有泪滴到他的手背上，嶙城抱紧他，颤抖着说，“嗯。我也爱你。” 隐藏在角落里的少年缓缓吹出一口气，因他说的“爱千刹”而欣喜，又因他的“我也爱你”而恼怒心悸。 楼北一十一岁进了楼家的门。 在比之前她和她妈住在这个城市的最低端，靠洗碗维持生活。像所有俗套而千篇一律的豪门恩怨里说的一样，她妈妈善良漂亮美丽大方，除了没怎么上过学没背景没靠山一切都是完美的。楼北一几岁起就跟着她妈做事。当她妈站在那个狭小的洗碗间里惶恐不安地被中年发福的老板调戏时，她就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眼睛亮亮地望着人来人往的脏兮兮的小餐馆。 她那个时候就想开一家这样的店子，和妈妈一起坐在柜台里，然后让别的女人带着她们的孩子洗她们家的碗。她觉得这是最让人幸福的事了，每次想起来她都会兴奋地把嘴角咧得高高的。 她不知道她心里崇高的小店子有多小，小的挤在不知名的地方心安理得的肮脏着。 她没上过学。起码十一岁之前没上过。想帮忙的她总是被妈妈温言温语地赶出来，可是这家小餐馆里根本没地方站。一群男人女人窝在这里乌烟瘴气地赌博，斗殴，发酒疯，他们像日日夜夜不知疲倦的陀螺，有默契地往这里钻，花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钱廉价地享受廉价的服务，老板从他们给的钱里扣一小部分下来给妈妈，妈妈会很高兴地把垂下去的枯黄头发别到耳后，然后对楼北一无声的笑。 楼北一总是很会满足。这是她妈妈教给她的。她听说过学校是什么样子，那是餐馆的小老板说的，他是老板唯一的儿子，又白又软又胖，比楼北一大，总是嫌楼北一又脏又土，他喜欢对她拉下眼皮做鬼脸，却把楼北一逗地咯咯笑。楼北一笑的时候很少有人拒绝她，后来小老板学了一个词叫笑靥如花，他觉得这个词简直就是为楼北一创造出来的，可是他那时已经没有对象去宣告这件事情了。 那天是很平常的一天，她蹲在巷子口的青石阶边上和小老板玩弹珠，突然听到汽车的声音，她好奇的抬起头，看到一些人从一辆黑色的又亮又好看的车上下来，他们都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脸上冷冰冰的。有个人被他们拥着走到她面前，他像一头优雅的豹子，全身带着强势的气息，双目冷峻，身材匀称健美。 “跟我走。”他说，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脏兮兮的瘦小孩童。 Chapter18.羧蹊 那一天是楼北一人生的转折点。她的名字从哈不拉唧的李毛毛——是的，真叫做李毛毛，变成了楼北一；身上不知道穿了多久，也许是多少年的破烂衣服变成了繁贵的欧洲滑绸长裙；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枯黄短发变成了亮油油的齐肩直发：她住在了绵延地很远的空阔别墅里，她还有了三个会说中文的高级菲佣和……一个弟弟。 楼小可。 几天，或者几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已经不愿意再去回想。她只能逼自己变得更强，更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楼小可保护哥哥，保护妈妈。 她知道了很多事。比如她妈妈是被她爸爸迷晕了抢来的情妇，比如她被接来的前一天晚上她爸爸死在了飞机上被挫骨扬灰，比如楼小可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接她来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还比如，她的妈妈死了，就在她被接走的第二天。 其实很简单，豪门的故事谁不愿意挖？特别是楼家这棵大树的仇家。当人找到她妈妈时，她妈妈赤身裸体地躺在巷子深处，身上的血掩盖了她死不瞑目的脸。 楼北一没恨过谁。就算不看那些俗套小说她也知道所谓的大家族是什么样。恨，恨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妈妈能回来么？能么？不能啊。 楼北一得了狂躁症。在她十二岁生日那天。女人们尖锐的调笑声似乎刺破她的耳膜。 楼泽烨不是医生，事实上他跟这种职业相去甚远，但他治好了她。 他西装革履步伐沉稳灰尘仆仆地附在四肢被缚的楼北一耳朵边轻轻地说话。 “我把你当妹，小可把你当姐，别让我们失望也别让我们心疼。我不恋权，否则你和小可早化成灰了。好起来，我们一起吧。”他的语调很慢很好听很温柔，和楼北一平时知道的不一样。可是却让她热泪盈眶。 然后他把手放在楼北一苍白的手上，紧紧握住。 不知道怎么又梦到以前的事了，北一拿食指捏捏太阳穴，懒洋洋地从硕大的软床上坐起来。 北一的房间很大，有很多上好的紫木架子，上面摆满了BL漫画书，墙壁上贴满动漫海报，角落里挂着她喜欢的漫画人物服装。最醒目的就是她这张大床，在这栋别墅工作的人都知道，楼小姐早上必发神经，楼小少爷晚上必发神经，某天早上北一一边跳芭蕾一边转到客厅里时，看到难得一见的大哥和傻不拉几的楼小可看傻不拉几的海绵宝宝，于是她愤怒了，拉着两个人非要在她房间浏览浏览，坚决更正她大哥的动漫审美，楼泽烨抖着眉角被抓着游过去，然后又被抓着躺在楼北一那张奇大无比竖着八条腿的大床上睡了一觉。难得饱饱地睡了一觉，醒来后日落西山，可是煞风景的楼小可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有没有吃的，他直觉他弟弟可能要发神经了，果不其然楼小可硬要跑到美国拿上一堆东西去看海绵宝宝，他瞪着眼睛坚信海绵宝宝是真的存在的，并且以此为论点跟北一吵了起来，最后以北一送他的很大很大的一个暴栗结束。 北一想起往事就笑了。她走下床伸伸懒腰坐到一张印度厚毛地毯上的小桌子边，端起上面冒着热气的巧克力奶茶。北一喜欢喝热饮，无论天气有多热，她都始终不变地坚持着这一点。 今天晚上她要参加一次家族会议，那种家族会议是由家主主持的，没有重要的事一般不开。她拽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楼小可换上一套燕尾服，果然，撅着嘴的他可爱死了，而她自己呢，硬是把一套米黄色的蓬长裙穿出了豪情万丈的感觉。她一边和楼小可打架，一边往外走，一跨出大门就立马换了气场。门口停着一辆加长版林肯，小眼睛的老郑屁颠颠地下车哈腰给他们开车门。北一不动声色地往媚笑的老郑多看了一眼，心里觉得有点可疑。 老郑四个月前进的他们家，大哥事忙没怎么管家里的琐事，一直都是王叔叔，传说中的管家在管，据她所知老郑人缘不错，懂人心能察言观色嘴皮子功夫强，她一向不怎么喜欢像老郑这样的人，但她也不可能弄一堆又老实又有技术的人来，所以也没说过什么。前几天看BL小说，是黑道类的，看到什么安插奸细什么的，就很容易往自己家想，于是开始对身边人做贼似的观察，最后把目光定在老郑身上。 还在胡思乱想着，楼小可拽拽她的手臂把她半拖了下来。她明白是到了目的地，瞬间变成端庄大方的小姐。刚下车门常年跟在楼泽烨身边英气逼人的楼溯韩就走了过来，看来是等在这里准备接人的。楼溯韩以前是一个混混，孤儿出身，十五岁出社会从来不学好，后来在一条巷子里把当时才十二岁的楼泽烨给救了，之后楼泽烨求了他无所不能的老爸留下了他，从此楼溯韩有了名有了姓，一直跟着楼泽烨闯荡天下。 说起当时的事，楼泽烨就会僵着脸瞪一脸不怀好意的北一然后愤恨地咬着手里的东西。他从来没求过他那个风流成性的老爸，除了那一次。北一无数次地想象过她哥和楼溯韩的JQ史，只是不敢说出来。开玩笑，她大哥如此傲娇，问这个不等于找死？ 楼溯韩看到北一自顾自变换表情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在乱想了，好笑地敲敲她的头，又转过去敲敲幸灾乐祸的贼笑着的楼小可的头，“快走吧，其他人差不多都到了。”楼小可龇牙咧嘴地说，“都怪你这么慢！硬要给我换这个狗屁燕尾服！溯哥哥你不准打我头啦！”北一哼一声，对楼溯韩点点头便往不远处耸立在澳大利亚草原上似的别墅走去。 这个别墅极大极高极古老，很配来这里的人的服饰，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别墅前的石板上铺着红地毯，四周隐隐传来鸟叫声，只看得见穿着白色统一服装的仆人们行走在别墅边。北一微微仰起头，嘴角带着笑，慢慢走在红地毯上，使自己不显得那么卑微。 楼小可突然紧紧握住她的手。“楼北一。”他头也不回，目光一如既往的干净，“有我呢。别紧张。” 北一愣了愣。他的声音带着孩子不该有的沉稳自信，一点都不像平时只会看海绵宝宝喜欢恶作剧的楼小可。 有我呢。 Chapter19.鹭非 家主楼拓年近六十，穿着白色中山装精神奕奕地坐在主位上，稳重大气。 “……捉鬼公司这件事大家都是知道的。关于前晚那件事，我想只有他们才能办好。这件事关系到楼家的生死存亡，我知道你们中有一些人还是不相信鬼神之说。只是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楼北一正坐在下首，她的腰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她左边坐着面无表情想着什么的楼泽烨，右边是装着深沉其实是在发呆的楼小可。 为什么啊？为什么楼家本宅出现百鬼夜行也没有质疑声啊？貌似上流社会的贵族们都知道这种事？那为什么没人跟她讲？为什么啊啊啊？！！ 不过心里再翻江倒海北一面上还是和这张长长桌子边所有坐着的人一样装着严肃，听着主位上气势庞大的老者讲话。她总觉得家主讲话像背稿，没什么感情没什么停顿，从来只管自己噼里啪啦的说完然后就会隐隐现出不耐烦的样子。楼北一很怀疑他，“不是被附身了就是假的。”她这么想。只是为什么那堆比她高明好多倍的人们怎么没发现呢？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能在楼家排的上号的人物，而她和楼小可两个人完全是沾了楼泽烨的光。楼泽烨是家主最青睐的子孙之一，手上掌握着大量资源，人脉和企业，是所有人巴结讨好和愤恨使拌的对象。 “……泽烨。”家主开口，悠悠睁开一直闭着的眼睛，声音不急不慢的吩咐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要有诚意，必须成功。” “嗯。”楼泽烨向来不喜欢用低人一等的口气说话，所以很少讲“是”什么什么之类的词句。家主也从不在意。 北一刹时兴奋起来，打定主意死都得跟着她哥了，捉鬼公司哎，传说中的捉鬼公司哎！一定要去看看啊！ 散会后她和楼小可往红地毯外走，不断有人被保镖下手们簇拥着或急或缓地走过，挂着笑容跟他们打招呼。北一也勾着嘴角一一回应。 “楼北一？是那个丫头……”突然听到高跟鞋踏在地上的锵锵声，女人们柔美的声音响起。“啊呀，是那个狂躁症的。我记得我记得，几年前的事了呢。”“哼，人家现在可是楼泽烨的妹妹，丑小鸭飞上枝头，我们可惹不起的哦！”“那算什么？听说她妈妈只是个小小的洗碗工，她自己十岁了都没读过书呢！”“啊？看不出来呀！”…… 她们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每个字都被楼北一听进去了，楼小可转过头咬着牙准备冲过去，北一拉住了他。她低着头，灯光的阴霾遮住她的脸，看不清表情，只露出绷紧的精致下巴。 “蠢女人。”楼北一愣愣，抬头看，一个冷艳的高贵女人站在那群女人的前面，一双冷调的丹凤眼里毫无感情，冷漠的像隔着一层冰。她淡淡地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又瞟了楼北一一眼，抿抿性感的薄唇，转身踏着高跟鞋无声的离去。 楼小可看着她的高跟鞋，心里默默地说，“武林高手啊……” 愣住的女人们很快回过神来，大厅里没有人，她们便胆大起来，对女人离去的背影大骂着。楼北一挑挑眉，冷冷地重复了一句，“蠢女人。” “你说什么死丫头？！”女人们穿着丝绸长裙，这让楼北一一下子就猜出她们的身份——家主的宠物。家主是一个很有手段又很风流的男人，他没真心爱过一个人，子嗣不多，对他的女人倒是有求必应。而现在这群漂亮的胸大无脑的女人站在她面前，毫不忌讳地讥讽着她。她后悔让楼槊路跟着楼泽烨去公司了，否则她们绝对占不到便宜。 “我说什么你听不见么？蠢女人。”楼北一嗤笑一声，吊儿郎当地歪歪头踢踢裙摆。 女人们七嘴八舌地骂回来，多是围着她妈和她挖苦，楼小可狠戾地弯弯嘴角，轻轻地说，“我迟早会让你们生不如死。”楼北一吓了一跳，她从没看到过楼小可真正发怒的样子，居然这么可怕。 这时有人从大厅深处走过来，那群女人跟没听到声音似的依然叽叽喳喳，甚至有想冲过来打人的。 “Lisa！”一个沉稳雄浑的声音响起，女人们立马瞪起眼睛欢呼着往来人拥过去。来的人正是家主，他伸手抱住一个飞奔而来的长相可爱的小女生，对她宠溺地问着什么。 “就是她就是她！”Lisa委屈地撅起嘴，“那个小孩子还想打人呢！”女人们立马附和着。她说的小孩子就是楼小可。楼小可皱着眉哼一声别过头，家主看了看Lisa又看了看面无表情也不打招呼的楼小可和楼北一，最终笑笑，转身把她往回带。 “不是叫你不要乱跑嘛？你身体好点没？下次别让我担心……”Lisa明白他不打算追究了，好看的柳眉皱起来，她抱住家主的手臂蹭着。 “好主人好主人……给我们做主嘛！” “有客人要来，我可陪不了你了。先走好么？下次再说。” “……主人……” 家主不说话，望着撒娇的Lisa的眼神越发柔和。Lisa得意地对楼北一挑挑眉角，声音越发甜蜜。 楼北一站在那里心里涌上一阵一阵的难受。不管怎么说自己才是和他有一些血缘的人啊……真是让人讨厌的家主。楼小可抓着她的手，握的很紧。楼北一从来不知道经常被自己打头的楼小可力气这么大。 “我们走吧。”他说。楼北一转头看到他的眼睛。嘲讽，尴尬，黯然，失望，都藏在这双又大又亮的干净眼睛里了。 “嗯。”她点头。难得没有不耐烦地挑眉也没有还嘴教训什么。 “站住！让你们走了么？！”Lisa娇媚地喊道，说着推推家主的手臂，“让他们给我们道歉啦主人！” 楼小可死抿唇角，含着怒气转过身，狠狠瞪了Lisa一眼。楼北一也转身拉住他，看到Lisa躲在家主身后，一副被楼小可吓到的样子。她吞口唾沫，觉得像吞下一把刀子。然后缓缓开口，“去你妈的。骚货。”她说。 别问她勇气从哪儿来的，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Lisa愣愣，家主也愣愣，然后皱起眉，好像对她那句骚货不满。他纠起眉头眼睛盯着楼北一的眼睛说，“道歉。”强势气息排山倒海地涌过来，楼北一手心沁出汗，不敢说话。楼小可却敢，他好像压根没看到家主的怒气和压力似的，“我们要走了。你。”他抬起手指定定地指着只露出个头的Lisa，“下次不要再让我看见。” 家主一听，沉下脸大跨步地走过来。”走！”楼北一吓死了，她使劲推着楼小可，带着哭腔喊着，“快走啊！走啊！”楼小可倔强地抿唇瞪着男人一动不动。家主伸开手臂，长着厚茧的巴掌横空扫来，楼北一惊呼出声。 Chapter20.柝琥 “滚开。”熟悉的慵懒声音响起，楼小可眼前晃过一个影子，那影子单手捉住家主的手腕，一脚踢过去，家主来不及惊讶就被猛地踢飞，腹部凹陷下去，摔在地上砰砰重响。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左，左左左……”北一抖抖嘴巴，最终还是没有把他的名字叫完整。怔了一会，她哇地一声扑住楼小可揉捏着，狠狠地说，“下次再不听我的话我就捏死你！！” 牙离站在楼小可的前面，少年的脸依旧，他慵懒而明媚地笑着，说，“哎，我回来啦。” 牙离每次请假出去都要跟北一请假而不是跟灭绝。灭绝是他们班的班主，她是一只跟北一同一战线的腐女，典型的视觉性动物。但是她有一个男朋友，很帅气，是隔壁外贸公司的老板，两个人经常在外面不远的步行街逛街，毫不吝啬地大显暧昧戏。 其实请假在仁德中学是一件很普遍的事。因为在这里读书的人大多数是有些背景的，不早熟也多事，但是北一大人不喜欢少一个人的感觉。所以当懒得说谎的牙离跟她说什么“要去捉鬼”，“完成任务”，“老板出去了得看店”之类的话时，她总是不相信而且不大乐意的。但是现在她就知道了当时的自己有多愚蠢而牙离是有多懒地说谎。 这个专属于开会的华丽房间她刚刚才来过，那时坐在楼泽烨旁边，身前身后是两排人心隔肚皮的人们，而现在她坐的离主位跟近，近的可以看到那把椅子上的木纹。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觉得现在比刚刚开会时还紧张。楼小可坐在她旁边，没心没肺地问着牙离各种各样的事——是的，牙离。刚刚他说他真正的名字叫做牙离，职业是驱魔师，“其它的就不能说啦，千刹会瞪死我的！”他一本正经地说，然后伸手把他身后的少年抓出来，推到楼小可和北一面前。“他叫做嶙城，是我的伙伴，我把他当哥哥的哟，以后也是你们的伙伴咯！” 北一听了，马上闪亮着眼睛一脸谄媚地接道，“嶙城你好啊，我叫楼北一，你可以叫我北一大人，这是我弟楼小可！以后我们大家就是朋友啦！哦哦，还有苏临焱。下次我带你认识认识他！”北一老早就看到他了，男生带着并不令人抗拒的冰冷，气质清澈，大眼睛圆脸蛋，出尘又可爱。作为一只资深腐女，北一大人从小养成了看到可发展成小攻小受的帅哥，就往家拉好好TJ的好习惯。于是她义不容辞地担当起“导游”的身份。 嶙城有点蒙蒙地回头看牙离，牙离拉住他的手对北一撅嘴，“你吓到他啦！跟你说哦，他很，很……”努力回想着骵菄评论嶙城的话，他抖抖半天才抖出来，“无邪的！” “无邪？”北一挑眉，“你说你自己呢吧？” 还没等她教训完，一个全身都包围着“生人勿近”的少年就突然从牙离身后冒了出来，把神经过敏的她吓了个半死。 “走。”他看也不看牙离，语气冷漠生硬的可怕，眼瞳里墨一样的黑，像包裹着整个黑夜的天空。 北一很敏锐地发现这少年就是仁德中学的学生会主席左杉，他才高二，虽然平时很冷漠却非常有吸引力，一大堆女生爱慕他却不敢告白。北一曾经深度怀疑给他写过情书的绝不止女生。也许是有什么事要办，他穿着一套黑色小西装，衬的他越发冷酷。怎么他也是驱魔师？！这个世界玄幻了！ 牙离根本没发现千刹生气了，他乖乖跟在看样子走的慢实际上走的快的千刹后面往会议室里走，顺便拉上了楼小可，于是这一大帮子人都跟进去了。 然后造成了现在的局面。主位上的椅子换了一个古朴沉重的，一个鹤发童颜的襦衫老人靠在上面，手里握着两个铁球慢慢磨着，他眼皮轻合，神色间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样子。老人身旁跪着一个人，那人忍不住似的一直瑟瑟发抖，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北一才知道那老人才是真正的家主，而这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只是一个替身，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北一就不知道了。他们几个坐在桌子边，千刹仍然冷着脸。 “这次是我楼家唐突了。”默了良久，老人终于开口，眼睛却依然紧闭着。“百鬼夜行的事，还是要劳烦大师的。” “是你们请我们来的。”牙离还记着刚才的事呢，心里就想着给楼小可他们俩报仇。“你现在是怎样？请求呢还是命令？”他好不容易讲了一点弯话啊，接着又马上说出目的。“那个人，北一大人打他一百个巴掌。”说完拉起还没愣过神来的楼北一一下跨到那人面前，楼北一站在前一秒还风光无限现在却伏跪着的“家主”面前，喏喏的有些悲凉，并不动手。 “大师，过分了。”老人轻轻的说，语气间却藏着一把利刃般的锋利。他睁开眼，那一瞬间楼北一觉得自己看到他眼里的精光迸射出来。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牙离不理他，自顾自地说，“你就是觉得会捉鬼的又不止我们公司一家，要不要我们都没关系对吧？哼，蠢货。”他说蠢货这两个字时，语气很狠很淡然，北一教过他，这样骂人最有震撼力了。“无论你多有钱，一样请不来人。你以为修仙的遍地都是，还等着来救你啊？你算个毛啊你，在他们和我们眼里你不过就一只随便就能捏死的蚂蚁——蚂蚁你懂么？” 北一从没觉得牙离会骂人，而且骂的这么带劲，她心里泛滥着一波一波感动的浪潮，淹没的她要哭出来了。 沉默的楼小可突然站起来走到楼北一身边，抬起右脚勾起“家主”的下巴，然后一巴掌挥了上去。 生风的一巴掌啊。 “楼小可，你才真彪悍。”北一拍拍楼小可的肩膀，语重心长若有所悟地说。 “现在，你再耀武扬威看？”牙离扬起下巴，像个小孩子一样骄傲。“不是看在北一的面子上，我才不帮你们呢！”千刹微微叹口气，不见痕迹地从椅子上倏然出现在牙离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角。“走。”牙离乖乖点头，对嶙城勾勾手指，“走吧，嶙城。” 楼小可和北一用看怪物的眼神瞪着眼睛看千刹，“瞬移？转形？”北一戳戳自己的头，“还是传说中的轻功？” 除了嶙城谁都没注意到千刹看到牙离向他勾手指时，千刹猛然骤缩的瞳孔和紧抿的泛白唇角。 嶙城低下头，那时他觉得心里很难过。 Chapter21.鹭抷 苏临焱不相信左亚身为驱魔师的事实。当楼小可不服气地抓着他凑到睡的迷迷糊糊的少年面前时，他还觉得楼小可这次的恶作剧太搞笑太低级了。 “嗯……”牙离弱弱地发出低哑的声音，趴在史努比睡垫上有气无力地回答，“以后叫我牙好了，我叫做牙离……我是驱魔师啦……楼小可家的任务啊？是驱除百鬼……是真的有鬼的啦……妖？嗯~我不知道……不能去，你们太弱了……”楼小可正不知疲倦兴致冲冲地乱问着，完全忘记了一边哦着嘴巴心里震惊无比的苏临焱。 他当然知道牙离最懒得撒谎的，可是一个正常人（在他眼里楼家那两孩子不算正常的）冷不丁地听到这种事都会不知所措的吧！ 楼小可蹦哒着拽他的手臂，一脸兴奋地说，“哎哎，苏临焱！左……哦，牙离准我们去咯！去捉鬼哦！嘻嘻！” 苏临焱一愣，“捉……鬼？！”可能么？ 这时北一走了过来，靠在牙离睡着的课桌上得意洋洋地说，“左亚不是关键的啦~要学长同意才行，刚刚我约了他去校内甜点屋吃东西哟，哎，左亚，你给我把握好机会，使劲给我们求情啊！” 牙离迷迷糊糊地嗯了声。 “不行。”千刹一脸寒气地站在楼小可等人的面前，语气不容置疑。他没穿在楼家时穿着的黑色小西装，身上套着白衬衫和淡色牛仔裤，和牙离有点情侣装的感觉。北一很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并且不动声色地默默观察着他。果然，冷酷的千刹老是偷偷往牙离瞄，开始脸色有点小红，后来面无表情，最后发展成现在这样沉着脸，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当终于集中了精力的千刹顺着视奸他似的目光看向北一时，她立马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 千刹皱皱眉，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我说，不行。” “不行？Why？！！”北一夸张地大喊起来，在这位气势超级强盛的冰山面前她总是没有勇气彪悍一把。她的声音把路过的同学们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楼小可很熟练地躲到苏临焱身后挡住脸，闷声闷气地骂道，“楼北一你要死了啊！给我闭嘴！我要代表海绵宝宝消灭你！！” 北一没工夫理他，急急地对面无表情的千刹说，“就是看看而已么！我们保证不捣乱！真的！” “很危险。”他一边说一边把牙离拉到校内的露天甜点摊上，随便坐下。牙离正半闭着眼睛跟僵尸似的一边走路一边打瞌睡，被拖着坐下，皱眉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什么，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千刹怀里睡着了。这一幕被北一看在眼里，眼睛闪亮亮的都冒出了星星，有JQ啊有JQ哦…… 苏临焱当然也看见了，只是不如自己所想的，并没有什么难受的感觉。“难道，是自己搞错了？这种感觉并不是喜欢么？哎……”他傻乎乎地挠挠头，把他旁边的楼小可吓的够呛。“喂！苏临焱！你没事吧？” “嗯？”苏临焱转头看他。 “哎，嗯，没事啦没事。”他吞口唾沫，向服务员一一列道，“一份草莓热奶茶，对，是热的，还要一份草莓刨冰，一份咖啡刨冰，一份巧克力刨冰，呃，学长，你要什么啊？”说着转向一动不动给牙离当床的千刹，千刹的视线动都不动，一直瞄着牙离。“巧克力刨冰。”北一替他说到，千刹听了抬头高深莫测地瞟了她一眼，她洋洋得意。“嘿嘿，我们知道左亚是最喜欢巧克力刨冰的咯！”她依然只习惯喊牙离做左亚，暂时是改不回来了。 千刹不说话，北一却细心地发现他的嘴角弯起一个似有似无的弧度。楼小可什么都没发现，只顾着大喇喇地朝穿着超短裙的辣妹服务员喊道，“哦哦，再来一份巧克力刨冰哦！”说着回过头，发现苏临焱恢复成了原来那样面无表情有些小傲娇的样子，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妈耶，刚才苏临焱那个白痴样子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不过也蛮吓人就是了…… “左亚可是同意了的！”楼小可也没忘千刹说的不准去的事，“我们不会捣乱的啦！吉人自有天相嘛！” “狗屁。”千刹默了半晌，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楼小可很快回了句，“不通。”北一的脸扭曲了一下，半天才恢复正常。 最后北一几个人还是去了，因为牙离好不容易醒来后北一就趁千刹不在狠狠地趴在他身上吃了通豆腐，威逼兼利诱地让他说情，他就对千刹说了句，“让他们去。” 千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北一对此表示深通恶绝。 “瞪我干嘛？”骵菄笑嘻嘻地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千刹问道。其实他心里很明白千刹想说的是什么，不过看到这坨冰山外露点情绪也不错啊，真是难得呀…… “情侣……装。”千刹面无表情，脸却有些红，他坐在那里眼神不敢和骵菄对上。 “哦，这件事啊。哎呀，你也知道的啦，牙离那个不开窍的脑袋是不会发现这个的啦！耐心点嘛！”说着拿起一个苹果，手指从下往上轻轻划拉一下，苹果皮唰唰地往下落，蹦跳着自行跳到垃圾桶里去了。 “不然你就直接告白好啦！”骵菄起身，心里想，就算你告白他也不懂你的意思的哟，嘿嘿！ “……”千刹放弃在这方面跟骵菄讲话，转而说到，“他的朋友，要去。” 骵菄停下脚步，“那几个楼家人和那个痞小子么，去就去咯。不过你们要小心一些不要显出妖身妖力，就当做是牙离的练习吧。他现在太弱，必须帮的地方你再帮帮，别忘了，他可是一头狮子啊。” “我知道。”千刹低低地说，他微低着头，阴影遮住他锋利的墨眼。 夜空乌黑。夜枭尖锐刺耳的声音远远传来，浓云遮住弯月，树叶在风下发出簌簌声响。 北一和楼小可躲在苏临焱身后，看着别墅庞大阴影前站在红地毯上的牙离，难得紧张地没有聒噪。千刹站在离牙离较近的地方，裹着风衣盯着他。 少年挥手抛撒出一大片符纸，符纸飘在半空中，摆成一个巨大阵法的样子，阵法越齐全，周围的呼啸声就越大，乱七八糟的模糊影子闪身在各处——空中，树下，连楼小可他们那里都有，千刹随手抛了个结界给他们，透明的圆形结界内，他们可以看到高的奇怪矮的夸张瘦的吓人胖的恶心的苍白生物，他们的眼睛没有焦距，隐没在此起彼伏的黑暗里。 他们被吓的够呛，动都不敢动，楼小可响亮地吞了口唾沫，缩在苏临焱身边眼睛往四周瞅瞅。 Chapter22.朽魔 牙离闭上眼，双手快速结印，然后往地下使劲一顿，地底朝四周冒出一个结界，结界的样子类似阵法，并不像罩子，往上冒着金光，那些影子碰不得金光，嚎吼声越来越大，在结界外绕飞起来，一下一下撞击金光结界，结界的光越来越淡，好像要支持不住了。 牙离似乎没关注到这些，只专心控制阵法。阵法中间的紫符朝四周的符纸射出一道道光柱，光柱像折射在三棱镜上一样一直往外射，最后像庞大的图腾一样并且旋转起来，转的越快越往上空飘，金光越往内收敛，最后牙离睁开眼睛，金光从中蹦射而出，楼小可他们还没来得及感叹惊讶，阵法就化成一道高大的浮门，浮门金光大闪，上面刻着狰狞的鬼神童子，浮门缓缓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大门慢慢打开，里面黑洞洞的，吹着猛烈的冷风，离它近的影子都尖叫着被卷了进去。 千刹和牙离几乎同时跳上空中，将欲逃走的影子们用符纸或印光逼回去，牙离手中抓着冷峻寒色的长刀，一斩就可以格挡住影子，然后借力甩回去。 “好，好，好厉害啊……”楼小可呆呆地念道，他们才痴痴地转过神来，看着空中无数影子叫嚣着逃散，那道浮在空中的巨大金门像一只巨口吞下它们，牙离和千刹都被影子埋住，他们身边都闪烁着光芒。 “呵呵。”突然听到低沉微带嘶哑的笑声，楼小可回过头，看到他们身后的巨树顶上站着一个几近两米的黑袍男人，他全身笼罩在袍子里，看不见表情看不见焦距。但楼小可却可以感觉到那个绝对是非生物的男人的眼神在直直地盯着他。 楼小可僵硬地仰头看着他，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动不了了，不仅是身体，甚至是，目光。 很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害怕。这时候楼小可在某些方面的粗神经起了作用，他和那男人看不见的眼神对视半天，突然发现自己为什么能在这么黑的环境下十分清晰地看到他。 那男人比这夜，比这百鬼呈现的阴夜更加，黑暗。它们都在他的背后，瑟缩着似的深深藏匿。 金门的金光慢慢变淡的同时，门也慢慢关上，牙离是个急性子（虽然平时不怎么看的出来），握着刀狠狠劈下去。刀光从刀锋处射出，咻地汇成一股鸿流直劈逃窜的百鬼，那些影子们尖啸着，脸目狰狞地乱窜，被刀光的力量拉长着消失了。 牙离放下刀，从空中滑下来落在地上，冷汗直流，一滴滴从脸庞滴下落在地上，看样子刚才那并不强大的一击耗费了他不少力气。 “离！”千刹看到了心里一惊，也不管会被人发现直接就扔了张高级火符，强大的炙热席卷空中，那些剩下的鬼都被一瞬清空。他落下来抱住牙离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牙离脸色微微苍白，眼睛半闭着，十分虚弱。 “不是说了，高级一点的符法，你，不能用。”千刹心疼地皱起眉，“不准。下次，我不准了。” “嗯……”牙离弯弯嘴角，语气虚弱轻轻地应了声。 “……左亚！啊！左亚！左亚！”千刹听到尖叫猛地转过头，看到北一瞪大眼睛跪在地上，苏临焱正抱着她，他们惊恐地看着不远处一个高大非常的男人。男人全身罩在袍子里，头上的连袍帽放了下来，它有一头蓬乱的血红色头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可以零星的看到它白色的脸和獠牙反射的光。就算只是这样看着，好像也可以预见头发下它俊美而眼带煞气的样子。 “祭汀斯城。”牙离皱起眉，楼小可正被那只修罗困在胸口上，一动不动。 千刹把他扶起来，他面无表情寒气森森地看着修罗，并不算愤怒的表情，却让人有种被盯上的毛骨悚然感。 “我要他。”祭汀斯城缓缓开口。 北一愣愣，然后不自觉泪流满面。“你说……什么？！” “你要他？”牙离愣愣，傻傻的侧头问千刹，“什么意思？” “你把他给我。我，解除诅咒。”修罗显然听到他说的话。 “不要。”牙离毫不犹豫地回绝，然后朝他伸出手。“还给我。” “哼。”修罗低头嗤笑道，“你，会后悔。” 楼小可倒是一点也不紧张，只是听到北一哭了觉得心里不好受，修罗抓着他的手很冷，身体也冷，虽然力气并不大却让畏寒的他想要逃走，他听了修罗的话还在想，“后悔什么的还真是狗血。” “还给我。”牙离固执地伸着手，眼睛眯起，神色慢慢危险起来，和平时慵懒无谓带点懵懂的牙离大相径庭。 千刹想起骵菄说的话，“……别忘了，他可是一头狮子啊。” “血炼。”修罗似乎不打算废话了，一挥手，牙离立马感觉到一股寒气袭来，气氛变得让人迷迷蒙蒙的，带着楼小可的修罗那强大的令人窒息的身影越来越远，整个世界好像一张放在颜料缸里的白纸，被一抹艳丽浓稠的血红色慢慢浸染，——从天边幕空，从遥远不知地的平野，从无孔不入的空气中。 没有人在这里，更没有任何活物，稀疏的杂草，平整的旷野，这是一个看不清楚面目的世界啊……他没有害怕，甚至连警戒心都没有，仿佛他就是生在这里，张在这里，死在这里一样。整颗心倦怠下来，意识越来越迷糊，那血色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浓，朝他面无表情地逼近。 唔，这是，要死了么？死？怎么可能。牙离可是狮子啊，货真价实的狮子呢！还没有报仇啊，火凤呐……该死……狮子怎么可以这样消极，笨蛋，不要动摇啊！怎么可以这样堕落，狮子，狮子，牙离可是狮子啊……不可以堕落下去的。不可以呀！ 牙离！牙离！！牙离！！！ 醒来啊！我，不准你死啊！ 叮……吧嗒。 什么东西……是泪啊。落到脸上的感觉真是陌生呐。 Chapter23.哩懵 牙离睁开眼睛，这个过程让他万分吃力，好像没有丁点力气了一样。眼前放大一张了俊美英气的脸，他的表情像万年不动的冰山裂开一条庞大的缝隙，透露出心疼和慌乱。他的眼眶微微发红，障目咒已经碎裂，一头墨色长发直披下去，身上随便套着一件中空的袍子，身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还在滴血的伤口，浑身狼藉。这人看到他醒，愣了好一会，才动手用力抱住他，力道大的要把他揉进身体里去似的。 牙离被他抱的痛龇牙咧嘴，却也安慰地回抱过去，这人却猛地把他的头扳过来，对准他的嘴唇狠狠吻下去。 牙离不敢乱动，随他在自己嘴上胡乱撕咬，眼睛澄明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憔悴俊脸。 千刹刚刚在哭呀。哭耶……哎，是为我哪？ “你吓死我了。”千刹停下来，看样子好了很多，他双手捧着牙离的脸，鼻尖轻轻蹭他的鼻尖，唇若有若无地贴着他的。 “你没有呼吸，睡了两个星期。”说起这件事他语气非常沉重，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嗯。”牙离对此倒没什么反应。 “骵菄说你会醒。” “嗯。” “于是我等你。” “嗯。” “我很担心。” “嗯。” “不准死。” “……我不会死的。”牙离郑重地说。然后盯着千刹面无表情的脸看了看，灿烂地笑起来。 “我好高兴。你为我哭哪千刹。” “……嗯。”千刹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侧过头，把牙离按进自己的怀里。 就这样抱了好一会，牙离摸摸肚子说饿了，千刹食指一勾，客厅里的手机刷地飘了过来，牙离一把抓住手机，拨了骵菄的号码坐在千刹腿上安安静静的等着。 “喂？”又是那种欠扁的笑嘻嘻的口气，牙离百无聊赖地叫他，“花大叔。”这个称号以前他也叫过，后来又没叫了，听骵菄说这个称号是游珂喜欢的女孩朔泫叫的。说起来牙离已经很久没看到游珂了，她很少来看自己，而自己也很忙。 “……朔泫？！哎呀呀，你怎么打电话过来啦！哦呵呵，想我了嘛？我可是想死你了呀！就是你家游珂管你管的太严……” “我是牙离啦笨蛋啊！” “牙离？你醒啦！啊哟一定是要吃的吧？我马上来马上来，对了，你也顺便给你那几个小朋友打打电话喔，他们可是吓死了。” “哦，拜拜。” 牙离挂了电话，很不解，觉得骵菄越来越啰嗦了，聒噪的让人想好好扁他一顿。 “楼小可呢？”他回头问千刹。 “不知道。”千刹摇头，又把牙离抱过来塞在怀里。牙离沉睡期间他除了骵菄说的【他会醒来】这句话之外什么没注意过了。 千刹手机上没有北一他们的号码，他想了一下，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手机，更不记得手机里有没有北一的号码。 “千刹。” “嗯？” “我有手机么？” “有。”千刹又一勾食指，墙壁里钻出一只白色触屏的小手机，（当初骵菄买的时候是说大了怕牙离嫌麻烦丢掉，导致北一为了恶作剧要给牙离输他们三个的号码时好好地鄙视了他一番）牙离接住，又翻了一下，发现了“北一大人”，“痞老板”和“傲娇受”这三个名称，他当然不知道痞老板是海绵宝宝里的人物，更不知道北一经过多方鉴定（其实就她一个）认定苏临焱是只傲娇受，苏临焱对此不做回应，但回来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信北一得永生啊！牙离毫不犹豫地拨了北一大人，才响了两下立马就有人接了。电话那头鸡冻的不能自已的北一大人噌地从座位上蹦起来，开了马达一样大叫，“左亚？！左亚！你醒了嘛？我就知道你会醒的！呜呜……什么？好的好啊！我们就来！” 说着冲过去把因为昨晚玩游戏补觉的苏临焱一把抓起来往外面姿势不雅地狂奔起来。 教室里拿着粉笔的老师和没精打采的学生们大张着嘴巴目光呆滞地恭送彪悍腐女扬鞭远去。 牙离丝毫不知自己造就了北一的彪悍腐女史上被传为佳华的一笔，很没狮子形象地懒在千刹怀里让他给自己一口一口的喂木瓜瓣吃。 “喂，牙离！”笑嘻嘻的声调又响起，牙离懒洋洋地抬头看去，骵菄正从墙壁中穿过来，他还牵着一个人。当那人从墙壁中和骵菄一起走过来时，牙离啊咧了一声丝毫没注意到千刹冷下来的脸开心地扑了过去。 “嶙城！” “牙离。”嶙城看样子也很高兴，正准备接住他时，骵菄眼疾手快地一把捞起牙离把他临空丢给了千刹。 “干嘛？”牙离愣愣，嶙城也不解地仰头看骵菄，骵菄看着他抬起来的迷蒙的脸觉得可爱，边笑边捏了捏说，“牙离才醒来呢，我们把东西给他做好吧！” 嶙城点点头，看看牙离，牙离懂他的意思，便像门口努努嘴示意他们可以走。骵菄敏锐地发现牙离的嘴唇有点微肿，便牵着嶙城的手笑的意味不明地走了。 “嶙，等一下我们别去打扰他们啊。” “嗯，为什么？”这些天他天天都和骵菄在一起形影不离，已经在妖营和家里混的很熟，不像当初那样拘谨了。 “嘿嘿，因为千刹生气了嘛~既然生气，就一定有惩罚咯！” “惩罚？严重嘛？”嶙城皱皱眉，有些担心。 “没事啦没事啦，千刹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让他受伤。” “嗯！” …… 牙离微张着嘴唇继续等着木瓜瓣进来，却迟迟等不到动静，他这才感觉到怀抱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好像在努力压制什么。 “千刹？”他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人，千刹重重叹了一口气，释放了怒气似的狠狠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里轻轻啃咬，柔软的舌头把少年这个纤细的部位变得濡湿。他闷声闷气地问道，“离，你喜欢我么？” “喜欢。” “很喜欢么？” “很喜欢很喜欢。” 千刹似乎很震惊，顿了下，激动而温柔的吻着，越来越往下滑，他的唇描摹着他白皙的细瘦背部和肩膀，双手从袍子底伸了进去，大手抚摸着牙离细腻滑嫩的肌肤，寻找着小红点，在周围画圈，每寸每寸都要感觉的淋漓尽致，他一边细碎地吻着一边说，“我也是，很喜欢很喜欢你。” Chapter24.唥阖 牙离不懂他在干嘛，只感觉到他在啃咬自己的脖子，心里想，咬脖子可是猎杀猎物的动作哎，千刹要干嘛？ 还没想通，千刹就把嘴唇贴近了他凹陷下去的肩胛骨之间伸出舌头轻舔，他就咯咯的笑起来，“好，好痒痒……” 一边笑他一边把头往千刹的怀里蹭蹭，千刹把头伸过去舔着他的脸，每一寸都舔过，最后停留在唇上，汲取他咧开的嘴唇里的津液，在小小的口腔里翻滚。牙离不懂吻，从被堵的严严实实的唇齿间发出声音，“要……要呼吸……” 千刹放开他，两唇分开发出啵的一响，细长的银丝被拉了出来。 千刹看得火起，牙离还在使劲喘气，他就猛地把牙离扑倒在床上，从胸膛往下吻，一直吻到小腹，舌头轻轻在那里打转，鼻息间全是懵懂少年干净的清香味道，他觉得非常满足。叹息一声，像可以把整颗心从胸腔里放出来。牙离又咯咯笑起来，他低低骂了句，“笨蛋。”声音沾染上情’欲更加嘶哑性感。 他不管不顾地扯掉牙离身上和他差不多样式的里面什么都没穿的中空袍子，修长健美的双腿压住牙离细瘦白嫩的双腿，一只手捏住他的一个小红点细揉慢捻，一只手往下快速撸动他的分’身，嘴唇贴住另一个小红点用舌头舔咬起来。牙离任他舔着，浑然不觉千刹腿间的坚硬抵在了自己的大腿根部，就在这时，牙离突然大叫一声，“啊！北一他们来了！”便丢下僵硬的千刹手忙脚乱地准备跑出去，千刹连忙给他套上那件白袍子，牙离连这时候都没停留，唰地奔了出去。 千刹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呆了一下子，默默走进了浴室。 “哎？楼小可没事么？”牙离一边啃西瓜瓣一边盘腿坐在沙发上，疑惑地问，“还寄了信过来？是真的他写的么？” “真的。”北一转头和苏临焱对了对视线，两人有默契地同时说。苏临焱又打了个哈欠，慵懒地列举出来，“嗯~错字写了不少，歪歪扭扭的，不出三句必提到海绵宝宝，还有，感觉。”说着用纤长手指绕绕脑袋。 “哦。”牙离转头问北一，“他怎么啦？” “哟嚯，肯定是昨晚熬夜打游戏了吧！”骵菄端着碗鸡肉从厨房走出来，笑眯眯地说。 “耶，你猜对了哟！”北一像只哈巴狗对那碗鸡肉滴口水。 “嘻嘻，馋吧？”骵菄长腿一迈一下子飞过来，吓了北一一跳，差点忘了他也是驱魔师了。 他凑近北一神秘兮兮地说，“是我老婆做的哦！贤惠吧！” “老婆？”北一抖抖嘴角，“我没记错的话，貌似人家还没转正呢吧？哦哦，对了，人家还没搞清你的意图呢！” “啧啧，真是没意思的小孩子啊。”骵菄摸摸鼻子，屁颠屁颠儿跑去厨房了。 北一苏临焱因为牙离的关系和骵菄他们熟识了，说话自然放开很多。况且骵菄在牙离沉睡期间对两人也不错，以往骚扰苏临焱的那些人都是被突然出现的牙离解决掉的，（牙离在苏临焱身上放了非梦，可以知道他有什么危险）现在被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制住不敢再动，再也没来找过麻烦，而楼家真正的家主那边他也去交涉了一番，连带替“失踪”的楼小可撒了个谎，这让小孩子心性的北一苏临焱几人真把他当做了朋友。（应该说是忘年交。） “学长呢？”北一左顾右盼，她一直觉得千刹对牙离有那什么的，“在房里。”牙离一边把沾满西瓜汁的手往突然出现的帕子上擦一边说。 “……”厨房中站在嶙城后面的骵菄当然听到了，他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少年，不知在想些什么。 “哎，房里？”北一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她半个身体都趴在了牙离身上，双眼唰亮唰亮的。 “你们是不是抱了呀？唔唔，嚯嚯嚯，左亚同学……” “不是说了叫牙离么……”抗议声很快被压下，“哎呀哎呀下次，下次再改啦！快说，是不是抱了？” “什么抱了？”牙离一挑眉，“北一，每个人都会被抱的吧？怎么问的这么奇怪？” 北一被哽住，咬牙切齿地说，“好好好，我说的直白一点。” 还没睡着的苏临焱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你们是不是做了？” 果然。 “嗯……”牙离深思起来，北一自以为看到了希望，哈哈大笑起来，“哇哇！你们两个倒是不错哦！美型啊养眼啊！” 牙离低头看看北一灿烂的跟朵菊花似的脸，十分纯洁地问到，“做，什么意思？” 北一僵住，再度咬牙切齿。“左亚你给老娘我装纯？！” 骵菄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轻松地端着一大碗汤，他替牙离辩解道，“你别问啦，他真的不懂的哟。” “不懂？”北一显然不信，“怎么可能，虽然这家伙是小白了一些，不过这种事怎么可能不知道啊？” “不信就算啦。”骵菄耸耸肩，嶙城跟在他身后走出来，好奇地问，“什么呀？” “左……牙离说他不知道做是什么意思，哼哼，还想跟本大人装纯！”说着扭过身捏牙离的腮帮子。牙离不管她，自顾自地拿西瓜吃，北一生怕西瓜汁滴到她手上，连忙缩了回来，向吃的欢的牙离瞪了一眼。 嶙城愣愣，小心翼翼地往骵菄探头，“菄，北一说的做，是什么意思啊？” 骵菄宠溺地朝他笑笑，说，“别管她，她脑子和我们的构造不同，有问题嘛！” 北一雷倒。 ……欲求不满？ 牙离挑挑眉，表示自己不懂这个词的意思。北一对骵菄哀嚎，“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你是从火星来的嘛大爷？！” 骵菄笑笑，心想，你要是知道坐在这儿的除了你和那小子都不是人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有趣的表情呢。哎呀，真是期待嚯嚯。 “牙离，别理她。去吧去吧。”骵菄装老好人，对牙离一派亲切地挥挥手。可惜牙离理都不理他，径直望向北一。“为什么说他是欲求不满才走掉？欲求不满是什么？你说吧。”骵菄被无视，向嶙城可怜兮兮地寻求安慰，嶙城马上上当，给骵菄又夹菜又拍背，跟对待小孩儿似的。北一一听牙离的话，又一看他那正经样就知道他当真了，只好耸耸肩，“哎呀胡乱猜测的啦！” 骵菄在一边默默想，很不幸的你猜对了，而且这个欲求不满还可能是因为您二老的到来而导致的。啧啧，可怜的千刹。做到一半受居然跑了，真是命苦的孩子啊。 牙离看了看她，动了动两片微肿的红润嘴唇，还是没说话，转过身走进了房间。 Chapter25.半黁 北一有点担心，刚想起身，在一边一言不发地狂吃的苏临焱拉住了她。“你去了没用。没事的。” 北一才坐下，又在餐桌上咋咋呼呼起来。 刚才骵菄叫牙离去喊骵菄吃饭时，千刹正在洗澡，他听到浴室里的水哗哗地流着，打在地板上啪啪地响。“千刹！”他敲敲门，“吃饭了哦！” 没有人回答。牙离觉得奇怪，千刹无论干什么都会给自己回应的呢，他把门推开，一个湿漉漉的赤裸着的强悍身体就拥了上来，一把抱住他，下巴顶在他的头顶上。牙离被他的下巴抵的痛，然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千刹比自己高那么多啊，果然自己被当成初中生不止是长相问题么…… “千刹，吃饭啦。” “离……为什么你这么小呢……”这话听起来像自言自语，不过对被封印几千年也就营养不良了几千年的一头狮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话。 “你怎么啦，千刹？”牙离对自己人总不同些。 “如果不是狮子的话……”还在自言自语，牙离的手懒得抬起来，直接张嘴咬下去，很不幸咬中了千刹性感的锁骨，小巧的牙齿伴着温热的嘴唇，使千刹倒吸一口气，他把牙离的头拌的上仰，低头吻下去。 牙离一把把他推开，他措手不及似的倒退几步，表情微微惊愕地看着牙离。牙离只是摸摸嘴巴，小孩子似的一脸怨气，“痛死啦！你今天都咬了好多次啦！” 千刹低下头，像很挫败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离，我要出去一趟。” “什么？任务么？”我才刚醒来哎，就要出任务啊。现在生意很好么？说起来很久不见旅店老板娘了耶，真想念她做的饭啊…… “嗯。”千刹一看牙离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走神了，他赤身裸体走出去，搜了一套衣服出来穿上。牙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站在天台前的落地窗前看他。他却瞄也不瞄牙离一眼，与他擦身而过，毫不停留一跃而起，矫健身姿很快消失在黄昏艳红色的天空中。 这下，对大部分事情没神经的牙离终于也明白过来。千刹生气了，而且，生的是他的气。 可是，为什么啊？ 北一他们吃完饭之后是要回学校的，所以也没有留很久，约定了下次再来，北一和苏临焱便出去了。嶙城在收拾碗筷，骵菄送他们到门口，苏临焱却突然转过身来，少年穿着黑色背心，宽松的骷髅短裤，人字拖从不发出拖沓的噪声，他身形削瘦，样貌俊秀，和北一他们做朋友之后脸上总是淡淡的，话不多，笑起来很清秀，总让人容易忘掉他有时迸发出来的痞气和煞气。 而这人类少年，现在慢慢转过身，对站在门口的骵菄偏过头躲开视线，有些别扭地说，“你劝劝他吧。他太单纯，一点小事也想不开，尽钻牛角尖。”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骵菄一愣，很和蔼地笑了，“是，我知道。” “苏临焱你在那里磨磨唧唧些什么呀！”楼道传来北一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一直曲折地发放着回声，苏临焱见怪不怪地对他点点头，面色不改地小跑着下了楼。然后就传来北一教训人的声音，叨叨念着还夹杂着几句耽美名词，苏临焱貌似忍无可忍地说了句，“我记得你发神经是在早上的，什么时候改在了晚餐后？” 整个世界安静了一瞬，就听见北一使劲吸气的声音和人字拖响亮地奔跑的声音，北一大吼一声，“苏！临！焱！！” 骵菄靠在门边咧嘴大笑，等声音都听不见了，他就回头帮刚从厨房出来的嶙城按摩手掌和手臂。嶙城看来很习惯他这么做，一边被他喂着葡萄一边担心地问，“要去安慰一下牙离么？” “不用啦……”骵菄吞口口水，幸好刚才老婆那两个字及时被掐住了。 “他自己也要学会独立自主解决问题啊，不能总生活在我们的羽翼之下。”这句话很像爸爸对妈妈谈起儿子的问题时会说的话。但嶙城没发现，只是点点头，不再说什么。骵菄像偷腥的猫一样暗自窃喜。 牙离已经不在房间了。他可是狮子，无所谓不代表逃避，想不通不代表要钻牛角尖，刚回房间一秒钟他就决定出去找千刹，可是夏天天黑的晚，他还不像千刹一样大白天飞出去可以不被人看出来，只能等晚一些了。 等待通常是有事要做的急性子狮子最难做的事。他趴在床上，又不敢睡，怕睡了就难醒了，只好爬起来上网，捣鼓了一阵实在觉得静不下心，又走到天台上吹风。 他们的房子虽说在市中心，却和仁德学校一样离喧闹市区有些远，骵菄说这是高级住宅区，不一样的。牙离不懂这些，但每次飞来飞去都没被发现倒是真的。因为他们这栋房子是最后一排，天台又是在最后，住在这儿的人都是所谓的“精英”，早出晚归的，这一切都给他们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终于等到天黑了大半，他完全忘记自己身上套着的中空袍子，赤着脚一跃而去。 鼻子向巨大城市的每个气味网搜寻过去，他的黑发在高空中飞舞，眼睛里没有一点慵懒的影子。 “千刹对你生气？” “嗯。” “不可能吧……我认识他几百……十几年了，他很好有生气的时候呢。” “可是他就是生我的气了呀……” “喔，是不是欲求不满呀哈哈。”北一幸灾乐祸的声音插进来。 “欲求不满？” “欲求不满的男人可是会很难受很难受又很郁闷很郁闷的哦。” “是么。”牙离深思，脑袋里有欲求不满这个词的解释么？ …… 北一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少年心想，这还是千刹第一次对我生气呢。 夜越来越黑，像一张巨网慢慢裹紧这个世界，风也越来越凉，把初愈的他冷到了骨子里。他全然不在意，只在心里默默骂自己没用。 围着这个城市绕了几圈，不死心地检查了一次又一次，依然没闻到属于千刹的一丁点味道。黎明时分，牙离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千刹，到底怎么啦…… Chapter26.锣孜 “开什么玩笑？！”男人气急败坏地把两米多长的青黑色细锤丢在地上，“他们的实力居然这么强？连一个小娃娃都能封印那只千年蛇妖取得铃挪锤？” “有保命咒法也说不定。”另一个漂亮男人坐在一边，闲暇地翘着二郎腿修指甲。 “就知道修指甲！”男人对他吼了声，“师父说了，任务完不成就别回去的！” “你还真信那老头子的？”漂亮男人慢条斯理地说，一边细细观察自己纤长的手指。 “什么？师父的话不该听么？”男人疑惑的问，在他旁边坐下，拿了点零食慢慢吃。 “他从来只管下达任务，从不管我们的实力如何，有没有能力完成。你看，他除了让愁陆叔叔交给我们一部难练的功法以外，还教过我们其他的么？露过面么？我们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没听到过。弟子？工具罢了！” “可是……” “而且得到的东西再也没看到他拿出来过，他要那么多东西干嘛？拿去了哪儿？如果真的只是兴趣，何必让我们拼死拼活？就比如这次，如果不是我们委托了捉鬼公司，你以为就我们两个要什么没什么的人能活着回来？” “你的意思是，他利用我们么？” “你还不算太笨。”漂亮男人翘翘嘴角，“他上次让愁陆叔叔给你下了药，准备把你卖给一个男人，你知道么？” “啊？！”一听这个男人就跳了起来，“你说真的？” “当然。幸好被我发现，就顺便救了你。我可不想以后就我一个人。” “你救了我？”男人又坐下，“他为什么要卖了我？” “啧……”漂亮男人转过头看着他诡异地笑，“因为你可爱，又笨，又没用。那个男人喜欢你，可以给你师父一大笔钱。” “你说什么？！” 晓枫他们已经在筹备脱离这里了，你知道么？笨蛋，你不知道啊。那个老头子怎么找到了你这么个极品，生来，就不能独自存活的嘛……那么，就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好了。 “药？”漂亮男人坐在骵菄对面，身后靠着一张软沙发，“毒药吧？” “嗯。大概是为了控制你们。”骵菄怀里抱着看电视看的睡着的嶙城，严肃地说，“荆，你也太不小心了，早跟你说过要注意……他的背景太大，我还是查不出来。这个药么，说实话没什么大把握。” “哦。”荆毫不在意，瞄了瞄身边正襟危坐紧张兮兮的男人笑了笑，伸手捞过他抱在怀里。男人害怕还是怎么的不动，任他抱的紧紧的。 “他叫罂粟。很奇怪的名字吧。”荆笑眯眯地对骵菄说。骵菄看看罂粟，正儿八经地点点头，“很有趣的孩子呢。” “谢……谢谢。”罂粟躲在荆怀里弱弱的说了句，骵菄一脸好心地摸摸下巴，“哎呀，太紧张了呢，我叫牙离出来跟你玩玩好不好？”罂粟抖抖嘴角，想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想了想还是闭了嘴。 “牙离！有客人哟！”骵菄小声地对牙离的房间喊到，食指一刺，一小股白气冒出飞了过去。过一会儿，关着的门中横空钻出一个人，纤瘦慵懒，刚睡醒的样子。 “什么？”牙离永远是赤着脚，他扑倒在沙发上半闭着眼睛捻葡萄吃，一只手去逗嶙城翘起来的头发，还没碰到就被骵菄一巴掌拍掉。他不以为然地转过头继续吃葡萄，还是没有发现对面沙发上坐着一只妖跟一个人。 “呐，罂粟，这头是狮子哦！”骵菄指指牙离笑着说。罂粟看着懒散的夸张的牙离，扯扯嘴角，很怀疑他说的话。 “嗯？他们，什么时候来的？”牙离这才看到他们两。“刚刚。”骵菄努努嘴，“那个有趣的孩子叫罂粟，认识认识。” “我叫牙离。”牙离朝他点点头，罂粟看着他清澈的半闭着的眼睛，很不确定这只妖有没有看到自己。 “呐呐，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玩去。”骵菄赶什么一样朝牙离摆手，牙离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拉着罂粟的手走掉了。罂粟一脸僵硬，想说我也是23岁的人了好不好。 “说吧。”他们走了，骵菄才这么对荆说。 “你怀里那个身体中被强行融入妖丹？” “嗯。”骵菄咬咬牙，表情一脸愤恨，不像平时嘻嘻哈哈的他，“到现在依然不稳定，还发生了变异，经常被内丹中的传承吓的噩梦。” “那个老头子好像在做这种事。”荆揉揉自己酸痛的肩膀，“他有合作人，而且不止一个。” “修仙界大概又在找理由做些违天道的事咯。是为了我们么？哼哼。” “妖营的那位大人知道这些么。” “他行踪不定，又崇缘，这些事不必告诉他，到时候他自然出现。” “嗯。真是……最近小心些，又在开什么大会了。围猎妖物什么的，就在这座城市。” “知道了，你们两的解药做好了我们再碰面。” “嗯。” 罂粟走进牙离的房间，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干净的清香味，不是他鼻子灵的话还闻不到，好像是这头狮子身上的味道。 “哎……你又睡觉？”不知道怎么他对这个又小又懒的妖精没有恐惧感，很自然地问道。 “嗯。”牙离呈大字型倒在床上，看样子没有什么力气。 “你怎么啦？”罂粟看他好像不高兴的样子，坐在床边问他。 “……”沉默了一下，牙离说，“我的伙伴生气了，这是他第一次生我的气呢。昨天晚上他就走掉了，看都没看我一眼。我都不知道他生我什么气。” “伙伴？”罂粟突然惊悚地想起他们是妖精，那不是几百几千年的交情了？不过眼前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活了几百几千年的老怪物哎……“不管生什么气，真心道歉就好啦！” “可是我昨晚找了他一夜都没找到啊。”牙离的声音闷闷的。 “哦……那就不要管了，等他回来再说吧。你在这里无精打采他也不知道呢不是，又没用，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讨他欢心呢！” “讨他欢心？”牙离抬头。 “对啊！他最喜欢什么，你就送给他咯！” “这样啊……”狮子若有所思，精神抖擞。 “罂！走了！” “哦！来了！”罂粟答应了声，站起身一边跑一边说，“再见哦！” “好，再见。”牙离笑眯眯地招手。罂粟一愣，这狮子笑起来好好看呢，真是干净啊。 等公交车时，罂粟老老实实地站在荆旁边，不像平时一样聒噪，一句话也不说，只一直拿左手的手指缠绕自己右手的手指。 “想问什么就问吧。”荆头也不回。 “嗯，那个。”罂粟抬头，鼓起勇气似的问，“你是妖？” “嗯。” “什么妖？” “狐。” 难怪这么漂亮…… “是无间道？” “嗯。” “为什么带我去那栋房子？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不防备我？朋友或者伙伴么？” “笨蛋。我喜欢你。”虽然这样说着，神情却一点不变，一样淡淡的带点魅惑。 “什么？”罂粟明显不信。 “我喜欢你。”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只差半跪着求婚了。 罂粟的脸唰地红成一片。 “可，可是，我，我是男的耶……”语气超弱。 “嗯，我知道。”顿了顿，又说，“我就是喜欢。” 罂粟落败，脸红心跳地僵硬着被荆拖上公交车。荆仍然跟在他身边坐下，手撑着下巴眯眼看窗外的风景，罂粟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发现车上大部分女性的视线都闪着绿光聚集在身边某只狐妖身上。 罂粟一挑眉，默默而霸气十足地横扫了那些视线一眼，然后收回视线不再动。 看向窗外的荆悄悄勾起嘴角。 Chapter27.鏖流 人声鼎沸。红灯绿影。 黑发的精瘦少年坐在吧台边，健美长腿耷拉在高椅下，他颓废地微弓着背，冷漠的脸被头发埋住，只看得见侧面完美的线条微微露出。 “……啧。”身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坐在包厢里，背靠血红色的真皮沙发，低眸看着少年默默遗憾着什么。 冷艳的女人微挑狭长的凤眼，姿势优雅地端起一杯伏特加。她薄唇琼鼻，身材高挑，眼神冰冷。是的，冰冷，而不是冷漠。 “我说，下面有一只妖呢。”男人视线不移，邪魅地低笑，“你不准备拿下？” “与我无关。”女人淡淡道。 “无趣的女人。”男人嘁一声，转而笑笑，“那么，我就去咯。” “随便。”女人斜睨他一眼，挑起旁边的包包起身就走。 男人看着女人窈窕的身姿风驰电掣地消失，轻蔑地哼了声，又喝了大口酒，站起身往少年处走去。 千刹的眼神隐藏在阴影下，埋住冷骏与少见的悲哀。他抓起样式古典的酒瓶不管不顾地猛灌，冰冷的液体划过他的肠道，他的胃，醇香和迷醉的味道让他觉得被慢慢迷惑的神志不清。 牙离啊……牙离。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愚蠢的灭族之战，你就不会被强迫融合火凤内丹吧，就不会伤了灵魂吧。像现在这样对感情永远少根筋，甚至连狮子关于这种东西的传承都丢掉了…… 呵，你看，多恶俗的情节，多恶俗的理由，多恶俗的哀伤。 “他自己还没意识到之前，还是不要告诉他。”那时骵菄站在睡着的牙离床前，淡淡地说，“这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呢。只是对爱上他的人来说……嗯，是命啊。”他的语气没有情感，尾音拖长带着一点点感叹。 那时千刹并不在意这些，牙离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意外的有些好感的即将共事的同伴而已。 可是现在他为了这个理由哀伤。 真是愚蠢。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像人类一样。 千刹想。一边把无意识的把酒瓶重重掷向别的地方。 惊呼声，不在意。物体慌乱乱撞的声音，不在意。嗯……危险的气息，不在意。 千刹重新拿起一瓶酒，未抬首，就可以感觉到吧台内服务员嫌恶恐慌的视线。 大概以为来了个不讲道理的混混了。他反常又无聊地想。 “你的酒瓶。”危险的气息靠上来，千刹听到他彬彬有礼谦和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千刹勾起一个煞气十足的邪笑慢慢抬头。高大的修仙者看见他的笑怔了一下，又以一种贵族的口吻说，“介意出去一下么？” 千刹的笑只维持了一瞬便又隐没，听见他的话，看都不看他一眼便利落地起身先一步走了出去。 角落里穿的跟这酒吧格格不入的萌装女孩担心地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出去，跟同伴说了一下便偷偷也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出去。 “喂，骵菄大叔？我是北一啦！我刚刚看到千刹学长在酒吧不要命地喝酒，然后一个看起来学长不认识的男人叫了他一起出去了。我本来想跟去，可是没两下就跟丢啦。……哦，我知道了。那你快点来啊，我怕学长因为喝醉被人坑哦。……嗯嗯，就是那里，好，拜拜。” 北一挂了电话，呼出一口气，往四处张望了下，喃喃自语，“哎呀，左亚肯定和那坨冰山发生了什么，学长那个样子简直就是伤情么~~啧，左亚真是会气人哟……嗯！”突然被人从后面猛地捂住嘴，她闷哼一声，紧张地挣扎起来。 “你想死么。”冷酷的女人声音响起，北一缩缩脖子，听起来那女人没恶意，便情不自禁地停下动作。女人貌似很满意北一的听话，便松了手。北一连忙转过身，看到一个起码一米七八的冷艳女人正面无表情地斜睨着看她。 这张脸真是有够傲娇有够无情。北一心想。 女人容不得她多想，突然上前整个抱起她，把她的脸按在怀里，便飞快奔跑了起来。北一僵硬地不敢乱动，只觉得风在高速下像刀一样刮过侧露出来的脸，头发猎猎作响。女人停下来时，在她耳边轻轻嘘了一声，才把她放开。北一预见这可能是某个跟踪或偷听活动，而这个女人可能是想这样对那个男人，于是又兴奋又小心地转过身体。 眼前是……废旧工厂？！这种位于鲜有人迹的偏僻郊区的地方离城市边缘地带都有蛮远吧？她们怎么可能这么快而且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跑到这里来的？！北一轻轻掐掐自己的脸，发现有直觉。不是假的？不是做梦？这个玄幻的世界啊~~ 她这时已经彻底忘记她还曾经看到过驱除百鬼，而且她弟楼小可被一只修罗劫走的事实了。 黄昏下，工厂边荒草密集的齐腰的草地上，千刹与那个男人分站两边，隔的不近也不远。 “我……”男人又以一种贵族式口吻开口准备说什么。 “闭嘴。不要，废话。”千刹打断他接下来义正言辞的演讲，直接从手中凝结出碗大的一个黑蓝相间的光团丢了过去。男人敏捷地弹跳躲开，微微一笑，不知道（对于北一来说的确是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柄大刀，那柄大刀的刀身十分宽阔。他抓着这柄大刀凌空劈了过去，面目狰狞好胜。 “我想要你的内丹。所以，妖，给我吧！” 他的声音很洪亮，很有自信，但在北一看来只有一个词写在他的脑门子上：猥琐。这个就是所谓的修仙者之间的战争了么？哇塞！偶也太有福了呀~~北一陶醉地想。 千刹神色依旧冷酷不变，但在刀差一点就要劈到他时，他唰的消隐无踪。事实上北一这些过程都没怎么看清，不仅仅因为她近视，更因为他们的动作太快，用语言描写那么多，却也只是一瞬的动作。男人立在千刹刚站的地方，刀依然高高扬着，像男人的另一双眼睛似的往四周细细探知。 “空斩！”男人像感觉到他的所在地，刀一挥，一道闪电从刀中疾飞而出射向一点。 Chapter28.炤艟 “嗤。”千刹现身，他慢慢伸出手，两根手指准确无误地夹住了那道试探用的细小闪电，闪电接触到他的手指，发出被烙红的铁块放在冷水里似的声音。 在他夹住这道闪电的同时，几道更粗更亮的闪电正向他飞来，千刹伸出另一只手，手掌向正前方平摊，动作看起来依然很慢，实际上却非常快。闪电击在他的手掌上，他立马把手掌拢紧，那几道闪电居然就这么被他抓在了手里，有生命似的挣扎扭动。 “闪电系的妖？”男人沉吟一声，眼神更加兴奋。“唔！更配做我的补药了！”北一在一边听的一头雾水，但很快又投身于偷看的伟大事业中去了。 男人耍着刀做了几个高难度动作，几道强劲巨粗刀光伴着蓝色雾光就都射了出来。那几道刀光连北一都可以看出来能量强大，雾光非常浓稠，聚集在它后面，如果不是攻击的话北一觉得连过年时广场上放的烟花加起来都没有它好看。 千刹松开手，那几道闪电像荧光一样破碎飘下来，消失在空气中。他微屈腿，冷哼，“我很强。”他接着说，“我，不陪你玩。”接着猛地伸直腿跃起，四肢周围旋转起内敛的黑色漩涡。黑色漩涡毫不费力地吸收了那几道刀光，突然迸发出五颜六色令人目不暇接的光彩，那些光彩的颜色都十分深沉，把当中冷着脸的俊酷少年衬的像地狱中的神明一般。北一当场看傻了眼。 那些五颜六色的漩涡十分大了，脚下的两个把千刹乘在空中，手边的两个飞下去，男人横起刀，像一块木板一样挡住漩涡的攻击。漩涡没有人指挥，却也十分强大，男人只来得及挡几下就被震的嘴角流血，额上滴着冷汗，脸色苍白痛苦，显然快到极限。 “没用。”身后突然传来没有感情的愣哼，北一吓到了，跳了一下转过身，女人靠在她身后虚拥着她，两只手臂挡住她的左右侧。“别动。”女人看她乱动，皱眉低低训斥了声。北一默默地转回身，一脸囧相。 男人正在想着什么，脸上一下显出后悔的神情，一下又显出坚定的神情，一下又显出怀念的神情，一下又自责的神情。北一抖抖嘴角，抬头专心看半空中面无表情的冰山攻，越发觉得牙离赚到了。 “灌！”男人大喝，接着从嘴中吐出一道红的有点发紫的火焰，火焰从男人嘴中一路烧到千刹面前。千刹皱了皱眉，这东西似乎是他的克星，用符破了个结界，又在这个防护结界外另破了个收伏结界将那火焰收掉了。收掉的过程相当艰辛，那个黑蓝结界与火焰一张一缩不分上下僵持了半天，最终还是结界慢慢的一点一点地将火焰“吃”了进去，那时候结界的样子变得像一张巨嘴。 男人趁这时休息了下，又从身上搜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在地上，一边扔一边很没形象地骂道，“……就是那些老秃驴，搞什么飞机……不就是调戏了一下么……居然下这么厉害的封印，妈的。……SHIT！幸好有逢危解印，只是说好了不用这个的么。哎，管他的，老子如果死在这儿一定找他们算账……” 北一这么一听就听出了大概。这家伙应该与少林寺什么的有点关系，然后因为长久的劣根性调戏了某个地位不凡的大小姐，被告状或者发现之后少林寺封印了他一部分的力量，于是他对收集什么内丹恢复功力之类的东西更加热衷，看出来千刹是个修仙者之后挑衅他，赢了他就要千刹那些内丹，结果没想到千刹看起来只是个少年却是个强大角色，于是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嗯，听起来他好像还可以自己解开那些封印啊……应该就是这样了。这个猥琐B也太猥琐了吧……啧啧，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北一撅着嘴巴想。 “逢危解印！”男人大喝一声，他的西装外套已经脱掉，露出白色的衬衫，男人双手做了几个繁复的手印，每个手印像佛印似的放大在虚空中，手印结束时，男人的天灵盖和眼睛都冒出金灿灿的佛光。 千刹从空中降下，脚下的两个漩涡越变越大，颜色越来越深，最后都挡住了千刹的身影，像一个巨大屏障。 当男人脑袋上的佛光消失时，他就百般自信地一笑，“居然害我动用了逢危解印，小妖精，我可没耐心了，你就受死吧！”说着双手一扬，他的身后出现一个巨大的繁体“佛”字，佛字灿灿发光，异常圣灵混威。它的样子越实体化，带来的威压越高，连北一这个外行人都觉得心里有沉重的压力袭来。佛字往千刹砸去，北一不由得提起心来，紧张地攥起手。 佛字重重砸在两个漩涡上，两方摩擦激起火花般的细碎东西。男人又做几个手印，一连发发出几个不同的繁体字，轰然而上。 “千刹学长……哎呀呀，一定要赢啊……”北一小声念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从漩涡后面偶尔露出来的千刹的表情。女人的声音又突然响起，“你想那只妖赢？”语气听不出喜怒，带着绝缘体般的冷漠。 “妖？”北一一愣，貌似很天真地说，“千刹学长是驱魔师嘞。” “他是妖。”女人陈述，不再多讲话。 “纳尼啊？”北一满不在乎，“千刹学长还和左亚一起帮我们驱除了百鬼的说。” “……” 北一听女人不再说话，便以为她认输了，专心看战起来。丝毫不知她是在想，“上次楼家家主请我驱百鬼，没想到还请了他们。是说为什么突然通知我说不用去了……这个女孩……”想着，往下瞄北一的后脑勺，“在楼家大厅遇见过吧。那时被一堆女人讽刺呢。” 千刹慢慢顶不住了，喝了几十瓶烈酒的后果这时已经更加强烈。他仅凭意志支持着，眼前的景物却不可避免的模糊。 不可以死啊。千刹想，死了就不能再看到牙离了。那个笨蛋。不可以死…… 千刹身上冒出柔和的篮球大的蓝色光团，光团浮在空中向四周飘去，越变越多，越变颜色越浅。佛字没有攻击那些光团，正撑着佛字的男人却慢慢发现，那些光团呈包围式的覆盖住了他的上空。 “可恶……”男人低念，咬牙切齿地瞪着一脸冷漠的妖。 “虔天，佛罗相！”男人喊着，头上青筋暴起，眼睛红丝遍布，随着这么一喊，佛字消隐，漩涡袭来，砰地撞在他身上，却有一个佛罗的虚影浮现，不大不小，正好罩住了他，他也被漩涡的气劲震的吐出一口血。漩涡飞回，千刹一摆手，四周悬浮的光团纷纷往男人砸去。 佛罗虚相罩住男人，承受着光团的每次撞击，随着撞击的次数，佛罗虚相越变越淡，男人的样子也越变越狰狞。 “噗！”佛像破裂，光团疯了一样朝男人蜂涌而去，男人捡起刀乱劈，每只光团被劈中外层都会破碎变得更小。千刹双手结印扔出一道水桶粗的黑蓝色闪电，那道闪电协着风雨的轰响，砰地击中那把大刀，刀一下粉碎。光团一涌而上，像寄生虫一样重重包裹住男人，男人只来得及尖叫一声，便再无动静。 “这是……”北一看着这个场面呆呆呢喃。 “杀人。”女人淡淡回复。 光团慢悠悠地飞回千刹身边，一个接一个融入他的身体，两个漩涡也从他的脚底钻入。他站在地面上，面无表情。而男人站的地上只剩下一套瘫在地上的西装。 “杀人……”北一喃喃，不自觉地靠近女人的怀里，觉得身边有些冷。女人低头看了看女孩有些惶恐的脸，鬼使神差地抱住了她。 “咯—吱。”千刹身体中传来诡异的声音。女人低声向北一解释，“咒。”北一皱眉，这个字怎么听怎么不吉利。“咒？” 少年头顶流下浓腥的血液，滑过他的脸庞他的鼻梁他的眼瞳，而他自己却无知无觉似的。千刹全身出现沟壑般的深红裂纹，裂纹越来越大，流下鲜红液体。“咯吱，咯吱—”声音还在响着，北一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眼角轻轻裂开，从里面持续不断的滴下黑红色的血。 血液沿着他的脚流在地上往四周蔓延，还有的从他的鼻尖从他的发梢滴落，展开一朵颓废花朵。少年站在花蕊中间，一动不动，眼睛飘渺无神。 “他是妖。”女人重复。 Chapter29.宁咙 北一不答，呆呆看着少年轰然倒下。 她颤颤巍巍动作缓慢的拿起手机，每根手指都在剧烈抖动连带着语音也在不住抖动，“……喂？你，你怎么，怎么，还没，还没，来……？” 黄昏的浓郁光束照在少年身上，他全身裂纹全身血渍，那双冷漠的墨眼淡然睁着，毫无表情，他笔直地躺在那里，好像从未昏倒从未失去过意识。 北一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往他那里走去。女人拉住她，“别去。有危险。” 北一听话地停下，看着倒在地上的千刹急的使劲跺脚。 “他是妖，你不怕？”女人看着她不断晃动的脸，忍不住问道。 “怕什么，他可是左亚的小攻嘞。”北一心不在焉地回答，女人抿抿唇，不再讲话。这时女孩看见一条影子从空中飞下来，降在少年身边，毫不犹豫地一把把他抱了起来。北一大声喊起来，“左亚！左亚！我在这里！” 牙离转过身走过来，根本没看到她身后的女人，眼中深沉地可怕。北一看着他，觉得可以看到他身后蕴量着乌云密布的暴风雨，那些暴风雨就蕴量在他偏瘦的身体里，面无表情而汹涌澎湃。 “北一。”他说，“谁伤了他。”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轰出来的，一字一字，铺天盖地的煞气萦绕。 “已经死啦。”北一吞了口唾沫，“被千刹杀死了。” “那是咒。”骵菄走过来说着千刹的情况，北一才发现他也来了，他对着几乎失控的牙离轻声说，“回去再说吧。” 牙离硬绷绷地点点头，在北一眼前唰的一跃飞向天空，一瞬就不见了。骵菄早就注意到了女人，便对她轻轻一笑，抱起哇哇大叫的北一一瞬飞走。 “是死咒。”骵菄将绿色光罩从千刹身上收回，“很难消除，除了佛家人，妖是不知道怎样解除的。应该是死者生前下的特定咒，专门针对千刹。” 牙离攥紧拳头，嶙城担心地拍拍他的肩膀，他低着头，阴影遮住他的脸，好像若无所觉。 北一坐在千刹房间里的小沙发上，沉默半晌，问，“你们，是妖么。” 骵菄和嶙城回头看她。 “你们不该骗我们的，妖就妖，那又怎样？” 她说，“我今天还看到千刹杀人呢，不一样没心理阴影么。你们担心什么呀。”少女语气带着微微怒气和稚气，她说着，一边看着千刹，皱皱眉，“说实话，无论怎样，我还是很相信你们的，总觉得你们可以解决这件事。不要担心啦左亚。” 北一觉得论起损友的话，她绝对是这种人当中的姣姣者，特别对楼小可等男性生物来说。 想当年，她经常让楼小可凭着一张正太娃娃脸去勾引帅气大叔以满足自己的JQ之欲，而楼小可就借这种机会让北一暴露在群众的眼皮之下，编个狗血故事让这彪悍腐女羞愤欲死。后来她又转移目标到苏临焱身上，事实证明无论她怎么威逼利诱苏临焱还是非常坚持自我的，他绝不接近陌生人，至于被称作左亚的牙离更是永远顶着一张没睡醒的脸，总被人误认为梦游，然后引出一出闹剧最后被恨铁不成钢的北一大人救回。 但是北一从没放弃过这种败类举动。 当然，就算她是楼家最有实力的楼泽烨的小妹，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高贵的血统。钱这种东西，改变的了身份地位，也改变不了血脉。当骵菄一脸“我没开玩笑”的表情对她说“你有一点灵性血脉，可以修仙，更适合被妖吃掉”这种话时，她内心只觉得好笑，实际上她表面上的确是笑出来了。 “你不信？”骵菄还是笑眯眯的，“信谁的话都可以，就是不能不信我的。” “对啊对啊！”嶙城在一边比骵菄还激动地说，“不信谁都可以，就算不能不信菄的！” 北一的劣根性爆发，她挑挑眉，暧昧地“哦~~”了一声，“有JQ哦有JQ哦~” 嶙城不懂她说的JQ是什么，不过看样子不是好话就是了，他微微低头没说什么，耳根却红了一片。骵菄面色不改，笑着把嶙城拥进怀里，北一盯着他的一脸胡子看了很久，认真的说，“骵菄，你该剪胡子了。不然怎么配的上娇小清冷正太的嶙城嘞。” 骵菄眯眯眼，“别扯远了。” 北一无所谓地撇撇嘴。 “你的灵性埋藏很深，也不是很纯，更不是很多，但是很强力，修成的话也能成为攻击力较高的修仙者。我想牙离和你一起去给千刹下咒的那个修仙门派中去拜师，等学到解咒方法你们再回来。” “说的轻松。”北一抽抽嘴角，无视一边冲动的牙离被嶙城使劲摁在沙发上的样子，慢悠悠地提出疑问，“第一，左亚是妖，本身风险就大，而且以他的性子去了更不方便，被发现的话我们俩铁定完蛋；第二，那个下咒者刚死我们就去拜师，又没人引荐，很令人怀疑；第三，学成之后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躲躲藏藏地被追杀吧？” 骵菄脸色严肃起来，他一字一句地说，“第一，牙离的问题，这个等一下再说，原因太长，得把他的身世都刨出来告诉你；第二，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引荐人是有的，而且绝不用怀疑，身家清白，威望很高；第三，回来之后我会先把你们归于我们组织的保护之下，他们一般就不敢再乱动，况且我还会教你咒法，天下无敌不敢说，虽然需要时间，但解决几个修佛者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你也不用我说，一定会弄点秘籍什么的回来吧？你的悟性也蛮高，脑子灵活，按理说……” “好了好了。”北一不关心这些，“呐呐，左亚的身世！” “哦……牙离啊，他是一头狮子哦。几千年前火凤突袭他的群落，除了他以外所有狮子全军覆没，他被塞入火凤内丹进行封印，几个月前人类的研异所发现了他，在运回本部的过程中被我们的妖截下。因为强行融入火凤内丹，他的身体和灵魂受到重创，不能练习强大一点的咒法，更缺失了狮子对于感情的传承。”他冷静的墨黑眼睛看着被嶙城七手八脚的摁在沙发上的精瘦少年，“牙离，千刹就是为了这个，才郁闷的啊。” Chapter30.莫睐 骵菄少年疑惑不解地歪着头，他的眼神是这么多天以来最清醒的一次了。 “对于感情比任何狮妖更迟钝是你那该死的本性，对于千刹来说就已经很不幸了，可是偏偏又失去了传承，这就代表，你永远也不可能对感情有感觉了……这个，使他更加不幸了啊。” 不幸？这个词很严重啊花大叔。 北一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狮子？封印？你确定？！”说着手指还一边抖抖着指向呆滞中的牙离，“这种小受？！这种懒货？！” “从生物学的角度看。”骵菄笑的无比欠扁，“几千年没吃过东西的狮子能长的有点肉已经很不容易了啊大姐。” “哦呀，也是。”北一严肃地点头，完全没注意刚才某位大叔对她的称呼，“左亚平时也不怎么吃东西呢。以生物学的角度来看，也许是因为长久没有吃东西导致胃部萎缩……” 骵菄本来还准备想夸赞一番表示同一阵线，牙离就腾地站起来，脸色狰狞地怒喝道，“有木有搞错啊！没看到千刹还在昏迷啊？！”说着唰地拽起一脸诡异的北一，“我们现在就走！” 骵菄及时地抱住他对准他的颈后一个手刀下去，鸡冻的狮子软了下去，北一嘿嘿阴笑，“左亚平时不会有这种样子的说呀……果然对千刹有着默默的爱么~~”后面的颤音无比邪恶。 骵菄还没张嘴说什么这女孩又问，“还有，为什么我一定要去？” 骵菄一笑，“你觉得像牙离这种表面上没睡醒无所谓心里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急性子加鲁莽的白痴去那里能有什么好结果嘞？” 北一脑子里立马反应出两个活色生香生动形象的字，活剥。 “经过重大创伤，他的血统力量沉寂，被我费了很大力气去隐没。”骵菄接着解释，“除非遭到大灾自己爆发出妖气，一般不容易被人发现。”北一点头。 骵菄所谓的“身家清白，威望很高”的引荐人像一只孔雀一样华丽丽地降临了游珂远离市区鸟不生蛋的别墅。 至于为什么选这个地方做见面地点，那是有原因的，照骵菄的话说，那就是，“只有那只女王的气场能镇住他。” 北一对那只女王非常期待。 此时牙离软趴趴地靠在游珂身上，而这只穿着栗色家居服的女王一脸烦躁的翘着二郎腿，微皱着眉，只是随便扫过端坐的北一一眼，这腐女就觉得万箭穿心冷汗不停。用早就死翘翘的鲁迅先生的话说就是“如遭芒刺”。 “骵菄，你TM是不是想死了。”她顺手拿起一根烟，刚碰上一点点牙离就突然精神抖擞地睁开了眼，于是她又放下，牙离就懒洋洋地闭上了眼。她面色不善地斜睨了嘻嘻哈哈的大叔一眼，大叔抱着一盘水果，一边喂着被游珂吓的僵直着背的嶙城一边招呼同样僵直着背的北一吃东西，“游珂这里的东西可都是天然无污染的哟。” 听到游珂的话，他无奈地笑笑，“没办法啊，牙离的忙你总得帮吧，元青可是只怕你呢。”他知道这女王对元青那只孔雀一样的存在最不耐烦了。 果然，女王不再讲话，她看看牙离，皱了皱眉。“很危险。” 北一听出里面关心的意味。 牙离无声地轻轻摇头。 “哎呀哎呀我晚啦晚啦~~”突然听到一阵有点甜腻的声音，北一抖了抖，咔嚓咔嚓地转过头，只见落地窗外树林被强风吹的几乎伏地，一只巨大的水青色长翎鸟在别墅前的低空中飞行，不加尾羽它起码就有三米多长，鸟背上站着一个淡青色人影，那人立的笔直，笑意盈盈，一头垂至后腰的青丝在头顶盘了个髻，髻上往后整齐地插着五根颜色各异的羽毛。 衣服还好，清新淡雅，只是头么……干嘛要搞的像土著人酋长一样啊……北一默默腹诽。 元青的岁数与这些妖一样数不清，他是一名修道之人，身体内却有着淡薄的妖的血统，在修仙界是很有名的——挑剔，强大，骄傲，还有每天不一样的五花八门的发饰，他向来独来独往，不与修仙界有什么来往，只是与妖营的一些妖有些交情。在这么多人和妖当中，他最没辙的就是游珂。游珂总可以容易地把他的骄傲踩在脚下。 “喏，要你帮忙的就是这两个孩子。”骵菄边笑边向牙离和北一两个努嘴，“狮妖？”元青潇洒地坐在个人沙发上看着牙离眯眯眼，五根羽毛微微颤动。“嗯，狮子。”骵菄点头，“什么名字？”元青的声音向来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觉，他挑挑眉，对牙离问。 游珂皱着眉斜过眼睨了他一下，他下意识地往沙发一靠，知道这是女王在表示不满。 “牙离。”骵菄答，“隐山寺的事，就拜托你了。” “死咒可是那群秃驴的独门绝技，解，可不容易。”元青拿他那双流光溢彩的微挑眼瞳看着北一，“这女娃倒是有些好血脉。” “之后可能要你随手教导教导呢。”骵菄边笑边说，“解死咒的方法是难学到，不过，他们还是要去的。” “好吧，我是知道你的脾性的。”元青一副我很熟悉你的口气说，又问道，“现在就走么？” “等下。”骵菄站起身在北一身上下了几个护咒，一个绿色一个蓝色一个黑色，下好后一脸郑重地对北一说，“说实话，北一，这次去我真的很感谢你，你知道，这种事你其实也可以不去的，你的义气我们都记在心里，是清楚的……” “哎呀好啦好啦！”北一一脸不耐烦，“这种事有什么好讲的啊，啰嗦死了，总之，我哥的事就拜托你去欺诈了啊！还有楼小可的事哦，说起来那只帅呆的修罗真是一只棒小攻啊……”说着不怀好意的撇撇一边永远笑眯眯的大叔。 大叔无视她猥琐的目光，抱紧怀里瘦瘦的少年。“嗯。放心。”骵菄笑了。 Chapter31.改暧 北一努力地站直，把半个身体都瘫在一边毫无压力的牙离身上，往四周群烟缭绕的山林空景转移注意力。 现在骚包无比的元青正骄傲的站在巨鸟背上，那飘逸的衣摆迎风飘扬，俩小孩站在他身后，北一作为唯一不淡定的小菜鸟双腿隐隐打着哆嗦，而牙离无所谓地半闭着眼，不知道是在打瞌睡还是在若有所思。 庞大庙宇的轮廓渐渐清晰，牙离猛地睁开眼，他目光如炬，坚毅自信，仿佛整个太阳都藏在他那双眼瞳里，燃烧着决定万物生死的能量。 巨鸟扑扇着翅膀落在庙宇前的广场上，马上有人打开镶着金边的大门出来，那是一个留着长长白胡子的老人，穿着黄色斜挎红色的僧衣，身后跟着几个年纪颇大的僧人。 元青带着俩小孩一个不见影子的瞬移转到那几人的面前，为首那老僧对元青恭敬地说，“鄙寺荣幸元青前辈莅临。前辈到此有何指教？”说着往他身后的两人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 “我游乐人间，遇两孩童，深觉有缘，本想亲自教导。”元青说话喜欢不自觉地带点高高在上的气势，并不明显，但可以被人感觉到，配着强大实力，总让人觉得有必要去瞻仰。“只是本道似乎并不适合教导徒弟。本道对隐山寺一向印象颇好，因此将两人交付于此。” 一股强势的力量轻轻把他们两往前推去，北一抓住牙离的衣角，牙离感觉到她的不安，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北一很神奇地放松下来。 “不必给予两人特殊照顾，只当平常俗家弟子便好。”元青说着拍拍牙离的背，“这孩子有些缺心眼，多多包涵。” “属性。”面无表情的光头帅师兄。 “额，那个，……我有属性么？”小心翼翼的北一。 “不知道。”一脸无所谓的牙离。 其实实力强的老家伙一般都可以用眼力或法术判断别人的属性。光头师兄盯着白皙慵懒的少年看了许久，久到牙离这个粗神经都发现这一点，北一在一边鸡冻地等待着JQ的产生。但光头师兄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是火属性。”接着又转脸看着北一，北一觉得自己的汗毛都被他看的竖立了，他才神情奇怪地说。“你是……战斗系属性。” 北一觉得有点纠结，什么叫战斗系属性，不应该都叫火啊水啊什么的么？师兄的表情怎么那么别扭？ “你们可以叫我虔天师兄，从今天开始的一个月内我都是你们的队长，负责你们的基础学习与生活，一个月后你们就要到高一点的欲山去，那里有系统正规的老师教导。”他说着，带着他们走上蜿蜒曲折的山林小径，小径是在微陡峭的山草中，膝盖下都被凉丝丝的浓雾包住，一栋长长的不见尽头的廊楼慢慢显现出来。那廊楼分明是古代廊楼的样子，通楼用木头建造，在这陡峭山峰中偶尔出现的平地上安稳地存在着。 “我是我们这个小队的队长，还有一个队员。”说着他们已经拐过廊楼上几个弯，进了一个灵巧漂亮的拱门。里面是一个小院落，院落中摆放着一些木头做的修炼器材，一个身材高大威猛的男孩正站在那里锻炼。他皮肤黝黑，打着赤膊，下身穿着一条宽大的短裤。听到声音，他转过身来，汗像流水一样哗啦哗啦滴落。 “呵！队友到齐啦！”他边笑边喊着走过来，面容开朗，浓眉大眼的，很容易就获得了北一的好感。 “你们好呀！我叫擎厄！”擎厄向两人伸出汗涔涔的大手，北一爽快地握住，“我叫楼北一，多多指教哦嘿嘿！” “哪里哪里！”大个子笑的很开心，牙离也伸出手，淡淡地眯眯眼，“我叫牙离。” 擎厄很高兴的样子，爽朗地拉着两人坐到院落中间的石凳子上扯东扯西起来了，虔天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进了房间。 北一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聊了好久，北一很容易发现了擎厄的不对，他总是很习惯地摸肚子。 “哎哎，阿擎，你肚子饿了么？”因为已经熟悉，两人的称呼就自然起来。 “嗯，不过我已经习惯啦。我从小开始就吃的多，力气虽然比同龄人大一点，却没有人可以撑的住我吃的。”说着，他的样子有些黯淡下来，低声自语着，“我就是因为这个，被我的父母抛弃的啊。”北一没听清，“你说什么？”擎厄不说话，抬起头无谓地笑笑。 一直在睡的牙离却突然睁开眼，对擎厄伸出了细瘦的手。擎厄愣住，却不知怎的没有力气拒绝或疑惑。那少年眼神干净慵懒，好像对所有事物都漠不关心，现在他的瞳孔里满是小巧的温柔，他摸摸大个子毛绒绒的黑色短发的头顶，突然咧开嘴巴展开一个明媚的笑容。 擎厄看着少年语气慵懒却坚定地说，“不用怕哦，小孩。有我在这里。” 牙离也不懂自己干嘛对这个憨厚的大个子说出这种相当于诺言的话，他就是一下子想起黄金般的旷野，与日落日出下，威严摄人的吼声。 “左亚。”北一无奈地看着他，“我觉得你可能又要捡人回去了哟。” “到了隐山寺之后没有人跟你检查一下么？”北一问，牙离也伸回了手。 “没有。隐山寺收的徒虽然加起来不至三百，却是修仙界门派中最广的一个了。他们怎么可能为了我这么个刚来的实力又不突出的小人物专门派人。”他嘿嘿一笑，好像完全不在意。北一和牙离却皱起了眉。 牙离把他的手掌按在擎厄紧实的肚子上，细细感受着。擎厄一动不动，似乎看出牙离在为他找病因。 牙离猛地被一股力量推开，被弹的仓促站起来向后退了几十步，才被突然出现的虔天给抱住停下，北一早被这突然情况吓的惊叫一声，擎厄跑过去，一迭声地道歉。 “这里。”牙离不管他的道歉，自顾自地指着他的肚子说，“有个东西附了你的身，已经很久了。” “附身？！”擎厄一听还没怎样，北一就倒吸一口气，“居然是附身？！你是说这个不是真正的擎厄？！” “不是这个意思啦。”擎厄连连摇头。“附身也有区别的，不只是灵魂占体的意思。牙离的意思是有个灵魂附在我体内，使我食量大，不停地吃，以供养它。对吧牙离？”大个子说话的样子带着微微得意。 “差不多。”牙离又戳戳他的肚子，“住在你肚子里的东西隐藏的很深，生前也十分强大。”如果不是因为牙离是妖，拥有妖的本能的话他也不能发现这家伙的存在。 “牙离好强大！”擎厄望着牙离的眼睛闪闪发亮，“开始虔天也替我检查过，却没有发现什么东西耶！” 虽然此时虔天的神情一刻未变，但北一的心中却打着鼓，怎么办怎么办一不小心露出马脚了呀……虔天看样子可不擎厄那么好对付。 就在北一慌里慌张地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牙离沉默了一下说，“我对妖物的灵敏度蛮好的，其他的就很差了。”北一惊愕，这货什么时候开始动脑子了？！千刹的事对他的影响真的真的大么？从开始到现在除了刚才对擎厄笑的一下以外嘴角根本没牵动过一下啊！绝对有JQ啊！ Chapter32.鸠兮 他们很快就收拾好了出了院门，虔天一挥手，那无门的拱门居然从两边凭空横移过两扇青色兽头门，那门很是古老，咔嚓一声自动上了锁。 北一觉得这师兄一定不简单。 依然是虔天走在前面，他动作看起来并不快，甚至有些仙风道骨的仙人气息，可速度却是一等一的，连着急的擎厄都要快步才能跟上他。北一走在最后，嚷嚷着慢点，虔天不回头也不回话，牙离倒是停了下来等她。 “他是好意。”牙离半拖起弯着腰的北一淡淡地说，“也很强大。是个深藏不露的奇怪的人。”北一惊愕，“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突然华丽逆袭会用脑子了？！” 牙离白了她一眼，不讲话，松开扶着她的手掉头就走。北一跟在后面愤愤碎骂。 他们这时是走在往山下去的小径上，依然是烟雾缭绕处处花草，牙离稳稳地跟在擎厄身后，盯着他的肚子若有所思。 “看出什么来了？”脑海里出现一个略带温和的冷漠声音，牙离没有惊讶，在脑海中说，“除去那饿死鬼极难，我道行太浅，没有办法。”“哦。”那声音仍是四平八稳，“我也偷偷四处查过，却也没有办法。” “没事。”牙离本来想顺着他说话的习惯搞句不碍事，又觉得实在说不惯。“以后会有办法。”他的声音十分笃定，使人不自觉的相信。 感觉到那声音的离开，牙离抬头一看，一排白色屋舍显现在山凹处，周围都是高高的参天大树，树冠极大，遮住那排屋舍的青色斜屋顶。 那就是隐山寺的学堂，后面连着学生食堂，青瓦红门的食堂顶修着巨大的烟囱，正冒出屡屡白烟。 虔天正向牙离几个介绍这儿，突然听到有人嗤笑一声，转头看去，只见几个着白色锦袍的小青年双脚浮空飞来，望着他们的眼睛里尽是轻蔑。 “我们先走。”擎厄看见他们，不甘地握紧拳头，愤愤地咬着牙说。北一看他这样子，知道他以前一定受了那几个青年的气，又想，牙离既然在这里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便双手叉腰一脸煞气地吼道，“哪里来的泼徒在此乱瞟？好狗不挡道！” “哼哼，不自量力。”那几人倒是好教养，没有在这里吵闹起来，其中一人一挥手，地上突然翻出一层高高土墙直冲牙离几人滚来。牙离不急不忙地把北一拉到身后，双手毫不费力的抵住了那面厚墙，土墙上又长出一根绿油油的藤蔓，吃了激素一样霎时长粗长大，绕过来缠住牙离，牙离张口吐出一团金红相映的火，火团十分迅猛一下将那藤蔓烧成灰烬，又钻进了土墙里，土墙被它烧的硬邦邦的，牙离双手一推就将那土墙推倒了，摊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是元青道人带来的！”那几个小青年当中突然有人恍然大悟地喊道，“向元青道人那儿讨来了几个术法罢了，怪不得如此嚣张！”牙离斜他们一眼，双手轻轻一点，一道闪电飞窜过去，速度极快，那几人不及躲避，正被打到，一下子从空中跌下来，摔在草地上哦啊乱叫。 “你！”先前出手的那人似乎是几人中的头头，被这么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打到，丢了面子，愤愤的不管不顾，甩了一大通红色的攻击光团过来，颇有点壮观的样子。虔天怕他应付不了正打算出手，北一却拦住他冷静地说，“没事。” 她记得骵菄说过，牙离灵魂受创，除了丢失狮子关于感情的传承外也加重了狮子的惰性，极境或许能使他突破。 虔天看她一副自持的样子便不再准备动手，转头细细观察着少年的动作。 少年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变过，他双手一边撑起一个纯粹能量防御罩一边从摊开的掌心射出一大把璀璨光束，光束扎在对面的青年身上，然后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青年手忙脚乱，从灿光里祭出一把小禅杖用力扔来，牙离一个翻身躲过，青年身上的光束渐渐被他身后的人们熄灭，露出他愤怒的脸。 禅杖唰的自动飞回他手中，他正准备又攻过去，却听一个悠远厚重的声音从天边缓缓传来。 “休得胡闹。” “崇安师叔来了。”一个青年辨出这声音，急忙说道，使劲拉着仍愤愤的青年和几个人飞远唰拉几下消失了。 牙离转过身，北一惋惜地叹口气，觉得这呆瓜没突破打一架很不划算，擎厄敬佩地看着他傻笑，虔天的眼神若有所思。 “牙离。”淡淡的声音又在心中响起，牙离嗯了声，瞟了在前面不动声色带路的虔天一眼。 “拜托你……请帮帮擎厄吧。”他漠然的声音里，居然带着微微的苦涩与请求。 牙离愣愣，想起千刹，笑笑说，“好。” 擎厄在饭堂中甚受歧视，似乎是因为实力不突出胃口又大的缘故，即使有虔天在也绝不了那些俗家弟子刺耳的窃窃私语。 几人倒是坐怀不乱平静依旧，打了饭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吃完了就走，挥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回去的路上却有些沉寂，牙离难得的是看出了擎厄在这里的困境，北一是在想牙离可能要把擎厄带回妖营的事。 牙离自然不是管事的，管事的是她北一大人。像牙离这种只凭感觉做事的人其实很容易被利用，也容易带来麻烦。但北一对这个刚刚认识的擎厄的确很有好感。孩子不比大人，他们想的少，所以比较容易相互熟悉和交好。北一想了想，现在不比原来，凡事得万无一失，于是决定慢慢来，观察观察擎厄，如果他真值得牙离和自己冒险的话，她就准了牙离把擎厄带进妖营的念头。 虔天带了他们几人几天，都是学的基础，北一第一次参加这种训练，很是吃力，却也不吭声，很是努力。 牙离的功课是和擎厄北一分开的，虔天是个厉害的人物，自己钻研出许多小法术和大绝招，从牙离给擎厄摸肚子就看出他的不同，知道他有底子，所以给他安排的训练任务都特别变态。 Chapter33.杓洪 自第一天开始除了虔天给他安排任务时能看到他就没人再看到过他，这样子持续了接近两个星期，他只回来过几次，都是在万籁俱寂的时候，一身破烂地倒在院子里，被虔天抱回房里，过不了几个小时又会匆匆洗完澡出去。 牙离从蛋壳中诞生开始就没接受过这么高强度的训练，这和他以前在旅馆接的任务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那时候骵菄和千刹疼他，不给他安排太厉害的工作，说起来他还真的没经历过真正的战斗啊。现在就不一样了，虔天不知道他受创的事，更不知道他体内还有灵魂内伤，没个几百年是好不了的事，而是把他当有点实力的普通人在训练。牙离的惰性很大，但是决心也很大，没人能真切明白他心中屠杀火凤的执念与悲哀。 清风拂晓，树影婆娑，漫漫山林间坐落着一座气势恢宏的庞大庙宇，飞檐弯角，极其壮观。庙宇内空旷的大厅中，一个长胡几乎坠地的干枯老人正盘腿而坐，缓慢的敲打着斑驳木鱼。他眼睛闭着，嘴巴喃喃，全身笼罩在那件金色袈裟内，像一尊坐化了的金身。 紧身黑衣的少年从墙头滑过去，带起一阵轻风，一瞬移进了大厅，一声不响地坐在老人旁边早准备好的蒲团上，和他一起闭眼冥思。 某一次急性子的牙离打破学堂与庙宇之间的结界跑进大厅准备逼一个人讲出解除死咒的方法，只看见这老的只剩下一张皮的和尚坐在那里，淡然的嘶哑声音像佛音萦绕耳边。 “忘年，忘年，死冥，死冥。” 牙离不懂这些东西的意思，但他喜欢听老和尚念东西，无意识却非常虔圣。老和尚每时每刻都在这里坐着，日升月落，浓雾蒙蒙，牙离也跟着坐，不知不觉像睡着了一样，神智却很清晰，他看见自己身体里盘距的红色内丹，缓慢地融入自己的金色血流，整个空间广大无垠，满满的金红雾霾，有浅浅的飘渺佛唱声，无风无光。 他听着这声音，只觉得神志与肉体一起自然放松，其中穿梭着细微却强大的能量，它游离，滑动，牙离任它，自己已然忘却时间忘却地点，不知过了多久，牙离终于回神，只见红色内丹与金色血脉完全融合，广大的神智中金红雾光相连。雾光对牙离来讲十分亲切，他可以感觉到自身的变化，火凤内丹完全融合等于解除了他的束缚，现在他对火的感觉像对自己生来就会的闪电一样。 等他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蒲团上的老和尚也已经睁开了眼睛，眉眼祥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孩子。”他说，声音飘渺嘶哑，伸出树皮一样干枯的手摸摸牙离的金色头发。牙离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障目咒已经没了，金色长发披到地上，随风飞舞，其间还夹杂着红色如火的发丝。 “你已经突破了瓶颈。”老和尚说，“正式算一只强大的妖了。” “强大？”牙离惊愕地睁大眼睛，之前自己应该是妖营中实力最差的妖了。 “你心思纯正，与佛有缘。”老和尚念了句佛号，又说，“继续吧。我助你。”便缓缓闭眼。 牙离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又听起和尚慢慢敲起了木鱼，轻轻吟唱起来。 “我说你跑哪儿去了你个死八嘎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你了你TM回来看看一两秒都可以啊卧槽我这些天过的多TM苦逼你知不知道啊需要你个笨蛋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在啊啊啊啊啊！！！” 牙离面无表情斜着身子听完北一气都不带一喘标点符号都不带一个的一通骂，平静地看看边上憋笑的擎厄，“嗯”了一声，一个瞬移狼狈逃走。 “升级了？”北一窜起来鸡冻万分，牙离点头又摇头，认真地说，“不是升级，这又不是打游戏。是叫突破。” “哎哎，管他的！”北一大人龙心大悦，“那解除死咒的方法找到了么？” “找到了。”牙离说着抓抓头，北一看到他这样就知道因为千刹中咒而产生的低气压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这孩子终于恢复本性。“不过，擎厄和虔天的事，我怕骵菄会难做。” 北一皱眉，“这种事你个小屁孩从哪儿学来的？”大多数时候北一都习惯把自己当做众孩的姐姐——包括苏临焱。其实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苏临焱是个很好又很呆的人，像那种傲娇的新生儿一样，重新学着与人相处，学着关心别人，学着控制戾气……骵菄说他还得磨练磨练，毕竟从那种环境里出来的人也不可能短短几个月内完全脱离外部环境，等他好些就可以和北一一起学修仙了。北一一直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她相信苏临焱学修仙的话肯定很厉害，以后可以保护他们。 回过神，牙离正有点小心虚，随后又挺挺腰板，估计心里在想我又没错干嘛心虚之类的话，就十分大气并肯定地说，“电视里说的！” 牙离动作很快，既然北一说了没事那顾忌就没了，他兴冲冲地跑到擎厄和虔天那里，两人得知他的身份和目的后有些惊讶，很快又平静下来，并表态不打算离开这里。 “为毛啊？”牙离不解，双腿盘在小小的木凳子上两根手指夹着桌子上的花生米丢进嘴里。 虔天看着与前些天完全不同的蠢蛋牙离，心里默默唏嘘。 “你们那里并不适合我们，这里人物环境虽然不好，却是我们目前最好的修炼地。”虔天正经地答道，北一已经慢腾腾的踱进来，慢腾腾的说，“他听不懂的~~”果然牙离不在乎地挑挑眉，“游治得住元青，让他教你们。好了别啰嗦了。”他站起身，在椅子上俯下腰，左手抓起虔天右手抓起擎厄，尾巴从脊椎上方突地跳出来缠住北一，嗖地从洞开的窗户飞出去了。 “……还有楼小可和苏临焱，楼小可和一只强大的修罗私奔了，焱还在上学，过不久就可以和你们一起修仙了，焱以前很厉害，以后肯定会变得更厉害的哦……”牙离絮絮叨叨了一路，沉浸在千刹即将解除血咒以及见到那几个朋友的兴奋中，完全没有听到北一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和北一旁边饱受摧残怨声载道的虔天擎厄等人。 Chapter34.那啄 “老和尚？”骵菄抱着嶙城，眯着眼看着对面毫无表情的虔天以及紧张的擎厄，北一靠在沙发上点点头，累的没力气去看刮了胡子的骵菄长什么样更没力气去看俩人互动，“牙离是这么说的。”她声音嘶哑地说，一边费力地吼道，“你别给我用那种怪怪的眼神看着虔天和擎厄啊魂淡！” 骵菄还没来得及表示什么虔天就先发制人，“晚辈尸虔天。”说着扯扯擎厄，擎厄结结巴巴，“晚辈，晚辈尸擎厄……” 两人还打算一起说什么，骵菄就笑着摆摆手，“不用了，牙离带回来的人我们一向不怀疑更不会亏待，不过大家以后在一起，是一定要讲实话的。” 虔天和擎厄点点头。虔天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我与擎厄是远古尸家的传承者，尸家没落后我们一直在人间流浪，不久前才相遇。” “尸家？”北一在一边发问。 “远古时期的萨满类人物，可以穿行阴阳，主持祭祀与除妖，在那个时代拥有非常高的地位，力量十分强大。传说最伟大的尸家人尸鸠鹄已经到了成神的地步，后来尸家因为各种因素没落了，尸家后人在神州大地上重新发展，已经慢慢隐没。”骵菄对这些东西信手拈来。 “我与擎厄的家族在解放前都一直秉承着尸家遗志发展阴阳术，后来横遭不幸导致灭族。我与擎厄的情况基本相同，所以我们认为是仇家所致。”虔天依然一板一眼地分析着。“所以我们靠以前学过的一点东西通过了隐山寺的考核，希望到一定时候通过隐山寺找到仇家。” “你们的情况真是适合妖营啊。”骵菄笑笑，“妖营中也有和你们差不多情况的人类哦。不用担心，有我和牙离，你们不会有事的。过几天我邀元青过来，收你们几个当徒弟好了。”说着不正经地亲亲怀里嶙城的头顶，嶙城的脸一下子烧的通红，不自在地低下头微微挣扎，一边小声说着什么责怪他。对面俩人跟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擎厄是不懂，虔天是聪明，北一在一边还瘫着，什么都没看到。 “那老和尚是隐山寺的主持。”骵菄又继续刚才说的，“一定是看牙离与佛有缘才帮他的。老和尚年轻时可是个暴性子，我见过他，是个很有潜力的人类。” 房间里，喜笑颜开的蠢蛋牙离正趴在千刹旁边，拿手指轻轻戳戳他面瘫的脸。面瘫脸没动静，于是牙离把手指拿回来戳戳自己的眉心，仔细回想了下老和尚教的方法，然后低下头，一步一步按和尚说的做。 首先，嘟着嘴巴亲上去……么么，声音好大…… 然后，把舌头放进去……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又有点熟悉？哦，对了，千刹也这样做过的…… 再然后，把自己的气息浓缩了通过舌头传给千刹的舌头……嗯，千刹的舌头真凉，果然死咒威力大啊…… 做完了牙离把头抬起来，仔细观察着千刹的反应，急的抓耳挠腮。“牙离。”听到有人叫，牙离转过头去，看到骵菄一脸整以好闲地看着他，问，“那个老家伙告诉你要这么做的？”牙离无比认真无比诚实地点点头，骵菄忍笑，严肃的说，“必须维持那个样子千刹才可能醒哟。” 牙离歪歪头，哦了一声从床上一咕噜爬起来，骵菄问，“你要干嘛？”牙离不解，“你去维持那个样子啊，我累啦，千刹醒了你再来喊我哦！”说着就要走，骵菄急忙抓住他，哭笑不得，“刚才那么做的人可是你哦，所以必须是你才可以那么做哦！而且千刹没跟你说过么，这种事不可以随便和别人做的！”牙离继续不解，“花大叔你不是别人啊。”骵菄咬牙切齿，“总之具体的你等千刹醒了再问，去去去，过去亲亲去！” 牙离懵懵懂懂，看了赶他跟赶什么似的骵菄一眼，又看了看没点动静的千刹一眼，果断俯身，趴上床，调整了个不累的姿势。在这期间骵菄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退了出去，并偷笑，“啧啧，千刹这陀冰山居然也会有装昏的时候呀……” 牙离已经吧唧一口亲了下去，并把舌头伸进去又开始浓缩气息，就在这时舌头突然被人给缠住，牙离小小地惊了一下，只见千刹已经睁开那双不见底般深幽的墨眼，双手强有力地箍住少年毛茸茸的头，肆然在他嘴巴里卷着他柔嫩的舌头乱窜，牙离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就弯了嘴角，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拿鼻尖蹭蹭千刹的鼻尖。 千刹深吸一口气，不舍地松开他被吸的微肿的嘴唇，把他的头按在肩窝里，轻轻揉捏他的背。 “嘻嘻嘻嘻，千刹，千刹，千刹千刹~~”牙离很开心，他不安分地在千刹身上蹭着，像头狮子一样磨他的脖侧。 千刹声音低沉地嗯着，眸光幽暗。心情大好的千刹忍不住微微仰头咬咬牙离白皙粉嫩的耳朵，突然想起被牙离的气息催醒后听到的牙离和骵菄的对话，严肃地说，“离，以后不准和别人这样，知道了么？” “这样？”牙离抬头有点不解，想了一下，又在千刹嘴上亲了一口，“这样么？” 千刹叹口气，努力把崩紧的身体放松下来，认命地点点头，“对，这样。还不准和别人太亲密。” “哦哦。”牙离心情好，连带脾气很好，于是点头答应，决定以后要好好实行刚才的承诺。 千刹抱着牙离又在床上腻歪好久，才慢腾腾地瞬移到客厅里去，这才发现晚饭时间早已过了，嶙城给他们准备了夜宵在餐桌上放着，北一已经回家，其他人已经安排好睡了。千刹看着牙离吃，自己硬邦邦的一动不动。牙离吃完了抬头才发现这一点，条件反射地以为血咒的效力还没过，立马问，“千刹怎么了啊？” 千刹默默摇头不语。牙离急了，跳下来摸摸千刹的额头（电视里学的），发现不烫。当机立断，“我去把骵菄喊过来。”说着就往他们的房间跑，千刹拉住他，心想俩人不知道在里面干嘛呢，“没事。”他说。 Chapter35.绝空 元青又换了个发型。 貌似是去了某个烫染吧，一头青丝又卷又蓬勃，发尖上还染成了各种冷暖色调的颜色。他雄赳赳地乘着那只大鸟又一次降落在游珂家的院子里，得意地朝从客厅里望过来的僵硬的各位抛媚眼。 骵菄最先反应过来，笑眯眯地调侃说，“哎呀元青每次见你都觉得激情四射又重新活了一遍呀。” 这之后大部分事情都已经处理完毕。北一，虔天，擎厄以及被牙离瞬移到学校宿舍抓过来的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苏临焱被骵菄一干人等卖给了元青，千刹和骵菄处理所谓“大事”，而牙离和嶙城继续管捉鬼公司，楼小可呆在修罗家乐不思蜀。 事实上牙离也尝试过跑去隐山寺看望老和尚，每次才刚到结界边老和尚就传音过来，说什么有缘无缘，机缘未到什么的。于是他只能非常无聊非常苦逼地坐在教室里睡觉，旅馆的小姑娘打电话过来说有生意了，他就抓着研究菜谱研究的废寝忘食的嶙城坐在办公桌后面装又酷又碉堡的神棍。 牙离知道自己的修为的确上升了很多，这从平时都可以看出来，不过他是从某些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惊异地发现的。 那个时候他回想起这些天的日子才发现自己是有多粗心。 比如隐山寺的结界，原来跟元青去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现，连一丝波动都没有，现在他可以在半空中随意的看到它。那是一个非常庞大的金光闪闪的结界，包裹住了隐山寺占据的整座山，结界最上方有一尊金佛法相不停旋转。 再比如牙离第一次做任务时遇到的那种女鬼。那是修炼不超三十年的新鬼，牙离那次是召唤楼小可的现任情人祭汀斯城过来才解决。而现在他出任务基本上不用动手，都是躲在一边等着没有动手经验的嶙城解决，然后施施然地走掉。 现在，因为与佛有缘这个狗血理由被佛音开窍突破火凤内丹限制的牙离同学终于可歌可泣地勉强踏入强妖行列。接下来他只准备着报仇重任了。 妖营的王牙离见过一次，但也没看清，只看到半空中琉璃光束下火焰似的一团。骵菄说他行踪诡秘，通晓天理，除了妖营建成时争夺王的那一次外没有妖再见过他。就在千刹恢复不久，妖营传话来说王要开会，于是骵菄和千刹准备好，嘱咐了好一通才离开。这一去就几十天没有回来。牙离和嶙城很无聊。元青那里又不能去，去了在外面就会被一个壮的跟座山一样的黑面人拦住，然后丢回来。牙离沉积长久的作恶因子终于爆发，于是俩人合计跑到天器宗去找麻烦。 嶙城以前就是天器宗的，他被当做试验品在体内植入妖丹，后来偶然被同情心突然泛滥的牙离给救了回来，牙离那次十分狼狈，打不过，被他的副组长救了，牙离说过迟早要灭他们宗。 说干就干，俩人收拾了点东西，给学校请了假，在乌七抹黑的夜晚凭着嶙城的记忆往外飞去。 “牙离，你可以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从结界进去么？” “我没学这个呀。” “……我们还是回去吧。” “为毛啊？直接攻进去，然后躲起来就可以了嘛笨蛋！” “我……笨蛋？！……笨蛋……？”嶙城抽抽嘴角。 “好了好了，赶紧带路啊。对了，这儿是哪儿？” 嶙城回过神往四周一看，夜雾朦胧下，高高低低的影子起伏，看不清是什么东西，风吹的很大，呜呜声不绝于耳，但那些影子却纹丝不动。 “那是什么？”嶙城被气氛感染，不自觉地压低声音问。牙离大大咧咧，“不知道啊。我去看看。”说着往下飞去，嶙城来不及阻止，看着少年纤细的白色影子往下疾去。 “……卧槽！”等了一会突然听到牙离的叫声，嶙城心里一凉，叫着问道，“怎么啦？没事吧？！” “……很麻烦……好丑的僵尸啊啊啊啊！！”听到牙离嫌弃的声音，嶙城才松口气，知道没什么大事，便飞下去帮他。飞着飞着嶙城就感觉不对劲了，无论怎么飞下面始终没有尽头，黑咕隆咚的深渊一样。嶙城实战经验不多，但这种东西多少还是懂一些，知道可能触到天器宗埋伏在外围的阵法了，自己倒不担心，就是担心牙离那个笨蛋触发更大的机关，于是更加小心。 “嘻嘻。”越往下飞，杂声就越来越大，其中最明显最刺耳的就是这像婴儿笑声般诡异的声音。“嘻嘻嘻嘻。”嶙城小心观察着，一边在心中回想骵菄教过他的法术中有没有对付灵邪十分有效的。 “有了。”想起骵菄，嶙城的思绪霎时清晰，马上想起一个。于是将体内角狐丹的力量集中在双手上往外放，他的掌心中央出现一团蓝色光团一闪一闪，嶙城有点吃力地把光团丢出去，丢出去的一瞬间光团变得硕大，浮在空中发散着柔和圣洁的光芒。在这柔和的蓝光下，嶙城的眼神变得悚然。 穿透力极强的蓝光下，是一片深幽的水谭，不见边际般的浓黑，谭中纠缠着无数苍白的畸形肢体。那些尸体已经被泡的浮肿湿软，异常地扭曲着，随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浪潮微微起伏。 嶙城看了一眼，强忍恶心四处搜寻牙离的身影，又喊了几声，却没有任何回应。咬咬牙他又继续往下飞去，却马上发现，无论自己怎样往下，与水谭的距离始终是这么远，看得到却过不去。这让嶙城有丝庆幸的同时又有些担心。这蓝光也没起到驱邪的作用，便将它揉搓成一个大大的圆形气泡的样子，坐上去整理整理思绪。 首先听到牙离的声音，说的貌似是遇到了僵尸，暂且不说那个“牙离”是不是真正的牙离，总之这个声音的的确确把他给引了下来。再说，这个地方属于天器宗外围，他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个满是尸体的地方，况且这种巨大而凶残的规模，绝不是自然形成，而是人工所为，这么做的人，自然只有天器宗可以怀疑，嶙城推测这里可能是某种阵法，祭祀台或者别的什么。总之不是好地方。 首先，无论如何找到牙离才是最重要的，但嶙城记忆力虽好，经验却不多，第一次碰到这种诡异的地方，难免有些不知所措和恐慌。 正当他乱想着什么时，下面却传出不小的动静，嶙城往下一看，只见一张脸从尸体堆里探出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张脸和其他惨白扭曲的头颅不同，它是黄褐色的，干枯瘦瘪，像一具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干尸。 嶙城从蓝光上跳下来，伸手朝虚空中一抓，手掌中便出现一支细细的光箭，他把光箭往那张脸投下去，唰的一下，光箭钉在干尸脸上，溶化了一样缩了进去。干尸痛苦起来，张着嘴不停发出凄厉的嚎叫，尖利的指甲往自己脸上抓。当它发现这一点也没效果自己反而更痛苦之后，抬起脸眼睛充血的看着嶙城，猛地叫了声，朝空中的嶙城冲了过来。 嶙城立马往上飞，断定这家伙上不来。那光箭不能刺入它的身体，说明它的皮十分坚硬，又生活在这个尸谭中，还是能不打就不打的好。 正想着，那干尸却奇迹般的一跃而起，简直像飞一样狰狞地张大嘴。嶙城目瞪口呆，准备祭出一个符咒结界时，却听见半空中那干尸尖叫一声，他的耳膜几乎给震的失聪。一把黑色的刀从干尸身后刺进来，把它轻而易举削成两半，直愣愣地掉了下去。干尸一掉下去，嶙城就看见牙离从它刚才的位置飞过来，不满地说，“嶙城是坏蛋。” 嶙城愣愣，一屁股坐在蓝气泡上面问他怎么了，牙离愤愤地说，“刚才你喊什么要回去了啊，我就上去，可是没有看到你，还碰到好多恶心的人类尸体。它们想吃我，我就把它们砍死咯。”尽管嶙城觉得牙离的叙述十分幼稚，但他起码还是听懂了。 为保持这不满小孩的心理平衡嶙城便把自己遇到的讲给他听。牙离这时却又满不在乎了，拉着嶙城嚷嚷着要回去睡觉。 Chapter36.劣飕 话说蠢蛋牙离跟着嶙城回家后，果断忘记了晚上与尸谭的美丽约会，无意识的一头扎进千刹的被窝无法自拔。嶙城则熟门熟路地折了一只纸鹤，对着它把今天的情况一一汇报了，结了个手印施了个法，纸鹤慢悠悠地飞起来，扑楞着翅膀摇摇摆摆地走了。 这个是骵菄出去时拐骗嶙城的伟大成果，借口不重要，来自于蠢蛋牙离，重要的是嶙城邪恶羞怯的小内心悄悄乐意着。 第二天收到一只大些的纸鹤，里面记录着骵菄嘻嘻哈哈的一通话，主体大意是不要在这种时候跑去天器宗捣乱，等他们回来再说，还让他多看着牙离，他刚突破，结界不够稳定，不要乱惹麻烦，到时候出事了没人救的了他。 嶙城听完，依依不舍的一挥手了结了这只纸鹤，便跑去看牙离。牙离还窝在千刹的被窝里，抱着被子恍若不知地流口水。嶙城放心了，果断回厨房。 他们这边小日子过得悠哉悠哉，千刹那边就棘手得多了。 灰常灰常通俗地说，按多方迹象表明，人类修仙界近日已具联合之势，目标不明，手法不仁，威胁巨大。等骵菄把牙离他们不小心打探到的尸谭之类的情报一说，妖营各种老家伙开始鸡冻地胡乱猜测，企图撺掇打群架。 妖营集中开会的地方就在牙离曾来过的宫殿，牙离就是在这里的空间形状像球的大厅里见的王，然后正式投靠了这个组织。 还是在这个大厅，妖怪们或浮或坐或靠或躺在各个角落，正中间漂浮着一个一个蓝黑色晶椅，椅子上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穿着蓝黑色袍子，脸部线条坚毅，刀刻般的完美，薄嘴唇，又挺又高的鼻子，蓝发墨眸，身材修长，眼神锐利，整个人散发出冷骏的光芒，没有妖敢直视他或靠近他，他只是坐在那里，仿佛就是一头蛰伏的野兽，强大而危险。 这和牙离那次看到的完全不一样，而座上的人，他却一定是认识的。 “收集情报，杀过去。”喧闹之时，男人淡淡开口。他一开口，整个大厅就瞬间安静下来。 “随机应变，给予最大损害。”他的声音十分低沉成熟，莫名地带给人安稳感与遥不可及的距离感，“汝等执行。” 老家伙们一边暗叹暴力一边群喝道，“执行！” 等妖怪们都走了，骵菄唏嘘着浮空嘚瑟到距离男人五米的前面，笑眯眯地说，“哎呀这次的事很严重么你居然亲自出马，还是说又有什么吩咐啦？” “封丹。”男人微微抬头，缕缕蓝色长发滑过额鼻，露出那张冷硬的完美脸孔，墨眸没有透露出半点情绪。 “那东西啊。我来？很费时间的呀……”骵菄摇头捥厄，“我家里还坐着一位哪。” 男人说，“他等你。”说着腾空而起，高大身躯浮在空中，气势庞大，斜鬓星目，宛若战神，尊贵无情。话音刚落，他体内便涌出一道火红带金的液雾，争先恐后地蓬勃而出，撕咬猎物般把男人深深包裹起来，过了许久，液雾中又透出一股蓝黑强光，强光与液雾慢慢一同消退，男人却已变成一个冷漠健壮的少年。少年眼神冰冷，周身弥漫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唉。”骵菄笑道，“果然变成千刹之后身上的气势收敛很多啊，舒服多了哟~” 千刹面无表情地转头看看他，好半天才淡淡开口，“我在火山。你速速解决。”说完瞬间消失。 是的，妖营的王就是千刹。 从他三百年前突破封印一个小缺口开始，就没人再看的出他身上所谓的王八之气了。幸好千刹不在乎这一点，无论是以前在封印中发号施令好，还是现在只能化成少年时期的身体打听情报收点小鬼好，他只是想要将人类修仙界击垮，突破封印，修成妖仙与自己的族人相见。说起现在，他深受封印影响，一大部分力量不能使用，并不能化成真身，只能褪化成少年状态。 群居野兽的集体归属感非常强，野兽群体虽然等级分明，相互之间的感情却十分深厚，这种感情没有固定来源，根深蒂固，默契十足，永不背叛永不放弃，就算千刹这种万年冰山也一样，热爱族体热爱族人。所以灭族这种事留下活口的话一定会遭到非常强烈的报复，就像牙离这样，誓死复仇。 千刹的事以后再说，且说现在剃了胡子却没有得到重视的骵菄大叔开始了漫长的旅途，为了使自家的王突破封印，他除了给修仙界捣乱之外还得寻找可以炼成封丹的材料。封丹不是丹药，而是一种阵法，这种阵法专用于千刹这种半破不破的情况。炼成这种阵法的材料十分稀少，几百年来妖营一直在寻找那些材料，现在只差一种，千刹就决定让骵菄以此为任务去完成。 他极想，极想让笨蛋牙离看到他真正的样子，那个成熟强大的，无所畏惧的，男人的样子。 “你是谁啊。” “……上次在草原见过的。” “哦。”顿了顿，“你是谁啊。” “是天栈啊~”浅蓝发色的男人低低地叹口气，紫眸看了牙离一眼，又瘫在了沙发上，自顾自地叨叨起来，“去摩那的时候还见过呐，你的任务单还是我给你的，我还救了你和那个奇怪的人类……你的刀是慕斛帮你做的，哎，慕斛啊……”说着又沉默了，慢慢仰头看见金中带红的清澈瞳孔正在自己头顶，俯视着自己。 “我记起你了。哦，叫天栈。千刹说你是危险人物，不准我和你说话。但是我记得你，你很好的。”少年一边说就一边笑了，两颗虎牙冒出来，金色长发在空气里一荡一荡。 天栈看到他笑，不知不觉也笑起来，问他，“怎么恢复原身了，障目咒呢。” “不喜欢。”牙离一个凌跃跳到他身边，“嶙城去买菜了，我们等一下再吃饭哈。” 天栈哦了一声，心里觉得好笑，牙离把他当做没吃过饭的小妖一样了。 “嶙城做的饭很好吃哟。”牙离舔舔唇角，眯着眼睛一脸幸福。天栈摸摸他的头顶，看到他绚丽的金发中，发尾上的红色越发亮丽，想起最近的无力和烦闷，笑了。 “牙离，明天我们去天器宗捣乱吧。我带你们去，灭了他们当做给那个奇怪小人类崽子的礼物。” “……这种尸谭是一种阵法，不错。”牙离三人在无月的黑夜袭向天器宗大殿，他们没有像上次那样鲁莽，而是盖着天栈的那个神奇的袍子靠影行符一路潜行，此时袍子变化极大像飞毯般自行凌空，袍子下的三妖没有一点气息，站在尸谭边缘向下观察着。天栈继续说道，“这种阵法不止百年堆积，起码过一千年，阴灵围城，积尸养鬼，血海祭神，嗯，还引气入无。” 天栈细细看了一遍，“这种东西说难过也难过……” “好了好了啦，有办法就过去！”牙离不耐烦了。 “哦啦哦啦，没问题。”天栈拍拍牙离的头，一手提起牙离一手提起嶙城，意气风发地吩咐，“闭眼！”两人马上抱住天栈的手臂乖乖闭上眼睛。 牙离只觉得风呼呼刮过耳边，呜呜的到处都是诡异的声音，好几次感觉到几道不寻常的气息袭来，又被天栈的气息毫不费力地打退。牙离面无表情，突然觉得自己从没认真努力过，只不过才刚突破，怎么可以就这样安逸？嗯，回去要好好修炼，闭个长点的关，再多出几个难度大的任务，到时候等火凤的消息传过来自己却没力量报仇肿么办？！ “嶙城，你只知道大殿的方位么？”天栈问。 “嗯。其他地方都不算重要，重要的地方一般都有强大的结界和长老守护，我们贸然进去也不好。”嶙城有些担心，他们就这样进来本来就算危险的了，想想天器宗是修仙界的大派，实力强大，不可能随他们几个乱来。 “你要相信我哦。”天栈笑笑，“管它重不重要，都来一次大扫荡，最好把什么典籍之类的也拿走，给你那几个修仙的小伙伴去，再引几个长老到远点的地方杀掉。嘻嘻，他们不就实力大减咯？” 牙离在一边认同地点点头，显然有这个意愿。“长老，你一个我一个。”他对天栈说。 于是鬼子进村了。 天器宗修仙界大派的名头真心不是乱讲，区区一个食堂暗窖里就藏着千年灵芝望仙草成神花什么的，从影子里误打误撞过来的三人十分强大地用无限存储袋全装了，又屁颠颠地潜到藏书阁暗阁里偷拿了什么《炼器第一》《天崩地裂拳》《天腾剑法》什么的，发现大殿中没人，守卫的仅在外面游荡以后又跑进大殿把架在那里的设了不止一百层强大结界的开山法器给偷了。出了天器宗好远，天栈念动放在大殿，食堂，藏书阁以及所有去过的地方的小型结界中包裹的阵法，于是结界解开，在派中的人刚意识到不对时，阵法化身炸弹，极其雄伟地火花四溅，天器宗完败。 至于长老的事，在从没杀过人的嶙城的阻止下失败。 做完坏事后的几个鬼子睡的非常非常好，吃完嶙城的新式早餐后聚在一起细密商讨某些事。 “……接下来的几天呢我们是不能去咯。”天栈依然笑若自然，“以后也不要去了，虽然他们元气已经大伤，但我们几个也不是对手，等下次妖营多来一些老东西一起灭了他们。好不？”牙离以及嶙城同意，于是几个又开始到处寻找修仙界大门派的所在地，一旦发现有研究乱七八糟的事或者做些奇奇怪怪的事的就偷袭，好几次差点被发现甚至受伤之后这几个鬼子终于消停下来，该上课的上课该研究菜谱的研究菜谱该接收捉鬼公司的接收捉鬼公司。 Chapter37.奎太 红色的草原。 牙离赤身裸体站在草丛里，金带红的长发包裹住他修长的身体，他的瞳孔是清澈的金红色。 那么清澈。 他望着草原，或许只是出神，眼神那么悲哀又那么无神。 他看到什么？漫天鲜血。红色的，耀眼的，挂在月亮上，浸在草尖上，染在枯枝上，大地红彤彤的一片。夕阳了，还是日出着？有光啊，照的世界比火还要明亮。 怎么办？要死了么。 不行。 不能。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牙离猛然睁大眼睛。 他奔跑，奔跑，奔跑。他不停地，使劲奔跑。在一脚飞溅起红色液体的大地上，在巨大的挂满鲜血的月亮边，在高空中烈焰般的太阳下。 他奔跑。 明亮的浓缩色彩世界渐渐远离，他依然放空着目光，投入冰冷的黑色空洞，义无反顾，恍若不觉。 在不见边际的黑暗里，他看见那头巨大无比的兽，它叫做猼，它破碎而狰狞，蜷缩，扭曲。牙离停在它面前，很近很近，看不到它的眼，只能触到它下颚的一个小角落。它把舌头伸下来，舔舐他的脸。牙离觉得很冰凉，它的舌头很冰凉。 你在等待？牙离勾起唇角笑，等待……等待什么？ 你只等到了我。一起活下去吧。你会拥有爱。 爱。牙离在它的下颚上一笔一划地写，爱。 很好笑对吧。爱。 牙离抓住它。我们跑吧。他说，我们跑吧。巨兽的红色瞳孔不动，呆滞，没有人知道它的想法，它的焦距。 那么，孤独。 刺痛袭来，牙离猛地从床上跳起来，还没睁开眼就闻到熟悉的气息，他睁开眼，嶙城和天栈正站在他床前，紧张地看着他。 “牙离！你吓死我了你！”嶙城大松一口气，扑过来抓着他的肩膀摇摇，“你刚刚陷入梦魇了知道么？！修炼最忌这个了！不是天栈的话你差点都醒不来了！” “醒不过来啊？”牙离懒散地半坐起来，看着天栈笑笑，“幸苦啦，下次不会咯。” 骵菄是在第二年回来的。 他的气息刚刚接近这座城市，就接收到一大堆妖营的家里的问候，他不管不顾，嘻嘻哈哈地像风一样跟着天栈引导性的气息一直飞到城市的另一边，茂密森林中三层的巨大别墅门口。 他敲门。温和清冷的少年声音响起，这个时间他像在忙碌，轻快地小跑过来说，“嗯，等一下，好，来了来了~” 那少年打开门，门口又新长出胡子的男人就逆光站在那里，他很高，眉毛鼻子都是笔挺的，英伟的，明明是一副将军般的样子，却整天嘻嘻哈哈。 他很细心，很温柔，很成熟，他是那么一个有魅力的男人。 即使他的刀疤从左脸贯穿整个下巴。 这个男人在对着他温柔的笑，然后他抱住他。少年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任他抱住，鼻腔里满满的他的味道。 有点凉的柔软东西覆上自己的唇，男人有点粗暴地撬开他的牙关，掠夺般吮吸，灵活的舌头扫过他口腔的每一寸，引起少年一阵颤栗。 少年无声地哭出来，眼泪停不住。男人的舌头慢慢离开，舔干净少年嘴角边的银丝，又沿着泪痕把泪水一点一点舔掉。 “菄……” “我回来了。”男人说。“我回来了。” 牙离瘫在沙发上看看门口，转头对天栈说，“他们也在做楼小可和那只修罗做的事情哎。”天栈鸭梨山大地点点头。 “那我们两个为什么不能做？” “这种事只能和最亲密的人做……” “我和天栈是很亲密的人。” “这个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 骵菄回来后发现家里变化不少。楼小可因为瞒不住他大哥了的缘故催那只修罗回了正世界，也因为那只修罗不能给他哥知道的缘故住在了这里，天栈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牙离和嶙城全权负责捉鬼公司，游珂也被牙离抗了进来，听说元青和他几个徒弟也不时过来蹭饭，除了这些以外，牙离还费了很大劲从海底救出一只猼，现在这只巨兽被安放在别墅后面的结界内，因为肢体长期受到束缚而畸形，牙离一直试图矫正它。 牙离没有问他关于千刹的事，这让骵菄有点小惶恐。千刹变成少年后心智也会褪化成少年时期，很容易患得患失，如果让他知道牙离对他不管不顾，他可能又会默默钻牛角尖并悄悄郁闷着。不过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大概是完全突破封印的时候了。 “一个月后的谈判大概是最后的对峙，我们需要精密部署一番。”骵菄边笑边说。他硬挺的脸庞给人很大的安全感。 这里是宫殿的某个房间，白墙白灯，舒适高大的椅子围成一大圈，中间是漂浮起来的白色圆桌。老妖怪们毫无形象各有特色地歪在椅子上，听了骵菄的话，随声附和了几句，接着又商量起谈判的人选和埋伏方法等问题来。 前几天修真界用一只被降服的小妖精送了一封书信来，用词很华丽官方，大概意思就是休战，去某个地方谈判，为显诚意让他们把偷过去的东西还回去。 妖营的各个妖精可不是凡人，还回去什么的看一眼就略了，因此牙离他们几个到现在也不知道修真界提出过这个要求。 谈判那天。 云峰翱翔，雾水清新，一块天然形成的类似平地的山断处，两派人马对峙着。正在紧张时期，双方都不对码，根本交流不起来，加上妖营根本没把他们要把东西还回去的话放在心上，更加大了当中一些人的怒火。 修真界并不只有坏人，凡事无绝对嘛，只是现在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非得齐心不可。 不知是谁喊了句“妖孽，受死吧！”，两边就像炸开了锅似的，开打起来。 正在这时，天边传来悠久的一声道号，一个人踏着金光祥云，架着彩虹龙绸浮空而来，他每走一步，都有乐声响起，整个人笼罩在耀目的金光里看不清人影。 “法绝大仙来了！” 那人眨眼莅临山峰上空，“尔等妖孽，岂能欺我修真人士？！” 说完自口中吐出一束紫色闪电，那紫色闪电来势凶猛，老妖怪们却没有半点惊慌。果然，半路一道更精纯更强大的闪电凌空劈过，把那道闪电灭了个干净，来势依然强大轰地炸在了修真人士堆中，引起阵阵哀叫。 身穿黑袍的男人浮在上空，他眼神冰冷锐利，脸庞身材无不完美，周身气势震的修真人士们步步倒退。 “你……”法绝正想说什么，黑袍人就一挥手，一道强劲的气流横扫过去。 “无需废话，打。” 下面的人与上面的人一齐开动，战争又重新开始。 牙离与嶙城站在妖群后面，嶙城紧张的看着骵菄在前面杀敌，牙离懵懵懂懂地抬头看着那两道速度快到只有一个影子的身影。 “那个是千刹。”牙离说。 “啊？千刹？”嶙城听到，转过头来，“张的不像啊。” 牙离坚定地说，“是的，是千刹，那就是千刹。” 战争没有持续多久。当年千刹是受了法绝偷袭才被封印，千刹本就比法绝强大，即使现在法绝卡在成仙的前一步上，千刹也可以打败他。 法绝被千刹的闪电劈成了灰烬，身形俱灭，修真界人士纷纷逃走，他们放走了留下的铁汉子，高兴地聚在一起要去吃饭。 千刹冷着脸降落在地上，他周围立马隔出一个真空地带。他一步一步走近牙离，十分自然而理所当然。 “回家。”他说。 牙离看着千刹。现在这个男人比他高，他要高高的抬起头。他凑过去，毛茸茸的脑袋在千刹身上蹭了几道。然后他嗯了一声，千刹就牵起他小小的少年的手，朝天空飞去。 “那个人真的是千刹啊？！”嶙城被骵菄抱在怀里，万分惊讶。 “对啊，不信？”骵菄凑过来亲亲他的脸。 嶙城羞红，推推他说，“大家都在这里呢。” “怕什么。”骵菄笑笑，“大家都忙着亲热呢。” 嶙城转头一看，果然，妖营的老家伙们毫不避嫌，相互吻了起来。 别墅内，千刹和牙离坐在沙发上，牙离坐在窝在千刹怀里看电视，千刹给他剥葡萄吃。 “牙离，有件事。” “嗯？什么啊？” “我找到火凤的后人了。根据调查，火凤一族是与你们族一起牺牲的，那只火凤是火凤最后一个族人，跟你一样。” “全部……牺牲？”牙离歪歪脑袋，软软的头发贴在千刹的下巴上，“我的族人们很厉害吧，同归于尽了呢。” “牙离。”千刹抱住他，“不怕。” 牙离嘻嘻笑，回抱他，没有察觉到男人一振，“嗯，不怕。” 牙离沉默良久。 “他不知道他的族人们怎么死的嘛？” “不知道，他从小在人间流浪，连自己的种族叫火凤都不知道，受过很多苦。” “……哦……”少年的声音慢慢低下去。 “牙离？” “嗯，没，那个，哎~我不会杀他啦。” “嗯。”千刹顿了顿，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干涩，“有件事……” “啊？又是什么啊？” 男人声音低沉，“你，想我么？” Chapter38.困游 牙离讲话从不拐弯，而且显然对于千刹变大这一点他毫无认识，以前的冰山少年会忍耐，但是现在冰山男人不会，他比以前更加霸道更加冰山更加容易激动。于是当牙离毫不犹豫地说，“很想很想啊，可是千刹一定是有事呢，我知道千刹是不会离开我的。我会一直等着千刹的，我相信千刹，无论千刹变成什么样子。”的时候，千刹深吸一口气，一把抱起牙离，瞬移进了房间。 自己的房间里都是牙离的味道，千刹把牙离压在身下，头凑进他的颈窝里，“离，给我吧。”……男人抱着少年，窗帘被风吹的轻轻扬起来，月光照进房里，映在少年纤细美好的脖颈上，少年埋在他的怀里睡的正香。男人一直看着他，突然低头啄啄他露出的嫩白的脸，发出魇足的微笑。 刚刚替少年洗澡的时候忍不住又做了一次，少年不满，可是又体力不支，只能任他摆布，做完时才发现他却已经睡着。男人无奈的笑笑。终于得到你了。男人想，紧紧拥住他，心里一直空虚的地方被填的满满的，都是美妙的味道。这个是……爱吧。是爱。 第二天中午牙离才醒来，他睁开眼睛，灵敏的鼻子就闻到千刹的气息。“刹。”他抬起头，千刹正好低下头吻了吻他柔软清香的嘴唇。 “我饿了。”少年不以为然，他摸了摸肚子诚实的说。 “来吃。”千刹抱起他，一路走到客厅里，一屋子乱七八糟的人的视线立马就移转了过来，北一放下和楼小可互掐的手跑过去准备唏嘘一通，半路又撞到千刹的冷气，灰不溜秋地跑回来。除了大厅里的这几个迟钝的狮子当然没想到，散发着冷气的男人是怎么在厨房里默不作声却手忙脚乱的做饭的。男人那千年不化的脸上一直微微笑着，好像单纯的孩子得到这世上最令人幸福的礼物。 牙离看到北一，“哎，你们回来啦。”北一，苏临焱，虔天，擎厄都回来了，北一一直在和楼小可掐架，并说好了不准修罗帮忙，不过修罗还是冷冷的在一边沉默地看着楼小可。苏临焱和虔天之间的气氛很奇怪，貌似是苏临焱不喜欢虔天，虔天也装作不喜欢他的样子，却频频往他那边看，对跟苏临焱说话说的开心的擎厄释放冷气，而呆呆的擎厄却一点都没注意到，北一时不时关注着这边的情况，掐架结束时就凑过去跟楼小可讲他们两个的JQ史，顺便调戏调戏楼小可，楼小可总是厚脸皮的不畏调戏。 游珂坐在沙发上冷着脸和骵菄吵架，她怀里还坐着黑发的冷漠女孩朔泫，朔泫和苏临焱很对盘，话说的不多，但是都把对方当朋友。朔泫没事的时候一般很安静，不吵不闹的，跟一尊瓷娃娃一样。 “别管他们了。”千刹舀了一勺子汤，呼呼吹冷了才给牙离喝，牙离点点头，喝了汤又说，“我要吃油条。”千刹又撕了一点油条喂给他，两个人一个吃一个喂玩的很开心。吃完后才知道现在已经下午了，千刹带着牙离去外面吃了一下午的小吃，晚上的时候他抱着少年飞到了最高的一栋楼顶上，月亮在城市里永远是晦涩不清的，从高处大风凛冽的顶楼往下看，各种各样的光亮星星点点的把城市照的如同白昼。男人的胸膛很温暖，少年靠在他的怀里，站在边上往下眺望。 “离，你知道爱情么？” “不知道。” “爱呢？” “啊……这个我知道！”电视里讲过。 “……你爱我么？” “昨天说了的呀。嗯，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少年的声音慵懒而清亮，软软的，认真的。 男人觉得坚硬如冰封的心里瞬间崩了一大块，比初夏洋溢在空气里的花香还要温暖，他双手紧紧环住少年。“那，你会知道，到底什么是爱情的。就像我爱你那样，你爱我。”男人声音低沉性感，冰冷的令人发指，却温暖的令人哭泣。男人吻下去。 千刹是一头麒麟。他的种族生于山颠，能量来源于闪电，样子跟传说中的麒麟也有一点出入，他们比麒麟更耐寒，鬃毛较多，全身蓝黑色，威风凛凛，气势磅礴。他们种族不问世事，一般不于人类交流，是上古以来承袭洪荒的强兽，被人不小心发现后，招来修真界不同人士一波又一波的侵扰。他们希望拿麒麟当门派守护兽，或者个人的坐骑，都没有成功，后来有人暗地里纠结了一大帮人，用计坑害了它们以后，再一哄而上，千刹在那时也被人抓回去，那人就是法绝，千刹是个硬性子，受到什么都没吭过一声，后来趁法绝不注意逃了出去，结果因伤被追上，大肆发狂，法绝不敌，按着他的弱点用前辈给他的法宝给他施了一个强大的封印。 他在封印之中，日夜不停地练功蓄力，几百年前才终于可以出来，却只能化成少年身躯。千刹很有耐心地这些事讲给牙离听时，牙离厌厌的打不起精神，他知道这狮子还在因为火凤的事郁闷。那时千刹把他抱在怀里，一起坐在阳台上，巨大宽敞的阳台被当做烧烤地，大家一起吵吵闹闹的烤东西吃，牙离好像是困了，眼睛低低的垂着，金黄色的睫毛翘翘的，千刹吻吻他精致的鼻子，顿时引来北一的叫声。 牙离缩缩头，表示自己知道千刹无言的安慰。风吹的不大，凉爽舒适，星光璀璨的天穹下，狮子慢慢的意识混沌，他歪着头，后面坚实的胸膛让他依靠着。狮子已经睡的模模糊糊，他嘟囔了句什么，声音是无意识的，千刹却听见了，然后他勾起嘴角，把少年搂的更紧。“我爱你。”这狮子说。 正文完小受很懒——刀上
作者：刀上 录入：07-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