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话:尤忆童花瑶一
“不是我让的,是他自己非要给我的。”骆锡岩觉得药粥熬得恰到好处,软软糯糯的虽带着些涩苦的味道,但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嗯,好好好。你是少侠,怎么会吃不得苦呢。”其实自己还挺不愿意他吃苦头的,比如这次莫名其妙的中毒。 “就是吃得苦东西,那味一直留在舌根,难受……”还是眼巴巴的想含一颗糖。 “呵呵,还记得在离远城里的桃花软汁糖么?”贯墨捏了粒,看骆锡岩早张大嘴巴等着,不由轻笑道。 “恩恩,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想起那糖,带着贯墨柔滑舌尖的触感,骆锡岩感慨着。 “是么?比浩然给你买的还好吃?”贯墨按揉着骆锡岩肩背,力道适中,手法娴熟。 “……”医仙何时也这般斤斤计较了……骆锡岩嘴里甜着,心里也同样滋味。没留神,按揉的手滑进被子里,往身上摸索。骆锡岩羞赧着:“贯墨,你你干嘛?” “你长时间不行走,我给你捏捏筋骨,过些时日也好恢复过来。”贯墨说的句句在理,可那修长手指似带着火,撩拨的骆锡岩腰间酥软,抬起手臂情不自禁的搂住贯墨。 “嗯……痒……” “啊,别碰那里……哈啊……” “唔……啊……” “咳咳,锡岩,你是打算喘多久。别闹,在乱哼哼我点你啊!”那一声一声溢出的鼻息,闹得贯墨不得不低哑着嗓音,快速拂过几处穴位,结束了舒经活络的正经按揉。 “啊……”最后,骆锡岩受不住刺激拖长了声音,软绵绵地瘫软在贯墨怀里,面色酡红,心中不平道:“能怪我么?你看你的手,净往那边按!”没反应才不正常呢,用被子盖住大腿根,有些不好意思。 贯墨眼尖的看到隆起的那处,起身去隔间端来苦艾条和漱口水。并不是怕尴尬,自己又何尝未情动,只是怕骆锡岩身子太过虚亏,提不起劲吃不消。 不多时,又唤小侍抬了热水和木盆来。贯墨亲自扶起骆锡岩,裤管往上挽起,露出光洁一截小腿,还没放进盆里,骆锡岩闪躲着:“啊,好烫好烫。” “这里面加的有槐线草,热气蒸蒸有好处。”贯墨不敢用力强迫,动作轻柔的抚摸解释着。 “再有好处那也烫啊,不信你试试看!呜呜,你是不是趁我昏迷干尽了坏事,还拿热水烫我!”骆锡岩腿上无力地蹬着,懊恼地脾气也上来了。 “嗯,隔天还要去了所有衣服把你扔大木桶子里呢。乖,别动。”贯墨一手握住骆锡岩脚踝,一手从盆里撩起热水浇上去。 等水稍凉了些再放进去,贯墨怕他往后栽倒:“锡岩,用手能撑得住床沿么?” “嗯。”看骆锡岩依言照做,贯墨双手浸在水中,将浮着的药草和花瓣拨到一边,棉巾湿水细细地擦拭着小腿。 “这是什么花?贯墨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这小黄花我看路边哪都是,这么多药的名字,你当初学的时候一定很用功吧?”骆锡岩看他低头认真做这些体贴无比的事,心中满是甜蜜和满足。 第七十六话:尤忆童花瑶二 “就和你学拳法一样,练多了就会了,小时候我还挨过不少打。”贯墨似笑非笑地说着半真半假的话。 “贯墨,以后我会对你很好的,不让别人欺负你了。”骆锡岩急冲冲的保证,记得自己曾看过贯墨身上的细小疤痕,心疼不已。 “好啊,你说到做到。”贯墨拧干了帕子挂好,又将骆锡岩的脚抬起,放在自己蹲下的膝盖上,取干布巾擦干。 门口一阵响动,半夏伸出半个脑袋瞅着俩人:“公子,下来吃饭了。” 贯墨还未答话,骆锡岩这才想起他还没吃呢,忙用湿脚踢腾道:“贯墨,你快去,我自己来就好。” “嗯,好。”贯墨嘴上答应着,不在意白袍边上沾了些水痕。手上还是捏住顽皮的脚擦水,嘴角不自主弯起,看来锡岩的力气是有些了。 半夏又道:“离护卫和清绸去捉了大鱼,让小厨房炖了,可香了呢。” 骆锡岩努力将脑中鲜香美味的鱼幻影打碎挥走,还是不自觉地咽了口水。贯墨将骆锡岩移进被窝里,唤道:“过来把水抬走。” 门边又窜出个人来,清绸似刚洗完澡,头发披散在肩背直垂到腰间,发尾滴着水小跑着进来,端了木盆对贯墨道:“公子,以后这粗活我来吧。” “不用,锡岩闹起脾气来,除了我谁也压不住,再说,交予旁人我也不放心。”自骆锡岩病中,贯墨尽量凡事都亲力亲为,不假手他人。 “哦。”清绸有些失落,虽贯墨不是针对他,但看见俩人温馨亲密之景,心里酸溜溜的。 “好公子,你就说下不下去吃饭嘛!”半夏非要讨个说法来。 “我等下端上来吃,你们先用吧,不用管我。”本就是大热天,又用滚烫的水给骆锡岩洗脚,贯墨后背汗湿衣衫紧贴着。 “下去嘛下去嘛……”半夏还不死心地叫嚷着,在骆锡岩不屑的眼神下噤了声。 清绸倒完水后轻飘飘对着半夏耳朵道:“我赢了,那东西归我了。” 半夏低垂着头:“哼,知道了!小气鬼!!”转眼消失在走廊边。 “你们打赌?赌什么?是什么好东西?”骆锡岩好奇不已。 “没什么。”清绸下午和离扬去捉鱼,在海滩捡了个大海贝,看着色彩斑斓想拿给骆锡岩,看着也舒坦,不料刚回来就被半夏抢了去。 “嘁,你什么时候跟半夏学的这么小气,不告诉我算了!”骆锡岩蹭到靠窗大床内侧,用手扶着窗棂往外看去。高高矮矮的棕榈,远处似乎有暗色的波光粼动,鼻翼还能闻到熬到入味的炖鱼香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骆锡岩一回头,一个小竹桌架在房中央,屋子用几颗半大的夜明珠子照的亮堂堂的,清绸半夏离扬一个不落地围坐着,舞动着筷子开吃。 “你们……你们太无耻了!知道我不能吃饭还来气我,啊啊啊!!”骆锡岩俊脸都皱成一团。 “不是不是,骆大哥我们不是气你,是因为你屋子里头凉快些。”清绸解释着。确实,在骆锡岩目光未及的地方,放着贯墨特意讨要来的海底寒冰。 离扬和半夏俩人为争一块鱼肚子上的肉筷子打架,意料之中的离扬挟起那块鱼肉放在清绸碗里。 半夏气的双颊鼓囊囊地捡起被打掉在桌上的筷子,一回头,那鱼肉又回到自己碗里,高兴的也不搭理骆锡岩,嘴里被占住没空答话。 第七十七话:尤忆童花瑶三 骆锡岩正想找贯墨评理才发觉人不见,心想定是沐浴更衣去了,刚还看到他额前的发被汗湿。 果然贯墨在几人快填饱肚皮时换了身亚麻素衣过来,也不束腰带,大有仙人之姿。就着温热的饭菜扒了几口匆匆了事,也不计较那么许多。 贯墨开好明日奚宁和骆锡岩的药方单子时,外面夜色已浓重的化不开了。半夏和骆锡岩斗嘴受挫,打着呵欠道:“明日再战,再战……”清绸头点地和小鸡啄米似得,还坐在床脚小矮凳上不去睡呢。 骆锡岩揉揉眼睛,下了逐客令:“你们都窝在我这,存心不让我好的是不是?走走走,都快去睡吧。”虽然不困,但自己明日可以躺着补眠,这几个人都是还有事要忙活的。 “哦哦哦……”半夏和清绸眼皮打架,明日两人还要去采药回来,踉跄地下楼去。 贯墨捏了条温布巾过来,覆上骆锡岩的脸,洗好后竟站在床边脱起外袍来。 骆锡岩嘴里打着结:“你你你,你要干嘛?” “睡觉啊……”贯墨极其自然地答着。 “在这里睡?你没房间?”骆锡岩的心境似乎变了些,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这就是我房间,怎么了?锡岩,咱们在谷中不就是同住一间的么?”贯墨并不细究,每日照顾着实在累极,只想仰躺着美美地睡上一觉。 “那不一样啊,现在这房间足够……”骆锡岩看他难掩疲惫,便不再吵闹。 “好了,不多说了啊。我睡在这里也好服侍你不是,夜里起来如厕,我还可以搭把手。”贯墨三下五除二只剩了亵衣,收了珠子,房间便陷入黑暗中。 贯墨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刚在外侧躺好就想到要是起夜,不那么方便。“锡岩,你是想睡里面还是外面?” “呃,随便……啊……”话音未落,就被贯墨抱住翻转到外侧,喘了会气:“要是在外面摔下去怎么办?” “不怕,我抱住你呢。”像是证明牢靠般,贯墨长臂揽住骆锡岩不松手,俩人合盖一床锦被,骆锡岩身子泛寒发虚,贯墨紧贴着正好。 “……”骆锡岩背靠着贯墨,汲取一丝丝温暖,睁着眼笑开来。 “怎么?睡不着?”贯墨抚顺了搁在自己胸前的脑袋,闭着眼问。 “嗯,不困。”骆锡岩有精神的扭动着。 “不困也得困,要保证休息。”贯墨被拱的脖颈痒意不断,按住折腾的身子,语气不善道。 “要不你唱曲哄我吧?”骆锡岩仗着自己病着,得寸进尺的提要求。 “不会……”贯墨极力在脑中寻找哄小孩的童谣,无果。 “啊?那我不睡了!”骆锡岩越闹腾越起劲,一点睡意也无。 “……”怎么侍弄了这么个臭毛病的…… “我真不睡了,搅的你也睡不好,哼。”就不睡就不睡! “腊月梅,二月芳,三月满枝桠海棠。纷洒桃花雨,拥看杏花霜。四月秧,伏地黄。五月杜鹃,紫藤香。栀子六月话扶桑,夏莲叶,铺满塘。八 九玉簪桂满廊,十月菊十一樟,少时折枝仰目望,侧绕膝头还不懂别离伤。酸枣仁,甜石蒡,功效药用细细讲,云茯苓,雪里青,半依枝头半昙光……”贯墨下巴磨着骆锡岩,在他耳边低声唱着,这童谣是少时听了古曲,有感而发想起哼唱着。 骆锡岩依偎在贯墨怀里,以为他就是自己的一片天,若就在这样安然一世,倒也幸福自在…… 第七十八话:万般求不得一 “贯墨,你跟我回家吧。”骆锡岩弓起背在贯墨怀里蹭着。 “嗯,等你好了吧,现在是想家了么。”贯墨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双手不老实的在骆锡岩前胸揉捏着。 “嗯……不是,你别乱动了。”骆锡岩扭动闪躲着。 贯墨也不再强求,将他按好,语气阴晴不定问道:“锡岩,你是怎么中毒的?名澜山庄的人你可认得?” 骆锡岩躺着细细回想:“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少年说让我拿山庄的令牌去取解药。” “哦?”贯墨阴沉着脸,名澜山庄素来行正道早就不做杀人越货之事,但有毒娘子在,江湖人多少有些忌惮。自己又是极其护短的,动了锡岩,出了长生岛第一个就是要去会会那下毒之人。 “我去看看那牌子还在不在!”骆锡岩挣扎着要起身。 “明日再看,先睡吧。乖……”贯墨没留神骆锡岩猛地动作,坚廷鼻翼被撞上,闷着声道。 “哦,那臭小子下的毒还真是凶狠,小小年纪的,唉……”骆锡岩知贯墨累极,诺诺几句便也不再计较,睁着眼听得耳边逐渐平稳的呼吸。 骆锡岩折腾到半宿才睡着,等到醒来时,瞪眼一看居然是清绸在床边坐着看医书。这让骆锡岩顿感抑郁,生个病也不让人消停会,每日在房里最不缺的就是闲人,自己连这点活动空间都需要人守着么! “哇,骆大哥你醒了啊,今天感觉怎么样?”清绸笑米米地低头,摆脱了阴霾,和年轻人们一起好像是愈发开朗了。 “呃,还好。”不好的话问几句就能治病么? “骆大哥……”清绸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清绸,浩然来时我的随身包裹呢?”骆锡岩恐怕那时情势危急,浩然也不是心细之人。 不料,清绸转身下楼不时又返,再上来时怀中抱着个布包。“骆大哥,你病的时候东西我都收着,没人动的。” 骆锡岩有些力气了,坐起身来,一眼看到包袱突出的长柄剑状,不由感激:“清绸,谢谢你,这些物什很重要。”翻开严实包裹,心法、令牌、定情玉牌子一样不差,就连与贯墨一起捏的面人也在其内。 “骆大哥,你救了我,我才是要感激你的。”清绸踌躇着,半晌开口:“骆大哥,你厌了我么?” “没啊,小清绸你怎么这么说呢,我把你当自家弟弟一样。”骆锡岩伸了长臂过去,摸了摸清绸的细软发丝。 “那……我能不能一直跟着你?现在我也会一些医术了,虽然不能和公子相比,但也是能照顾骆大哥的,成么?”清绸凑近了些,坐在床沿,柔声说着。 “啊?照顾我?清绸,你不需要照顾谁,我从没把你当做侍从,你自幼富贵日子过惯了,现在清苦了与往常不可同日而语,谁敢欺负我,骆大哥帮你!”骆锡岩心中大恸,对清绸怜惜不已。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愿意跟着骆大哥……” 话还未说完,就听得楼下院中传来似砸破水缸般的钝响。 第七十九话:万般求不得二 清绸好像没听到动静一样,沉声道:“我不求别的,只要骆大哥安然无恙就好,跟在你身边做个小侍……” 骆锡岩着急地打断:“谁说你是小侍了?!清绸你这么乖巧,是哪个……” “骆大哥,你听我说完。你也得为我考虑下啊,其实我在你身边更安全些不是吗?你功夫高强待我又好,能护我一世周全,骆大哥会么?”清绸目光殷切诚挚。 “嗯嗯嗯,当然会!”骆锡岩忙承诺道,但转念一想又沉下脸来:“不准再说那些话,你跟着我就是我弟弟,我亲弟弟!” “嗯,骆大哥,我知道了!”清绸欢快地答应着,帮着骆锡岩收好包裹,又想起昨日的赌约。从怀里掏出个五彩大贝壳:“骆大哥你看,这是我在海边捡的,好玩么?” 骆锡岩捏过去把玩着,自幼在中原,没见识过,心中欢喜,更期盼快些好,能去看看海景风光。 心里思量着骆大哥对自己再好也定是偏信于贯墨的,悄悄试探道:“那车夫好像是公子的手下呢,我听他叫公子少主。” “哦?我知道了。”骆锡岩早就有些疑惑,只是贯墨不说也不便强求,但在江湖上也未听说医仙是哪门哪派,总是带着神秘的味道,以讹传讹。当下表明心迹:“清绸,不瞒你说,贯墨之于我……反正,我不管他是归于哪个门下,又是谁的少主,只是他这个人,我喜欢。” “嗯?说喜欢什么呢?锡岩,睡醒了?”贯墨心情大好,推门进来。 “呃,没说什么,就口中无味,饿了。”骆锡岩笑的眼都眯起来,岔开话题。一副讨食儿的模样。 清绸见贯墨走到床边,忙将骆锡岩包裹藏在身后。贯墨轻笑了声,也不在意地折身去了隔间,拧水替骆锡岩擦脸。 “贯墨,这是柳桑儿给我的令牌,是去取解药的信物。”骆锡岩扬着脸,任温热的湿巾覆面。 “嗯,你不用担心,此事便交予我吧。”贯墨捏过令牌,随手塞在怀里。哼,柳桑儿么,冤有头债有主, “公子什么时候去取?令牌若是丢了,可再无第二份了。”清绸自从在山谷外听得离扬与来路不明黑衣人的交谈,对贯墨总是设防放不下心,现下更是不信任神色难掩。 贯墨正亲手服侍骆锡岩洗漱,停了动作狐疑地看了清绸,冷声道:“小小一个名澜山庄,若不是锡岩受伤,我还不需将其放在眼里,更何况他的令牌,哼。” 清绸尴尬不已,骆锡岩拍了拍他的肩,爽朗笑着:“那是那是,医仙是何等人物呢,哈哈哈。可怜啊,我和小清绸都没见过这稀罕玩意儿,自然是宝贝着的。好了,交给贯墨我也放心了,清绸,你去端药来吧。” 清绸忙转身去取,骆锡岩贴在贯墨耳边轻声道:“我信你。” 贯墨止不住笑意,亲吻着骆锡岩侧脸,温柔地回着话:“我也没骗过你。”只是有些没说而已。 第八十话:万般求不得三 那吻甜蜜而短暂,毕竟房内还有清绸在,贯墨在床沿坐好,冲着清绸道:“清绸,刚谁打破了院子里的大缸,你下去看看。” 清绸憋着话没说完,打定主意就不离开:“公子,您不去替奚小姐请脉么?别担心,我会看着骆大哥喝完药粥的。” “半夏一人去了后山,不知天黑之前能不能采完药草,依他的性子定是边走边玩,可别被被野狼叼走了。清绸,你要不要去帮帮他?”贯墨帮着骆锡岩活络筋骨,探了脉息,发觉真气恢复涌动,不觉锁紧眉头。 清绸也不甘示弱地捏了拳头捶着骆锡岩肩背:“我陪会骆大哥再去,行么公子?”那带着商量的语气,细微的讨好,让人不忍心拒绝。 “昨日的草药切的不是很细,我在想磨成粉是不是好用一些。那都是给锡岩用的,半夏毛手毛脚的,清绸你去办,我也放心些。”贯墨试着催动真气,不料那内力像燃尽还带着余温的炭火,一拨就着,簇起几焰火苗。 “嗯,我等下拿到屋子里来,边陪骆大哥说话边磨,公子放心,我定磨的细细的。”清绸仰着天真的小脸,诚挚地说。 “呃……”被呛到无话反驳了。 结果是贯墨极力思索中败下阵来,可原因不是清绸。而是每日一催的小侍女,屁颠屁颠地跑来,魔音入耳:“公子,我家小姐……” “成了,我这就来。锡岩,你今日若有些力气了,便下床走动走动吧,清绸,你好好照看着!”贯墨何时与一小孩在这事上起争执,懊恼自己沉不住气,摔了袖子薄怒而去。 “哈哈哈哈。”骆锡岩率先笑了出来,看到贯墨吃瘪的样子,忍不住乐开怀。清绸也笑作一团,抚着胸口直乐呵。 贯墨这一去,直到夜晚也没回,骆锡岩早上被拨了些真气,果然如贯墨所言在地上转悠着。 清绸边磨着药边念坊间杂闻,骆锡岩活动着手脚一直念叨着:“诶,贯墨被咱气走再不来了?” “可能是有什么事吧。”清绸挑眉应着声。 “唉,也不回来吃饭了,真是的。啊,不会是奚家小姐怎么了吧?” “不会,听半夏说奚小姐每年都是这般,老毛病了,没多大问题。其实啊,听说是耐不得热。”清绸起身递了水杯过去:“骆大哥,喝点水吧,里面泡的是消暑的茶。” “嗯,千金小姐自然是娇弱些,女孩子嘛。”接过水杯给清绸也倒上一杯:“清绸,你说我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真气好像一点点回来了,好生奇怪啊。” “骆大哥,你别乱动了。你都不知道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有多吓人。”清绸作势要去搀扶。 骆锡岩轻跳两步躲开:“不是,昨日我还不能下地呢,今个手脚都有些力气呀。” “是不是说书人常念叨的打通了任督二脉?”清绸也有些好奇。 “哈哈哈,我全身经脉都通了,何须等到现在。”骆锡岩觉得体内真气愈来愈炙热。 第八十一话:毒祛喜事儿近一 “骆大哥,我猜想啊,你这是中毒不是受伤,毒祛了不就大好了么。你看咱们从山谷里出来的时候你不是还好好的么。”清绸说的不错,虽不懂武功,但胜在头脑活泛。 “是啊,我现在跟好人没俩样,要不清绸你陪我过两招?”骆锡岩本沉于丹田的内力开始油走于四肢百骸,热气浮起。 还未动作,就从门边略进来一人影,带着淡淡血腥味,抛了小瓷瓶过来:“要练手等活过来再说,这里面是解药,吃了吧。” “呃?”你说这是解药就是解药啊,如果又是毒那该怎么办?骆锡岩心里忖度着。 清绸也急着过来:“骆大哥,别吃。” “你信不过我?”离扬冷着脸,声音竟有些颤抖。 “不是,我只是,只是……”骆大哥九死一生,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才救回来的,万不能再让他涉险。清绸看骆锡岩收好瓷瓶子,这才放下心来来,解释道:“不是信不过你,只是下毒之人凶狠,万一诓了你,连你也被骗岂不是白跑一趟?还是等公子回来查验了,再行服用吧。” “嗯。”离扬虽胸中郁结,但清绸说的句句在理,只得闷着声答了。 “离大哥,你受伤了?”清绸眼尖地见到玄色薄衫下有一处颜色深些,那铁锈味道也能闻得见。 “没,你与我一起去寻半夏吧。”离扬矢口否认,那柳桑儿狡猾多诈,山庄之人见了令牌竟群起攻之,好在解药到手。 “半夏还没回来?不会被豺狼吃了吧?”骆锡岩也有些担忧,天色渐暗,在山上独自一人确实危险。 “把心搁回肚子里吧,他皮实着呢,豺狼哪够他吃呢。”离扬毫不客气地奚落着。 “哎呦说我什么呢?!我喷嚏一个接一个的打个不停,原来你们几个扎着堆挤兑我呢。”半夏连药筐都不卸,扛着冲进屋里。“啊啊啊,骆大哥你能走了?” 骆锡岩略提了气,飞身掠过,扯下半夏头顶的发带:“我腿脚好着呢,怎么样?” “太好了太好了,骆大哥,你能不能一脚踢断这个木桌啊?”半夏高兴地拍着手道。 “胡闹!”贯墨扬着声进来,一把搂住骆锡岩,收了那拳脚的去势。“锡岩,我走时怎么说的,就离开这么会儿,你又闹腾什么呢?” “我,我看能使出功夫了,心中欢喜嘛。”骆锡岩委屈着。 “你的武功本来就在,中毒也与内力无关。是我压制着的,今晨看你好些了,便解了禁制。”贯墨扣了骆锡岩脉门,探着脉相气息。 “啊?哦。”骆锡岩吐了吐舌头,原是误解了贯墨好意。 贯墨见屋内涌入众人,语气悠闲板着脸一个个数落:“把这房里挤得水泄不通的,活倒是推卸的一干二净啊。说是磨药的,我只见着干草散落一地。采药的出去大半天,别看篓子里满当当的,有二钱药材么。都口口声声说要照顾骆大哥,照这个样子,你们骆大哥后天便无药可用了。” 第八十二话:毒祛喜事儿近二 清绸手中忙转起小石磨,脚上捣着药钵。半夏厚脸皮,笑嘻嘻地解了篓子,捧出大把金银花插在竹筒子里:“骆大哥,这花可香了,就放你这了啊。” 贯墨冲离扬微点了头,扔了伤药瓶子过去:“谢了。”这不是门中命令,离扬本可以不听令于自己,路途遥远,非人力可夺,定是遣了其他弟兄支援。 离扬拱了拱手也不作多解释,先行离开。半夏发现案几上放着贝壳,惊声道:“这个怎么和我昨日捡的一模一样啊?让我看看是不是一个娘亲的?” “是你捡的么?”骆锡岩奚落着他。 “哼,怎么不是,我从清绸手中捡来的。”半夏掂了掂,对着清绸道:“早知道你拿来是送给骆大哥的,我就不和你打赌了,我本来也是要送的。现在好了,贝壳是你给的,花可真的是我采来的哦。” “那你就是采花的小贼了?哈哈哈。”与半夏斗嘴,其乐无穷啊。 “我是采花,可也不是贼啊,这后山地界广着呢,没见着写那个的名字啊。”半夏毕竟还是不懂,采花和采“花”,那含义和动作是千般万般的不同。 “还和小孩子说这些混账话,锡岩,你还小么。药呢?拿来让我瞧成不成。”贯墨侧搂着骆锡岩,将他带到藤条椅上坐好。捏出个丸药,轻嗅了几下又摸了脉门,明显带着喜色道:“锡岩,这便是解药了。” 骆锡岩得了贯墨首肯,就着贯墨的手将丸药吞下肚。还没品出什么味道,贯墨就抓了他的手,双指并拢化出剑气如薄刃般划过骆锡岩指尖,瞬时血流渐滴。 “公子,这……”清绸万分疑惑,中了毒的血该是乌黑或是异色,可…… “这血是红的啊,奇怪。”半夏也歪着脑袋凑近了看。 “锡岩中的毒本就蹊跷,初见时似孩童胡闹将几种毒物混杂,但细探可知下毒之人心思缜密,并不是简单堆积,各物相生相克。你看这血色如常无异,但味道……”贯墨耐心解释道,清绸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若是自己真与锡岩纠缠生生世世,子嗣自是不再作想,收了他为徒继承衣钵也是好的。 清绸家中祖传做些香料,早察觉有淡淡的香味:“公子,是鹅儿黄!” 骆锡岩看他们如此紧张,有意缓解气氛,调笑道:“这毒不解也罢,我还倒成了那香薰的美人了。” “别乱说,骆大哥,我宁愿你浑身臭气也不想你病着!”半夏急冲冲地说。 “呃,你才是臭的吧!贯墨,你说半夏是不是害人的毒草?”骆锡岩故意曲解他的好意,逗弄着。 “才不是呢!半夏是毒,可是我不是啊,我是……我是好人!”半夏将药锄捣的咚咚作响,撇着嘴不乐意道。 “我没说你呢,我说害人的那东西。”骆锡岩不依不饶,非要和他闹。 “不准说!谁都不准说!”半夏气呼呼地撅嘴。 “好了好了,其实你名字也挺好听得嘛,是不是?还记得你家公子小时候叫什么不?哈哈哈。”骆锡岩冲半夏挤着眼。 半夏会意想起在离远城的趣事,立时变脸直笑:“哈哈哈,是啊是啊。” 第八十三话:毒祛喜事儿近三 贯墨眼眸飘忽不定,似没听见般也不答话,等空气弥漫着些许血腥味时,贯墨往那细小伤口涂抹了些药膏:“疼么?锡岩。” “这算伤么?中午我喝粥急了咬到舌头,比这还疼呢!哈哈哈。”骆锡岩将手抽回。 “我看看?”贯墨捏了骆锡岩下颌,让他伸出舌尖来。 “哎呀,咬了舌头是因为没吃到肉呢!诶,正好,今日多大的好事儿啊,咱们不如庆祝骆大哥成功解毒,大吃一顿吧!”半夏拍着手提议着。 “嗯嗯嗯,好啊!”骆锡岩也加入抗议伙食的行列。 “不成,鱼生火,肉生痰。锡岩才好,得休息。”贯墨轻飘飘的一句将吃货二人组脑中群魔乱舞的鸡鸭鱼肉打碎的连影都没了。 “啊……哼,这岛主也太小气了。诶不对,公子,往年咱们来的时候,不都是好吃好喝招待着么?”半夏不满道,住下了这么久,连服侍的小侍都没见着几个。 “是我不让旁人来叨扰的,咱们有手有脚的,何须别人来,再说锡岩需要静养。”贯墨本意就是将这小院隔开,有些事说不清倒不如不去说。 “公子,我听几个小侍说你……”清绸抬眼瞧着贯墨,偏生要看出些什么来。 贯墨置之不理,凑近轻吻了骆锡岩下唇,细细舔舐几下,轻声道:“是因为没吃到肉才咬到的么?要不要我帮你医治?” “唔,你这人,哪有强迫别人看病的嘛。”骆锡岩与他亲昵也不避人。 “那药粥有那么难吃么?”不假手于人,自己亲手熬得,手艺那么差? “呃,倒也不是啊,可是半夏说的好多东西我都没吃过呢。”骆锡岩捏了布巾,将贯墨额间薄汗拭去。 贯墨受用地眯了眼,温柔道:“那便依你,但是,不可多食。” “嗯嗯嗯!”骆锡岩和半夏得逞样地相视一笑,却没见清绸低垂着眼睑,默不作声。 第八十四话:长生岛暗投 点滴温情后 贯墨果然履行承诺,派人挑了几样滋补开胃海味摆了一小桌,人却没来说是被长生岛岛主请去了,有要事相商。 骆锡岩四人正好围坐八仙桌,一人一方。 “我今个在山上都困的差点睡着呢,还想着好好吃上一顿蒙头就进被窝的,但这外面吵死了。”半夏咬着筷子上的鲜美鱼肉,不满道。 “哪能吵得着你?如果真睡不着,我可以帮你哦。”骆锡岩早已听得远处传来丝竹声,热闹非常。 “啊?怎么帮?骆大哥你还有会呢?”半夏不经逗,孩子心性被挑起。 “趁我现在手上脚上还有些力气了,你说吧。是想睡一天还是一年?我头一回帮人这事,可能拿捏不好力道,下手狠了我可不管的哦。”骆锡岩听得那声心里发烦,与半夏闹上几句。 “骆大哥,你尝尝这个,补气养虚的。”清绸将发菜小碟子往骆锡岩边推了推。 离扬状似随意地挟起:“是不错。” “清绸,你挺厉害的嘛,要不要跟着贯墨学医术呢?”骆锡岩总是心疼这孩子,处处为旁人着想。 “公子并未藏私,我不懂的公子都会帮我讲解。骆大哥,你放心,小病小痛我还是能医治的。”贯墨的那些医书都是宝典,各物妙用详尽俱到,若是再能得他亲传,成名不在话下。 “半夏听见没?跟清绸学着点,你跟着你家公子十来年了,学了点什么,就知道吃。”骆锡岩微斥着。 “骆大哥你偏心,公子也是。你们总是向着清绸,哼,医书都给清绸看,药却是让我一个人采。我一个小药童,该会的我都会了,每天也没闲着啊,还想怎么着?”半夏气地将碗摔在桌面上,最不乐意和清绸相比。 “半夏你想看,咱们可以一起看啊。吃完饭我就给你拿去。”清绸出言安抚着。 其实说者无意,听着有心。骆锡岩欢喜着,想来贯墨是有意栽培清绸,虽不知是何意,但清绸多学些,总归是好的。 “我才不学呢,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着都头疼。”半夏嘟囔着,不买清绸的帐。 “半夏,哈哈哈,你怎么净跟我学些不好的,唉,我也是看那东西都难受啊。”也不能太打击这小娃,闹腾地大伙都吃不好饭。 “啊?哈哈哈,骆大哥,咱们可算是知音了吧!”半夏的怒火来的快去的也快,又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是啊!小半夏,走一个!”骆锡岩端起大碗,豪放地与半夏碗沿轻碰,灌了大口。 没有酒,贯墨走时熬好的鱼骨粥,还是加了药草的。骆锡岩任那粥在口中散在鲜美味道,心却随着丝竹乐声浮浮沉沉。 一饭已毕,半夏拉扯着要玩骰子,骆锡岩没了玩心,但还是勉强陪着。清绸靠在夜明珠子前,捏着本书聚精会神的看着,偶尔和骆锡岩说上几句。 直到月上半梢,骆锡岩将俩孩子赶去睡觉,靠坐在床沿,开了全息去探那乐声。不禁有些失笑,自己在害怕什么?贯墨是长生岛的大恩人,别人热心款待也实属正常,自己居然去探听那是否为喜乐,真是有违男子气概。 “怎么还未睡?”贯墨脚步很轻,骆锡岩沉浸在思绪里没听着。 “啊,你回来了。”明明宴会乐声还没停歇呢,怎么就回来了? “嗯,乏么?”还是一贯温柔语气,只是眉间疲惫神色难掩。 “我天天儿地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玩嘛。”骆锡岩脱了外袍,翻身上床往内侧躺好。 “呵呵,等你养好了,过几日咱们便走吧。”贯墨径直去隔间洗漱,淅淅沥沥的水声让骆锡岩心安不已。 带着潮湿的气息,贯墨侧着身将骆锡岩搂在怀里,轻声道:“睡吧。” “明日。你还去给奚小姐看病?”竹楼小窗开着,夜里沁人心脾的凉风徐徐吹来,两人合盖了一床薄锦被。骆锡岩努力轻快着语气,平平淡淡看不出异状。 “嗯。”贯墨不想骆锡岩总是提这事儿,疲惫中有些不耐道:“锡岩,我医病救人你每一个都要如此细问?” 骆锡岩也语气加重:“不是每一个,就是单单想打听这一个!” “怎么?”贯墨闭着眼,无奈由着骆锡岩胡闹。 “我听人说长生岛的上上下下都叫你姑爷!”骆锡岩有些委屈了,憋了几天的火胡乱撒着。 贯墨手拍着骆锡岩肩背,顿了会才道:“清绸是小孩子,还什么都不懂。” “不是清绸说的,反正你就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清绸也是为自己好,要不然被蒙在鼓里还不知道呢。 “那你要我怎么说?现在抱着你的是谁?我不是还在你身边的么?”贯墨哼了声,神色不明。 骆锡岩听得这话,烦躁不安:“那明天呢!那以后呢!” “你忘了?在离远城时,我便答应你会一直伴着你的。你忘了,我可没忘。”贯墨不怒反笑,按住骆锡岩挣扎的手脚,禁锢在自己怀间。 “我……我没忘。你记得就好。”骆锡岩得到了他的保证,管旁人说了什么,只要贯墨没说,只要贯墨还记得,那便信了。 “嗯,你夜晚吃的少就是因为这事儿?”放了暗卫在他身边,事无巨细的禀告,就怕再出了类似莫名其妙中毒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哼,谁让你好几天都不和我好好说话了,也不……嗯,也不亲亲我。”骆锡岩撒着娇,自己无名的发了怒气,有些羞赧。 贯墨将脸贴近,睁着眼满是柔情的盯着骆锡岩,直引得骆锡岩心头一阵酥麻乱撞。“哼,你也没亲亲我呢。” 骆锡岩大为惊讶,何时见过贯墨这般居然撅起嘴来,水润红唇在月光下泛着濡湿的光。骆锡岩受了蛊惑般,凑上去含住,细细碾磨舔舐,直将那两片柔嫩吮的嫣红,才意犹未尽的退开些:“这不亲了嘛。” “嗯,好。该我礼尚往来了。”贯墨回报地将骆锡岩压在枕上,猛地将舌直冲入口,攻开骆锡岩牙关,扫弄着上颌,又舔着骆锡岩的不松开。 “唔……”骆锡岩不由自主的轻吟出声,软着身子由贯墨将自己按住。 贯墨双手也不闲,灵巧地拨开骆锡岩亵衣领口,再将系带一个个轻解了,摸着骆锡岩突出的肋骨道:“锡岩,瘦了,你说是不是该罚?” “啊……别乱弄。”骆锡岩意乱情迷中环抱住贯墨,攥紧他薄薄的衣衫。 贯墨两指捻着茱萸,绕着圈打着转,满意的揉了几把。“何为乱弄?这事儿还有什么规矩不成?” “你别逗我了,啊……”骆锡岩最不堪贯墨这此时调笑戏谑,不好思索怎么回嘴,只觉那手将自己心神全部掠了去。 与骆锡岩分别时日很久,相见重逢后又得顾着他的身体,贯墨也是满腔热忱找不到出口,急急地吻着,长臂伸到床边摸索着膏露。 “你整日还藏着这个在身上,居心叵测!”骆锡岩被湿滑清凉的花露涂抹着,脑中总算有些清明。 “嗯,就是逮着你不放了!”贯墨拉开骆锡岩修长双腿,挂在臂弯间,轻柔缓慢地开疆辟土。 其实那花露是要给奚宁的,贯墨不屑做些女儿家的妆粉之物,是医者又不是杂贩。奚宁也未见吵闹,只是拿了海底寒冰来,说是怕公子着了暑气,供来以做好眠。 如此贵重之物,贯墨也不好再把着架势,调了花露出来,却不曾是想用在了骆锡岩身后。 骆锡岩虽有些不适,但灵肉契合,如何心里都是甜蜜的,再加上那处酸麻中带着灼热饱胀之感,磨蹭的整个人都要跟着融化。 贯墨素来喜爱贴在他耳边,略重的呼吸喷在耳上,骆锡岩抖着身子,腿也打着弯地战栗着。再合着贯墨不止不休的动作,骆锡岩潮红着脸,鼻息出的多进的少,压抑着:“啊……贯墨……” “啊,贯墨……”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这样轻声喊着他,就能带来莫大的力量。 “嗯。”贯墨察觉到骆锡岩的依赖,再艰难也要替他支起一片天。 “嗯!”紧抱着骆锡岩,力道十足的像是撒手就再也不不能拥有这人一般,共赴云。雨高端。 累极便好眠,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就连一贯警觉的贯墨也卸了心防,直到…… “骆大哥,咱们赶在没涨潮之前去捡贝壳吧!”半夏兴奋拔高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别进来!”骆锡岩慌着扯上被子。 “慢着!”贯墨也醒了,想起昨夜门闩未落。 说时迟那时快,半夏眨眼功夫就冲了进来,瞪着大眼察觉到不妥还没看清楚,就被一股强劲掌风摔到门外,房门也哐的一声阖上,震落了昨天插在门把上的几朵野花。 “哎呦……” “哎呦……” 两声呼痛,半夏摸着屁股站起来,幸好清绸在自己身后,摔了还有个垫背的,也没多疼。清绸就惨了,本就孱弱,受了掌风又被半夏屁股一坐,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半夏伸手去拉他,叫嚷着:“咱来的不是时候啊,公子和骆大哥还没起呢。唉?清绸,你怎么哭了?有那么疼么?爱哭鬼,又没摔多厉害,真是。” 清绸紧抿着唇不作声,瞪着紧闭的房门,似要用目光将薄薄几层木头烧出个窟窿来,由半夏牵着下了楼。 “啊啊啊,贯墨你说俩小娃看见了没?”骆锡岩捂着脸,要挖坑将自己埋起来。 “没看见。”你信么,他俩又不是傻子。贯墨轻笑着起身穿衣,看骆锡岩耳朵尖都红了,更是得意笑的欢,拍了拍骆锡岩翘臀道:“真没看见,还没进来呢我就把门挥上了。再说,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那还有什么能是见不得人的事儿! “就,觉得难为情……”骆锡岩想抬腰躲开,不料没使出力:“啊……贯墨,快给我把脉!” “怎么了?”贯墨也被他带了紧张起来,还以为是解药有问题,忙扣了腕脉。 “我腰疼,和前几天提不上劲的模样一样!”骆锡岩委屈地拿眼瞅着贯墨。 “不一样,这是,呃,怪我昨天没控制住。”贯墨使巧力按揉着,有些歉意道:“锡岩,还难受着呢?” 骆锡岩一听那混话,脸更红了。贯墨见他不言语,又道:“不如就说你没好全,还在床上躺几天吧。” “我现在就起来!嘶……”骆锡岩猛地做起来,不能让那俩小娃看了笑话去。 等到下了楼,贯墨招呼着吃早饭,骆锡岩,半夏和清绸三人姿势怪异的夹着腿慢悠悠地磨蹭到桌边。 离扬眼角抽了抽,好奇道:“这仨怎么了?怎么都这个样?” “哼,屁股痛!”半夏揉了揉,怨恨的看着贯墨。 这下离扬更吃惊了,用一副吃了几斤榴莲的诧异眼神看着贯墨:“少主,仨啊!” 贯墨被看的不自在了,但也懒得解释。骆锡岩蹦起来叫道:“我不是!我只是腰疼,呵呵呵,昨天练了几招功夫,呵呵呵,就扭到了。” “什么时候练的啊,骆大哥好小气,也不让我看看。”半夏盛了碗稀粥递过去,最爱看骆大哥打拳了,好厉害的。 “呃,呵呵呵,下次一定叫上你。”骆锡岩讪笑着。 贯墨斜眼看去,捧着碗的手都因为憋着笑抖动着,真是越描越黑啊。 “骆大哥,吃完饭是去捡贝壳还是去采药?”半夏边嚼着脆饼边问道。 “我又不认得草药。”骆锡岩看贯墨那副嘴脸不爽,在桌下拿脚踢了去。 “哇,太好了。公子,那我陪着骆大哥去海滩上玩。”半夏趁公子心情好,就势提出要求。 “这事儿我不管,我只要在晌午见到有药可用便行。”贯墨吃的快了,扒拉几口就放下筷子。 “好清绸,昨天是我去采的哦。”半夏一脸谄媚的笑,看得渗人。 “嗯,我去。”清绸慢紧斯条的吃着,看也不看半夏。 “哈哈哈,骆大哥,快吃快吃!”半夏催促着要带骆锡岩去见识海边风光。 “半夏,把你的避毒香囊给清绸做一个,现下林中虫蛇之毒不少。”贯墨好像记得给清绸做过一个,怎么没见他挂上。 “嗯嗯嗯,我这就去。”半夏噌地跑去小药屋,也顾不上屁股疼。 “锡岩,你拿件外袍顶着日头,不到日禹便要回来。”贯墨净了手,准备出去。 “公子别担心,我在那树下栓了秋千呢,累不到也晒不到的。”半夏一会儿就做好回来,拿了个歪歪瘪瘪的香囊扔在半夏怀里。 骆锡岩一听,甩了碗就跟着半夏,俩人挤着眼:“贯墨,我们去玩了啊。” “嗯。去吧。”贯墨去药屋里整理着,等下去给奚宁请脉。 半夏带着骆锡岩在宅子里七转八绕,像是有特权一样,小侍们都视而不见。“骆大哥,找到了!” 骆锡岩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个墙角大洞。疑惑道:“什么啊,你找了一早上就找这狗洞啊?” “不是,这边的风景好些,我每年来时都偷偷溜进这里的。来,跟我钻。”半夏率先弓着身子钻进狗洞,再出来时见骆锡岩稳当当地立在面前,不禁惊讶:“咦?骆大哥。” “我可是武功盖世的大侠,这堵小矮墙能拦得住我?”骆锡岩抖了抖袍子,手再环抱在胸前,准备接受着半夏崇拜的狗 腿目光。 还不待两人闹着,远处就传来小侍女的声音:“小姐,你慢着点。” 小姐?长生岛只有一个小姐!那就是奚宁!骆锡岩浑身的血液翻腾起来,迫不及待的想见识下听闻了这么久的大小姐。 奚宁轻笑着应着声,声音基调温柔婉转,十足大家闺秀的架势。 “半夏,咱们会不会被杀啊?养在深闺的女子是不是都不见人得么?”长生岛本来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死在这里都没人知晓的吧。 “呃,你可能是有点危险,反正我是不会被杀的。”半夏也摸不清这大小姐的性子。墨贯锡开摆。 “什么人!”小侍女居然是会武功的,几枚梅形镖合着声抛掷过来。 骆锡岩拉了半夏轻巧的躲开,一拱手道:“姑娘,不知小姐在此,叨扰了。”没有半点女娃的样子,上来就打人,哼。骆锡岩提了步子准备走。 “阁下便是贯墨的那位好友了吧?”奚宁用眼神制止了小侍女。极其自然地说:“既然是贯墨的好友,那便是咱们长生岛的客人了,小荷你怎能如此无礼?” 名叫小荷的侍女扑通一声跪下,叠着声地求饶。 “呃,她也是护主心切,还请大小姐饶了她吧。”骆锡岩心里不痛快,明明是你家的人,要打要骂何必在我跟前。再说,你的侍女打死了你都不心疼,我又何须替她说话。 “骆少侠真是心善之人,小荷还不快谢过。”奚宁白纱遮面,但那笑意明显是掩不住的,小侍女得令又忙向骆锡岩磕着头道谢。 “不用谢我,呵呵呵。”这小侍女哪里有错了?骆锡岩冷着脸应付着。 奚宁又招了侍女过来将玉石桌子摆了茶,请骆锡岩慢用。骆锡岩也不好推辞,坐下眼瞅着四处看去。 “在岛上还住的惯么?贯墨那个人呐,脾气倔的很。不让小侍们去看可缺些什么用度,弄的我们招待不周了。”奚宁捏了面纱一角,抿了小口清茶。 “没有没有,是我唐突冒昧地跑来长生岛,说起来还要多谢岛主了。”她口口声声好像贯墨是她的所有物,骆锡岩心中打翻了醋意。 半夏捏着糕点吃着,完全没意识到俩人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哪的话,我们长生岛多年不与江湖人接触,所以江湖上对我们总是有些偏颇之言。家父昨日听闻骆少侠大好了,还想着能不能请去说会话呢。正巧在这碰上,骆少侠,今夜岛上设宴,能不能赏光一叙?”奚宁声音悦耳,如拨着的琴弦,让人忍不住沉浸在她悠扬语调里。 可骆锡岩只觉得想逃离,昨日贯墨得逞的到现在那里还疼呢,坐在石凳上不舒服,也没听清奚宁说些什么。 半夏手肘一屈,轻捣了骆锡岩一把。骆锡岩讪笑着:“哦哦,多谢多谢了。” “家父知道后定很开心,那到时我再着小侍去请。对了,这是宁墨院,骆少侠别迷了路。呵呵,那我便不妨碍骆少侠赏景了,贯墨兴许还等着我呢。”奚宁站起身来,姿态优雅动人。 骆锡岩还想着宁墨院,不就是俩人名字各取一字么,显摆什么啊,好像脸上明晃晃写着贯墨家的媳妇儿这几个大字。 “锡岩?你怎么在这里?”奚宁每一句都提的正主终于来了,贯墨本是悠闲的踱着步子,见了骆锡岩忙快步走来,神情震惊。 “……”我也不知道啊,半夏带我来的!骆锡岩无辜地看着贯墨。 “……”呃,人是我带来的没错,可……我也不知道会碰上大小姐啊。半夏也忙扔下手中糕点,瞪着大眼立在一旁。 “贯墨,你来了。今儿早起有些胸闷,便出来透透气,不打紧吧?”奚宁柔柔弱弱地对着贯墨,语气中不自觉带着些俏皮。 “奚宁,看你气色无碍,我先送锡岩回去,等下再过来给你细瞧,成么。”贯墨面上不笑,温柔中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哼,你还叫她奚宁叫的那么亲热,干嘛要送我回去?在这里碍着你们的眼了是不是!骆锡岩无声抗议着,才刚出来还没玩呢。 “……”哼,骆大哥不走我也不走!再说,这长生岛的人真是怠慢了,那盘糕点明显比自己院子里的好吃!公子坏人!半夏眼瞅着那精巧碟子,无声地和骆锡岩站在一条线上。 第八十五话:月转西窗候 白衣风影楼 三人正这么用眼神较量着,奚宁来来回回地看着,心道怪不得贯墨不让人进院子呢,还说是病重,莫不是傻子吧?不知道咬人不咬。 在僵局中,贯墨轻笑了声:“既然不走,那骆少侠便接着游玩吧,我贯某不送。”撂下狠话了,你是走还不走?! “我我我。”骆锡岩知道贯墨怒了,正想着什么理由呢,忽然身子一轻,被贯墨横抱在怀里。 “啊?”奚宁娇呼一声,就这样将个男子抱在怀里,成何体统?我我我,我还没被贯墨抱过呢。 “啊?”就这样一把都抱起来了?公子可真有劲,啊,不对!在人前这样不好吧! “半夏,你从哪来的便打哪回去,在我到院子之前,你若还没回来,便不用再回了。”贯墨撇了眼半夏,将骆锡岩闹腾的手脚按住,跃起点地,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啊?!我我还要钻啊!”半夏跺着脚,不安心道。钻就钻,可是在人大姑娘跟前儿呢! “我认得你,你是跟在贯墨身边的小童子吧,让小荷送你吧,呵呵。”贯墨发脾气的样子也真好看!而且功夫也很俊!奚宁就差没眼冒桃花了。 得到指令,小荷拎起半夏的衣领子,像提着粪桶一样的姿势撒着手,离自己远远的,好像生怕会沾到什么脏东西一样。不过好在轻功了得,不消时便回到小院子里。 “你们胆子挺大啊!真会给我惹事!”贯墨食指屈起,一下一下地敲击着竹桌,咬牙切齿道。 “不就是去了什么宁墨院嘛!能有多大的事儿!哼,幸好我们去了,不然还不知道您在这长生岛能算的上什么地位!”骆锡岩气的跳脚炸毛,就算开打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呵呵,不就是?呵呵呵,锡岩你真有能耐,那可是奚宁的闺房院子!”贯墨哼笑着,长腿在桌下交叠。 “啊?那……”是闺房啊,怪不得贯墨发这么大的脾气,如果不是顾忌着贯墨,自己早死了有一百回了吧。不过,就是因为贯墨!长生岛的态度算是认定了这个好女婿吧! “再说说你吧,半夏,你不是说带锡岩去捡贝壳么?能捡到那里去么!”贯墨完全不理会骆锡岩的怒气,任由他自顾自地气着。 “我,我看那里风景好,又不会晒还有好多好玩的。”半夏低垂着头,在门边站好,生怕骆锡岩和贯墨一个不痛快打了起来,自己没武功也好跑远些不是。 “哟,是挺会挑地方的。”贯墨完全是拿鼻音出声的,气势压迫地俩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那我以前也都去了的啊,怎么都没被发现?”半夏小声嘟囔着,都怪骆大哥,说了从狗洞里钻,非要显摆着翻 墙,一下就被发现了吧! “什么?!半夏!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贯墨腾地站起身,对着半夏厉声道。 骆锡岩看贯墨这样,也挺身而出,挡着半夏:“贯墨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我要半夏带我去的,人家奚小姐都没说什么,你那么生气干嘛!” “我问半夏呢,没问你。”贯墨火气不小,看来是非治半夏不可。 半夏在骆锡岩身后已经开始小声抽泣着:“呜呜,我是公子身边服侍的小药童,呜呜。”呜呜呜,药童怎么了,没地位连出去玩都不行么! “那我身边可还有旁的亲近之人?”贯墨看他那样子,知道是曲解了自己的本意。 “没了,呜呜,公子身边就我服侍着的。”半夏抽抽搭搭的吸着鼻子,委屈之极。 “好了,别哭。这事也怪我对你管教不严,呵呵呵。”贯墨又坐上那藤条椅子,轻笑了几声。 “本来就是怪你!还非得把半夏吓哭干嘛!”谁让你不带我出去的,谁让你和别人暧昧不清的!骆锡岩才不怕贯墨呢,瘪着嘴瞪眼过去。 “我算是知道为何长生岛有传言了,半夏,我可是得了你的福!”贯墨恶狠狠地说着。 “啊?”半夏鼻涕泡吹了一脸,眼神无害地看着贯墨。 “呵呵呵,我身边唯一的小童子,没事就往那狗洞钻,跑进大小姐的闺房,你说说是不是我的授意呢?”贯墨不怒反笑,祸也闯下了,再训斥也是无济于事。 “呃。”这下骆锡岩和半夏都明白了,才貌双全的堂堂医仙,至今未娶,本就是趋之若鹜的对象,现下放低身段派了小童子去小姐房里,自然是喜事近了。 “得,我还得背着黑锅去给人瞧病了。你俩,要不要用绳子捆起来?”贯墨叹了口气,刚坐下又站起身来。 “不用不用,我练会心法。”骆锡岩忙乖巧地给贯墨让出门口。 “嘿嘿,我我接着去铡药。”半夏也侧出身子,给贯墨让路。 贯墨才走了出去,又似不放心地回头看着。骆锡岩和半夏立即站好,异口同声道:“我们绝不踏出院子半步!” 当然,这话是实现不了的,太阳还未落山,几个机灵小侍就跑来道:“骆少侠,我们岛主备好薄酒,请您过去赏光。” 骆锡岩这才想起,早上答应过奚宁,想来这是特殊情况,贯墨也不会计较的。 等到了宴席才发觉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贯墨也在。骆锡岩像做了亏心事般瞄了眼,贯墨笑着对他微点着头。 “这位可就是骆少侠了,真是一表人才啊。”主座上一仙风道骨的中年人朗声道。 骆锡岩忙拱手行礼:“晚辈见过岛主。”抬眼瞧了,大吃一惊。虽染上岁月的雕饰,但不难看出年轻时定是轰动一时的美男子。当然,只比贯墨稍微逊色了一点点。 “本人有幸见过骆老盟主的拳法,实在精妙。想来骆少侠也定是虎父无犬子了,哈哈哈,真是代有人才出啊。”长生岛岛主派人指印着骆锡岩落座。 “晚辈不才,岛主谬赞了。”骆锡岩坐下后才发现,身侧是奚花那朵花蝴蝶,如往常一样,一袭紫衣花枝招展的。 奚花举了酒器朝骆锡岩示意,仰头吞了满杯,举止潇洒风流。 贯墨坐在对侧,与骆锡岩远远相隔,眼神中带着警告,骆锡岩只好讷讷地放下手中的酒杯。 中场响起丝竹乐声,一溜的舞女水袖长甩,唱着媚人小曲儿。 酒过几巡,等到气氛熟热起来,岛主笑道:“今儿个算是家宴,不必拘礼。” 骆锡岩顿感坐立不安,都是家宴还请我来干什么,不对,那贯墨也算是家人?满是狐疑地看向贯墨,那岛主又开口道:“贤侄,我已探得了令师尊贯老的亲笔书信,他也看好这门亲事呢。说来你和宁儿也算相识相知多年,前几年你总推说未立业,如今江湖上你医仙的名号已是响当当的了,我们长生岛虽与中原武林没什么交流,但在武学上,我想也断然不会教人小瞧了去。如此,也算是门当户对,良缘一桩了。” 骆锡岩一口闷气出不来,拿着银筷子戳着面前的墨鱼泄着愤。 “晚辈本是无父无母,劳碌奔波命。奚大小姐跟着我,怕是会吃苦受累,我也恐怕……” “这说的是什么话!英雄莫问出处,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有些本事的。再说了,令师让你历练一番也是用心良苦,多与些人打交道,再接手风影楼,岂不是更得心应手?”岛主状似不悦,有些急切说道。 骆锡岩呆愣住,银筷子掉落也不觉。风影楼,贯墨是少主,居然是风影楼的人。 地上铺了厚钩花地毯,银筷子落着也没有声响,迷迷糊糊间只听得贯墨推辞道:“晚辈早与人有了婚约……” “你师父都不知,莫不是拿话来诓我的?”岛主拉下面来,自己的宝贝女儿温柔娴淑,如何能配不上他! “此事我师父却是不知,可天地良心,我不能辜负了他。”贯墨满是柔情地看向骆锡岩,不料骆锡岩还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呵呵,不说那么些了,贤侄来,咱俩喝上一个。”岛主头疼不已,宁儿已多次表明非贯墨不嫁,可这贯墨明明对宁儿也有好感,可就是不从啊。 “听这些胡话没意思,你要不要跟我走?”奚花突然贴近,对骆锡岩轻声道。 骆锡岩早就想走了,在这里尴尬不已,看歌舞升平,岛主和贯墨面上堆满假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随着奚花溜了出去,俩人休迅飞鳬,施展了上乘的轻功攀上海边巨石。 奚花从腰间摸出一壶酒,席地而坐:“可惜了,这么好的酒只带出了一壶。” “我不喝。”骆锡岩忙推让了,撩了袍子坐下。人三中看不。 “嘁,是贯墨不让你喝吧?”奚花妖孽般地笑着,迅速点明二人关系。 “不是,我不想喝。”骆锡岩有些不自在,想起自己在离远城时故意与贯墨亲密,不曾想两人还有再相见之时。 话音甫落,奚花脚尖勾起碎石,击向骆锡岩胸口。骆锡岩轻巧着身子,微侧着躲开:“小把戏。” “呵,就是这小把戏在离远城时不还点了你的穴道么?”奚花取笑道,忽而正色:“你的武功怎么精进了这么多,学了什么歪门邪道转取人内力的功夫不成?” “怎么可能,若是学了第一个便是找你报那日点穴之仇。”骆锡岩想着心事,烦躁不安。 “哈哈哈,咱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唉,现在同是天涯沦落之人。”奚花变脸极快,分不清他到底是想笑还是忧郁的叹息。 骆锡岩不接话,听着奚花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风影楼在江湖上,和长生岛差不多。只不过,好几宗大命案都在那里,据传暗卫分布极广,黑白两道都不敢惹的。自己以前怎么都没想到呢,医仙平素独来独往,亦正亦邪,再联想起早晨挥开半夏那掌风,也是醇厚精纯。 “贯墨待你好不好?”奚花长相妖媚,说出来的话也是打听别人八卦。 “你想知道什么?”骆锡岩撇了嘴,打听自己未来的妹夫对别的男子好还是不好,这样合适么?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也不想他娶宁儿的。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呃,你们怕不怕?”奚花长舒了口气,将石子用力往海面砸去。 夜幕浓的化不开,脚底下一直响着海浪轻拍的声音,带着咸腥潮气的风吹散着长发,骆锡岩仰面迎着风轻声开口:“说出来你恐怕会笑话我,其实我本未觉的男子相爱有什么不对,也觉得贯墨就是那个,嗯,就是那个能放在我心里的人。可是……也许我们都要成亲,娶妻生子的吧。我也不知道是怕还是不怕,只是没了勇气。唉,我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啊,你就当我喝醉了说的胡话吧。” 出乎意料的,奚花居然没嘲笑或讽刺,淡淡鼻音说着:“嗯,我能懂。” 骆锡岩吃惊的回头看他,那眸中带着深情,不过转瞬即逝。“其实我挺佩服贯墨的,你这么个人,武功不行家世不行长相不行,样样都不行,他也能待你这般好,真是奇了怪了。”好像刚才那叹息的是错觉般,奚花调笑着。 “你!我行不行关你什么事啊!真是,谁被你看上了才该倒霉吧,一股子媚态的,没个正形。”骆锡岩嘴上也不饶人,谁让奚花先嘴欠的呢。 “是啊,要不怎么这么个大姑娘了还嫁不出去呢。”奚花赞同地点点头。以往提亲的江湖才俊不是没有,背地里解决几个人还费什么事呢,反正长生岛的名声也不好。 “奚大小姐?!”骆锡岩忙捂住嘴,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呵呵,被你发现了呢,你说怎么办才好?”奚花收了笑危险的眯起眼,看着骆锡岩。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别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骆锡岩想着这人武功实在太高,不知道到什么境界了,呜呜,现在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自己大病初愈,被剁了丢去喂鱼都没人同情,谁让自己头脑特别灵光呢! “嘁,真是孬种,知道就知道了呗。看你吓的那样,来让哥哥看看,尿裤子了没?”奚花伸手作势要来拉扯。 骆锡岩忙捏了腰带往后退几步,分不清这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在脑海中自动地拉到此人不可远观更不可近谈的名单里。“你怕我?”奚花扬了脖子将那壶酒饮尽,指尖敲着瓷壶发出清脆声响,在暗淡夜色中看不真切神情地问着。 “本来是怕的,一想想又不怕了。你若是杀了我,那贯墨娶了大小姐怎么办?哈哈哈,你又费了力还不讨好呢。”骆锡岩半真半假地说着。 “呵呵,你太笨了。想的太简单,而且,你看不懂人心呐。你往这儿瞅瞅,我可是真心的想和你交个朋友呢。”奚花指了指胸口,风流洒脱。不过,就算说的再诚恳真挚,骆锡岩也不一定会信他。 “你们是亲兄妹?”骆锡岩还是好奇,半天才想到这么个事儿来。 “没那么多意外的话,是同父异母。”奚花笑的苦涩,像是不堪与这世上俗理相争的无力。“你觉得我很,呃,很吧?” “嗯,其实没那么严重。就是不想和你说话而已,太费脑子。”和又聪明又不遵常理的人说话,太累。骆锡岩也不与他绕圈子,直接了当。 “贯墨真是口味独特呐,我其实对你越来越好奇了,是挺好玩的啊。哈哈哈,这样吧。明日我开关放闸,你们便走吧。”奚花将酒壶甩手扔了,夜风呼呼作响,也听不清是否掉进海水中。 骆锡岩正苦恼着与贯墨怎么逃脱开这场逼婚强嫁,拿眼盯着奚花看,思索着可行性。 “看你那小眼神,我有那么不着调么?成了,这么晚你还是回去吧。到底是不是诓你的,明日便知。”奚花转身跳下大石,悄无声息的隐在黑暗中。 “哦。”骆锡岩应着声,仰目望着不甚明亮的半轮月,脚下漆黑的海映着波光,抱着膝盖蹲坐了会,再回头时身后已无人。“嘁,走也不打声招呼的。” 忽然又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喂,奚花!少岛主!这里是哪里啊!我要怎么回去!!” 跌跌撞撞的循着微弱的光,骆锡岩也不知道什么时辰,觉得自己绕了大半夜才回到院子里。 楼下竹屋里没有一点亮,只有楼上小屋还透出些暖暖的明光,骆锡岩心头一热,贯墨还在等着呢。这世间就是有这样的一个人,无论早晚,不喜无忧,恬淡安处,他总在那里。 蹑手蹑脚的上了楼,看贯墨映在窗上的剪影,如画中仙般虚无缥缈。骆锡岩回想起与奚花的夜谈,他言语中明显带着艳羡,原来自己和贯墨表现的这么……像是恩爱一对儿么。 “回来了还不进来,闹什么脾气?”贯墨拉开门,长身玉立遮着光,对骆锡岩伸出手来。 骆锡岩扑上前去,双手揽住贯墨腰肢,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淡草香:“贯墨,我喜欢你。” “嗯。”贯墨的笑立即浮现在脸上,勾起唇抿成好看的弧度。 “我喜欢你。”骆锡岩又念了一遍,贯墨,难道你没有什么对我说的么? 骆锡岩回想起来,不管是欢爱还是亲昵,贯墨从未对自己说过,爱或是喜欢,这么简单的字句。 “嗯,我知道,我一直知道。”锡岩,我也知道你在等我说什么。可是我不能给你那样的承诺,陪着你是真,不管以何身份都行。我心里对你是什么样的,我不说你就不能懂么?若没有一万个把握,我要如何轻易说出口。贯墨抱着他挪进房里,阖上门,仔细落上门闩。 骆锡岩有些失望地进了隔间,耷拉着无精打采地洗漱。 贯墨在桌沿坐下,等他出来时问道:“锡岩,你有什么想知晓的么?” “没什么,有心知晓的没能知晓,无心知晓的却偏生让我知晓了。”骆锡岩摆明了对贯墨不满。 “风影楼是很拿不出手的身份背景,我只是怕你嫌弃我。”贯墨调笑着说。 “那好,我现在嫌弃你。”骆锡岩随意滚进被子里,蒙着头说:“你要么在矮榻上对付一夜,要么去另寻房间。我怕我深夜做梦,怨恨到会夺你性命。” 贯墨收了照明珠子,扑了上去将他压在榻上:“怨恨什么呢?怎么,还真不要我了?那我……”那我上哪哭去,又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一房媳妇儿。 “你就去娶奚大小姐是不是?!”骆锡岩一把掀了被子,气鼓鼓地打断贯墨的话。 “嗯?”黄天在上,贯墨受了莫大的冤屈无处哭诉,又被骆锡岩一拳一拳地砸在胸口。幸好他没灌内力,贯墨将身子送过去,任他出气。 “你怎么不躲也不还手?你不是有武功么?你为何要瞒着我?骗我好玩么?还是你和我根本就是不当真?”骆锡岩越说越颓丧,眼中竟不自觉地涌出泪。 贯墨不知道骆锡岩怎么会这般,但见他哭泣真是头一回。顿时心疼不已,将他拉过来抱紧,叹息道:“我没有说不会武功,是你一直认为我不会的。锡岩,别气了好不好。是我不对,你说你怎么才能消气呢?”看有危险时你冲在前面为我挡住,我心里有多感动。在江湖上,尔虞我诈,包藏祸心。你却掏了真心待我,武功不济也还是挺身而出,用全力护住我,可我怎么会让你受伤呢,并未刻意隐藏,很多时候,锡岩你都看不出来么。 骆锡岩在他怀中哭的起劲,双手挥动着要挣脱开。“反正你就是骗我,你就是想看我在你面前出丑丢份儿!” 贯墨又内疚又急切地哄着:“锡岩,别哭了,是我不好,你乖。”将散在额间的长发拨开,捧着骆锡岩的脸,温柔地吻住。泪被舔进唇里,发涩发苦。“是我的错,都怪我。” “贯墨,曾经的那些可都还作数?”骆锡岩平息了会儿,紧贴在贯墨胸口,只有那起伏的呼吸才能带来些许真实感。抽着气说:“我觉得我好傻,别人总能猜中我的心思,可我却什么都不知晓。贯墨,你和我说实话好么,若你要娶了旁人,定要先告诉我。” “我不会骗你,锡岩,你说你信我的。”贯墨一池淡水般的眸子似伤意划过,蹭咬含住骆锡岩耳尖,温柔低沉道:“我答应过你,做你的媳妇儿,这些你都忘了?呵呵,我哪里还会去娶旁人。” 骆锡岩闭了双眼,泪珠滚落进如墨的长发中,咬着下唇不回话。 “锡岩,你……”贯墨跪坐起身,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要是你说的,我便信!”就算是骗我,只要你想,我便如你所愿,什么都不知。骆锡岩仰起头,埋在贯墨怀里,只觉得那密密麻麻的情丝练成线做成茧,躲不开便缠住吧,破不了便被禁锢在其中吧…… 第二日,骆锡岩起了个大早,心里惦记着幸好眼敷了半夜,不然今日定要教那俩小娃笑话了去。下了小竹楼,便见清绸半夏一人背了俩小包袱在院子里斗嘴。 “我不和你打赌,你赢不了我的。”清绸避开半夏伸向腰间的手。 “哟,大清早地赌什么呢?半夏,你别老玩些市井玩意儿的。小心我告诉你家公子,你袖袋里有骰子。”骆锡岩伸展了拳脚,从俩小娃中间穿过,旋腿踢了几步。 “骆大哥你别吓唬我,你要是敢告诉公子啊,我就说是你教的。哼!”半夏转挑软柿子捏,敢拿公子压我,你不也是怕公子的主儿。 “哼,小人儿就是小人。我那天夜晚就不该陪你解闷玩的,还输了不少钱呢!”骆锡岩跨步要往饭厅里去。 “诶,骆大哥,咱们走吧。我给你带的有干粮,咱们在路上吃。”清绸忙喊住骆锡岩。 “啊?走?!走哪去?咱们这就走了?”还有些不敢相信,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是病重中被送来的,又不是被关押在这里。 “嗯。”清绸开心的过来拉着骆锡岩。三人出了院子。 “贯墨呢?他还没回来呢。”骆锡岩总觉得有些不妥。 “公子早上走的很早,起来的时候骆大哥肯定还睡着呢?公子说了,若是过了早饭他还没回来,咱们就先行离开。”半夏唧唧喳喳地解释着。 “那在哪会合?咱们在哪里等他?”骆锡岩心突突地跳,昨日贯墨才保证过,今日便自作主张。 “呃,我也不知道。只是说少岛主有船来送的。”三人随即出了院,一直往西走,果然见到已经扬帆的大船。 难不成奚花和贯墨商量好了?这是有什么事?还是说贯墨被岛主扣住不放人? “你们走吧,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贯墨。”骆锡岩将俩小娃往前推着。 “那我也不走,要走一起走!”清绸也态度坚决着。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医完病了呀,以往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节告辞的。”半夏纳闷了,这俩人是怎么回事。 “今年不同,要是没什么,咱们就等上一会又能怎么样。”骆锡岩生怕贯墨被留下来当了上门女婿。 很快,骆锡岩的猜想被打破。贯墨和奚花低声说着从岛中大宅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顶软轿子,眼见岛主和一干侍从亲自来送的架势,骆锡岩这才放下心,麻溜地和俩小娃上了船,不然又多说些客套话了,反正没多少交情,面子上的就让贯墨去撑着吧。 果然,外面言笑声持续到骆锡岩嚼完两个大饼子外加一大碗茶。 几人踩着甲板,听脚步声人数还不少。“这大船造的可真结实啊。”近百丈的长,气势恢宏,若是再装上粮草,只怕能够一个营足月所需。 “嗯,他家的船是我见过最大的呢,坐起来也很平稳。”半夏从船舱里伸头往外瞄了眼。 “就咱们几个人,这岛主也太热情好客了吧。”骆锡岩深感荣幸,以贯墨那宴席上对岛主的态度,没弄个竹筏子让他们随水波飘到哪算哪就是好的。 半夏惊奇道:“咦,怎么那轿子也上来了?啊,是奚小姐!骆大哥快看!” “啊?”奚小姐也跟着来了?骆锡岩也凑过去,俩脑袋把小窗口堵的严实,贯墨经过时敲了一人一个脑袋蹦儿。 半夏机灵地放下帘子,食指放在唇上竖起:“嘘。” “花儿,你这个做哥哥的好生照看着妹妹。贤侄啊,你也知道花儿他不稳妥,宁儿我还是交给你要放心些。”岛主也忒不厚道,当着家中侍从和外人的面损自家儿子,看来奚花这个少岛主当得真是窝囊。骆锡岩忽然闪念,岛主莫不是想招了贯墨,既当女婿又接了岛主之位吧。若真是那样,风影楼和长生岛联合起来,颠覆了整个江湖又有很难? “晚辈自然是竭尽所能护着小姐,将她安全送至锦绣城中。”骆锡岩不用看也能想象到贯墨堆着笑的脸,让人想往那鼻头招呼一拳。 “嘁……”听那欠揍的绝对是奚花,在自己老爹面前如此放肆,怪不得不讨喜呢。 “那我便在岛上等着贤侄的好消息。”好消息?何意?骆锡岩想不出贯墨能有什么好消息。 “呵呵,尽力而为。”明显敷衍了。 “嘁……”看,连奚花都听出来了。 三人正偷听着,骆锡岩在心里各路评论了番。奚花掀开帘子便进来,一脚踹倒骆锡岩,挤到矮榻上坐好道:“让让。” 骆锡岩回踢了脚:“你怎么也上来了?”还得给他挪窝。 “中原好风光啊,我也去瞅瞅哇。顺便寻几个可人儿。诶,像你这样的就还不错。”奚花捏了把骆锡岩的脸,痞笑着。 “滚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走,咱们换地方去。”骆锡岩抬手将那烦人的手打落,跟着拿起小包裹,作势要往外走。 “且等着吧,外面送行的没小半时辰完不了事儿呢。”奚花闭着眼靠在软榻边,眼底青影甚重。 第八十六话:肆意风情留 柔弱柳豆蔻 终于等到时,骆锡岩耳边似一直有虫蝇在耳边嗡嗡直叫,聒噪个不停:“半夏,你那有没有安神的药,我耳鸣了。” 清绸快手快脚地捏了个香囊放在骆锡岩鼻子下,半夏也嚷嚷:“哎呦,清绸给我也来一个。几句话颠来倒去的说个没完了还,奚小姐这么精贵,不如不去的好。” 奚花也笑开来:“唉,也就咱们几个这么觉着,人家贯墨不是挺得心应手的嘛。” “说我什么呢?少岛主,你可别乱教坏人。”贯墨扶着额头,双手按住太阳穴走了进来。 这船舱和厢房一样,物件安放地整洁稳妥,一个木床搭着木柜子,一个矮榻,一张摇椅,外加一方桌带着四张凳子,桌椅床榻的腿全部用铆钉楔在船板上,并不随着风浪摇摆。 现下被挤得满当当,贯墨皱着眉道:“清绸和半夏在这间,锡岩随我过来。” “那我呢?我的美医仙。”奚花长腿一支,媚着声道。 “这是你家的船,还用的着我管?”贯墨眉头紧锁,手扶着舱门脸色苍白。 “贯墨你怎么了?”骆锡岩发现异状,冲过去攥紧他的手,发觉那手指发着抖,用力到指节发青。 “没事。走。”骆锡岩忙背了小包裹出去,还没走到隔壁,贯墨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啊!是中毒了还是怎么?贯墨!”骆锡岩急的拍着他的背,神情关切。 “我说了没事!”贯墨脸色微红,快步进去。 骆锡岩一拍脑袋窜了进去,抱住贯墨道:“是不是有了?快摸摸,是不是喜脉? “闭嘴!”贯墨蹬掉鞋,合衣仰躺在床上。 骆锡岩不依不饶,蹭到床边,拍着贯墨的脸,笑的直不起腰:“一定是有了,哈哈哈。” “要有也是你有!你才是下面那个,难不成你忘了?要不要我帮你想起来?”贯墨一把将他抓上床,还没压将上去,胃中一片翻腾。 骆锡岩怕被吐了一身,忙推开他翻身踉跄滚下床,头磕的咚咚作响。 “喂,青天 白日的兴致也太好了吧!”奚花那张欠揍的脸闪在窗边,扔进来一壶新沏的茶。 “谢了。”骆锡岩平稳接住,滴水不漏。翻开茶盅,倒了半杯贴上贯墨唇沿:“没想到哇,堂堂大医仙居然晕船,哈哈哈。” “……”你就可劲笑吧,等到平地上再好好教训你。贯墨仰起头,尝了小口,嗯,不错。奚花够意思,上好的老君眉舍得拿出来,勉强能压下上涌的五脏六腑。 “这有没有药可医呢?”笑够了还是觉得贯墨小可怜样不常见,也挺难受的。 “今早走的急了,没备上。”就没想到自己的老毛病,还急冲冲的没顾得上吃饭,不过倒也不饿。“你吃了么,锡岩。” 骆锡岩伸了指尖在贯墨脑门上按揉着,也没个章法,全凭好玩。“吃了俩饼呢,我包袱里放了好几样糕点,你要不要吃?” “吃不下。”这是大实话,吐了点酸水出来,还好一些。撑着坐起身靠在床头:“和你说说话还好。” 骆锡岩换了个杯子让他漱口,鞍前马后的服侍着,虽不得法,但也是有苦劳的。惹得贯墨不得不出言指导,按的穴位和按的力道。“诶,对了贯墨,上回咱们小船夜游的时候,还是你掌的桨橹呢。” “那时候不和你亲热,忘了嘛。”其实是小船贴的水近了,虽不适但也没这么大动静。 “哼,才不是呢,是你染指于我,我奋力抵抗了!”骆锡岩见他气色好些,说着话斗着。 “是啊,奋力地将自己送到我手上嘴边,生怕我吃不到你这块肥肉。”贯墨想起那次在船上的船,不禁笑了。 “什么啊,你这人怎么这样,老拿那些说事儿。说点正经的,咱们还有几日能到。”骆锡岩由贯墨靠着,两人额头相抵亲密地说着话。 “不知。”鼻尖相互磨蹭着,呼出的热气相融,蜜里调油般恩爱。 “你不是每年都来的么?怎么会不知?”不知道你还得受几日的罪,看着怪心疼的。 “以前都是坐小船的,人也少,两日就能到。”贯墨耐着性子解释。 “哈哈哈,那这两日。你凡事都得听我的了!哈哈哈,我也翻身为王了!”骆锡岩看贯墨虚弱样,像是占了什么便宜一样。 “你病的时候我管着你了?哪一样不是顺着你的意?来,让我看看你的良心是不是还在。”贯墨作势往骆锡岩胸口上探去。 “不在了不在了,被你吃了,哈哈哈!”骆锡岩笑骂着贯墨,不曾想连带着自己也被骂进去了。 果然大船要慢一些,将近走了三日才到,好在吃喝拉撒睡都在船舱里,贯墨与骆锡岩闹着也还算过的去。 终于贯墨憔悴了一张脸,被骆锡岩拖着下了船。踏在地面上,还有些晃神,像是在水波上颠簸一样。“咱们是真的真的下了船么?我怎么感觉还是在晃呢?” “那是你小爷我在抖脚呢!”骆锡岩架着贯墨的肩,立在河堤码头上,等着半夏和清绸指挥着药材铺子的伙计扛了大包小包的药材下来。“这一趟能挣多少?”可真会借别人的东风,怪不得上船的时候那么磨蹭呢,原是偷偷地往船底下塞了这么多药草。 “别抖了,消停会。挣来的钱全都归你管。”再抖下去又要吐了,贯墨手上若是有些力气,一定去掐了骆锡岩的脖子不松开! “既然如此,我问你便答。”骆锡岩站好揽住贯墨的腰,手上用力环的很紧,让他倚靠。 “嗯。”贯墨高出骆锡岩半个头,撑着他的肩膀,不往水边看。 “娘家有多少钱啊,宅子啊,良田啊,地契啊什么的。”骆锡岩露出副贪财的嘴脸。 “婆家又有多少钱啊,宅子啊,良田啊,地契啊什么的。哦,不,再加上店铺或山头,财宝和奴仆。”哪是婆家哪是娘家?锡岩,你嘴上便宜占尽,在床上也还是被压。 “呃,这个我也不清楚啊,就爷爷留下的一个宅子,然后有几亩地来着,我还去摘过西瓜和草莓。”骆锡岩掰着手指数数,家道中落,也没多少了吧。 “嗯,若你想知道,我这几天让人归整下,再递到娘子手上,如何?”贯墨脑海中浮现出骆锡岩穿着开裆裤子,撒开蹄欢乐地啃食着西瓜的傻样,顺带着眼往骆锡岩腿间瞅去。 “唉不用不用,我说着玩的。又不是卖身去你家,干嘛要知晓那么详尽。”风影楼神秘的紧,本是玩笑话,探听这些未免强人所难。但贯墨若当真把清单子拿来,自己估计也无福消受。 骆锡岩感受到贯墨不怀好意的目光,顺着往下看去:“你想什么呢?这可是大白日里,臭流氓。” 堂堂医仙被人骂的机会是很少的,除了浩然这不知死活的还敢当面叫嚣,剩余便是骆锡岩挑战他关于道德操守的,呃,也可以视为平日生活小情趣? “我流氓你什么了?不信现下随手抓一个来问,十成十会说是你对我耍流氓。”贯墨一袭暗纹银线钩花白袍,河畔微风漾起衣袂,白玉发簪拢着墨色长发,余在脑后的发丝扬起似幻如画。 而骆锡岩却半旧短打青衫,发髻盘在头顶,只同色发巾扎住,毛手毛脚地正在贯墨腰间摩挲,虽表情无辜天真,但也与贯墨相差甚远。“你,咳咳,虽我相貌不如你,但男子哪里会讲求那么多。不如挑个时候,咱们打上一场试试,看谁厉害?”骆锡岩有些自惭形秽。 贯墨被风吹散了暑气,又得了上风,故而惬意着:“自然是你厉害,我再厉害不也落在你手里了么。” 骆锡岩正一脸得意之色,忽贯墨挺直腰板儿,微微挣脱开骆锡岩怀抱。 “医仙也来了,真是稀客稀客啊。”一精神矍铄的中年人打远处来,拱手恭敬道。 “呵呵,柳庄主别来无恙啊。”贯墨也说着客套话。骆锡岩不认识人,跟着微笑点了点头。 “不知医仙可有下榻之处?锦绣城中大小客栈都满了,若是医仙不嫌弃,蔽山庄中还余有厢房。”中年人说的也是实情,武林大会择日召开,锦绣城中早挤满了,说不定在街角踩到的晒太阳乞儿就是丐帮长老。 “锡岩,你说呢?”贯墨还记得骆锡岩的大侠梦,扬名立万。 中年人这才正眼看了骆锡岩,连医仙都要赏他面子,想来也是不凡之人。 骆锡岩还都不明就里,对着贯墨小声道:“为什么要住他家?锦绣城怎么了?” 俩人都是功夫好手,耳力俱佳。贯墨一想骆锡岩这估摸着还没缓过神呢,轻声道:“锡岩,你病了近快俩月,自然是忘了这事。不是要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么?” “什么!武林大会!!”骆锡岩急的跳脚,攥紧贯墨手臂摇晃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什么都没准备啊!” “咳咳,锡岩,等下再和你细说。”贯墨对着中年人笑道:“还是不劳烦柳庄主了吧……” “嘿嘿,还是劳烦,劳烦吧。”骆锡岩谄笑着,和狗摇着尾巴差不多。 “呃?”中年人也搞不清楚状况,到底是住还是不住?“庄内都是自己人,较之外面清净安生些。有些事还想请医仙帮个忙的……”这才是真实目的吧? “咦,舅父,这么大早就来了?”奚花护送奚宁下船,又上了轿子,费了些时候。“人都来了,那就走吧。” “这,你与医仙同路?”中年人本就是来接奚花和奚宁兄妹的,不曾想在这里碰上医仙,自然是一起邀了去,正好众里寻他寻不得呢。 “是啊,我的美医仙。你还好么?看着气色好些了呢。”换上淡绿色薄衫的奚花整个人都快挂在贯墨身上,软着声调笑。在船上都没见着,谁知道他与骆锡岩窝一小屋子干些甚么。 贯墨撇了他一眼,还是询问着骆锡岩:“你说呢?” “呃,人家庄主都亲自来了,咱们怎么能拂了庄主的好意?”其实骆锡岩每五年的武林大会都跑过来看,客栈酒肆各处都趁此机会狠狠地捞上一把。也难怪贯墨拉了满船的药草,那伤药更是贵之又贵。 “嗯,那老朽就先行带路,马车和轿子也备好,几位任意挑选了。”中年人又遂奚花一起,并排在奚宁轿子两边前行。 “我去叫半夏和清绸,哈哈哈,真是走运呢。”骆锡岩走了几步喊了俩娃过来。 “锡岩,你心可真大。不过,住进去之后再慢慢算账也成。”贯墨抖了抖衣袍,抚平细小褶皱,往马车走去。还纳闷,锡岩这么快就原谅他们了? “什么意思?算什么帐?”骆锡岩摸不着头脑,怔怔地看着贯墨。 “你的毒不是出自名澜山庄么?刚那人便是庄主了。”贯墨狐疑地扭过头去。 “什么?!那我岂不是将自己又送回狼窝么!怎么会这样!”骆锡岩哭丧着脸,一脚踹上马车车轱辘。 “你,不认得?”贯墨冲半夏俩人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我哪里会认得嘛!都怪你!我要是被害了,化作鬼也不放过你。”骆锡岩想了想又道:“我们反悔吧,不去他家住了,成么?” “不成。”贯墨面无表情应着声。 半夏满头大汗,捏着一沓厚厚的银票跑了过来,对着骆锡岩晃了晃:“骆大哥,看看!” “嘁,得瑟什么啊,清绸,将咱荷包掏出来让他开开眼!”骆锡岩抬目望天。 “呃,骆大哥,咱们去哪?”骆大哥,你忘了么,银两全让你留给山谷里那个捡来的师父了。清绸捏着荷包岔开话。 “咱们现在要打足精神,应对强敌!”骆锡岩握拳,神情鉴定道。 “不准备参加武林大会了?”贯墨被他作怪的模样逗乐,不遗余力的笑他。 “几个贵客,老朽出来时仓促,就备了两辆马车,医仙,你说怎么个坐法?”庄主掉转马头,翻身下来说道。 “柳庄主不必客气,我们四人挤一挤便好。”贯墨抬脚跨进马车,薄凉笑意。 “真是怠慢了,怠慢了……”庄主也不再多言,径直去了。 骆锡岩紧挨着贯墨,语气哀怨道:“贯墨,我还是五年后再战吧。” “怎么了?”贯墨不明所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我已经好久好久没练功夫了!你们没一个人提醒我!”能打得过那些人,能夺盟主之位么?骆锡岩深深的怀疑着,自己这把身子骨还成么。 “骆大哥,你行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清绸立即换上崇拜的姿态,不管打不打得过,骆大哥永远是他心目中的大侠! “还能怎么的,色迷心窍了呗。”半夏一语中的。 “臭半夏,你说什么?!打不过旁人,虐你还是绰绰有余的!”骆锡岩赏了一个暴栗,小孩子说话这么不中听,色迷心窍甚么的,那明明是贯墨美色当前的错。 “我还只当你是沉得住气,哪知你真不记得了。”贯墨毫不留情的击碎骆锡岩殷切的期盼。 “你!”我是什么样的你还不清楚么,体贴又善解人意的美医仙去哪里了! “好了,骆大哥别伤心了,又不是来了就非得夺个什么。你看,我每次来不都在长生岛累了那么多天,赚的也不少,咱们出去花吧!”半夏冲骆锡岩直挤眼。 “能和你比么?出去花?”话是没问题,可那眼神明显带着些别的含义。花楼?花酒?花天酒地? “嗯,我知道好几个地方好玩的,带你去哦。”半夏又挑了挑眉,就是那种地方哦。 第一次被半夏带去的是奚小姐的闺房,这次……“咳咳。”收敛点,你家公子还在旁边呢。说这些事,总的背点人不是。骆锡岩清了清嗓子,会心一笑。 “你们去哪?我也要去。”清绸也提了要求,虽然不是想玩,但一个人要留在完全陌生的地界,总觉得可怕。 “不行,你还小,不能去。”半夏板着脸不悦,谁知道你手艺好不好啊,我为何要带你出去玩,哼。 “噗哈哈哈。”骆锡岩憋不住笑,捶着贯墨的肩膀笑个不停。“你屁大点的孩子,去过几次啊?” “嘿嘿,要是你答应了,那就是头一回。”半夏有些不好意思了。 于终脚虫叫。“呃,哈哈哈!等等,我笑一会儿!”骆锡岩直不起腰来,真要是去了那种地方,半夏应该会很受欢迎的,被错认成小清倌。 贯墨黑了脸,已猜到骆锡岩满脑子装的是什么。“你想什么呢!还是,你是那里的常客?” “呃,咳咳,天地良心。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啊!”骆锡岩忙为自己喊冤。 “那你还笑我!”半夏扑过去和骆锡岩打作一团,笑闹不停。 清绸也捂着嘴笑起来,只有贯墨在庆幸,亏得自己是晕船不是晕马车,不然被挤来挤去也要吐了! 名澜山庄占地并不小,和骆锡岩家的宅子差不多,奚宁兄妹去了主厅,其余几人被领进了侧面搭着的偏院。庄主看他们安顿下,欲言又止。 骆锡岩对山庄并无好印象,见庄主那样子,不说便也不问。 庄主踟蹰了半晌,对着贯墨福身:“老朽有个不情之请,你也知武林大会在即,犬子却……” “锡岩,若是累了就先休息吧。”贯墨语气平淡。 “呃,也是。医仙舟车劳顿,请先歇下吧。夜里备下薄酒,为医仙接风洗尘。”庄主只得收了话头,匆匆告辞。 “贯墨,他想找你给他儿子看病的吧?难怪,无事献殷勤,哼!”哪个儿子,大的还是小的?反正俩都不是好东西。 “过来,躺下眯一会儿。”贯墨掀了被子,都是新换洗净的,面料也上乘。 “嗯。”骆锡岩乖巧的爬上床去,正巧夜里贯墨赴宴,自己和半夏一起出去花! “小少爷,你不能去啊。” “别拦着我!你们都不敢,我去求医仙!”清脆的少年声音。 “小少爷,医仙我们惹不起啊。” “让开!医仙,医仙!”声音有些熟悉啊,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滚啊!吵死了!”半夏的声音从隔壁屋子里传来,并伴随着茶碗扔出来碎掉的声响。 “医仙!医仙!你要是不出来,我就在你屋外一直喊,喊到死!”看谁能耗得过谁! “好吵……”骆锡岩没感受到杀气,没危险只是瞎叫嚷,锦被蒙上头努力回到梦境中。 “医仙!医……”哑然无声了,整个院子清净了。 轻微的抽泣声,扑通跪地声,发不出声音,只能鼻息吸气声。显得孤苦无助,如困兽般低呜着。 骆锡岩忽然想到浩然也曾跪在贯墨门口哀求了足足两天,可也没能救得了清方道长的命。心里不安,推了推睡在身旁的贯墨,道:“贯墨,醒一醒。” “别管他,闭了耳息就好了。”贯墨侧过身来,揽住骆锡岩。 骆锡岩挣开怀抱,掀了被子,穿衣下床开门。地上跪着的少年听到声响,忙抬起头来。 “柳桑儿!你是柳桑儿!”骆锡岩大为惊讶,不过一想,这里是名澜山庄,能遇上他家小公子也是早晚的事。 “啊啊啊。”柳桑儿无声地张大嘴巴,就是发不出声音。 又一风声,小石嗖地打中柳桑儿颈穴,他揉揉了,小声道:“怎么是你啊。” 骆锡岩看他不过是个柔弱少年,满脸泪光,也动了恻隐之心。“你别跪着了,等医仙醒了有什么话你再好好说。” “医仙!唔……”柳桑儿又喊叫起来,骆锡岩伸出食指威胁地在他眼前晃悠,他还算识相的闭了嘴。 “别嚷嚷,信不信我一拳打得你叫不出来?”骆锡岩拉他站了起来。 “你是医仙身边的人?”柳桑儿满怀希寄的看着骆锡岩,当初下毒之时并未料到二人会有次际遇。 “呃,不是。”看贯墨那样子,是不愿意医治的,骆锡岩也只是不想替他去说情。 贯墨在房内却听得仔仔细细,阴冷着脸闭目养神。 第八十七话:柳桑儿情幽 玲珑七巧谋 “那你怎么在医仙房里?”柳桑儿明显不相信他,非要问出个明白来。 “就好友啊。”同床好友不能算么?医仙是我媳妇儿这事儿我岂能到处乱说呢?骆锡岩紧张地往窗内瞅,自己这般撇清关系贯墨不会生气吧。 “我求你救救我大哥吧。”柳桑儿又复跪下,抱着骆锡岩大腿不松开。 “你哥?是那个柳均微?”骆锡岩想了想,他虽对自己下手,让自己吃尽苦头,还差点命丧黄泉,但也是兄弟情深,此番求情也在情在理。 “嗯嗯嗯,求求你帮着在医仙面前说上几句吧。”柳桑儿顺势在骆锡岩裤腿上蹭下了一溜儿晶亮的鼻涕。 “哎呦,你起来说话,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再者说了,我在医仙那也是连个渣渣都不如,求我没用。”骆锡岩扯着裤子退了几步,嫌恶的看着柳桑儿又跪行过来抱住。 “英雄,少侠,壮士,大哥,公子,少爷,爷……我求你了!”柳桑儿软着声叫着,巴掌大的小脸清秀俊美,一抹粉色浮上,羞怯道:“你不是还留着那玉指环了么。”这人年纪轻轻的不知什么来头,居然与医仙交好,且派人来取解药时只带了令牌,玉指环并不送来,那意思是…… “那东西啊,你等等,我去拿给你。”骆锡岩想着,一事归一事,既然他信奉承诺给了解药,那自己也该还了人家的东西。 “不,你若是喜欢就留着。而且,如果你能……你能劝得了医仙为我哥医病,我便是你的人了。”柳桑儿红着脸说道,话音未落又补上一句:“还要医仙能治好我哥才行。” “我要你做什么?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你会干些甚么?”骆锡岩没往那想,还以为是说小侍呢。 “你……”柳桑儿一把扯开领口,现下时节,衣衫又薄,他整个肩膀露了出来,白嫩细滑的肌肤带着些红晕,好看之极。 “啊!你别过来啊!我我我,不,你就算有那个想法,咳咳,你直接去找医仙就好了啊。我啥玩意儿都不是呢,你别弄错人了。”骆锡岩忙磨开眼,也不敢去拢上那衣衫。 哐哐哐,几声门响。 “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生了!啊啊啊!!”半夏叉着腰一脚跺开门,不曾想是这般场景。 “骆大哥,你!”清绸欲言又止,明明是这少年在外面呼天抢地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骆锡岩也无语问苍天,心中泪流满面,他也不知道会如此神转换啊!不对,刚听到的门响是两声啊,那贯墨…… 一回头,果然贯墨铁青着一张俊脸,在门边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啊!”柳桑儿没料到一下子涌出这么多人,自己还裸着肩膀呢!嗷呜一声冲进骆锡岩怀里,瑟瑟发抖。 “啊!”骆锡岩被一温软身子扑来,吓得惊声高叫。柳桑儿!你良心被狗吃了吧!我好心帮你,你却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哼,投怀送抱的事不用赶在我们眼前儿,去找个没人的地儿吧。”贯墨冷笑着说。 找个没人的地儿,好杀了就埋?骆锡岩颤抖着声音道:“这人我不认识啊!贯墨墨墨,我我是无辜的!” “哼。”叫的亲热劲,隔几个院子都能听得见。贯墨转身,作势要往屋内走去。 “医仙!”柳桑儿合好衣襟,冲到贯墨面前。 贯墨连看都不看,用力摔上门。柳桑儿自然不敢去扒着挠门,立在门边可怜兮兮的。 “走吧,我家公子不治。”半夏毫不留情的对着少年说。 “为什么?!我哥又没做坏事儿,不能见死不救啊!”柳桑儿眼肿地跟蜜桃样,时不时地沁出泪水。 “那谁知道呢,公子这样做自是有他的道理。”要不咋叫医仙呢,仙人的心思尔等凡胎俗骨如何能知晓。呃,当然了,可能不是你哥做了坏事儿,也许是你做了坏事,要不就是你们全家都坏透了。 “算了,你还是走吧。”骆锡岩虽有些同情,但看贯墨的态度,自己也是不好强求。 “不救我就不走!呜呜,你明明收了我的东西,又不帮着我!非礼啊!”柳桑儿耍起横来,高声叫着非礼来,引得小侍们冲进小院,挤得水泄不通。 “柳桑儿,你闹够了没!”我招谁惹谁了,两次碰到你都没好事!骆锡岩郁闷之极,强推不开。 明澜庄主也闻讯赶来,将自家宝贝儿子扶住,疾言厉色道:“你是何人?!胆敢在我山庄放肆,我看你是医仙好友才将你一并请来,没料到你却是如此小人,医仙恐怕也是被你诓骗了!”言下之意是,医仙带来的人犯了事,那也怪医仙识人不明!这责任就该医仙来担! “不是,我……是他……”骆锡岩在众人面前不知该如何辩解,急的面红耳赤。 “小孩子打闹起来又能有什么呢?拉拉扯扯的为了颗糖之类的,柳庄主何必这般严重?”还是说你就是希望将此事闹大,不可收场?让你儿子在江湖中丢了脸面。贯墨听得外院声响,不知何时推开门,走到骆锡岩身旁。 柳庄主见贯墨如此庇护,又有求于他,不好太过僵持,便张口道:“桑儿,你与这人是争抢什么东西么?” “不是。”柳桑儿抹了把泪,瞅着骆锡岩道:“我来这里找医仙给哥哥治病,不曾想,他……” “柳桑儿,你别血口喷人,天地良心我没……”骆锡岩捏了拳头,最见不得旁人冤枉。 “他非要将我拽起来,我就说这是我家的地盘,想跪哪里就跪哪里,管你什么事!然后他就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将我扯到院子里了。”柳桑儿嘟着嘴,虽面上还有泪痕也如往常骄纵模样,但骆锡岩对他刮目相看。 “桑儿,这……”柳庄主也没想到会是这般。 明面赶来看热闹的,墙头和大树枝桠里藏着的“正义人士”未免失望,本想着是强抢美男的,却是如此收场。 “医仙,求你救救我哥,你就去看一眼好不好,求你了。”柳桑儿也会把握时机,见贯墨出来,忙了冲过去。反正自己亲爹在此,贯墨也不会将自己砍了扔出去。 “医仙,劳烦借一步说话。”柳庄主看着贯墨神色如常,平淡薄凉。再朝院里的人挥了挥手手:“没见着今日庄里有贵客么?都杵在这里,传出去岂不是我们山庄怠慢了!” 院里的小侍忙鸟兽状散去,贯墨推了厢门,也不邀请,柳庄主便和柳桑儿径直入内。 骆锡岩还没挤到门边就被柳庄主阖了木门,客客气气道:“少侠,多有得罪了。” 贯墨对着骆锡岩,绷着脸道:“让半夏给你规整下账目吧,以后也能用的着。”还记得在码头说的查账的玩笑话呢。 柳桑儿来不及深思两人关系,便见自己亲爹撩了衣袍下角,直直跪下,忙也跟着矮下身子。 “柳庄主,你这是何意?快请起,贯墨受不得。”贯墨虚扶着柳庄主,毕竟也是武林前辈。 “唉,医仙,我明澜山庄从未与人结仇,在江湖上,虽说没有威名但也是匡扶正义的名门正道,可惜犬子被人做了手脚,值此武林大会之际,这样举动恐怕是想引起动乱,心怀不轨的歹人定是要将矛头指向我们山庄啊!”柳庄主并不起身,对着贯墨声泪俱下,长子功夫上乘,本是想趁着武林大会,在江湖上扬名,不料却招此厄运。 贯墨见他不起,避开两人,踱步到窗边,隔着窗棂看院中骆锡岩和半夏着急地解释着什么,并不答话。 “医仙,你看在明澜山庄与令师尊尚有些渊源的份儿上,救犬儿一命吧。”柳庄主急了,自己丢了老脸,跪在一个小辈儿面前如此哀求,竟毫无效用。 “唉,柳庄主,不是我见死不救,而是……”贯墨状似为难,叹了口气接着道:“既然在这紧要关头,凑巧出了这样的事。你也说了,非同小可。我在未出山前,师父就教导,不管是医治何人,定要避开事端,不可搅进武林纷争。” “啊?”柳庄主头一回听说医仙还有这样的规矩,不过也难怪,敬畏是敬畏,但谁也不想和一个整日在鬼门关前抢人的医者过多接触。 “所以师父退出江湖也是因为……唉,反正我是立过重誓的,你这样教我如何是好?”贯墨的每一句都让柳庄主心底一沉,求了各大名医都无法医治,本想着医仙能看在山庄百年的面子上伸出援手,却遭了婉拒。 其实江湖中人也不知道贯墨的师父到底是什么来头,好像医术高明,但也是摸不着门路,远没有贯墨名气响亮,所以柳庄主也不知道贯墨说的是真是假。 你那乱相系。“那,就是说只要我哥哥的病并不牵扯到什么狗屁武林大事,那医仙便救了?”低着头的柳桑儿突然说道,还未等贯墨点头,又接着道:“那不如这样,反正这事山庄倒也未外泄消息,求医仙先医好了我哥,我们按兵不动,静待歹人出手,若安然渡过武林大会,那就算不得是武林纷争了,医仙也做了桩好事,我们山庄永供您为上宾,任何所需,来去自如予所予求,如何?” 第八十八话:求医尚且论 玄机藏脂粉 贯墨看柳桑儿倔强坚定的小脸,这少年心思机敏,玲珑七巧心,想绕自己的话,不由抿唇一笑:“哦?是个好主意呢,不过,若是医好了大公子,但又惹祸上身,那便怎么说呢?”墨贯但敏那。 “不会的!”柳桑儿话中破绽被揪住,忙迭着声保证。 “是与不是,你又能说的准了?”贯墨见骆锡岩好像与半夏商量着什么,兴高采烈的。 “医仙不妨先医治着,凭我山庄之力,定能保证此事不外泄,保你安稳。”柳庄主依旧劝说着。 “是啊,凭山庄之力,贵公子都能受了伤,又如何保全于我?”贯墨毫不留情地揶揄着,这庄中之人太不厚道,只会说些不可实现的话,我堂堂医仙还需你护着,真是可笑滑稽。 “这……”柳庄主哑口无言,庄中守卫森严那歹人却还能对着均微下手,想来手段极高。 “两位请回吧,我还有些私事。”骆锡岩与这少年到底有什么渊源,总不至于好到一见面就宽衣解带投怀送抱吧。贯墨逐客意味明显,只是那两人还在地上稳稳跪着。 “医仙,既然你立了重誓的,我们也不能逼迫你。要不,要不等武林大会结束,一切风平浪静,你再替我哥……”柳桑儿乌黑眼珠提溜着,脑中转了几圈思索着对策。 “到那时再议,我贯墨行走江湖,讲求信义,倒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再说,我人便在你庄里,何事都逃不过柳庄主之眼,你们又何须担忧?”贯墨面上笑着,但眼中厉色渐起。 “医仙多虑了,这院里都是打扫的小侍,断不会……”柳庄主被那神色惊到,江湖中传言医仙救人又夺命,万不能在此关头得罪了这尊大佛。 “呵呵,我也是说笑呢。一介草民,又哪里入得了庄主的眼。啊,赶了几天的路,还真是疲乏了。”贯墨也不请人起来,慵懒地轻捶着臂膀。 “那,夜里庄上设宴,各派俊杰齐聚,医仙可要赏光啊。”柳庄主只得诺诺地与柳桑儿起身,临走还不忘邀请。 “客气客气,定去。”贯墨微微躬了身,便算是送客了。 “喂,柳桑儿,你等等。那东西……”我还给你!留在我这里真是如火药般随时会炸! “咳咳!”贯墨在屋内清了清嗓子,骆锡岩吓得赶紧闭了嘴。 “先放你那里吧。”反正我现在使不着,又不用给谁定情信物,而这个人与医仙关系匪浅,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柳庄主连看都不看骆锡岩,鼻子哼着气领柳桑儿走了。 “哼,狗眼看人低!半夏,我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骆锡岩哭丧着脸,好不容易到了传说中的名门大派,被人无视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半夏还来不及答话,贯墨就出到院子里似笑非笑道:“这是想招谁待见呢?” 骆锡岩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贯墨,你真厉害!连那老头都求你呢。唉,你带我一个呗。”也跟着风风光光的,多好啊。 “怎么带你一个?”贯墨慢步过来,看清绸在门边不声不响地,不知想些什么。 “要不,就说我是你的小童子吧。”骆锡岩恬着脸凑过去,也不管半夏那鄙夷的眼神。 “不好,你看半夏招人待见了么?”贯墨轻飘飘地拒绝。 “公子,你!”打击人也不能这样啊,好歹我也辛辛苦苦跟了你十几年了。半夏瘪着嘴无声抗议! “恩,是的啊。不仅不招人待见,有时候还特别地招人烦。”骆锡岩回想了下,贯墨说不医治,谁都不敢埋怨,但白眼全都丢半夏那去了。 “骆大哥,你!”哼,夫唱夫随的把戏,就会逗弄小孩子! “唉,还是让我在江湖的小角落地做一个无名壮士吧!”骆锡岩深感无力,贯墨那么厉害,总有人有求于他,走在哪里都是夺目地耀人眼,那风姿气度简直就是一朵白莲!而自己却像是白莲下面的泥巴,无人问津,也无人在意。 “不如便说是我内人吧,反正……”贯墨低头在骆锡岩耳边轻声道:“反正也是有实就差名分了。” “呃……”骆锡岩微红了脸,将贯墨推开了些:“没个正形的,你敢说么你?” “敢不敢不是你说了算,要不要试上一试?”贯墨半真半假地说着。 “别。”骆锡岩抬眼看贯墨认真的眼眸,忙吓得退让。 “怎么?这就嫌弃我了?”贯墨眨了眨眼,水润双眼无害无辜。 “不是不是,算我孬,行了吧?”骆锡岩突然有些害怕,那些自己真的足够强大到能承担么? “呵呵,不愿意便算了。”贯墨说的委屈至极,但也能大概明白骆锡岩的不安与害怕。 “唉,说个没完了还,哪有那么多可说的,天天腻一块呢。”吃住睡全都一处,天天儿地,也要顾忌下旁人的感受不是? “半夏,你最近好像特别爱多管闲事啊!”哼,不是贯墨的小童子么?敢奚落主子,胆儿肥啊!骆锡岩挺身而出,替贯墨教训他。 “骆大哥,你忘了?呵呵呵。”说好要去的吧,敢得罪我这个金主么? “咳咳,贯墨,夜里我和半夏出去逛逛。”骆锡岩立即换上爽朗笑脸,对着贯墨道。 “注意别去人多的地方,人多事杂,你历练尚浅,切勿与人……”骆锡岩憨傻,贯墨少不得要叮嘱几句。 “哎呀,公子,这不是有我么。再说,清绸也还跟着呢,你不信骆大哥还信不过我么,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清绸么?”半夏磨着嘴皮子,生活真是优哉游哉,惬意十足。 “得,赶紧去吧。”贯墨扶着额,赶紧把这几个祸害放出去吧,闹得自己头又疼了。 “哦哦哦,走喽!清绸,你愣着干什么!走啊!”半夏和骆锡岩勾肩搭背着,大摇大摆地出了庄。 “喂,半夏,咱真要去那地方啊?”骆锡岩还是有些紧张,虽然想去看如花似玉的姑娘,但也害怕贯墨秋后算账。 “骆大哥 ,你怎么回事?都出来能打退堂鼓么?说去就去啊!”半夏拉扯着骆锡岩,挤入人群中。 骆锡岩怕清绸走丢,紧紧揽住他的腰肢,在拥挤的小街巷里穿梭。 “骆大哥,咱们这是要去哪?”清绸在骆锡岩怀中满满的安全感,但也不是担心,只是好奇问问。 “去那种地方还是不要张扬为好。”锦绣城百年老城,历史沉淀多,本该是在风雨中沉寂的,但因武林大会在即,满城涌遍异乡人。骆锡岩沉浸在半夏的那句“出去花”里走不出来,满脑子都是那不光彩的事儿。 “是啊,清绸。跟着我们就好了,别怕,不会把你卖了的。”半夏来过几回,每次都是心痒痒想去,苦于自己一人若被逮了定是要重罚的,但现如今情势不同,找个人垫背,也好开脱些,毕竟法不责众嘛。 “这里是?!”胭脂水粉铺?!自己被贯墨压在身下,但也不至于用些姑娘家的东西吧!骆锡岩狐疑地看向半夏,搞什么鬼! “就是这里!我们进去!”半夏兴奋地蹦着往里去。 “你等等!我我我,不进去!有损我男子气度!”骆锡岩在门沿踟蹰不前。 清绸看了会,道:“骆大哥,你看这胭脂铺为何会有男人来,而且还比姑娘好像要多一些。”确实,有几个男人也进去,这小巷处地较为偏僻,生意还这般好。 “哎呀,你跟我来就好!”半夏在门里喊着,好不容易打听到的。 “我且去探上一探。”骆锡岩已对花楼之类的烟花之地不抱任何希望了,既然半夏拍胸脯保证有趣,便只当做是陪他玩耍。 半夏在铺子里转悠着,倒是极其寻常的,进来的那几个男人也买了几样东西便走了。看起来普通如常,半夏冲着掌柜的挤眼:“掌柜的,我们去见识见识。”说罢,三根手机捻起,像是数银票的动作。 “这位小哥,可是给家中娘子还是姊妹买的?我们这都是上好香料和的,你若是不懂的,可先看看颜色。”掌柜的招呼着半夏,言笑晏晏。 “呃?可是……”半夏明明听说内有玄机,极好的逍魂蚀金库啊。 “骆大哥,这里若是真有奇妙之处,应该是有什么暗号或者令牌信物的吧?”清绸见这亮堂堂的屋子,闻那香料也是胭脂所用的,实在不像,故而小声对着骆锡岩道。 “是啊,半夏,你还打听到什么了?”骆锡岩觉得清绸说的有理,便问半夏。 “掌柜的,我们是从名澜山庄……”半夏想搬出名澜山庄来压人,毕竟在锦绣城甚至武林中,没人不买山庄的面子的。 “哦,原来是贵客啊,锦绣城中可供游玩的地界多,几位可去观景。”掌柜的并不买账,看到又一名年轻男子进入,去招呼了。 半夏垂头丧气地,看来没什么好玩的了。“骆大哥,我们走吧。” “嗯,看外面那个街好多吃食儿,咱们去吧。”骆锡岩也不那么执着,去不成便撤吧,总不能傻站着扰着人家做生意吧。 三人正要往外走,清绸眼尖地见那年轻人对着掌柜的比划什么,忙拉扯他俩去看。 半夏看的真真切切的,激动地冲过去,在前胸左肋间划着弧度,压低声音道:“你们是风影楼的?” 第八十九话:锦绣城下城 赌局名帖争 掌柜的略吃了惊,对着伙计喊道:“既是熟客,那便请几位去内堂说话。” 半夏得意地和骆锡岩三人跟着青衣伙计去了,却也未见那名年轻人的踪迹。 “几位是去听曲还是练练手?”伙计也不问几人与风影楼有何关联,简单明了摆明暗地里的逍魂之处。 听曲便是去狎妓,练手则是博彩。“骆大哥,你想玩什么?”既然是请骆大哥来玩的,自然要先问过他。 “呃,不知道啊。能不能一起?”一起见识见识,还不知道下次能否碰到这般好事儿。既已出来,便玩个痛快。 半夏和清绸闻言立即斜眼看着骆锡岩,心道骆大哥就是厉害,老手就是老手,姜还是老的辣! 伙计也未露出些许怪异神情,想来也是各色客人口味不同,已有人提出这样的要求。毕竟吃喝嫖赌,样样齐全的人也不少。遂领了三人到西面墙上空扣几声,墙从内打开,黑黝黝的看不清里面是何光景。 “几位第一次来,脚下小心些。”伙计率先进了,也不点烛火,空荡荡的有些回声。 骆锡岩练武之人眼力极佳,腾出手分别牵着半夏和清绸,缓缓地跟着。顺着阶梯往下,是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廊檐,四壁用石头砌成,既支撑着地上房屋,又保证地道不坍塌伤人。 越走越心惊,千回百折明显是不想让人记路,黑暗之中只有几人脚步声,那伙计也定是个中好手,身子轻巧,步子也不起尘,不知这胭脂铺的东家是谁,若是有心将人困在这地道中,再已火烧或水灌,难逃生天! 其实并不长,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伙计又取了钥匙,往门边空洞中对准拧了,亮堂堂的光让骆锡岩微眯了眼,又将俩少年护在身后。 “客人,这便到了。”伙计停住了,将手伸出示意。 半夏也懂他意思,从怀里掏出张银票,对着光看了看又换了张,递到伙计手里。 “多谢。”伙计一拱手,待骆锡岩几人进入后,关门折身离开。 厅堂甚大,客也不少,骆锡岩眉头紧锁,这地下之城都占据锦绣城中半壁江山了。忽起的喧闹声掩盖了悠扬琴音,身姿曼妙衣衫半敞的赌妓依偎媚笑着,原是有桌出了个大赢家。 “骆骆大哥,咳咳,我们玩什么……”半夏没见过这阵势,新奇的不知道怎么玩。 “看那边人多去哪吧。”骆锡岩在心中默念着要镇定,把持住,千万不能当着俩小娃的面流口水。 绕了一圈,没看见单独房间,全在大厅内进行。有马吊骨牌,象牙兽骨,连着马吊脚都是骆锡岩全然没接触过的,难度大一时半会儿也体会不到精髓,故而不选。 “哎呦,几位公子看着面生啊,第一次来吧。”一妖艳女子半罗着胸脯,扭着细腰贴着过来。 “呵呵。”半夏也是有贼心没贼胆的,脸红着将骆锡岩往前推。 “不如玩些易于上手的,小小骰子,勾魂夺魄,就是六个点数比大小呢。”女子柔着声解释道。 “哦哦。”骆锡岩倒也还算虚心,眼神飘过不敢看那女子。 “或者摊钱赌摊钱,几枚小钱赚些大钱呢。”女子看骆锡岩相貌清秀,长生玉立又青涩的紧,不由心生欢喜靠了过来,竟倚在肩头上磨蹭。 “呃……”骆锡岩忙退了几步,那女子还是不依不饶,只好任由她软倒身子。“那……是什么玩法?” “嘻嘻,就是庄家随便抓一把铜钱,用奴家的肚兜掩了去,让客官们猜猜有几枚啊。俏公子,你看那边,玩的就是呢。”女子伸了素指尖一挑,引着骆锡岩他们看去。 “那我们就玩那个吧?半夏怎么样?”骆锡岩看着有趣非常,也很简单。 “嗯嗯嗯!”半夏早都磨不开眼了,着急地拽了骆锡岩过去。 “诶,公子莫急,不如讨了奴家的肚兜,也算个彩头啊。”女子上前几步,笑的正欢。 半夏又掏了银票,女子将胸脯挺起,“公子,你往这塞嘛,顺便将你买来之物取走嘛。” 骆锡岩三人脸红的要滴出血了来,半夏将银票给了骆锡岩,骆锡岩忙捏了那女子柔弱无骨的手,银票放好。提了两少年往赌桌上掠去。 女子笑声似犹在耳侧:“好俊的功夫呢,奴家好生仰慕,公子要不要一起去楼上叙旧?” “呃,我们……初次见面哪有旧可叙?”骆锡岩小声道,没注意那女子竟会隔空传音。 “哈哈,公子好可爱,那下次可不要拒绝奴家了哦。”闻声而来的是一件粉色肚兜,骆锡岩只得伸手接了,尚有余温,似刚脱下而得。虽没人往这看,但骆锡岩恨不得将自己当场挖坑埋了。 “骆大哥,我都后悔带你来了,唉。”半夏有些气恼,这骆大哥当着自己的面招蜂引蝶,若是被公子知道了…… “快,咱们是来赌钱的,那都是意外。”骆锡岩不能一直攥着那物,忙将肚兜塞在怀里,拉着清绸先观战。 “哟,买定离手,猜猜这片翠绿下是几个铜板?” “兵不厌诈,各位看好再下注……” “……” 骆锡岩与半夏玩的面红耳赤,在清绸的指导下,赢了满载而归。还是那条漆黑地道,骆锡岩兴奋道:“清绸,你怎么总能猜到是几个?” “因为那庄家的手大,第一次抓了三十个铜板,手若是合的拢些便少于这个数。”清绸攥紧骆锡岩衣角,亦步亦趋。 “哼,骗谁啊,我们都看着他手呢,谁知道是几个子。”半夏不满地戳了清绸的腰,与他打闹起来。 柜掌迹几的。“别闹,这里黑你俩看不清楚,跟着我好好走。”骆锡岩将俩人分开,揪着半夏的衣领外前拖。 “诶,骆大哥,你松开点。”半夏还叫嚷着,忿忿不平。 清绸捂着嘴偷笑,其实大家都看着那人的手,没留神他为了讨得美人欢心,偷偷地与赌妓交握的手心上划着符号,而清绸本就闲来无事,眼四处乱看,正巧瞄上了,便指导骆锡岩下注,并不是每次都赢,差不多将前几次输的捞回来,便收手不干了。 出了铺子,天色已晚,骆锡岩提议去逛夜市,三人便携手往那挂满红灯笼的热闹街景去了。 “少侠,可算找到你了,医仙派我们来寻你呢。”一青衣瓜皮小帽的小侍着急往骆锡岩身沿跑来。 “啊?什么事?”骆锡岩看他神色匆忙,不知出了什么事。 “武林大会定下日子了,刚在为各路豪杰发挑战名帖呢。”小侍急急地拉着骆锡岩走。 “啊!!”骆锡岩惊了,自己等了五年,就是为了此次大会夺下盟主之位。离家时对父母的保证,每日晨起的早功,自己是万万不能错过啊。 骆锡岩一手牵了一个,腾起跃身,踏过高墙廊檐,几个起落便到了山庄门口。 “喂,你到哪去了?”柳桑儿挡住大门,状似质问骆锡岩。 “我去哪管你什么事,让开。”骆锡岩也不与他客气,谁知道这少年打什么主意,还是少接近的为好。 “你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哼。”柳桑儿毫不在意骆锡岩黑着脸,自顾自地问。 “想知道时辰问你爹去,我没空陪你玩。”骆锡岩一掌虚袭向柳桑儿,未携内力。 柳桑儿灵巧躲开,骆锡岩便提步往里走。 “喂,你站住,我有话跟你说。”柳桑儿在身后小跑着叫嚷。 “明日吧,我现在有事。”这孩子怎么看不懂别人脸色,净做些让人讨厌的事。 “我要说的非常重要!”柳桑儿眼看跟不上骆锡岩,只得停下大喊着。 骆锡岩急着去见贯墨,头也不回地跨步向前。“喂,我给你留了份参战名帖,你要不要?”柳桑儿有些失落地低声说着。 “什么?”骆锡岩掉转头,手伸在柳桑儿面前。“给我看看,谁知道你是不是诓我的?”这孩子心思琢磨不透,一会儿下毒一会儿又充好人。 柳桑儿将怀里捏着的递过去:“我不知道你的名号,你自己拿去填吧。” 这次武林大会由名澜山庄一力承办,名帖本是各门派推举,再由几位德高望重的大侠审查再发,柳桑儿替骆锡岩私自藏了份。 “呃,谢了!”骆锡岩一看那名帖,上面有代盟主之印和各长老手印,假不了。心中不由一松,对柳桑儿真心感激道。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柳桑儿撇了撇嘴,捏着发尾,似有小女儿的娇态。 “骆锡岩。”骆锡岩对他拱手道:“多谢!” 望着骆锡岩远去背影,柳桑儿低声念着:“骆锡岩,锡岩,锡岩哥哥……” “哼,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好人!”进了庄,骆锡岩就没再带着半夏和清绸了,俩人在后面颠颠跑着。经过柳桑儿时,半夏不满地哼着气。 “你才不是好人呢!哼,要不要我让你全身痒痒抓挠不得?”柳桑儿牙尖嘴利,毫不留情还嘴。 “哼,那我家公子永不替你哥治病了!”半夏也不客气。 第九十话:雷霆醋意生 一抱恩仇泯 “回来了?”贯墨挺直肩背,捏了薄本书在昏暗烛火下神色不明。 “嗯。贯墨,你别看书了,烛火太暗,恐伤了眼。”骆锡岩了却一桩心事,名帖在手,天下我有。 “呵呵,是啊,比不上花街柳巷那亮堂堂的光。”贯墨放下书,起身往床铺走去。 “啊?”花街柳巷?骆锡岩摸了摸脑袋,不懂其意。 “今儿个玩的开心么?”贯墨抖着锦被,折了几下卷好。 “嗯嗯,贯墨你要不要一起去?可有趣了,就是……”骆锡岩正要细讲赌场趣事,便见贯墨夹了那铺盖卷要走。 “诶,贯墨,你干嘛去啊,这大半夜的。”骆锡岩忙捏了贯墨衣角,问道。 “还知道是大半夜啊?你身上脂粉味太浓,怀里还露出半截那粉色的什么东西?呵呵,我受不惯,还是自寻清净吧。还请少侠见谅。”贯墨别扭地小声说着,执意分房而睡。 “咦?你是贯墨没错啊?你不是被什么附身了吧?贯墨,贯墨?”骆锡岩伸手在贯墨脸前晃悠,想招他回神。 “没事。”贯墨俊脸一红,快步走到门边。 “那你这是怎么了?”骆锡岩将锦被劈手夺了下来。 贯墨猝不及防地扫腿袭向他下盘,骆锡岩提了真气跃起:“哼,我一回来你就和我生气,不是你同意我们出去玩的么?” “不务正业!你来锦绣城是来玩乐的?”贯墨微怒,是不是太过宠着他了,无法无天了还。 “我……我没玩过的新鲜玩意儿,不能去看看么?”骆锡岩颇有些委屈道,出尔反尔! 贯墨也不与他计较,连锦被也不要了,开了木门就走。 “哼,给你!”骆锡岩从袖带里取出一小瓷瓶,往贯墨脑后扔去。 贯墨闻得风声,伸手从后一捞,捏过来看。“这是何物?” “你不是晕船难受么?给你买的宁神提气香。”骆锡岩被贯墨的无名火燎到,语气有些冲。 “嗯,谢了。”贯墨嘴角微扬,在骆锡岩看不见的瞬间又强压下。这种香料,哪里都有,可是骆锡岩能想着念着,便就不同。来回上色了。 “哼,你都不知道,我和半夏赢了好多钱,还想着逛逛多买几件物什呢。对了,你叫我回来是有什么事?”骆锡岩忽然想到这一茬,莫不是有什么重要急事。 “倒也没什么,那名帖……”贯墨神色缓和,赢了好多钱?所以是去的赌场么?不是那些地方就好。 “哦,名帖啊,我已经拿到了。你看,柳桑儿给我的。”骆锡岩从怀里掏了出来,在贯墨眼前晃悠。 贯墨正要拿的动作顿住,跨步往门外去,砰的一声摔上木门。 “喂,又怎么了啊?”骆锡岩莫名其妙地被贯墨甩了脸色,心情自然郁闷之极,又闻得自己一身脂粉香气,更是暴躁不安,冲到院子里提了水桶就往身上泼去。 好不容易骂了五百多声臭贯墨,才缓缓入睡。天才蒙蒙亮,骆锡岩忙跳下床,到院子里施展拳脚。 先是将祖传的拳法按部就班地练了一遍,身子骨活泛了些,又提了木剑唰唰地逼出剑气,将老槐树枝桠砍得七零八落。 “哇,骆大哥好厉害!”半夏拍着手和清绸蹲在廊檐上看,本来是在屋内好眠,但梦中总是听到呼呼风声和扑簌声,还以为天生 异象,赶出来看时屏住呼吸都不敢出声的,后来实在是脚都麻了才开口叫好。 “是吗?那我再来几招。”骆锡岩得了鼓励,有意卖弄地虚挽了剑花,斜斜地往门柱上刺去,再空中踏步拦住剑的去势,复而又返地在院子里绕着圈。 直到老槐树只剩光秃秃的树干,清绸半夏满头槐花枝叶地躲在墙角,骆锡岩才尽兴地收了手。 “半夏,去叫你家公子吃饭。”骆锡岩胸中郁结之气总算排解了些,对着半夏吩咐道。 “你怎么不去?”我这个样子还要去洗了头发呢,指不定还有鸟屎,刚还看见一鸟窝掉下来了。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骆锡岩捏了清绸递来的汗巾,往额头胡乱抹着。 “不劳烦少侠了。”贯墨从隔壁屋子出来,神色如常,只是语气平淡了些,总有点人畜勿近的危险意味。 “公子怎么了?”不是和骆大哥在一个屋子里么,看这架势俩人斗嘴了吧。 “无事。”贯墨率先踏进饭厅,早有小侍摆好了简单精致早点。 “俩娃儿,你们先吃,我去冲冲凉再来。”骆锡岩一身是汗,黏糊糊地不舒服。 “半夏,去提几桶热水送去。”贯墨也不动筷子,低声对半夏嘱咐着。 “哦。”半夏往嘴里塞了半张芝麻薄饼,转而吩咐小侍去抬水。 不多时,骆锡岩神清气爽地进来,拉了椅子就坐在清绸旁边道:“咦,怎么不吃?” “粥太烫。”贯墨淡淡地说着。“快些吃吧。” “哎呀,骆大哥终于来了,饿死了饿死了。”半夏叫嚷着,将筷子伸向倒扣着的南瓜八宝饭,早就流口水了。 “骆大哥,你是喝银耳莲子粥,还是芫菜糊糊?”清绸替他拿了瓷碗,询问道。 “随便哪一样都行。”骆锡岩剥着带壳的白水煮蛋,随意地说着。 “公子,帮我递一个黄心汤包。”半夏伸长了筷子也够不着,自然地将碗伸到贯墨面前。 “自己动手,连饭都不会吃了?要不要我请个人专门来服侍你用饭?”贯墨意有所指,借题奚落着骆锡岩。 “这么夹枪带棍的,是想骂谁啊!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半夏,以后你跟着我,想吃什么骆大哥给你!”骆锡岩也听出来了,将筷子在桌上拍的震天响。 “是么,那好。半夏,你便跟了骆少侠如何?”贯墨也放了碗,对着半夏略扫了眼。 “我只是想吃个汤包而已……”半夏吓得差点缩到桌下,声音带了些哭腔。 过了会儿,抬眼在俩人之间瞄来瞄去,看这气氛虽紧张,但明显矛头不是自己。所以,那汤包还是可以吃的。遂端了碗,猫着腰偷偷摸摸地提溜到上席,夹起两个堆在碗里,又觉不够,嘴里叼了一个滚回座位上,心安理得地啃了起来。 “噗哈哈哈。”骆锡岩脸绷不住了,憋不住笑起来。 “咳咳,半夏,刚和你开玩笑的。”贯墨也觉话说的有些重了,将一笼汤包挪到半夏这边桌沿。堂堂医仙跟儿前的药童,若为了一个汤包馋死,说出去岂不笑翻一群江湖人。 “哼,一句开玩笑就得了?半夏,挠他咬他!”骆锡岩怂恿着,唯恐天下不乱。 “不,我才不去呢。要去你去,你瞧你嘴甜的,昨天不还哄得那姑娘送你东西么。”半夏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填饱肚子才是正理儿。 “咳咳,别胡说!”那分明是你掏银票买的好不好!半夏,你可不能害我啊!骆锡岩使劲眨着眼,希望半夏能放自己一马。 “哦?骆少侠还有这般好本事?半夏,送的什么东西?也好教我开开眼。”贯墨抿唇带着笑意,虽是初夏,但那笑却让人毛骨悚然,如坠冰窟。 “就一样东西,肚……”兜子……半夏刚还没说完,就被一突如其来的鸡蛋堵住。 “如此,甚好甚好。”贯墨起身离席,拂袖而去。 “……”半夏哽的翻白眼,但眼神分别写着去:蠢货!你想害死我啊!哦,不对,是蠢货!快去追啊! “骆大哥,公子好像生你的气啊。”清绸也觉得骆锡岩太过招摇了,赌钱就赌钱呗,不是招了姑娘就是惹了柳桑儿,没一天安生的。 “嘁,我才不去呢。吃撑了,出去消消食,你们慢用。”骆锡岩轻描淡写地说着,但脚下生风,麻溜地窜到贯墨屋子。 “哟,这一道门哪能挡得住骆少侠,好身手啊。”贯墨阴沉着脸,站在屏风前,风姿若仙。 “呃,贯墨,我是来和你解释的。”骆锡岩纳闷,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一个人,真的会那啥?呃,就是类似小姑娘的吃醋? “嗯,骆少侠请讲。”贯墨半倚了身子,风轻云淡地看着骆锡岩。 好像又不太像,戏文上都是扯了头发挠破了脸的,贯墨这样是不是太冷静了些。“是这样的,我和半夏去了胭脂铺。啊不是,表面上是,但其实是赌场,呃,也有风流之所吧。你别那样看着我,我是说好像哦,我又没去那边,只是猜测!”骆锡岩顶住压力,头皮有些发麻,深吸了口气道:“好吧,我们去的虽然是赌场,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有赌妓在。” “哦?不知道怎么回事?”贯墨呵呵一笑。 骆锡岩忽然想到,他们能得以入内,全是凭了半夏的那句风影楼的人,想来依了贯墨的身份,定也是来去自如,还不如实话实说,以保个全尸。“我只是图个新鲜嘛,贯墨。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那些女子一点都不正经,看见她们我就想起你。我真的再也不去了!” “……”看见她们就想起我,这是个什么意思!贯墨不知该怒还是该笑了。 “呃,我的意思是说,虽然我在赌钱玩乐,但是我还是想你!真的,昨天夜晚,你不在身边,我都睡不好觉的。”骆锡岩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揽了贯墨的腰,深吸了口气猛子扎到他怀里。 第九十一话:盟主令遗落 欺瞒所为何 在骆锡岩对天发誓保证非贯墨陪同下不得出去吃喝玩乐,不得聚赌狎妓,不得沾染不良嗜好,各种不得之后。 此事便算了结,再从房内出来时,俩人欢喜地手拉着手,半夏背对贯墨冲骆锡岩翘起大拇指,满怀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庄主请医仙去大堂议事。”青衣小侍身手敏捷,脚不沾尘地过来禀告。 其实贯墨在江湖上地位尴尬,倒也不是受人推崇德高望重,可也算还能说得上话。武林中人都忌惮着,毕竟有着绝世医术,江湖行走,哪有不挨刀的,总归还是有求于他。 只不过,厅内人都诧异,没曾想这般飘飘若仙的人也会参加武林大会,递了名帖上去。骆锡岩也偷偷将自己的填好压在一叠名帖里,与半夏一起立在贯墨座椅两侧。 旁边坐着的是合城派掌门及其夫人,老夫少妻虽不般配但也恩爱着,小夫人身怀六甲,客客气气地扭头过来问着贯墨如何保胎,又有哪些注意事宜。贯墨面上堆着笑,简单几句应付指点着。 “在座各位要么是门派能当家做主的,要么就是颇有声望,能一呼百应的。如今借了名澜山庄的宝地,咱们合计合计如何办好这次的武林大会。”说话的是于兰观的清一道长,现下武林中年纪最长的一位。由于清方道长的离世,对贯墨素来有些芥蒂,眼神不往这边飘,似没见着贯墨这个人。 贯墨端了茶碗,抿了几口,侧过头对骆锡岩道:“觉得无趣便回院子里吧,不怎么好玩呢。” 骆锡岩执意要跟来不走,生怕漏了什么,看那老头要开口,忙止住贯墨话头:“你别管我了,我就在这待着,挺好的。” “我想,还是沿用旧习,武林盟主须以德以能服人,所以昨日已让各派推举本门中才能德行皆上品的青年才俊,交了名帖的。我们一起先审一审,那些作下恶事的,便一并清了去。一些无名小辈也暂且放一放,无门无派的也缓一缓。不能随便阿猫阿狗就来参加,那样比出来的和街头开坛比试没什么两样,也没有武林大会的意义了。”清一道长缓缓开口,头头是道。 闻言骆锡岩慌了,无名小辈又无门无派的,交了名帖也没用啊,忙轻点了贯墨肩膀。 贯墨也不回头,轻笑了声,骆锡岩忽然想到在外人眼中贯墨也是无门无派的,医仙是风影楼的或者风影楼都是极其神秘的。不由放下心来,我比试不成,贯墨也不成嘛。 “医仙名号大家都有耳闻,所以清一道长虽说的有理,但也是有容情之处的。”骆锡岩侧头去,原来是名澜山庄的柳庄主,不由嗤之以鼻。嘁,你有求于贯墨,自是帮他说话了。 果然另有几个受了恩惠的,当即随声附和,强烈支持贯墨。 清一道长摸了摸白胡子,笑道:“那是自然,不过医仙虽医术高明威名远扬,但据说不参与江湖之事,为何多此一举?”。 “我既是递了名帖,自然是想去长见识的,道长又何须多此一问?”贯墨不与他多言,自顾自品茶。 清一道长讨了没趣,接连扔了几份名帖:“这些小辈越来越目无尊长了,这样的若是成了盟主,岂不是祸害?这骆锡岩又是谁?无名小辈,门派也未填写,真是……” “正是在下。”骆锡岩被点了名,跃起接住名帖,立在厅中。 “报上名来!”清一道长被贯墨气得不轻,又见这小辈也能进得了山庄,更感头疼。 “骆锡岩啊。”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够用吧? “哦,这位厅中各位可有认识的?”清一道长说话间又连毁了几张名帖。 自然各门派都表示不认得,骆锡岩急了:“我虽无名,可我祖父骆征亭你们谁人不识!” 话音甫落,全厅目光聚集在骆锡岩身上,前武林盟主的孙子啊,面上是些许相似了。虽骆家没落,但在江湖上还是有些老交情的,清一道长锁着眉头凑近了些看,欣慰道:“骆前辈的后人果然是一表人才呢,唉,我见到你时你才这般高,虎头虎脑的看着就是机灵样。还记不记得了,好孩子。” “嗯,记得记得。前辈,请恕在下刚无礼之行。”骆锡岩见他变脸极快,也不得不实诚笑着。 “无妨,还是孩子心性呢。名帖你不用担心了,骆前辈的孙子,自然是有资格的。谁要是敢说个不字,我第一个不答应!”清一道长早年受骆征亭提携,坐上于兰观大弟子之位,有些渊源。 “多些前辈。”骆锡岩躬身道谢,站回到贯墨身边。 清一道长见他与医仙看似关系匪浅,眼神狐疑着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名帖审完后,便排着号。等到比试那天,随机两两一抽取,防车轮耗费体力,又公平公正,交手也是缘分,全随天注定。” “言之有理,那便全凭道长主持了。”各路豪杰纷纷赞同,坐了一晌午,听这老家伙叨唠都烦腻着,客套完了就争先恐后地离场。 “骆少侠请留步。”清一道长抬手留住骆锡岩。 骆锡岩不知何事,用眼神询问贯墨。贯墨点了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去吧,有事打他,别留情。” “……”骆锡岩翻了翻白眼,跟着清一道长到了后堂。 “唉,骆前辈走的早,武林群龙无首近十年,我们这些老骨头也扛不住了啊。”清一道长幽幽地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 “江湖上相安无事,这都是前辈你们功劳啊。”骆锡岩所言非虚,名门正道确实匡扶正义,一些宵小之辈也难成气候。 “可惜啊,骆前辈什么话也没留下,有些事我们也难做主。”清一道长紧盯着骆锡岩。 “嗯,爷爷最后神志不清,有时连我也辨认不了。”骆锡岩实话实说,心里想着过往,鼻头一阵泛酸。 “那盟主之令去了哪?”清一道长思量了会,也不饶弯子,直接开口。 “什么?盟主之令?那是?我从未听爷爷说起过啊。”没有盟主之令,怪不得上一任只是代盟主,而且做了没两年就遭歹人暗害。 “真不知?”那盟主之令不要也可,再造一个便是。只是听闻还有些用处…… “前辈我是真不知,那时我还小,爷爷又是病重才归家,从何得知?”骆锡岩忽地闪念,莫非爷爷病重前那令牌就不见了?难道爷爷不是病重,而是受人迫 害?骆锡岩越想越心寒,心似要跳出。 不管是真话还是胡诌,清一道长见他不说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好作罢。“孩子,这几日加紧练习,望你能力战群雄,夺了盟主之位。” “嗯,多谢前辈指点!”骆锡岩随即告辞出堂。 贯墨在厅前院子里候着,看骆锡岩面色不佳,问道:“怎么?那老家伙嘴损的很,你别听他的。” “不是,我觉得他人挺好。话说的没错啊,只是对你有些偏见。”骆锡岩说句公道话。 “是,我没说他人不好呢。只是门派观念重,不过,哪个大侠不是这样呢?就连骆少侠也是,近几日对在下更是不理不睬,没个好笑颜。”贯墨装作委屈不已,抱怨着。 “哪有,你看,我这不是笑了嘛。”骆锡岩忙咧开嘴笑了。 “笑的我更难受了。”贯墨被逗乐,跨步往前走去。 “贯墨,你很想当武林盟主么?”没有令牌,谁发号施令都没效力,谁当盟主都不行,来参加又有什么用。还有,那牌子不会真找不到了吧?邪道相互勾结,岂不是要天下 大乱。 “你让我怎么答你?”老道长说了什么,锡岩又知道了些什么?又为何会问我? “就说想不想,说实话。”从未听说贯墨想夺盟主之位,是认真的还是一时冲动? “想。”说实话么,这便是。只是别人之想,强加于我身。 “为什么想?为什么是这一次参加?你几年就已成名,为何五年前不参加?名利钱财,你样样不缺。那到底是为什么呢?”看诊药材,随便都可以挣来钱,医仙名号又有谁人不知。 “为了你。”锡岩,我向你保证过,绝不欺骗,可我能不能有些许隐瞒? “为我?什么意思?”贯墨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啊!就那么确定我不能获胜,还要勉强为我出头!骆锡岩心中有些甜蜜。 骆在俩吃锡。“字面上的意思。”怎么解释,不能解释。 “坏蛋!”骆锡岩牵了贯墨的手,宽大的袖笼垂下,遮住了十指紧扣。“那我也为了你,要加油啦!” “嗯!”锡岩,你的为了我,与我的为了你,恐怕千差万别。 “公子,我听人说,这次武林大会朝廷也会派人来呢。”半夏拉着贯墨衣裾,凑进去搭话。 “不知,可能吧。”哪年都会有些吧,朝廷与武林,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处之风平浪静。 “能不能带我也去看比赛?”邵意那个木头不知道会不会来,还说要买下我呢,这么多天都也没见着人影,半夏瘪着嘴盘算着。 第九十二话:一头白发哀 一程故人来 “以前你可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怎么?”不是嫌日头大就是那一群莽夫打起来,飞沙乱石的绕花了眼。 “我也想学一学嘛,反正公子就说带还是不带嘛。”半夏拖着贯墨的手撒起娇来。 “自然是带的啊,旁边立着端茶倒水,捏肩捶腿的怎么着也少不了人。半夏,你跟着小爷我,保管教你吃饱喝足,怎么样?”骆锡岩说起大话来,完全忘了腰包里无一个铜板。 “哼,我才不干活呢,我是去观战的!为公子和骆大哥鼓劲!”半夏倒也不上他的当,三人并肩往小院子走。 “半夏,我和你家公子,你觉得哪个赢?”骆锡岩有心逗弄于他,专挑难题问。 “这个啊……”骆大哥的功夫看着就很厉害,能把院子里那么大一棵槐树削的叶都不剩,打人的话应该也不差吧。但是公子武功怎么样还真是不知道,没见过出手,也没见过受伤,是没和旁人打过还是一出招就胜?半夏思索了半天,不确定道:“我觉得公子能赢,但是我心里希望骆大哥赢。” “哦?为何?”骆锡岩和贯墨都惊奇着,俩人未比试过,凭这小娃能说出个什么道理来。 “因为公子是医仙啊,刀剑无眼,受伤也是难免。若是公子赢了,还可以救骆大哥。但是骆大哥赢了公子输了,谁来救啊。所以公子能赢。但是呢,公子赢了就会更忙那我也就没闲的了,故而我又希望骆大哥赢。”半夏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大通。 “你说的这是什么啊,什么赢不赢救不救的,真是搞不懂小孩的心思。”骆锡岩腹中饥饿,被他绕的也没说清楚。 “就是公子能压过你啊!笨蛋!”半夏急着冲口而出。 “噗!半夏,你找打!你哪只眼睛看到你家公子压过我了!再胡说我打你啊!”骆锡岩俊脸一红,追着半夏叫嚷起来。 “看见了就是看见了呗,还用分是哪个眼睛么?那就是两只眼睛一起看的!”半夏嘴上也不饶他,俩人围着贯墨打闹得不可开交。 “看我不把你的嘴揪下来!”骆锡岩想到在长生岛小竹楼上,与贯墨春风一度早起被半夏和清绸俩小娃撞个正着,就羞地要伸手过去,作势要捏住半夏。 “公子,你看他还不承认呢!我明明看见了的!”半夏被提了衣领,俩腿离地扑腾着,只得向贯墨求救。 “好了,在别人家里闹什么呢。锡岩快放他下来,半夏虽不懂事……”贯墨顿了顿,缓缓道:“但好在有位好主子教他,说的也是实情。” “你!贯墨你们一丘之貉!净欺负我!”骆锡岩本来松了手的,听了他这话又气又恼地想捉回半夏。不料半夏跑的远了,只得两指掐上贯墨嫩白俊脸。“哼,还敢不敢说了?当心我手下用力,毁了你的容貌,你便嫁不到好人家了。” “你毁吧,反正我生是你的夫,死了也要和你埋在一处的。你不怕下半辈子和一个丑八怪度日,那便请少侠切莫留情呐。”贯墨任由他捏着,反正锡岩心软没用力,也不疼。 骆锡岩没想到贯墨也有如此无赖的时候,叹道:“我只当世人独我一人不要颜面,不曾想,一山更比一山高,一脸更比一脸厚啊!贯墨,你赢了。” “承让,过奖过奖了。”贯墨一本正经地说着。 “诶,要是咱俩真对上,我真的打不过你?”骆锡岩有些担忧,真对上的话,一家子还打什么架啊。 “锡岩,你想太多了。”贯墨牵了他的手回到小院子里。 “啊?什么意思?”骆锡岩见清绸趴在小石桌上打着盹,小模样可爱的紧。 “说不定,咱俩第一轮就被打下台呢,要知道,武林人才辈出,加之名帖经过层层筛选,留下的各个都是好手。”贯墨好意解释着。 “那要是第一轮咱俩就遇上了呢?”骆锡岩想想也是,不过要真是第一轮就打趴下,那也真够丢人倒霉的。 “遇不上。”贯墨仰头望着昨日还繁茂的槐树,近日便只余光秃秃枝桠,连纳凉的地方都没了。 “你怎么知道遇不上呢,当初咱俩多有缘呐,江湖那么大,咱们都能在离远城碰上。”骆锡岩在空地里耍起拳脚来,呼呼作响,吵醒了清绸。 “离远城?离远城出什么事了?”清绸揉着眼,没反应过来。前以拖一之。 “没什么事,就是聊聊旧话。清绸,名帖交上去了,近几日就要比试了。”骆锡岩怕清绸忆起,忙岔开话题。 “嗯嗯,骆大哥你最厉害了!骆大哥,你一定能赢了!”清绸紧张又激动,从桌边让出来,走到廊檐上,和贯墨半夏一起看骆锡岩练功。 贯墨晨起时就听见骆锡岩的动静,心中有些疑惑,那两股真气分明是没有相融汇的,却能安生处之。出拳是刚劲有力,淳厚内力为之。再换上剑刃时,又灵动有余。若是两下相会,取长补短,那便是不容小觑的。 “公子,骆大哥一时兴起,要练到什么时候啊。”都饿一上午了的,现在就是条板凳腿横在自己面前,半夏都怀疑能啃得下去嘴! 贯墨见那武痴飞来窜去,不亦乐乎。笑着掠身而入,一掌击向骆锡岩腰腹:“锡岩,我摸摸你肚子饿不饿。” 骆锡岩见贯墨出招,心中大喜,早就想与他一搏了,试试深浅。“好啊,别光抓住我衣摆不放啊。”扭身躲过,旋起踢腿迎向贯墨面门。 “打人不打脸,你对为夫怎么不心软一些。”贯墨温柔着下腰,矮着身子避开腿扫过的劲风,复而直起身来,贴近骆锡岩。 骆锡岩被揽住,还未出拳,贯墨就轻啄了他唇角道:“别打了,有客人来,咱下去吧。” 往下瞅去,一白发白袍之人立在院中,午时正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泛出光环。骆锡岩被那发丝刺着眼,止不住地红了眼眶,挣脱贯墨怀抱,稳稳下地道:“浩然,你来了。” 嘴边一抹淡然微笑,似绝尘而出的仙人般的人,可不是浩然么。“哟,正赶上俩口子干仗呢,真不好意思,来的不是时候。”不过,一开口就破功,还是那个痞气不正经的浩然! “呃,就是切磋武艺啊,你干嘛来了?”骆锡岩面上挂不住了,当着几个小娃说这种涽话。 “能干嘛,都这个点了,好不容易溜进来,不给口饭吃?”浩然对着骆锡岩挑挑眉,戏谑道。 “那简少侠快进屋来吧,外头暑气正盛。”贯墨客客气气地请浩然入院中 堂屋。 “我一直叫你贯墨,你这般多礼,我不也得多谢医仙嘛。”浩然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子,抄起一壶凉茶往茶盅倒:“唉,赶了几天路了,渴。医仙赏几口水润润啊。” “得,我叫你浩然,成了吧?”一句一个医仙,那语调实在是极不顺耳。 “简大哥,我上午熬了消暑汤,这就去给你端来。”自从与浩然协力将中毒昏迷的骆锡岩送去长生岛,又见浩然一夜间白了头。清绸对浩然顿生崇拜又怜惜之情。 “嗯,好哇,还是清绸乖,去吧。”浩然支叠着长腿, 骆锡岩不知该以何种心态面对浩然,想见又不敢相见,就这样怔怔地望着。 “锡岩,你最近练拳了么?要不要过两招?”一副甩手掌柜大爷相,浩然瞅这小院里还挺怡然自得。 “不是说饿了么?先喂饱你再说吧。”骆锡岩嘟着嘴,刚和贯墨来了几个回合,很显然贯墨胜得很轻松,心地像压了石头一样,有些难受。 “怎么喂饱我啊?你可别乱说话的。”浩然又开始满嘴胡言乱语。 “你!浩然,你找抽呢?”骆锡岩就见不得他那没事人的样子,虽是如常说话让自己好受些,但这般情形教自己如何能安然应对。 “什么啊,蹭个饭被人如此嫌弃,你说说我陪了你十余年,你置我于何处!”浩然就差没声泪俱下了,端着清绸递来的汤灌了满口,说着半真半假的真心话。 “你过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骆锡岩拍案而起,这破地儿待不下去了。 “好了锡岩,随我一起去小厨房看看饭菜备好了么。”贯墨站起来,对着骆锡岩伸出手来。 俩人携手借故去了厨房,骆锡岩还未站稳便被贯墨扳了肩膀,嘴唇被大力地啃咬着:“唔……” 贯墨猛烈地冲进骆锡岩口中:“锡岩。” “嗯?”舌尖被贯墨卷着,绕着圈地吮弄。 “那是浩然自己的选择,你勿需自责。”贯墨温柔地轻声说着。 “可是……”可是我看他的样子我难过,我不愿他为我如此用情至深却不能回报什么,我不忍他早生白发处处为我着想,我不想他自幼失了家人又得不到温情,我对不起他…… “锡岩,别说,我懂。”如何不懂,你看浩然的眼神,我都能看懂,虽不是喜欢的那种感情,但我也心疼你对他的心疼,事已至此,情难再收,白发已成,便不要再折磨自己。 第九十三话:蓬院有客至 血亲无相识 骆锡岩被贯墨搂在怀间轻吻安慰了番,正温情时,半夏一溜跑进来了:“公子,骆大哥,又来蹭饭的了。”嘁,果然简大哥说的对,旁人都进不来这小厨房,肯定是又搂搂抱抱上了。 “呃,谁啊!”骆锡岩忙推开贯墨,自己脸皮还是薄的。 “还能谁啊,花蝴蝶呗。”半夏郁闷着,不该来的都赶着场子来,该来的却不来,邵意你个坏蛋! “花蝴蝶哪位啊?”骆锡岩在脑中仔细思索,江湖中还有这名号?怎么听都不正经,不应该啊。 “就,长生岛少岛主啊。”半夏翻了翻白眼,看骆锡岩又要问什么,忙截住话头:“是你骆少侠特赐的名号啊,不记得了?”还真是薄情寡性啊,眼里除了公子哪里还容得了别人。 “哦,是他啊,干嘛来的。贯墨,走,咱出去会会他。”骆锡岩提了步子进了厅。 “哟,还没进院子呢,就听人说医仙和骆少侠掌勺去了,我就说赶得巧嘛。咱们都这么熟了,甭那么客气啦。”奚花和浩然如两尊大神样,坐在主座上还让别人甭客气。 “是啊,我这暑气都消完了,也不见上菜。锡岩,我看着都心酸,你说说你这憨子跟了贯墨连饭都吃不上了。”浩然和奚花一唱一和,俩人打趣起来也是相得映彰。 “嘁,你俩凑一对儿得了,没脸没皮的。蹭吃蹭喝还提那么多,整天事事儿的。” 骆锡岩招呼几个小侍将菜摆好。 “呕……”俩人对视了番,奚花率先扛不住地恶寒,如此,浩然更胜一筹。 “您这是……”喜脉啊…… “好了,别贫了,过来吃饭。万一真把人吐出个好歹来,我还得费劲瞧病。”贯墨摆着手让几人落座,再说下去还没个完呢。 “真是宠着啊,我打他能当我美医仙的面么。对了,骆锡岩,你是前盟主的孙子?”奚花把玩着白瓷酒杯,让小侍满上。 “是。你怎么知道的?”自己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如何得知? “你还说我事事儿的,整个山庄都传遍了,骆老盟主的大孙子闯荡江湖,发名帖时还是庄里小侍在花柳街巷找着人的。”奚花没个正形,传言是有,但也不是没谱到这份儿上。 “啊?!我没有啊!”骆锡岩恨不得从座椅上蹦起,自己翩翩少侠,若是传了出去,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行走。 “唉,我说你也太不小心了,去哪种地方怎么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呢。要不要哥哥今天带你去干净的好地方?”奚花故意气他,很多年没寻到让人这么开心的小玩意儿了。 “什么啊,我去的就是在地下!呃,不是,我没去啊!”骆锡岩忙辩驳,那地下赌场确实不是明面上的,自知失言又改口。 “地下的?你带我一个呗,骆少侠你可真行。”这少侠还真是不能小觑,锦绣城下之城,才涉江湖的他居然能去的了。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听不懂。食不言食不言!”骆锡岩碗里堆了酸脆藕片,虾仁茭白。贯墨几筷子又夹了些小鱼干来,骆锡岩拦住道:“我自己来,你也吃嘛。” “说真的,我还没去过呢,好不好玩?夜晚带我去见识下呗?”奚花努力憋着笑,看他塞的腮帮子都鼓起来。 锡锡锡安大。“夜里我和锡岩出去有点事,最近不太安生,少岛主还是照看好大小姐吧。”贯墨适时地解了围。 “医仙还记得我家妹子啊,她用了你的药,身子大好了。不如夜里一起去逛下城中夜景?”奚花一杯接着一杯灌下肚。 “有你守着,岛主也能放心。我与锡岩,你能看到。你与大小姐,我也略知一二。”贯墨悠闲地说着,表明到了中原,各自过活,互不相干。 “不是我说的!”骆锡岩想起那夜奚花的落魄,吐露心声,可贯墨怎么会知晓? “我知道,医仙是何等人物,还用得着你说?”奚花不以为意,知晓便知晓了,我们禁伦,你们也好不到哪去。 用罢饭,贯墨推说累了便进了屋,奚花也识得眼色告辞。没有树荫了,半夏和清绸只得在廊檐下磨着草药,困得头点地。 “俩小娃去眯一会儿吧,把这切碎就成了是么?”骆锡岩帮着拾掇。 “嗯嗯,最近要开打,这止血伤药肯定耗得快,多备着点,卖个好价钱。”半夏兴高采烈着解释。 “是是是,就你精明。”骆锡岩见浩然从厢房出来,喊他来一起弄。“你俩都去午睡去,我和浩然保证给你归整好。” “得,我可没保证呢,到时候药出不来可别找我。”浩然撩了袍子,在廊柱边的矮榻上支腿半躺着,摆明不想帮忙。 半夏和清绸早上就被骆锡岩练功扰的睡不着觉,昨夜又玩的晚了,听了这话像得了赦免样。“骆大哥,你若是困了也去休息,这些药半夏说都是额外拿来挣些小钱的,又不急着用。”清绸悄悄对着骆锡岩说着。 “喂,清绸你到底回不回屋?我闩门了啊!”半夏在屋里喊道。清绸抿嘴一笑,跑了进去。 “骆少侠真是好桃花儿啊,招惹了一个又一个。你瞅瞅,碎了多少人的心呐。”浩然笑着揶揄道。 “别乱说,还是孩子呢。”骆锡岩尽量压低声音,捣着研钵。 “你和贯墨住一屋子?”这小院子不大,一间厨房,三间厢房。自己刚去的那屋,干干净净,没人住过。 “咳咳……”骆锡岩没料到他话头转的这么快,又问的是这种事,立即被自己口水呛了,咳得俊脸通红。 “做都做了,你怕什么?我倒不是想窥探你们什么,只是锡岩,防人之心不可无,就连枕边人也是。”浩然收了笑,懒散地听着知了的声响,却说着认真无比的话。 骆锡岩听这话熟悉,总觉得好像有谁告诫过自己。“嗯,你这次来也是参加武林大会的?我没见着你名帖啊。” “不是啊,我听了你的话,考上文武状元,也算光耀祖宗门楣了。老皇帝派了我来观战,一群人打就打呗,别闹到朝廷那边就成了。”浩然打了呵欠,接着道:“这不赶了几天的路嘛,吃饱喝足这舒服劲,真好。” “那你去睡着啊,我中午不习惯躺着的。”骆锡岩见他眼底青影,辛苦的很。 “嗯,我在马上颠簸的都能睡着,别说现在还有个小矮榻呢。”浩然伸了懒腰,头枕着手臂闭目仰躺。 浩然耳边虫鸣惊鸟声,放轻的磨草药声,偶尔几徐夏风微凉,心中平静安详,便不再奢求那么多了,只要他欢喜,只要他愿意那便是幸福了。还未入眠,就觉得有人靠近,接着一件薄被盖上腰腹,浩然有些好笑,不怕捂出痱子来啊。那人又不走,视线来来回回地扫着,总有些不自在。 “怎么?”浩然突然睁眼开口,吓了骆锡岩一跳。 本差点抚上白发的手停在半空,讪笑道:“我吵醒你了?” “没,该有的警觉还是在的。”浩然无所谓地拉开薄被,透了透气,这么大热天的哪还需要这个。 “浩然,咱们好久没在一处说话了。”骆锡岩有些怀念年少的时光,浩然陪在身边,小打小闹说说笑笑,这般过了十几年。 “是啊,以前挺无忧无虑的。”浩然感慨着,若一直在淮南小城,两人相知相守,倒也自在。 “对了,我想起来了。”骆锡岩想着旧时往事,脑中突现浩然小时候的模样,有几分像是师父山谷中挂的孩童画。 “嗯?什么?”浩然直起身来,按揉着额间。 “浩然,你认不认识一个老人,呃,我后来拜了他为师。哎呀,我怎么说呢?”骆锡岩着急坐在塌上,故事太长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拜了师父?这事我还真没听说。也是,你病重昏迷时,我曾探了你的内力,是有两股的。”浩然回想了下,那时还奇怪怎么与自己的真气有些相似。 “他也是使剑术的,说不定和你同宗同源呢。”骆锡岩想着等武林大会一了结,便回去看看师父。 “哦,怪不得呢。”怪不得有些相近,都是灵动之气,想来也不会差太远。 “嗯嗯,不过我在他的堂屋内看见一幅画,长得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呢。我去拿来你看吧?”骆锡岩手脚麻利,站起来就往屋内去。 “锡岩,困了就过来睡,夜里好带你出去玩。”贯墨着了单衣躺在木床上,见骆锡岩进来道。 “我不困,和浩然说会话,我去拿师父的东西给他看,总觉得他俩应该投缘。”骆锡岩翻出小包裹,又提了那把宝剑,出去前绕到贯墨跟前,对着白希面盘吧唧一口道:“你睡吧,我们说话小声点。” “嗯,去吧。”贯墨享受地抹了把脸,将濡湿水痕擦掉。 “浩然,你看这画,长的可像你了,腰间坠着的繁朵子,头上扎的发髻,我一眼看着就像。”骆锡岩还没将画展开就轻声道。 “嘁,哪个小娃不是长这样,啊?!!”浩然不经意抬眼,等那画全铺展时,猛地起身,捏紧拳头凑近,心扑腾似要跳出胸腔。 第九十四话:蝶凌花舞潜 合城起波澜 浩然凝瞩不转盯着那画,有些怔然无措道:“锡岩,这画……” 骆锡岩又拉开包裹,露出柄古朴宝剑来。舒僾嚟朤浩然双目瞪大,银鞘反折的光晃在眼中似回到从前。 “爷爷爷爷, 我要那剑。” “乖,这剑利着呢,等你再长大些,爷爷就教你。” “爷爷,我现在就长大了,我要学。” “好,来,咱们就用小木剑,比划比划。” 一幕幕浮现,浩然眼中含着泪打转,等剑身拔出时,浩然已支撑不住,面掩在手中,指缝隐隐有湿意。 骆锡岩不忍见他这般,坐在矮榻上扶住浩然肩头,轻声道:“浩然,可是骨血至亲?” “他在哪?不,别告诉我!”浩然不可抑制地喊出声,低沉嘶哑,显然痛苦万分。 “浩然,你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讲。”骆锡岩也知晓不多,但山谷中相处的那些时日,师父回忆对独孙的宠爱是藏不住的,为何浩然会是这般矛盾。 “呵呵,他还活着么?”浩然凄厉笑着,和哭没什么两样。 “师父他腿脚不大方便,我们离开时贯墨留了材,都是些老人家常见的病症,倒也无妨。”骆锡岩拍着他的背,揽入怀中,小心翼翼开口道:“浩然,是……爷爷么?” “哈哈哈,我没有这样的爷爷!我没有这样的爷爷!”为了钱财名利,为非作歹害人性命!以致家破人亡,孤零一人!浩然泣不成声,一拳击向廊柱,石料柱子立时缺了大半,碎石横飞砸中骆锡岩额头。 骆锡岩没躲闪,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抱住浩然发狂乱舞的四肢,连声道:“浩然,凡事无绝路,你切莫头脑一热,意气用事。” 浩然红了眼,一掌推开骆锡岩,夺了那剑道:“呵呵,原来蝶凌剑在这里!剑在人在,剑去人亡!我今日便毁了他!” 骆锡岩一听,伸臂拦住,哪里阻的了他的势头,眼见削铁如泥的宝剑就要劈入自己臂膀,忽听闻贯墨喝道:“闪开!” 随声而来的是立在门边的药锄,横旋着打落剑身,贯墨袍子轻扬,护着骆锡岩退后。“锡岩,可有伤着?”想想就后怕,早就听得浩然不对,若是自己晚来一步,这臂便要废掉。 “我没事!你快去看看浩然,别是走火入魔了!”骆锡岩急着要过去。 浩然听得剑落之声时,脑中便回复清明,差点伤了他卸去一臂,百味杂陈道:“锡岩,我……”然然然怔朴。 “浩然,你别管我了。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师父他……”骆锡岩看他双目布满血丝,一头白发显得凄楚苍凉,不禁心中发酸。 “锡岩,别说了。浩然,我们都是为你好,有什么事你且歇上一歇再议。”贯墨将骆锡岩揽至院中,日头晒得人心烦意乱,语气也不由加重。 “有劳医仙赐些安神之药。”浩然步子极重地往厢房走去。 贯墨看他进屋,才对着骆锡岩道:“在房里等我,别出来了。”遂去药棚称药,点了炉火熬煎起来。 再入浩然房中,语气不善道:“我点你睡穴,俩个时辰后再将药喝了。” “多谢。锡岩……他没事吧?”浩然半倚在床边,紧闭双目。 “他没事,等下我去哄他睡一会。”贯墨有些吃味地提了剑道:“两柄剑是一对儿的吧?” “嗯,蝶凌与花舞。一极刚一甚柔,天造地设。”浩然说着忽然笑了,剑是成双,可人呢?叹了口气,见贯墨伸出两指,接着道:“医仙是风影楼的吧?若是锡岩问起便说罢,我并未打算瞒他,多谢了。” 贯墨并不应声,待浩然躺好后,迅速抚上穴位,快步进了隔壁厢房。 “浩然怎么样了?”骆锡岩急着问贯墨。 “睡上一觉能平稳些。锡岩,将此剑收好。”贯墨宝剑入鞘,递给骆锡岩。将他搂了倒在床上道:“你也闭眼寐一会儿,有我在呢。” “贯墨,我很担心。浩然就是师父的孙儿吧?为何师父总说自己是不该活在世上的,多活一天即是造孽?浩然又这般痛苦,难道十几年前灭门惨案是……”骆锡岩头埋在贯墨胸口,放低声音将自己疑惑说出。 “我所知晓的也未详尽,看浩然这样,应是查到了些什么。锡岩,你无须担忧,善恶终有报,就算你师父曾经做下错事,但念在他对你还算尽心尽力,倾其所有地教导,再者赠你蝶凌宝剑之情你也该知恩图报。浩然的仇是他的仇,你的恩是你的恩,浩然也定不希望你搀和进来。” “蝶凌剑?”贯墨说的,自己又如何不知,只是不敢相信师父是那种人,虽性子寡淡,但也不是恶人。是非曲折定要一一查明才可定论! “战国时留下的薄刚锻造的,铸剑之血相溶时得一把花舞另一蝶凌。”贯墨摸着骆锡岩后背有些潮湿,取了床头扇子摇起来。 “哦。”见过浩然腰间缠着的软剑,还曾拿去剖鱼,是个好物。 “昨日睡好了么?”贯墨温柔问道。 “没,你昨日与我生气,分房而睡!哼,我夜间总觉得少点什么。”骆锡岩不自觉地流露出对贯墨的依赖来。 “我昨夜几乎没合眼,听着你房里动静。不过,某个没心没肺的不到三更便气息绵长平稳,睡得正香呢。”贯墨见他情绪缓和了些,打趣着。 “什么呀,我等着你也不来,难不成还去求你啊!不睡还眼巴巴地等着么?哼。”骆锡岩被徐徐凉风驱了暑气,有些昏昏沉沉。 “一大早起还那么有精神,生生地将人家庄里的老槐树削了个秃桠子。”贯墨吻了吻他鬓角,武林大会再起波澜,还是珍惜二人独处温情吧。 “都是你啦。”骆锡岩眼皮耷拉着,在贯墨怀里拱了拱睡着了。 贯墨轻笑了声,单手朝窗外弹了蜡丸,上书:“勿增援手。”四个蝇头小字,似落叶浮动一声轻响,蜡丸无踪。 “浩然呢?!你们谁看到浩然了!”骆锡岩睁眼起来时,天色已晚,身边贯墨不见,奔至隔壁,浩然也不在! “不知道啊,骆大哥,是不是你们中午打了一架,把简大哥气走了?”半夏中午听得兵刃之声,吓得和清绸躲在房里不敢出来,等一切平息后,再看时,满廊檐的草药不仅没磨碎反而混散了一地。 “瞎说!那你家公子呢?”骆锡岩在院子里烦躁地来回转悠。 “公子和清绸去给人瞧病了,说是什么人动了胎气。嘁,这事还需要劳烦公子么,哪个大夫看不行啊。要不是有些来头,哪能摆这么大的谱啊。”半夏嘟囔着嘴道,小病小痛都叫医仙去看,也太金贵了吧。 “有些来头?莫不是合城派的掌门夫人?”那小夫人上午见着还好好的呢,挺着大肚子还陪着掌门来。 “是呢是呢,就是骆大哥说的这个。”半夏伸了伸懒腰,算计着这些止血药粉卖出去又能将荷包揣的鼓囊囊的吧。 “在说些什么,乐的跟偷吃糖了一样。锡岩,你是在庄里吃还是随我在城中边逛边吃些小食儿?”贯墨心情似乎不错,领着清绸从院外归来。 “骆大哥,你没受伤吧。”清绸几步跑了过来,微微喘息着。 骆锡岩接过清绸背着的药箱,应道:“没。贯墨,浩然去哪了?” “药碗空着,想来时没什么了,还能记得喝药呢。他现在是朝廷派来的,城中想要结交的人不少,被人请去吃酒也极正常。”贯墨示意半夏从井中打来半盆水,将脸浸入,清凉的沁人心脾。 “万一……嗯,会不会去了山谷?”骆锡岩还是有些担心。 “去了你是能拦的住还是能追得回?”贯墨用布巾擦拭着脸,又换了盆水将衣袖挽起,浇着手腕。 “啊?!我要去,他这样冲动定要出事!”骆锡岩一蹦而起,恨不得立即腾云驾雾就去。 “哼,是你这般冲动吧?他没去,就在城中。你以为旁人跟你一样不靠谱么?”贯墨冷哼了声,如此关心浩然,有些过了吧?当家的还在身边站着,也不知道来慰藉着。 “哦,没去就好。”骆锡岩走过来,抬了盆子将水泼了,才回过神来炸毛:“你说谁不靠谱呢!本大侠事无巨细,反复思量才行事的好吗!” “好好好,锡岩最牢靠了。到底的,饿不饿?”贯墨按揉着脖子,有些乏。 “对了,贯墨。那夫人与腹中胎儿,怎么样了?”骆锡岩识相地捶着肩背,凑着打听。 “为夫我妙手回春,自然是安然无事。”贯墨舒服地耸着肩,拳头力道适中,疲惫一扫而空。 “嗯,那我就放心了。”老夫少妻,总要辛苦些,掌门老来得子定是极其宝贝的。 “骆大哥还真是忧国忧民呢,我饿死了!”半夏跑到贯墨面前,一副可怜相:“公子,我听说锦绣城的蜜汁烧鹅可好吃了呢,每次我都没吃到,带上我吧?” “你昨日不是就说去吃么?还是胆大包天诓了我的?那你昨日带着锡岩去了哪?”贯墨翻出旧账来,唬的半夏不敢吭声。“你和清绸在院里守着,以防夫人再有事。清绸,我教你的东西,就当练练手吧。” 第九十五话:肆然蜜意泛 花灯寓情远 锦绣城,花团锦绣,美人锦绣,锦绣云织,锦绣风景。舒铫鴀殩 入夜的临街小巷点亮烛火灯笼如白昼般,各式手工妙玩,各色香囊绣品,各味精巧小食。骆锡岩磨不开眼,一手里捏着糖鱼糕往嘴里塞,一手拉扯着贯墨:“贯墨,你看那边好热闹啊。” “嗯,慢点吃,喝口桂花小汤圆么?”贯墨手中提着小竹筒,里面盛着还尤冒热气的甜汤。 “还烫不烫了?”骆锡岩嚼了嚼,是有些噎。 贯墨顺着筒沿尝了口,温柔道:“温着的,你吞小口点。” 骆锡岩张嘴由着贯墨喂了,不满道:“贯墨你怎么这样啊,我都告诉那位大嫂了,要加糖要多加糖,怎么不甜?” “多吃甜不好。”贯墨掏出帕子擦拭着骆锡岩唇角,“吃完这个就不准再要了,咱们去河边走走。” 绣绣绣夜捏。“哦。”骆锡岩半边烧鹅半碗牛肉面半个蒸酥梨几串烤味再填了零嘴儿,直撑了个肚儿圆。若问为何是半个,本是两只烧鹅,留下一个半带回去给清绸和半夏俩小娃,面是和贯墨一人一筷子合着吃的,酥梨是抢的时候手没捏住,掉了。 人来人往,接踵并肩拥挤到没人留意他们。在宽大袖笼罩住的手紧握着,好不容易走到护城河边,画舫招揽着生意,叠着声叫喊着“公子”,贯墨与骆锡岩相视一笑,轻点了水面在一个古朴木桥上停住。 “这儿人要少一些。”骆锡岩仰躺着看墨色空中点着的繁星,远处的喧嚣渐渐隐去。 “嗯,要么上了那画舫,要么回家抱媳妇儿了。”贯墨也与他一起,并排躺好,看同一片天色。 “嘁,贯墨,我真没想到,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太不要脸了。”骆锡岩啐了口,说涽话的贯墨,真是少见,除了在床上做那种事,其实时候都是板着一副不近人情的脸。 “我又怎么说不得了?”贯墨带着笑意,低沉温柔的声音传来。 “能说得,你在我面前啊,怎么都行。”怎么样我都喜欢,怎么样都是我的贯墨。 “锡岩,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傻?”贯墨侧过来看着骆锡岩,眸色黑亮,小傻子一样瞪着几颗星星不转溜儿。 “别,打住。这么美好的夜里,能不和我爹说一样的话么?”骆锡岩被那眼神盯得心里发慌,伸手盖在贯墨眼上。 贯墨翻身压住他,凑近些与他口舌教缠:“锡岩,好甜。”柔软的舌勾在一起,细细品尝那味道,津液溢出,沾湿了唇角。 “唔……不甜!有人!”骆锡岩被他亲吻的腰肢发软,听边听得人脚步声,忙推开贯墨。 一年轻农夫扛了锄头,从两人身边通过。贯墨在骆锡岩耳边略重地呼吸着:“紧张成这样?还是不喜欢在桥上?” “什么啊!这……这大庭广众的,怎么好意思哟。”骆锡岩耳朵红了一片,绷紧身子等那人走过。 “那你说怎么才好意思?咱们回房?锡岩,我好多天没亲亲你了。”贯墨又舔了唇沿,似回味般道:“是甜的,很好吃。” “你规规矩矩地别动,我就赏你亲亲!”骆锡岩脸皮薄,看贯墨这般早就气血上涌,浑身血液都在奔腾。 贯墨好笑地闭眼躺好,感觉温热的鼻息扑在面上,蝴蝶翅膀样的长睫毛扇动在眼睑处,痒痒的。舌尖描绘着唇形,浅浅地吻着,好像有万般爱恋说不出口,不急切只是想缓缓道来。 “亲好了,我们走吧!”骆锡岩坐起身,贯墨太勾人,再这么下去绝对是在折磨自己! “哦?这样就算完了?锡岩,你也太薄情了,小的还没尽兴就被推开,还不准小的乱动,这叫小的可怎么活呢?”贯墨难得装作委屈地哭诉。 “别怕,爷回去再好好疼爱你。现在爷想去看那边的花灯,可是,没有银两。”骆锡岩指着沿河放着的一溜儿五彩花灯,眼馋道。 “没钱还充大爷?算了,亲一下算一两银子,这买卖划算。”贯墨也跟着站起来,拍了拍袍上的浮土,好心地提供生财之道。 “你带了多少?别赔的血本无归喽。”骆锡岩环抱了贯墨的腰,个子稍矮一些,胡乱地在唇边和下巴啃了几口。 “差不多够你逍遥的,走吧,大爷不是要去看花灯么?”贯墨抹了脸上的口水,宠溺道。 “公子,我们这花灯不卖,都是自己糊的呢。”河岸上一对夫妻支着摊子,几个小木桌围坐着年轻男女,笑闹着做花灯。 “可是我不会啊,贯墨你会么?”骆锡岩看贯墨豪爽的付了银子,捧了一对竹篾撑子,傻眼。 “照着那图样来就行的吧?”贯墨看桌边都悬挂的有图样,想来也不会太难。 “诶,公子,你看我们这是成双成对的,若是有心仪的姑娘啊,就自己糊一个再写上名字,漂的越远走的越长久呢。”摊主小哥好心解释道。 “哦,多谢。”贯墨拉着骆锡岩在空桌边坐下,仔细地比划搭建着竹片。 “那事这样的啊,你看,这根横着就好了。”骆锡岩伸手抢过来,用米汤熬成的浆糊抹着。 “不对,先将四转的固定好才行。”贯墨看旁人都是这样做的,伸手拦住骆锡岩。 “哼,那你再去买一个,咱俩一人一个吧。”骆锡岩不撒手,将三根竹片横着用绳子捆好。 “不买,就这一个。”成双成对的人合着做一个花灯,我和你就是一双就是一对儿! “那你看着我做,别插嘴别捣乱。”骆锡岩像搭架子一样,绑了四个结结实实的十字形。不图好看,不图花型式样,就冲那寓意,自己与贯墨定能恩爱相守生生世世,这花灯也要能漂的远,必须栓好了! “嗯。”贯墨看骆锡岩认真地往架子上糊了一层又一层的牛皮纸,知晓他的心意与自己一样,不忍舍弃。 “诶,公子,你这蜡烛怎么点呢?”摊主小哥好心提点道。 “呃……”骆锡岩光顾着糊成一个桶,完全没考虑到还要点上蜡烛的。 “打破放进去还是重新做一个呢?”摊主小哥没遇上不带口的花灯,帮忙想着主意。 “不用,就这样挺好。”贯墨牵了骆锡岩起来,捧着花灯。 “不好,你先别放下水。我还是重新做一个吧。”骆锡岩看那歪歪扭扭的实在不像样。 “不用,小哥,借笔墨一用。”贯墨捏了一小截蜡烛,空出一手来捏了毛笔,饱蘸着墨汁,提笔写上。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字体俊逸洒脱,骆锡岩接过在上面还算工整地纵着写上:“贯墨、骆锡岩。” “这便放下水吧。”贯墨点了蜡烛,烧融滴了些在花灯十字头顶上,虽不好看,但也勉强稳当。 花灯在浮木底座上顺流而下,骆锡岩眼巴巴地看着:“咱们跟上去看能走多远吧?” “依你。”贯墨由着骆锡岩胡来,俩人踏着水面,看那烛火忽闪忽明,被风吹的摇曳生姿,几次都差点翻仰。 越走越远,烛火也快燃完熄灭,看这地界都出城郊了吧。贯墨揽住骆锡岩,低头磨蹭着:“锡岩,你看这花灯都能漂到长生岛去,咱们还看么?” “嘿嘿,不看了。”没有别的花灯能走这么远的,当然除去自己扶了几把又灌了内力使劲往前推。 “嗯,咱回去吧,烧鹅都凉了。”贯墨吻着额角,锡岩,我们一定能白首到老的。 “贯墨,我今天好开心。”骆锡岩提了真气,与贯墨迎着风,发丝拂面袍袂扬起,似神仙眷侣,逍遥自在。 “公子公子,你总算回来了!!!”还没进院子,就听得半夏大呼小叫,围在身边蹦个没完。 “给,热了再吃。”骆锡岩将几个纸包扔到半夏怀里。 “清绸,去。我要吃烧鹅。”半夏又递到清绸手里,摆谱地吩咐道。 清绸乖巧地去了小厨房,半夏放下心来接着道:“今个夜里好多人打架!公子,骆大哥你都不知道,从庄里打到庄外,火光一片呐!” “什么?打架?!”骆锡岩也跟着半夏一起咋呼。 “呵呵,想来也是没多大的事,要是有重伤的,就会派人来寻我的,有什么好担忧的。”贯墨风轻云淡的说着,毫不在意。 “呃,也是哦,没人来院子里找公子,也没人来要药的。”半夏摊着手,公子真是料事如神啊。 “你跟着我什么样的血光没见过,还怕打架么?”贯墨看庄中一片宁静,无白日寻常之景无异。 “哦,是合城派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打。唉,就是觉得奇怪嘛,边打还边喊着师哥师妹,还有师父什么的,好像是一家子里内讧。”半夏看清绸端了碗碟出来,迎了上去。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呢,咱还管得了那么许多?”贯墨在井中打了水,又灌了铜壶,准备拿到炉火上温着。 “公子烧的有热水,你和骆大哥累了就洗洗吧。”清绸事无巨细地想到,早就备好了。 “清绸怎么不吃?不喜欢这味道?”骆锡岩看清绸被半夏欺负着,总觉得心疼。 “不是,夜里不宜多食。”半夏抬头瞪着,清绸忙解释道。 “那半夏留着点,咦,等等!浩然回来了没有!”骆锡岩这才想起,浩然还没回来呢! 第九十六话:耍赖承诺喜 青梅竹马依 “没啊,我不知道呢。”半夏瞪着眼应着声。 “回来了。”贯墨不愿多说,伸手在夜色中随意一指。 远处蜿蜒的山路,挂着暗红的灯笼,盘曲而上,山庄的轮廓在黑暗里也露出一些来,低沉压抑的气息迎面,似乎要下雨了。小院东侧的假山上,有个模糊人影,半仰着灌酒。 骆锡岩想到自己与贯墨并肩躺在木桥上相拥相吻,而同一轮明月下,浩然却孤身一人苦闷,一时冲动便要腾身而去。 “怎么?别去劝了。”贯墨先人一步伸手拦住骆锡岩。 “为什么?浩然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骆锡岩看那酒壶泛着月色抛出,消失在墨色里,心里就揪着发疼。 “换做是你,你会想让在意的人看到这副模样么?他没有出去喝是怕你担心,让你知道他无事便好,你让他静一静吧。”贯墨揽了骆锡岩,要往房里走去。 “嗯。”浩然一直是潇洒不羁,恣意洒脱之人,不想暴露出脆弱颓废,藏在人看不见的地方,舔舐伤口结痂成痕。 “累了一天了,休息吧。这几日闲下来,想去哪里我带你去逛去玩。”贯墨等骆锡岩洗好后,摊好被窝两人挤了进去。 “好。”骆锡岩一只腿跨在贯墨腰上,头枕着他手臂,黑亮的眼眨了半天道:“我想师父了,能去找他么?” “不能。”贯墨揉了揉他发顶,在桥上说好了回来亲热的,看骆锡岩这样子没兴致,自己也不好勉强。 “为什么,贯墨,你有办法的是不是?”骆锡岩抱住贯墨,手伸进亵衣里摸索。贴着精瘦腰肢往上,摸到胸口。 “浩然的事别掺和了,你不能管。”贯墨往外挪了挪身子,不想骆锡岩因有求于自己,而献媚讨好。 “那你家娘子的事,你管不管了?”骆锡岩摆明了耍赖,紧贴着贯墨跟着移,手不依不饶地挠着腰间的痒痒肉。 “咳咳,管管管!”贯墨怕两人掉到床下,动静太大遭来俩不懂事的小孩,痒的也不躲闪回抱住骆锡岩往床内滚着。 “那你家娘子的师父是不是你师父?”骆锡岩翻身跨坐在贯墨腰上,手也往下身胯间探去。 “还真不是。”贯墨轻笑出声,趁着骆锡岩还没发火,忙接着道:“但胜似我师父。” 骆锡岩一听着语气,那便是答应了。低头吻着贯墨道:“贯墨,你对我真好,我都不知道没有你我会是怎么样的。” “才知道我对你好啊,你不会没有我的,除非你赶我走。”浩然这事,悬着吊着也不妥,虽事不关己,但骆锡岩若是为这吃喝不安,自己看着也不舒服,不如顺水推舟,帮他一把。是恩是仇,是血亲还是夙敌,自有天意。 “贯墨……”咱们会像那花灯一样吧,走的又远又稳当,就这样一路就到了白头。 “嗯。”贯墨啃咬着脖侧,手指灵巧地挑开衣衫揉捏起来。 “啊……”骆锡岩软着身子趴在贯墨胸膛,任由他动作,整个人都热了起来。“诶,有人。”还不止一个,本不在意,但现在都到小院了。 “公子,公子你睡了么?”半夏小声地敲着房门。 “……”贯墨不理,拉下骆锡岩亵裤,继续搓着。 “你别动了,起来看看什么事。”骆锡岩羞红了脸,捂着腿间不让贯墨乱动。 “诶,骆大哥你醒了?公子,合城派的掌门夫人小产了。”半夏有些着急地说着。 啊?!小产,不是说没什么大碍么?骆锡岩推了贯墨一把,见贯墨不想动弹,膝盖作势往那处一顶。 啊没轮上多。“锡岩,你真行!”贯墨忙侧身躲开,抓起叠在矮榻上的中衣和袍子穿上,见骆锡岩也要起身,便微怒道:“你给我好好睡下!” 贯墨套上绸裤大力拉开门,吓了半夏一跳。“谁来找的?” “扰着医仙休息了,在下合城派大弟子刘成山。”一年轻俊朗的青年人拱手道。 “哦。”贯墨挑了挑眉,也不回礼,就那么站着。 “我师妹……呃,掌门夫人小产,劳烦医仙去给瞧瞧。”青年人叹了口气,眼中尽是伤痛,恳求道。 “我们下午见过面,动了胎气我已开了药方子。”贯墨听着房内骆锡岩下床,蹑手蹑脚穿衣服的婆娑声,不禁气急。 “是,医仙说的不错。”青年人本就伤神,此刻更是愁苦。 “那是贯某开的药有误?”贯墨敲了窗棂一下,房里面的声息立即停了。贯墨不由猜到骆锡岩正穿着裤子,听得声响忙屏住呼吸,单腿站立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不是不是,医仙误会了,是外物所致。”入夜时分的一场打闹受了惊,回去后喝了安神汤药,不知怎么地就那么…… “血可有止住?”贯墨冷冷地问着。 “止住了,随行的门派大夫已去看了。”青年人低声说着,这医仙真的和传闻一样,不苟言笑。 “那还来唤我作甚?”贯墨性子冷淡,再者好事被打断,自然没有好脸色。 “呃,我有些信不过那大夫。”大夫若是受掌门师父指使,那师妹的苦岂不是白受了。 “自己门中的都不肯信,又何谈信我一个外人。”贯墨一扬手,对着半夏和清绸道:“回去睡。” “医仙!”青年人直直跪下,神色凄然:“求您去救救我师妹吧,她哭的实在让人看不下去,我怕她伤了身又伤了心。” “哼,外物?是什么外物?有能力避人耳目在你们门中下药的,我不说你也猜到。掌门夫人伤了身尚可调理,伤了心我等也没法医治。大半夜的来吵来闹,我本可将你轰出去,但念在你无恶意救人心切,我便不再多说。请便吧。”贯墨呼出口气,直直地迎上清绸哀求的眼光。本想说那小产的胎儿,神仙去了也救不回来,但不合人情,便作罢。 “这……”贯墨说的句句在理,青年人丝毫反驳不了,低呜着。 “呵呵,医仙还真是薄情寡性呢,看旁人跪在你面前,半点仁慈之心也无,啧啧,真是石头心肠。”浩然浑身酒气地走过,仰天长啸:“哈哈哈,众生皆苦,求又有何用。” “医仙,我还是想请您去看那汤里是何物,更重要的是……帮师妹开些方子,别落下病根,她也能安心点。”青年人躬下身子,作势要磕等身长头。 贯墨铁青着脸不去看浩然,扶起青年人道:“我随你走一趟吧。” “多谢医仙!”青年人面颜稍稍舒展开了,站起身来。 “且在这候着吧。”贯墨推门进房,果然骆锡岩提着裤子没动弹。 “若是我回来时你还没睡着,师父的事便作罢,当我没说过。”贯墨长臂一伸,将骆锡岩圈在怀里,扯掉没穿好的衣物,扒了个精光忍不住又俯身用力亲了几下,直揉的骆锡岩气喘吁吁。 “我……我现在就睡下!贯墨,你带个外袍出去。”在自己腰上的手有些凉意,骆锡岩心细地提醒着。 贯墨显然相当受用,从衣柜里抖出件外袍搭在手臂上,笑道:“为夫遵命。”遂提步离去。 临出院子时,与青年人加快步子走在前头,贯墨轻声道:“夫人腹中是你的骨肉?” “不……不是!”青年人大骇,回头看几个师弟并未听见,又想贯墨既是医仙,定有什么滴血验父,摸脉断亲之类的奇门妙术,思量了会,小声道:“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医仙有办法得知么?” “呵呵,没有。”贯墨斜倪了青年人一眼,自己只是猜测,不曾想引出这么多故事来。 “我与师妹青梅竹马……”青年人还想解释什么,被贯墨止住。 “别说了。”此地不适谈心,且自己也不想知晓那些。这故事比比皆是,随手揪出一大把,况且身后就是合城派的众人,贯墨怕惹上麻烦。 “嗯。”青年人看向后面几个师弟,感激贯墨的体恤。其实他没想过,自己本就没必要讲这些事出来。 贯墨进了灯火通明的院子,闻得女人的压低哭声,揉了揉眉心叹气。 最难应付的就是这种场面,贯墨开了药方后好不容易又写了几样膳食调理的食谱出来,提了真气有多快奔多块的快速回来,跟逃似的。 骆锡岩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拱进一个温暖怀间,不由大惊地醒来:“贯墨……贯墨!” 贯墨温柔地抚着骆锡岩,不说话。 “啊!我是被你吵醒的,不算!你回来时我真的睡着了!”就和浩然说了几句话,喂他喝了醒酒汤,然后就听话乖巧的睡着了啊! “什么?”贯墨被他弄的莫名其妙,这才想起自己说的话来,好笑道:“可是我一回来就看见你睁着眼的。” “才不是呢!贯墨,你摸着自己良心说话好么?”骆锡岩顿时炸毛,是不是贯墨本来就不想帮自己找师父才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啊。 “好啦,逗你的,我说的话算数。锡岩,快睡吧,明早抽签分对手呢。”贯墨抱紧他,忽然涌起就这么过一辈子的感觉。 “啊啊啊!你别提醒我啊,你这么我怎么能睡得着啊!!啊啊啊!!”骆锡岩紧张地在床上扑腾。 第九十七话:幸免亲对战 山外更有山 不过,骆锡岩紧张不安暴躁百爪挠心的情绪在贯墨倾身甜吻中消失没影了,头抵在贯墨肩胛上睡得安稳。 贯墨闭着眼,脑中一片清明。武林盟主令早已遗失,照那几个老家伙的心性来看,定是极力推保骆锡岩胜的,那自己此行…… 一夜无眠,贯墨反复思量,怀里的人儿却毫不察觉,在远处鸡鸣后,骆锡岩睡意迷蒙地努力睁眼,起身。 “怎么了?”贯墨以为他是尿急,又道:“屏风后有夜壶。” “什么啊,我要起来练武!”骆锡岩瞪了贯墨一眼,怎么睡觉这般轻,自己一动他就醒了,也不知道自己睡觉老不老实,和自己睡贯墨是不是总是没休息好。 “哦,那去吧,小点动静吧。”贯墨看了天色,只有些许微光,想了想道:“算了,反正树都被削的只剩根了。” “你……我小点声,快闭眼睡吧。”骆锡岩只穿了亵裤跳下床来,裹了衣衫后在贯墨脸上胡乱拱了几口,一点也不温柔。 “嗯。”贯墨抿唇笑了,抬手抹去口水痕迹。听着骆锡岩在院中拳风作响,不看也知定是威武潇洒,满心欢喜地觉得眼皮沉重,快睡着前忽然觉得纠结挣扎的一夜实在是徒劳浪费,因为孰轻孰重,在心底早已有了决定。 “公子,要不要我也帮你捶捶?”吃完早饭后,贯墨四人来到城中校场,骆锡岩在大椅上坐的不安生,清绸蹲下身子捏肩捶背地忙活着,见此情景,半夏如是说。 “不用了。”来的太早了,骆锡岩着急催的,闹得粥饭还没吞下肚就来了。贯墨倚靠在大椅子边上,张嘴打着呵欠。 “半夏,招子放亮点,那边遮阳的棚子一搭好咱们就去抢四个位子!”校场没有树,就一地上长了杂草的大场子,估计待会对起阵来,这尘土能活活呛死个人。骆锡岩盯住山庄的小侍不放,两眼冒绿光的看着棚子,等下日头高悬,晒着自己倒没啥,可贯墨细皮嫩肉的,自己不舍得。 过不主林倾。“嗯嗯!”半夏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在棚外溜达着。 于是,比赛开始时,四人一人一个太师椅大摇大摆坐在前排,好几个门派的掌门斜眼看着,无法只能扛了长条凳子,大小弟子们状似胁肩低眉,一排溜蹲于墙角。 “贯墨,我厉害吧?”骆锡岩禁不住手肘捣了贯墨,自豪道。 “嗯,锡岩真是料事如神。”贯墨笑着答道。 “诸位,依前言,仍需抽签定组,天意配得相逢对手。规矩大家都知道,不能用毒使暗器等卑劣手段,我们比拼的不仅是武能,还有德行。自带兵器或赤手空拳,全凭个人。”清一道长站起,摆手示意众人聚集到空场前。 “千万别抽到贯墨,千万别。老天佛祖诶……”骆锡岩可不想第一场就对上贯墨,几日前在院子里与贯墨随意交手,高下立现。好歹削了几个人再输吧,不然也太丢脸了。 贯墨听得骆锡岩呢哝,抿着唇在阳光下泛出好看弧度。 二十四张名帖,二十四个纸签,分别书上十二时辰。抽到同一时辰的即为比试双方,便按照时辰先后出阵对战。 骆锡岩紧张地任由旁人挤到边角,眼看贯墨捏了个签来,跑过去急切看:“贯墨,什么什么?” “丑时,锡岩,你的呢?”贯墨展开来递给骆锡岩看。 “啊,我还没呢,现在就去。”骆锡岩过去,众人开始各自对号,竹筒里只剩最后一张签。 “怎这么慢,呵呵,不过都一样。”清一道长对骆锡岩还是真挚关心的,想帮着看是什么,毕竟有几个强手,第一轮就遇上实在不走运。 骆锡岩手心都是汗,用的力道大了,刺啦一声撕成两半。骆锡岩哭丧着脸,拼在一块来看,大喜道:“啊,不是丑时,是卯时!啊哈哈,幸好幸好,就差那么一点点啊,啊哈哈哈。” “好了,各位都已拿到签了,现请均抽到子时的英雄请上擂台。”清一道长也松了口气,不知道骆锡岩功夫如何,但刚听得那几个有为少主都不是卯时。 骆锡岩搭着贯墨的肩,心情大好道:“贯墨,你是第二个哦,要加油别给夫家丢脸呢!” “为夫遵命。”贯墨莞尔,谁是夫谁是妻,好吧,夫夫。 “你看那人,就这样的也能比试?”半夏指着台上,取笑道。 “那湛蓝锦袍的是谁啊,风姿不错!”骆锡岩盯着看,锦袍青年影光掠起,看不清身形就立于台上。 “连山派掌门,武林中最年轻的一位,尚未娶亲,如何?”贯墨看骆锡岩这般,有些吃味。 “得了吧,没娶亲也看不上我这样的,又不是眼缺。”连山派虽小,但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出了这么个俊掌门,各大世家的千金小姐应是趋之如骛的吧。 “你是何意?”贯墨皱了眉头,变着法骂我呢? “哈哈哈,你看那少年,半天上不了台,哎呦哎呦,笑死我了。”骆锡岩没意识到贯墨的话,那锦袍青年站了好一会了,某少年才跌跌撞撞手忙脚乱地往台上爬。 好不容易,锦袍青年搭了把手,将少年提到半人高台上,少年抹了把汗道:“多谢大哥,我平日不喜欢习轻功。总觉得好像是小毛贼才玩的把戏,呵呵呵,见谅见谅。” 一句话撂倒一大片,台下汉子们都听得清楚,表示无辜的紧。 “哎呦,我说错了,大哥咱们开始吧。门外有份卖甜豆花的,我让大婶给我留了份儿,别凉了。诶,对了大哥,你吃了么?”少年被飞来横石击中脑门,也不敢躲,嘣的一声弹开。撅着嘴按揉着,眼中似有水光地看着锦袍青年。 奇怪,锦袍青年自报了姓名,但少年却避开不说。骆锡岩顺着石子看过去,是一满脸横肉的中年大汉,悄声问道:“那是他爹啊?” “嗯。”贯墨应着声。 “啊?不像啊,是亲生的么?”骆锡岩不敢说出来,这里都是耳力极佳的,对着贯墨用口型道。 “天下第一美人的儿子能差么?”贯墨在骆锡岩手心上或轻或重地划道。 啊!怪不得!如此!咳咳,柔美!骆锡岩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形容,越看越觉得那少年鼻眼精巧,夺人心魄。 不对!夺人心魄!这少年虽不会轻功,但会道术!骆锡岩立即笑不出来了,锦袍青年随身武器是扇,许是轻敌许是怜惜美人,携了虚虚内力抛掷过去,不料少年眨眼便幻化数个,打在身上竟原路折返。 锦袍青年大骇,撕了衣衫蒙住眼,耳尖闻得异动,一掌全力拍去,少年身形化作齑粉。 “啊!小心!”骆锡岩失声叫出,谁也不愿那美少年香消玉殒。 “大哥哥,我没事呢。”少年似忽地在骆锡岩眼前,笑眯着眼。 幻影!骆锡岩背上全是冷汗,太可怕了!原以为贯墨就是最强大的,不料第一场就震惊了!嗷嗷嗷,会不会自己取笑他的,他也听到了吧! “大哥,咱们快点吧。”少年柔柔的声音回荡着,现了身形抬了手指,凝成气息,挑向锦袍青年。 锦袍青年旋身避开气注,不料背上又遭了一击,差点被波及下台,又被无形扯回。“大哥,你好沉啊,站稳。”少年左右开弓,只见青年衣袍不停翻飞,想来也不愿意伤人,点到为止。 “在下惭愧,输了。”锦袍青年面上发红,虽知少年没起杀心,但在人前被戏弄总是面上挂不住的,只得拱手躬身跳下台。 “这少年……太厉害了!”要是对上他怎么办!啊啊,江湖好可怕,骆锡岩忽然想窝在蜗牛壳里一辈子不出来了。 “奇门虚幻之术,成也在虚败也在虚。”贯墨见少年出力不猛,内力只些许,只是占了灵巧之机,找到破虚之法,自然不堪一击。 言罢,跳上台。 骆锡岩还沉浸在对少年的敬畏上,忽然发现台上白衣神仙和自家夫人像,扭脸看向邻座,果然是贯墨。忙拉了清绸和半夏冲过去,在台下叫嚷:“俩小娃,跟着我喊。医仙,定胜!医仙,定胜!” “定胜,定胜!”半夏激动地叫着。 “哇,那就是医仙啊,医仙,定胜!”道法少年也站过去,跟着喊道。 骆锡岩三人极有默契地扫了少年一眼,往边上挪了挪,离得远些。 “在下无门无派,贯墨。”贯墨垂着手,朗声道。 “在下凌霄峰掌门,李成虎。”李成虎将手中方戟往台上一戳,竹台架子一震,尘土扬起。 骆锡岩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算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了,贯墨手上并无武器,对上他的话…… “贯墨,接着!”骆锡岩跨步将蝶凌剑扔上台,贯墨略一点头,微笑着谢了。 剑方出鞘,台下人都坐不住了,有识货之人惊呼:“蝶凌剑!”“是简大侠的!”“简大侠重出江湖了!” “傻徒儿,这剑不可轻易示与他人,易引来纷争。” “傻徒儿,枕边人也勿轻信呐。” “唉,我的傻徒儿啊……” 骆锡岩哪还记得师父的话,只感觉瞬间自豪了,看来这蝶凌剑是神兵利器,那贯墨胜算是不是大了些! 第九十八话:蛟龙暗游潜 擂台对阵战 贯墨气定神闲地掂了掂蝶凌剑,平淡道:“前辈,请。” 李成虎也不敢轻举妄动,那剑他也只是听说今儿个头一回见,看那寒光闪动,手中方戟也跟着发出轻微震动翁鸣,俩人都不出招式,拼的便是内力与心如止水般的沉着。 围绕周身的气场震荡开来,连台下边的细草茎都似迎风般歪向一边。 “大哥哥,医仙怎么还不开打呢?”道法少年磨蹭到骆锡岩身边,嘟着嘴问道。 “喂,你不是等着喝热甜豆花的么。”骆锡岩不愿与他接触,娇娇弱弱的还带着香气,虽说这香不令人讨厌,但忌惮他诡异的幻化之术,又往边上挪着。 “我不才不叫喂呢,哦对,那你去帮我端来吧,可以么。”道法少年不提姓名只眨着眼,神情无辜地让人不忍拒绝。 可惜骆锡岩一颗心悬在贯墨身上,根本不管他,指挥半夏道:“半夏,快去。诶,别!开打了!” 台上贯墨先出手,抢占先机。蝶凌剑映着阳光,反折出夺目的银色,横劈向李成虎的左肋。因瞧着他微微避开真气时右肩朝前,护住左翼,想来是受过伤的。 果不其然,李成虎向左闪躲着,贯墨再迈一步,李成虎所用长戟乃是善战远攻,近处便得不到便宜。只得猛地横戟,大喝一声,稳住身形。 那方戟也非俗物,气势抵住贯墨那无声无息的压迫。 “啊!”骆锡岩吸了口气,心扑通地跳个不停,不住担忧贯墨用这剑顺不顺手,师父藏得时日长了,这剑还是不是锋利如传闻。 贯墨听得惊呼,扭头对着骆锡岩笑了下,逼近片刻转瞬间借力打力,挽着剑花缠上方戟,“铮”地声巨响,竟生生将李成虎手中长戟挑起腾身夺过! 骆锡岩回过神吁了气,“哐当”一声,方戟落地,战局已定。 “承让。”贯墨一抖袍袖,飞身下台,只余席间众人屏住呼吸声。 “好……好厉害!”骆锡岩这才见识到贯墨内力强劲,简单的招式威慑力确是霸道十足。 “那当然!我家公子还能差?”半夏笑嘻嘻地自豪着。 “哇,医仙果然名不虚传呐。”道法少年也跟着四人往座间走去。 “啊!”清绸忽然停住,紧张道:“骆大哥,下场就该你了!”才看了两场,都觉得生死刹那间,虽没有血腥场面,但若是遇上心狠手辣的敌手,骆大哥能不能抵过? “嗷嗷嗷!!”骆锡岩这才想起,自己抽到的签来,三步两步往台上蹦去。 “喂,骆大哥,那个……实在打不过的话,就投降吧!”半夏也有些焦虑,骆大哥功夫到底行不行,可别伤了自个,虽自家公子是医病救人,可挨了打总是要疼的。 骆锡岩刚跨上台,就听见半夏这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头狠狠瞪了半夏一眼。 “锡岩,别多想,与平常练习一样,就当对手是咱院子里的老槐树。”贯墨将蝶凌剑递过去,轻声安抚道。 骆锡岩欣然笑了:“说人家是老槐树,多不好啊,这刀剑无眼的,我还是悠着点。” 谈笑了半天,也没见有人上台应战,骆锡岩一人在台上受着众人目光颇有些不好意思,无措道:“清一道长,这……” “若是再无人来,便是弃权了,骆少侠自然是……”清一道长扫视了全场,沉声道。 骆锡岩大喜,心中狂笑道,这也太走运了吧,还没打就赢了一场,哈哈哈! 还没窃喜完,就听见人声。“对不起,在下来迟,呵呵,紧张地去茅房了。”一年轻人满面堆着笑捂着肚子上台来。 “!!!”这不是那日在胭脂铺中见到的年轻人么,也算一面之缘的熟人呐,不过好像这人没认出自己。被他这么一闹,骆锡岩反倒不那么僵了,闲聊道:“兄台肚子痛?” “是啊是啊。”年轻人也爽朗答着。 “那拉出来没有。”其实骆锡岩没说,自己刚才也是差点紧张到绷不住的全身各处难受。 “唉,没呢。”年轻人哭丧着脸,揉了几把肚子。墨贯跟方虎。 “啊?那你试试用大葱蘸了香油捅一捅,兴许就好了呢。”骆锡岩十分同情此人境遇,支了妙招。 “……”清绸闻言黑了脸,是来比武的么,骆大哥,那是我随口说的方子逗半夏玩的,你也太随性了些,不会闹出桔花裂来吧。 “喂,还打不打了!茶馆出门左转啊,是不是闹场子的?”大热天的,台下好几人都不乐意了,干瞅着俩傻子提着绝世好剑聊天啊。 “咳咳,在下无门无派,江湖人称无名少侠,骆锡岩是也。师承祖父骆征亭,兄台,请。”骆锡岩给自己安了个名号,无名少侠,还江湖人称,半夏差点笑到在地上打滚。 立即,台下众人目光如万箭般扫射而来,并不是因那句称号,而是,他居然是前盟主的孙子!手持简大侠的贴身兵器,又得盟主真传。今年的武林大会,有看头啊! “哦哦,在下云霞派大弟子云牛,还望小哥指点。”年轻人神色如常地自报家门。 什么?!云霞派,在胭脂铺里,半夏明明认出他那奇怪的手势是风影楼啊!那是贯墨自家人呢,骆锡岩狐疑地看向半夏,半夏显然也认出这人来,转而盯向贯墨,贯墨本拧着眉,不过瞬间便仰着脸现出笑意,仿佛只是错觉。 察觉杀气,骆锡岩忙收了心神,凝神静气。 云牛扫腿袭向骆锡岩下盘,骆锡岩平素底子扎实,又勤于练习,顺着架势兔起鹳落,旋身一拳砸向云牛脑门。云牛连退几步,骆锡岩趁胜追击,剑并不出鞘,左手执剑护体,右拳提了真气好不松懈地击出。 云牛已退至台角,看似无生门可出,不料想,忽地一矮身从骆锡岩膝间滚倒,堪堪避开。 这一招虽是无赖的打法,但着实让骆锡岩心惊不已,他竟知晓自己软肋!诚然,自己手上功夫厉害,且又有神兵利器相助,但腿脚只是稳当,应变灵活还是稍差些的,此人一上来就攻他下盘弱点,看来自己是被人盯上有些时日了,到底所为何事!那么,他更名换姓来应战,是试探还是想将自己诛杀于此地! 电光火石间,骆锡岩背后沁出薄汗。剑半出鞘,只留抹寒光乍现,用尽全力拳风甩向台面,立时竹台架子轰然坍塌,唤作云牛的年轻人也被波及震到校场草丛里,半晌有人去搀扶了才勉强站起,咳出血泊子来。 “戾气太重了,锡岩。”清一道长拍了骆锡岩肩膀,叹道。功夫是不错,只是不似骆盟主般心慈,太急躁了些。 “我……”骆锡岩见那年轻人被打伤,也有些后悔。快步走过去扶住,止不住歉意:“对不住了,我……我不知怎么地,就……” “咳咳,擂台之上,生死有命,我还要多谢骆少侠不杀之恩。”骆锡岩最后出拳时避开了云牛,不然哪有他的活路,云牛捂唇又咳了几声。 “是我失手了,真的对不住。不过,你……”骆锡岩想了想,料想他也是不肯说实话的,还是没问出口,求救般地看向贯墨:“贯墨,他……” “锡岩,别担心,只是受外力震了心脉,疗养几日便好。”贯墨也围了过来,扣了脉道。 “哦。”骆锡岩低垂着头,脑中混沌一片,自己何时成了旁人监视的猎物了。 “骆大哥,你你你好……”半夏吞了吞口水,见骆锡岩朝自己走来,忙缩在贯墨身后,遮眼叫道:“别杀我!呜呜呜呜”。 骆锡岩哭笑不得,自己当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那么贸然出手了,就算他对自己有威胁,那也是条活生生的汉子,人命关天!祖父一直教导自己要善心淳厚,差点做下错事为骆家抹黑。 “好了,锡岩你赢了。别想那么多,咱们去那边酒楼吧。”贯墨赠了粒丸药给云牛服下,牵了骆锡岩的手往出走,那手上冰冷一片。 打塌台子这事,是始料未及的。清一道长清了清嗓子,安排道下午搭好台子再进行第一轮的对决,等等云云。 “骆大哥,你怎么了?”清绸察觉出骆锡岩不对劲,轻戳了他小声道。 “没事。”骆锡岩站在校场外,长舒了口气,感觉贯墨三人不信的眼光盯着,强打起精神开玩笑道:“哈哈,我就是看见那场子中间有个老鼠嘛,用的力气大了些,就……唉,我是不是做错了。”说到后半句,自己也撑不住,眼眶红着沮丧道。 “错倒也没有,只是你心意被扰,一时慌了阵脚。好在这人功力不深,若是遇到强敌,你只怕落不到好。”贯墨客观分析着。 “骆大哥,你最后也还是给他留了条命啊,公子说了修养几日就好,你不用太内疚了。”清绸也出言安慰道。 “呃,其实我觉得吧,骆大哥刚才貌似不像是你了,就像是平时温顺的小猫遇到危险时,突然变成猛兽!”半夏想了半天,冒出句话来。 第九十九话:前尘如旧念 不枉道法缘 四人边说着行至锦绣城中最大酒楼,锦绣酒家。在大堂中随意捡了位置,正好四方小桌围坐着。 骆锡岩心中不忿,那几个彪形大汉看他的眼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等着菜上的时候,骆锡岩把玩了会儿白瓷圆肚杯子,沉吟片刻后开口:“半夏说的对,我是察觉到危险了。总感觉,好像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呃,就像是……背后有人盯着……啊啊啊!!” 骆锡岩肩头忽被人轻拍,吓得立时尖叫出声,不敢回头。 “呃,是简大哥啊……”半夏翻了翻白眼,被他叫的呛了半口水。 “浩然!你知不知道会吓死人的!”骆锡岩扭脸对着浩然吼道。 “我怎么了?不就是拍你一下么,还是说我该对着你后脑勺踹一脚?”浩然不明所以,踢了骆锡岩示意他往边上挪椅子。 贯墨拉了骆锡岩过来坐在身侧,笑道:“锡岩在想事情,被你打断思路了。” “能想什么事啊,憨子一个。对了,我听说你与贯墨都轻巧赢了,恭喜啊。”浩然招呼跑堂小二又加了几个菜来,倒了半杯茶抿着。 “你就知道损我,嘴巴也太缺德。赢是赢了,只是……算了,不提也罢,闹心。”骆锡岩叹了口气,忽然想到蝶凌剑出鞘,浩然也定是听说,会不会触及伤心事了,斜眼看向浩然,发现神色并无异常。 “骆大哥,这些时你小心为上,若是发现不寻常之处,说出来大家商量着来。”清绸盯着贯墨,似乎想发现什么。 “嗯,上午那个云牛,就是咱们在胭脂铺里碰到的吧?”骆锡岩向半夏和清绸求证。 “我看着就是,这才几天啊,肯定不会错。”半夏叫嚷着,隐约觉得奇怪。 清绸也点头,不知那人是何用意。骆锡岩本想询问贯墨,但碍于浩然在场,忍了几下还是没说。 “哟,跟说悄悄话似的,还得背点人不成?”浩然打趣着,毫不在意。 “不是,就是点小事,呃,私事。”骆锡岩想着贯墨是风影楼的人,此事最好不要张扬,人多口杂。说不定贯墨也想瞒着的,不好教浩然知晓了。 “我管你大事还是小事,私事还是情 事的。诶,今儿菜怎么还没上啊。”浩然交叠着腿,催促着。 “人多啊,你看现在客都满了,门外还有人候着呢,据说这儿的菜绝顶美味,再等上一天也值得。不过,清绸,我给你银子,你出去买几个包子回来成么,我快死了。”半夏早饿的慌,一只手揉着肚子下巴支在方桌上,另一手在怀里摸索着荷包。 “别吃零嘴儿,且等一等。”贯墨阻止他,这孩子吃起来不知饱饥饿,非得有人看着点才行。 “就是就是,你看你脸都圆的看不见眼窝了。”骆锡岩也跟风补刀。 “啊啊啊!”半夏掏了半天,叫道。 “哎呦喂,你们都怎么了怎么了!连着声的叫嚷起来啊?”浩然离得最近,掏了掏耳朵,神情无奈。 “我荷包呢!哪个禽兽连我的荷包都不放过!”半夏气急,站起来抖着衣襟翻找。 “什么?!”骆锡岩大骇,其实荷包丢了这事没什么,但能在几个高手面前丢不被察觉,这不是扇自己大脸耳光吗! “哦,你在找这个么?”道法少年递来一个藕色荷包,笑盈盈地站着。 “怎么在你那里!你这小贼!”半夏站起来就要与道法少年扭打一处。 骆锡岩面如锅底般黑了,这少年神出鬼没,半夏也真是吃了狗胆,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居然敢为了几个钱不要命地去挑战他,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啊?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这荷包是我捡的。”道法少年摸了摸鼻翼,撅起嘴解释。 “骗子,我什么时候弄丢了,不可能!”半夏铁了心地要为了差点逝去的银两抽那少年几巴掌。 “我没骗你啊,就是咱们在看这个大哥哥打架的时候你笑的特别欢,弯着腰就这样,荷包就掉了。”道法少年学着半夏捂着胸口颤抖地笑个不停的样子,接着道:“然后我想还给你就只好一路跟着你们,你们腿长走的快了,这不我才赶到嘛。” 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被跟着完全没被发现,这就是往几人脸上抽了几鞭子,太丢脸了。 “呃,是这样啊。那,谢谢你啦。”半夏半信半疑地道谢。 “哇,你们点了好多菜啊,嘿嘿,我肚子好饿呢。”正巧小二端着食盘开始上菜,道法少年吸着鼻子,舔了舔嘴唇就是不走。 “请。”贯墨抬手示意加椅子,道法少年紧挨着半夏清绸,在中间坐了下来。 “你不是会变嘛,变一桌就成啊,想吃什么就变什么。”骆锡岩打趣他,看这小模样,人畜无害的,值得交个朋友。 “大哥哥,你开什么玩笑呢。我所变的都是虚幻之物,又填不饱肚子的。”三个少年坐在一起,清秀水灵,看着就让人心情大好。 “哈哈哈,对了,你叫什么啊。”骆锡岩爽朗笑起来,刚才的抑郁一笑而散。 “呃,姓甚名谁也是虚幻之事,随便叫什么都可以。”道法少年显然不想提起这个,捏着竹筷子蠢蠢欲动。“哎呦,咱们不说了嘛。快吃啊,你们不先开始,我这个蹭吃蹭喝的怎么好意思?” “不必拘束,大家出门在外都是朋友。”贯墨率先夹了银尖笋片放在骆锡岩碗中,再掰了两个鹅腿清绸半夏一人一个,俩鹅翅膀腿都给道法少年了。 “哈哈哈,你还知道是来蹭的啊。我想想啊,该不会是叫小宝吧?浩然,你还记得不,咱家那边名字越贱越好养,西大街的小孩全都是牛崽,二狗,蛋子之类叫唤的,是不是?”骆锡岩想了想,就和浩然相视一笑。 “大哥哥,你怎么知道!呃,别告诉别人哦,咳咳。”道法少年,哦不,小宝诧异地看了骆锡岩,被呛住。 “啊哈哈哈!!!好的小宝,不好意思,我没憋住笑。”骆锡岩放声大笑,直惹得厅堂里的食客都往这处看。 “哼,有什么好笑的。医仙,我可算又见着你了,好激动哇。”小宝对着贯墨投以崇拜敬仰的目光,连语气都变得羞涩不少。 “啊?小……小宝,咱们见过?”贯墨客气着,轻敲了骆锡岩碗沿,让他别闹,快吃饭。 “呜呜,医仙都忘了我么?不过也是啦,你见我的时候我还光着身子,那我穿了衣服你都不认识了?”小宝大眼泛起水光,无辜可怜的紧。 “噗……”桌上几人口中的汤全喷出来了,邻桌的耳朵都竖起来,哇!武林重磅消息,堂堂医仙居然是断袖!五雷轰顶的是,他还嫖了美少年不认账!更劲爆的还有,美少年习得一身好武艺凄凄惨惨地找来了!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说清楚!”贯墨黑着脸,看几人笑得扭身,大有抽搐断气之势。 “没误会,这是事实!我娘说的!你都不记得了么?一朝接得恩客在,还望长情念心来。”小宝忧郁惆怅地吟着……呃,银诗。 “噗……”贯墨估计的不差,几人快笑岔气了,尤以骆锡岩笑得人仰马翻,口水都滴到前襟了! “我什么时候成你恩客了,小孩,话不可以乱说!”贯墨咬牙切齿地,这孩子到底知道恩爱是啥意思么,好吧,这么一来俩人都抹黑了。 “就是对我有恩的啊,唉,那句诗可是我见着您一时兴起而做,怎么,不好么?”小宝不知为何大家都笑个不停,自顾自地吃菜。 “求求你,别说了成么?我快饿死了,你消停会儿让我吃几口,有劲了再笑。”半夏眼见虾仁都快被小宝挑完了,吃饭此事大过天! “……”贯墨决定不理,这年头疯疯癫癫的人不少,就当自己不巧碰上吧。 “诶,就是十六年前吧,还记得么?”小宝和人唠嗑功力深厚,时不时与听众交流,但除了骆锡岩,大家好像都不怎么买账。 “好吧,你不记得,其实我也不记得。就是你替我娘接生啊,然后剩下了我。”小宝撅着嘴讲了下 “噗……”这个已经不好笑了,可骆锡岩还是喷了出来,搭在贯墨肩膀上止不住地吸气。“贯墨,咋整,我说这孩子怎么那么合我眼缘了,原来是你接生的啊,啊哈哈哈,想不到医仙还有这本事啊,太厉害了!” “……”贯墨在早上比武时就想起这茬事来,毕竟自己当时年纪不大,八 九岁的娃见了漂亮姨姨,印象深刻是很正常的,当年是因避事端住在药山上,产子后这么多年就不得见,不曾想这孩子居然知道这般往事。“令堂还好么?” “呃,我娘不见了。”小宝随意说道。人四种神捡。 “啊?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骆锡岩冲口而出。 “那有什么,要是我我也走。死老头子说我是该姓贯的,不是他亲出,逼走了娘。诶,医仙,你看我长得像谁?毕竟,这事我也不知道,无辜的很呐。”小宝拨了散发露出绝色面盘,往贯墨凑去。 “噗……”武林垢事太多,信息量略大了些,骆锡岩暗叹这饭没法吃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喷了满桌子,谅谁也吃不下了!贯墨扶额,头疼不已。 第一百话:往事忆恬淡 罅隙随风散 好不容易用罢午饭,骆锡岩弯腰捂着酸麻的肚子,一半是撑的,一半是笑太久之由。“大热天的,咱们都不逛了吧,回院里睡大觉去。” “十分同意,那咱下午还去看么?”半夏兴致缺缺,不如躺着养肥膘来的舒服。 “呵呵,你们去吧,顺便看下有没有特别强劲的对手,回来给我讲讲。”骆锡岩才不去呢,砸垮了台子再去受旁人白眼么。 “与我无关呐,不如随城中太守玩乐去,唉,各回各家喽。”浩然伸着懒腰跨步往转角走去。 “医仙,我能跟着你么?”小宝眨着大眼,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去捏一把。 “不能。”贯墨毫不留情面地拒绝着,拉着几人快步走着,总觉得和这小娃在一处待久了,浑身透着诡异之感。 “可是我会算命哦,大哥哥最近有麻烦,要挨揍呢。”小宝笑米米地对着骆锡岩道。 “啊?!为什么是我!”骆锡岩哀嚎着,恨苍天无眼,比试完被胡乱扣上急躁暴戾沉不住气,现还要挨打? “呵呵,锡岩还记得咱们在离远城外,有个神棍说你有血光之灾呢,和这次情景差不多呢,对了,那是什么样的来着?”那日,确实血光之灾,不过是被咬了舌头,俩人初次吻上了。 “呃……”骆锡岩也想起来了,老脸一红,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好意思说这些事哦。 “不是不是,不是血光之灾,是内伤,我不能说,反正,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小宝摆着手,着急的解释。“而且啊,我也不是一般的神棍,唉什么呀,我又不是招摇撞骗的!” “神棍小宝你好,咱们,咳咳,有缘再见。”贯墨几人都快到山庄了,小宝还是紧缠着不放。 “诶,你别赶他走啊,越说越玄乎了,问清楚到底什么事啊。”骆锡岩虽不信鬼神,但见了小宝的道法之术,又觉得神奇异常。 小宝最终没能进庄,在围墙外磨蹭了会儿,只好回到不招人待见的老头子身边。 “坏事躲不过,再说了,他算的要是准,不是说了是好事么?”贯墨轻巧地随口搭了几句,进了房。 骆锡岩在院子里交待着俩小娃些事,烈日下站了半天,叹了口气垂头也进房。 “怎么了?想什么呢?被晒得出汗也不回来。”贯墨半倚在床头,平静地问道。 “就是,有些事,没什么的。”骆锡岩洗了把脸,也不上床坐立不安地,僵持不过只好问道:“贯墨,和我比试的人,好像是风影楼的,你认得么?” “哦?谁说的?”贯墨神色如常,轻笑着。 “没谁说的,我自己看到的!”骆锡岩对他这种答案不满意,认得便是认得,认不得也明说啊。 “既是你确定,为何还来问我。锡岩,你是在怀疑我么?”贯墨这才认真起来,直起身子看向骆锡岩。 骆锡岩闪躲着那目光,别扭着:“我只是说说而已,那人认识你。” “如何得知?”贯墨并不否认,心道怪不得锡岩比武完后,和莫名其妙的少年插科打诨也不愿多和自己多言,定是起疑了。 “他受伤后,没有云霞派的人去扶,他口中的大弟子云牛什么的肯定是胡编乱造的。还有,你是紧随着我去看他的,递给他丸药,他那么信任地不经查验就服下了。看他那架势,也是闯荡过江湖的,怎么会连基本的防范都没有,更何况,我肯借你蝶凌剑,咱俩关系定然不斐。我才下了狠手,你就……”骆锡岩说了一大通,越说越笃定,那人和贯墨定是熟人。 “嗯,说的不错。我说过不会骗你,我是风影楼少主,风影楼门人百余,他认识我实属正常,而我认不出他来也是正常。上午我赠他治伤丸药,只是因为你,不想让你过于内疚,锡岩。”贯墨真诚地说着,所言非虚。 “哈哈哈,那你不早说,害我想了这么久,太费脑子了。”骆锡岩坐在床沿,两脚一蹬,除掉鞋子尚了床。 “你又没问,再说,我也不知道你藏着这么多弯弯绕绕。”贯墨拿了扇子轻摇着,骆锡岩背上沁出片湿痕,受着凉风惬意地眯着眼。 “我没问你就不会说么,贯墨,你……”你还有没有事瞒着我,为何以前不参加武林大会,偏生赶上这一次。为何你的门人会知道我的死门弱处,你也是为了盟主令么? 骆锡岩心中计较着,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贯墨对自己的好,那温情到底是真是假?“贯墨,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知道,你还会喜欢我么?还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你说什么呢!我贯墨会为了什么才喜欢你!呵呵,锡岩,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么?”贯墨动了真怒,摔了扇子,胸口起伏着。 “你敢说你接近我没有目的?甚至,在离远城,你的玉牌子也是故意露出来给我看的吧!还有,引我来锦绣城,又是所为何事!是不是那劳什子盟主令!”骆锡岩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自觉带了些哭腔,眼眶也红了大片。 “锡岩……”原来你早都对我设防,呵呵,是我太自负,还是你太聪明全然不似明面上的憨气。 “只一句,我不知道盟主令在哪,从来也没听说过。”贯墨,你这样就承认了?就这么简单地也不解释?骆锡岩心沉沉浮浮地,似在大片汪 洋中找不到出路,苦苦往上浮游,却呛水窒息。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陪在你身边。”贯墨叹了口气,锡岩,咱们相处了这么些时日我以为你会懂我的真心。原来,最傻的人是我,掏心掏肺的落了这么个下场。若我不喜欢你,凭我的性子,会一直忍让与你,事事迁就,悉心看护么?病重后你醒来只看到浩然一夜白头不愿与我亲近,是,浩然固然是痴情,可我没日没夜守着,你的命在我手上,你又能懂我的苦楚,又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么?。 贯墨下地抖了袍子,颓废无力道:“既你都了然,那便散场吧。” 骆锡岩双眼睁大,不可置信道:“可你答应过我,会一直陪着我的。” “我不走,你还愿意我陪你么?”贯墨胸口闷地难受,觉得此刻吐出字句都艰难。 骆锡岩根本没想到这么长远,只是恨被贯墨瞒着,想说出来让贯墨觉得自己不是任人捏扁揪圆的面团,自己也是能看出些蛛丝马迹的,其实心里多么希望贯墨能骗骗自己,说那些都是假的。“我……你……” “我从未骗过你,只是有些许隐藏。锡岩,我也是不得已。”贯墨伸手向抚上骆锡岩脸颊上的泪珠,又怕遭到拒绝,悬着手讪讪地收回。 骆锡岩没察觉到自己居然哭了,只是脸上凉凉地滑过,反手一抹。看贯墨那样子,比哭还难看,心道,看你把医仙逼成这般模样,是真情还是假意,自己真的不知晓么? 骆锡岩解开心结,豁然开朗,跪在床上磨蹭过去,张开双臂抱紧贯墨劲腰道:“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咱们还好好的过日子好不?你……你别不要我,我心口像被人用尖刀戳了般的发疼。” 贯墨大为震撼,他未曾想过骆锡岩竟是如此大度,凭心辨人。不由感动地回搂住,将骆锡岩按在自己胸口:“你疼我的也疼地要死要活,等俗事一了,我们便归隐山林,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如何?” “好,去一个偏僻的人烟稀少的地方,牵手或搂抱,不用顾忌别人的眼光,有你有我,就够了。”过去的事就是过去的,时光会带走它们,不管你当初是对我怎样,我只知道你现在心里有我,只有我一个,这就足够。骆锡岩率性直爽,凡事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表明,这事就算翻篇了。 “锡岩,你真好。我很庆幸我没爱错人,幸得你知我懂我谅我伴我,锡岩,我喜欢你,我爱你。”贯墨终将那话说出口,原是怕自己真心被践踏在地,或是所托非人,反正一份清高孤傲在。 “哼,小气鬼,我都说好多遍了,你才回应我!哼,你再说一次!”骆锡岩将鼻涕眼泪全抹在贯墨暗白纹衣襟上,拉下贯墨脖颈滚倒在床上。不好下意一。 “嗯,锡岩,我喜欢你,我爱你。”贯墨仰面躺在床上,去寻骆锡岩的唇,两人拥吻着。 “唔……再说!”骆锡岩心中被巨大的满足感填充着,世上最完美的,恰巧相爱。 “锡岩,我爱你。”贯墨听话地一遍遍说着,也许是从这一刻起,才真正了解骆锡岩,真正懂得如何叫爱。 隔在彼此心中的薄纱,终于消散开来,像从来没存在过般无痕无迹地消失了。骆锡岩疯狂的依恋化成缠绵,他时时刻刻都不想离开那温柔织成的网,拉过贯墨细白手指,覆在自己眼上,轻声道:“贯墨,我也爱你。” 那眼神充满热烈的渴求,在遮住的瞬间还是被贯墨看见。贯墨轻笑道:“都老夫老妻了,想要为夫定竭尽全力伺候着。” “啊……”前戏已足,骆锡岩也不由情动地渗出些滑液来,尝了甜头。 第一零一话:莫名惹事端 师徒渡难关 贯墨与骆锡岩 俩人心意相通地拥吻着,密不可分热烈真挚。骆锡岩加重了鼻息,津液于唇边溢出又被贯墨卷进口中,这一场爱恋酣畅淋漓,兴之所致,自然百般舍不得弃不开。骆锡岩难得乖巧顺着贯墨,任由他摆弄着,直至慵懒看向窗外,夜色已沉。 “小宝说的是不是这个好事?我可不是被你揍了顿么,还是内伤。”骆锡岩趴在贯墨胸口上,随着呼吸起伏,好笑地想着小宝算的可真准。 “你这是内里受伤,算的皮外伤,怎是内伤呢?再说,你不也欢喜着么?”贯墨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感受着这静谧时光。“锡岩,还难受么?”墨贯恋场热。 “不难受啊,不过,你给捏捏腰吧,酸的很。”那力道适中,有按着穴位走,骆锡岩舒服地哼哼唧唧。 “呃,还是别喊了吧,你听骆大哥又在鬼叫呢。”半夏在门边非常小声地说着,轻手轻脚地磨蹭着。 鬼叫!什么鬼叫!骆锡岩顿时噤声,哭笑不得地看向贯墨。 不待贯墨答话,清绸又同样低声着:“那也得吃饭啊,再说,中午的时候好像是吵架来着。啊!会不会骆大哥被打,受了疼的叫!”虽那声不太像,但清绸颇有些担忧。 “咳咳,你们俩去厨房熬煮些消火甜汤,别在门口蹲着了。”贯墨怕俩少年又闯了进来,清了清嗓子吩咐道。 “哦,那骆大哥……”清绸还是放心不下,没听到骆锡岩声音,疑问着。 “锡岩有些中暑了,再躺一会儿就好。”贯墨接话,冲骆锡岩挑眉一笑。 估摸着早过了戌时,骆锡岩终是起身,嘶哑着嗓子灌了几口汤,那处虽说是涂了药但也还火燎般肿胀。“俩娃,夜里有事么?” “没……”清绸眼巴巴地看着骆锡岩,好久没单独着他一起说说话了。 “有!今天下午打得那叫一个惨烈啊,亏得骆大哥那么一拳,大家都放开来了,哈哈哈!”半夏咬着馒头,指手画脚,开心得不得了。 “你知道啊?下午你不是在院里养膘么?”骆锡岩只当半夏是奚落自己的,嘁了声,表示不信。 “哼,有好几个门派的来问我买止血养神回力的良药,据他们说啊,下午先是俩人对战,后来发展到门派混战。你也知道的,江湖儿女嘛,都是意气风发,认亲不认理的。这门的小师妹嫁进了那派,这盟的弟子娶了那教的掌门闺女,这不都沾亲带故的么,再后来就是群雄争霸,见人就抡起来,直打得昏天暗地,飞沙走石,扬尘遮天的!”半夏唾沫星子四溅,绘声绘色地跟亲眼所见一样,说到精彩处,手脚乱舞比划着,筷子上的油花戳了清绸满袖子。 虽略夸张了些,但也差不离的,当真是群魔乱战。“呃,恭喜恭喜,您大老板生意兴隆啊。”骆锡岩下午听得院中小声交谈,想来是半夏顾及着俩人在房中休息,将一摊子人支到院外去了。 “借你吉言,哈哈哈,挣了银两,咱们吃香的喝辣的的哟。”半夏嘴都咧到后脑勺去了,高兴地回着话。 “诶对了,本该是轮到谁对战的呢?”骆锡岩忽然想到,总感觉古怪,心里不踏实。 “就是那个合城派的大弟子谁谁谁,我忘了,上回还来咱们院子了。他和一个女子交手,然后就那样了。”半夏对混战感兴趣,对事端起因并未打听清楚。 “哦,他也真是倒霉啊,什么事都撞上,出门的时候也不知道算上一卦。”骆锡岩喝了汤不想吃了,身后那处钝痛地让他如坐针毡。 “嗯,不想吃便不吃了吧。等夜间饿了,我再带你去吃小食儿。”贯墨见骆锡岩放了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当时失了理智,没过多怜惜骆锡岩,只顾横冲直撞了,现在心疼不已,温柔道。 “哼,又吃独食!我都听到了!”半夏嘟着嘴,抗议公子偏心! “你还想跟着了?你配的药好几处都是错的,要不是清绸发现,我的名声便全数毁了。”贯墨默然地站起,扶着骆锡岩的腰肢,往外走。 “呃,清绸!是不是你说的!都怪你!哼!你个坏东西!还想跟我三七分成呢,门都没有!”半夏呆愣了半天,等贯墨走远才敢嚎叫着,对着清绸发脾气。 “呵呵,那我不管了,你的药若是医坏了人,等着公子扒你的皮吧。”清绸悠闲地放下碗,轻飘飘地威胁着。 “啊啊啊!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是最底层的么!为何人人都欺负我,邵意你个混蛋!你小爷我身为小童子,毫无地位,快来救我啊!!”半夏一人在厅中拍着桌子叫嚷着,后又气不过地踹着椅子腿,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又捏了筷子,继续喂食。 官道边,离亭中。 “贯墨,这里好冷清啊,都没什么人啊。”所言非虚,锦绣城中该来的和不该来的都已经来了,官道上马蹄声近无。骆锡岩坐在亭子石凳上,缓缓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啊,看不到月色也赏不了景。” “等人。”贯墨叹了口气,眉头皱着,不知这样依着骆锡岩的意,是好还是坏。 “等谁啊?你老相好啊。”骆锡岩开着玩笑,忽然想到自己求贯墨的那件事,顿时激动起来。“我知道了!是师父对不对!贯墨,你真的能将师父请来啊!贯墨,过来!” 贯墨不明所以的在骆锡岩身侧坐下,被他一把拉了脖颈,用力在脸上啵了一声,“赏你一个亲亲。” “前辈并不是我请来的,只是……”贯墨派人去请,前辈却是不肯,但不知为何又自己来了。 “哈哈哈,还藏着掖着不告诉我呢,是不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啊,贯墨,你待我真好。”骆锡岩欢快着语调,完全没注意到贯墨沉下的脸色。 “啪啪啪”几声脆响,骆锡岩瞪大着看着掠身眼前的师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狠狠地抽了几巴掌。 “前辈!”贯墨几欲伸手阻拦,又快不过老人。 “哼,师门不幸,老朽教训自己徒弟,哪容得着外人来插嘴!”老人铁青着脸,对贯墨毫不客气,不留情面地训着。 “前辈说的是,锡岩,我先回院里等你。”贯墨料想老人不会对骆锡岩如何,知这老头脾气拗,若真是藏身于附近,被揪出来面子上也过不去,只好躬身先走一步。 “哦。”骆锡岩看着贯墨身影消失,内心不由一阵慌张,就这样把自己一人留在这里?可是,师父不太对劲啊。“师父,你……” “跪下!”老人大喝道,内心显然是盛怒之极。 “啊?”骆锡岩不知缘由,呆愣住。 老人一脚踢在骆锡岩腿弯处,气道:“我本想你只是心地淳厚,不曾想你却如此行径,你说!你是何居心!” 骆锡岩端端正正地跪好,以为师父说的是擂台对战伤人之事,忙解释道:“师父,您腿脚不方便,您坐好别生气,听我慢慢给你道来。” “嗯,说罢。”老人见骆锡岩认错态度好,又惦记着自己,心底一柔,语气不那么强硬了。 “我和他对战之时,他似乎潜我身边许久,对我了解颇多我一时心急便出手伤了他。我也知擂台战,点到即可不可夺人性命,但是觉得那人危险,我不受控制地就……”骆锡岩也很委屈,抬眼看向师父,想得一丝谅解。 “你说的这是什么!别给我绕弯子!”老人摸不着头脑,还道是骆锡岩拿话来诓自己,用了些真气一脚踢到他胸口。 “师父!”骆锡岩痛呼一声,捂住嘴咳出血来。 “你何时学的江湖痞子插科打诨来?欺我瞒我,对我没有半句实话!你说你该不该打?!”老人恨铁不成钢地又往骆锡岩背上拍了几掌,顺便探了他的真气油走一周。 “没有没有,黄天在上,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会欺您瞒您,可我实在不知道您气恼什么啊。”骆锡岩只觉得浑身火烧火燎地疼,骨头都似断裂开来。 “那我便让你长长记性!”老人提了拐杖,狠狠地往骆锡岩身上招呼着,落处虽轻,但击在大穴经脉之上,实在不堪忍受。 骆锡岩衣衫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身上,唇色发白道:“师父,徒儿实在不知。” “我说的你全都忘光了么!”老人见他气若游丝,跪在地上不住颤抖也可怜的紧,提点道:“你在武林大会上亮出我赠予你的剑,引得江湖各路传出,你是想让我一大把年纪还来管这些闲事么!” “不是!师父,我只是……”骆锡岩说到半截,便止住了。凉风一吹,疼痛又使脑中恢复清明,这才想起老人对贯墨一直提防着,若是此时说出是为一时头脑发热帮贯墨赢了更大胜算,只怕师父更是气急。再者,师父交给自己心法和蝶凌剑之时万般嘱咐枕边之人也不可信,想来那时便已知贯墨身份与目的,张了张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垂下头道:“师父,是我错了,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你!”老人见他认了,气到手抖,拐杖在地上不住捣着,神情凄然,不过也怪不得旁人,是自己一时兴起收了这捡来的徒弟,无奈叹息识人不清,后果自食! 第一零二话:生变极凶险 惊命悬一线 “师父莫气,徒儿自知做下错事,那蝶凌剑……”骆锡岩懊恼但并不后悔,当日贯墨空刃对上方戟,想想就觉得险恶。如今,多说无益也于事无补,只能求师父谅解。 “那剑与心法,交予你时我就隐隐约约觉得不安,你还未历练成熟,又易轻信于人。唉,一切自有天意吧。”老人深吸吐纳片刻,再睁眼时情绪已不那么狂躁。 “那我还给师父罢。”骆锡岩还当老人后悔,心道这宝物还是归还较为妥当。 “你这顽徒,将师父置于何处?!既是相赠,定倾囊之,哪还有收回的道理!”老人又被激起,扬起拐杖本想往骆锡岩身上招呼,但见他,勉强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口唇尤有血迹,想着他还是个孩子,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嗯,师父,我……咳咳,我让贯墨请你来,是找到与花舞剑了……”骆锡岩心脉受震,再也支撑不住,虚软倒地。 老人闻言骤然瞳孔一缩,猛地起身,几步踉跄抓了骆锡岩衣襟道:“你说什么?!” 可骆锡岩已受伤陷入昏迷,任老人手臂收紧也未转醒。老人也大惊失色,刚只是想出手教训,并不有意伤他,忙扣了骆锡岩腕脉,这才探得脉象玄虚,竟是重伤之态。 老人不懂医术,刚又支走贯墨,现四下无人,又不能将他弃之不管,无奈之下扶起他,撩袍席地而坐,试着将真气往骆锡岩体内输入。才刚汇入一丝,便立即激起体内蛰伏已久的两股内力,瞬间真气激荡,骆锡岩剧烈咳嗽起来,显然是雪上加霜,控制不住哇地大口吐血。 “师父……”骆锡岩觉得疼痛难当,烈焰灼烧般煎熬,脑中恢复零星清明,气息奄奄接着道:“我说的浩然……就是简浩然,咳咳……是您……” 老人依稀记得骆锡岩在山谷中时,提到一爱剑好友浩然,但当时并未多想,更不会有所联系。心下急切,手上也推出更多内力,骆锡岩顿时身躯一震,耳中轰鸣不歇,气血翻涌不止,命悬一线的危急。“师父……求你,我……我想见贯墨。” 骆锡岩意识到自己的气力被抽离,唯一念头便是要死也要见了贯墨再死,俩人好不容易心意相通,消除罅隙,不能就这样去了! “唉。”老人叹了口气,自己傻徒弟对贯墨用情至深,那现出蝶凌剑也是情有可原的。稳住心神,细细按了大穴,将一丝丝淳厚之力化碎,想来是骆锡岩常年习拳法所得,再将灵动之气裹了慢慢融汇。 刚找出门道,耳边便听得风声,老人略偏转过头,已无余力言语。 原是贯墨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心动如擂坐卧不安地,总觉得有事,才赶了过来。这一来,不禁打了寒颤,亭中地上暗色血迹,骆锡岩闭目毫无知觉地靠坐在老人怀间,贯墨手脚冰凉,去探骆锡岩颈部脉搏,时而冲烈时而渐无,忙塞了救命的丸药,捏了骆锡岩喉间强迫他吞了,又喝道:“前辈!锡岩体内两股内力相冲,不融不得治!” 老人倒也豁达,使出全力,将数十载真气全然汇入一丝不余,贯墨也执掌贴于骆锡岩前胸,引那真气灌于四肢百骸。 如此近两个时辰,骆锡岩终于皱着眉头醒来,老人却大汗淋漓地瘫软靠在亭柱上,形如枯槁,面如土色。 “师父,师父你怎么样了?”骆锡岩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忧心不已。 “锡岩你怎么样了?”贯墨松了口气,这才掏了帕子去擦骆锡岩的额间。 “我就是身上疼,没什么大事的。贯墨,你看看师父,他将内力传予我,会不会……”骆锡岩刚虽半昏迷着,但意识到源源不断的真气涌入,再醒来时便知是师父所为。 “前辈他……他现在虚弱的很,先回了院子再细说。”贯墨一手托起老人,一手扶了骆锡岩,三人在夜色中匆匆消失。 “贯墨,你那药,能不能给师父先服一粒?”骆锡岩体内燥热,不过,在丹田处倒也安分,那粒丸药服用之后吊着气,效果极佳,定是不凡之物。 “世上只一粒。”贯墨淡然说道,那药能起死回生,用之后解百毒,不到万不得已贯墨也是舍不得的。 “啊?”骆锡岩盯着贯墨俊逸侧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世上只一粒,便是给自己用下,心中顿然温暖一片,满涨地鼻头发酸。 “别担心,前辈没事的。”贯墨温柔微笑,握紧骆锡岩的手,传以力量支撑。 等回到院子里,浩然竟破天荒地与半夏清绸三人在连廊上纳凉,见了他们痞笑道:“怎不在外赏这大好月色,嗬,还捡来了这么个……” “咦,这是骆大哥的师父!老人家怎么了?”半夏和清绸都认得,忙围了上来问道。 浩然眼眶顿时红了,和记忆中的面容,像又不像,岁月雕蚀着留下痕迹,苍老了很多,和那个带着自己玩教自己耍木剑的爷爷,终贴合在一起。父师于益恼。 “都让开些,清绸快去将浩然房间床榻收拾出来,半夏按我开的方子去抓药熬药,浩然你……锡岩受伤了,麻烦你去照顾他。”贯墨迅速地命令着众人,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怀中的老人似乎没有重量轻的很。唉,日薄西山风烛残年。 “我没事,贯墨。”骆锡岩想接过老人,却看到贯墨眼神对自己示意,这才扭头发现呆立的浩然。 一切妥当之后,贯墨让清绸在床边守着,领了浩然和骆锡岩进了自己房内。 “浩然,有何冤仇,看在他救锡岩一命的份上,我求你等他大好后再说,可好?”贯墨牵着骆锡岩的手坐下,让他靠在肩头,轻声对着浩然道。 “他……怎么了?”浩然混沌一片,如行尸走肉般跟了来,不知如何面对。 “他将毕生功力全部传给了锡岩,现在,只是个普通的老人了。本来关节就早已变形,现在没了真气压制,恐怕是要受着折磨……”毕竟血浓于水,贯墨料想浩然就算有再大的仇恨,也不会此时出手。 “师父他,他对我……”骆锡岩哽咽着说不下去,闭了眼只幽幽叹气。 “浩然,前辈这些年过的并不好,我们遇到他时,他推了盛满小木剑的推车受些小辈们的欺负,机缘巧合收了锡岩为徒。我们在他独居的山谷中见了你孩童时的画像,想来锡岩也拿来与你见了。一箱箱全是为你做得衣衫,一件件全是为你打磨的木剑,有时候见着锡岩偷着抹泪,不时念叨着自己的孙儿也这般大了……”贯墨揽了骆锡岩,轻拍着他的肩背,动情地缓缓道来。 “别说了,我去看看他。你放心,我不会怎么样的,好歹他……”好歹他是我爷爷,浩然咬着下唇没说出口,勉强扯出一丝笑来,似控诉这老头为何这般嘲弄自己。 “嗯,有何事叫我。”贯墨点了点头,旁人不好插手去管这事,只要别剑拔弩张,冷静下来才好。 浩然看了骆锡岩一眼,苦笑着走了。贯墨站起身,将骆锡岩抱至床边道:“锡岩,我去给你端热水来擦擦身子吧。” “贯墨,我做错了,我害了师父。”骆锡岩拉着贯墨的手,内疚无比。 “不怪你,前辈他……他是好人,咱们以后好好孝敬他。”这事始料未及,贯墨只能想到事后如何补救。 “师父他,他还有以后么?”骆锡岩慎了下,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我尽力,锡岩,人命由天,你也是知道的。有一天,咱们就待他好一天。”贯墨算不出命数,只能讲出实话。 “我知道了。”骆锡岩挣扎着起身,走到水盆边湿了棉巾擦了把脸,往外走去。“我也去陪着,你别拦我,你也知道拦不住的。” 贯墨再不多言,随着一起去看,老人张着嘴努力呼吸,还能听见肺部闷响。浩然在门边最远的地方望着,骆锡岩趴在床沿捏着老人的手不放,贯墨招了清绸与半夏出来院中,吩咐道:“清绸先去睡吧,夜里和半夏一起来接替你骆大哥照看。半夏现在去请名澜山庄的庄主过来,就说贯某有要事相求。” 半夏知道情势危急,不敢耽搁,麻溜地跑着去了。不多时,庄主和柳桑儿一起被请来。 “医仙有何事,不妨直说。”柳庄主开口询问,贯墨这般恳求倒不多见。 “想求贵庄中的一味草药桑麻枝,不知有无商议余地。”贯墨拱手道。 “这倒也不是不可,只是拙荆现在为犬子熬神伤心,那药也没心思好好侍弄了。”药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只是巧在方圆百里都无,若是急用,便只能在山庄内取。 贯墨见他谈起条件来,毫不含糊道:“贯墨稍后便为大公子医病。” “桑儿,将后院桑麻枝取来,医仙要多少就给多少!”柳庄主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即爽快道,生怕贯墨反悔。 第一零三话:取舍摒前嫌 释然求心安 及至天亮,骆锡岩昏昏沉沉地被贯墨拉起强行令其在床榻上躺下,浩然睁着眼看老人服了药后略平稳了些也歪在门沿打着瞌睡,清绸和半夏早趴在床边鼾声四起,贯墨独一人挑拣草药守着药炉子难掩疲惫之色。 “少主,还有几个门派要赶在武林大会结束前解决。”寂静中一声乍起,似在耳边,隔室传来。 “瑾是听令于我的,为何昨日会贸然出现?”贯墨低沉地问着,瑾一直是护在半夏身边的暗卫,除在半夏被错当成清绸被虏走时调离受罚外,其余便都在半夏身边不离,不过半夏也未见过暗卫真身,甚至不知有此号人物存在。 “主上之命。”冷冰冰地回着,不带任何感情。 “知道了。”贯墨心中燃起无力感,瑾突然冒充云霞派门人与骆锡岩交手,看来只是试探,那么师父他对自己是开始不信了吗。 “主上说要快……”年轻的声音接着传达道。 “我知道了!下去吧。”贯墨低垂着头,只觉困顿不堪,再抬眼时,只剩一片漠然。 老人时醒时睡,虚弱地在床上也离不了人,清绸和半夏便轮流守着,浩然只远远看,清醒时急忙躲开。 骆锡岩和贯墨俩人于第二日赶往校场,继续武林大会擂台对阵。这几日二十四人对战后,胜出十二人第二轮抽签来战,赢者六人接着第三场,直至剩江湖前三甲,一人轮空待与另两人交手后再行比试。 现下是准备第二轮,骆锡岩皮肉伤还疼着,揉着肩膀上了台,对手似乎对骆锡岩有所忌惮,绕着台子转圈不敢出手。 “兄弟,咱能快点不,我还等着回去有些要事呢。”骆锡岩不与他多礼让,赤手空拳地对上他手中兵刃。 那人身手不错,功夫也是纯正上乘,双手大刀舞得呼呼作响,横着往骆锡岩腰腹砍去。 令所有人没意料到的是,骆锡岩离利刃不到半寸,体内真气感应到危险,立即激荡开来,竟使大刀凭空折断。骆锡岩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内力如此凶猛,攻向那人的拳急忙收势不及,生生将他铲倒在台下,好半天不动弹。 “啊?!”清一道长也惊骇地站起,一日不见骆锡岩功力提升如此之快,太不可思议! 骆锡岩也没觉意外,得了师父毕生内力,这些人自然不值一提。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坐在遮阳棚子内,不用看也觉察出身边几人对他小声议论着,带着敬畏神色。骆锡岩担忧浩然会与师父起冲突,坐立不安地想先回去。“贯墨,你慢慢打着,要不我就不等你了。”至及绸睡床。 “嗯,你若看前辈无事,便休息会儿,身上的伤还需养好别落下病根了。”贯墨知他坐不住,捏了他的手用力一握,表示勿须担心。 “骆少侠留步,等上午比武结束后,老朽有几句话想与各路豪杰说。”清一道长拦了骆锡岩的去势,神情严肃道。 “道长,我实在是有些急事,还望通融一下。这不,贯墨在这,我与他在一个院子里,有什么事他讲给我听也是一样的。”骆锡岩一刻也待不住,火急火燎的。 清一道长见他那样子也不像假装,真是实情便不再阻拦。 骆锡岩旋风般回来院子,果然出事了。清绸和半夏紧张地在院门不时垫脚翘首张望着,见了骆锡岩紧张情绪松懈下来:“骆大哥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骆锡岩不好硬闯,院子里静的透出诡异来。 “老人家醒了,就和简大哥在一屋子里待到现在。”清绸言简意赅的说着。 “我和清绸想去偷偷听来着,被一茶盅打了出来,魂都吓掉了!”半夏神秘兮兮地拽过骆锡岩,止住他想往房边去的念头。 “呃,可能没什么事吧,你俩别管了,该玩就去玩,我在呢,不用担心。”骆锡岩出言安慰着,又支走俩人。 绕到后窗边细细听了会,还没站稳脚呢,就听到浩然扑哧一声笑出来:“锡岩,偷听不是君子所为。” 骆锡岩尴尬地又回到院中前门,心道我的功夫如今这么高了,屏了气息浩然不可能察觉出来啊,除非浩然功夫更高。正踟蹰着不知该踹门还是傻等着,浩然将门打开,道:“那么大一黑影挡住光,还怕别人看不见呢。” 骆锡岩这才冲他笑着:“浩然,谈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和我知道的差不多。”浩然吁了口气,状似豁然道:“去看看你师父吧,我去弄点饭吃。” 骆锡岩忙进了房,扑通一声跪在床边道:“师父,您的大恩,锡岩此生无以为报。” ”傻徒儿,你替我找到孙儿,我传你内力,这买卖划算。”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摸了摸骆锡岩发顶,感慨道:“我在山谷中时便想,孙儿也如你这般大,不曾想,我孙儿比你还俊俏。只是不知受了什么苦楚,那发……” “师父,对不起。”骆锡岩想起浩然那头白发,竟是比师父的还多些,内心愧疚难言。 “只要他活得好好地,我就心满意足了。”老人受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捂着胸口喘息。 骆锡岩鼻尖一酸,自己爷爷年老时也是这般,最叹英雄迟暮,风发意气难见当年之勇。挪了痰盂过去,又端了杯热茶递在老人手上。 “师父你……与浩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骆锡岩等老人平息了会,思量半天缓缓开口道。 “有。但我不愿说了,能看见他我这辈子就算吃再多苦,也值了。”老人投眼窗外,夏日和煦阳光照耀着,屋后茂密树枝上泛着绿油油的光。 “嗯,师父,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和浩然爬上屋顶,对着浩瀚夜空说自己的愿望。我的是匡扶正义,成为一代大侠,浩然却笑我,大侠有什么好的,连自己家人都没有做大侠光耀谁的门楣去。”骆锡岩偷偷看了眼老人,又接着道:“他说他就想一生无忧无虑的活着,不是为报仇而报仇,只求一个心安。” 老人微怔了下,苦涩笑着:“我知晓这孩子,生性豁达,非心非意真性情明眼辨物,凡事也都能看得开,风轻云淡悠然而活,不愧是我家的剑家后人。” “嗯!”骆锡岩用力点头,浩然活得太辛苦,若是可以,多想替他来担这运。 俩人又说了会,听得院子外面有声响,骆锡岩以为是贯墨回来了,走出去一看是传话小侍,说是医仙被留商议大事,恐怕夜间才能回。 半夏端着刚蒸熟的白米饭和几样精致小菜给老人送去,骆锡岩正要跟上,忽感知一小石飞至额间,轻易躲避,抬头看是浩然。 “哟,少侠好俊的功夫,不知能不能避得开城中西大街的大黄。”浩然支着腿坐在廊檐上,微笑着。 “反正能避得开你,不知简少侠较之大黄如何?”骆锡岩掠身而上,与他并排撩袍坐下。有俩人共同记忆的西大街,也有凶悍爱咬小孩屁股蛋的大黄,骆锡岩撑起身子,回忆俩人年少时光。 “功夫见长,嘴皮子也利索多了,还知道回嘴呢。”浩然自然也是想起,满腔深情地看向骆锡岩,那眼中,现在,这一刻,只有自己。“谢了。” “好兄弟之间还说这些干什么。”骆锡岩抬目看向山庄,正值午饭时候,小院子里来来往往端着食盘的小侍鱼贯而入,而自己与浩然在这屋顶之上,反倒有种纵观全局,凌驾于万物超然出世的感觉。 “你说的对,我不应为报仇而报仇,是该只求一个心安。”浩然叹了口气,舒展眉头仰面道:“这么多年,我好像没为自己活着,一直……一直为了一个更加残忍的真相。” 骆锡岩了然,那话是拿来说予师父听的小时候的浩然哪会说那些,想来浩然一直在门外守着,必是放不下心的吧。 “我也想清楚了,不管他跟那件事有什么关联,他都是我爷爷,父母在天之灵也会谅解的吧。”浩然做了决定,整个人精神洒脱了不少。 “嗯,咱们一起孝敬师父!”骆锡岩傻笑着说道。 “呵呵,笨蛋,大热天的在房顶上晒着太阳,你真是蠢死了!”浩然趁机伸指弹了骆锡岩脑门,跳下屋檐卷起衣袂飘飘进了房。 “热死了,我都出一身汗!”骆锡岩也紧随着跳下,又忽然想起来:“喂!是你叫我上去的吧!到底谁蠢死了啊!你给我说清楚啊喂!咦,贯墨?不是说不回来的么?” 贯墨正提着步子进院里来,板着的脸见了骆锡岩松动了些,问道:“前辈怎么样了。” “师父醒了,现在浩然在喂饭吧,那药还吃么?”骆锡岩过来极其自然地牵着贯墨,往饭厅走去。 “药的事你不用操心了,我吩咐半夏就好。”贯墨在桌前坐下,示意清绸和半夏不用拘礼。 “对了,清一道长留大家下来说什么重要的事啊,神神秘秘的。”骆锡岩心情好些了,捏了筷子开吃。 第一零四话:寻踪遁迹间 欢情少年探 “江湖上出的一些小乱子,你喜欢听?”贯墨帮骆锡岩舀了半碗汤,放在他手边。 “什么乱子?说不定能感兴趣呢。”骆锡岩咬着筷子上的鲜嫩鱼肉,又忙招呼道:“吃这个,好味道呢,俩小娃吃点可以补脑子哦。” “嘁,只有你才需要补的好么?”半夏嘴里叫嚷着,也去夹了来尝。湖江招又舀。 “就是几个门派纷争,想推举个出来说话的,还能有什么大事,就那几个老家伙所谓要声张正义。”贯墨无所谓地闲聊着,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看你说话那德性,跟谁学的啊,真是。武林大事嘛,人人都要参与!”骆锡岩还想多打听些,不过贯墨那般态度,定是上午被前辈们絮絮叨叨说烦了。 半夏和清绸一副“还能跟谁学啊,活脱脱你骆少侠的翻版啊!”的表情,也不答话往嘴里塞着美食。 骆锡岩一人说话也没意思,风卷残云地吃完一抹嘴,道:“我去看看师父。” “别说那些给人添乱,知道不?”贯墨适时提醒着。 “喂!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自己不能辨别的么!”骆锡岩气急,太小看人了吧! 三人皆不言语,纷纷想道,自我认知果然很重要什么的…… “咳咳,好吧,我知道了。”骆锡岩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提步而去。 “是啊,到了冬天,那冻柿子还有冻梨都可好吃了。爷爷,等你大好了些,我带你去吃这锦绣城中的名吃……”浩然正兴高采烈地与老人说笑,心中不怀一丝芥蒂。 “说到名吃啊,蜜烧鹅,酒酿桂花小圆子还有板鱼脊,我知道在哪一条街!”骆锡岩进房接着话,坐在床沿傻笑着。 “傻徒儿吃完饭了?怎么还留着口水呢!”老人也乐开了怀,和自己唯一的徒儿孙儿在一处,说什么都开心。 “没啊,我擦了嘴来的。”骆锡岩用袖子随意一抹,辩白道。 “哈哈哈。”几人欢声笑语传到小院,远远地都能感受的到。 “骆大哥,有人找你啊。”半夏喊叫道,语气不善。 “哦哦,师父,今儿天气好,让浩然背你出去走走,在树荫下结个秋千可惬意舒坦了呢。”骆锡岩又拉了几句家常,这才走出房。 “锡岩哥哥。”柳桑儿柔着声快步走到骆锡岩身边道。 “呃,柳桑儿,你有何事?”骆锡岩对这少年忌惮着,他全身上下可全是毒啊。 “锡岩哥哥,你陪我出去一趟,可好?”柳桑儿收起利爪,倒也是个乖巧可人的好少年。 “你不说什么事,我还是不去的好。”骆锡岩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觉得不想和他打交道。 “这个……我不好说。反正,我不会再害你的,你和医仙救了我哥哥,我感谢还来不及呢,这次只是想帮帮你。”柳桑儿垂首立在阳光下,眼眸中带着被拒绝后受伤的痕迹。“锡岩哥哥,是讨厌我了么?你上次还说,咱们以往的恩仇一笔勾销呢,你哄我的吧?” “我没……只是……唉,算了,我跟你去吧。”骆锡岩知他功夫不行,只是凭借下毒,若是被人挟持,有危险也说不定。再说,自己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天,陪他走一趟也没什么的。“你等等啊,我去拿个东西。” 骆锡岩转身进了房,将那玉指环拿出塞在怀里,出来后对着半夏道:“我要出去了啊……” “我耳朵又不聋,早听到了!”半夏对柳桑儿没好脸色,也不送送。 “呵呵,还有个小脾气儿呢。”骆锡岩带着柳桑儿出庄,在林荫道边停下,掏出玉指环道:“你以我试毒,我不怪你。后来既然毒解了,我也没留你东西的道理,武林名帖的事还多谢了。” “你……这东西送出去哪有收回的道理!你若是不要,便扔了吧!”柳桑儿涨红了脸,推着骆锡岩的手不接玉指环。 “这指环到底是什么用处?你说予我听听。”骆锡岩想到是柳桑儿贴身佩戴之物,哪有经了旁人之手便不能再戴之理。 “那……我说了你可不准笑话我!”柳桑儿捡了个大圆石头,拍了拍浮尘,垫了张帕子坐下。 正未时,日头毒烈着,道上并无来往行人,知了在大梧桐树干上叫个不停,本应烦躁不堪的,但在树荫之下还有丝丝凉风吹来,也不那么闷热。 “我不笑。”骆锡岩保证着,叉开腿也不讲究那么多席地而坐。 “我娘说那是给我未来媳妇儿的,因我命格独特,所以先教我佩戴着,命定之人才能拿到……”柳桑儿随手摘了树叶扇风,但神情明显透着紧张,时不时抬眼看向骆锡岩。 骆锡岩讪讪地笑着,果不出所料,是定情信物来着,都怪自己原先手欠,又招惹了个小少年。“呃,命定之人嘛这个也是要分开对待的,比如我这样的,呵呵,咱们同为男子,就作罢。” “可是那个算命的神仙也没说是男子还是女子啊,反正就是你……你拿了我的东西,那就是……”柳桑儿支支吾吾地,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 “冷静点,咳咳,呃对了!”骆锡岩忽然想到,接着说:“我认识一个神棍,呸呸呸,是一个有通天法力的人,你既然这么相信,不如就让他给你算上一卦。” “啊?你肯定是诓我的,还通天法力呢,不愿意就直说嘛。”柳桑儿似极其委屈着,皱着脸可爱的很。 “是真的,就是那天比武的那个会道法的少年,不知你认不认识。”骆锡岩想到算的还蛮准,不过就凭那虚无之法也能诈他柳桑儿一回。 “你说天道法师的传人?可是他轻易不和别人接触的啊。”柳桑儿大吃一惊,那么厉害的人锡岩哥哥居然和他很熟? 骆锡岩嘴上胡诌,一听居然是有来头的,立时有些不确定能不能找到他了,忙岔开话道:“你说出来咱们往哪去?有什么事?” “哦哦,是这样的,你随我来,我慢慢讲给你听。”柳桑儿站起身,将那帕子揉做一团扔在路边,往道上走去。 两人边走边说,原来古灵精怪的柳桑儿偷听得几位前辈推举盟主之事,想帮骆锡岩一把。陆陆续续出的门派纷争都似一人或是一教挑拨所为,正巧麓山派掌门家的小公子贪玩,在城中走丢,派中好手都已出动去寻。 “那你带我就是去找那小公子的?”骆锡岩还是不解,人家门派那么多人都去找了没找着,凭已之力更是不得。 “是也不是,我听爱流连销金之所的人说,今天夜晚城中有热闹可看,就拉着你一起去咯。”柳桑儿蹦蹦跳跳的,在前头面朝骆锡岩倒着走。 “诶小心,身后有棵大树,往南边挪点。嗯,你怀疑有人用小公子败坏麓山派的名声,好教武林大派失了颜面。”骆锡岩顺着他的路子想下去,觉得也不无道理。 “这我也不知道啊,是你说的嘛,跟我无关。反正我就是跟着你去玩的,一切还凭锡岩哥哥做主。”柳桑儿冲他眨着眼,柔顺笑着。 “多谢你了。”骆锡岩知道柳桑儿是为自己好,便认真地道谢。 “能别和我这么客气么?若你当了武林盟主,要答应我一件事哦。”柳桑儿天真的样子像是不容拒绝。 “呃……”骆锡岩刚才些微的好感顿时消散,又被人利用当枪使了,再说,自己还没当上武林盟主呢,这就开始提要求啦。 “不愿意么?”柳桑儿停了脚步,疑惑道。 “嗯,不违背道义,不强人所难,不杀人纵火,不拆人姻缘,其余我尽力吧。”骆锡岩思考了下,答应了。 “不强人所难这一点有些难啊,比如我现在不就是咄咄逼人,强你所难么?”柳桑儿还算有自知之明,点明。 “呃,强我所难倒没什么,其实你有难处我是愿意帮着你的,不用提什么要求。”骆锡岩觉得总是被少年看穿,很不自在。 “那我让你和我一起出来,你犹豫半天呢。好了,锡岩哥哥,到了。”柳桑儿在护城河边的一家古色古香的店铺前停下,指着招牌念道:“欢情,就是这里了。” “大白日的还没开门呢。”这种地方不是夜里才招揽生意的么,骆锡岩也不是很在行,都是道听途说来的。 “是没开门,那我们砸门吧。”骆锡岩来不及阻止,柳桑儿已冲上前去对着木门踹了几脚。 吱呀一声,门开了,睡眼惺忪的小丫头还没伸出头来,话音传出:“客官们夜里再来吧,姑娘们都还……” “我找雅竹,呃,给他送那东西的。”柳桑儿推了门自顾自进去。 小丫头点着头道:“既是熟客,那客官便自己寻了去吧,雅公子在后面小竹楼。” 柳桑儿也不道谢,拉着骆锡岩往后走去。“柳桑儿,你经常来啊?”没看出来看,这么一个清秀少年郎居然是风月老手。 “你才经常来呢!我只是恰巧认识雅哥哥,你别把别人都想的那般低俗。”柳桑儿轻车熟路地窜进一独立小院。 “没,只是好奇问问。”骆锡岩见那小院,真是对的上雅这个字,翠竹几丛,雕琢古朴的石刻,流觞曲水不息,倒真是个修生养性的好去处。 “见了雅哥哥你口水别滴下来哦,他人可好了呢。”柳桑儿边走边夸着。 话音未落,就听得一清冷声音道:“是桑儿来了么?” “嗯嗯,雅哥哥,我看你来了。”柳桑儿几步进了小竹楼,拉着骆锡岩过来道:“这位是我朋友,锡岩哥哥。” “雅竹公子你好。”骆锡岩拱着手见礼。 正坐在窗边雕刻着什么的雅竹将脸转了过来,招呼骆锡岩坐下:“不必客气,既是桑儿的朋友,那也是我雅竹的朋友。” 骆锡岩呆愣着,盯着雅竹不做声,这人长的也太好看了吧!肌肤白希近透明,披散着乌丝,五官似被细细描绘出来的,透着冷艳高贵之气,美的不食人间烟火,与这俗物不堪一比! “咳咳,雅哥哥,我来找你想问院子里有新近的人么?”柳桑儿一手肘捣向骆锡岩胸口,提醒他不要失态。 骆锡岩回过神来,其实更让他震惊的是雅竹居然目不能视! “呵呵,哪天没有呢,不过我知道桑儿是想查近日失踪的少年。”雅竹站起身,眸中没有焦点地往书柜边走去。 “小心,那边有盆兰草。”骆锡岩眼见着他要撞上,小声叫道。 “无妨,我记得的。”雅竹轻笑着,手准确地落在一个乌木盒子上,按了几下,打开来。“桑儿来看,这是风影楼才传来的信。” “风影楼?!”这人与风影楼也有关系?!骆锡岩感觉自己身处一个危险的悬崖边,卷进自己从来不敢去了解的事端中,踏错一步便万劫不复! “锡岩哥哥知道风影楼?”柳桑儿好奇地问道。 “呃,听说是很厉害的门派,呵呵呵。”骆锡岩随口奉承着,盯着那盒子里的卷宗,不知是何物。 “这么多!短短三天就失踪十来个少年啊!都送到欢情了么?”柳桑儿大呼道,太震惊了,这人丧心病狂啊! “欢情里来了五个,其余的可能直接送去那个人身边吧。”雅竹耐心地解释着,待柳桑儿看完后将那物又收了进去。 “那个人是谁?”骆锡岩按了按眉头,柳桑儿若是风影楼的,贯墨为何不帮他,再者看来柳桑儿也不认识贯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就是买这些少年的啊,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呢,抓了他锡岩哥哥就能当上武林盟主了!”柳桑儿言语中有些兴奋,这几个大活人还不好找么? “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啊,那送来欢情的有咱们要找的小公子么?”骆锡岩直觉不妙,找人容易但也没这么容易吧? “是啊,雅哥哥,有没有呢,别让我们白跑一趟啊。”柳桑儿也想起这茬来,问着。 第一零五话:瞬息迷踪院 血光皆虚幻 “那你可知那少年姓名模样?这里的人来来往往的,我却是不知你说的哪家小公子。”雅竹又神情自若地走回窗边座旁坐下,拿起小锉刀雕起那木头来。 “哦,也是啊,你又没见过他也没听过他的声音,自然是辨不得的。那好吧,不想了。我给你送了些常用的药来,还放在原来的那个地方哦。”柳桑儿想到他只能听音辨人,况且自己尚未见过那公子,于是也不勉强,放了些药材便起身与骆锡岩告辞。 “骆大哥,热闹的夜里才有,我们现在干嘛?”出了院子,四周极静,与其他屋舍格格不入,颠倒黑夜白日。 “进来的新人都住哪里?”骆锡岩虽未见人影,但直觉有杀气浮动,想来也是有暗卫在此,一个花柳之所,竟然还有武林高手在庇佑,着实罕见。 “这我哪里知道嘛!都跟你说了,我只是来找雅哥哥,又不是……啊……”柳桑儿小声说着,还未抱怨完便被骆锡岩一把揽住点地跃起。 “嘘,别说话。”骆锡岩窜进回廊,对着柳桑儿道。 “放开我!啊!你们这群坏蛋!”“呜呜……”“好疼啊!”四五个少年被反绑着手,几个壮汉推搡着他们往西边偏院走。 柳桑儿与骆锡岩相视一望,差点憋不住笑!道法少年小宝赫然在其中!小宝似察觉到两人目光,对着廊檐边墙壁挤眼撇嘴笑了。原又来一个打探消息的,骆锡岩心安不已,这般好计策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身边不就有一个美少年么!虽然脾气坏了点,但细皮嫩肉的,皮相还是不错的。柳桑儿见骆锡岩目光在自己脸蛋上徘徊,顿时明白他想打什么主意,伸手往骆锡岩腰间用力一拧! “哎呦哎呦,掐我干嘛。”骆锡岩感知了那几名暗卫,在被虏少年们进院后也随之消失,看来只是护送的,并不是守着院子。 “那你看我干嘛!”柳桑儿连耳朵尖都红了一片,对上骆锡岩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就,有颗眼屎。”骆锡岩狡黠一笑,赶在柳桑儿出手前几步跑下台阶。 “哼!你这人!”柳桑儿不甘示弱,跟着跳下大叫着。 “作死啊!大白日的不教人好好睡觉,嚷嚷什么呢!”尖着嗓子柔媚的男音从前面小竹楼上传来,伴随着茶壶抛下碎在脚边的脆响声。“有那力气留着夜里叫啊,保管能多得些赏银。” “你!我杀了你!”柳桑儿一蹦三尺高,气得头顶都要着火了。 “好了,别惹是生非。”骆锡岩拖着尤在炸毛的柳桑儿往西边走去。 “嘁,小浪蹄子,敢在小爷面前撒泼,我让你撒个够够够够够!”尖嗓子兀自气着,将茶盅花瓶子摔了一地。 “你说你,和他们还计较什么。”引来了人可算白费劲了。骆锡岩侧身躲在西院中的一丛花草后,拽着柳桑儿道。 “雅哥哥才不是那种人呢!”柳桑儿蹲着身子,揪着地上的小草小声道。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他们都是苦命之人,心中不顺畅发些火又怎么地。”骆锡岩探了气息,发觉院中的人除了小宝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少年,拉着柳桑儿的衣袖道:“起来吧,我们去那屋子里看看。” “锡岩哥哥……”柳桑儿跟着,细不可闻道:“你是个好人。”跟我想的不一样,我好像有些喜欢你了。 “什么?没听清啊。”骆锡岩前脚已经踏进房门,顿了身形回问道。 “没,没什么。”柳桑儿差点撞到他背上,忙不迭地回话。 “小宝,你搞什么鬼呢!”骆锡岩也不再问柳桑儿,踢了房门吓得几名少年缩在墙角颤抖着身子尖叫。 “大哥哥,我和你一样啊。”小宝撅起嘴接着道:“哼,你偷偷背着医仙来这种地方,你等着吧,我让你做不成我大嫂。” “噗……大嫂?”骆锡岩不禁失笑,这孩子胡诌些什么啊。 “天机不可泄露,不告诉你。”小宝神神叨叨地,也不看柳桑儿,道:“这几个人里都没有小公子,不知被带到哪去了。唉,你说他还能比我长得好看?” “应该不会带走,既然是想污损麓山派颜面的,就应还在这里。”骆锡岩想了会,开口。 “是啊,那我们一寸寸地搜这破地方吧?”小宝咬着手指,表示赞同骆锡岩。 “欢情并不大,明面上还要做些生意的,只怕是内里有些道道儿咱们没摸清,还不能轻举妄动。”骆锡岩想到那胭脂铺下的城下城,这里也是极有可能藏有密室或者暗道的,贸然搜寻定然无果。 “唉好复杂啊,我以为来了就能找到呢,真是麻烦,不玩了,还是回家睡觉好了。”小宝伸懒腰打了个呵欠,对着骆锡岩沮丧道。 “既然来了出去就不那么容易了,别怕,我在这儿呢,和你可以照应着。等等……有人来了。”气息在二十步开外,骆锡岩迅速拦着柳桑儿从窗口窜出,在后墙根一溜儿兰花下蹲着。 “您看,这个怎么样?水嫩的样儿,可招人喜欢了。”一鼠头鼠脑的矮小男人拉扯着小宝,将他下巴挑起对着一个精壮男人,看样子是领头的。 “啧啧,是不错,不知道干净不干净。”精壮男人咂了咂嘴,在小宝脸上抚弄几下。 “都是检查过的,正经人家来的孩子,让大爷放心吧。”矮小男人恬着脸急忙谄媚笑着。 “那好,带走!”精壮男人明显吞了口水,牵着小宝的手往外拽。 “你放开!我自己走!”哼,还巴不得你带着我去呢。只不过,你那臭爪子往哪挠呢?当心小爷我剁了你! 大白日里跟人的确是技术活,好在欢情园子里树木花草众多,回廊假山也不少,骆锡岩带着柳桑儿着实费了些劲,保持着十步的距离来到一小楼前。几人踏步上去,俩人只好在楼外大树枝桠里藏身,等出来后再闯进去一探。 “锡岩哥哥,小宝会不会有危险?”柳桑儿原先只知道他是道法厉害,不知与骆锡岩还有些交情,看他柔柔弱弱的样子,不由担心起来。 “他知道咱们在这等着,要是身处险境他会想法设法通知咱们的。”骆锡岩手里也捏了一把汗,拿不准小宝功夫到底怎么样能不能自保,有没有弱点脉门,若真教旁人占了便宜甚至受伤的话,自己又真的有能力救得及了? 不消时,先前进去的那几人陆陆续续地出来,骆锡岩又等了会,探那楼中竟无人息,大惊! 环抱着柳桑儿的腰就冲了进去,心突突跳个不停,不是这楼中人内力强过自己百倍千倍,就是已无活人! “啊?怎么会这样!”俩人一直走到顶层也未见人影,柳桑儿突然指着楼梯旁小宝的衣物叫道。 “啊……”骆锡岩也认出来,小宝在这里被人换了衣服,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让别人触碰。 柳桑儿走过去嗅了嗅,拾起衣服道:“小宝是中毒了!咱们刚没发现,在屋子里被带来时就已经喂了药的,可能小宝自己都没察觉!再辅以另一药物,小宝可能已经没了意识被人带走了!” 骆锡岩再不言语,青天 白日的,眼睁睁看着小宝消失不见,这事实在诡异! “怎么办?锡岩哥哥,这毒是什么,怎么解我还需回去一一破解。”柳桑儿背后起了一身冷汗,自己自诩得娘亲毒娘子真传,竟连近在眼前的毒物都无法辨识,更不消说解了,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太可怕了! 骆锡岩心中泛起深深的无力感,凭自己一人之力不说救出小宝,就连那人是什么样子各种情况一无所知也毫无头绪,为今之计只得先回去再做打算。思及此,骆锡岩与柳桑儿又从来时的门出去,以防生疑,还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丫头嘴里嘟囔着放行。 回到山庄,贯墨才刚刚午睡起身,磨着草药道:“去哪顽皮了?” “欢情。”骆锡岩紧紧盯着贯墨,不错过他任何表情变化。 “那是什么地方?”贯墨皱了皱眉,听名字,好像是…… “是烟花之地。”骆锡岩心里着急,但又生怕贯墨与这事扯上关系,毕竟风影楼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门派。 “你去那做什么!”贯墨有些生气,站起来走到骆锡岩身边。 “贯墨,我问你,你认得雅竹么?”骆锡岩心中希冀道。 “不认得,是谁?”贯墨见他神情严肃,也认真起来。“你在怀疑什么?只是因为我瞒着你,你便要事事都要往我头上扣么?”锡岩,你把我当什么了,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不是,我只是害怕,我当然也不希望与你有关啊。”骆锡岩忙解释道,将午饭后几个时辰发生的事细细说予贯墨听。 贯墨听完后,脸色大变,牵着骆锡岩往院子外走:“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你我二人能做得了主的,私自行动怕惹上更大的麻烦。只能去禀告那老道长,让他召集人手共同商议此事!” 骆锡岩一想也是,还是得有个主事儿的人,但又忧心那人会将魔爪伸向清绸与半夏,扭头跑到浩然房里,嘱咐道:“浩然,俩小娃就托付给你了,你定要仔细看好了,别教人在眼皮底下丢了!” 浩然还不知道何事,看他不像是开玩笑的,嘴里答应着:“清绸半夏,进来!一人给爷爷捏腿,一人剥这荔枝。这样,放心了吧?” “多谢!”骆锡岩揉了揉俩小娃发顶,安心随贯墨去了。 果然清一道长闻言大骇,请来几个门派掌门道:“此事事关全武林名声,还望各派能伸出援手请在城中的眼线内人四处打探,这些少年都是无辜受害,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啊!” 各掌门应承着,纷纷义愤填膺,谴责那幕后禽兽罪恶行径。 骆锡岩心下担忧不已,也不想听那些没用的话,拉了贯墨出来小声道:“我想你们楼里的应该能打探些消息的。” “哦?”贯墨挑眉,不知这话从何而来。 “我和柳桑儿去找了一个叫雅竹的,他有一个单子,说是从风影楼弄来的,上面写的是那些失踪少年的家世情况。”骆锡岩直率地说出,就算是怀疑贯墨,也大胆地不藏不掖。 “楼里是做些小道消息的买卖,可我也不能事事都经手。再者,若是楼里所为,还会把消息透漏而出么?”贯墨头脑灵活地帮着骆锡岩分析,这事他的确不知道。师父有很多秘密,他也懒得问。 “诶,也对啊。那咱们现在……”骆锡岩终于叹了口气,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一方面去看那楼中有无密道,另一方面待晚上有何热闹可看。”贯墨对小宝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若他真是师父的嫡子,那就是自己铁定要保护之人,是与不是只有师父知道了。 清一道长看俩人在院中一角站着说完话,眼见着就要离开,忙出了厅堂道:“骆少侠,医仙,两位此番定要小心,多带着防身解毒的药才好。” “嗯,多谢道长,我知道了。”骆锡岩回身说了,便于贯墨一起告辞。 欢情内,失踪小竹楼前。 “就是这小楼?”贯墨绕着竹楼转悠几圈,问道。 “嗯,就是这儿。”骆锡岩也随着他的脚步,雨初霁,地上土壤很松散,沾了鞋底上煞是碍眼。 “这地形没法挖地下密道,建竹楼的时候打的是石地基,来看这里。”贯墨引着骆锡岩往边上走,随便掰了根树枝往地上一戳。“你试试,在者,这园子里全都是树,地下定是盘根错杂的,这点不用想。” 骆锡岩点了点头,仰头看那二层小楼:“可是这小楼与平日里看到的没什么两样啊,为什么要用石地基啊,真是的,这园子主人也太大手笔了吧。”顿了会突然想到:“诶!这楼不会……” 贯墨也同样想到,浓荫遮掩下,二层以上确实没有什么,但……靠近楼体的枝桠明显要比其他地方高一些,等等!那不就是虚幻之术么! 骆锡岩懊恼地往竹楼地冲去,若是自己刚才发现,那么小宝说不定还在楼里呢! “锡岩,别鲁莽!小心点!”贯墨提气跟上,抓着骆锡岩的手探视着周遭动静。 静,什么声息都无。就连刚来惹恼的尖嗓子就像是睡下般没声音,骆锡岩到了全身都泛起鸡皮疙瘩。 “刚才我们就是在这里找到小宝衣服的,被柳桑儿抱回去看是什么毒了。”骆锡岩指着上来的楼梯某处道。 “嗯?拿走了?那你不是还见到送来的几人从这里出来么?那么,对方已经知道咱们有所行动了。”贯墨在二楼打量着,一间宽敞的绣房,云织锦绣层层叠叠,柜子里还有些做好的轻纱薄衣,想来小宝也是被人换上再被带走,那么那人也不是欢情里的,说不定只是与园子里做些买卖。大户人家狎亵男童少年,本就是极其私密的,弄得花哨点避人耳目也无可厚非。 “这里没什么异常啊,奇怪,那是怎么上去的?”骆锡岩沮丧地一屁股坐在床上,房内没有椅子,唯一能歇脚的地方就是这张大床了。 “我好像闻到了血腥味。”贯墨吸了吸鼻子,凑近骆锡岩脖颈,闻了闻。“不是你,但好像是从你这里飘过来的。” “怎么会,我没有受伤出血的地方。还是说这床上,也没有血迹啊。”大床平整,铺着干净的缎面单子,床脚放在锦被。 “不对,味道是真的有。”贯墨低头又扫了眼大床,“这里怎么会有床,明明该是间绣房的,连椅子也无……” “那这床!”骆锡岩兴奋地叫着,将那床面翻腾地七零八落的,终于贯墨在床腿找到外契的木珠,往外一拉,床从中间裂成两半。 俩人相视一望,定了定心神,携手往裂缝走去,黑暗中只能感觉有台阶,一级一级的。 果然,血腥味是从这里传来的,骆锡岩揉了揉鼻尖,还是疑惑:“贯墨,我怎么觉得咱们是在往下走。” “是往下的。”贯墨也感觉到了,脚下的阶梯明显是往下延伸的,难道自己判断错误,真的是有地道? 越往下走那味道越浓,贯墨皱着眉:“这人失血量不少,若是晚一些,只怕……” 骆锡岩心下害怕,握着贯墨的手颤抖着,使着轻功提着劲下移。“贯墨,我们快些!” 忽然眼前豁然开朗,白茫茫地一片。“锡岩,小心,这里就是幻术了。” 骆锡岩眼被强光刺痛,腰肢被贯墨揽紧,那味道近在眼前,在着急也是无用。“贯墨,怎么办呢?” 贯墨从怀里一掏,拿出些碎银子,往四周散去。修行者视钱财如粪土,用此等污秽之物击那虚实相生的场物,想来也是能奏效的。 “哇,贯墨,你真厉害!”果然烟雾散开,原来二人正处在半截阶梯上,往下又是一片黑暗,骆锡岩感叹的同时不由后怕,若不是刚贯墨拉住自己,恐怕自己不知落向何处! “走吧,这里就是生门了。”贯墨对这奇门遁术实在不精通,只是误打误撞地破了,也不知是那块银两打中的玄机。“锡岩,你可得和你师父好好学学了。”前辈好像是懂的这东西的吧,当初,还将几人困在山谷外的小林内。 “甭提了,师父就会那一个阵,其余都是不懂。”骆锡岩怕有危险,先贯墨一步进了那门。 是间厢房,布置精巧奢华,雕花屏风倒在一边,没有人息,从床上一直到地上蔓延着血迹,触目惊心。 “会不会是……”骆锡岩紧张地无法完整说出话来,那么灵动的一个美少年,若是…… “不会,锡岩,别怕。”贯墨也不能断定,只能出言安慰道。你那哦木说。 “可,可是,我们只见到小宝一人被带到这里。而且,这血迹是新鲜的。”骆锡岩握紧拳头抵在唇边,不自主地战栗着。 “不会的,不会的。”贯墨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就算不是小宝,是旁的少年,这种状况,恐怕不能活。那么尸首又在哪呢,房内会不会还有什么路子。 贯墨叹了口气,对着骆锡岩小声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锡岩,振作点。” 骆锡岩咬紧唇,跟着贯墨开始对着房中一寸寸地搜寻,可惜,再无别的发现,线索到这里就没了,只能推断出那禽兽发现有人闯入,仓促间逃离开,又没别的通路,恐怕又是虚幻之术。一想到自己可能与那人擦肩而过,骆锡岩就恨得牙根发痒,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其拿下,千刀万剐!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去吧。”贯墨虚扶着骆锡岩,俩人原路折返。 在那幻境时察觉不出时辰,出了小竹楼才发现夜色已沉,园子虽没开门做生意,但各个院子里都开始做些准备,总算有些人气了。 “哎呦,客官怎么到这儿来了,是哪个公子的恩客啊?”一扭着腰施厚粉的姑娘,柔媚地问着。 “呃,我们是来找雅竹公子的,呵呵呵呵。”骆锡岩一边傻笑一边忙拉着贯墨离开。 “哦,诶恩客走错方向了,往那边走,嘻嘻嘻。”姑娘素手一指,捂着嘴笑了。 “多谢多谢。”骆锡岩折过身子,大步走远。 “那个雅竹公子是……”贯墨有些好奇,下午在山庄的时候锡岩就问过自己是否识得此人。 “诶对,说不定你认识呢,走,我带你去。”骆锡岩本是随口说的,但经贯墨一提立即觉得胡说的太误打误撞了! “会不会打扰到别人……”接客什么的,贯墨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下去,因在这园子里,找个避身之所实在不易。 跟着骆锡岩这不记路的,少不了要兜着圈子,途中碰上好几个姑娘或小倌,各种指点才寻到。这不,大半个园子都知晓雅竹今夜有俩贵客,咳咳,一起。 第一零六话:代人受过难 实情无欺瞒 “雅公子,打扰了。舒虺璩丣我是下午和柳桑儿一起……”雅竹还是那个坐姿,仿佛一下午都没有起身,对着窗外雕刻着那块木头。骆锡岩进了屋子,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记得你的声音,是桑儿的朋友。俩位请坐,茶和小食糕点在桌上请不用客气,歇一会等到开场了再出去看热闹吧。”雅竹淡淡的招呼着,听的是俩人脚步声,另一个不是桑儿又会是谁呢。 “柳桑儿有事先回去了,这个是贯墨,嘿嘿。”骆锡岩随意地坐下,倒了两杯茶,一杯端起放在贯墨手边。 雅竹听得名号背部僵直了下,不言语也并未回头。贯墨抿了口茶,平淡回道:“叨扰了。” “啊……”雅竹听了声音竟轻呼了声,转过身子空洞的眼神对着贯墨,仿佛打量一般。 贯墨见他面容,大惊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认识?”骆锡岩再也坐不住了,蹦起来在俩人之间扫来扫去。 “不认识。”雅竹一愣,言辞闪烁着。 “嗯。”贯墨倒也还诚实,不过这个嗯是不认识还是认识? 同时响起的两个声音,意思却是截然不同的,骆锡岩急了,抱着贯墨的手臂摇晃起来。“喂,到底认不认识啊!” “锡岩别闹。雅,这位是我……咳咳,内人。”贯墨面上居然红了一片,将骆锡岩手牵起,温柔笑道。 “哈哈哈。”雅竹怔了会,放声大笑着,好一阵才停住。“弟妹是男子?” “呃,雅你是在开玩笑?”贯墨抬眸看向他,忽然察觉出。“雅,你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雅竹平静抿唇笑了,想躲开,但贯墨已经起身向他走去,一把扣住他腕脉。 “怎么回事?你功力全失,体内还有慢性余毒,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贯墨大惊,本在这烟花之所再遇见他就难以置信,更不曾想竟潦倒到这境地。 “我想活得自在些,想不受人控制,想为自己而活,那么就必须要付出些代价来。好在,我如今活得很好,优哉游哉,看不见这世上之浑浊,多清净。”雅竹不以为意,风轻云淡地对着贯墨道,眸中一片宁静淡然。 “是因为那件事么……”贯墨不愿意看他这模样,侧过脸看那雕刻的木片。 “是也不是,那件事只是我反抗的契机,原先门中人都道我是为了他,其实大半是为了我自己吧。”雅竹似回忆起伤心之事,言语苦涩。 “那他还好么?”贯墨也听说过,当年在门中,那时候的雅竹名还唤作贯雅,年纪相仿,倒也说得来。 “在黄泉下,怕是寂寞的很吧。我也很久没有梦见他了,可能还好。”雅竹叹了口气,幽幽道。 “啊,是师父么。”贯墨大概能猜到,逝者 如斯,天人两隔成了绝唱。 “哼。”雅竹应了声,也没再继续下去,站起身到书架边摸出本小破书来,对着骆锡岩试探喊道:“弟妹?” “呃……”骆锡岩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尖红着,被人这样叫着总有些不适应。 “呵呵,我比贯墨略长几岁,与你投缘,这书便送予你了,当做见面礼吧。”雅竹顺着骆锡岩出声的方向,将书抛了过去。 骆锡岩伸手接了看也不看,直觉那定是极重要的宝物,将其平整地放在桌面上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你留着吧。” “你翻来看看,说不定有些益处,咳咳,那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只是私密而已。”雅竹料定他没敢看,对骆锡岩印象更好,是个不错的人呢。 “啊!”骆锡岩投眼看向那书封皮,上书两个大字“闺宝”。不解其意,刚翻到第一页就呆楞当场,这是活脱脱的床上指南啊! “咳咳……”果然贯墨也看见了,被口水呛到,猛咳了几声,拱手笑道:“多谢雅,我正需要的。” “什么啊,你别乱说啊!才不是需要呢喂!”骆锡岩脸红羞涩地炸毛,恨不得冲上来去捂住贯墨的嘴,这种玩笑开起来真的好么! “甚好甚好,送人东西嘛就要投其所好才对。”雅竹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但在骆锡岩眼中总觉着带了几分戏谑的笑意! “是啊,雅,你……这样挺好。”贯墨想那记忆中的贯雅,银色面具遮脸,身上常年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道,不是旁人的就是自己的。如今在这个小院子里,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洒脱的活着,其实……有些羡慕呢。 “嗯,是挺好。实在无聊了,就接接客。”起了夜风,窗边堆散的薄纸纷飞,雅竹探手去拿了镇纸压上,随意地说着。 “噗……”骆锡岩一口茶没含住,直接喷了出来,这也太随意了吧! “恩客你也见过呀,是桑儿。赚点富家小公子的银两花花,这不算敲诈勒索吧。”雅竹不好再给俩人刺激,调笑着道。 “雅公子,你实在是……咳咳,真性情啊!”雅竹的形象瞬间由飘飘仙子转向接了地气的雅痞美男,一时间找不到措辞。 “好了,听,外面丝竹声起了。你们歇够了就去玩吧,园子里都传我今儿接了三个呢,身子乏了,若是躲避什么人就轻点声往我这儿来,别吵醒我了。”雅竹风情万种的撩起发丝,下了逐客令。 “呵呵,雅公子,我们改日再来看你,呃,等你恩客不在的时候。”骆锡岩识得眼色地和贯墨一起出了小院。 “来来来,欢情新入的小少爷们今日亮相,各位大爷看中的只管与纷嫩的可人儿凑做一对,共度春宵诶。”还没进前厅,老远地就听见柔媚到滴水的姑娘叫嚷,前脚刚踏进,来招呼的小丫头就伸出手示意。 “贯墨,带银子了么?”骆锡岩是个贫穷的倒霉少侠,自然拿不出一个铜板。 “嗯,嗯?”贯墨本是肯定着,但一掏荷包,空的!这才想起在二层虚空小竹楼里将些碎银子都抛了去,囊中羞涩啊! “呵呵,我们只是路过,并不是要来围观的。”骆锡岩也回想起,恬着脸对那小丫头道。 “哟,路过还能路过到我们家来了,哼!既然这样,那便请从小门顺道回家抱被子吧。”小丫头顿时变了脸,收起笑拦着不让进。 “呃我是这里的常客,能不能先记着,下次来了再一起算。”骆锡岩和小丫头打着商量,赊账什么的,在危急时刻也是可以的吧。 “呵呵,你说呢。”小丫头不与他多说,对着门边壮汉道:“关门!放……” “等等,那边有个熟人,我去去就来。”贯墨瞅着厅里不少是武林中有些来头的,对着小姑娘温柔笑了。公公屋锡么。 “哦好的。”小丫头眼冒桃心,没见赖账的身后还有这么个俊俏公子哥,立即答应了。 骆锡岩满脸黑线,贯墨你也太不要脸了,对着人小丫头你居然用这么个损招,还有,你对着那老头去干吗,不会是要借钱的吧!太丢脸了!我们骆家的颜面全叫你丢尽了!有借钱来花街柳巷的,你医仙的名号是不是这么拿来用的,咳咳咳!!还这么管用么! “有劳姑娘了。”贯墨手中拿着一叠银票回来,瞬间闪瞎骆锡岩狗眼。 小丫头欢喜地收了银票,对着贯墨福身:“公子您玩的尽兴,喝的舒心,浪的开心哦。” 骆锡岩本想对她嗤笑一番的,听得最后那句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小心点,别高兴的走不了路。”贯墨适时提醒着。 “你说,怎么一下子弄来这么多银子的。”骆锡岩一字一顿地在贯墨耳边说着,这也不怪他,生财之道不能叫别人听了去,况且这厅中人声喧闹夹杂着乐器声,不凑近了实在听不清。 “无他,只卖药耳。”贯墨也贴近他耳边回到,低沉温柔的气息让骆锡岩浑身一震。 “你说话就好,别吹气啊!耳朵痒痒的,卖什么药啊,你怎么跟半夏一个样。”骆锡岩揉了揉耳朵尖,贯墨呼出的热气喷在上面,好热! “你说在这种地方还能卖什么药,我专挑德高望重的资深前辈来卖,呵呵,他们嘴上说是来查探的,结果呢,不还是照样掏银子买了。”贯墨笑的狐狸样,和骆锡岩挑了个靠近角落连在一起的软榻半倚着。 “你太……无耻了!说不定人家只是给你个面子而已!”骆锡岩被他伸手一拉,歪倒在贯墨身上,大庭广众之下,骆锡岩还是顾忌些的,急忙坐直了身子,对着那台上看。 “是啊,我也没说别的吧。”贯墨狡黠一笑,被那粉红的脖颈和耳朵早就撩拨抑制不住,揽了骆锡岩脖子让他不得不俯下身子来。 “喂,别人都看着呢。”骆锡岩在他怀里挣扎着,当众卖弄表演也太出格了。 “没人看,乖。”贯墨一口含住骆锡岩嘴唇,在柔软嫩滑唇瓣上碾磨。 “唔……”骆锡岩眼看着来了个摆酒放果盘的小侍,又推了推贯墨。可贯墨却不搭理,冲进口中浅浅地舔着,动作轻柔缠绵不已。 “客官继续,摆完桌我就走。”小侍暧昧笑着,训练有素地放好,扭着腰走了。 “呼呼,真是的,我就不喜欢你这样,都不提前说一下,上来就啃。”好不容易,两人唇分,骆锡岩微喘着气,双手虚虚地搭在贯墨胸口,软软地道。 “还好,不是不喜欢我啃。”贯墨掏了帕子擦拭着骆锡岩唇边刚溢出的津液,调笑着。 “你怎么变这样啊,我们是来干正事的!”骆锡岩揉了把他胸膛上的小豆子,语气正经而严肃,认真且郑重。 “是啊,可骆少侠的手捏着人家那里不放,怎么办正事呢。”贯墨抓下他作怪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吻着。 “多谢各位客官赏脸,今日是我们欢情的大喜之日,我们园子里的娇俏可人儿已到了含苞待放之时,也该寻觅知心良人。废话不多说,将各院子里的小少爷们请出来吧。”正值风华的双十姑娘在台子上笑吟吟地说着,利落地讲完。 “她就是老板?”骆锡岩有些好奇,探头瞧着。 “不知,反正是个管事儿的。”贯墨没那么重的好奇心,将骆锡岩搂在怀里,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合吃着一个酥梨。 “喂,这个少年也太像姑娘了吧,你看他腰好细哦,腿也好长的啊,诶诶还那么软,怎么可以摆出那个姿势啊,太厉害了吧!贯墨,你说他是不是学过软骨功啊?”骆锡岩边吃边点评着,夜里没吃饭,肚子饿了。 “嗯,你的腿也可以掰成那样。”贯墨慵懒地答着话,深深地觉得带骆锡岩来看实在是太明智了,让他也学学,长长见识。 “臭流氓!”骆锡岩立即联想到被压着时,顿时气结。水果根本填不饱肚子,又冲那边候着的小侍道:“小二,诶不对,小倌,诶也不是,那小鸨,给我上几个馒头米饭什么的,再来几个小菜,就管饱那样的。”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小侍翻着白眼下去了,不消时端来荤素搭配小菜,一壶酒和主食。骆锡岩吞了吞口水,道:“贯墨,咱先吃着。看这菜不错,就是分量少了点。” 贯墨不禁好笑,谁来这里是品菜的啊,不过又想到等下肯定要有硬战,也接过筷子吃了起来。 整个厅里的男人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薄纱少年们,只有厅角那一桌,大快朵颐地狼吞虎咽。 “别碰那酒,里面掺有东西。”贯墨止住骆锡岩动作,放下碗筷,站起身道:“饭后活动活动吧,锡岩,走。” 骆锡岩摸着肚子心满意足地跟着贯墨来到台子边缘,“做什么?” “那边的几个人已经行动了,不管那麓山派的事了,锡岩,咱们救别的少年去。”一进厅就发现梁上之人,想来是麓山派的。 “嗯!”在贯墨身边,骆锡岩心安不已,凡事都不用自己多说,他一个眼神都能懂得。 俩人又回到二层竹楼,骆锡岩有些疑惑:“这里不是来过了么?” “今夜园子里都是开放的,有钱就能进来,想要藏人必定是放在各大高手都看不见的地方,除了这里,我想再无别的去处。”贯墨蹑手蹑脚地来到二层,打开床下通道,两人和下午来时一样往楼上走去。 “啊!”还没走到虚无之地就听得一少年的尖叫声,凄厉无比。 “呵呵,就这点疼都受不住了?我还没好好尝尝滋味呢!”一粗声粗气的中年男人猥琐地笑着。 “求求你,放过他吧。”另一少年虚弱小声地哀求着,嗓子哑哑地,想来是嚎哭过不少时候。 “哼,滚开!”一脚将少年踹开,撞到屏风上的闷响声。 “啊!贯墨,咱们怎么进去?”骆锡岩有些着急,四周什么也看不见,不敢往前行进,阶梯大概是这里断掉的。 “谁!”里面的男人也听到声音,似乎有些动静。 说时迟那时快,贯墨揽着骆锡岩凭着下午的记忆闭上眼闯着。果然阵法未变,直入生门。 眼前的一切让骆锡岩明白下午房中的血迹从何而来,这些少年惨遭凌虐,各种手段皆被用上。 “你这禽兽!我要杀了你!”骆锡岩义愤填膺,提着拳头往那中年人面上砸去,带着怒气和内力,瞬间那人便倒地再不动弹。 “锡岩等等!”贯墨来不及阻止,骆锡岩既然出手,无奈只得叹道:“这人没有功夫,只怕是来消遣的,并非幕后之人。” “啊……那,那怎么办。”骆锡岩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该听贯墨的,唉,又没了头绪。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贯墨扶起尤在床榻上的少年,股间血流不止,身子也颤抖个不停。 “不……不知道,醒来时就是在这里了。”那少年只有出的气,进的气极少。 贯墨往他口中塞着丸药,道:“先服了这药止血,待出去后再帮你医治。” 少年口中喃喃叫着谢谢,半昏迷在屏风边的少年也服了药醒来,小声道:“这里有通道,钥匙在那人身上。我勉强看到他在那个瓷瓶子后面摆弄什么,然后就有一扇门打开。” 贯墨忙搜了钥匙出来,通道现出。骆锡岩见他想独自而去,便道:“这里没人会来的吧?他们俩先在这里休息,往前走是什么状况不清楚,贯墨我不放心你,我要和你一起。” 倒地的少年挣扎着爬上床,抱着另一个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我和弟弟就在此地,无妨。” 贯墨见骆锡岩坚持,也随了他。俩人一起往通道走去,这一走,估摸着一炷香的光景也未见异常。 “我们就这样走下去么?这是通向哪的?怎么……啊!这是……”居然到了一布置精巧的厢房后窗外,房内大床上床幔落下,隐隐约约可见依稀人影,还未来得及和贯墨进去,就有一人推门而入,豪爽笑道:“别怕,小美人,爷不是那般粗鲁的人,会好好待你们的。哈哈哈。” 床上的人影没有动静,似乎是没了意识,那人快步撩起轻纱,还未来得及扑上去,就听得大批人声涌入。 “你这银贼!我麓山派与你拼命!”几个青年弟子手持利刃冲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位武林前辈。 “这,这是怎么回事!”骆锡岩轻声对着贯墨疑惑。 “看看情势再说。”贯墨也搞不清楚,只能和骆锡岩一起看向房内。 “等等!”那人合了床帏,沉声道:“你们擅闯我府上,不说明事由就来闹事么!呵呵,我王大虎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哼!我派掌门公子便被你虏去,此刻在你床上!这还需要什么由头!”年轻人得了前辈的首肯,不与他多言,几人上前去摆阵与王大虎打斗起来。 其实王大虎心中疑惑,只是欢情老板说有几个新鲜的小娃,之前也有过几次交易,自己还没看货色呢就送了来,莫非是被人坑了?!但人在自己这里,肯定是要吃定这哑巴亏了! 有几人缠住王大虎不让他脱身,另有几人拿了摊子将床上的少年们抱起,不出所料,是中了迷 药的。 “啊!小宝!”骆锡岩差点失声喊出,心中有些欣慰了,不管怎样小宝还活着! “你这禽兽!连自己儿子都下得去手,你还是不是人!同道们,为武林除害啊!”有人也认出小宝来,立即将王大虎的罪状加了一条。 “呃……小宝是他儿子?看来真的不是他亲出啊,贯墨,小宝不会真的是你师父的……”天雷阵阵,骆锡岩扶着贯墨才能蹲稳,这也太刺激了吧! “王大虎是被冤枉了。”贯墨平淡说着,至于小宝到底是谁的,贯墨也不知道,这事只有亲爹亲娘才能说得清吧。 “啊?那他活该,哼,这么多人围攻他,还有清一道长在,他死定了!”骆锡岩并不打算去救他,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锡岩,我们快回去!”贯墨忽然想到什么,幕后之人将自己与锡岩二人引来这里,是想支走他们,会出什么事! “啊!”既然王大虎是被人陷害,那么真正的黑手是谁!骆锡岩觉得全身的血都沸腾起来,被贯墨拉着急速往回奔去。 “你们干什么!”果然,在虚幻的那房间内,一黑衣人托着俩少年正要出去,被贯墨喝止。 “呵呵。”黑衣人对贯墨笑了笑,道:“只是奉主上之命而已。” 虽未点明,但骆锡岩立时明白,这人是风影楼的!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贯墨,张大了嘴。 “放了他们!”不用想,这俩少年定是要入了欢情,从此再无出路。 “是。”黑衣人拱手,少主最近与主上争执颇多,弄得手下人没法办事,不知该听令于谁。不过,就这俩少年,放了也不打紧的吧。 骆锡岩上前一手架了一个少年,不吭声准备往外走。那黑衣人意味深长的看了骆锡岩一眼,旋开通道消失。 “锡岩……”贯墨跟在骆锡岩身后,出了小竹楼还掂量着不知该说什么。 “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骆锡岩脑中混沌一片,好多事情混杂在一起,理不出头绪来。 贯墨叹了口气,再回到庄里时,看见柳桑儿在院中等候已久。“锡岩哥哥,我制出那毒的解药了,不难,只是……” “只是什么?”骆锡岩心中烦躁,不想与他绕圈子。“有话直说。” “我觉得奇怪,这个毒稍加改动,服用后就和我哥哥的症状是一样的!”柳桑儿小声说着,又连忙补充道:“当然我不是怀疑医仙,只是别人都解不了的……” “呵呵,那你不是也能将毒的解药制出么?我不懂毒理,只是凭着五脏协调之气将那物排除,并非解毒。”贯墨面上如常地说着,心内警铃大作,师父这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么,用着相似的毒,是想说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若不从,就要除之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柳桑儿被驳的无话可接,只得诺诺说着。 “小宝已经被救出,柳桑儿,你快把解药送去吧。”骆锡岩扶着欲倒俩少年,不耐道。 “嗯,那我去了。”柳桑儿本来就是想讨贯墨一个说法,和自己想的差不多。对小宝下毒的和对自己哥哥下手的,绝对有关联! “半夏清绸!出来搭把手!”骆锡岩冲着浩然房门喊道。 “叫嚷什么呢,他俩去赚银子了,听说刚有一场恶仗,都带着伤回来的呢。嘁,武林上的老东西都不出手,光教几个年轻人的往前冲,王大虎是什么人,能那么好对付的么?真是,王大虎瞎了眼吧,放着第一美人不要,非要玩什么奇奇怪怪的。”浩然开了门,接过一个少年,跟着骆锡岩往半夏房中去。 “这房间乱的跟狗窝一样!等半夏回来,我好好修理他!”骆锡岩大声训斥着,心里却是紧张的,连浩然这个局外人都察觉出蹊跷来,那前辈们会不知道么,贯墨……他有没有危险? “你气什么啊,耳朵都聋了,小点声,这俩伤着吧,别吓着他们。”浩然将床褥铺整好,让他俩并排躺着,又道:“这该用什么药的咱们也不懂,让贯墨开方子去。” “你去吧。”骆锡岩皱着眉头,有些不自在。 “又闹什么呢,吵架了?哼,不说算了,不稀得管你。”浩然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骆锡岩坐在床边,郁闷的直叹气。“大侠。”床上的那个少年突然开口,好像是那个哥哥。 “别叫我大侠,不嫌弃叫大哥就成。”自己是大侠么,明明知晓真相,却任由真凶逍遥猖獗。 “怎么会嫌弃呢,大哥你救了我们的命,这辈子当牛做马都要报答你。”少年缓缓说着,不时吸气,想来也是痛极。 “唉,不用,你们就当时被狗啃了,回家好好过日子吧。”骆锡岩更是愧疚,救了他俩是不错,那其余的少年呢,不还是不得自由,往后还有更多的无辜之人要受害,自己该怎么办。 第一零七话:无辜白受冤 身心同相连 “嗯,我知道你是好人。舒虺璩丣大哥,我不会说出去的。”少年犹豫着说出口。 骆锡岩想着少年又不痴傻,已然知晓此事与贯墨有关,不好答话。 那少年见骆锡岩不言语,挣扎着从床上起身,“你这是干什么?”骆锡岩扶住他,差点栽倒下床。 “求大哥开恩,我弟弟受伤昏迷着,他什么也不知道,杀我一个人就好,求您留我弟弟。”少年泪流满面,不住地哀求着。 “没人要杀你们,其实他是好人,要不也不会救下你们俩。唉,等伤好了就送你们回去,别怕。”骆锡岩咬着下唇说完扭头就走,心下已做了决定。 “诶诶诶,别走啊,你不好人做到底了?”浩然正好拿着药瓶子进来,俩人差点撞上。 “劳烦你了,浩然我很烦,别搭理我。”骆锡岩冲出门去,见贯墨独自立在小厨房里煎着药,昏黄的油灯扑闪着,映出柔和的光。如果没了自己,贯墨会很寂寞吧?如果连自己也不帮他,还有谁会陪他伴他?立时心中一软,走过去揽住贯墨的腰背,脸埋在后颈处深深地吸气。 贯墨也处在两难境地,任由他抱着,俩人不说话,心里却都是散着暖意的。宁静的片刻,只余小药炉子上扑腾的汤水声,贯墨大为感动,那是和自己一样沉稳有力的心跳,贴着后背的,是自己的依靠。 “贯墨,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也不愿意帮他做事了,对不对?”骆锡岩翁着声,小声道。 “锡岩,唉,身不由己。”贯墨早就想脱离了,自己本就世事不羁,无奈总受他人指使,做些不由已之事。 “可有法子离开?”骆锡岩捂着胸脯,感觉心口那里抽着发疼。 “雅曾独战教众三百余人,被下了毒只余半条命,才混得现在这个样子。我……自认没那实力。”贯墨苦笑着,将炉火掩小了些,水咕嘟咕嘟的。 “你师父不是待你很好么,说不定会放过你。”骆锡岩说的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会有可能么。 “嗯。”贯墨不想让骆锡岩太过担忧,安慰道:“事情可能没有我们想的那般不可挽救,锡岩,只要有你在,我就值得。” “贯墨,天塌下来,我替你扛着。”骆锡岩收紧手臂,就怕一松手,这人便会消失不见。 “我不要你扛,我只要你好好的,开开心心的就好。”贯墨捏着他环抱住自己腰肢的手,幽幽道。 一碗药还未煎好,就有小侍跑来道:“骆少侠,医仙,道长请俩位过去商议大事。” “嗯,知道了。”骆锡岩有些紧张,抬眼看向贯墨。 贯墨倒觉得没什么,温柔一笑道:“等这药好了,就去。” 小侍颠颠的跑远,骆锡岩心里跟鼓鸣般,在小厨房里绕着圈。 “别转了,过来,和刚才那样搂着我,咱们一起等。”等这五碗水熬成一碗,等那不知命途的以后。 名澜山庄,议事前厅内。 “两位也来了,众位到齐,那我就简单说着。邻近小城失踪少年一事,各路英雄也都看到。王大虎实为武林公敌,干下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人人得而诛之!”清一道长痛心疾首道,激起群雄纷纷义愤填膺,要将其处死,如今他已被制服关押,索龙锁穿锁骨而过,柳桑儿也适时地拿出散内力的毒药,除掉他易如反掌。 骆锡岩坐在角落,也学贯墨端起茶淡定的品着,淡淡的清香,微苦的味道,这些都不是那么喜欢,还是甜的来着好。 “不过,这个事除了王大虎外,恐怕尚有内情。敢问骆少侠,下午你身处何处?又做了些何事?”坐在清一道长左手边的的一位前辈突然发话,目光如炬地朝骆锡岩扫来。 “啊?我……”骆锡岩不堤防被问到,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呵呵,我也只是好奇问问。有个少年说在欢情见到你了,不知骆少侠去哪里做什么?”前辈笑的慈祥无比,但问话却让骆锡岩招架不住。 “是,我是去了欢情。那又如何?”骆锡岩稳了稳心神,放下茶盅,将手紧握成拳放在身侧,挺直腰背直面那位施问前辈。 “将那少年请上来。”前辈吩咐道。 不消时,小宝虚弱地被带了进来,坐在椅子上摆着双腿打着呵欠:“干嘛啊,我困死了,有什么事赶紧问呐。” “小宝,你还好么?”骆锡岩从他被救就没见着,自然是关心的。 “咦,大哥哥,你也来了啊,我都快合上眼了没看见你,嘿嘿。还有医仙哇,哈哈哈,我要去你们那边坐。”小宝就见了贯墨立即有了些精神,跳下椅子,在贯墨身边坐下。 “呵呵,小宝,我问你。下午你是不是在欢情见了这位骆少侠?你们又说了些什么?”前辈一副笑面,像聊家常般缓缓道出。 我我那话住。“是啊,我和大哥哥说了好多话呢,干嘛要告诉你。”小宝并不买账,嘟着嘴伸了懒腰。 “小宝,这是大事,说出来我们才能调查更多,别耍小孩子脾气。”有个中年人开口说道,想来是与小宝本就熟知。 “我伪装成被虏少年混进去,大哥哥保护我啊。”小宝看来还是听他话的,将自己所知的道出。 “哦,是这样啊。骆少侠功力大家都见识过,可谓百年难得的人才,想要护住一个少年有何难处?”那名前辈咄咄逼人,挑着指向骆锡岩。 “前辈,您这是何意?!”骆锡岩坐不住了,气愤地站起身来。 “哼,你胡说,大哥哥是好人!我进了那小竹楼,大哥哥可能没跟上,哦对,柳桑儿也在一起啊,他也可以作证的!”小宝也随着他一起站着,鼻子里哼气,自己知天命得天意,怎么会误信贼人? “那便请庄主唤了小公子前来说明情况可好?”前辈转向名澜山庄柳庄主,柳庄主本不乐意将自家儿子扯出,但武林各个门派都在,若是不请来,只怕会认作是同伙。 过了会,柳桑儿进来,朝几位前辈毕恭毕敬地行了礼。“柳庄主会教啊,这么知礼懂礼。”有人笑着说道,指桑骂槐,那意思便是王大虎上梁不正下梁歪,才教出个没大没小的小宝出来,那再引申一下,骆老盟主家中竟出了这么个贼人! 骆锡岩听懂那话,气得满脸涨红,正要冲上前去理论,感觉到贯墨拉了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柳公子,你与骆少侠去了欢情的小竹楼?进去没有?”那前辈接着问道。 “是,我们进去了。可是只有二层,怎么也找不到小宝了,于是我们就回来禀告了清一道长,再做商议。”柳桑儿所说的确实情。 “二层啊,我是在那里失去意识的,但是有楼梯往上的,我看见了还想跑来着。”小宝突然说道。 “可是我们怎么也找不到出路啊,只能原路折返的。”柳桑儿与他辩驳争论。 骆锡岩心地一凉,与柳桑儿是在那墙边发现小宝衣物的,明明没有阶梯。 “呵呵,骆少侠,你可看见楼梯了?为何不救小宝?”前辈质问着,语气有些凌厉。 “我没看见,是真的,会不会是虚幻之术?”骆锡岩急切的为自己解释。 “虚幻之术?呵呵,那为何柳桑儿与你一起就没看见,小宝却看见了?”前辈明显是不信的,摆明了要将骆锡岩罪行坐实。 “前辈,我也未见。后来锡岩实在担忧被虏少年,于是我与锡岩一起又去了欢情,在那厅中想来是不少同道见过我俩。那竹楼我们去了二层……”贯墨也出言开脱,心中不由一紧,莫非这几个老家伙想坑了锡岩? “若是再无别路,那你们带来的少年又是在哪里发现的?事情真相,着人将他们院中那俩少年带来一问便知。”如此笃定的语气,让骆锡岩有些怀疑,为什么他们对自己行踪查的这般清楚,这件事到底是谁在引着谁一步步落入陷阱! 骆锡岩看向柳桑儿,从第一次的遇见下毒,再到这次无辜受冤,柳桑儿你到底是何居心! “不是,前辈,这其中定是有误会,我和锡岩哥哥真的是找不到路才回来的。”柳桑儿感觉骆锡岩目光,含着不信任,被欺瞒的伤痛。 “那就是医仙找到,再破了那虚幻之术了?”句句设陷,老谋深算的笑面虎一只。 骆锡岩与贯墨对视一眼,皆不再答,看来只有顶上这黑锅了。那俩受伤少年来不来又如何,这几个老狐狸什么都摸得一清二楚,叫来了也只是让人看场笑话。 “呵呵,那么几位前辈是认定了我与锡岩是幕后之人喽?哼。”贯墨平淡的像是在说别人家的闲事,牵起骆锡岩的手站起身,风轻云淡地接着道:“不管如何,清者自清,我们不认。” “哼,我们本是好心去救人,偏还被泼了这脏水,哪有这样的事啊!你们欺人太甚,反正不是我们!”骆锡岩说的底气并不足,那眼去瞧贯墨,人证俱在,我们要怎么脱身! 第一零八话:逆转弹指间 一瞬笙歌散 几个前辈一使眼色,立时便有人将厅中两侧雕花木门围守住,“事情还未查个水落石出,骆少侠还请在此配合。舒虺璩丣” “呵呵,还需查些什么,欲加之罪我们又拿不出证据来,几位是早有这么一招在这儿等着的吧?”贯墨将骆锡岩护在身后,抖了抖袍子,笑的风轻云淡。 “医仙言重了,你勿须替骆少侠说话,是何居心还要问问他。”笑面虎前辈将矛头直指骆锡岩。 骆锡岩欲哭无泪,无语恨苍天,明明是风影楼做下的恶事,凭什么要自己来背? “哎呀,大哥哥,你今日……”小宝感觉到剑拔弩张的气氛,忙凝神掐指一算。 “闭嘴!”骆锡岩这时候哪还有心情与他说笑,低低地对他吼着。今日,今日就要命绝于巳么? “这……怎么会这样?”柳桑儿磨蹭到骆锡岩身边,拽住他衣角悔恨道:“锡岩哥哥,我不是想这样的。” “嗯,我知道,不是你的错。”骆锡岩哭笑不得,被人推至尴尬境地,定逃不开一场硬仗。 “锡岩,咱们冲出去。”贯墨用了握了骆锡岩的手,两人力量相融,温柔道:“怕么?” 你怕不怕为了我与整个武林为敌,怕不怕声败名裂从此漂泊无家,怕不怕? 骆锡岩定定地看向贯墨的眼,暗色眸中只有自己的身影,只自己一人,便足矣。“不怕。” 贯墨轻笑了声:“武林正义便是逼人至此,是非黑白不分,吾等也不屑与之为伍!”言罢,拉起骆锡岩身法极快地掠向门边,直直地攻向一名弟子。 “拿下他们!”几位前辈也惊呼出声,本意只是困住骆锡岩,没料到医仙也加入战局。 骆锡岩灌了真气,猛地一拳砸向木门,那门轰然倒塌。身后是七星剑阵,杀气将二人鬓角发丝扬起,袖袍也呼呼作响。月色正好,高高悬着宁静淡泊,如常的山庄却笼罩着杀戮之气,皎洁月光也白森森的一片,映在贯墨俊美脸上。“锡岩,你带上俩娃走!” “不!一起!”骆锡岩与贯墨被围在那阵中,贯墨是拼着不要命的打法,硬是将那阵撕裂开个破口。 “快去!”贯墨推了骆锡岩一把,再次卷进战局。 骆锡岩到此刻才知贯墨实力,灵动地穿梭在几人中,游刃有余,快速优雅地捏着持剑男子的脖颈,利落干脆。 “孽障!不能放走他!骆锡岩!交出盟主令!”有人高呼起来,厅中的人也涌出,纷纷向骆锡岩袭来。 “呵呵,原来如此!哈哈哈!”骆锡岩仰天长啸,原是为了盟主令!怪不得事事针对自己,自己在交名帖的时候就被人盯上! 清一道长甩着长袖近身道:“你做下此等恶事,若是此刻交出,依骆老盟主之威望,老朽可保你一命!”。 “大可不必!我的命就在此,想要便拿去吧!”骆锡岩劈手化剑气斩落一人头颅,取了剑刃持于手中。“哼,倒要看看谁人有这本事!” 贯墨见高手都往骆锡岩身侧汇聚,忙掷出断剑贯穿几名弟子,朗声笑道:“原是为了那东西,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清一道长被骆锡岩内力一震,后退几步,不敢再拼,心下大骇,他内力竟强过自己数十载修为。 “只是笑笑而已,难道武林中这么多人没有一个知道,风影楼已拿上盟主之令么?”贯墨眼见有一人鬼鬼祟祟,忙拉了骆锡岩手臂将他扯出,往口中喂了粒丸药:“不可久战!” 果不其然,那人端出个木头匣子,箭矢瞬间连发而至! 清一道长猝不及防风影楼早已插手,正思量着可信与否,就见一小侍满身血迹踉跄爬来报信:“王大虎被……被人劫走了!” 骆锡岩与贯墨闪身躲避那漫天细箭,闻言大喜:“我俩无辜受冤,来日定要讨个说法!” “他们定是一伙儿的……” “是风影楼的人……” “那盟主令……” 等再回到小院时,院子打斗痕迹明显,浩然守在廊檐中见他们回来道:“在外面惹了什么事儿?都打到这里来了,唉……困呐。” “人都没事吧?”骆锡岩见他悠闲样子,心中安定大半。 “我是死的么,连那几个都打不过,还出来混的?不过,你们捡回来的那俩倒霉孩子被人请走了,我也没管。”浩然站起身拍拍袍子,接着道:“话说这所谓的武林高手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这几个小喽喽还不够练手的。” “呃……”骆锡岩进了房,半夏和清绸一人一个包裹早就收拾妥当。想到那群老家伙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心里不知哪里来的豪气冲天,放声笑道:“走!我们要浪迹天涯了!” “哇,好棒!”半夏拍着手立即附和着。 贯墨黑着脸进来,厉声道:“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瑾护着半夏!” 话音甫落,半夏就被人抓住手臂踢腾着腿带起,“喂,这是怎么回事啊!” “瑾是谁啊!贯墨,这……”骆锡岩还未来得及弄明白,贯墨已托起清绸起身。 骆锡岩不知为何这般急切,出了房门对浩然喊道:“浩然,我们先走一步,后会……诶,我还没说完!后会有期!照顾好师父,我会再回来找你们的!”个个合合中。 余音飘在半空中,虚虚地传来。浩然对着几人消失的远方,抿唇笑了,语气却是凝重叹息:“保重,锡岩。” “我们为什么不在山庄中啊,反正他们不敢再动咱们了。”骆锡岩脚下生风,不解地问向贯墨。 贯墨也答不上来,总觉得心内不平,惴惴不安。 “少主,往哪去呢?”还未出锦绣城,一队黑衣身影在道旁候着,领头的出声道。 “让开!”贯墨冷着脸漠然道,下意识地伸出手臂遮住骆锡岩。 “少主,我们只是奉主上之命,带走此人。”领头恭敬着,一挥手势,身后几人作势往骆锡岩方位来。 骆锡岩无语,怎么自己跟箭靶子似的,什么人都往自己这里招呼!“喂,你打归打,说清楚啊,别上来就动拳头!贯墨,你管一管啊!” “往后我会亲自与师父解释,今日还有要事,先行一步!”贯墨面上的笑未达眼底,一瞬即过。 “下午的事主上已经知道了,少主这是要违抗命令么?”领头的人声音没有温度,和那黑衣一样,冷冰冰的,毫无感情。 “呵呵,那又如何?”贯墨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咯噔感觉不妙,下午一时冲动去救下那两名少年,却没顾及到锡岩。想那黑衣人临走前看向锡岩的那眼,分明是别有用意的。 “少主你?”领头的踟蹰了,不敢上前,这是要欺师叛教的大事啊,还需主上定夺的。 贯墨不与他多说,唯恐身后有追兵堵截,掠身往领头腰腹袭去。骆锡岩也迅速抓起清绸从道侧突击而出,刚放倒小半黑衣人,就听得空中阴测测的笑声,在落满月光的林中显得尤为诡异。 “墨,你想背叛师门?”看不清面目的颀长身影飘来,流风回雪般神出鬼没。 “师父……”贯墨感叹还是逃不过,在心里算计着几人战斗指数,锡岩自然是内力雄厚,只是实战较少,恐怕对上这老狐狸顶多能发挥出五成,而自己对上师父没多少便宜可占,毕竟是自幼被养大,什么路子都能摸清。再带上清绸和半夏,胜算更是…… “这位就是骆少侠了?果然一表人才呐。”贯更轻笑着,指尖一曲一弹间,动作说不出的美感。 骆锡岩还没看清是什么招式,腿弯就受了一击,不自觉跪地。“呃……” “师父!”贯墨点地踏了几步,挨着骆锡岩跪倒:“师父,锡岩他……” “我可没问你,你的事咱们回了再细细列来,是该赏还是该罚都照着规矩来。这位骆少侠,你与贯墨关系匪浅,可知他若取不来盟主令,会有何下场?”贯更随手卸了瑾的力道,半夏不知伤在哪里,扑通一声也倒在地上。 “啊,半夏,你没事吧?前辈,我知道您是贯墨的师父,教导他养育他,这些恩情都是无以为报的。可盟主令实在不在我手中,想来前辈已经调查过了,也不必我多说。”骆锡岩有些担忧,对半夏这般在他身侧长大的孩子都无情至此,弄死自己不比捏了蚂蚁还简单。 “哼,牙尖嘴利!你小的时候比现在要可爱些,贯墨你还记得门中二十七阶梯下的小房间么?”贯更斜眼看着地上并排跪着的俩人,死到临头还手拉着手,好像那微小的感情比生死还重要些。 贯墨闻言浑身一震,不自觉地抖了抖:“师父,求您放了锡岩,那令牌他真的是不知晓的,我想,是不是要从老盟主的旧部入手再……” 还未说完,只闻草尖细微略动,感觉到杀气时已经晚了,贯墨左脸重重迎上一巴掌,耳边蜂鸣不止,嘴角也不提防地被牙齿硌破,一丝鲜血溢出。 第一零九话:别离惘消问 戏语恐成谶 锦绣城外官道旁杉树林中,气氛紧张的将高悬明月都隐在云彩之后,杉树重叠的影子时不时闪动着,可怖地投在林中众人身上。舒虺璩丣清绸扶着半夏,惊恐地瞪着那悠闲倚靠在树干之人,而骆锡岩更是捏紧拳头垂在身侧,指骨颤抖到发白也不敢轻举妄动,贯墨笑着抹去唇边血迹,淡然道:“师父教养之恩,贯墨此生无以为报,这命交还予师父,徒儿省得。” 言罢,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又接着道:“然,徒儿之心之命却不可自弃,以往是一个人,但现今我无论如何都要护得锡岩周全。” 贯更似怒极,抬掌往贯墨头顶拍去,骆锡岩眼疾手快地架起一臂,横住那去势。贯更不曾想,这般青年竟内力修为不容小觑,自己生生被他截了,心中一番思量,另一掌也紧随而下,果然骆锡岩在意贯墨,上了当去拦。 这一扭转间,左侧腋下脉门便露出,贯墨大惊,猝然起身,想以己之躯护住骆锡岩。却不料贯更唇角轻笑,转而袭向骆锡岩右方,那处虽不是什么弱处,但由于骆锡岩见贯墨动作,分心散神也没顾忌那么多,只想着不伤到贯墨,于是被重重一击,飞出数丈倒地不起。 “呵呵,是有点资质,运气也够好,不过就是太笨了些。”贯更鼻尖里哼气,那笑里没有温度,全是不屑傲慢。 “即刻起,我便不再是风影楼之人,也不再是……”因怕再引骆锡岩入战局,贯墨不去扶他,话音未落便觉腰腹剧痛。 “不再是什么?我告诉你!即便你逃了或者死了,你都是我贯更的徒弟!”贯更怒极,咬牙切齿地似是恨极。 “啊……师父,看在这么多年,大事小事我从未忤逆您的份儿上,放过我们吧。我从未求过您何事,只此一件。”贯墨额间沁出薄汗,自己竟没有察觉被下毒,这不是慢性的,发作极快,转瞬便五脏六腑如刀绞般,疼痛难忍。 “你和雅儿是曾是我最爱的徒弟,天赋好,聪明伶俐的。呵呵,我贯更是做了什么孽,活了大半辈子,竟落得如此下场。哈哈哈,墨儿,你错了,你从来不是替我做事,你只是在替你自己报仇。”贯更仰天长啸肆意笑着,完全不把骆锡岩小动作放在眼里,自顾自地回忆起。 “师父……您这是何意!”贯墨心中升起不祥预感,彷佛一个自己重来不知的命途即将开启。 “呵呵呵,没什么,你跟着我慢慢的就会知道。你以为雅竹在那欢情中,我就不知晓么。你以为他会不知晓我已知情么?呵呵呵,人呐,谁能活的那般通透自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想要什么我便许你什么?总之,雅儿我能放过他,你我是绝不会放的!”贯更眼眸漂亮至极,和贯墨的有些像,只不过被怆然的一片伤感笼罩,淡淡的看不真切那里藏着些何物。 “不可能了!我不再做那些污垢之事,够了!若此番不能离开,我便是死也不愿再回风影楼中一步!”贯墨捂着腹部,朝骆锡岩摆手,示意自己无妨让他不要过来。 “死?呵呵,死当然容易了,我偏不要你死。要知道,活着才是最难的,背负着所有活下去,更是难!”贯更沧桑道来,无尽心酸。 正在这时,骆锡岩提剑扫来,带着寒光闪动,直直地向贯更后心刺去。贯更何等精明,不消回头便躲过,早已打探得他有绝世好剑,也不拿手去挡那剑刃,只是笑道:“那简大侠的内力,全灌予你,只怕是毫无用处,也不会用吧?” “是么!”骆锡岩本就两手准备,猜的他不敢靠近剑气,早手握成拳砸去,贯更不提防正巧撞上! 贯墨大惊,腹部绞痛让他站立不住,勉强提了真气趁此时机一同攻去,贯更应对不急,一掌与骆锡岩内力相拼另一侧还得防着贯墨,着实费力。 “你要不孝么?”贯更见贯墨嘴唇发紫,中毒也有些时候,再不救治恐要白白送了条命。“墨儿,你此时收手尚有回还之处,那毒……”。 “师父要放过我们么?”贯墨抖着声道,那毒有解,可需些时候,那颗能解百毒保命丹药早已给了骆锡岩服下,再无第二粒。 “贯墨,你中毒了?!”骆锡岩察觉贯墨神色不对,但也才知晓是中毒之缘故,大为担忧。 “锡岩……”贯墨拼尽全力,那毒素涌地更快,瞬息间往心脉而去。贯墨也不受控地眼前一黑,往后仰倒。 骆锡岩见贯墨倒下,连忙收势要去扶住他,可贯更却不以为意,猛力击中骆锡岩,霎时被甩到树干上,连撞断几人合抱大树才停下,止不住地咳出献血:“贯……墨……” “骆大哥!”清绸流着泪跑过去,抱住骆锡岩手臂道:“骆大哥,你怎么样!” “我……去看贯墨。”骆锡岩受了内伤,好在雄厚内力护体,也无性命之忧,只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句。 绣绣众上气。“如此还想与我交手?呵呵,黄毛小儿,让你爷爷再教你几年也是一样!”贯更笑着,将贯墨揽进怀里,喂了粒药道:“我的徒儿我自然会疼,倒是你,盟主令到底在哪!快说!” “我真的不知,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骆锡岩迅速将内力在体内四处油走,去探那震伤的经脉。 “那留你也无用,等墨儿成了无情无义之人,就是天下第一了,哈哈哈。”贯更将贯墨轻易抛起,身后的黑衣人接住,麻利安顿好。 “无情无义?前辈,咳咳,若真是成了那样,贯墨过的会开心么。前辈你是这样吗?对自己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看到他受苦受难,你心里就没有点难受?”骆锡岩微闭了眼,没那么急躁,心中沉静下来,细细地修复伤处,只是想到小宝可能是贯更之子,嘴上胡乱说着拖延时间。“他明明知道是你亲生骨肉却不敢靠近你,对你敬畏对你心生崇拜。可是你呢,生他却不养他,放到江湖之上任人欺压,武功再高又有何用,真的会高兴么?” 贯更怔住了,难道贯墨早已知晓?是了,这孩子心思缜密,明察秋毫之末,自己让他去办的件件琐事,联系在一起不难推出。怪不得刚交手时眼中全是不舍之情,骆锡岩与他同宿双 飞,早就私定了终身,什么都不瞒他也是极有可能。“墨儿他……和你说的?” “嗯!”骆锡岩不知为何扯上贯墨,反正看他似有些松动便也点头应着。半夏缓过劲来,低眼瞅着贯更,就怕被战火波及,不知是该帮骆锡岩还是该帮自己主上。手中的补真气良药捏的紧紧的,脑中天人交战。 “你……和雅儿一样拼命要离开,是也想过那样的生活么?”贯更对着贯墨低声道,也许自己可以将骆锡岩一起带回去,悖驳常理的感情,总会消退的,到那时再除掉他也不难,他想这样,就安心地在风影楼里继承衣钵吧,自己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啊。 “下午时,我们救了那些被虏少年,他们是棋子,是搅乱武林的手段,可谁想做自己亲爹的一枚棋子!隐忍着不说出,明明知道真相却要帮着扛下。如果我爹是这般待我,我定心碎不已,觉得自己再生无可恋。”骆锡岩夸张地说着,小宝哪里知道心碎的滋味,一心想着贯更是他爹,哪还管王大虎。 “啊……”贯更长叹了口气,贯墨一直要离开的缘由便是这么?觉得自己被禁锢,带着手镣脚铐不自由,说是到江湖历练,实则打探消息无所不为,早就心生倦怠,不愿再受人指使么。 骆锡岩也像模像样地叹气迎合着:“若是你真的心疼小宝,那便不是无情无义,为何还要逼着贯墨灭绝人性呢?” “啊?小宝?”贯更愣住了,原来他……说的是另一个什么人来着,不认得啊! “呃……啊?”骆锡岩也没料到他是这般反应,难道说的不是小宝么,莫非是! 贯更抖了袍子,浑身泛起杀气袭向骆锡岩:“你知道的太多了!留你不得!”与墨儿感情再好,也必须除之,当然不仅他,还有这俩娃,一个也不剩! 骆锡岩立即敏感到自己知晓了天大的秘密,体内还未恢复小半,只得起身迎战。 “呵呵,这又是闹什么呢,唉,大半夜的我还得调兵过来助你,真是恼火啊。”浩然一身白衣在林中突然闪现,如神祗般的救赎。“邵意,你能不能打得过啊。” 果然,邵意也来了,半夏眼中点起亮光,激动地连身上的伤也忘了。 “这里只是发生了些口角,虽有动手打斗,但并未伤及无辜。是不是啊?”邵意将兵符收起,冷声道。 向来绿林不与朝廷无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较上劲了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贯更半抱起贯墨,淡淡笑着:“那是自然。” “不能放他!贯墨怎么办呢!”骆锡岩着急地扯了浩然袖头,几人联手难道还打不过这人么? “唉,大半夜的,各回各家吧。这俩娃我看着眼熟,一起带走!”浩然伸了个懒腰,动作却是极快地将骆锡岩揽住几个踏步窜出杉树林。 “放开我……”骆锡岩扑腾着,胸口极闷,这是与贯墨要分别了么! “闭嘴!不想死就别说话!”浩然神情严肃,不住地回头看向邵意。 “施了阵法,但我恐怕困不住他,即是会些虚幻之术,这也难不倒。”邵意缓缓开口,怀里抱着半夏,背上俯趴着清绸。 “困一会是一会儿吧。”浩然后怕不已,若是晚来一会,骆锡岩这不知死活的难保有命在。 “到底怎么回事!”骆锡岩也觉出不对,开口问道。 “我们没带兵,就几个城中守卫。拿那兵符是吓唬他的,三万兵符不假,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浩然轻描淡写解释道,被凉风一吹,手还是抖的。 “估计他也没准备,不留神贯墨会今日发难连夜出城,带的人手也不多的。”邵意简单分析着,非常想念怀中之人,但看搂的紧了,半夏会不自主地哼气,想来也是受了点痛,便低声道:“哪伤着了?不怕,我在呢。” “呜呜,哪都伤着了,哪都好疼!”半夏抽了抽鼻子,带着哭音说着。 “不就颠了一屁股墩么,疼什么疼。男子汉大丈夫的,诶对!贯墨说的那什么瑾呢?那是什么人?”骆锡岩忽然想到,自己肯定是要再去寻贯墨的,可又不知道风影楼在何处,不知听令于贯墨之人能不能有些消息。 “那时在离远城,我第一次见半夏时他身边就跟着暗卫的,所以我才会……咳咳,好了半夏,乖,那不是不知道嘛。”邵意说起以往旧事,虏错了人才闹了这么一桩事来,半夏怀恨在心对着他的劲腰掐起来。 “喂,我在这呢。”瑾突然出声,吓了几人一跳。从远处一棵大树枝桠里跳出,稳稳地现身跟上。 “咦咦咦,你你你……”这不是在擂台之上,被自己一拳打得屁股尿流的年轻人么!骆锡岩心中翻了翻白眼,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我我我,就是我啊,你的手下败将。”瑾吐了吐舌头,哀怨道:“唉,做了这么多年的暗卫护了你数十年,半夏你都不认得我,真是伤心呢。你在城中进不去那赌坊,也是我帮你的,还记得不?” “嗯嗯,记得啊!那我有次在药山上差点掉下来也是你接住的?”半夏心中忽然燃起一种“我是大爷,还有贴身暗卫”的自豪感,恨不得放声大笑。 “是啊,你吃的那么胖,一顿饭要吃上好几碗,那老树怎么可能承的了?”瑾此番算是暂时脱离贯更的控制,反正本来也是贯墨手下的人。贯墨都反了,自己往哪边站队都不好。 “哈哈哈,这话说的不假!”骆锡岩绝不放过诋毁打击半夏的任何机会,当然,也为了和瑾搞好关系,以便从中套话。 “呵呵,时刻不离?随时护着?”邵意面色不善,几个字似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样,狠狠的。 “没错啊,连沐浴都……”瑾只是开个玩笑,自己早心有所属,怎么看得上这白白胖胖的顽皮娃。 话音未落便被一拳揍上俊脸,骆锡岩听得风声,忙阻止着。 邵意危险道:“哼,连这一拳都躲不过,还有脸说护着?以后你便在明处,不准再半夏身边转悠!” “我……我只是隐身能力好嘛,又没非说是功夫好。”再说了,谁知道哪会有人上一秒还说的好好的,一翻脸就往别人脸上招呼的啊。 “好了好了,邵意你也别气,半夏那样的除了你……咳咳,当我没说。”骆锡岩当着和事佬,但看邵意铁青了脸,忙识相地闭上嘴,讪笑着。 夜风徐徐,彷佛刚才的生死之战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几人到了官道驿站,骆锡岩见浩然心思细密地早将师父安顿,也就放下心来,简单收拾便歇下。服了治疗伤药,本是疲惫至极的身躯,可躺下了怎么也闭不上眼,脑中翻来覆去地想念着贯墨,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折腾了会,只得认命地披衣下床,到了小院子中。 “咦,你怎么还没睡?”院中早有一人在,抖着脚百无聊奈。 “就睡不着啊,珍惜仅有的时间,说不定明天就没得活。”瑾开朗笑道,拍了拍身侧石凳子接着说:“坐,干净的。唉,我不像你们,这大侠那大侠的,我的命不是自己的,和少主一样,受人控制。” “是用毒么?”骆锡岩苦着脸,想到说书讲的故事里都用这招控制门人。 “呵呵,不是。主上的毒少主都会解,下了也没用,浪费药材。”瑾撇了撇嘴,神秘道:“不知道现在盯着咱们的,有几双眼睛。” “呃……”骆锡岩立即开了全息探查,后背起了层薄汗。 “哈哈哈,开个玩笑。”瑾欠揍地说着,双手后撑,仰面看着头顶幕色上的点点星光。 骆锡岩确实没察觉到人声呼吸,以自己的修为尚且查不出,瑾怎么会知道,果然是开玩笑的。“唉,其实我心里和你想的差不多,不知道贯墨会不会受苦,若是他……那我也活不下去了。” “肉麻!”瑾不是个好的能漫天胡扯的对象,总是不解风情。 “可能你们都觉得不堪俗世吧,说真的,我很……在意贯墨。就是在意到,没有他就没有我,唉,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啊。”骆锡岩揉着胸口,受了伤的疼和疯狂想念的疼交织在一起,清晰的不能忽视。 “我知道,就爱来爱去的嘛。”瑾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笑道:“其实挺好的,招人羡慕。” “你们主上说什么石阶下的房间是干什么的?”骆锡岩想到贯更的话,总觉得不解。 “那是专门惩罚少主的地方,做错了事呗,一通折磨还能有什么啊。”瑾打了个呵欠,精神还是十足没带困意。“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反正有时候送饭能听到少主抽气声,但大多数都是没音儿,就被弄的没力气吭气了,知道吧?” “嗯。”骆锡岩忽然有些想哭,眼眶不争气地湿润了,贯墨身上的伤,略带淡粉的痕迹,当时是不是很疼,是不是流了好多血,一个人在那样冰冷的屋子里是不是很害怕很难过很无依无靠。也难怪刚自己这样说时,贯更会那般反应,想来是受了不少罪的。 “别那个样子,在我面前哭我会笑你的。次数也很少啦,最近都没。”瑾看他难过,也不忍再说下去,安抚了下。 “那这次贯墨被带回去了,会不会……”骆锡岩心疼地说不出话来,贯墨你一定要等到我去救你。 “呃,我也不知道,别问我。”陷入这种尴尬气氛,瑾也是没想到的,安慰人多难啊,一个说不好还容易挨揍。 “风影楼在哪?”骆锡岩调整情绪镇定了下,直接问道。 “若你想去端了风影楼老巢,我是没办法跟去的,见谅啊。”瑾也想就此逃离,过上正常的生活。 “不用你跟着,告诉我地方就成。”骆锡岩也能理解他,毕竟凶多吉少,谁也不能保证毫发无伤。 “就先往那边走,然后再……”瑾长大嘴巴愣住,这路是怎么走来着。 骆锡岩就等着看他手势,结果是这样。伸手在他眼前晃着:“喂喂……” 瑾猛然回神,刚自己分明看见亮光信号,这是在威胁自己么?“呃,算了。还是我带你们去吧,呜呜,现在该我哭了,感觉好危险啊!呜呜,我还不想死!”本来是假哭,到后来越想越悲催,自己去不去都难逃厄运,不如行些善事吧,再者,跟着这几个高手,说不定还能保住一命。 “呜呜呜,别哭了,你这样搞的我也想哭啊。”骆锡岩不知道瑾的花花肠子,被他这么一弄心里有底了,既期待与贯墨相见又担忧自己不敌贯更,心下复杂交织,也差点涌出泪来。 “这是干什么呢!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院子里鬼哭狼嚎个什么劲!”浩然披着外袍慵懒地出来了,嘴里骂骂咧咧。“都滚回去睡,烦死人啦!” “嘁,人家难受碍着你什么事了。”瑾小声嘟囔着,还是听话地站起身来往回走去。 骆锡岩慢腾腾地磨蹭到浩然身边,道:“浩然,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的,麻烦你……” “别说那话啊,我可没闲功夫管你家的事儿,你还是自己照顾着吧。”浩然知晓阻止不了骆锡岩,也怕从他口中说出不祥之话,忙开口堵住。见他闷闷不乐,又笑道:“我陪你一起去,就算是丧命,我也挡在你前头。毕竟你家人多,我只有爷爷一个人,若是我……” 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骆锡岩瞪大双眼看着浩然扭头进了房间,直到大门阖上还未回过神来。 第一十一话:众人推举齐 半夏抉择意 骆锡岩回去后,呆怔着想浩然的那半句话,不知不觉中睡着。翌日,犹在睡梦不清醒之间,迷迷糊糊地听到外面院中喧杂声响,因未感知杀气,便安稳睡着,任由他们吵去。 可那声响却越来越大,最后演变成高呼:“骆少侠……” 骆锡岩被点了名姓,只得起身,衣袍还没穿好便被浩然拉了出来:“快叫他们闭嘴!打不得杀不得,真是烦死了!” 骆锡岩一听就有些心虚了,那哪是和人家交手啊,明明是被动挨打的。得,从这些人口中也能知晓,原来他们是想拿自己当枪杆子使,戳着去和人家风影楼鸡蛋碰石头,白白送命么? “嘁。”骆锡岩翻了翻白眼,半夏越来越不像话了,在别人伤心的时候,大秀恩爱,实在是碍眼之极。到却来院。 “呵呵,与我无关。”骆锡岩转身要走,被无缘无故地黑了一把,谁还能好言好语地对着这群人。 “骆大哥,你何时去找我家公子?”半夏终于放了筷子,颇有些担忧。 “清绸,你昨夜可有受伤?”骆锡岩历来对清绸疼爱有加,还未顾得上询问。 “那,照顾好他。要不然贯墨见他这一走,小童子都被人收了,该和我吵个没完了。唉,其实我不说,你也会好好待他的。”骆锡岩胡乱掩盖着自己的失落,其实他知晓贯墨哪里会因这些事和自己生气,往日都是自己胡闹惹着他了,顶多换来几句话顶噎。 “别怕,往后我来护着你。”邵意话不多,捏着半夏的手,收紧。阵阵暖意传到半夏心间,感觉很安全踏实。 “骆少侠大人有大量,别伤了和气……” “在想。”确实是在认真的思量,这些人一部分是为了争颜面,在武林大会期间高手云集的时候还能将人在眼皮底下虏走,这不是扇武林的大脸么,传出去不如自挂东南枝去。另一部分恐怕是为了盟主令,贯墨已放言盟主令已被风影楼取走,那么趁自己打斗两败俱伤时,再夺了去,实在是良策妙计啊!所有的原因分析下来,可能还有一个,那就是自己……嘿嘿,真的能担此大任吧。骆锡岩念及此,颇有些沾沾自喜。 “好了,蟹黄包就剩一笼,我走的时候半夏还在往嘴里塞……”浩然话音未落,骆锡岩转瞬消失,连衣服角都不留影子。 “我没事,骆大哥,就半夏和你伤着了。”清绸乖巧地答着,小模样可招人疼。 “我我我还没学好,骆大哥。”清绸不敢在骆锡岩身上试验,毕竟只是半路漂学的。 “哈哈,武林中人自是不拘小节的,如此我们便说定了,一切全凭骆少侠做主。”白胡子前辈卷了袍袖,示意身后的众人。 “骆少侠既是武林一份子,便要为匡扶正义,为百姓……” “我不是要赶你走的意思,而是……风影楼教众广泛,只怕你被列入与我一伙,会有危险。”骆锡岩见他神色艰难,忙解释道。 骆锡岩伤还未好,此时有了动力,精神头也足,进了饭厅就劈手夺了半夏筷子上的包子:“还吃!都胖成这样了。” “耶!好哇!”半夏兴高采烈,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嗯,骆少侠,事关重大,慎重点也是应该。”呵呵,去送死这件事,当然要本人想好了。不过,像你这种憨子,多半是会被拱上架的吧。 “骆少侠……” “骆大哥,你说啊。”半夏等不到回应,又问了一遍。 “诶,不敢当不敢当。”骆锡岩感觉要被吹捧到天上了,这小滋味还不错呢。 骆锡岩灌了几口粥,点头道:“那等下你没事帮我把脉,看还有几日能恢复气力,或者开些药材。” “喂!”半夏鼓着腮帮子,生气了。 “你必须要想清楚,我这一去,势必与风影楼为敌。想救出贯墨,必须要和他师父硬碰硬地过招。你若是还站在我这一边,我自然是欢迎的。如你还想回风影楼,那咱这便分道扬镳。”骆锡岩没心思再绕弯,直截了当地说出心中所想。 “半夏,你老实告诉我,在贯墨和你们风影楼主子,这二人间,你选择效忠谁?”骆锡岩见厅中没有外人,也就放开来,挑开天窗说亮话。 “可曾见了王大虎?”有一人急切道,像是逼问般。 “骆少侠考虑的怎么样?”白胡子老头上前一步,道。 “别理他,来,多吃点。”邵意将那笼包子推到半夏碗前,温柔道。 “骆大哥,还有呢,别听简大哥诓你。”清绸早已放下碗筷,对着骆锡岩解释道。 骆锡岩心中大为不快,嘴上也不饶人:“没见着。哼,大清早的你们不是要缉拿我吧。” “哟,被人虚情假意地捧上几句,这尾巴都翘上天了?”浩然捏着筷子敲了骆锡岩哄笑道,“快去吃饭吧,你没脑子的。” 果然,猜想的不错,骆锡岩沉吟片刻道:“好,我去!” “我……”半夏犹豫了会儿,这个问题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嗯,我知道。我自幼便跟着公子的,公子又是听主子的。可是现在,公子反了。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了。”半夏说的也是实情,从未有人遵循他的意愿来,甚至自己就没有主见,凡事困顿之时,便是有贯墨仰仗,完全没有这样的抉择境地。 众人一阵欢呼,那笑多半都让骆锡岩看着扎眼,其实,自己会答应,是因为贯墨还在贯更手中,暗无天日的石阶下,可有受伤,可有挨饿受刑,可有苦痛折磨,不敢细想下去,心会刀割般疼痛。反正自己定是要去闯的,多带些人总归能帮衬着。 “呃,骆少侠之前此事有些误会……” “这……我不会坏事的。”半夏低头,眼角余光感觉到邵意的大掌冲自己摊开来,抬目看向那人,遂又垂了眼睑,将手轻轻放在大掌中,瞬间被握紧。 “那邵意,你便带着半夏走吧。等我……若能安然救出贯墨,我们在一起去寻你们。”骆锡岩嘴里说着,心里却没了底。如果此番万无一失,自己又为何会担心半夏及清绸的安危,恐怕自己也知晓难以保全。 “呵呵,真是……”浩然无奈摇头笑道,带人袭风影楼,这事本就极其凶险,找不到地儿且不说,便是找着了,只怕救不了贯墨还要搭上人命。 “不用,我查到后便告知你们吧,还请各位随时做好准备着,以防不时之需。骆某小辈,本就不懂那些礼节,若是得罪了还请前辈们海涵。”骆锡岩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发号施令,有些梦想成真的恍惚感,尴尬地挠了挠耳朵,也笑了。 “好。”邵意正有此意,半夏十来年,全寄人篱下,虽日子过得凑合,但总归要寻得一个家,不是娶便是嫁了。 “骆少侠既已对上过风影楼,武功路子大致也了解。不如就由骆少侠牵个头,诸位一起齐心协力灭了那教,如何?”有位前辈神色严肃郑重地说着。 等人纷纷散去,骆锡岩还沉浸其中,眯着眼哼着乐呵。 “我怎么没了,我……”骆锡岩想解释又不好说了,因为浩然那眼神,分明能懂得,只是故意奚落自己。 “停!你们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想让我做什么?我考虑考虑。”骆锡岩烦躁不安,内伤本就没好,现被聒噪的难受。 “无妨,你已经很好了,贯墨说你能抵得上普通调理的大夫了。”骆锡岩自然是给予信任的,快速地扒拉完粥,连塞了几个包子,嘴里满了。 “呃……行,算你狠。有人给你撑腰,就长脸了不是?”看那俩人恩爱样子,骆锡岩翻了白眼,讪讪坐下。 “是啊。”骆锡岩对这些道貌岸然的武林正道,经昨日一役再无好感,平淡道。 “呃,到底是怎么了?”骆锡岩顶着一头鸡窝般的乱发,眼还没睁开地问着。 “王大虎定是风影楼同伙,做下此等恶事,还有何颜面逃窜!”有人声色俱厉道,能教他如此愤慨,想来是麓山一派。 “骆少侠,昨日听闻你与风影楼的人在城外交手,可有此事?”清一道长竟亲自前来,不顾他的无礼,耐着性子道。 “嗯。”清绸心中满是甜蜜,开心地应声。 “那骆少侠便好好休整几日,待到我们查探,得知如何通往风影楼总舵时,再……”清一道长颇感欣慰,脸上的褶子也绽放开来。 “吃饱了么?等下出去,想吃什么我再带你去吃些。”邵意见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半夏瘦了不少,更想弥补了。 “嗯。”邵意坚定地毫无迟疑,牵起半夏的手,道:“半夏,是想在锦绣城再玩几日,还是即刻就走。” 邵意打算的是,送半夏到御亲王王府,那里守卫安全。自己再折返回来,帮浩然和骆锡岩一把。 “我……邵意,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全心为我好,可是我不能跟你走。”半夏皱着的眉突然舒展,扬起小圆脸,对着邵意抱歉笑道。 第一百一十一话:众人各自忙 锡岩闲修养 “半夏,你……”骆锡岩回过神来,这是脱离苦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怎么能一时意气就这样错过呢,邵意身份尊贵,为人老实厚道,喜欢半夏也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万不能就此擦肩而过啊。 “骆大哥,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半夏挣脱开邵意的手,强行压下眼底的泪,轻声道:“邵意,我……算了,等下我想好再细细和你说吧。” “嗯。”邵意也不恼,叹了口气对着骆锡岩道:“既然是半夏做的决定,那便依了吧。” “也对哦,那行。我这就去找清一道长商量,这里的老小,就劳烦邵意了。”骆锡岩对着邵意一拱手,真诚道。 “嗯,好。”清绸认真地答应着,拿着小药箱出去。 “嗯,我信你啦。开什么药我就吃什么。”骆锡岩好笑看他认真神情,挽好衣袖。 “嗯,请便。”骆锡岩拱手回应。 “那是什么啊,啊!你是不是想下毒了?不成不成。”骆锡岩摆着手拒绝,下毒这事有风险,再说贯更不一定每日必用虚幻术,成功的可能性也小了许多,再者……是不愿让清绸冒险。 “你们都在呢,我想着啊,不如我先去打探下消息。真的,你们别用这么不信任的眼神看我,我不会轻举妄动的。带着这么多武林同道,总不能大家一起送死吧,所以,我去摸摸底儿。”骆锡岩进了厅堂,自顾自地说了一通,看来,是憋着了。 “浩然,大哥那边有些事,来不了。”邵意对那白衣若仙之人,说不上是恭敬还是漠然,总之是大哥喜欢的人,该说的一句也不能少了。 骆锡岩称闭关修养,疗伤的这几日,足不出户,进补也厉害,好汤好饭地伺候着,连半夏都直呼这比服侍坐月子的少妇都麻烦,不管如何,总归,算是大好了。 “哼。”半夏从窗棱偷偷往外瞧,邵意刚没太过生气吧?他待自己的好,等报完公子的恩情再还,也不迟吧? “说什么?诶对,小宝也会虚幻之术呢,是不是同一门道?”骆锡岩见提了这茬,定是有所目的。 “唉。”浩然长叹一声,单手绕起垂到腰间的银发,我的心意不需教旁人懂得。莫要负了旁人的真心,御渊,我知晓被人无视,一颗心捧上又失落地归还回来的滋味,很不好受,所以……我不会让你尝一口那苦涩的。 “邵意,你听我说。半夏还是孩子,什么都不懂的。”骆锡岩不愿让半夏陷入危险错失良机,深深吸了口气,作势去拦他。 “这也是我该做的。”邵意抿着茶,不推辞。 “不行,要去大家一起去。”半夏先站起身反对,拍着桌子,显得颇有气势。 “还没想好,硬拼吧。”骆锡岩向来是有勇无谋,仗着一身浑厚内力,便莽夫般不顾其他。 “好了,骆大哥,有邵大哥在半夏不会有事的。再说了,半夏对风影楼毕竟要比咱们熟悉,说不定还能帮上大忙的。”清绸见二人都是好意,剑拔弩张地绕不过来弯,忙过来打着圆场。 “骆大哥,你若是真的想去,带上武林中的几个高手一起吧。可能没多大用处,但好过我们在这里担心吧。”清绸想着也是阻止不了,便提了出来。 过了转角,到了师父居所。骆锡岩深知此次风险,风影楼不是说闯就能去得了的,在师父椅边恭恭敬敬地磕了头,道:“师父,徒儿愧对您亲传的一身功力,若是尽数毁了去,师父可不要生气才好。” “嗯,我刚想着说制出一些东西来,可是骆大哥不同意。”清绸信任浩然,拉着他到自己厢房,细细商议起来。 “我知道啊,你别管了。公子他对我的恩情,我怎能不报。你有良心,我就没有么?”半夏真生气了,嘟着嘴噙着泪恨恨地道。 “你……别不识好歹!”邵意不善言辞,被顶撞噎住,不好再论,只得摔了袖子,走了。 “诶不是,我要是不告诉你们,直接溜去了你们不也没辙么?成了,也就知会你们一声,等我准备好了,便走了。”骆锡岩挠着头,随意道。 “咦?浩然去哪了?这家伙,总是神出鬼没的,真是……”骆锡岩急冲冲地出了,才想起浩然来,嘴里嘟嘟囔囔。 “唉,既是如此,就这样吧。”骆锡岩也妥协了,拍着清绸的肩道:“走吧,劳烦小神医帮我看病。” 在院中看到浩然,闭目仰面在林荫下,树影留下斑驳的痕迹,一圈一圈地散落在白色衣衫上,明暗交汇。 “不来就算了,我本就没想着他会过来的。”浩然淡然一笑,御渊想来游山玩水,等自己闲下来了再陪他。 “我知晓半夏他的心意,骆少侠还是勿须担忧。”邵意无所谓地负手而立,看半夏扭头不看自己,便道:“我出去给浩然带几句话吧。” “呵呵,我又没说一定要做你大嫂,急个什么劲啊。再说了,你大哥都没管着我,你又有何话可说的?”浩然心中一荡,嘴上刻薄地不饶人。但心中回想起御渊来,暖意回满心房。 “我不生气,死了也能教你给我从棺材板里乐蹦出来,你这不孝徒!”老人家拐杖捶地,哆哆嗦嗦捏不紧。 等邵意出去,衣角刚掠过门边,骆锡岩便拉扯着半夏手臂,训斥道:“你说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邵意他肯这般顺着你……”。 可是邵意完全会错了意,愤恨不平道:“圣上身体每况愈下,大哥极为苦闷,各处军防都戒备着,哪里抽的了空。你勿要将旁人的真心都糟践了,大哥对你是怎么样,你要求的又有哪一点没做到?再反观你自己,又有何回报!” “我也说不准,骆大哥的功力深厚,这几日就能好了。怎么了,简大哥,你是有什么事么?”清绸对浩然向来是颇多好感,又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自然感情不同一般。 “没有吧,我也不清楚。”骆锡岩挠挠头,没有贯墨给出主意,真是为难了。 “别啊师父,要不我答应你,怎么着也得捡条命回来,成不?”骆锡岩忙扶住,怕师父从太师椅上栽下来。 “上次咱们和小宝一起吃饭,回来的时候我偶尔听得公子提起过。”清绸想了想,道。 “骆大哥,你仍需静养几日。我开的这方子都是公子以前给我的书籍上记载的,不会错。”清绸扣完腕脉,保证般地对着骆锡岩道。 “骆大哥,你准备怎么去救。”清绸像模像样地将匣箱收好,边对着方子边称取药草。 “诶,别。别是知会啊,你必须得让我同意了才下手,知道不?”骆锡岩盘腿坐好,对着清绸嘱咐。“清绸,我没和你开玩笑,这次你要听我的,必须。”邵擦而尊。 “那有什么的,我只是说说。指不定啊,公子那么聪明的人早就想好对策了。”清绸拾掇好后,温和笑道:“骆大哥,你好好休息吧。不管用什么法子,我都会来知会你一声。” “小宝身上有特殊的香味,我闻见了。当时只当是……呃,体香呢。后来听公子一说,可能是虚幻要用到的花草所制汁液。”清绸不紧不慢地说着,手上动作不停。 清绸抿唇轻笑着,与骆锡岩同去,只余半夏一人手握成拳,紧贴在身侧,对着邵意的背影,红着眼眶委屈至极。 “正好,清绸你来了。锡岩他怎么样?几时能恢复?”浩然并不急切,但大日头的等在这里,也是关心。 “依我看啊,公子的师父什么都好厉害的。武功高强,医术高明着呢,还会虚幻之术,手下一大帮能人异士为他效命。咱们就这样贸然出手,一定讨不到好处的。”清绸小声嘀咕着,担忧神色不掩。 “是啊,怎么办呢。”骆锡岩也顺着想起对策来,可惜还是笨了些。 “可有胜算?”清绸眉头一皱,又问。 “没事,你也知道,锡岩这个人脑子一根筋,有时候转不过来弯儿。咱们想帮他,总不能等到他好吧。有时候,这一等,就错了时机。”等待,是最拿不准的事,明明是陪伴着他一起长大的,说好的同闯天涯,却是现在这般局势,身边人已变,凡事大抵都是如此。 “你这混账东西,可得死在我这老头子之后喽,不然我没法下去给你爷爷交待啊!”老人家郑重说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为他人或是为财为势为情为恩为仇,提了剑生死相搏的不少,年纪轻轻就丧命的更是多。 “嗯,没事。贯更还没师父武功高呢,我不怕。再者,还有贯墨帮着我呢。”骆锡岩宽慰师父,挑着好的说,并不提贯更一招撂倒贯墨之事。 “贯更这号人物还真是没听说过,还没他徒儿名气大。不过,若是他们师徒没窝里斗,反倒把你搭进去了怎么办?”老人沉吟着,唯恐傻徒弟掉进旁人挖好的坑。 第一百一十二话:谁人欢喜投 谁人堪悲忧 “师父多虑了,怎么会呢。您总是不放心贯墨,其实他对我,我我我,我虽说不上来,但也请师父放心。”骆锡岩站起身,伏在老人膝头,呵气按揉着。 “放心,怎么能不放心呢。你这孩子傻人有傻福,自己拿捏吧。”老人叹了口气,揉着他顶上发丝。 “嗯,师父,我有件事,想知道。”骆锡岩支支吾吾的,拿眼偷瞧老人。 “锡岩!此刻切不可因儿女私情坏了大义!”清一道长以为骆锡岩迟疑,忙喝道。 “很好,没什么大碍。咳咳,锡岩,你还能站起来么?”浩然使不上力气,在这里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他走了。”浩然爬了过来,握住骆锡岩的手。 “这……唉,也罢,说便说了。”老人抬手抹了泪,眼眶红着,定了心神细细讲来。“浩然的母亲云翳,与我儿在游历时遇见,虽有眼疾但好在贤良淑德,不乏为美事一桩。由此做了亲家,对我也是孝顺得很。” “你知晓他做过的事,看见他手上沾满的鲜血,你还会喜欢他么?你一定会像刚才死去的那些正义之士一样,再不信他,甚至想杀了他。”贯更冷笑起来,那声音和着冷风,呼啸地吹过遍横的尸体,让人不寒而栗。 远处一火苗窜起,呲呲地往骆锡岩二人这边烧来。 “你且说来听。”老人大概能猜到,并不点破。 “呵呵,你还说不上话来吧,这谣不是你造出来的么?说盟主令在我这里,现在又来充什么好心。”贯更毫不领情,不屑一顾。 不知贯更埋了多少,山石滚动,整个天地都在摇晃。“我不会说话,也说不上来。”骆锡岩实话说了,耍不上什么小伎俩。 “前辈,你毁灭武林的目的已达到,你还想怎么样?”骆锡岩也不那么怕了,反正自己打不过,何况还受了伤。 “嗯。”骆锡岩保证着,推开门意气风发地大喊。“各位英雄,我们走!” 骆锡岩垂下头,心中泛起深深的无力感,自己无能为力。“我喜欢他,我也想跟他在一起。” 原先的密道暗室全被火药爆炸的动静破坏,骆锡岩踉跄地往下跑去,心里满满的恐惧。“贯墨!” “贯墨!”骆锡岩发疯般地往那草屋奔去,脚底下已出现裂缝,深的不见底儿。 “快跑!”有人慌乱地喊着,奈何人都挤在一处,道上根本磨不开身。 “我……”骆锡岩怀疑贯更是贯墨生父,不想看他这样引祸上身。 人活于世,爱虽无私伟大,但终要不违天下。 “我知晓你们都是误会了,都以为是我吧?我那小儿子,也就是浩然的叔叔,一直盯着云翳手里的毒经秘典,多次不求竟起了杀心。唉……”老人言尽于此便没再往下说去,似想起往事,眸中尽是痛苦神色。 骆锡岩心下纳闷,那夜在林中贯更明明不是这样,这中间是受刺激还是被人顶替,总觉得好像有种……找死的意味。 “你……你都知道?”贯更没料到,苦笑几声,自己又对他了解多少呢,在自己身边眼看着长大,默默地乖巧听话,执行自己的所有任务,却也是一步步地毁了他。 “呵呵,今儿个到我风影楼来,没什么好招待的,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贯更忽地往后退,袖中一挥。 一行人极有秩序,按着门派分着小队,崎岖的山路不好走。骆锡岩虽预感不妙,但也一路走走停停地到了瑾和半夏所说的风影楼总舵。 “呃,好主意。”骆锡岩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这老家伙定是满嘴仁义道德说上一通,其实就是为了那个令牌子呗,嘁。 “我还好。”浩然勉强撑起,冲击力全让骆锡岩一人挡住,自己没受什么。 “我会劝他不要做坏事,若是不可避免,已经犯下的错,我想和他一起承担。别人是骂还是打,我也不愿意他一个人来担。”骆锡岩哇地吐出大口鲜血,呼吸也急促起来,表情哀伤地说道。 “诸事小心吧。”老人再无挽留,闭上眼叹气。 “前辈,我们所来只是想……想。”想帮贯墨脱离风影楼?不不,那只是自己想的,这些人想的根本就不一样。 “你强抢无辜少年还需证据?” “咱们讲些道理,盟主令在你手上,那本就是我武林盟主的信物,还望你能归还。”清一道长还是能说些场面话的,并非一无是处。 “风影楼的掌门可真会享乐啊,一边来抢着美貌的少年,一边又住着这么好的地方,啧啧。”有人不禁咂舌,好生羡慕。 “半夏,你说贯墨经常被关的地儿在哪?”骆锡岩察觉不对劲,又不想管那些闲事,早与贯墨交心时就不再将道义妄加自己头上,太重,自己顶不起来。 贯更有千种百种法子去解,但不愿在自己徒弟手中受辱。“贯墨,你想知道你亲生父亲是谁么?” 骆锡岩就立在旁边,见他移动就做好准备,一把拉着半夏藏在自己身后,另一手接了贯更一掌。 骆锡岩领着浩浩荡荡的人马,总觉得会走露风声,这么一大群人赶到时,人家埋伏全部都下好了吧。 “你……你居然敢!”贯更怒不可遏,震出剑后对着贯墨挥掌。 “这个,看样子不像啊。”有人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立即就有人捂上口鼻,贯更会用毒这点早已知晓,幸好在来时,大家都服过解毒丹药,应是无事。 “他说他喜欢你,求我让你们在一起。你觉得,我能答应么?”贯更此刻像是高高在上,能主宰一切的神。 还是太晚,火药在骆锡岩脚下炸开,巨大的冲击让他当机立断撒手将浩然抛出,自己也被摔向几丈远。 “西边那个屋子,看见没?屋顶挂着风铎的。”半夏害怕地小声说着,主子平时也不这样的。 贯更没拦,任由他动作,在陷入昏迷前,轻声道。“对不起。” “锡岩,从那边,有光亮的地方去!”浩然知晓定是不能阻止他,四下地看着出路。 “这人是谁带来的?我怎么尽养些吃里扒外的东西!”贯更轻巧地瞬间移了步子,对着半夏的胸口袭去。 时光会带走那些数不清的细小往事,犯下的错,只能留待往后弥补。 “是啊,师父可以有好多徒弟,可是我只有一个师父。师父,我不想与你交手,你很快毒发,到那时我费了你的武功。从此江湖便再无风影楼,也再无医仙,我们一起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不好么?”贯墨磕了头,站起身来往贯更走去。 “呵呵,怎么可能……呃。”贯更正想奚落,忽然诧异地停住。 “师父,求你。”贯墨躲闪,轻巧跳过,扶着骆锡岩跪下。“我下毒了。” “贯墨呢,贯墨在哪?”骆锡岩有些想哭,自己太过渺小,自持内力丰厚,却造成如此恶果。 “有你在,下地狱也不怕。” “给我的花施些肥料,这样就怕了?呵呵,还敢下了战帖来?不自量力。”贯更双手一搓,更多的粉末飞向花朵。 骆锡岩见他路熟走的又快,放下心来。“前辈,这些事等选出武林盟主出来,再一一查探,我相信大家都能看的清楚,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会无故冤枉哪个的。” “你有多了解贯墨?”贯更转过身来,笑的有些苦涩。 骆锡岩听得声响,眼眶都模糊了,没注意到滑落的大石,直砸到背上,闷哼一声。 “贯墨,今日去哪里义诊啊?” 贯墨从后山峭壁边出现,手中一柄长剑,刺过贯更胸膛,但避开心脉。“师父,求你了,收手吧。” “师父我明白了。”骆锡岩重重地磕了头,再站起身时,脸上是俏皮的笑。“师父,等我回来一定要揍浩然一顿,这小子憋得厉害也不告诉我,哈哈哈。” “你快些溜下山,找邵意,知道不?只能信他,只有他能护着你。”骆锡岩推着半夏,不想让他受半点伤害。 “快走!我内力被封,根本出不去。”浩然本想着提前来救贯墨,实力悬殊过大,还是不敌。 “呵呵,真是我的好徒弟,你是怎么解开那锁的?”贯更捂着伤口,并未提防过贯墨竟能出来。 “非也非也,我以武林代盟主身份下了战帖,那贯更接不接都得应着。”清一道长摸着胡须,解释道。 “呵呵,没有你,我还可以再找别的徒弟。”贯更嗤笑他的天真。伏捏叹人。 “呃,那好吧。我就是想知道,浩然的父母……是怎么一回事。我知道您是有苦衷的,但我可以保守秘密。您知道么,从小到大我见多了浩然的委屈,现在他不说,明面上没什么事,可我就是知道他心里难受,师父您就告诉我吧。”骆锡岩不忍回想起浩然的那张风轻云淡的脸,明明想知道,又装作无事。 “知道,你不要说,我什么都知道。”贯墨痛苦地握拳抵住额头,咬住嘴唇。 “能。”骆锡岩一咬牙,鲜血淋漓的腿抖着,却是再也不能背起浩然,俩人搀扶着一起出了草屋。 “您先答应我一定要说给我听的,好不好。”骆锡岩耍起无赖,笑的一脸痞相。 骆锡岩感觉到巨大的危急,又难以改变,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问不问是你的事儿,我并不是非要答你的。”老人也绕起弯子来,姜还是老的辣。 “要不临时站到我这边来?你帮我杀了他们,我就放了贯墨,如何?”贯更改变策略,笑的狐狸样。 “呵呵。”贯更嗤笑着,转瞬便消失。 骆锡岩在小镇山谷,即师父隐居之地曾见过,但也没如此大场面,还是震惊了一下。 双掌灌了内力对上,气流激荡开来,狭窄山路根本就避让不了,离得近的只有生生受着,功力弱些的经脉难免震动。 骆锡岩不顾他阻止,双手用力打开牢门。“浩然,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那……他好么?”骆锡岩担心着,又忽地想嘲笑自己,多事! 大大小小的茅草屋子,从山腰一直到山顶散乱排列着。满山都是千奇百状的花,见也未见闻所未闻,连山坳里都是紫红色的小花,随风飞扬,着实美景。 “呵呵,你们这些人凭着外面的风言风语,就说盟主令在我这儿,有何证据?”贯更退出老远,笑了。 半夏本身就无武功在身,知晓骆锡岩是担心自己,忙点了头,在人群中插诨打科地混着往下走。 骆锡岩提了真气追了上去,刚起步就感受到强力的震动,是火药! 土石松动进而崩塌,天摇地动。骆锡岩中挣扎着,双手扒着大石,借力弹起,赶在贯更没俯冲下山坳之时,大喝道:“贯墨呢!贯墨在哪?!” “是……锡岩么?” 骆锡岩引了全身的八成气息全往右臂去,对上贯更竟不太吃力,正有些好奇时,贯更收手了。 “我背你!”骆锡岩蹲下身子,一把拽起虚软的浩然,扛着就往外跑。 “那……为何会。”骆锡岩欲言又止,不忍心上了老人的心。 “啊?放了贯墨?”这么说来,贯墨还是受困的! 屋外,高高的悬崖峭壁,背手站着一人,贯更。 “清一道长,咱们这就直接打过去?”骆锡岩深深怀疑,不是自己傻了就是清一道长这老家伙脑袋被驴踢了。 “哼,人都到齐了?嗯?”贯更早有准备,随手撒了把粉末状的东西,言语中透着冷淡。 “是你?怪不得我观中全数人去你徒弟贯墨面前跪着,也不肯救治。武林这些年一直不太平,全是你捣的乱。”清一道长抖着手指责,有些急躁。 “锡岩,你别过来了,太危险,要被堵住了。”骆锡岩这才听清,是浩然。浩然?!那贯墨呢! “不不不,清一道长您别多想。前辈,贯墨我自然是要救的,但我们这些兄弟没一丁点错事,家中有父有母有妻有儿,如今到您这儿来,无非就是讨个说法,咱们都互让一步,若交出盟主令,我们这便下山去吧。”骆锡岩打着圆场,很多人其实不想来打这场的,若是得了盟主令,那往后的事就全交由武林盟主来管。 “雅竹能解,我如何不能?”贯墨苦笑着答了。“师父,我愿终生陪在你身边服侍你,求你别再一意孤行了。” “哦,一码归一码,你们听不懂话么?若是为了这事儿啊,我再给你们加上几条。嗯,从哪一年算起好呢,就从清一道长你师弟还是师兄来着,就你那个破观的掌门,受了伤最后归西那里来吧,青城派你们都不知道,那还是上一辈的事了,一夜七尸,秘笈全丢,还有几个小门派消失不见的,唉人老了,记不太清楚了。”贯更只觉得好久没说这么多话了,自顾自地笑。 “爹,收手吧。”贯墨猛然发难,制住贯更,扣住腕上几处大穴。 “全段时间,洪水引发瘟疫,去哪里吧,怕不怕?” “好!好!好!”驿站外集结的人马顿时高呼,虽不同心目的也不尽相同,但同路而去。 “浩然,你……你没事吧。”骆锡岩听得外面轰炸声渐无,不知还有没有下一轮了,胸腔受震,咳出血来。 贯墨抹了把泪,托起他逐渐软倒的身体,对着骆锡岩道。“锡岩,刚火药爆炸时,我派人引了他们下山,有一些在山顶上的还是没来得及。这一身罪孽,我自知难赎……” “锡岩小心!”浩然正低头咳嗽,看见了不由一惊。 “贯墨,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我没那么大的理想,只想我爱的人都好好的活着。”骆锡岩幽幽道。 “你是好人,不会下地狱的。” “你救了那么多人,也不会的。” “但愿吧……” 正文完不一般的无名少侠 下——白莲米
作者:白莲米 录入:0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