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不凡 上——飘舞的紫色雪

 文案：

 在洛步晨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小秘密。 香港奢侈品垄断行业洛氏集团呼风唤雨的少当家，看似多金花心兼少女偶像的洛大少爷，却对年少时期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她”念念不忘。 在安凡的心里，也一直有一个小秘密。 对金钱有着超乎常人的嗅觉，被洛步晨不屑地比作标准的“拜金主义者”，每天乐此不疲地挣扎于打工学习两点一线，却有一缕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思寄宿在遥远的大洋彼岸。 在七年前的北京，一场雨天的偶遇，造就了一段不平凡的邂逅。 七年之后，当各奔东西的洛步晨和安凡重新在香港NR学院的校园里相逢，等待他们的又将是怎样的故事？一段兜兜转转机缘巧合的旧时情缘，便要在此间开始。洛步晨的介入让安凡越来越难以置身事外，种种打破以往平静生活的闹剧也随之而来…… 内容标签：强强 虐恋情深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步晨，安凡 ┃ 配角：夏宇轩，莫君黎 ┃ 其它：上篇校园，下篇都市 上篇 01.NR学院 一个普通的星期一早晨，洛步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闹钟的音乐声中醒来。 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表：6：40。备忘录上的提醒：8：00，NR学院入学考试。 这才想起来还有开学考试这档子事，洛步晨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在为好梦被打搅而心情略感不快。慢条斯理地起床，穿衣，洗漱，当一切都准备妥当，梳妆镜里映出的是一张英俊标致的脸孔。典型的东方人的外貌，黑发黑眸。尤其是那双眼睛，黑得纯澈，几乎看不到半点褐色，当认真地注视时会觉得像夜色一般深邃。 曾经有好奇的记者追问过洛步晨这个问题，回答是，天生的。 不得不说，上帝有时候就是那么的不公平。 出生在一个不愁吃穿的富代家庭里，还是堂堂洛氏集团的独子。现今香港最大的，垄断珠宝、香水、名车等奢侈品进出口行业的商界巨头洛天威，偏偏膝下只有洛步晨这一根独苗，自然是从小宠的没了边。生来便有着高人一等的大少爷身份，洛步晨该引得众多平凡人羡慕嫉妒恨了，但偏偏，上帝还觉得给予洛步晨的优待不够多，另给了他一张羡煞旁人的外表。 洛步晨有着相当不错的卖相，体态修长，加之身上穿的都是高档服饰店的品牌时装，换做普通人见了都得感慨半天。但那衣服穿在洛步晨的身上，倒真让人觉得有几分大牌明星的范儿，也难怪会成为服装设计师们争相抢手的对象。 在香港本地，也有很多家杂志社找过洛步晨当期刊的封面模特，偶尔洛大少爷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去客串一下。因此除了洛氏集团的少当家外，洛步晨在女性群体里也有相当高的知名度，甚至走在香港的某条大街上，会突然冒出女生来索要签名拍照留影之类的。 有时候你真的很难搞懂女人的思维，好像几百年没见到过帅哥一样。 洛步晨拿起毛巾来甩了把脸，抬手沾了一点水将几缕睡觉时压得翘起的头发捋平，又对着镜子发了一小会呆。说起来，让洛大少爷一大早晨有点魂不守舍的原因其实也不复杂。 好像，又做那个似曾相识的梦了。 梦里的场景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有些记不真切，但很多细节，还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绵延不断的细雨，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里，浑身脏兮兮的又冷又饿。没有钱，没有食物，满腔的热血都随着冰冷的雨水一点点流淌逝去…… 那时候的洛步晨，也不过跟大多数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处在青春的叛逆期。 从香港离家出走，觉得天不怕地不怕孤身一人跑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城闯荡，结果被宠坏的大少爷险些将自己的人生在北京的某条胡同里划上一个光荣的句号。 如果不是那时候，那个时候闯入他视线的…… “少爷，您起床了吗？今天是NR学院的入学考试请您不要迟到。” 来送早餐的管家很敬业地在这个点钟敲响了房门，让洛步晨收起了飘远的思绪。 对着窗外的阳光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嗯，又是新的一天。 电子表上的时间，7：30，吃完早饭的洛步晨照例端起了桌边沏好的红茶。跟他养成的生物钟一样规律的，是会在早晨喝一杯热红茶的习惯。 洛步晨拿起红茶来喝了一口，然后皱起了眉头，“没有加糖么？” 意识到不对的管家赶忙上前，作势便要将红茶撤下重新换一杯来，“抱歉少爷，是今天的女仆找人替了班，我马上让他们再泡一杯来……” “不用，直接倒了。”洛步晨简洁地一摆手，放下杯子走了。 剩下管家在背后默默擦了一把冷汗，还好，少爷今天急着走人没有追究。在洛老爷的宠溺下洛步晨的大少爷脾气是从小被惯出来的，对生活起居方面的要求都挑剔的很，指不定哪一天发起脾气来会让他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管家长舒了一口气，跟在洛步晨后面去叫等候在外面的专车了。 虽然有专职司机接送，实际上开车从洛步晨家里到NR学院也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能在寸土寸金的香港繁华地段购买一栋花园式的洋房别墅自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奢望，不过洛步晨不以为然，再者，又有普通人家的孩子会进NR学院念书么？ NR学院，全称Noble Royal College，是一所坐落于香港世界顶尖级别的皇家贵族学校，基本上能进入这所学校的都是社会各阶的上层人士。不过，NR学院在国际上也打的是响当当的名气，像那些只靠自家老子的富二代纵然花再多的钱也挤不进来。 更有传言说，NR学院入学考试的难度一向变态到史无前例。 所幸，洛步晨在念书这方面倒从来没让人操心过，这大概是上帝对洛步晨的又一个特权。从开始上学起便显露着比其他孩子高人一等的智商，加上从小接受的精英教育。这场考试对洛步晨而言，不过是一场小试牛刀的消遣罢了。 下车进入校园，不愧是国际一流的名校，无论是占地面积、建筑设施、绿化环境等都堪称世界前列。据说这里的寸草寸木都有知名建筑师的精心打造，将东方的唯美主义和西方的浪漫主义结合在一起，整体看上去都让人赏心悦目。 大致浏览了一下NR学院的外景，洛步晨内心觉得还算满意。 从容自若地来到考场，此时已经是8：00整，其他的考生都已经就座完毕了。洛步晨便堂而皇之地在众人的注目中走进来，挑了那个唯一的空位置坐下。这也是洛步晨选择刚好整点来的原因，他不喜欢跟那么多不认识的人一起进场的感觉。 拿到老师发下的试卷，洛步晨不由地挑动了一下眉梢。 啧，还真是跟传言中的一样BT。 难怪传闻里单是NR学院的入学考试这一关，就把不知道多少各地来的富二代们愁的抓狂。不仅仅是题目的难度大，还采用了全英文的考卷模式，整张纸上见不到半个汉字。对于那些就算数理化功底不错但英语不过关的大神们，估计也是当头一棒。 还好洛步晨从小语言这一关学得还算扎实，当即奋笔疾书开始答题。 数理题都完成的轻轻松松，等做到一道几何作图题的时候，洛步晨伸手一摸，发现竟然忘了带橡皮。心中顿时一恼，那群不靠谱的下人昨晚是怎么给他收拾的考试用具？ 洛步晨用铅笔点着卷面纠结起来，以他洛大少爷的面子真心做不出举手示意老师“我没带橡皮能不能跟别人借？”这种二事，索性决定不改了丢点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正要继续做下一题时，一个白色的小东西丢在了洛步晨的桌子上。 “我的，先借你了。” 因为在考试中所以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不过蛮好听的。 洛步晨的第一反应是嫌弃地皱眉，橡皮是那种在地摊上五毛一块的劣质货，他平常连看都不屑于看一眼。不过出于对对方发现自己难处的感激，洛步晨还是扭头决定道一声谢。 这一看，倒让洛步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是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生，应该也是参加入学考试的大一新生。之所以吸引了洛步晨的目光，是因为他是一名混血。有着传统的东方人的外貌，却透露着更多的异域风情。尤其是一双眸色很淡的眼睛，不同于传统中国人的深褐，而是浅浅的灰蓝。 俗话说混血多美人，以洛大少爷阅人无数的经历却也没见过如此的美少年。 但是很快，出于职业的素养，洛步晨便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与男生俊美的外表不相称的是他的衣着服饰，衣服是再普通不过的那种，甚至，有点寒碜。饰品更不必说，从头到脚都干净到可以。要是换做往常洛步晨压根不会跟这种人来往。 奇怪，难道NR学院招收的不仅仅是富家子弟么？ 等到意识到自己竟走了会神之后，洛步晨赶紧重新将精力放到试卷上。 终于答到最后一道主观发挥的作文题，也不知是出卷子的老师别出心裁还是天生另类出的题目竟然是“谈谈你对耽美的看法”，搞得洛步晨噗的就差点笑出来，暗想不愧是NR学院的老师都如此奔放，莫非还是个看耽美的大神级腐女？ 洛步晨托着下巴想了想，突然就灵机一动地把刚才考场上的事情写了一番。 再来一个亮瞎眼的标题——《由一块橡皮引发的基情？》 写完之后洛步晨便得意地欣赏起自己的大作，让监考老师还特意看了他好几眼。 等到打铃收卷，洛步晨这才抬起头来，丢下笔甩了甩写的有点发麻的手指。赫然发现刚才丢给他橡皮的男生的位置已经是空着的了，咦？是有人提前交卷还是怎样…… 洛步晨疑惑了片刻，随即便释然了。反正这么难的考试有人放弃了提前结束煎熬也很有可能，不过就是考场上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充其量再多一块橡皮的交情。 “嘛，后会无期。” 洛步晨咂舌，一道抛物线将那块白色的橡皮丢到了垃圾桶里。 这场出了点小意外的入学考试，从此便在洛步晨的脑海里彻底化作了过眼云烟。 直到考试成绩出来的当天，洛大少爷还窝在家里舒服地睡懒觉，是尽心尽职的管家激动地冲进门来摇醒睡得正香的自家少爷，告诉他入学考试顺利通过的喜讯。 “又不是多出乎意料的事。”洛步晨撇撇嘴嘀咕了一句，倒头又要睡。 赶忙被管家阻止，掏出一封正式的邀请函递给了洛步晨，“别睡了少爷，校方临时安排明天的开学典礼上，请您作为本次新生的学生代表为全校师生做讲话。” “……啧。”洛步晨的语气，听上去多少有点蔫。 早知道分数考高了还有这种特殊的“优待”，他当时就空两道大题不做了。 尽管如此，洛步晨还是妥协了。磨磨蹭蹭地起了床，开始着手准备明天开学典礼上的演讲稿。对于考试结果洛步晨倒没有太大的意外，他有自信试卷的成绩不至于太丢人。校方专程请他做这一次的学生代表，很大程度也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 “不过少爷，听说这次的学生代表有两个。”管家突然插了一句。 “两个？”正在奋笔疾书的洛步晨有点意外，HR学院会开出这样的先例？ “这……”管家的神色看上去有点为难，打量着洛步晨的脸色确定少爷今天的心情不坏之后才坦言道，“除了您之外，是这次开学考试的第一名。据说他的分数刷新了HR历年来最高分17分的记录，所以校方破例也邀请了他作为代表讲话。” “17分，那他岂不是……”比本少爷还多了19分？ 不得不说这结果让洛步晨的心里涌起一丝微妙的不爽，打小起就很少有谁能超过他无论在任何方面。本来对那枯燥无味的开学典礼是提不起半分兴致的，不过这下子洛步晨倒是有了目标，他要看看，那个传说中的优等生究竟是什么来头？ 翌日的开学典礼，不出意外选在了HR学院内的喷泉广场举行。 想到能参加这次开学典礼的都是获准入学资格的学生，就算能力不如他也都不容小觑。出门前洛步晨将自己精心包装了一番，服饰没有挑太轻松休闲的款式而选了比较稳重的正装，瞬间便从青春偶像360度大转弯变身成了好好学生。 在衣着搭配上洛步晨有着个人独到的品位，毕竟受到家庭环境从小的熏陶。 在商界有句老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第一天正式开学，洛步晨还是打算把基本的同学关系搞好，起码不能丢了他洛氏集团在外的颜面。 “接下来，有请本次新生的两位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演讲稿，洛步晨步态优雅地走上了万众瞩目的演讲台。 顷刻间可以感受到四下里投射过来的目光，其中以女生的居多。他洛大少爷的名号在香港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何况出过很多期娱乐杂志的封面，虽说是学生也算半个公众人物。下面立即传来一片人头攒动的嘈杂声，有不少人想靠的更近些一睹他的真容。 并不畏惧这种被注目的紧张，洛步晨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很绅士的微笑。 “大家好，我叫洛步晨。很高兴认识各位，我在此发表的演讲题目是……” 言语流利地做完早已准备好的讲话，自始至终洛步晨的面上都带着自信从容的笑容。整个演讲过程中滴水不漏，博得了底下的阵阵掌声，可以想见大概倾慕他的女生阵容又会庞大许多——不过，所有的这些都不是洛步晨目前关注的重点。 他关注的重点，是接下来即将要出场的—— “感谢洛步晨同学的精彩演讲，那么下面，有请我们的另一位学生代表。” 扩音器里响亮的声音传得满场皆知，谁料主持人在台上连喊了好几遍竟然没有人上场，让主持人的面子颇有点挂不住，正要差人看看出了什么状况，只听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拨开人群高声道，“来了来了！还好，呼……终于赶上了。” 熟悉的声音让洛步晨稍稍有些怔忪，待回头看去顿时不禁感慨世界就是这么小。 是当时在考场上借给他橡皮的那个男生！ 这个……不是吧…… 洛步晨在迟疑是否该趁着混乱的时机偷偷溜下台去，转念一想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块五毛钱的小破橡皮，回头买一箱子高档的赔给他不就结了。而且，他堂堂大少爷凭什么要矮人一截，这么想着洛步晨本来动了动的脚步又稳稳地立住了。 虽然，事后洛步晨有无数种想赶在这之前掐死他自己的想法！ 只见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迟到的男生自顾自地走上台来，简短地自我介绍道： “我叫安凡。平安的安，平凡的凡。” 安凡。洛步晨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倒真是个好记的不得了的名字。 便见到安凡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眉头微微皱起小声地骂了句，“该死的堵车……”他接着抬头，面朝话筒对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道，“不好意思，我是翘了班临时请假过来的，时间紧迫，就长话多说吧。我对HR学院的建议只有一条——” 沉默，连洛步晨都敛声屏气地等待着，这刷新最高分记录的天才要发表什么高见。 “——请把本学期的奖学金额度再提高2000港币。以上，没了。” 台下传来一片短暂的静寂，尴尬之下主持人只好出来打圆场，“啊哈哈，安凡同学当真十分的幽默风趣。还有没有其他想要说的？比如教学需要的要求，你对此的期望……听说你在开学考试中刷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分……” “啊！开学考试！”安凡大叫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差点忘了最重要的。” 抢过话筒来，直截了当地对着底下，“某个家伙，别忘了把你借的橡皮还给我！” 噗——洛步晨只觉得胸中一口淤血就要喷出来，被气的。 本来，如果没有安凡后面补充的这句话，洛步晨大可以安安心心地走人不紧不慢地回家吃最喜欢的牛排套餐，但偏偏这一句话引起了底下的轩然大波——原因当然是，洛步晨那篇奇葩的被校方以构思新颖而当作范文展出的——《一块橡皮引发的基情？》 洛步晨的初衷不过是想到了那个恶搞的视频《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却没想到那个不靠谱的老师竟然真的给他这作文判了满分，关键还变成了全校展出的范文。这也就罢了，关键再被安凡这个脑袋不知道什么构造的家伙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这么一说—— “话说，洛步晨写的那个‘他’，该不会就是安凡吧？” 也不知道是谁在底下插了一句嘴，顿时……全场的腐女们沸腾了。 “嗷，我懂了~！一块橡皮引发的基情嘿哟，美男子X美少年？！” 洛步晨真的后悔到想要狠狠抽自己两巴掌，果然腐女老师不好惹，跟她玩简直是坑爹坑人坑自己！在全场一片混乱之际，倒是还在状况外的安凡不明所以地眨眼似乎在追问“洛步晨是哪个？什么橡皮？什么基情？”之类的傻X问题。 退散，退散，此地不宜久留…… 洛步晨默念三声撒腿便要开溜，偏偏眼尖的安凡一眼瞥见了佯装没听见要默默退回人群里的洛大少爷—— “等等！说的就是你，站住！把欠劳资的橡皮还回来！” 于是，拜这块顺手被洛步晨丢进垃圾桶里的价值五毛钱的橡皮所赐，他洛大少爷算是第一天就在整个HR学院出名了，再附赠上——嗯，一个好死不死搞臭他名声的呆货！ 02.咖啡厅的优等生 洛步晨一路拉着安凡，好不容易甩掉了众多腐女的围追堵截挑了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停下来。大街上车来人往的，正是中午下班吃饭的高峰点。洛大少爷的脸色难看的很，但面对一个到现在还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的呆货你连朝他发火的欲望都没有了。 “你不认识我？”洛步晨不由地抬高了语调。 “认识，刚刚不才认识的嘛。”安凡揉了揉脑袋，“你不就是那什么，什么洛……” “洛步晨。”洛步晨赶紧接上话茬，谨防安凡再冒出什么惊语来把自己气死。咳咳，洛大少爷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缓缓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下子明白了吧？” “明白什么？”安凡挑眉，看洛步晨那一脸欠欠的笑，猛地恍然大悟状一拍他的肩膀，“得！我懂了你八成是还不起劳资橡皮了，看你面善，算我做个好人送给你了。” 尼玛谁还不起你的破橡皮！送你妹啊！洛步晨抓狂。 一把揪住要丢下他走人的安凡，“难道你没说过洛氏集团……” 这小子是火星来的吧，在香港谁没听说过堂堂洛氏集团的名号，难道他没买过首饰？没用过香水？没坐过高档车？……额，洛步晨一拍脑门，才发现自己真特么二，二到家了，这些奢侈品跟这一穷二白的呆货有半毛钱的关系？ 首战完败。洛步晨在心里咬牙。 但马上，腹黑的洛大少爷重新露出了优雅的微笑，叫住了安凡。 “喂，要不要中午一起去吃个饭？我请客。” 嗯哼，洛步晨在心里默默打着小算盘，既然这小子没说过他洛大少爷的威名，正好借这个机会带他去高档餐厅长长见识，立马让他认清楚实力的差距自惭形秽从此再不敢嚣张。 Bingo~perfect idea~ 不想安凡头也没回地丢给他俩字，“没空。” 不等洛步晨有所回应，低头一看表的安凡接着惨叫起来，“靠！都11点半了？！劳资下午在心语咖啡厅那边还有打工，要倒两趟公交车的好不好？什么破开学典礼，又不涨奖学金劳资干嘛要鸟……那啥，回头见啦，拜拜！” 安凡嘴上说着，脚上已经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消失在洛步晨视线里了。 剩下被丢在路边的洛大少爷发现，他似乎……被放鸽子了？ 擦，二战完败。洛步晨在心里狠狠咬牙。 不过，他貌似听到安凡刚刚说要去“心语咖啡厅”打工…… 洛步晨迅速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号码，听筒里传来了“恭喜发财~~红包拿来~~”的欢快铃声，随后电话接通对面响起了一个殷勤的声音，“哟，这不是洛大少爷么？什么风把您吹来想起给小店打电话啦？放心放心，您是股东大人这租金的问题……” “我没跟你谈钱的事。”被洛步晨不耐烦地一语打断，口气放软了一些，“我问你，最近是不是有个学生在你的店里打工？男的，混血，长的挺俊。” “哎呀，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洛大少爷的法眼。的确有这么一桩子事，这小子干活挺麻利的，我正考虑着最近给涨工钱呢。怎么，难道是洛大少爷的朋友？需要我多照顾一点？” 尼玛我洛步晨哪里认识这种赔货。洛步晨在心里腹诽。 不过表面上，洛步晨还是含混地应了一声，“嗯，这么着吧，待会我去你店里坐会儿，别告诉他我去你那里的事。给我调一杯拿铁，我喜欢什么口味你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大少爷您随时来，小店随时恭候。” “成，那挂了，待会见。” 洛步晨哔的按掉了手机，抬起头来，脸上露出腹黑的坏笑，嗯哼。 果断CALL来司机开车抄了条近道先行到了心语咖啡厅，刚过12点半，安凡还没到。当然以安凡的乘车路线起码要倒两趟公交车，路上少说得折腾一个半小时，自然是洛步晨先到一步。洛步晨便进里屋点了杯拿铁，靠在椅背上悠闲地等待着预期中的客人。 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百无聊赖的洛步晨不由地开起了小差。暗想这小子打工干嘛要挑离学校这么远的地儿，来回耽误时间不说，天黑了一个人回去多不安全…… 我去！他安不安全关本少爷屁事！洛步晨在心里狠狠掐自己一把。 终于又过了大约20分钟，某个熟悉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只见一身风尘仆仆的安凡大步奔了进来，“不好意思老板！路上有点堵车我才赶过来，刚过1点不算迟到吧？” “下不为例。赶紧把服务生的衣服换了，你这半天负责外厅接待就行。” “没问题！”安凡爽快地应道，拿过工作服来直接把外衣脱了就往身上套。看的洛步晨忍不住又想吐槽，有这么大大咧咧的人么，别人换衣服好歹也会去洗手间之类的好不好。 不过，皮肤白净，腰身匀称，还挺好看的。 洛步晨坐在暗处边打量他边想，说句实话，安凡真心长的不错如果再包装好一点的话绝对会成为被香港很多星探盯上的人选，啧，真是可惜了一张好脸，脑袋里多少有点缺根筋。但心语咖啡厅的接待服穿在安凡身上，倒别有一番风味。 清新淡雅，不张扬，整体给人一种感觉，干净。 怪不得总说人靠衣装，说的真心不假。 没等坐在暗处的洛步晨欣赏完毕，安凡已经换好衣服开始了忙碌的工作。所谓的外厅接待，无非就是替客人点单，送甜点咖啡，哪里有需要就被差遣到哪里的活儿。如果马虎应付的话混时间很轻松，但如果认真干的话其实也相当辛苦。 而安凡，显然属于后一种类型。 一改平常说话做事的大大咧咧，工作起来的安凡周身都散发着一丝不苟的职业气质，哪怕客人并没有主动提出的服务，他也会依次去看各桌有没有额外的需求。有时候碰到挑剔的客人也极有耐心，没有一点脾气，半天干下来几乎人就没闲过。 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来的精神，明明中午连饭都没顾得上好好吃吧。 洛步晨嘲讽了一句，内心却不觉有点小小的触动，说不出是因为什么。 正想着，店里忽然起了争执的声音，接着是杯子摔碎的声响，看样子是吵起来了。便见安凡轻挑了一下眉，拨开几个吓得退到后面的女服务员往事发地点去了。隔得太远洛步晨也不清楚出了什么事，但觉得坐视不管不好，便也站起来悄悄跟了过去。 还没走到跟前，便听到一个男声在那里骂骂咧咧，“你们这店的服务生怎么当的？端杯咖啡也能洒出来，把我好好的一件衣服弄成这样你说怎么办吧？” “可是，可是先生……是因为您突然站起来……” 送咖啡的女服务生已经快要哭出来了，支支吾吾地解释着。 “照你这么一说还是我的不是了？你这服务生怎么说话的？”男人的口气变的咄咄逼人，指了指T恤胸前的王冠标志，“这可是我新买的，Crown的牌子很贵的懂不懂？就被你泼上咖啡脏的完全没法穿了。要了事也成，拿两万赔偿费出来！” 洛步晨皱了下眉头，这个男人他认得，在生意场上的酒席聚会上见过两次面，名叫贺伟诚，其实既不伟大也不真诚。经营着香港几个品牌的服装生意，昧着良心赚的黑心钱倒是不少。通俗说来就是一暴发户，有几个臭钱跑来故意显摆地位罢了。 而且，Crown的牌子？两万港币？洛步晨在心里嗤笑一声。 正要上前解围，一个身影抢先一步站了出来，是安凡。面对态度无礼的客人，安凡依然礼貌地鞠了一躬，这才不卑不亢道，“不好意思先生，您的要求我认为不合理。” “怎么，你还想解释什么？”贺伟诚懒懒地抬了抬眼皮。 “弄脏客人您的衣服的确是我们的不是，不过……”安凡上前一步，指着T恤胸前的王冠标志，“恕我直言，先生，Crown从来不会将它们的标志做在外面能看到的地方。因为这个品牌讲究的理念是高贵、矜持、而不过分彰显。所以Crown的王冠一般都是暗含在领口或者内侧，不知道您的这件衣服是不是……” 不错嘛。洛步晨不由地看了安凡一眼，这小子竟然知道Crown品牌的理念。 不管是不是凑巧，但基本跟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一致。这分明，就是一件山寨货。 贺伟诚被安凡的一番话噎住，围观的人众多顿时有点下不来台面，情急之下一把抓了安凡的胳膊，“你小子来多管什么闲事？不过就是个服务生，把你们店的经理给我叫来！” 说到这里，眼尖的贺伟诚瞥见了安凡挂在胸前的工作证，“HR学院？原来还是个学生，就跑来这种地方打工，也不觉得有伤风化。啧啧，真不愧是最高学府培养出来的人才……” 话说的难听到这份上，洛步晨也懒得再当观众了，佯作没事人似的从后方走了出来。 “咦？这不是贺总吗，怎么也有空出来喝咖啡消遣了？” 贺伟诚一回头，见是洛步晨态度顿时转了个180度的急转弯，笑脸迎上去，“原来是洛大少爷，哈哈，幸会幸会！这不下午没事了就随便出来坐坐嘛。” “看样子这家店的服务似乎让贺总不太满意？”洛步晨明知故问。 “服务员不太懂事，呵呵……”贺伟诚干笑两声。 但洛步晨不依不饶地不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眼睛盯上了那件号称价值不菲的名牌T恤衫，“贺总还真是财大气粗，一出手就是两万的大手笔。如果我没记错，Crown的限量珍藏版一件才值这个价钱，莫非贺总真的搞到了如此的稀有货色？” “没，没有……”贺伟诚忙不迭地摇头。 “贺总别谦虚，我可是一直想搞件珍藏版来苦于没有机会。不如这一件就送给我拿回去怎么样？放心，我不会嫌弃的。就那么一点点咖啡，洗洗照样穿的嘛，是不是？” 贺伟诚的头顶开始冒汗，他也是生意场上的精明人，洛步晨的话什么意思他还听不明白。再没事找事绝不是明智的选择，要在香港的地界混下去洛天威的这根独苗他可得罪不起。 “我这衣服哪里入得了大少爷的眼。这只是个小意外，大家和气，和气就好。” “好说，那我改日再去讨教。”洛步晨也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适时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毕竟都是生意场上的免不得早晚还要见面，搞得太过难堪也不好。 “不敢不敢，洛少有空记得多多提点啊，哈哈哈……” 又这么闲扯了两句，贺伟诚便托辞离开了。在玻璃门关上的同时，洛步晨听到耳后传来一句小声的嘀咕，“无奸不商。” 等洛步晨回头，安凡已经扭过头干别的去了，连跟他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什么意思，没看本少爷刚才是帮你啊。洛步晨有点委屈。 不爽之下就去拦安凡的路，安凡斜了他一眼，直接绕过去无视掉。不过某大少爷继续死皮赖脸地跟在他身后晃来晃去，搞得旁边的女服务员都在看他们了，安凡忍不了了。 “你干嘛？要不要我工作了？” “来杯咖啡。”洛步晨却冠冕堂皇地转移了话题，一屁股在安凡面前的座位上坐下去，朝安凡打了个手势，“嗯……要一杯摩卡，再来一块黑森林蛋糕。” “你……” “现在可是工、作、时、间。”洛步晨拿眼角斜了斜安凡背后的挂钟，16：50，规定的是下午5点钟下班。既然还是工作时间，他洛大少爷怎么说也算店里的客人。 安凡与洛步晨默默对视了几秒钟，最终妥协地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不一会工夫端了摩卡和蛋糕过来，把东西一放，“您点的咖啡和甜点，请慢用。” 洛步晨接了，目光却看都没看自己点的咖啡，而只盯着安凡，“为什么要一边上学一边打工？你的奖学金用到哪里了？” 见安凡在低头忙自己的事情不应他，洛步晨不由地抬高了语调，“你就那么缺钱？” “……这与你无关。”终于安凡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出奇的倔强。 两人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几秒钟，这一次，是洛步晨妥协了。 “好好好，我不问了。就算你要打工吧，干嘛跑这么远的地方？” 安凡的口气这才放软了一些，简短地答道，“这家店的时薪是我问过所有店里面最高的，而且允许兼职。虽然有很多店的薪酬也比较高，但要求全勤，我还要念书没时间。” 安凡说完便走，被洛步晨一把拽住，“我给你提供工作，薪酬按你现在的三倍算。” 安凡停住了，眼里的神色明显地动了一下，转身看向洛步晨，“什么工作？” “来我家当我佣人。” 小腹上紧接着挨了一拳打得洛步晨有点发懵，捂着肚子便软了下去半天直不起腰来。其实为了防身洛步晨从小也学过拳脚之类的功夫，但关键是他满心以为把金钱看得极重的安凡会想也不想地点头答应，所以根本没加戒备，结果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缓过劲来的洛步晨顿时毛了，从小到大谁打过他啊？连巴掌都没挨过几个的。 “你小子敢打我？别忘了我是——” “管你是谁？下班时间，你不是我客人了劳资犯得着跟你客气。”安凡甩给洛步晨一句话扭头走人，墙上的挂钟下午5点过2分，“谁要伺候你这种大少爷，再加五倍薪水也免谈！有钱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是。劳资走了，再见！” 说罢，砰的把门一摔走人了。 剩下洛步晨僵立在原地，气得够呛。而妖孽的店主慌忙赶过来看他有没有伤到，“哎哟我的妈呀~洛大少爷您有没有伤到哪里？您要是在小店出点什么事洛老爷还不得找人弄死我。快脱了衣服让我瞧瞧，有没有肿了，要不要上点药？” “妈的！死远点人妖！”气头上的洛步晨一脚把某人妖店主踹开。 抬手恨恨地一擦嘴角，安凡，你小子有种。我们明天学校里走着瞧！ 03.友谊篮球赛 据服侍了洛家多年的管家回忆，昨晚回来的洛步晨那怨气冲天的眼神活像谁欠了他一百万，让人联想到背后的毛都哗哗竖起来的大型犬类。管家明智地判断是谁把他们的少爷惹到了，但照理说惹了洛步晨都会被整的很惨，这会儿怎么颠倒过来了。 就见一整个晚上，洛步晨把自己关在屋里头不知道在那里密谋什么。 第二天，洛步晨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一改昨晚的凶神恶煞心情大好。搞得管家忍不住在旁边暗暗抹汗，这……他们的少爷不至于去行凶什么的吧，这眼神怎么那么诡异呢？ 洛步晨神清气爽地来到学校，与安凡在HR学院的大门口碰个正着。 冤家路窄。洛步晨的心里顿时蹦出这四个字。 轻咳两声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把昨晚预演了很多次的充满了他洛大少爷智慧加魄力的一系列讽刺语说出来，安凡的一句话把洛步晨的所有话都憋了回去—— “昨天咖啡厅的事，那什么……抱歉了。” “啥——”准备好的台词一口气没上来让洛步晨险些呛着。 “我这人有时候脾气比较冲，你别放在心上。那一拳没打坏你哪里吧？” 靠啊！洛步晨在心里咆哮，尼玛本少爷准备了一晚上还没发挥呢就被你轻松打发了？ 心里郁结的不轻，可惜安凡既然主动道歉了洛步晨也不好再得理不饶人，只能故作潇洒地拍拍胸口笑得那叫一个牵强，“呵呵，没事，我经打着呢！哈哈，哈哈哈……” 安凡盯着笑容古怪的洛步晨看了好一阵，皱起眉头，又打量了他好一阵。 终于忍不住道，“喂，我昨天打的是你肚子不是脑袋吧？” “……”除了无语，洛步晨心里真的没啥感想了。 第一天上午安排的是英语课程，作为大一新生的必修课。当然第一堂课的内容很轻松，无非是老师用英语问几个简单的问题，让学生依次起来回答。一来练习了口语，二来也方便全班同学彼此认识。整个课堂的气氛都很轻松活跃，笑声不断。 轮到洛步晨时，老师笑眯眯地问，“说一下你的初恋情人。” 全班的视线顿时聚焦到了这位香港叱咤风云的人物身上，尤其是很多对洛步晨有好感的女生，心里都好奇帅气又多金的洛大少爷说的初恋是谁，会是哪个心仪的女孩子呢？ 而洛步晨站起来，以熟练的英语道，“我的初恋，是七年前在北京偶然认识的。不过她大概已经不记得我了，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回香港以后我一直在找这个女孩，每年还会专程飞北京两次，但那以后就再也没有遇见她了。” 班上响起一阵小小的尖叫，夹杂着不少女生的叹气，唉，原来洛少爷已经心有所属了。 “那么如果你找到了她，会向她告白吗？”老师笑着问。 “当然，我一定会找到她的。”洛步晨说。 深黑的眸子透出坚定的光芒，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 “真诚地祝你好运。很好，请坐。那么下一位同学，安凡。” 老师面向坐在洛步晨旁边的安凡，问了另一个问题，“向我们介绍一下你的家庭。” 安凡意外地陷入了沉默，让老师误以为他太紧张没有听清楚问题，微笑着鼓励道，“没关系，随便说说看。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其他的家庭成员，跟我们介绍一点就好。” 安凡咬了咬嘴唇，最终叹了口气以流利的英语道，“我可以换一个问题么？” “嗯？”老师不解地愣了一下。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安凡含混地应道。 与此同时，旁边的洛步晨扭头扫了安凡一眼，接着收回了视线。 整堂课便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终于当老师宣布下课之后，安凡开始整理东西准备吃午饭，洛步晨从后面叫住了他，“刚刚课上，为什么不愿回答那个问题？” 安凡回头瞪了他一眼，“洛大少爷，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爱多管闲事？” “我只管感兴趣的人的闲事。”洛步晨也不害臊，死皮赖脸地凑过来，“你说不说？” “懒得理你。”安凡甩了他就走，而洛步晨便在后面跟着。安凡加快脚步，洛步晨也加快脚步，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地到了餐厅，途中引得不少在开学典礼上认得他们的学生注目，甚至有人叫道，“你看，那不是洛步晨嘛，他旁边的就是安凡了吧。” “一起去吃饭，关系还真的不错哦。”打趣的笑声。 进了餐厅安凡就把洛步晨甩了，点好饭菜找了个光线不错的地方坐下，正要吃饭，紧接着有人堂而皇之地霸占了他对面的位子，连招呼都不带打的。抬头望着那张英俊帅气但怎么看怎么不爽的脸，安凡毫不掩饰地挑了挑眉，“洛步晨，你烦不烦？” “我就看中了这地方，你爱走你走。”洛步晨回答的一点也不客气。 安凡瞪他两眼，分明在说风凉话，现在吃饭的高峰点叫他到哪儿再找个座位去。 算了算了，一起吃饭又不会少块肉，安凡安慰自己。 低头见洛步晨点了好多菜，根本一个人吃不完的那种，而且全都价值不菲，让安凡忍不住想说他两句最后忍了。继续吃饭，洛步晨却挑食的不行，这个不好吃那个不爱吃，最后被他挑出来的东西全丢到了一边，结果盘子里剩了一大堆。 “大少爷，你这叫浪费粮食。”安凡忍不了了。 “我吃不掉了嘛。”洛步晨在那里装无辜。 “吃不掉你还点那么多？鄙视凸！” “不然，你帮我吃？” “靠靠靠！谁叫你把这些都丢劳资碗里的，喂——” 与洛步晨一起吃的这顿饭，让安凡吃的那叫一个心情难以形容。概括说来，洛步晨点的菜基本上就是双人份，敢情免费让他蹭吃蹭喝的。安凡觉得有点受人恩惠的感觉，但俗话说吃人嘴短，白吃了洛步晨好多东西总对他冷着一张脸也不是办法。 真让人搞不懂的大少爷，他黏着自己是不是闲得慌？安凡暗暗腹诽。 正想着忽见洛步晨在神情专注地盯着他的脸打量，“话说，你是什么混血？” 安凡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而料定安凡不会老实回答的洛步晨也不追问，自顾自地说道，“应该是欧洲那边的吧，貌似欧亚混血儿的瞳色才是这种浅浅的灰蓝，很漂亮。” “劳资是男的，你少用漂亮这种形容词！”安凡警告他。 “切，一口一个劳资的，什么教养。”洛步晨鄙夷地哼道。 眼见着对话又要冒出丝丝缕缕的火药味，一个适时闯入的声音插进了两人之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是洛步晨和安凡同学吧？我是学生会的组织委员杨扬，想在本届新生之间举办一场友谊篮球赛，两位作为校草级别的大神有没有兴趣参加呀？” “校草级别的啥？”关键时刻安凡又开始犯呆，洛步晨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篮球么，倒是很多年没打过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球感，要是比赛输了多丢面子…… 眼见洛步晨在迟疑，杨扬赶紧极力地游说起来，“参加吧参加吧~！如果有两位助阵这一次围观的女生阵容肯定多到爆，算我拜托你们去捧个人气嘛。”说了一大堆两位当事人还没有表态，杨扬拍了拍脑袋，“对了，据说优胜者的团队有500港币的奖励。” “我参加！”安凡立即想也不想地举爪宣布倒戈。 “你会打篮球？”洛步晨诧异地看他一眼。 “不会可以现学嘛！”安凡笑得灿烂，“喂喂，你确定优胜有500港币？” ……尼玛，节操全掉进钱眼里了吧！ 洛步晨抓狂，无限鄙视地白了某呆货一眼，“行吧，我也参加好了。” 篮球赛定在这个周五下午举行，今天已经是周二，还剩三天时间要临时训练出一支像样的队伍洛步晨表示压力很大，尤其再加上某个纯粹来给他添乱的呆货。碰巧两人下午都没课，洛步晨便决定亲自培训培训这小子，就算不做贡献起码也不能打酱油吧。 来到室内体育馆，凑巧这个点没什么人在，偌大的篮球场任由他们自由发挥。 “好大的场地。”安凡感慨道，斜眼打量四周，看台很多估计能容纳不少的观众。 “少见多怪。”洛步晨损了他一句，径直从旁边架子上拿了一颗球下来，掂量了一下手感还行，气也打得挺足。尽管挺久没打篮球了，但一旦摸到球那种感觉立即重新回来。要说起他洛大少爷当年在中学打篮球也是小天王级别的，每次围观的女生都要挤爆全场。要不是日后要走经商这条路，说不定也能晋级个国家队混个篮球明星当当。 想到过去的光荣史，洛步晨瞥了一眼安凡，嘴角扬起一抹春风得意的笑容。 哼哼，待会就让你小子见识见识本少爷天才的球技，吓、死、你~ “篮球规则你懂的吧？”洛步晨问。 “少鄙视劳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声音里的轻蔑让安凡有点不爽，上前就把球从洛步晨手里抢了过来，“又不是没打过，就是没参加什么正式比赛罢了。” “自娱自乐？你倒是够闲。”洛步晨挖苦道，抬手一比，“投个篮试试。” “试试就试试！”安凡也不跟他客气，弓起腰来原地拍了两下球。灰蓝的眸子微微迷起，瞄准了正前方的篮框，专注的神情让洛步晨也暗自一惊。只见安凡突然一个冲刺，强大的爆发力宛如一头迅捷的猎豹，标准的三步上篮，空心正中。 直到听到从篮筐落下的球砸在地板上弹起的声响，洛步晨才回过神来。 难掩脸上惊讶地看向抱球回来的安凡，洛步晨觉得自己被耍了。 “我去！这水平你敢说你从来没参加过比赛？” “我爸不让……”安凡说到一半意识到说漏了嘴，不着边际地转移了话题，“平常一个人的时候会自己打着玩玩，其实差不多就像你说的‘自娱自乐’吧。在我上中学的地方篮球是很时兴的体育运动，基本上男生个个都会打，我会也不算什么。” “听起来真像美国人迷NBA，好像老美才这么喜欢篮球。”洛步晨道。 “大概是这样。”安凡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突然就把篮球一抛丢到了洛步晨怀里，“成啦！赶紧开始练习吧，说不定待会就有人来了。这篮球场又不是你大少爷开的，抓紧时间为好。” “哼，我看你是迫不及待想被本少爷TJ了吧！”洛步晨嚣张地笑道。 “怎么，羡慕嫉妒恨？碰到真正的天才觉得自愧不如了？”安凡也不甘示弱。 “让你狂妄小子！”洛步晨说着就持球攻了上去，被安凡一个挺身防住，两人在场上你来我往切磋的不亦乐乎。在洛步晨的印象里，很少有谁能让他在球场上动真格的了，那种棋逢对手的兴奋充斥在体内，连血液都变的要沸腾起来的感觉。 而安凡虽然没说，但脸上流露出的神情却分明跟他一样是喜悦兴奋的。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的时间飞速过去了，打了半天球的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啊，好热好热！”安凡嚷道，三下五除二就把上衣脱了，回头见洛步晨在那里没动。 “你不热？”把衣服随手往肩上一搭，就那么裸着上半身走过来。 “切，我才不像某些人那么不讲究。”洛步晨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但脸膛不住流下的汗水暴露了事实。跑了半天怎么可能不热，忍不住抬手把衬衣的领子往下拉了拉。 “得了吧！死要面子活受罪，都是男的你羞涩个毛线啊？” 安凡才不管，脱完自己的就上去扯洛步晨的衣服。洛步晨急了，就去抓安凡的手，结果两人你拉我扯地干上了。本来安凡也没说一定要他脱，可现在也较上了劲。而洛步晨在咬牙，靠啊自己身上穿的名牌衣服很贵的好吧？你小子下手敢不敢不这么粗鲁！ “放手！不准扯本少爷衣服！你别逼我——” “你脱不脱？不脱劳资可要动手了。” 就在战况进行到白热化的同时，篮球馆的大门砰的被推开了。 “抓紧时间！趁现在人还不多，我们赶紧——咦？” 不知情的路人甲乙丙看着面前衣衫半解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瞬间石化了…… 同样石化的，还有看懂了这些人反映的内心感想的洛步晨…… 至于事后很长一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继一块橡皮引发的基情之后洛大少爷和混血美少年的后续发展之类的八卦，心情低落的洛步晨已经没心思去管了。而当安凡好奇地问他“什么是攻什么是受？”的问题时，洛步晨已经要无语问苍天。 靠靠靠！难道他的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个呆货的手里了？ 洛步晨啊洛步晨你造的这到底是什么孽啊…… 周五的篮球赛在预期之中拉开了序幕，天公也作美，连续几天都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加上事先有学生会的给力宣传，所以场内场外的观众特别多。尤其是冲着洛步晨和安凡两位帅哥来的女生几乎包了半个场子，颇有种明星开现场演唱会的阵势。 而洛步晨自然也不会让他的众多女性粉丝们失望，火红张扬的队服穿在身上，衬托着那俊逸的外表，高挑的骨架，足以引来一片人的注目。不过等到安凡出场，洛步晨的风头多少被压下去了一点，混血本来就是HR学院的一大奇观，何况还是混血的美少年。 “哇噻，来了好多人嘛。”安凡跟平常一样呆到毫无外貌自觉。 “这么多人在看，紧张了？”洛步晨便笑着揶揄他。 “有点……”这一次安凡倒是没嘴硬，揉了揉头发深呼吸了两下，自我安慰道，“没事，不就是打个比赛嘛，这一次500港币的奖金劳资势在必得！” ……说到底，还是忘不了钱的事啊。洛步晨在旁边暗自扶额。 首先进行随机赛的抓阄，洛步晨的红队抓到了3号，而对面的队伍立即全体唉声叹气。唉，这跟被女生看好的队伍对上就算是赢了人也难做，何况这一队的实力貌似也不弱。 与此同时其他队伍也纷纷决定好了比赛次序，8进4的小组淘汰赛很快结束，洛步晨和安凡所在的红队轻轻松松地进入四强。10分钟的中场休息过后，第一场半决赛正式开始，两人发挥的都比较正常，最终以46：38的分数率先晋级决赛。 “轻轻松松，看来真没什么强队。”洛步晨打开一瓶水边喝边对安凡道。 “别掉以轻心。”安凡也喝了一口水，把目光转移到了随后角逐的两支队伍上。 哨声响起，第二场半决赛正式开始。洛步晨和安凡在旁边观摩了一阵子，发现两队的实力都属于中等，基本上势均力敌，如果待会决赛时正常发挥的话要赢他们不成问题。 安凡稍稍松了一口气，上半场比赛结束，比分16：21，黑队暂时领先。 “看样子没什么悬念了。”洛步晨看得有些无聊，正想起身走人，忽然听到蓝队那边传来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只见几个队员争先恐后地围住了一个迟来的男生。 “队长，你可算来了！我们盼得星星月亮都快要出来了！” “是啊是啊，你再不来我们队说不定还没进半决赛就被人刷掉了！” 而洛步晨有些好奇地抬眼打量了这个众星捧月的男生一眼。身上穿的自然是深蓝色的队服，个头也很高，应该有1米9了。一张脸长得五官端正，阳刚俊朗，没半点阴柔的感觉，概括说来就是很Man，浑身绽放着青春的阳光与活力。 他这一出场，顿时让众多女生的视线刷刷地被吸引了过去，还有几个在旁边叫着“潘王子”什么的，声音太乱了洛步晨也没听清楚。 只听那男生爽朗地笑了两声，抱歉道，“对不住，家里临时有事来的晚了点。” 又抬头看了看场外的记分板，“怎么，我们现在落后？” “比黑队还落后5分。”一个队员说。 “不过5分而已，怕什么。下半场一起扳回来！”男生自信地拍拍胸脯笑道。 “哦——！”全队一起高呼。 “还挺拽。”洛步晨不爽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嘛，人长得倒是蛮帅，不输给你洛大少爷。”安凡在旁边说风凉话。 “你小子帮哪边说话哪？”洛步晨蹭地站起来。 “好好好，坐下坐下。下半场比赛开始了！”安凡打趣地拍他的肩膀。 两人这才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球场上，说也神奇的，在这个男生加入队伍之后场上的局面迅速发生了逆转性的变化。洛步晨的脸色严肃下来，连安凡也一改打趣他的轻松。这男生是个高手，不仅有卓越的篮球技巧，而且与队友之间的配合相当好。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所透射出属于领导者的气质。仿佛他的加入，让本来表现平平的一支队伍突然有了核心的灵魂。下半场比赛蓝队简直是气势如虹，打得黑队节节败退。 半决赛的第二场，开始比分落后的蓝队竟然以55：32的压倒性优势晋级决赛。 “不错嘛，来了个有意思的。”洛步晨冷笑一声，一把将手上的矿泉水瓶用力捏紧。 不想那男生突然拨开前来祝贺的人群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停在洛步晨面前伸出了手，“你就是红队的队长洛步晨吧？久仰大名。我是潘岳，三点水的潘，五岳的岳，请多指教。” 潘岳？还攀越高峰呢，指教你妹。洛步晨在心里暗道。 不过表面上还是露出了谦和的笑容，用力地与潘岳握了一下手，“请多指教。” 与队长打完招呼的潘岳却并没有回到自己的队伍里，而是绕过洛步晨，径直来到了他背后的安凡面前。潘岳的个头很高，站在一起要比安凡高出差不多半个头。 确认地反问了一声，“……安凡？” “是。”安凡点头，礼貌地对潘岳笑了笑，“你好。” “你好。”潘岳也笑了，阳光的笑容给人很有亲和力的感觉，说话的声音丝毫没有压低，“在开学典礼那时候我就想认识认识你了，可惜这几天家里有事一直没抽出空来。本来是想找你组队的，想不到已经被某人抢占了先机，有点可惜。” 尼玛当着本少爷的面你挖墙脚啊你！洛步晨心里不爽到了极点。 偏偏某呆货没听出这话里别样的意思，还一本正经地安慰人家，“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说的也是，我……”潘岳眯了眯眼角，还想要说什么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插了进来，“我说，决赛马上就要开始了。队长你也不回去跟你的队员们商量商量对策？真是成竹在胸啊。” 洛步晨那嫌弃的眼神分明就写满了“你快走吧，不送。”的字眼。 见状潘岳笑了笑，又看了安凡一眼，转身走掉了。 喀的一声脆响，安凡回头，见洛步晨恶狠狠地捏爆了一个空矿泉水瓶。 “你怎么了？”安凡诧异地问。 “……没事。”继续咬牙切齿。 安凡奇怪地刚想追问两句，嘟的一声预备的哨响，决赛开始了。 两边的队员立即上场各就各位，裁判在中央持球，在正式比赛哨响的同时将篮球抛向了空中。洛步晨和潘岳同时一跃而起，而洛步晨以微小的优势抢先夺下了球，立即转身运球上篮，甩掉了几个盯梢的蓝队队员之后，高高地跳起举手扣篮。 一个身影便在这一刻挡住了洛步晨的视野，高大的身躯如同骤然袭来的黑影。 潘岳？他怎么能跳这么高？ 洛步晨一惊，与此同时只觉得手头的球被一股强有力的掌力拍落，砰的一声砸到地上高高地弹起落到了场外，惊起近处女生的一片尖叫，力道之大有些吓人。 盖帽？他被这家伙盖帽了？回过神来的洛步晨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在球场上从来都意气风发的他，竟然会遭到这种耻辱！被人把威风全灭？！ 第一个球遭受的沉重打击让洛步晨明显有点情绪失控，只觉得后面的比赛心思明显地跑掉了，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结果发挥的超级失常，本来几个能得分的球也出现了不该有的失误，上半场结束战绩惨不忍睹，比分40：14。 “你怎么了？洛步晨，心不在焉的。”安凡上前来问。 洛步晨咬牙不说话，而安凡又问了两句见他还是不说话之后也恼了，“说话！喂，你给劳资说话别装哑巴！是不是因为之前被潘岳盖帽那事，球场上这种事不是常有的么？为了一个球就影响发挥你至于么？你还是不是顾全大局的队长了？” “够了！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洛步晨本来就在生闷气，被安凡一吼蹭的也发火了，“说得好听，差了将近30分是什么概念你懂吗？随便吧，我看我们没什么希望能赢了。” 说罢自暴自弃地就要把队服脱了走人，被安凡一把揪住领子，“洛步晨你站住！” 啪的被洛步晨把手打掉，洛步晨与安凡对视着，声音不由地带了几分讽刺，“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那么一点奖金，你想要钱劳资白给你500港币也——” 话没说完小腹就挨了一拳，虽然没有上次在咖啡厅的重但也让洛步晨半天没缓过气来。 “妈的！你还敢打我！” 恢复过来的洛步晨直接爆了粗口，挥拳就要打被其他队员拉住了。 “打的就是你！谁稀罕你的钱！”安凡也抬高了语调，听得出他也很激动，“还没结束就说认输你算什么？你在其他事情上也这样？我最不看不起你这种还没尝试就说不可能的家伙了！你是红队的队长，其他的人还没决定你自己擅作什么主张？洛步晨我告诉你，你要么就好好打到比赛结束的最后一秒，要么现在就给劳资滚蛋！” “你敢叫我滚蛋——”洛步晨火了，又要冲上去的同时潘岳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中场休息的时间够长了吧。洛步晨，你到底还想不想打？” “打！为什么不打？”洛步晨怒道，“我非让这小子睁大眼看清楚谁是队长！” 放下一番“豪言壮语”的洛步晨，在球场上重新“复活”了。 下半场的洛步晨几乎跟变了个人似的，从头到脚散发着让人凛然生畏的杀气，直把负责盯他的蓝队队员吓得不轻。本来那双眼睛的瞳色就极深，现在更是凶神恶煞的仿佛要把人吃了一样。下半场开始洛步晨的红队便连连得分，比分反追的直让观众咂舌。 “洛少爷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干劲十足啊。是不是拼了？”腐女A。 “难道这就是爱的力量？哇噻，好劲爆耶~~”腐女B。 52：34——64：56—— 两队的比分在一点点拉近，时间也在一分一秒过去。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最后1分钟！”场外的记分员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喊声。 此时记分牌上显示的比分是——70：68。 持球者是洛步晨，如果红队想要把比分追平的话，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看好洛步晨！不能让他有上篮的机会！”潘岳沉着地命令道。 立即有两名队员一左一右对洛步晨展开夹击，将前进的道路封锁得密不透风。洛步晨试了两次都没能突破内场，心里不由地焦急万分。潘岳的战术明摆着要在最后一分钟里派人把他盯的死死的，只要耗过这最后的时间胜利就是蓝队的了。 “……切。”洛步晨咬牙，再一次试图突破重围。 便在这一刻，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右后方，“洛步晨！” 回头间洛步晨读懂了安凡的眼神，那眼神的意思是——把球给我。 “安凡！接着！”洛步晨高吼一声，一记跨越整个半场的长传，橘色的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稳稳地落在了安凡手中。而因为盯梢的队员去盯洛步晨的缘故，安凡所在的外场竟然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防守。 安凡轻拍了两下球，深吸一口气高举起双手，站在了三分线的白线外。 此时此刻，场外秒表的倒数计时器上显示还剩下10秒。 9秒——8秒——7秒—— 全场的观众都在一起倒数着比赛结束的时间。 “嘟——”一声响亮的哨声，伴随着篮球落地弹起的轻盈声响。 安凡像是如释重负般地软下了身体，只觉得全身的精力都仿佛在刚才消耗尽了。 “进啦！3分球！是3分球！” “红队获胜！比分反超啦！我们赢啦！” 队友们的欢呼声传入耳际，而安凡喘息着直起身来，猛地被扯进一个火热的胸膛里，却是第一个跑过来的洛步晨扑上前拥抱了他，“安凡，你做到了！我们赢了，哈哈哈，赢啦！” 又有其他的球员冲过来拥抱两人，欢呼雀跃着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 “好样的，洛步晨——！好样的，安凡——！” 被洛步晨紧紧抱着的安凡有点发愣，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比赛，第一次与这么多人一起打篮球，第一次受到这么真诚的祝贺，第一次，由衷地为努力拼搏得来的胜利而由衷地感到快乐与激动……竟然，是在异国他乡的香港呢。 心中莫名地涌起几分温热的暖流，安凡也面朝洛步晨绽开了笑颜。 “哈哈，你也是！我的队长，洛步晨，做的棒极了！” 洛步晨微微一怔，眼前少年灿烂的笑容，连明媚的阳光仿佛都要黯然失色。 那一刹那，洛步晨莫名的在安凡身上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影子。在七年前的北京，那个阴雨连绵的雨天里闯入落魄的他的视线，照耀他走出人生低谷的阳光一样的背影…… 真的，很像。 连忙摇了摇头，洛步晨不由地哑然失笑。 怎么可能呢？北京和香港隔的有多远，七年的时间沧海都可以变为桑田，又有什么人是不会变的呢？凭着一只午夜十二点落下的水晶鞋，王子要找到他的灰姑娘，哪里有那么简单？他洛步晨，早已不是相信童话故事的小孩子了呢。 “恭喜了，这次比赛我们输得心服口服。”潘岳也上前祝贺道。 “哼，那当然。”洛步晨别开头去哼了一声。 安凡可没某少爷那么小心眼，大大咧咧地笑道，“哪里哪里，你的篮球打得也相当厉害！日后有机会我还要再找你多多指教！” “没问题，我随时恭候。”潘岳答应的爽快，转身离开的同时，安凡听到他丢下一句，“呵呵，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那我们，后会有期。” 哔—— 安凡回头，便见到某位大少爷又在那里不爽了。 尽管搞不懂洛步晨这莫名其妙的反应又是在闹哪一出，但安凡的心情好就懒得与他计较了。伸手摸摸洛步晨的肚子，有点不好意思道，“刚才又打你了，真是抱歉啊。” “没、事。本少爷皮糙肉厚的，耐打得很。”洛步晨在那里咬牙切齿。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潘岳离去的背影，敢抢劳资风头，劳资回头找人做了你！ 想到这里的洛步晨突然震惊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尼玛，堂堂本少爷难道在吃这个呆货的醋么？ 靠靠靠！吃醋你妹啊。洛步晨使劲地晃晃脑袋把思绪拉回来，抬头却见安凡在看着他不明所以地笑，“嘿嘿，嘿嘿嘿……洛步晨，跟你商量点事吧？” “什么事？”洛步晨只觉得背后的汗毛一紧。 “那啥，就是关于这次比赛的奖金……”安凡对他眨巴眨巴眼睛。 ……靠，我就知道。 洛步晨在心里无限鄙视，要让哪天这小子改掉了往Money看齐的恶习他洛步晨也可以去当美国总统了。难得还想夸奖他两句的，如果不是中途安凡吼他的那番话让他没有放弃，这场比赛的结果还不知道会是怎样。这么说起来，胜利也算是呆货的功劳吧。 “行行行，本少爷才不稀罕那点奖金，都送你啦。”洛步晨大方地一挥手。 “那算上你的那一份，哈哈，200港币到手！”\/ “拜金主义者。鄙视！凸” “Money万岁~！oo~~” 两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地出了篮球馆，洛步晨的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咕咕叫唤起来，运动了一下午自然是饿坏了。洛步晨于是心里盘算着今晚到底是吃日本料理呢，还是吃海鲜烹饪呢？安凡突然一把拉了他就往浴室走，“走，冲澡去！” “我干嘛要在学校冲澡？”洛步晨就要把胳膊拽回来。 “洗干净了，待会出去劳资请你吃饭。”安凡说。 “……”洛步晨只觉得有种天崩地裂的错觉。 纳尼？这视钱如命的呆货今晚要请他吃饭？不不不，一定是他幻听了…… “什么表情？不就是吃顿饭么，看在这次奖金有你一半功劳的份上。”安凡的解释让洛步晨多少宽心了一些，这请客的理由还算师出有名吧。不过，洛步晨心里纳闷，才200港币而已出去随便吃次法国牛排就报销了，这小子当真请得起？ 不过安凡的下一句话，直接打回了洛步晨的一切幻想—— “牛排？不要不要贵死了！我们去吃路摊小吃去！” ……路摊小吃？那是神马？ 洛步晨没搞清状况，就被安凡兴冲冲地一路拖走了。 04.原来是“他”？ 冲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洛步晨饿得不轻也没心思跟安凡争辩去哪里吃饭的问题了，就遂了呆货的意思就近去学校外面的一条街吃路摊。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后，洛步晨从兜里摸出手机打算叫司机来开车，被安凡直接抢过电话来掐了，“洛大少爷，谁去吃路摊还有开车去的？” “那怎么去？”洛步晨挑挑眉。 “走着去啊，车开的进去嘛？笨死了！” “你敢说本少爷——” 好吧，我忍。洛步晨咬牙，对平民阶层的生活他的确了解的不多，起码去吃路摊还是头一遭，姑且让这呆货占占口头上的便宜吧。反正，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哼哼。 两人出校门走了10来分钟，便来到了HR学院附近有名的小吃一条街。正赶上天黑人多的时间，各个摊点前都格外热闹，琳琅满目的各色小吃让洛步晨有点眼花缭乱，暗想这市井小民吃饭的地方也挺热闹的。想他洛大少爷平常出入的都是环境优雅的高档餐厅，要么就干脆在自己家里吃，可从没见过这么人山人海的场面。 不过出于对饮食过分挑剔的恶习，洛步晨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句，“不会吃坏肚子吧？” “去去去！劳资经常在外面吃也没见吃坏肚子。”安凡白他一眼。 洛步晨便不吭声了，不是不想摆大少爷的架子，因为真心是饿了，抗议的肚子已经表示管它是高档餐厅的法式牛排还是路边2块钱的烤串了，只要能填饱肚子什么都成啊…… 两人开始东看一家西看一家不知道要吃什么好，安凡突然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指着左前方的某家店叫道——“哇噻！我看到了什么？香港竟然也有卖炸酱面的哎！” “……炸酱面？” 洛步晨跟着安凡看过去，的确是一家打着“正宗老北京炸酱面”招牌的小面馆。只见热气腾腾的酱汁浇在刚从热锅里捞出来的干面上面，看起来很勾人食欲的样子。 洛步晨的脸色微微一变，这是…… 没等洛步晨发表什么意见，已经被安凡直接拉着在摊子边摆好的小桌前坐下，冲着煮面的大叔比了两根手指，“老板，给来两碗炸酱面！” “好的，这就来啦！”热气腾腾的炸酱面很快端上了桌。 安凡拿起筷子来正要开动，抬头见洛步晨的脸色有点怪，看着眼前的那碗面不知道在那想什么，不禁奇怪地问了句，“怎么，不喜欢吃？” “没……没有。”洛步晨含混地应道，掩盖了刚才走神的失态，也拿起了筷子。 虽然洛步晨吃得不像安凡那么没有卖相，不过饿极了也顾不得讲究太多，很快两碗面都见了底。安凡放下筷子舔了舔嘴角，有点意犹未尽道，“嘛，还不错。不过距离正宗的老北京炸酱面，还差那么一点点。” “说的跟你真吃过似的。”洛步晨挖苦道。 “我还真吃过，不过是好多年以前了。”吃饱喝足的安凡心情不错，话说得也比平常要多，“让我想想，那时候我才十来岁吧。特别喜欢闲着没事去鼓楼大街那边吃小吃，那里有很多小胡同，好吃的可多啦。什么卤煮火烧，鬼味烤翅，冰糖葫芦，嗯……总之就是很多啦。不过最经常吃的还是炸酱面，不知道这么些年了那家店还在不在，有点怀念。” 洛步晨的神情微变，不露声色道，“你……去过北京？” “小时候住过一阵子吧，没多久。”安凡说。 “你喜欢在鼓楼的胡同那里吃炸酱面？”洛步晨又问。 “靠！你真当劳资唬你啊！”洛步晨的语气让安凡误解了他的意思，皱着眉头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就是靠近黑芝麻胡同的那一家，调的酱汁真心不错，还支持外带。我有时候回家就会顺带着捎上一份，可惜后来搬家了，连最后一次炸酱面也没吃上。” “为什么说，是最后一次？”洛步晨继续问。 “别提了，说起那个劳资就来气。你不知道那天我运气有多背啊，简直背到家了！”安凡的语气不由地升腾起几分怨念，“在我搬家前天晚上买了份面打算带回去，那时候下老大的雨，我急着赶路结果被个路边的东西给绊了一跤，爬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个小乞丐。” “……”洛步晨不说话了，沉默之后他说，“继续说。” “唉，在下雨天被个乞丐绊倒就够衰了，偏偏还是个剩了一口气快要饿死的家伙。你说这是堂堂天朝帝都吧，还真有笨到能把自己活活饿死的笨蛋哎！”安凡说到这里，摊手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怪我那时候还小，太天真太善良，就好心地把他搬到了个能避雨的地儿，见他饿得不行就顺手把刚买的炸酱面送给他了呗。”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竟然不领情啊靠！”安凡说到了激动的地方，“还一本正经地跟劳资说他不是乞丐，是哪里哪里的大少爷，还说要让我吃不了兜着走。靠，骗人的多了没见过骗人的理由这么烂的，大少爷能混成他这副德行，我说不定也是某个外国的王子呢。” 安凡说到这里，见到洛步晨阴沉着脸不说话，禁不住奇怪地抬手晃了晃。 “喂？喂喂？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吃坏肚子了？” “你才吃坏肚子了！”洛步晨憋着一口气就爆发了。 嘴上硬着，洛步晨心里却变成了一团乱麻。安凡刚刚说的，他小时候，北京鼓楼大街，黑芝麻胡同，雨天，小乞丐，炸酱面……按照上述的种种形容，难道，难道说…… 七年前他初恋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安凡？！ “你，你不是女的？”洛步晨看着安凡就脱口而出。 “你大爷的才是女的！”安凡被洛步晨突然冒出来的一句无厘头的话惹怒了，“我最讨厌别人把我认错成女生了，现在还好，小时候那些叔叔阿姨通通把我当成女孩子，见面就捏我脸说什么‘哟，好可爱的小女孩，今年几岁啦？”靠！眼睛都长到哪里去了。” “……”就你那张脸，让人不搞错也难吧。洛步晨暗道。 “后来劳资一怒之下受够了，见到再认错的人就直接告诉他‘劳资是男的，尼玛才是女的！”嘿嘿，还真没多久就没有人认错了，哈哈哈~~”安凡得意洋洋地大笑。 “……”那绝对是被你一口一个劳资给吓到的。洛步晨暗道。 仔细想想也是，洛步晨本来很纳闷以安凡长得又俊又漂亮的外表，说话做事怎么会那么大大咧咧，原来是这个原因。虽然是可以理解没错，但是，但是—— 为什么不是“她”，而是……“他”？！ 这勾起了洛步晨脑海深处那段七年前在北京的久远回忆。 那一年，洛步晨12岁。十来岁的少年，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而洛步晨也提早进入了青春的叛逆期。受够了家里面整天逼着他学这学那，小洛步晨构思出了一个伟大的“离家出走”计划，用积攒的零用钱在网上订购了机票神不知鬼不觉地跑掉了。 离开香港去哪里呢？想了想当然是去让全国人民都心怀向往的帝都咯。 于是小洛步晨潇洒地留下一封“本少爷要出去闯荡天下”的亲笔信就开溜了，可不知道这封信几乎把洛家上上下下搞得鸡犬不宁。得知宝贝儿子离家出走的洛大老爷立即下了一道死命令——出动手下的所有人马，也得把小少爷给他找回来！ 在香港那边被翻得底朝天的同时，小洛步晨已经独自一人飞抵了北京。 出了机场之后，某位平日里被宠坏的小少爷就杯具了。一来人生地不熟的又举目无亲，二来那些日常起居的事情洛步晨哪里会，连找吃饭住宿的地方都不知道。洛步晨现在想想，当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没被人贩子拐了去，不然可真的要客死他乡了。 身上带的零用钱很快用完了，而小洛步晨又不懂得怎么打工赚钱——虽然，有没有店愿意招收个只有12岁的身份来历不明的童工还是个问题——小洛步晨就摸出兜里最后两个硬币坐上了地铁，随便挑了鼓楼那一站下车，结果不出所料地迷路了。 找不到回去的路，偏偏赶上天黑又下着雨，没带伞的小洛步晨直接被淋成了落汤鸡。加上东奔西走除了飞机上啃了个汉堡之外一天没吃东西，又累又饿地就“横尸”在路边了。 迷迷糊糊中，小洛步晨好像闻到了一股很香的食物的味道。 紧接着后背被谁踩了一脚，只听噗通一声绊倒的闷响，“哎哟！什么东西……” 这一下倒是踩得饿到半死的小洛步晨清醒了过来，睁大眼睛看着被他绊倒的人捡起雨伞拍打着裤子上溅到的泥水站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小皮靴，然后是牛仔裤，带兜帽的外衫，红色的围巾和棉线帽子，在灰蒙蒙的雨幕里显得挺鲜艳。 没等小洛步晨看清楚，就被对方一把拽了起来，拖着他来到了个能避雨的角落里。 天已经黑了，加上角落里的光线有点暗，小洛步晨只能模糊辨认出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大概是下雨天冷的缘故，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头发和部分脸蛋都被围巾和帽子挡住了，只看到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露在外面，好奇地打量着他。 “你傻啊？下雨了不知道找个地方躲一躲，想淋感冒啊？” 声音有点闷闷的，听起来好像有点小感冒所以比一般时候的声线要沙哑。 “我……”小洛步晨刚要开口，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顿时有点尴尬。而女孩打量了浑身脏兮兮的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里提着的食品袋递到了他面前，一股诱人的香味飘了过来，“饿坏了吧？看你可怜，这个送你啦，小乞丐。” 小乞丐？这让刚想道谢的小洛步晨顿时被刺激到了。 他堂堂的洛氏集团的小少爷怎么能跟路边的小乞丐相提并论？ 当即小洛步晨就跟这把他当作“小乞丐”的女孩言辞激烈地理论了一番，谁想口干舌燥地讲了半天对方半个字都不信，反而一脸无所谓地摆摆手，“行啦行啦，管你是谁呢，这么晚了我还急着回家呢。你呢，赶紧吃饱肚子去附近的派出所找警察叔叔，告诉他你家的地址，你父母的姓名，或者联系方式什么的。应该能把你送回去，其他的，自求多福吧。” “你帮我，想要什么报酬？”小洛步晨警惕地问。 女孩挑眉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确定他的脑袋有没有点什么问题。 “报酬？你有钱吗？有钱至于饿昏在路边？”接连的反问把小洛步晨问的没了词，他身上的确一分钱没有，当初一时脑袋发热就买了张机票带了点零用钱，其他什么都没考虑。 “就当你和我有缘，日后记得你的救命恩人，请我吃一次炸酱面就好~” 女孩豁达地笑着与他开了个玩笑，撑起伞要走的同时，回头见小洛步晨浑身湿漉漉地缩在角落里，看起来很像路边被遗弃的可怜小狗。于是狠心地咬咬牙，把雨伞丢给了他，“这个借你啦，反正我家离这里不远，记得早点去派出所别乱跑了。” 说罢把雨伞往小洛步晨手里一塞，就冲进雨幕飞快地跑走了。 小洛步晨呆呆地拿着伞，等到反应过来去追的时候，女孩已经消失在胡同口了。 第二天雨停了，小洛步晨就拿着叠好的雨伞在与她相遇的地方等，想着再遇到那女孩子的时候就把伞还给她，他好像记得她说过家就住在这附近的。结果一等再等也没有等到人，小洛步晨不死心就继续等，结果没等到女孩等到了从香港闻讯赶来的家人。 少不得被老子揪着耳朵狠狠痛骂了一顿，然后被洛天威一句话打包回香港了。 但那颗小小的，在少年时期种下的萌芽，就那么在心里头扎了根。 回到香港之后，小洛步晨总会想起那个雨天里在北京邂逅的女孩子，对于还没有长大的少年来说那是一种懵懵懂懂的感觉，每每回想起来总会觉得有点小甜蜜。想来想去就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没多看几眼她的样子，起码问问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之类的。 唯一的线索，可能只剩下女孩当时送给他的那把伞。 不过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淡蓝色天堂伞，到处都有得卖，算不上什么稀罕货，说不定把伞借给他的主人早就忘记了这回事也说不定。 再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心智的成熟，小洛步晨也渐渐长大了。 与她的邂逅洛步晨没向父母以及任何熟悉的人说起过，其他人最多知道洛大少爷曾经在12岁那年有过一段闯荡京城的经历而已，其他的便不了了之。大抵谁都不愿把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摆在面上说出来，但它还会在梦里不断地呈现，这么多年过去依然。 大概，这就叫做初恋。青涩，却格外的让人难忘。 那个女孩，便从此成了洛步晨埋藏在心底的一个小秘密。 再后来每年寒暑假的时候，洛步晨都会借故飞往与香港隔着大半个中国的北京，再沿着当年相同的足迹，去回忆，去找寻。再乘上地铁，在鼓楼大街那一站下车，来到那条熟悉的胡同，靠着墙站上半天看着来往的行人，去回想当年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 不知不觉，一晃眼，就是七年。 回忆突然被打断了，安凡在使劲地拍着洛步晨的肩膀，“嗨嗨，洛步晨，你傻了？劳资叫你多少声了跟个木头人似的。吃完了还不走，人家老板还要接待其他的客人呢。” “啊？哦……”洛步晨心不在焉地附和着起身，看着安凡转身的背影。 与安凡的交集，大概是从开学考试那一块小小的橡皮开始的。再然后，开学典礼上被这个呆货搞臭自己的名声想要恶整他，就故意跟去了心语咖啡厅，却在无意间为安凡身上所散发出的某种特别的气质所吸引，所以会出面替他解围，想要引起他的关注与在意。 开始好奇他的身世，喜欢黏着他，想要再深入地了解他一点…… 因为，真的很像。 被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所吸引着，就像对明媚的阳光本能的渴望。甚至屡次萌生出“他”会不会是“她”的错觉，但又在内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不是，不可能是。 而在真相赫然揭晓的那一刻，却仿佛早已预料到的一般。 为什么他不是？不可能是呢？ 如果说之前存在在洛步晨心目里的那个女孩，凭借的是儿时模糊的已经有些淡化的印象。那么安凡的出现，便将那种年少时期朦朦胧胧的情感具体化了，使它变的不再像梦一样虚无缥缈，而能够感受的到，触摸的到，那样真实，生动，鲜活。 不再是记忆里一个模糊的影子，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他——喜欢安凡？ “靠……”洛步晨抬手用力地揉了揉头发，只觉得内心乱的一塌糊涂。 安凡？他洛步晨又不是Gay，怎么会喜欢上个男的？还那么呆！ 各种心理上的冲击让洛步晨烦躁不已，街也逛不下去了，安凡在旁边说了什么更是半句也没听进去。在安凡想要拉他去尝尝某家沙冰的时候，洛步晨再也受不了了。 “我……我有点急事要回家，先走了！” “咦？不是说今晚没事的么？”安凡奇怪。 洛步晨憋了半天，只能憋出了个最垃圾的理由，“我……肚子疼……” 说完不等安凡再问什么，扭头逃也似的奔走了。剩下被丢下的安凡小声地自言自语，“还真吃坏肚子了？难道大少爷的胃真的跟普通人不太一样，下次还是别带他出来了……” 05.喜欢就要追追看 回家之后洛步晨不出意外地失眠了一个晚上。 在床上翻来滚去地纠结着两个问题：一、他是不是同性恋？二、他喜不喜欢安凡？越想越乱，越乱越睡不着，结果导致第二天洛步晨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来学校，还被安凡当作怪物一样打量了半天，“洛步晨？你怎么变熊猫了？” “……”你还问，这是谁害的！洛步晨在心里郁闷地狂吼。 但安凡没发觉某大少爷周身散发出的强烈怨念，一把拽上洛步晨就往教学楼走，“好啦，管你是想哪个美女想失眠的，走，上课去。你也有选高数的微积分吧？” 被安凡这么一拉，洛步晨的脸上有点不自在。说也奇怪，之前整天跟这个大大咧咧的呆货“动手动脚”也没觉得怎样，怎么现在……洛步晨连忙把胳膊抽回来，与安凡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自然的举动惹得安凡多看了他两眼，“怎么了？” “没事，走吧。”洛步晨干笑两声敷衍过去，和安凡一起进了教室。 微积分的课程对于有数理功底的洛步晨而言不难，听着听着心思便不由自主地开了小差，眼睛偷偷往坐在旁边的安凡身上看。安凡在用心地听课，认真地做笔记也没注意到洛步晨的小动作。洛步晨发现安凡的字写得很隽秀，不像很多男生的那么潦草，这一点倒是符合美少年的外表。而且，安凡似乎经常会用英语加注解。 “这么喜欢英语啊？”课间休息时，洛步晨借故抄笔记问了一句。 “哈……习惯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安凡摸摸头笑笑。 不知不觉上午的课上完了，安凡去拍洛步晨的肩膀，“去不去吃饭？” “不了，我还有点事。”又跟早晨一样洛步晨丢下个借口匆匆地跑了。连洛步晨也不明白他洛大少爷怎么关键时刻就耸了？不就是碰巧认错性别的初恋么，何况那呆货自己又不知道，他怎么就不能继续和以前一样跟安凡朋友相处了？ 但是，某条模糊的界限一旦挑明，就无法再回到原先的状态。每当洛步晨看到安凡就会忍不住重新去想那个疑问——他对安凡，到底是什么感觉？ 喜欢？不喜欢？ 纠结不已的洛步晨一连躲了安凡好几天，除了一起上课之外，下课就借故没了影子。说是躲着，但等安凡一个人走了之后，洛步晨又会厚脸皮地悄悄跟在后面，不让他离开视线。结果几天下来，安凡过得跟平常一样，洛步晨倒是快把自己搞疯了。 怀着复杂莫名的心情，洛步晨来到了一个隐秘的据点。 “雾都”酒吧，在高现代化的繁华都市香港，这间酒吧偏偏起了个超文艺的后现代名字。洛步晨在雾都的门口犹豫了一下，这才硬着头皮推门进去。由于是白天刚开门，酒吧里还没有客人，而那坐在吧台前的高挑男人一眼便瞥见了门口的来客。 “哟~阿晨？真是稀客，什么风把你吹来我这里了？” 是个留着长发的年轻男人，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很有艺术家的气质，说话时还不忘甩着那一头飘逸的秀发，让人联想到电视里卖洗发水的招牌广告。穿的相当另类，长相本身算得上英俊却平添了几分别样的妖气，不过配合着酒吧的暗色背景倒是相当适合。 “我说了，少用这么亲密的昵称叫我，夏宇轩。”洛步晨瞪了他一眼。 这个名为夏宇轩的男人，便是这间雾都酒吧的店主，也是洛步晨在香港的死党之一。据说夏宇轩高中毕业后就没有再去念大学而辍学在香港开了家酒吧，这么些年过去混的也不错。当然，夏宇轩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洛步晨算是少有的知情人之一。 夏宇轩是个Gay，而且，还是个写耽美小说的Gay。 除了经营着雾都酒吧之外，夏宇轩还兼职着网络写作的副业。实际上没有多少人知道夏宇轩在晋江网上还有专栏，并且在耽美小说界是大红大紫的那种大神。这闷骚男还取了个“雨下听轩”雌雄莫辨的笔名，骗得无数读者的少女心。 “这笔名多好，下等于夏，雨等于宇，轩就是轩咯。”夏宇轩说。 “尼玛一个男的写耽美小说，变不变态啊你！”洛步晨嗤之以鼻。 “这就是你不懂了，大少爷，同性之间的爱才是真正的爱哦。”夏宇轩笑得一脸促狭，“虽然阿晨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如果你需要经验的话我也不介意牺牲点色相……” “……靠。”洛步晨又在心里暗自骂了两声变态。 不过这一次，既然是有事相求洛步晨的态度也放得比较客气，“我有事想请教你。” “我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说吧，我的服务包、您、满、意、哦~”夏宇轩一边说着一边又开始甩那头艺术家的头发，语气充满了自恋到家的感觉。 “变……”洛步晨忍不住又想骂，最终还是忍住了。 沉默了片刻，洛步晨有点怀疑地看向夏宇轩，似乎在确定他到底靠不靠谱。其实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是打死不想来见这个变态的，不过貌似这事目前他也只能想到来问他，“那什么……这件事比较的复杂，先说好了，我告诉你你不准笑！” “成成成，我把嘴巴封死了行不？”夏明轩夸张地双手捂住了嘴。 洛步晨于是迟疑着说了关于安凡的那桩子乌龙情人的事情，还没有说完，面前的损友便某再一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不靠谱，没等洛步晨讲完夏宇轩就捂着肚子笑翻了。 “哈哈，哈哈哈……难道，难道说——阿晨你要步我后尘了？” “死开！谁像你一样是同性恋！”洛步晨发飙了。 “可你这算什么，先是黏着人家调戏人家发现真相之后又躲着人家，你这是赤裸裸的傲娇哦晨大少爷。哎呀，不错不错，我正准备最近挖个新坑不如请你们俩当故事的主角怎么样？富家少爷和平凡学生的罗曼蒂克故事，虽然有点雷，不过现在的腐女妹纸可就好这个。” “滚——”洛步晨的脸色黑到了极点。 从雾都酒吧出来洛步晨悲催地发现问题完全就没有解决，而夏宇轩提出来的建议根本就跟他本人一样不靠谱，还以为在社会上混好多年的资深人士能传授点经验什么的呢，结果夏宇轩给他的建议竟然是——“我说阿晨，你要是想确定你对他是不是喜欢，不如去追追看咯。如果接受不了那就算了，如果……嘿嘿，你就别犯傲娇啦。” “滚你妹的傲娇，你个写耽美小说的死变态！” “讨厌~我知道你是嫉妒人家的才华，嘘，知道了也别说出来嘛~~” 洛步晨快要气结，而夏宇轩还煞有其事地拿出厚厚的几摞本子硬塞给他，“这些，都是我写的稿子，送你拜读下说不定能从中学到一点什么，就别感谢我了哦。” “咣——”洛步晨直接把门摔了，震落了一地的草稿。 对夏宇轩提出的“喜欢就要追追看”的建议，洛步晨鄙视归鄙视，但最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更佳的“良策”，索性就死马当活马医地试一试了。 不过，怎么追的问题……洛步晨又纠结了。 说实话从小到大洛步晨都没什么追女生的经验，也一直没交过女朋友。按照香港圈子里的说法是洛大少爷是标准的博爱党，对所有女人都一视同仁也没跟谁传出什么绯闻。本来长得帅又多金的洛步晨好多人知道了倒贴烦他都来不及，更别提主动去追了。 但这情况，落在安凡身上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首先，论长相安凡不输给他，混血美少年早就是HR学院响当当的一枚招牌，要不是这家伙平日里比较低调，估计粉丝团也少不了。而智商上安凡也能跟他一较高下，是优等生的典范不说，甚至在语言和艺术的造诣上比洛步晨还要略胜一筹。 想来想去，洛步晨发现他唯一能压压安凡的，大概只有大少爷的身份了。 可惜偏偏，安凡不怕他，知道洛步晨是谁之后照样我行我素，甚至屡次对他使用“暴力”。而且，安凡不贪恋他的钱，虽然这家伙是个爱Money的拜金主义者，但坚决奉行“君子之财，取之有道”的原则，让洛步晨想拿金钱收买的计划也泡汤。 最后，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 安凡他，貌似压根就把他洛步晨当普通朋友看！ 不然自己躲了这呆货这么多天，安凡吃得好睡得好，该上学该上学该打工该打工，活该他洛步晨偷偷摸摸当“跟踪狂”当了那么久，安凡离了他生活照常运转。引用赵本山小品里的那句话就是——地球非得绕你转，你以为你是太阳啊？ 一番分析下来，洛步晨那颗高傲的自尊心受到了不轻的打击。 不由地开始后悔在酒吧时怎么没多向夏宇轩那个损人请教一点追男生的经验，那变态耽美小说写了N多就算没实战过也该有点主意吧，但现在洛步晨实在掉不下面子再回头请教……靠靠靠！有什么好纠结的？不就是追个呆货，本少爷速度搞定了给你看！ 于是，洛步晨深吸了两口气，昂首挺胸找安凡去了。 循着课表洛步晨找到了安凡上课的教室，距离开课还有一段时间所以没几个人在。洛步晨从后窗一眼看到了坐在靠窗第二排位置上的安凡。安凡在看书，并没有注意到后面。洛步晨心里暗爽，正想要推门大摇大摆地打个招呼，被什么人捷足先登了。 仔细一看，洛步晨怒了，那不是他之前就看着不爽的潘岳么？ 他不是隔壁班级的，没事来找安凡做什么？ “嗨，安凡，有时间的话填一下这学期的选课单。”潘岳手里捧着一沓单子加本学期开设课程的相关介绍。HR学院开设的课程具有高度的自由性，学生除了英语、政治、高数等必修课之外，其他的专业课程都可以根据个人爱好自由选择。 “你负责这个的？”安凡奇怪地问，随手拿过了一张选课表。 “嗯，学生会的工作嘛！”潘岳的笑容依然阳光四射，露出一口闪亮亮的牙齿。在安凡低头看单子的时候，潘岳扫了一眼四周随口问了句，“洛步晨呢？没跟你黏在一块儿？” “他有整天跟我在一起吗？这几天连人都没见……”安凡嘀咕道。 “是么？”潘岳笑了笑，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那说不定我还有机会的咯。” 安凡没听见潘岳后面那句很小声的话，他修的是艺术设计专业，便挑了这一类的课程看，而潘岳在旁边热情地说道，“别见外，我多少知道一点内情，有什么想了解的问我就成。” “这门课，怎么样？”安凡指着一处地方道。 “不错，果然很有眼光。”潘岳微微一笑，“我个人也向你推荐Julien女士的课，她是HR学院破格聘请来的国际一流大师，尤其在珠宝设计领域多年引领着时代的潮流。据说Julien女士设计每一款首饰都有它背后的故事，是独一无二的珍藏品。所以虽然她手下的作品不多，但每一件都高达天价。据说，Julien女士最后的课程作业是让每个学生设计一件心目中最完美的艺术品，如果被她有幸看中的话还能够……” 在潘岳还没有介绍完之前，只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某个人就那么走过来也不打招呼地就把包一摔，在安凡旁边的位子坐下。 “选课单给我一张，我也没填。”洛步晨的语气莫名透着一股火药味。 而被不怎么友善的目光扫视的潘岳大抵也看出来某位大少爷赶人的意思，索性就打了个圆场，“行，那你们慢慢讨论吧，填好了单子记得明天交给我。我待会还有课，先走啦。” “嗯，拜拜。”安凡朝潘岳挥了挥手。 回头见洛步晨在使劲地戳一根黑水笔，仿佛那根笔跟他有天大的仇似的。 虽然不知道某少爷又在莫名其妙闹什么脾气，不过好几天没见他了安凡也有点想，语气便放软了一些，“这几天跑哪里去了？神出鬼没的……算了算了，赶紧选课，我记得你是学企业管理的吧，这部分的课表在这边——喂喂！这是艺术设计的课程，你拿错啦！” 但洛步晨不管这些拿起笔就往单子上填，结果选了一堆跟安凡一样的课。 等安凡拿过洛步晨的选课单来一瞄，就忍不住去摸他的脑袋，“洛步晨，没烧坏吧你？你将来不是要继承家业的么，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课你想累死啊？” “你能选本少爷凭什么不能选？”理直气壮。 “随便你，你挂了跟劳资有半毛钱关系。” “靠！那还不是因为——”洛步晨险些就要脱口而出。 “因为什么？”安凡一脸茫然地朝他眨眼。 “……”无言以对。 尼玛等本少爷明天课上再收拾你，被憋到内伤的洛步晨在心里暗暗发誓。 06.手机里的秘密 随后的几周洛步晨悲催地发现自己应验了一句老话——死要面子活受罪。 洛步晨本以为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多修几门课不算什么，但等到被厚厚的课程作业压死的时候他就追悔莫及了。管理类的必修课他不得不选，加上那天跟安凡赌气选了一堆杂七杂八的选修课，洛步晨又掉不下面子退课只能硬着头皮上。 好在对于某大少爷的自作孽，安凡还算有良心地没有落井下石。 面对要在三天之内交上五篇长达千余字作业的噩耗，安凡主动提出最近不忙可以帮洛步晨分担两篇。反正HR交作业的形式是电子版，谁写的也看不出来。但爱面子的洛步晨不同意，你个学艺术设计的来写企业管理的论文？劳资真挂了你来补考？ “反正没如期交上作业你照样得挂。”安凡斜了洛步晨一眼。 于是洛步晨妥协了，心想混个D也比挂科重修来的强那么一点吧。接下来三天洛步晨废寝忘食地赶完了几篇论文，等安凡把自己写的成稿给他的时候，洛步晨看也没看就直接交了。本来都做好了刚刚及格的心理准备，没想到成绩下来之后是A+。 洛步晨对着查分栏的刷新按钮又点了几遍，千真万确，就是A+。 靠！洛步晨立马翻箱倒柜把安凡当时交给他的打印稿找出来，写的是一篇关于国外品牌及近些年发展的综合论述，当初被他匆匆忙忙交了也没顾得上看。现在洛步晨把安凡写的论文重新细细看了一遍，不由地惊讶字里行间中准确而透彻的分析，各种数据和资料也很详尽，普通人调研很久也难以写的这么全面，难怪以苛刻着称的老师会破例给A+了。 这让洛步晨不禁想到了在心语咖啡厅那时候，安凡拆穿贺伟诚Crown假名牌的事情，这小子对商界的领域似乎很有了解，怎么偏就选了艺术设计这个专业？ 事后洛步晨借着感谢的名义追问安凡这件事，安凡不过一笑置之。 “因为，没兴趣。”安凡回答的随意。 “倒是可惜了，你要是学这个将来一准是个人才，说不定我还要挖墙脚。” 面对洛步晨难得直率的褒奖，安凡没有多少表示，噼里啪啦地忙着对笔记本敲字。 “写什么呢这么忙？”洛步晨调侃道，完全忘了不久之前他忙到半死不活的时候。 “论文，明天要交的。下午预约了打工没时间，趁现在多搞定一点。”安凡头也不抬。 “打工？还在心语？”洛步晨问，不由地想起安凡穿工作服当接待的样子。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小不爽，凭什么这家伙要出去给那么多客人看啊。 下意识地说了句，“别干了，辞了吧。” 省得整天东奔西跑的，你要是愿意，本少爷包养你也成啊。 “辞了去大少爷你家里当佣人哪？”安凡没忘了拿这茬挖苦他，让洛步晨的脸色有点尴尬。不过随即安凡大大咧咧地笑了笑，“不过，是不干了，因为最近课程比较忙去那里倒车不太方便。我在附近找了份新工作，对我来说还挺适合的。” “在哪儿？”洛步晨的语气不由地一紧。 “知不知道学校南边有一条娱乐街，那边有个夜总会……” 啥？夜总会？！洛步晨差点没当场拍了桌子，心里暗想如果这呆货真敢去夜总会当男公关啥的他保证明天就利用大少爷的职权让那家店倒闭关门。 “夜总会旁边，有一家宠物店，我在那里找了个兼职。” 安凡终于说完，洛步晨气结，尼玛说话能不能不带这么耍人的！ “宠物店，听起来还不错。工作不是很累吧？” “还行，就是照顾动物嘛，喂喂食，洗洗澡之类的。因为我小时候养过狗，所以懂得一点点。店主见我喜欢动物又有爱心，就收留我啦。”安凡笑着说，漂亮的眼睛迷了起来。似乎说到动物这个话题他的心情会变好，大概真的是喜欢的缘故吧。 这时候有同学来找安凡，安凡便起身出去了，手机忘了拿顺手搁在了桌子上。 暗想安凡一时半会回不来，洛步晨便好奇地拿过手机来看，谁让这家伙平日里死活都不让自己动他手机，不会是偷偷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解锁屏幕，首先映入视线的是一张手机桌面，照片上小安凡抱着一只跟他差不多高的大狗的照片，笑得格外灿烂，看得洛步晨有一瞬间的失神。七年前相遇时安凡给他留下最深印象的，也是这阳光一般明媚的笑容，让人心里暖暖的。 照片上的安凡大概只有八九岁，比他在北京认识的时候还要小一些。穿的干干净净，白皙的皮肤，浅褐的刘海，灰蓝的瞳眸，漂亮的脸蛋，活脱脱一个可爱的芭比娃娃，白白嫩嫩得让人好想扑过去咬一口…… 尼玛我是变态么？洛步晨及时敲了敲脑门把自己抽醒。 小时候就养一只这么大个的狗，看来这家伙是真的很喜欢动物啊。 洛步晨暗想，点开了安凡的通讯录，私心地想看看有没有自己名字。记得他之前缠了好多天才逼的安凡把号码告诉他，现在呆货的名字在洛步晨手机通讯录里的第一个。当然，因为是按照首字母排序的缘故，“安”字会排在NO.1，但洛步晨就觉得高兴。 结果点开一看，洛步晨傻了，在安凡的通讯录里所有号码总共不到一页。 而且，还都是些打工店的联系方式，有名有姓的一个都没有。 洛步晨顿时就火了，难怪他有时候给安凡打电话这小子开口就一句“你好，请问你找谁？”，敢情压根就没把他的名字存进通讯录里嘛。 但洛步晨转念一想，不对，一般人手机里起码也有几个家人和朋友的号码吧，万一出了点事情也方便联系。像他的老爹老妈，虽然经常出差办事人不在香港，但对在学校念书的儿子也是记挂的很，三天两头就会一个越洋电话打过来。 洛步晨正疑惑着，安凡回来了，洛步晨做贼心虚赶紧把手机偷放了回去。 安凡重新坐下开始噼里啪啦地写论文，洛步晨就在旁边坐不住了。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喂，怎么从来没见你跟家里人联系过啊？” “这不关你的事。”安凡的态度冷淡，跟这方面有关的话题他一向如此。 “那犯不着连号码都删了吧！”洛步晨脱口而出。 安凡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洛步晨，“……你偷看了我手机？” “额……”洛步晨意识到说漏了嘴，赶忙解释道，“刚刚好奇就看了一下，我发誓本少爷没看你的任何私密信息！” 安凡沉默了片刻，最终他叹了口气，“算了，反正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见安凡没生气，洛步晨大着胆子追问。 “没必要。”安凡说，垂眸一抹复杂的笑意极快地从唇角掠过，他像是为了说服自己般低声补充了一句，“没必要跟认识的人有太多联系，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好好的。” 不知道是他说话时的平静，还是那双有些落寞的眼神，让洛步晨心中突然产生了某种奇怪的悸动。他不希望安凡在他面前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种话，什么叫没必要跟认识的人有太多联系？什么叫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你一个人？ 洛步晨突然上前抓了安凡的手，把安凡吓了一跳，“把我的手机号记上。” “我不是说过……” “记上！你不来我就自己动手，你敢删了本少爷就一天到晚打电话烦死你！” 与那双深黑的眼睛对视了几秒，是安凡先别开了视线。轻叹了一口气，安凡拿过手机来开始编辑联系人，忍不住喃喃自语，“真是……我从来都没见过像你这么缠人的家伙……” 虽然如此，却为什么，不讨厌呢？ 下午安凡从宠物店打工回来的路上，手机震动起来，安凡拿起来一看，一条短信。 ——我是谁？ 安凡不禁笑了，回复短信，这个手机上第一个存着号码与自己联系的人。 ——洛步晨。 07.宠物店写生 自从被洛步晨逼着存号码之后，每天接受微信“骚扰”就成了安凡的必备工作。 说起这微信也是被洛步晨软磨硬泡了半天逼着开通的，说什么发短信打字太麻烦，直接用微信多方便，还可以语音。安凡拗不过他索性就开通了，昵称：熊猫不吃竹子。 结果刚一开通立即一条微信添加好友的系统信息，对方昵称：我是少爷我怕谁。 这网名，真够得瑟的。安凡暗想，点了同意的选项，添加好友成功。 立马微信的好友一栏里出现了洛步晨的头像，安凡一看嗤的笑了，因为洛步晨的头像竟然是只很萌的卡通狗。联想到那张平日里嚣张到不行的脸，以及现在屏幕上不停闪烁的狗狗，巨大的形象落差让安凡抓着手机兀自笑了半天。 在安凡笑得不行的时候，洛步晨那边已经一连发了两条微信过来。 我是少爷我怕谁：戳戳，好友看到我了没？ 我是少爷我怕谁：人呢？到底看没看到，看到了吱一声啊。（怒） 不好意思再晾着洛步晨不管，安凡于是回了一条。 熊猫不吃竹子：吱—— 我是少爷我怕谁：靠！耍本少爷呢！电脑开着的吧，去找张图片弄个头像。 熊猫不吃竹子：用什么头像？ 我是少爷我怕谁：浣熊。 熊猫不吃竹子：为什么= =？ 我是少爷我怕谁：不吃竹子的熊猫肯定是浣熊。 那边的安凡就拿着手机一脸无语，想不到洛步晨在这方面也挺有想象力的么。 最终安凡找了张憨态可掬的浣熊图片放上去，刚设置好头像洛步晨那边又来信息了。 我是少爷我怕谁：不错，蛮适合你的。 熊猫不吃竹子：嘿嘿，多谢夸奖。 我是少爷我怕谁：和你一样呆。（笑） 熊猫不吃竹子：靠……劳资比那浣熊聪明多了！ 安凡就这样躺在床上和洛步晨有一搭没一搭地发着微信，聊得也没什么重点都是些杂七杂八的话题，结果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深夜十一点多。安凡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熊猫不吃竹子：大少爷，敢问现在几点了？ 我是少爷我怕谁：北京时间23：46：38。 熊猫不吃竹子：天黑了，浣熊表示他要去冬眠了，您自个儿玩吧。 我是少爷我怕谁：好吧，明晚继续。 明晚继续？安凡就纳闷洛步晨你不是修了N多课么还这么有闲情逸致来骚扰自己。 熊猫不吃竹子：大少爷，拜托微信也是耗流量的，我手机要欠费了好不？ 结果安凡发完这一条，洛步晨果然不回信息了，约莫过了10来分钟在安凡以为某少爷终于开窍了乖乖滚去睡觉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接收到10086发来的短信，“尊敬的动感地带客户，XXX已成功为您充值XX元，您本月的话费余额为……” 安凡看着这条话费充值的短信，表情有点无奈，而洛步晨那头又来了一条微信。 我是少爷我怕谁：现在还欠费不？晚安。（阴笑） 算你狠。安凡在心里忿忿地想。 而与此同时，洛步晨家里的老管家正在暗暗抹一把老汗。他们的少爷该不会是恋爱了吧？从回家开始就倒沙发上捧着个手机在那里不知道跟谁聊天，一会皱眉一会傻笑的，大半夜的还跑上楼开电脑找网银嚷嚷着要充话费什么的…… 恋爱中的少年果断是让正常人无法理解的生物。管家默默地双手合十。 日子便这样不知不觉地滑过，转眼间已到了十月份的中旬。 秋意的气息也渐渐笼罩了HR学院，翠绿的树叶都染成了金黄的颜色。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素描课的老师布置了外出写生的作业，让学生们自由去喜欢的地方画画，内容没有限制只要将心中最美的东西画出来就好，作品下堂课交上来。 洛步晨和安凡碰巧都选修了这门课，两人便商量着去哪里写生的问题。 合计来合计去，洛步晨一拍桌子决定了——就去安凡打工的那家宠物店。 “宠物店？你不怕耽误人家做生意啊？”安凡起初不同意。 “本少爷这么帅，去给他们当门面还没收出场费呢！”洛步晨不屑一顾。 “……自恋狂。”安凡斜了洛步晨一眼，最终妥协地叹了口气，“好吧，等我回头找店长商量一下看看。如果时间允许的话，这周六下午怎么样？” “没问题。”洛步晨抬手一拍胸膛。 与宠物店店长的交涉很顺利，安凡只说了他周末想带个同学来素描写生对方就大手一挥批准了，还乐呵呵地拍着安凡的肩膀说，“没事没事，是安凡的同学那也是HR学院的高材生，个个都本事不凡的咱平民老百姓欢迎都来不及！还有安凡哪，自从你来这工作之后我这店的生意兴隆了不少。好多客人来时候都问，‘那个混血的漂亮男孩子今天没来上班哪？下次他来了可得留下让我看看。’你说你有多受欢迎啊，哈哈哈……” “是么……”安凡干笑，难怪最近宠物店的女性顾客多了不少，都是冲着他来的？ 尤其是这两天经常带着一只小狐狸犬来店里的女孩子，名字和她的人一样很甜美叫唐茜茜，是个清纯可爱的女生。自我介绍是在一所贵族女校念书，总之是有点背景的。因为安凡不喜欢对别人家庭背景的事情深入了解，就没有多问。 而唐茜茜三天两头就会来找安凡说她的狗狗生了病，又是食欲不振又是拉肚子的，总而言之总喜欢黏着他。其实安凡一眼就看出来那只狐狸犬没任何毛病，唐茜茜的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过她一直没明说安凡也就敷衍着没管。 大概是这两天要期中考试的缘故，唐茜茜一直没有来店里。 但愿她这周末也别出现。安凡有点担忧地想。 倒不是烦唐茜茜借着给宠物治病的理由缠着他，这对于安凡来说是本职工作，每次他还是会认真地帮狐狸犬检查身体提一些养宠的建议之类。实话实说唐茜茜也不讨厌，除了说话嗲了点娇气了点其他都好，不过不是安凡喜欢的类型就是了。 安凡担心的，是洛步晨别又上来一阵子大少爷脾气砸了店面才好。 说不出为什么，洛步晨似乎挺不待见有女生跟安凡走的太近，每每总会发脾气闹别扭。时间久了安凡也习惯了洛步晨时不时犯的“少爷病”，其实安凡没告诉洛步晨，他跟自己店里照顾的大金毛犬挺像，只要不惹到它经常顺顺毛其实很好哄。 “阿嚏——”洛步晨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谁咒本少爷呢？郁闷地揉揉头发心里想。 今天是周六，整装待发的洛步晨也和安凡约定在HR学院的大门口会合。洛步晨已经从夏装换成了时令的秋装，加上背后背的那副画架倒真有点职业素描家的范儿。而安凡的装束依然是简简单单的风格，但天生丽质跟洛步晨往那里一站也是俩模特儿。 “哟西，出发——！”洛步晨手指天空高喊一声。 你大少爷又在高兴什么啊？安凡莫名地看了洛步晨一眼，也跟了上去。 两人步行了十几分钟，便来到了安凡打工的那家宠物店，招牌是“爱宠之家”。店面不算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常见的家养宠物让洛步晨大开了眼界。店里本身不卖宠物，经营的主要是宠物的照顾工作，兼贩卖宠物粮、宠物玩具等附属产品。 而安凡负责的主要是犬类这一块，一屋子的大狗小狗什么狗都有。而安凡平常的工作就是根据客人不同品种的狗狗卖宠物粮，或者按照客人的需求给狗狗洗澡、看病、托管之类的。 “所以，有时候清闲，有时候就忙到要死。”安凡笑着说。 一边向洛步晨介绍，安凡一边从笼子里抱起了一只吉娃娃犬，“这是某位太太送来的，她和先生要去英国看女儿，就把他们家的吉米托管在店里照顾一个星期。”又指着另一只小京巴犬，“这是某位退休老大爷的京京，最近有点季节性小感冒，就送过来给照看着。” “还有这个大家伙！”安凡将吉娃娃放回笼子里，指着角落里的一只大金毛犬。 安凡上前，蹲下去亲昵地抚摸着那颗金褐色毛茸茸的大脑袋，而金毛犬似乎对安凡的到来很欢迎，拿鼻子不断地往他脸上蹭来蹭去，“这里面最不听话的就是它了！每隔两天我给它洗一次澡，这家伙就死活不从的，每次逼它就范都要费劳资不少工夫哈哈。” 开朗的笑声似乎透着一种无形的感染力，让洛步晨也有些怦然心动。 “我……能摸摸它？”试探性地问。 “当然没问题！”安凡笑道。 虽然以前对这些猫猫狗狗是不感兴趣的，不过此时也被安凡的热情带动了一般，洛步晨也情不自禁地上前，试探性地摸了下大金毛犬的毛，立马又把手缩了回来。老实说这家伙的体格真的很巨大，如果直立起来估计要有一人多高，还是让人有点怕的。 突然间手掌被人抓住，安凡牵引着洛步晨的手去摸金毛犬的脑袋。 “别怕，像这样顺着它的毛摸，它会很舒服，很听话的……” 沿着温暖的手心似乎有一股奇妙的力量传递，渐渐的洛步晨也放松下来。仔细看去，这只大金毛犬长得还挺有型，一身霸气的金毛威风凛凛的。见洛步晨适应了，安凡也就放开了手稍稍退后了一点，鼓励性地笑道，“要不要抱抱它？” “抱得动吗？这么大个。”洛步晨有点怀疑。 “是挺沉，不过还是能抱起来的。我小时候就……” 安凡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眼神不由地黯淡了几分。 这微小的神色变化没有逃过洛步晨的眼睛，他突然想起来，在安凡手机上偷看到的那张照片里小安凡抱着的大狗，貌似也是一只金毛犬。 “它叫什么？你小时候养的那只狗。”洛步晨问。 “……Sun。看上去金灿灿的，像太阳一样对不对？”安凡顿了顿说，“不过，在我十岁那年它被一辆超速的卡车撞死了，肇事者虽然抓到了，但最后只是赔了一笔钱……我把Sun的遗体埋在了花园里的树下，还给它做了一个小小的坟墓。” “那么这只金毛犬……” “它没人要了，好像是生下来得了病被它主人抛弃了，快死的时候让我给捡了回来。刚带回来那阵子可瘦了，毛也脏兮兮的一点都不好看。但经过半个月的照顾，现在已经生龙活虎啦！”安凡说着，笑嘻嘻地比了个V字的炫耀手势，“怎么样？一点也看不出来了吧？” “嗯，很帅气。”洛步晨真心地夸赞道。 “那当然！”说起狗狗，安凡的脸色终于好转起来。随即他又皱了皱眉头，轻叹了一口气道，“不过，因为它太大了，养在屋子里不方便。本来店里就没有多余的空间，最近还要有客人把他们的宠物狗送过来，我不能让店长为难得尽快找个地方安置它。可我住的地方不能养狗，所以我打算这几天找个爱犬保护组织……” “送来我家吧。”洛步晨脱口而出。 “哈？” 眼见安凡在看自己，洛步晨慌忙别开视线佯装无所谓道，“不就是只金毛犬嘛，反正我家房子大多条狗又不会怎么样，而且也用不着本少爷照顾，闲着那帮佣人做什么。” “可是……” 安凡还想要说什么，洛步晨已经一使劲把大金毛犬抱了起来，晃动着它的脑袋嚣张地笑道，“我说，从今往后我洛步晨可就是你的新主人了。你可要乖乖听话，不然本少爷就把你——唔！不准拿你的舌头舔我，恶心死了……我去你还舔？靠！” 眼见洛步晨败在狗狗的口水攻势下，安凡不由地耸肩笑了。 真是不可思议呢，才不到一刻钟就跟金毛犬混熟了，明明这种大型犬类很少会亲近主人之外的人。据说动物要比人类更会看人，那些善良的人身上会天生带着一种让敏感的动物喜欢的亲和力，那么洛步晨……大概也属于这种类型吧。 “该给狗狗取个什么名字呢？”洛步晨问。 安凡就在旁边笑着打趣道，“我看它黏人起来跟你挺像，干脆就叫‘小洛步晨’算了。” “泥煤！要叫也得叫‘小安凡’！”洛步晨立即抗议。 “小洛步晨！”“小安凡！” “小洛步晨！”“小安凡！” “Stop！就叫‘晨晨’了，你再争劳资就不把狗给你养了。” “你敢威胁本少爷——”洛步晨气急败坏地把金毛犬一丢就去抓安凡。 而安凡嘿嘿笑着躲开洛步晨的攻势，两人你来我往地过了几十招，正打得不亦乐乎之际被晾在一旁的大金毛犬突然发威，一个泰山压顶扑过来把两人一齐压倒了。接下来就是轮番的口水攻势，搞得洛步晨为了保护自己那张帅气的脸宣告投降。 “晨晨乖，喜不喜欢你的新名字？”安凡搂着金毛犬的脖子笑嘻嘻道。 “汪汪~~~”欢快的狗叫。 “靠！你们两只，都给本少爷记好了！” 洛步晨一边擦着满脸的口水，一边拿眼神戳着面前的一人一狗恶狠狠道。 终于给金毛犬找到了归宿，安凡的心情变的大好。如果是养在洛步晨家里的话，以后他还能经常有机会去看晨晨。而洛步晨的心情同样大好，至于是什么原因安凡就不得而知了。 两人又打打闹闹了一阵便开始今天来的正经事，完成素描课布置的写生作业。 因为老师没有限定题材，只说画出心中最美最喜欢的东西就好。安凡理所当然地选了宝贝的大金毛犬。支好画架，拿起素描铅笔，安凡俨然收敛了笑容，神情变的沉静下来。一笔一划地开始描绘，画的格外用心，而浑然不觉周围的其他。 终于在完成素描画上的最后一笔，安凡站起身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自我欣赏了一下，安凡觉得作品完成的还算满意，画面上的晨晨形象姿态都活泼生动，当作业交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回头见洛步晨也画完了，安凡便收了画稿走上前。 “我画完了，觉得怎么样？” “不错，我是老师能给个高分。”洛步晨说。 “你的呢？拿出来给我瞅瞅。”安凡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但一向爽快的洛步晨竟然扭捏起来，把画纸一甩手背到了身后，“哈哈，我画的没你好，就不拿出来献丑了……哈哈哈……” 明显有问题的笑容让安凡挑眉，突然就一指洛步晨的背后，“晨晨！” 洛步晨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结果背在手里的画稿就被安凡一把抢了过去，嘴上坏笑着，“哼哼，让你不给我看。劳资倒要看看你画了些什么——哎？” 安凡的声音低了下去，素描稿上画的是一个写生的少年的侧面。细节处描绘的特别细致，少年握着铅笔的修长指尖，垂落的柔软发丝，都勾勒得栩栩如生。光线透过窗棂打在少年的侧脸上，那双眼里的神色是认真的，温柔的，依稀还能看到一只大狗的影子。 这……这洛步晨画的不就是，就是—— “靠！让你来宠物店写生，谁让你画我的？”安凡叫起来。 在气急败坏的安凡把那张素描稿怎样之前，洛步晨先一步把画纸抢了回来。 “嘿嘿，一时情不自禁就……”洛步晨摸摸头赔笑道。 “不行不行，你侵犯劳资肖像权！把画交出来！”安凡不买他的账。 洛步晨赶忙把画稿塞进书夹里护住自己辛苦完成的结晶，商量着跟安凡讨价还价，“那那，这样好吧？这张画我就自己留着，不会当作业交上去，也不给其他人看。” “真的？不会给其他人看？”安凡怀疑地瞥洛步晨一眼。 “真的真的——”废话！你以为本少爷舍得吗？洛步晨暗暗腹诽。 安凡这才稍微让步了一点，也就不跟洛步晨计较这件事了。而安凡不知道的是，这张年少时期的素描画稿便被洛步晨偷偷珍藏了起来。在很多年之后，当洛步晨再翻看这张有些泛黄的画纸，还会回忆起那时候，那个少年，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如同青春时那些五彩斑斓的回忆，永远，不会褪色。 完成了素描作业，时间也接近傍晚了，两人开始收拾写生的画具准备离开宠物店。便在这时候一个甜甜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店主好，请问安凡今天有来上班吗？” “他今天不上班，不过现在在店里，你进去找他吧。”店主热情地答道。 “好的~谢谢。”甜甜的声音很快就由远及近，“安凡？你在吗？我来找你啦~~” 安凡的脸色一变，而旁边收拾铅笔的洛步晨动作也不自然地停了一下，与此同时一个穿着贵族女校校服、扎着大蝴蝶结、清纯可人的女生进了屋，正是唐茜茜。 见到安凡果然在里面，唐茜茜显得很高兴，也不等安凡回应直接上前拉住了安凡的手，有点撒娇地解释道，“不好意思最近一直都没来店里，人家这两天在期中考试，今天终于考完最后一门就赶过来看你啦~~有没有想人家呀？” 唐茜茜说到这里，才终于注意到了安凡身后的洛步晨，“这位是……” 洛步晨阴沉着脸没说话，而安凡笑着打了个圆场，“他是我同学，我们一起来写生的。” “写生？哇~安凡你还会画画啊，好厉害哦！”唐茜茜一脸崇拜道，一眼瞥见了桌子上安凡尚未来得及收起来的画稿，欣喜地抓起来双手捧在了怀里，“这是安凡画的吗？好可爱的狗狗，把这张画送给人家好不好？” “……这是素描课布置的写生作业，回头要交的。”安凡顿了一下解释道。 “可是人家喜欢嘛，就送给人家，好不好嘛~~”唐茜茜不肯放手。 安凡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而洛步晨突然就上前一步刷的把画纸夺了过来。 “没听见是要交的作业吗？”洛步晨道，努力压了声音里的火气。本来他就讨厌这种甜腻腻的说话很嗲的小女生，加上她黏着安凡不放还无理取闹就更加不爽了。但最不爽的还是安凡的态度，这连瞎子都看出来唐茜茜对他有意思了，这呆货还装着事不关己存心想气死他！ 但怎么对喜欢的女生是安凡自己的事，洛步晨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暗自生闷气。 好在安凡也没太理会唐茜茜的纠缠，礼貌地笑了笑，“你喜欢的话，等我回头有空再帮你画一张。天不早了我们急着回家，你也早点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本来以为事情能就此告一段落，但唐茜茜又拦住了安凡。 女孩低了头，有点羞涩地扭扭捏捏道，“呐呐……安凡，人家手里刚巧有两张电影票，就在这条街不远的新国际影城那里，人家刚考完试想放松一下今晚陪我去看电影吧~？” “我今晚有事，谢谢。”安凡说。 径直往宠物店外走，附带回头看了一眼洛步晨，“你走不走？” 这才回过神来的洛步晨打算跟上，而唐茜茜突然抬高了声音，“安凡你站住！” 安凡于是停下来，回头见女孩娇嫩的小脸憋的有点发红，“你说，你是不是在躲我？” “……是。”安凡沉默了一下回答。 唐茜茜的眼圈顿时红了，抽动了下鼻子，委屈的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 “可是，可是……人家只是喜欢你的嘛……” “我不能接受你。”安凡回答的干脆。 “那你说啊，你说你觉得人家哪里不好？我可以改，真的可以改……” 唐茜茜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擦着眼睛连声音都哽咽起来。这种女孩子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让洛步晨看着也有点不忍心，虽然他大少爷的脾气很坏但很少对个女人这么较真。他以为这种关头安凡起码会说两句软话安慰安慰，但是没有。 那种近乎冷漠的平静，是从那双眸底的深处透射出来的。 这是洛步晨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安凡，那样平静的没有感情的眼神。 “不是改不改的问题，就算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不可能接受。”安凡沉默了片刻，眼底掠过几缕不易被人察觉的复杂光芒，“别跟我走的太近，那对你没好处……” 没等安凡说完，唐茜茜哇的便大哭起来，双手掩面奔出了宠物店。 安凡怔了一下，觉得不太放心便跟着追了出去。 只见唐茜茜飞快地跑到了马路对面，一辆黑色的宝马车正停在对面的路口处，唐茜茜一头钻进了车子里面。车窗的玻璃是敞开的，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朝安凡这边冷冷地看了一眼。 没等安凡看清楚，玻璃已经摇上了，车子发动转眼间开远了。 应该是被家里人接走了吧，安凡想，那应该不用他再担心什么了。 回过头却见洛步晨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风凉话，“想不到，你拒绝女生的时候也蛮狠的。” “给人留下不该有的希望不如直接连希望都不要给。”安凡说罢便走。 洛步晨却一把扯住了安凡的手腕，“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探寻的视线像是要捕捉他的内心一般盯紧，“什么叫‘就算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不可能接受。’什么叫‘别跟我走的太近，那对你没好处……’。” “这与你无关。”安凡啪的甩开了洛步晨的手，转身走了。 在洛步晨想要追上来的同时头也不回道，“大少爷，你家的位置在相反的方向，用不着再跟上来了。抱歉今天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也感谢你愿意收留我的金毛犬。拜拜，下周见。” 跟唐茜茜说话时一样平静温和的口吻，让洛步晨突然感到满心不是滋味。 又是这种讨厌的，仿佛将周围世界的所有人都排斥在外的距离感。猛然间想起安凡那句倔强的“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好好的”的宣言。安凡的确是很坚强的，勤工俭学地承担起学习和生活的费用，在异地他乡的香港活出自己的一片天下。 但是，不仅仅是这样。对安凡而言，一定不仅仅是这样的…… “安凡！” 再一次从身后被抓紧的手腕，让安凡的脸上掠过一瞬的惊讶。 转身下意识地想要挣开洛步晨的手，那双比夜色更深的瞳眸却直撞进交汇的视线里，竟让向来宠辱不惊的内心产生了一丝动摇。很近距离的注视，像是要被那双眼里的光芒所灼伤。 “我看得到，你的心里埋藏着很多秘密。” 面对安凡的沉默，洛步晨却没有继续逼问反而洒脱地放开了他的手。他笑起来，接下来的话，像是他对他的一个不服输的赌注，又像是，一个履行今生的承诺。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愿意亲口告诉我。” 08.酒吧迷情 那天在宠物店发生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唐茜茜没有再来店里找安凡，晨晨也被洛步晨领回了家里，心安理得地成了大少爷的家庭成员之一。每天威风凛凛地昂着脑袋摇着尾巴在院子里巡逻，引得很多人路过时都指着说“看！好帅的大狗！”别提有多拉风了。 两人的生活又恢复了往常的轨迹，一起上课、吃饭、打打闹闹、有事没事地聊聊微信、斗斗嘴，周末去看晨晨。虽然事后洛步晨一直想问问安凡，但似乎再没有开口的机会。 那天安凡拒绝唐茜茜时的冷漠就像是他的错觉一样，下周再见到的安凡还是老样子，该怎么说话还怎么说，该和他对着干还对着干，该气他的时候照气不误。 尼玛凭什么本少爷就拿这个呆货没辙？ 每每被安凡气得抓狂的洛步晨总会郁闷地在心里碎碎念。 好在唐茜茜事件多少让洛步晨暗自有点小窃喜，那就是安凡貌似没有近期交女朋友的打算。以安凡的外表和成绩在学校里对他表示好感的女生也不少，但都没见安凡有接受的意思。于是洛步晨就开玩笑地对安凡说，“我说你，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要说这事还真的有前科，开学典礼和篮球赛的事先另当别论。在这个腐女横行的社会，YY学校里几大校草之间的绯闻就成了很多腐女的恶趣味。其中以洛步晨、安凡、潘岳的中枪率最高，因为这三个帅哥一来有卖相，二来走的挺近，而且目前都是单身。 洛步晨原以为安凡听了会抬手赏他两拳，或者不以为意地笑两声，没想到安凡一句话问的他措手不及，“喜欢谁？你？” 洛步晨怔了一下，心里顿时有点小紧张，嘴上却依然保持着无赖的调侃口吻，“喜欢我怎么了？本少爷那么帅，又温柔体贴，绝对是男朋友的最佳人选。” 说完不忘斜眼偷偷观察安凡的反应，果然见安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洛步晨，你不是想做我男朋友吧？” 尼玛这呆货今天终于开窍了么！洛步晨在心里高呼了一声感谢上帝。 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打算把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安凡，其实我……” “噗——哈哈哈……”安凡的狂笑声打断了洛步晨后面的话，捂着肚子笑到不行，让本来打算告白的洛步晨再一次忪了。而安凡一边笑一边拍着洛步晨的肩膀，“洛步晨，我以前是知道你有一点自恋，没想到自恋起来真不是一般人！哈哈，男朋友的最佳人选……” 洛步晨只好陪着安凡干笑，心里面却不禁有点小小的失望。 当晚洛步晨回家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没事做，安凡又去打工了晾下他不管，闲的无聊就把夏宇轩那天送给他的小说稿翻了出来，打算看看那个家伙扬言的重要“参考资料”到底是什么。结果扫了两页洛步晨就觉得一阵气血上涌——别误会，被气的。 泥煤的参考资料啊！全都是小说里各种场景各种姿势的XXOO描写！ 变态，专写18X耽美小说的死变态！！！ 洛步晨狠狠地把稿子一摔直接丢进了垃圾桶，想了想又犹豫着从垃圾桶里捡了回来。重新百无聊赖地倒在沙发上发呆，洛步晨郁闷难道说他对那呆货除了“霸王硬上弓”之外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他什么时候追人追得这么失败过…… 不行，要采取行动！ 洛步晨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穿上外套把手机往兜里一塞就出了门。 出门已经八点多了洛步晨也懒得叫司机过来，索性直接打了辆车到了雾都酒吧。推门进去酒吧的布局还是老样子，非常后现代的风格，色调和光源都比较晦暗。不过没有放那种震得人耳膜都会痛的重音乐，而是清新舒缓的小夜曲，相比其他地方要安静不少。 洛步晨在一层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夏宇轩，难不成是上楼去了？ 平常酒吧只有一楼是接客用的，空间也比较宽敞。二楼则是夏宇轩的个人住处，其实有好几间房但除了特殊情况从不见夏宇轩留人过夜，也不会有客人闲的没事往楼上跑。夏宇轩是个标准的生物钟与普通人完全相反的“昼伏夜出”党，在下午开店之前就躲在楼上睡大觉，晚上睡醒了就开店顺带有灵感了窝起来写小说。 说起来酒吧的二楼一直是个挺神秘的地方，连洛步晨也只上去过一次还被夏宇轩摆了脸色，所以印象比较深刻。但其实真心没有什么，除了夏宇轩那标准的和宅男作家一样乱得跟狗窝有的一拼的房间之外，其他的房门都是关着的洛步晨什么都没看到。 本来打算直接上楼找人，但想到夏宇轩很讨厌别人随便打扰他的私人空间，洛步晨干脆拿出手机来发了条短信：本少爷来你店里了，还不收拾收拾速度下来迎接？ 发完短信之后洛步晨就找了个位子坐下，象征性地点了一杯鸡尾酒。抬眼打量四周，酒吧里的人比上次白天来的时候要多很多，而且男性客人要远远多于女性。 因为店长夏宇轩的关系，雾都实际上是一家圈子内部的人都知道的同志酒吧。除了接待正常的情侣外，很多同性情侣也能在这里找到容身之所。 突然瞥见角落里两个男人在接吻，洛步晨慌忙别开了视线。 男女Kiss见得多了，但男男Kiss总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尴尬。洛步晨不禁想夏宇轩到底有怎样的背景，雾都开在香港的繁华地界每天接待的客人鱼龙混杂，尤其这里还有不少的Gay，能公然开这样的一家店绝非常人所为，何况夏宇轩才三十多岁很年轻。 “帅哥？一个人么？” 正当洛步晨再一次念叨楼上的家伙怎么还不出现的时候，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洛步晨回头，只见搭讪的是个社会小青年，染着一头扎眼的黄毛，左耳上戴着三枚耳钉，靠近了能够闻到一股刺鼻的烟草味，让洛步晨不禁皱起了眉头。平素这种三教九流的人他是不屑为伍的，想不到会在同志酒吧里被个陌生男人搭讪。 这夏宇轩在楼上搞什么鬼？洛步晨只觉得心里的火气在蹭蹭蹭地上涨。 眼见洛步晨沉默着没答话，对方将其理解成了默许的暗示，手上的动作也不禁放肆起来，大手从肩膀慢慢地滑落往下摸去，大抵是将洛步晨当作了空虚来酒吧找乐子的圈内人士，“多大了？看样子好像还是学生，这么晚了一个人跑来酒吧玩？” 屁股冷不丁地被人揉了一把，洛步晨登时恼了，扬手对着青年的脸就是一拳。 “妈的你的手往哪儿摸呢？！” 全部客人的视线顿时都聚焦向了这边，而那青年完全没料到洛步晨会突然发作，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脸立即就肿了半边。青年踉踉跄跄地退了一步，直起身来擦擦嘴角朝地上啐了一口，“嘿！想不到还是个不驯顺的货色，需要爷好好TJTJ啊。” “闭上你的狗嘴！劳资不是Gay！”洛步晨火了。 “不是Gay跑来同志酒吧体验乐趣啊？”被打的青年岂能白白放过洛步晨，赶在洛步晨起身之前张开双臂堵住了他的去路，脸上露出了促狭的笑容，“没关系，爷他妈就喜欢你这样的，泼辣！够劲！咱们俩今天，好好玩玩。” “混蛋——”洛步晨一拳又要挥过去，被对方躲过一把抓住了手腕。 “还能被你个毛小子打第二次，当爷这么多年白混的么？”青年说着，反身一扭将洛步晨按在了桌台上。一桌的玻璃杯被震落下去，酒液洒了一地。洛步晨想要挣开背后的钳制无奈力气没有成年人大，气急之下怒吼道，“放手！敢动我你死定了！” “还敢给爷嚣张！”青年举起手来便要打，突然被什么人从背后扼住了手腕。 回过头，不是别人，正是雾都酒吧的店主，夏宇轩。 姗姗来迟的夏宇轩面上竟不见半分怒容，依然挂着招牌的人畜无害的笑容，“这位客人不好意思，阿晨是我朋友，可否看在我夏某的面子上高抬贵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阿晨打伤你的医药费算在我头上。小刘，去开一张医保的单据来。” 泰然自若的气场，连那之前还气焰嚣张的青年不知道是被夏宇轩的笑容震住了还是其他的原因，竟然松开了手。洛步晨趁机抽回胳膊摆脱了钳制，甩着手腕极度厌恶地瞪着刚才骚扰他的男人，要不是看在夏宇轩的面子上非得再揍他两拳不可！ 与此同时，洛步晨听到周围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声： “他就是‘夏宇轩’？” “就是那个，那个‘夏宇轩’？” 难道这变态很出名么我怎么不知道？洛步晨心里冒出好几个问号。 而这时候被夏宇轩吩咐的侍者拿来了开好的医保单子，夏宇轩过目了一下，便提笔签了字示意把它交给青年，“这里是2000港币的医保费，市中心的玛丽医院，到时只需出示这张单据即可。至于多出来的，呵呵，去整个容吧免得出来吓到别人。” 暗含讽刺的话语让青年顿时气血上涌，把单子拿来往桌上一摔阴阳怪气地笑道，“夏宇轩，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真当爷不知道你过去是做什么的？装什么清高！要不是指望着‘他’罩你，你这间酒吧能在香港开下去——” “哦？”夏宇轩依然笑着，慢条斯理地把单据丢给小刘收好。 有条不紊的脚步，让刚才叫嚣的青年的气势顿时萎了。逼近的妖孽男人将一缕长发别到耳后，眼里的笑意更深，“既然这位客人不需要我报销医疗费，也好……” 干脆利落的一记耳光，“知道我过去是做什么的，还敢在我的地盘叫嚣？” 没等对方说话，紧接着又是一记耳光，“还有，你提到了我最不愿意听到的人。” 被当众羞辱的青年肿起来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夏宇轩的鼻子就破口大骂起来，“姓夏的！你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信不信爷明天就找人砸了你这店？” “随便。”夏宇轩冷笑，“看看是我的店先消失，还是你的人先消失？” 说罢，转身朝立在身后的侍者使了个眼色，“小刘，送客。” “姓夏的，你——” “请吧，先生。” 没等青年骂骂咧咧地喊完，两个人已经一左一右架着胳膊将他拖了出去。在店门被关上的同时，只听夏宇轩冷冷道，“回头记得给我把门看牢一点，别再放这种碍眼的货色进来。” 闹剧收场，好奇的客人也纷纷收回了视线，酒吧里重新恢复了平和的气氛。 只是洛步晨的心情有点糟糕，以致于对夏宇轩黑着一张脸爱理不理，尼玛谁平白无故地被个男的性骚扰心情会好啊？要不是这家伙迟迟不露面他至于遇到这损事么…… 眼见洛步晨在闹脾气，夏宇轩见怪不怪地笑笑，替他和自己叫了两杯低度数的果酒安慰道，“行了别气了，就当是长个教训。谁叫你冒冒失失地跑过来也不事先跟我打个招呼，这一次是没闹出事来，下一次我看你还学不学乖？” “少拿我爸的口吻教育我！”洛步晨蹭的一拍桌子。 “嘛嘛，这反应才比较正常~”夏宇轩也不打趣洛步晨，简短地解释道，“刚才手机调静音了没看见你短信，因为突然来了灵感当然是不能错过时机的哟~” “又是那些变态小说？”洛步晨没好气地瞪了夏宇轩一眼。 想起来今晚无意间拜读的那些有关XXOO的“大作”，真心不敢恭维。 “是耽美小说，不是变态小说。”夏宇轩不得不再一次纠正他，但洛步晨冷哼一声不买他的账。见状夏宇轩想了想，缓缓地垮下嘴角露出了一个腹黑的坏笑，“对了阿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最近新连载的那部校园文反响不错，很多读者都表示‘某少爷整个一傲娇炸毛攻压不倒那边的呆萌受怎么办？作者大大你要不要考虑反攻咩？’” “靠！什么反攻？夏宇轩我警告你敢把本少爷写成受你试试看！” “哦呀~”夏宇轩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已经承认了？是喜欢他咯？” “……”洛步晨这才意识到被这个阴险的家伙摆了一道，目光不自然地朝旁边瞥了两眼之后别开脸不怎么情愿道，“嗯……那个……你说是就是吧！” 真不坦率。夏宇轩在心里暗笑，面上却依旧一副正经的表情循循善诱，“那，是进展的不太顺利？想要请教经验丰富的本大神怎么追男生的经验？那你可是找对人了~” “别卖关子快说！”洛步晨催促。 “投其所好。”言简意赅道。 “嗯？”茫然地眨眨眼睛。 “比如说，他喜欢什么？” “……钱。”洛步晨想了半天黑着脸回答。 “除此之外呢？” “我家的大金毛犬。”洛步晨的脸黑得更厉害了。 那一脸郁结的表情看得夏宇轩忍不住憋笑，也不好意思继续逗洛步晨索性就挑明问了，“我说阿晨，难道他心里面，就没有一点点是喜欢你的么？” “额……”洛步晨被一语问到，答不上来。 老实说，连洛步晨也不知道安凡心里到底对他是什么感觉，有没有稍微有那么一点依赖？一点好感？一点喜欢？否则，为什么会记下他的联系方式，会任由他整天黏着也不厌烦，会一面骂他自作孽一面又借他抄作业，会喊最近打工忙死了却又偷溜去看他的比赛…… 最起码，安凡在他面前不会有戒备，不会带着那种刻意的距离感。 那么是不是，他在安凡心中也是特别的呢？ 以他和安凡的关系，亲密到完全可以用一对恋爱中的情侣来定义。可是不一样，仅仅因为安凡是“他”而不是“她”，预想中的一切便全然被打乱了。他可以毫无顾虑地去向暗恋七年的女孩告白，却在面对安凡时连对说一声“我喜欢你”的勇气都没有。 害怕被他拒绝，害怕遭到他厌恶的眼神，害怕一旦越过界限连朋友都做不成…… “我也不知道。”半晌，洛步晨垂了头低声道。 “因为害怕，对么？”夏宇轩平静的反问，让洛步晨心中一震。 有些惊讶地抬头，夏宇轩正摇晃着那杯透明的果酒，悬浮的冰块发出细碎的撞击声。浮动的光晕映衬着那张淹没在半边阴影里的侧脸，忽明忽暗。这让洛步晨几乎不习惯这个轻佻惯了的男人会突然流露出这种神情。沉静，让人捉摸不透。清冷，又有些寂寞。 “……夏宇轩？”洛步晨叫了一声。 像是被洛步晨的叫声唤回了思绪，夏宇轩面色微变，但马上用笑容很好地掩饰了刚才的失态，“没什么，偶尔会想起点无聊的往事就不知不觉走神了。刚才说到哪儿了……哦，你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其实感情这事谁都说不准，不过阿晨，有些话，我还是得告诉你。爱一个人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会累，会痛，有时候付出的比你得到的还要多。这圈子里很多人不过是抱着玩玩的心态，真正付出感情什么的，都是傻子。何况他不是女孩，又不是Gay，你还是得考虑清楚一点。别平白无故地投入太多，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像有些傻子活了很多年还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又何况是你。 “说的跟你瞬间苍老了二十岁。”洛步晨翻了翻眼皮。 “过来人的经验。”夏宇轩戏谑地应道，甩了甩头发佯作羡慕状地感慨万千，“所以，年轻还真是好呢。如果可能，我也想再倒退回二十年……” “去再谈一场青春的恋爱？”洛步晨挖苦道。 “去杀一个人。” 声音里瞬间的寒意让洛步晨不自然地僵了一下，但下一刻大笑着拍他的夏宇轩让洛步晨觉得自己再一次被耍了，“当然是——开、玩、笑、的。” “别再乱开这种玩笑，说的跟真的似的。”洛步晨有点生气。 “抱歉抱歉~”夏宇轩大大咧咧地认了错，“不说我了，就说你这一次，是认真的？” “……嗯。”沉默了片刻，洛步晨点了点头。 第一次，认真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也第一次，认真地面对对安凡的感情。 “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洛步晨不喜欢男人，但我喜欢他，喜欢安凡。这两个月来我一直在想，很矛盾，也很纠结，觉得干脆不行就放手和他做普通朋友算了。但越是说要放下，心里面就越是想着，念着。不想让他离了自己的视线，看到有人勾搭他就忍不住不爽。会因为他的喜怒哀乐牵动自己的情绪，会为了一件小事高兴或者失落半天。会在靠近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忍不住想要更多地触碰他，了解他……” 洛步晨揉了揉头发，自嘲地笑道，“简直就像是着了魔一样，连我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在意一个人。从来都没对谁有过这样的感觉，也不会，再也第二个了。” “所以说，初恋么……”夏宇轩静静地听着，哑然而笑。 依稀记得那一年夏末，穿着学生制服的自己也如这般青葱懵懂的年岁。艳阳下映入视野的高大身影，逆着明亮的光线，让夏宇轩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只伸到面前拉起他的大手，炙热的温度，如他本人的霸道张扬而让人无法忽视那份光与热的存在。 傻傻地爬起来偷看他的脸，竟然忘记了抹掉跌倒时粘在脸上的泥巴。 “想一直看我多久？小花猫。”他淡淡笑问。 这才意识到自己满身的狼狈，慌忙伸手去擦脸却是越擦越花。 “……拿你没办法。”他摇头叹气。 递到手边那一方干净的手帕，边角绣着一个小小的“君”字。 洁白的底色，还没有被他们日后的复杂染上任何杂色。那个时候，尽管心里不太懂也不太明白，却大抵能够体会到跟洛步晨刚才所说的一样的心境。 “原来，你就是夏宇轩。” 那声质问的低语里，是惊讶，愠怒，还是几分，命运弄人的无奈？ “夏，叫我君黎。” 他对他的称谓，二十年来一直是特别的单字——“夏”。 他叫莫君黎。——莫要君离，莫忘君离。 修长的指尖攥紧了冰凉的高脚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有些发白。 今晚是怎么了？仅仅是被个无聊的流氓提到了“他”，就再一次乱了方寸…… “夏宇轩，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喂！” 眼见洛步晨的脸色看起来要发飙了，夏宇轩赶忙调整了心绪赔笑道，“好好好，看在阿晨是初次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把咯~”两指比在唇间眯眼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明天下午带你家的呆货一起来我店里吧，我有一份特别的‘礼物’要送给你们。” 事后洛步晨旁敲侧击威逼利诱也没从夏宇轩口中套出那份特别的“礼物”到底是什么，无奈之下只好乖乖照夏宇轩说的带安凡去了店里。至于怎么邀请的借口洛步晨想了半天，最后说是一个认识的朋友开的酒吧，觉得还不错就去捧捧场子。 安凡听后也没多问什么便答应了，让洛步晨大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起疑。要是被安凡发觉他的邪恶企图，回头还不得揍死他…… 回头换了一身衣服，两人在下午四点左右来到了雾都酒吧。店刚刚开始营业还没有客人，而打着呵欠从楼上下来的夏宇轩，慵懒的样子看起来刚刚睡醒没多久。飘逸的长发没扎起来随意披散着，衣着服饰依旧很另类，看上去活像个颓废得不轻的大叔。 靠，知道本少爷要带人来你敢不敢稍微修篇幅一点？洛步晨暗想。 不过某人如果真那么做了也不至于是洛步晨私下里认定的“变态店长”了。夏宇轩慢条斯理地走到两人跟前，打量着洛步晨身旁的安凡。尽管之前听某少爷的描述多少能猜到一些，但所谓百闻不如一见。眼前的男生虽然是朴素的学生装，不过将来一准是个美男子。 “哟~阿晨。”夏宇轩促狭地朝洛步晨眨眨眼睛，“这就是你看上的……” 话音未落被洛步晨一把揪着领子拖到了一边，又不敢把声音放开，“说什么呢你？” “抱歉，差点忘了你还没敢告白。”夏宇轩嘴上说着，脸上却半点道歉的诚意都没有，笑嘻嘻的模样摆明了是趁着安凡在场欺负某位平日里嚣张的大少爷，“话说回来，眼光不错嘛。是混血，还是标志的美少年，不枉费我们的大少爷那张堪比明星的帅脸哦？” “姓夏的你是不是想找死！”洛步晨刷的举起了拳头。 “那边在看哦~”夏宇轩有恃无恐。 洛步晨微微一怔，回头见安凡正好奇地在看扭打在一起的他们，这才松了夏宇轩的领子恶狠狠地小声警告道，“我告诉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两人这才重新各归各位，夏宇轩笑眯眯地朝安凡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夏宇轩。阿晨的朋友，也是这家酒吧的店长，叫我夏店长就好。”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安凡。”安凡也笑着与夏宇轩握了握手。 “安凡，平安，平凡，你的父母为你取的名字是寄语了这层含义吧？”夏宇轩笑问，让洛步晨在旁边鄙视地斜眼瞪他，不就是会写点小说装什么文艺这个闷骚男。 “嗯，我的名字是母亲取的。”安凡点了点头，似乎不太想继续说下去。而夏宇轩也看出了这一点，便笑呵呵地转移话题打了个圆场，“我看你和阿晨差不多同龄，那我算得上是前辈了。年轻的孩子真好，那我就和阿晨一样叫你阿凡好了。” “阿凡？我反对！”洛步晨提出抗议，尼玛叫这么亲热，本少爷都没这么叫的。 可惜抗议无效，因为当事人发话了，“可以，夏店长。” “什么夏店长，他就是一个——”写18X耽美小说的死变态！ 没等洛步晨把后面的“真相”说出来，接着被夏宇轩一把拽着领子拖走了，“不好意思刚开店店员还没来齐，阿晨，麻烦来帮我个小忙~”等到了安全地带，腹黑的妖孽开始循循善诱，“我们现在可是同一战线，既然某人不想让我揭底，就别不小心穿帮前功尽弃哟。” 一番交涉两人重新各归各位，气氛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 “你们的关系还真好。”安凡发表了结论。 “……！”洛步晨一口老血就差点要喷出来。 “那~当然~”夏宇轩则笑得人畜无害地眨了眨眼睛。 “对了夏店长，你好像很喜欢印象派的画作。我看这店里面挂的画，莫奈的，雷诺阿的，梵高的……是你画的吗？”安凡端详着四周道，而经安凡这么一说洛步晨也注意到了，之前虽然常来但从来没关注过这些，本身也不是学艺术的，相比之下安凡对这方面要敏感许多。 “呵呵，你是第一个第一次来我店里注意到这些画的人。” 夏宇轩耸肩，一点也不似开玩笑地说，“实际上，我一点都不喜欢印象派。” 不管是莫奈的日出，梵高的向日葵，画面中展现出来的浪漫与美好，似乎都与他过去生活的那个世界格格不入。那种对于光与色彩的不屑描绘，像极了某个人那种与生俱来的光芒，不需要任何背景的陪衬，便耀眼的如同画布上一抹鲜亮的颜色。 所以，讨厌。更讨厌现在还将这些画挂在店里的自己…… “要喝点什么吗？我请客。” 阴霾只是瞬间便从面上消失，夏宇轩拿过了一张酒水单递给两人。 “那就夏店长看着点吧。”安凡笑着把单子递了回去，而洛步晨也没有表示异议。 “稍等。”夏宇轩幽然一笑，转身去了。 在夏宇轩去下单的时间，洛步晨又和安凡扯了一堆闲话，大抵是有关这家店的。看起来安凡对夏宇轩的这家酒吧印象还不错，表示今后有空可以常来坐坐。而片刻之后，侍者送来了两杯鸡尾酒，洛步晨以前没见过大概是店里新推出的品种。 很不凑巧的，送酒的店员大概是个新人太过紧张，结果端酒的时候不小心洒出了一些。洛步晨赶忙站起来扯了些纸巾擦，顺手就把自己那杯酒推给了安凡。 “你先喝这一杯，我去找夏宇轩再拿一杯过来。” 来到内间，夏宇轩果然在，见到洛步晨进来似乎有点惊讶，“这么快就来了？” “什么这么快就来了？”洛步晨一脸茫然地没听懂，想着再要一杯刚才的酒突然发现不知道酒名，“那什么，刚才的酒是什么名。我记得你店里以前没有的，新牌子？” “味道怎么样？”夏宇轩一脸坏笑地看着洛步晨有点发毛。 “该不是你调的吧？”洛步晨开玩笑道，没想到夏宇轩还真的点头了，“是咯，送给我们家阿晨的‘特别’礼物怎么能假手他人呢。我可是往里面加了爱的催化剂哟~” 洛步晨听着更愣了，“什么？什么催化剂？” “喂，大少爷你是正常的男人么，不至于一点都没接触吧。” 嗯？洛步晨怔了，反应过来之后一把抓了夏宇轩领子，“靠！你竟然在酒里加了——” “谁让阿晨你总是没勇气去主动嘛，我不过是帮你一把。放心，只是一点点的剂量充其量就是……”夏宇轩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洛步晨黑压压的脸色之后诧异地皱起了眉头，“咦？反应不对啊，难道说他们卖给我的是假货……” “夏、宇、轩！”洛步晨强忍着才没当场爆发，“我刚把我的酒给安凡了！” “……”沉默。 “……”沉默。 “……”沉默。 “啊哈哈~那你的朋友，看样子要有麻烦了。”夏宇轩干笑。 洛步晨气得伸手就要揍他，偏偏这时候安凡的声音传了过来，“洛步晨？你死在里面了？” “这，这就来了！”洛步晨赶忙应了一声，怒气冲冲地拽着夏宇轩就出了里间，看到安凡手里的空杯之后只觉得心里咯噔一沉，“你的酒呢？” “早喝完了，你都去几个世纪了。”安凡白了他一眼。 看着面前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的两只，“你们，突然都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都没有……哎呀！我突然想到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忙，就不招呼你们这边了。”夏宇轩突然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把洛步晨往安凡身旁一推，“阿晨，就交给你啦~” “喂！姓夏的——你，给我站住——” 剩下洛步晨呆在原地，默默在心里把某个溜得比谁都快的损友XX了无数遍。 安凡不明所以地看了表情古怪的洛步晨一眼，又见他回来什么都没拿不禁奇怪地问，“不是说去拿酒的么，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那牌子的酒没有了，我们喝红酒吧。”洛步晨撒了个小谎掩饰过去。 “也行。”安凡爽快地笑笑，晃了晃带过来的一副三国杀，“玩牌么？” 洛步晨不好拒绝，只得陪安凡开杀了几局，输赢的规则无非是输的人被罚喝酒，不知不觉两人都喝了不少，打开的一瓶红酒基本上见底了。 “好热……”安凡抬手扯了扯衣领，外套刚刚已经被他脱掉了，现在身上不过一件薄毛衫，还是觉得有点燥热难耐，“这里面开空调了么？” “大，大概吧。”洛步晨心里愈发有些忐忑，害怕再跟安凡呆下去真出点什么事，于是托辞道，“天也不早了，我看我们就回去吧。” “好……”安凡揉了揉额头，站起身来的同时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一个没站稳跌倒的同时被洛步晨眼疾手快地扶住，“安凡，你没事吧？” 触碰到的肌肤炙热的温度让洛步晨暗自一惊，好烫。 手掌登时尴尬地僵着，也不知道该松开他还是扶他起来。而安凡也是面色微变，呼吸变的有点急促，双手推开洛步晨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没事……我，大概是……喝多了……” “那算了，别走了。我带你去楼上休息一会儿。” 洛步晨忙不迭地搀扶着安凡往二楼走，虽然知道夏宇轩不喜欢让外人随便上去，不过这麻烦少说也有某人大半的功劳他不敢摆什么架子。结果慌手慌脚地没走几步楼梯，安凡直接倒在了他身上，搞得洛步晨尴尬不已只好一咬牙把安凡抱上了二楼。 好轻。偷偷在心里念叨了一句，跟抱个女人差不多，肯定是经常打工不好好吃饭。 回头得逼这家伙改掉不好的作息规律。洛步晨在心里暗暗地想。 在二楼巡视了一圈，对起居要求比较挑剔的洛步晨实在懒得进夏宇轩那个像狗窝一样乱七八糟的房间，便随便挑了一间关上的狠狠一撞，竟然撞开了，原来门只是关着没有上锁。 房间意外的很干净整齐，大概是长久没有人住过的样子。洛步晨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把安凡放到了床上。发作的药效让安凡有点昏昏沉沉的，不过理智还清醒，含混地对洛步晨小声道，“不好意思……我，稍稍睡一会儿就好。你就先回去好了……” “没事，我留在这陪你。”洛步晨直接就在床边坐下了。 “……”安凡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不过声音太小了洛步晨没听清。 稍微还有点不习惯被人照顾，因为长久以来一个人生活惯了。就算是发高烧的时候，也是一个人缩在被窝里熬过最痛苦的时候。明明身体是难受的，说不出是酒的缘故还是其他，但在半醉半醒间，清晰地感受到有人一直在身边陪着他，照顾他…… 说不出刚刚心头涌动的感觉是什么，明明不喜欢依赖他人，也不想与他人有过多的接触，却不知为何，听到他说留下来陪自己的时候莫名的有点高兴。 好奇怪，这种感觉。跟身体的燥热不一样，是一种让人心安的温柔。 安凡窝在被子里滚了滚，小声地唤道，“洛步晨……” “我在！”像军训时被教官点名一样立即应答，让安凡突然萌生了捉弄他的坏心思。 “我有点渴。” “我这就去倒水！” “我想让你抱抱我。” “唔，这样行吗？” “我还想听催眠曲~” “……= =|||” 连洛步晨也觉得，今晚的安凡真的有点不太一样，比平常少了些淡漠变的黏人了许多。 也许，这才是安凡褪去伪装后真实的样子，一个渴望着爱与被爱的孩子。 “笨蛋，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呢？” 洛步晨看着趴在怀里睡得安稳的安凡，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已经熟睡的安凡当然没有听到洛步晨的呢喃，不安分的手搂着洛步晨的背在他怀里用脸蛋蹭了蹭，睡梦里都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这副诱人的模样让洛步晨全身一紧，只觉得这呆货纯粹在考验自己的定力，情不自禁地低头移近那两片诱人的唇瓣…… 反正他醒了也不知道，本少爷偷亲一个当安慰奖也没什么吧？ 在“偷袭”即将大功告成的同时，只听安凡含混地嘀咕了一声，“晨晨……” 洛步晨被吓了一跳，慌忙起身只听安凡继续说着梦话，“你是不是饿瘦了……怎么还脱毛了……” 凸！！！ 洛步晨的心里升腾起无数个愤怒的感叹号。 你你你——敢情是把本少爷当成你家的金毛犬抱枕了么！ “哈哈哈……”此时此刻，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的夏宇轩强忍住笑摇了摇头。嘛，虽然跟预期中的发展有那么一点不同，不过，发展成这样子也不算是坏结果吧。 回想起来洛步晨那如临大敌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其实不过是一点点催情的成分，根本没他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但关心则乱，他对安凡的在乎怕是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了……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 夏宇轩兀自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没有打扰屋内的两人转身走了。 09.重逢 安凡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11点多，洛步晨便一直在旁边守着，不敢走的太远，打算等安凡什么时候醒了就把他送回去。夏宇轩也说了那药没什么副作用，充其量就是让人昏睡个几小时，等药效过了自然也就醒了，到时候安凡问起来他们就统一口径说是喝醉了。 问清楚确认安凡不会有事之后，洛步晨这才稍微放宽了心，脸色也轻松不少。 夏宇轩便趁机在旁边打趣地说两句风凉话，“我说阿晨，你赶紧告白得了。看你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当心不先下手为强被别人抢了。” “滚滚滚。”洛步晨就斜了一眼看热闹的夏宇轩要把他撵走。 夏宇轩也不生气，笑盈盈地便要退出去，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你的电话，阿晨。”夏宇轩把洛步晨刚刚忘在楼下的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接着丢给了主人。 妈的谁在这种关键时候打电话过来？ 洛步晨有点恼怒地接过手机，发现竟然是陌生号码，火气蹭的冒了上来。 他好不容易才和安凡有点单独相处的机会，还要被个深更半夜打过来的电话骚扰，要是推销保险的看本少爷待会不骂死你！洛步晨恶狠狠地心道，拿起手机来按下了接听键。 之后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洛步晨的神情变的严肃下来。挂了电话，洛步晨坐在床边发了一小会呆，突然便抓起外衣来往楼下走，对上站在门口的夏宇轩，“去哪儿？” “夜鸢那边出了点事，有客人被打了，指名要让我过去处理。” 洛步晨轻描淡写道，没有再继续深入说下去。 闻言夏宇轩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夜鸢”他曾有所耳闻，是洛氏集团旗下挂名的一家大型夜总会，治安一向很好从来没听说出现这种乱子。如果店里出现客人被打的事故，赔钱事小，处理不好了对于口碑的影响可不是小事情。 而且，夏宇轩所担心的并不仅仅只是这些。 以他跟洛步晨多年的交情料定此事不会有他嘴上说的那么简单，如果单是与客人的冲突，夜鸢那边的经理和服务员该能处理好才是，不会劳烦到他洛大少爷的头上，而且是指名道姓……另外，刚才洛步晨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并非夜鸢的公号，而是陌生号码。 心里怀着以上的种种疑问，夏宇轩却并没有追问下去。他知道以洛步晨的脾气是断然不会让外人卷进私人纠纷的，在这方面洛步晨从来不会让步，问了他也不会回答不如不问。 扫了一眼床上睡着的安凡，夏宇轩道，“那他，你打算怎么办？” 走到门口的洛步晨停了停脚步，半晌他说，“等他醒了以后麻烦你替我把他送回去吧，那边的事情处理起来说不好，我大概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说罢洛步晨就下楼去了，而夏宇轩倚在楼梯边淡淡说了一句，“保重。” 不禁轻叹了一口气，明明还是孩子，何必要一个人背负这么多？ 洛步晨走后夏宇轩便负责代为照看安凡，药效退去的时间与预估的差不多，安凡醒过来是在夜里0点的时候，洛步晨刚好走了快一个小时。在夏宇轩的解释下，安凡很自然地将之前的事情当作了酒后的失态，很是抱歉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左右四顾却不见那个熟悉的人影，明明记得，昏睡时好像有人寸步不离地照顾他…… 安凡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口试探着问道，“他……走了么？” 话刚出口，连安凡自己都为心里蔓生的失落之意而惊讶。仅仅是因为，洛步晨不在身边，丢下他一个人走了的缘故？这份无缘无故的低落，也是因为酒意尚未退散的缘故么…… “他照顾了你大半夜，刚刚才走。”夏宇轩回答。 无意解释洛步晨离去的缘由，夏宇轩接着道，“你住在哪儿？我送送你。” “洛步晨去哪儿了？”安凡没有理会他的疑问。 几步追上了往楼下走的夏宇轩，他紧接着又问了一次，“他去哪儿了？” “夜鸢，从这里打车的话大概有40分钟的路程……” 夏宇轩话没说完，安凡已经道了一声谢飞快地消失在面前了。 望着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夏宇轩不禁再度叹了一口气，也不晓得刚才为什么没随便编个借口敷衍过去而就那么一时口快地把实情说了出来。不过都是刚刚成年踏入社会的孩子，一个两个都这么冲动，倒是显得宠辱不惊的自己老了许多。 看看时间，折腾了一个晚上已经到深夜0点多了，但对于昼伏夜出的夏宇轩来说并没有感到丝毫困意，甚至不知怎么的，今晚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预感。 预感？夏宇轩笑了笑，都活了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在相信这种无聊的东西。 闲着没事便下楼来巡视了一圈店面，一切正常。酒吧里依然人来人往，嘈杂的很。在这个灯红酒绿的繁华社会里，有人花钱买醉，买感情，尤其在同志酒吧里很多大抵是为了一夜情而赤裸裸的欲望。不过，这些又与他有什么关系，都是你情我愿的交易罢了。 忽然便起风了，风将玻璃门吹开了一些，夏宇轩便走过去想将店门掩上。 在双手扶住门扉的瞬间，夏宇轩怔住了。 透过玻璃的门窗，一个高大伟岸的男人站在那里，站的挺拔。马路边不停穿梭过的车水马龙的灯光映衬着他的脸，约莫着三十多岁的年龄，英俊的面容透着这个年龄段的男性所独有的成熟与魅力。手里一根刚刚点燃的细长香烟，发出的火光忽明忽暗。 他正在看挂在雾都门口的一副油画，是印象派大师莫奈的作品《日出》。 那个熟悉的姿势，一如多年前他在画室里拿着油画的笔，只不过现在换做了香烟。 夏宇轩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骤然一冷，几乎是潜意识地要用力关上店门—— 一只大手便在这一刻抓住了他欲关上门的手，使得本来关到一半的店门被猛地推开。下一刻，男人的身影已逼近面前，好像捕获猎物一样的眼盯紧了夏宇轩有些惊慌无措的表情。 些许清冷的雨丝夹杂在风中灌进来，扑在面上，有些冷。 但四目相视的两人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被他紧握的手火热，灼烫。 “——我回来了，夏。” 这是他的开场白，跟在五年前他离开时候的那句“我们分手吧。”一样的简洁明了。这个抛弃他去了法国巴黎五年间音讯全无的男人，再一次回到了中国香港，他的面前。 他，莫君黎。 片刻的沉默过后夏宇轩终是恢复了平静的表情，神色漠然地一把将手从莫君黎手中抽了回来。从莫君黎身后拖着的行李箱和那一身风尘仆仆的装束表明，他应该是刚刚下飞机。 “抱歉，我的店要关门了。”夏宇轩甩了甩手道。 像是并不出乎预料夏宇轩的回答，莫君黎淡然一笑，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他又吸了一口烟，将还剩下半截的香烟丢在地上，抬起脚慢悠悠地踩灭，“我记得你这家店的营业时间是从下午4点到凌晨6点，现在，不过才刚过0点而已。” “我的店我想什么时候打烊都随我，恕不接待，你走吧。” 在夏宇轩第二次要关上店门的同时，莫君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久别重逢的温情也随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淡淡的薄怒。他突然上前，用手上的行李箱粗暴地抵住了那扇玻璃门，顺便踏进来一步，二话不说抓起夏宇轩的胳膊就出了雾都。 “你放手。莫君黎，我警告你给我放手！” 语气虽然愤怒，但压低的声音并不高。因为刚才在酒吧门口与莫君黎的纠缠已经引来了不少客人和路人的眼光，夏宇轩现在不想再引来更多人的注目。而看出了他的意图，莫君黎也没说什么，半拽着夏宇轩拐进了旁边一条路灯坏了的胡同。 终于在尽头处莫君黎放开了他，转过身来打量着夏宇轩。 “我以为，五年不见你多少会想要跟我叙叙旧。” “你的自负还真是一点都不减当年。”夏宇轩冷笑。 但莫君黎仿佛自动无视了夏宇轩那冷冰冰的口吻，略显粗糙的大手移近，抬起了他的下巴拂动一缕鬓角垂落的长发，“你也是，还是这么年轻，和五年前的样子没什么变化。”指尖缓缓上移，掠过那双狭长的美目，“连这双眼睛看我时的眼神，都没有改变丝毫。” “莫君黎，你回来做什么？”夏宇轩啪的打掉了他的手。 “想看看你。”莫君黎不愠不恼道，面上依然不见多余的表情。 “哈，那你现在已经看到了。我还活着，虽然活得可能没有你在香港那时候风光。我还开着这家店，虽然你大概没什么兴趣。我遵照了你的吩咐没有寻死觅活地去法国找你，也没有公开我们过去的关系。这些不都是你想要看到的么，莫君黎？” 莫君黎将这些一一听完，既不肯定也不否认，慢悠悠地从衣兜里摸出一根烟来点燃。 “夏。”如同多年前一样命令的口吻，“我说了，叫我君黎。” “你现在已经没有命令我的资本——唔……”夏宇轩话音未落，便见到莫君黎的面色一冷，那根被掐灭的香烟就像是黑暗里被掐灭的光芒一样，没有灯的幽暗胡同里，下一刻那还带着丝丝缕缕烟草气息的触感便欺压上了他的唇。 “放……开……” 没有料到莫君黎会突然如此，夏宇轩有一瞬间的失神。 紧接着后脑被强有力的手腕摁住，方便那个强势的吻进攻的更加毫无阻碍。 呼吸逐渐变的急促，莫君黎的吻技依然是该死的娴熟，竟然勾起了在这个时刻本不该有的欲望，让夏宇轩情不自禁地溢出了一丝呻吟。而在那声叫喊溢出口腔的刹那，清醒过来的夏宇轩猛地伸手推开了莫君黎，自己则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水泥墙上。 用力擦拭着被侵袭过后还残留着一丝烟草味的嘴角，夏宇轩却知道，他已是输了。 刚才的情动，仅仅只是片刻，却绝对逃不过这个男人敏锐的双眼。 果不其然，莫君黎的嘴角扬起了一个胜利者的笑容。 “你还是忘不了我，夏。”他自顾自地说道，那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始终浅浅地挂在面上，“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吻你，怎么抱你。你的店，五年了，连店里面装饰的风格都没有变。还有挂在门口那幅莫奈的《日出》，是我那时候画了送给你的。” 莫君黎停止了追溯往事，犀利的眼神仿佛要将夏宇轩洞穿般不容置否道，“在分开时候我就说过，你是个恋旧的人，连这些表面的东西都舍弃不了，又如何能舍弃回忆？” “是，所以那个能潇洒从游戏里退出的人，永远只是你。” 夏宇轩也终于不再狡辩，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笑道，“那么你赢了，莫君黎。我承认，在这方面你早就赢过了我。那么你现在从巴黎回到香港，总不至于无聊到来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从打击我身上再找到你胜利者的优越感。你从来都不缺乏这些东西，我知道。” 夏宇轩冷漠地看着莫君黎，眼里的神色愈发的讽刺与冰冷。 “还是说，你莫大总裁终于在国外过够了挥金如土美女如云的生活，想到回国来看看你年轻时候耽误的一段感情？或者，再大方一点，赏赐我几个微不足道的小钱当作五年前分手的感情伤害费？莫君黎我告诉你，我夏宇轩不是女人，不需要你的施舍！” 面对那双眼里化不开的寒意，莫君黎的脸色终于稍稍放软了一些。 “夏，五年前的事情，回头有机会我再向你解释。” “没那个必要。莫君黎，我与你没关系了，只求你别再介入我的生活就好。” “……”莫君黎沉默了，对于这个强势惯了的男人而言，这沉默的时间的确有些长了。终于在夏宇轩都难以忍受这令人沉默的窒息，匆忙地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莫君黎开口了，“那可不行。你逃不过我的，无论你躲到哪里。” 那双逼人的瞳眸转向他，深邃得如同一口深井，要将人溺毙在这双眼睛里。 “夏，你是我的。就算是我莫君黎抛弃的人，也只能是我的。” 莫君黎说完这句话，也不再等待夏宇轩的回应，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男人的背影已远远的消失不见，夏宇轩才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了两声，有些怕冷似的抖了抖。突然就举起手来狠狠地一拳砸在背后的水泥墙上，粗糙的墙面在指节上磨下几条血痕。黑暗淹没了那双低垂的双眼，看不清楚那里面的神情…… 10.涉险 另一方面，洛步晨出门后直接打了一辆车赶往夜鸢。一路上寻思着这件事情，应该是得罪了什么道上的人物。回想起那通莫名的电话，不仅指名道姓地让他在一个小时内赶过来，还特意吩咐不准带随行的人，也不要妄图耍什么手段。 而且，连洛步晨后来试图跟夜鸢那边的经理联系的内部渠道也被切断了，怕是人已经被对方扣下了，暂时无法联系的上。为今之计，只好先听命行事了。 看样子这次来惹事的人还有点后台，洛步晨玩转着手机笑笑。 进了夜鸢，按照电话那头的吩咐直接到了碰面的地点，一进包间便见到夜鸢的总负责人杨经理和其他几个值班经理都在里面，有好几个还挂了彩，脸色战战兢兢的。见到洛步晨来了仿佛见到了什么救星一般，“大少爷，你可算来了，这伙人……” “什么情况？”洛步晨问，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情况还是由当事人来说明比较好，你说对么？洛少。” 在杨经理开口之前，一个嚣张的声音打断了他。洛步晨回头，只见一个戴着茶褐色墨镜的男人翘着腿坐在包间的正座上，气定神闲地抿着茶水，看上去有些来者不善。 “请问您是……” “我姓唐。”男人简短地答道，顺带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旁边被打伤的客人，“情况就是，你这家店的安保措施非常有待完善，竟然让一伙道上火拼的分子混了进来。不仅大打出手，还不小心伤到了我带来的人。你看这事，想怎么办吧？” 男人尚未说完，一个值班经理就忿忿不平地辩解起来，“根本不是这样！明明是他们先动手的，见人就打完全不讲道理，还把过去劝架的杨经理都打了……” 说到一半被洛步晨摆手制止，抬眼打量着男人深吸了一口气让心绪平静下来。从刚刚说话的声音和那让人不爽的嚣张语气，洛步晨听出来就是刚才电话里面的人。 “唐先生是么？”洛步晨保持着平静的语调不卑不亢道，“我希望您能明白，就算您的人不小心在店里受了伤，擅自扣留夜鸢的经理和服务人员也是违反法律规定的。而且我不认为像您这么大的排场会有人胆敢来闹事，有时候‘贼喊捉贼’也不是没可能。” 说到这里，洛步晨沉下了口气，“如果我现在报警，被起诉的还不一定是谁。” “呵，有点意思了。”男人笑道，脸色却不为所动。 墨镜下眯起的瞳孔盯紧了洛步晨，“所以，你根本没有报警的机会。” 话音刚落已有两名立在门后的黑衣人上前制住了洛步晨，洛步晨刚想挣扎紧接着胳膊也被从背后按住了。一名保镖身手麻利地上前将洛步晨搜了身，将东西上缴到了主人的手上。所幸洛步晨出门从来不带什么东西，不过是钱包外加一部手机而已。 搜身完毕之后对方便放开了他，不过两名保镖一左一右堵住了门口，显然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这招呼打得洛步晨心里登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不过脸上未动声色地笑道： “这种招呼人的方式，挺新鲜的。”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意外，还是谨慎些好。” 男人放下茶杯，从保镖手里接过从洛步晨身上搜出的东西，随手放到了一边，“不过洛少也是爽快，没带什么多余的东西，看起来我们这次谈话可以顺利地进行下去。请坐。” “‘请’字什么的我可担待不起。”洛步晨冷哼一声坐下了。 心里则飞速地思索着，手机被拿走了没办法报警也没办法向外界求援。何况，洛步晨怀疑以这家伙这么明目张胆的架势就算真的闹到警方那里大概也不敢把他怎么样。能在这道上吃得开的应该与黑帮那边的势力沾点关系…… 该死，他什么时候招惹了这群混蛋。洛步晨捏紧了拳头。 “不知先前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唐先生？”洛步晨试探着问道。 “洛少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姓唐，名逸。你大概不知道我，不过我妹妹倒是多谢你们照顾了。”唐逸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洛步晨怔了片刻，唐逸的妹妹？在他认识的女生里貌似没有姓唐的…… 等等，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唐茜茜？那天宠物店被安凡拒绝的小女生？ 洛步晨努力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的确是见到唐茜茜哭着跑进了一辆宝马车里，而那时候副驾上戴墨镜的男人还往他们这边多看了两眼，想必就是唐逸没错了。 原来那大小姐后头还有这么一座靠山，怪不得被宠的不轻。洛步晨暗想。 “哦，原来唐茜茜就是你妹妹。”洛步晨一副恍然大悟道，讥讽地对唐逸笑了笑，“基因遗传可真够奇妙的，坦白说来，她长得比你可爱多了。” 这句话成功地挑衅了唐逸的底线，他一把摘了墨镜丢到桌子上冷笑起来。 “洛步晨，我看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正有此意。”洛步晨淡然一笑。 “今晚夜鸢发生的事我可以跟你私了，甚至，一分钱都不用你来赔再助你一臂之力。”唐逸开出了自己的条件，露出了一个威胁的表情，“但如果洛少不识抬举，实话也不怕告诉你，这一片道上的都跟我唐家很熟。这事要闹大闹小，全看洛少的意思了。” 洛步晨斟酌着唐逸话里的意思，面上波澜不惊地反问道。 “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条件呢？” “把你护着的人，交给我。” 洛步晨微微一怔，“我听不懂唐先生的意思。” “你用不着跟我装蒜，洛步晨，我知道你挺护着安凡那小子的。要不是这样，以他的背景我的人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得手。”唐逸说到这里，阴狠狠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小茜是看上了他哪一点，整天在家哭着喊着跟我闹……” “要是被安凡知道她求自己的哥哥用这种手段，只会更讨厌她。” “这是我的主意，与小茜没什么关系。” 感觉到自己纯粹在对牛弹琴，洛步晨不怒反笑，“那么唐先生，我觉得你威胁错了对象。安凡的所有权不是我，更不是洛氏集团名下一件能交易的商品。这桩买卖，可笑的很。” 想不到唐逸不为所动，“既然洛少承认他与你没什么关系，这事更好办了。麻烦你不要再插手此事，否则休怪我唐逸不讲情面。那么今晚的事情……” 唐逸说到这里，忽见一人急匆匆地上前，“唐哥，不好了，小姐听说你出来给她出头正在家里闹呢！” “跟她说我马上把人带回去让她好好在家等着。”唐逸不耐烦地喝道，让洛步晨从旁看出了几分端倪。虽然这唐逸有点蛮横不讲理不过对自家妹妹貌似宠爱有加，也许他可以考虑从唐茜茜这方面说服他…… 洛步晨正思考着，一阵清脆的铃声恰在此时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唐逸也好奇地把目光转向桌上洛步晨的手机，“谁的电话？” 接着唐逸怔住了，洛步晨更是心底一沉。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安凡。 手机铃声还在响，洛步晨抬眼看向唐逸，而对方摸着下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然后，唐逸面朝洛步晨露出了一个笑容，“接啊，别说多余的话。另外，记得按‘免提’键。” 切，洛步晨咬牙，拿过手机来附带按下了接听的免提键。 立即安凡的声音清晰地从电话那头响了起来，“喂，洛步晨？我到夜鸢了。” 笨蛋！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气得洛步晨差点就脱口而出。 亏他还在这里跟唐逸费尽心思地斡旋，这呆货倒好直接送上门来了？ 唐逸的脸色则多了几分玩味，摸着下巴示意洛步晨接话，“让他上来，告诉他房间号。”眼见洛步晨沉默着半晌没有回应，唐逸不怎么耐烦地小声催促了一句，“我让你叫他上来听到没有？还是说，你要为这小子连自己员工的命都不顾了？” 嘴上说着，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被绑在角落里的杨经理等人，负责看守的黑衣人立即将架着的刀子又移近了几分，闪着寒光的刀刃让几个胆小的哆嗦起来，“少、少爷……” 洛步晨皱紧了眉头，只得对着电话那头沉声道，“……安凡。” “你在哪儿呢？怎么半天才说话。”安凡奇怪地问。 “我在……”洛步晨斜眼看了一眼唐逸的脸色，“12层的1290房，步行梯从大厅一进去左转就能看到。如果怕找不到的话，可以去1楼的值班室问一下，也可以直接拨号查询。” 电话那边的安凡顿了顿，接着答道，“OK，那你等着。我马上到，挂啦！” 嘟——嘟——的忙音，通话被挂断了，用时2分07秒。 没等洛步晨再做什么，一名保镖随即上前再一次将他的手机收走了。唐逸则在座椅上换了条腿翘着，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洛步晨的表情。虽然这小子看上去想耍什么花招，不过待会等人一来他想再要回去可没那么容易，何况他这边还有人扣在自己手上…… 唐逸正悠哉地想着，头顶的水晶吊灯忽然间闪烁了两下，接着灭掉了。 正值深夜一两点，没了光源的房间顿时变的黑压压一片，只剩下外面的路灯勉强照明。几名保镖赶忙打开了临时的备用手电，微弱的光束照亮了唐逸那张有些阴沉的脸。 “停电了？怎么会在这时候？你，出去看看。”唐逸吩咐一个手下。 手下听命地出去在走廊里晃了一圈，见整个走廊都是漆黑一片，只有应急灯的暗绿色光芒在闪烁。又趴在楼梯边望了眼下面，大厅依然是灯火通明的，便远远地吆喝道，“唐哥，好像只有这一层楼停电了。要不要派个人去配电室那边看看……哎哟~” 那人一声痛呼，好像是被什么重物砸中的声响，与此同时房内的洛步晨也猛地展开了行动。一个疾步甩掉了身后两名因为叫喊声而失神的黑衣人，抬腿干脆利落地将另一名看守手上的刀子踢飞，抓过来麻利地割断了被绑住的几名工作人员的绳子。 “替我抓住他！”唐逸勃然大怒，正要命令几名保镖上去拿下洛步晨，窗外突然响起了尖锐的警笛声，只见呼啸而来的警车团团围住了夜鸢的四周。 “警察？妈的，是谁报的警？！”唐逸怒喝道。 “我。”一个声音接上了他的咆哮。 却见安凡从门外闯了进来，不看一群大眼瞪小眼的黑衣人，也不看眼睛瞪得滚圆的唐逸，先讨好地朝洛步晨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我临时找不到混进来的办法就掐了几根配电室的电线，回头维修的费用别算在劳资头上我可赔不起你！” “……”洛步晨被这么一句完全不明场合的台词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勉强给了某人一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谁还跟你计较钱的事？” “这事很重要的好不好？”安凡一脸无辜地摊手。 而一唱一和的两人显然无视了还站在那里脸色黑到吓人的唐逸，直到安凡回头注意到那两道要杀人的目光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拿胳膊肘捅了捅洛步晨，“这家伙是谁？你招惹的？” “你还说，他是唐茜茜她老哥！”洛步晨简直被他气得快没脾气了。 “哎？”安凡怔了征，又打量了唐逸一眼后皱着眉头小声嘀咕道，“唐茜茜的哥哥，这么彪悍……基因遗传还真是奇妙，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这下子轮到唐逸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深吸了一口气强压制住火气，唐逸看向安凡，“告诉我，你是怎么和他联络的？” 刚刚的通话只有短短两分钟，而且是免提的情况下他也有全程监听。 “首先，从这家伙沉默的时间那么长我就发觉到有点不大对劲。我警告过他为了节省话费不要浪费通话时间，他竟然浪费了劳资足足48秒！” “……= =|||”洛步晨无语望天。 “然后，房间号是1290，傻子才会走步行梯到12层而不是坐电梯，除非有特殊情况，比如火灾时候的紧急疏散或者警方逮捕犯人之类。不过，这些也都是我的猜测。所以我特意去了一趟1楼的值班室，门牌号是110，直接拨号查询哦？”说到这里，安凡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当然，大概也就洛步晨知道我手机里从来不存人的号码。” “这是值得炫耀的事情么？”洛步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呵，呵呵，哈哈哈……”闻言唐逸大笑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洛步晨和安凡，“好，算我技不如人栽在你们两个小辈手里。不过就算你们报了警又如何？有证据么？说我自编自导还威胁你的员工或者怎样？口说无凭啊，洛步晨。” “口说无凭，我明白。但若是唐先生您亲口说出来的呢？”洛步晨笑问。 唐逸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不会的，你少在我面前虚张声势。一开始我就让手下搜了你身上的东西，就算真的有录音器什么的，隔得这么远也不可能……” “如果就近在唐先生的手边呢？” 洛步晨说着，晃了晃刚才趁乱拿回来的手机，打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个不起眼的有点像纽扣的小东西，“我猜到你既然要我一个人来，一定会以防万一拿走它防止我与外界联系，就事先动了点小手脚咯。这手机刚刚可是一直放在唐先生身边的，这么近的距离，您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可都已经被清清楚楚地录下来了。” 面对变了脸色的唐逸，洛步晨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唐先生觉得如果我将它送给警方取证的话，是您的胜算大一些？还是我的？” “洛步晨……”唐逸死死地盯着洛步晨，仿佛要将他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不过算了，如果唐先生愿意私了的话，我也不会像某些人那样穷追不放。”洛步晨将手机收回了衣兜，收敛了笑容冷冷道，“虽然这乱子是你挑起的，但双方都有损伤就算是扯平了。今天的事，就当我洛家卖给唐家一个面子，日后行事还是收敛一点为好。” 莫大的耻辱让唐逸恨得牙痒痒，口头上却只能先妥协，“……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至于唐先生所说的那笔交易，呵，回头趁早忘了吧。”洛步晨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安凡，凑到唐逸耳边压低了声音，“其他的地方我管不着，但你要是敢在香港的地界动他一根汗毛，我洛步晨绝对跟你硬到底。” “安凡，我们走。”洛步晨拉上安凡，甩下背后的一干人等扬长而去。 出了夜鸢之后已经是凌晨2点多，路上基本打不到车了，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在夜路上走。洛步晨似乎在闹脾气，以致于安凡一路上跟他说了半天话都爱理不理，就那么闷闷地一个劲走，搞得安凡最后实在憋的发慌就当街大喊起来—— “洛步晨？洛步晨洛步晨洛步晨……晨晨！” “靠！别拿你家的狗名叫本少爷！”洛步晨终于黑着脸爆发了。 结果这一吼让冷战对策持续不下去了，安凡便趁机凑过来，像安抚大金毛犬一样伸手去摸洛步晨的头嘿嘿笑道，“怎么？还生气哪，不是都完事了？” “笨蛋，懒得说你！”洛步晨别开头去不理他。 天知道接安凡那个电话的时候他的心悬的有多厉害，万一安凡没听懂他的暗示傻傻地冲进来被唐逸捉回去，他是要抽死自己还是抽死这只呆货？ “好好好~我是笨蛋，大少爷你最聪明好了吧？” 安凡也不与他争，反正洛步晨受不了软话，多说两句就妥协了。 果不其然洛步晨最终在安凡的“软磨硬泡”下投降，嘴上还是不忘毒舌一把，“总之，下一次不准随随便便一个人跑来了。要不是我，你就被人家抓回去当上门女婿了懂不？” “是~感谢大少爷救小的一命，要不要我以身相许啊？”安凡憋笑道。 本来是句打趣的玩笑话，不过洛步晨听着竟然莫名的脸色一紧，慌忙别过头去支吾了一声，“唔……你要是想我也是不反对的……” “去，哪个要嫁你！”安凡扬手就赏了他一拳。 “嗷~~你小子下手敢不敢不这么狠——”洛步晨痛叫起来。 11.同居作战，开始！ 正打打闹闹着，一辆车子在两人身边停了下来，示意性地亮了亮车灯。 驾驶室的玻璃摇了下来，露出了夏宇轩带着些许调侃的脸，“行啦，别当街打情骂俏了，赶紧上来。从这里走回去少说也有十几公里的路程，莫非你们想走到明早直接去上课？” “还知道来接应一下，算你有点良心。”洛步晨哼了一声。 “真是的，说句道谢的话又不会死人。”夏宇轩略显无奈地耸耸肩。 “夏店长，你的手怎么了？”安凡注意到了夏宇轩手指上的血痕，是新伤。 “……不小心碰到桌角了，不碍事。”夏宇轩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随即笑答道。 经安凡这么一说洛步晨也注意到了，伤口看上去很深大概挺疼的，这家伙伤到手了还专程开车来……洛步晨的口气不禁放软了一些，不由分说把夏宇轩从驾驶座上撵了下来，“这么大的人了还吃这种亏，坐后面去，车换我来开。” “你有驾照？”安凡很合时宜地插了一句进来。 “不久前才拿的本。”洛步晨刚说完，便见两人在大眼瞪小眼地看他。 “真让人担心啊……” “同感。” “喂！你们两个那叫什么眼神啊？”洛步晨发飙了。 怀疑归怀疑，不过洛大少爷的驾驶证还算货真价实没有叫人失望，虽然夜路开的车速不算快，也稳稳当当地把车开了回去。而洛步晨大方地表示要先送安凡回去，反正夏宇轩这只夜行兽晚上从来不睡觉什么时候回雾都都行。 对此众人没什么异议，于是洛步晨直接开去了HR学院的方向。 但在快到学校的时候安凡却示意他往反方向走，搞得洛步晨有点奇怪，“你不回宿舍？” “退掉了，学校的住宿费太贵划不来，我找到了出租的房子就搬去外面住了。”安凡说，在下一个路口处示意洛步晨停车，“行，就送到这儿吧，前面的一点路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说罢安凡下了车又道了谢便要走人，夏宇轩便朝洛步晨使了个眼色。 ——还不快追？ ——用你说！ 两人飞快地拿眼神交流了一番，洛步晨跟着跳下了车，又回头不放心地向夏宇轩确认了一句，“你自己开回去没问题吧？” “哎呀~阿晨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温柔体贴了？真是让我感动啊~~” 夏宇轩佯作抬手抹泪状，被洛步晨狠狠瞪了两眼，丢下他追安凡去了。 待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夏宇轩才收了笑容，重新坐回驾驶室的位置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右手上的那道血痕，是莫君黎走后狠狠砸在水泥墙上磕出来的。不由地苦笑，何必还要为了那个男人动这么大的火气，像个傻子一样…… 人大抵是恋旧的，莫君黎不过是对过去的玩物产生了一点多余的情绪，不会长远的。 夏宇轩兀自呆坐着出了会神，甩手将一缕长发别到耳后，发动了车子。 安凡正走着，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洛步晨的叫声，“安凡，等等。” “你怎么也下车了？”安凡回头，接着愣了一下，他不是该乖乖回自己家的嘛。 “这么晚了吵醒管家开门多不好意思，就跟你凑合一晚上咯。”洛步晨搬出了早已想好的借口，而安凡也没有多想，“那你的意思是今晚住我这了？好吧好吧，房子是够大的，多你一个也没什么，就是刚刚搬过来东西还没整理完有点乱……” “没事，走啦！”生怕安凡再多想什么，洛步晨赶紧转移了话题。 两人一路走到尽头停在了一栋房子前，安凡掏出钥匙开了门。 对于安凡新搬的住处洛步晨也是第一次来，进门发现地方挺大的，两室一厅，还有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再多住个人应该也绰绰有余。因为租房的是对急于去蜜月旅行的新婚夫妇，价格倒是比学校的贵族公寓要便宜许多，但总感觉一个人住不是太安全的样子。 “晚上一个人不害怕么？”洛步晨打量了一圈后问。 “你怕鬼？”安凡斜了他一眼。 “当然不！我是怕……算了，当我没说。”洛步晨哼了一声，把外衣往沙发上一脱，看了一眼时间竟然都凌晨三点多了，暗想这一整天下来各种事闹得真够折腾的，好在明天是周末没课可以睡个懒觉，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洗个澡美美地睡上一觉。 “热水有吗？我想洗澡。”洛步晨问。 “有，你先洗吧，我等你洗完。”安凡摆了摆手。 洛步晨便欣然从命，由于是临时来借宿没带换洗的衣服也没带睡衣，安凡便把自己的借给了他。睡衣穿在洛步晨身上有点小，下摆才到膝盖那里，不过洗的还算干净洛步晨勉勉强强接受了。躺在床上想一想睡衣的主人是谁，那点小心思让某少爷偷偷地乐。 黑暗里手机亮了亮，一条微信，夏宇轩的。 昵称用的跟他写耽美小说的网名一样是“雨下听轩”，真特么骚包。 洛步晨暗暗腹诽了一通，抓过手机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欠扁的贱笑表情。 雨下听轩：怎么样？大少爷，有没有进展啊？（贱笑） 如果那张脸在面前的话洛步晨保证会立马给他一拳，拿起手机回复微信。 我是少爷我怕谁：笑得真欠。（痛扁） 雨下听轩：得了便宜卖乖是不对的，不是我谁给你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我是少爷我怕谁：你已经回去了？ 雨下听轩：是啊~~独守空闺呐~~~ 我是少爷我怕谁：赶紧找个同样寂寞的男人安慰你的肉体吧！（鄙视） 雨下听轩：好啦，说正经的，到底有没有进展啊？ 我是少爷我怕谁：可惜，没有。 雨下听轩：别急，慢慢来，能放你进门就是好的开始。我看阿凡对你也挺上心的，要趁热打铁，该怎么成功争取到更多的独处机会就要发挥阿晨你的聪明才智咯~ 我是少爷我怕谁：一边去！你的主意一个比一个损。 然后也不等夏宇轩再废话什么，直接把手机往床边一摔倒下睡觉。 但闭上眼睛后洛步晨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又睡不着了，琢磨着夏宇轩的话觉得貌似有那么一点道理。虽然他每天跟安凡见面的时间不少，但独处的机会真的不多。课堂上那么多同学根本发生不了点什么，以那呆货的迟钝脑袋等他自然开窍还是别想了。 除非…… 洛步晨的心里有了主意，从床上一跃而起就走了出去。 安凡不在客厅也不在卧室，而这时洛步晨听到了从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额……在洗澡？洛步晨怔了一下。 那算了，干脆明早起来再说吧。洛步晨想着转身打算回房，水声却忽然停了。紧接着浴室的门被拉开，浑身还在淌水的安凡一手用毛巾擦着头发只穿着条短裤就出来了，一眼瞥见了站在那里石化的洛步晨有点奇怪，“咦？你不是去睡了么？” 眼见洛步晨没反应，安凡自顾自地想了想，“哦……是想上厕所？” “……”洛步晨嘴角抽动，再一次对某货的粗神经无话可说了。 虽然知道安凡一向有在他面前“裸奔”的习惯，不过—— 洛步晨忍不住偷瞄了两眼在那里擦水的安凡，反正这笨蛋没自觉他也不算偷窥。啧，线条还真匀称，皮肤白白嫩嫩的，不知道摸上去的手感怎么样…… “咳咳……”洛步晨赶忙干咳两声打消了心底那些龌龊的小念头，把刚刚用过的电吹风递给安凡，嘴上忍不住数落道，“不穿衣服就乱跑，小心感冒。” “这不都要睡觉了么，我喜欢裸睡。”安凡说。 ……好习惯！洛步晨在心里悄声欢呼。 然后安凡吹干了头发，抬手打了个呵欠便往房间走，“好困……我去睡觉了，晚安。” 刚要关门被洛步晨一把拉住，“等等。”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加上这么近距离地面对某人的“裸体”让洛步晨说话有点不利落了，“那个……就是我，我想……搬过来住。” “啥？你再说一遍。”安凡有点莫名。 于是洛步晨就罗列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理由，诸如什么环境清静，离他最近要参加的某个活动地点比较近，在家里总有一堆佣人问这问那不爽啊之类的……不过从安凡那带着三分困意七分无解的眼神来看，这些理由一个都派不上用场。 说的洛步晨口干舌燥到后来实在编不出理由了，“这样挺好的嘛，正好我刚考了驾照打算买辆车，每天就可以自己开车上学把请司机的钱用来交房租，还有……” “停，你刚刚说的什么？”安凡突然打住他。 “我想买辆车。”洛步晨被问的有点发懵。 “下一句。” “每天就可以自己开车上学。” “再下一句。” “把请司机的钱用来交房租……” “对！就是这个！”安凡突然一拍掌高声道。 速度地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这栋房子每月需要缴纳的租金水电费煤气费网费各种费用加起来约合2000港币，如果洛步晨搬进来住的话就可以跟他平摊这些费用，那样每月的开销就可以减少——足足1000港币！而且顺带可以跟着蹭某少爷的车上学~ 哦耶！好划算的买卖~\/~ “没问题！你明天就可以搬进来，要我帮忙吗？”安凡笑问道。 我X——闻言洛步晨一口怨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尼玛早知道一句话这么容易就能搞定他一开始还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果然，节操全掉进钱眼里的呆货是没办法用常人的理论去推断的…… 于是乎，拜金的小白兔就这么被腹黑的大灰狼诱骗上了套。 洛步晨在心里暗自长出了一口气，跟安凡忽道了晚安之后，重新爬回床上拿出手机给夏宇轩发了一条微信。 我是少爷我怕谁：嘿嘿，搞定！（V字手势） 雨下听轩：恭喜恭喜^_^~加油扑倒哦，等你的好消息~ 我是少爷我怕谁：你等着吧！（大笑） 然后洛步晨的卡通狗头像就灰了，估计这一次是真的下线睡觉了。 夏宇轩放下手机笑了笑，果然还是年轻人，那心理就跟小孩子一样一样的。 对着刚刚打开的电脑屏幕看了一眼时间，凌晨4：15。本来是打算码一章字的，不过因为手指受了伤不好敲键盘，夏宇轩便决定上线跟那群庞大的文粉们交代一下。 登录“雨下听轩”的作者名，立即系统提示，253条新留言提醒。 果不其然，催文的粉丝团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底下刷屏了，各种东拉西扯的留言什么“轩轩今晚不更新了吗？”“人家好像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轩轩快点现身~”“对啊对啊，蹲点等轩轩冒泡~”“轩轩别装死抛弃我们啊T.T~~” 说实话耽美小说界的大神也不好当，稍微偷懒一天就要被群如狼似虎的腐女催死。 夏宇轩从头快速地浏览了一下留言，没看到特别重要的，拖两天回复也行，便打算公告下接下来要停更几日的消息。正在这时系统再一次提醒，1条新留言。 现在深夜泡网的寂寞人士这么多了么？夏宇轩暗想，点开留言的同时鼠标颤了一下。 莫忘君离：他今晚不会更了，都散了吧。 只是短短的一行字，夏宇轩却反复看了两遍，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去点开看“莫忘君离”的个人信息，果然，是新注册的账号，资料什么的一概没有连头像都是白的。 但是这句话，立即让刚消停了一会儿的粉丝们重新热闹起来，下面开始跟帖：“你怎么知道轩轩今晚不更了？你是谁呀？”，“喂，有没有注意到他称呼轩轩‘他’哎！难道说轩轩真的是男的>3~~”“真的真的，是不是美男子，有没有照片？求真相~~” 电脑屏幕上的留言一条条蹦出来，而刚刚惹事的人再一次回复了。 莫忘君离：是美男子。照片，我凭什么给你？ “哇~真的现实中认识的啊~”“坦白从宽，你和轩轩什么关系？” 莫忘君离：我是他男友。 于是用不着夏宇轩再看下去了，今晚的腐女们一个个都兴奋的沸腾了。“嗷！帝王攻出现了~！”“轩轩呢？轩轩你家的CP出来了，你不要再躲了~”“今晚没更文的原因该不会是……嘿嘿嘿，床上运动的太辛苦了吧~”“别说了！我的鼻血~~~” 夏宇轩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脑海，一把抓过手机来拨通了莫君黎来时留下的号码。 对方几乎是立即就接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沉声道，“……夏？” “莫君黎，你想做什么？”夏宇轩咬牙切齿地怒道。 12.影院惊魂 不知道是否是夏宇轩的语气太可怕，电话那头的声音竟意外地停顿了几秒。然后莫君黎开口了，用的是他惯常的泰然自若的口吻，“你指的是什么？” “你自己清楚。”夏宇轩冷冷道。 “我不清楚。”莫君黎似乎有意与他较真，让夏宇轩再也抑制不住地抬高了声音，“有意思么？凌晨4点不睡觉爬上来刷网站，你莫大总裁没工作么这么闲？” “明天周末，而且，我刚从巴黎回香港总得有几天假期。”莫君黎老实地一一回答了夏宇轩的质问，“至于现在为什么在上网，时差倒不过来，睡不着。” 夏宇轩咬牙，勉强维持着平静的语气，“我问你，怎么找到的？” “其实……”莫君黎顿了顿，“我老早就知道你在写小说，也知道你用的是‘雨下听轩’的笔名。你的每篇小说我都看了，不过今天才想到注册账号留言。” 说到这里莫君黎沉默了一下，“夏，你的文字很美。只不过，太凄凉。” 凄凉？夏宇轩闻言不由地扬起一抹自嘲的苦笑，不经历过的人又如何懂得何为凄凉？不知道有多少读者眼泪汪汪地求他“轩轩给XX和XX一个好结局吧”，但到最后还是分开的。连夏宇轩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病留下的后遗症，他似乎写不出美好的东西。 大概，记忆里仅存的那点美好都被毁灭的所剩无几了。 夏宇轩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就把留言删了，或者，去辟谣。” “辟谣？”莫君黎冷哼一声，笑音里夹带了几分讥讽，“我有说半句假话？”夏宇轩沉默着，莫君黎继续道，“是说你今晚要更文？你不是男的？还是你真的想要爆照？” “我们分手了，我与你没关系。”夏宇轩说。 在夏宇轩说出这句话后，电话那头的莫君黎沉默了半晌。 然后他再一次自我为中心地绕开了这个话题，放软的口气夹杂了些许大概连当事人都没有察觉的期待，“夏，你打电话给我，就没有别的想说了么？” “有，当然。”夏宇轩冷笑一声，“莫君黎，我不知道你又想打什么主意，请你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你懂我的脾气，我要是想离开香港，你的人也别想找到我。” “你威胁我？”莫君黎的语气也开始变冷。 “谈不上，但你可以试试看。” 夏宇轩说完这句话电话就被莫君黎挂断了，嘟——嘟——的忙音听起来格外让人心烦。夏宇轩对着屏幕暗下去的手机出了会神，接着将手机丢到了一边，也懒得再看什么留言直接把电脑也关了，连洗漱都没洗漱直接和衣倒在了床上。 大睁着眼在一片黑暗中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夏宇轩举起双臂搭在了前额上。 能让莫君黎气得挂他电话的次数不多，不过，都已经无所谓了。 他们大概，彻底结束了…… “呵呵……呵呵呵……”就那么神经质地低笑起来，说不清楚是在嘲笑谁。 等到察觉的时候才发现冰凉已经浸湿了枕边，无声无息…… 这一晚，夏宇轩睡得有点糟糕。 但更糟糕的莫过于在傍晚时分被洛步晨这个常客骚扰，想不到这小子行动还挺快，已经去4S店买好了新车附带搬好了家，说什么作为酬谢要拉他们去一家新开的3D电影院看午夜惊魂系列，摆明了就是拿他当掩护不让安凡疑心吧。 夏宇轩便答应了，反正这两天都不码字出去看场电影散散心也好。 于是和安凡一起搭乘洛步晨的车到了电影院，夏宇轩也很知趣地不再继续当什么电灯泡，便等洛步晨和安凡先选完，自己托辞挑了一部在其他号厅的电影。 回头见洛步晨对他笑着眨眼，大概的意思双方都心领神会。 由于夏宇轩选的电影开播时间比洛步晨他们的稍微晚一些，夏宇轩便在外面的等候大厅等待入场时间，附带百无聊赖地看着墙上的宣传海报。因为打着午夜惊魂系列的招牌，又是3D的效果估计蛮吓人的，就听见身旁一对年轻情侣你侬我侬的对话： 女，“达令~~这个好像有点恐怖，人家不敢看嘛~~” 男，“没事宝贝，到时候你抓着我的手就不怕了！” 如此肉麻的台词让夏宇轩嗤的笑出了声，这才注意到商家特意预留了一部分情侣专座，貌似座位中间没有阻隔可以很方便拉个小手来个拥抱什么的。虽然票价要比普通票贵，但大概等放到恐怖的地方就可以让男友趁机在女友面前表现了吧，所以销售量也相当不错。 夏宇轩笑笑，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年轻人的浪漫，哪怕是在惊魂电影院里。 话说回来，夏宇轩低头看了一眼洛步晨给的电影票，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张情侣票。 顿时觉得有点啼笑皆非，看样子这小子压根懒得再去排一次普通票座的队就顺手买了两张，他是要约安凡就算了，自己去岂不是误人好事？ 夏宇轩便打算去售票处问问能不能临时更换，却恰巧遇到了买下另一张情侣票的女孩。留着很直的长发，约莫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长得很清纯可人。夏宇轩便好心地表示他可以把这张票转让给她男朋友，但女孩大方地表示没关系，说她刚和男友分手想来电影院来一次寂寞邂逅，对象不是胡子拉碴的大叔而是位翩翩美男子已经很让她满足了。 “没关系，就当是安慰安慰我。”女孩甜甜地一笑说。 这么一说倒让夏宇轩心软了几分，联想到自己的际遇虽然不是刚刚和男友吵架分手这种，不过情况大抵也差不多。两个同样寂寞的人去假戏真做地当一回情侣，貌似也没什么。虽然夏宇轩不喜欢女人，不过安慰女人的方法他也不是不会。 这么打定了主意，时间刚好也到了，夏宇轩便牵着女孩的手打算入场。 冷不防的，前面的某个身影让夏宇轩怔住了。 下意识地想要挪动脚步，不过对方已经先行看到了他，“……夏，是你。” 不得以夏宇轩只好停步，脸色不怎么好看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第二次见到莫君黎比第一次他刚下飞机时候的样子要更加英气逼人，起码往那里一站就是众星捧月的类型，绝对符合当下社会对于高富帅的择偶标准，连夏宇轩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冤家路窄，他真就这么闲？夏宇轩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要躲开莫君黎显然是没可能了，夏宇轩索性走上前先打了个招呼，“哟，也有闲情逸致来看恐怖片么，莫大总裁？” “这里的宣传广告做的还行。”莫君黎似乎并未认真在回答夏宇轩略带讥讽的反问，目光落在了他和他身旁的女孩手里拿着的电影票上，看向夏宇轩的眼神有点发冷。 “情侣票？”语气带了几分讽刺，“这么快就勾搭上了？而且，还是女人？” “是又怎么样？”夏宇轩也正面回望过去，只想赶紧摆脱这个家伙，不想莫君黎绕开他径直走到了那女孩身前，彬彬有礼道，“小姐，我可以与你换票么？” “可是……” “票价的差额我按10倍补给你，如何？” 不知道是被莫君黎开出的筹码所诱惑，还是被那双眼里不容置否的锐光所震慑，女孩迟疑着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票给了莫君黎。而莫君黎直接掏出一把钞票来给了她压根没有细数，视线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夏宇轩看，“不用找了，你可以走了。” 女孩有点怕地接过钱赶忙离开了，而等到人走远后才听到莫君黎低声说了一句。 “这种货色，品位还真差。” 夏宇轩没理会他，转身便走被莫君黎一把抓了手，“去哪儿？” “退票。” “你可以试试有没有人敢退？”莫君黎冷笑。 “你——”夏宇轩瞪他，以相识多年的了解这是莫君黎动怒的先兆，而这个男人动起怒来的后果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夏宇轩斟酌了片刻，觉得为了区区一张电影票跟自己过不去不值得，再说了他是搭洛步晨的车过来的不看电影难不成在外面傻坐2个小时？ “……放手。”夏宇轩甩了莫君黎的手，往电影进场的方向走了。 莫君黎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也随后跟了上去。 进场之后发现情侣专座果然跟夏宇轩预想中的一样，座位中间没有隔板但两边却是有遮拦的，这样里面的人就算做点什么小动作也不会影响到外面的观众。如果换做平时夏宇轩或许会暗赞一下商家别具风格的创意，不过现在，他没心情。 “我告诉你，这只是一个意外。”夏宇轩坐下，冷冷地警告莫君黎。 “哼。”莫君黎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未置可否。 在两人压低了声音交涉之际，坐在前排的女孩直接靠在了男友肩上，倒是让他们剑拔弩张的气氛有点诡异。好在这时候影厅的大灯暗了下去，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影片的片头。不得不说效果有够劲爆，单是开头几个飞快掠过的画面就吓软了一堆女生。 刚才还有些交头接耳的影厅瞬间变的鸦雀无声，夏宇轩也懒得再看莫君黎，扭头自顾自地看起电影来。影片讲述的是一个关于诅咒的故事，死后化为厉鬼的女人对负了她的男人的一系列报复，大概是想要彰显“善恶有报，因果轮回”的主题。 虽然电影的恐怖效果做的不错，不过剧情实在让夏宇轩看得有点无聊。 也许旁边的莫君黎和他有着同样的感想，在中途夏宇轩无意间侧目，发现莫君黎竟然在走神，注意力并没有放在电影上。印象里这种情况很少见，因为莫君黎不会在他面前露出这种毫无防范的表情，他的眼神，一向睿智张扬不见分毫迷惘。 等到夏宇轩意识到莫君黎发现他在偷看自己时，要转头已经来不及了。 “无聊到看不下去只能看我了么？”莫君黎戏谑。 “彼此彼此。”夏宇轩回敬道。 原以为莫君黎会不屑地冷哼一声，或者挖苦两句，不想莫君黎竟用有些认真的口吻问他，“你相信，这世上有因果报应么？” “不信。”夏宇轩想也未想道，语气淡然，“如果有，早该应验了。” “夏……”莫君黎似乎想说什么，但被夏宇轩打断了。 “当然，不是指你。”夏宇轩笑笑，有些自嘲地摇头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你莫君黎除了对不起我之外，还真没对不起谁。不过我……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莫君黎沉默着，似乎想要找到合适的说辞，却一时无言。 气氛变的有点凝重，好在这时候前排传来的尖叫声替尴尬的两人解了围。 回头见电影正播放到一幕极其血腥恐怖的画面。一个人在垂死前最后的挣扎，大睁的双目，鲜红的血液汩汩地从破碎的肉体中流淌而出，静谧到可怕……而尖叫的女生浑身抽搐着，被她男朋友紧抓着手搂在怀里脸色煞白，估计是被吓到了。 夏宇轩的脸色有点难看，人死前的场面，会让他回忆起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突然间觉得胃部一阵紧缩，想要干呕的感觉，又有些晕眩…… 微微闭了闭眼睛，夏宇轩想这大概是他低血糖的老毛病犯了。有时候如果没休息好或者作息紊乱会出现这种情况，往往闭上眼静坐一会儿会感觉好受许多。 也许，他真不该答应洛步晨出来看电影，明明几乎一宿都没有阖眼…… “你昨晚没睡好。”耳边响起莫君黎的声音。 因为有点难受，夏宇轩也没睁眼，半眯着眼睛淡淡道，“是没睡好，人偶尔失眠也是常情，别总以为那与你有关系。” 不知道是他声音里的淡然还是冷漠刺激到了对方，莫君黎加重了语气，“胡闹，失眠还跑出来看什么恐怖片。你低血糖，休息不好了会难受。” “你管的闲事太多了。”夏宇轩骤然挣开了双眼。 刚才短短一瞬的脆弱不见，那是一双不带感情的眸，浸透着化不开的寒凉。 “连这点痛都承受不了的话，你以为，我是怎么过的那十五年？” 夏宇轩看着莫君黎，借着荧屏反射的光芒凝视着那张看不出表情的面庞。连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何竟在失控之下将这句话说了出来。那份痛，在心里藏了整整二十年，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开口的机会，却竟是，就这么说了出来。 随即夏宇轩别开了头，短促地低声说了一句，“……抱歉，忘了吧。”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忘川水能让人把过往的一切忘得干净，也免得徒增烦恼。 夏宇轩抬手想要揉一揉太阳穴，手却被莫君黎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心冰凉，衬托着他的手心火热。夏宇轩怔了征，将他的手挣开了，但紧接着又被莫君黎抓住。两人在黑暗中你来我往地追逐了一阵，夏宇轩乏了干脆放弃挣扎任由他握了自己的手。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莫君黎说。 夏宇轩哼了一声，没再答话，由掌心传递的温暖的确让他好受了不少。其实，用不着莫君黎那句不知是解释还是威胁的话，夏宇轩也知道他不会趁人之危。他是个骄傲的男人，只会在对手最强的时候彻底击溃，而不屑于去做一个卑鄙的胜利者。 他只是，有些搞不懂，莫君黎到底想要做什么？ 如果这仅仅是一段对旧感情的留恋，他投入的似乎太多了。 这不像莫君黎，感情不会成为困扰这个男人的东西，从来都不会…… 朦朦胧胧中，电影快要结束了，尾声的画面是女鬼抱着死去的男人一起沉眠。 “你有过这种想法么，夏。”莫君黎突然道，“那样厌恶、憎恨一个人，却还是抑制不住地爱着他。哪怕他的心已不在，也要得到他的肉体。不允许背叛，不允许逃离。这种死了都要爱的疯狂，就算是毁灭，也要让他在自己的怀里沉眠。” 莫君黎说着，目光看向画面最后定格的镜头，“我看她，还是忘不了。” “莫君黎……” 在夏宇轩想要追问的同时，整个影厅忽然间一黑，连带屏幕在内的所有灯光都熄灭了。 现场顿时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但由于恐怖的气氛还未散去没有人敢高声说话。周围很黑，黑到什么都看不见。在夏宇轩为突如其来的黑暗有些不知所措时，突然感觉到身旁的人朝这边靠了过来，下意识地扭头，一股熟悉的烟草气息弥漫在唇间。 很轻，温柔得不可思议，如同蝴蝶落在花间留下的一个轻吻。 半晌夏宇轩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呆滞地僵在原地。 ……莫君黎，吻了他？ 灯光便在这一刹那重新亮起，屏幕上出现了电影院的公告，说是刚刚是为情侣准备的“停电30秒”的小插曲。事先安排好的意外，让以为是出了事故的观众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开始陆续退场，都纷纷议论着这段小插曲还蛮值得回味的。 握着他的手不知道何时松了开去，夏宇轩怔怔地看向莫君黎。 英俊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与他之前一样的高深莫测让人无法捉摸，让人不禁怀疑刚才在黑暗中发生的事情是真是假。 那会是莫君黎的吻？那么轻柔，那么小心翼翼，带着几分心疼与怜惜…… 夏宇轩想要开口，却话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13.现场版GV 两人便那么一路沉默着走出了影厅，莫君黎抓着夏宇轩的手，自然得好像一对刚看完电影的情侣迟迟没有放开的意思。最终是夏宇轩深吸了一口气，不冷不热道，“我好些了。” 莫君黎这才缓缓松了手，神情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也只能放了他。 “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莫君黎问。 “这貌似不取决于我。”夏宇轩讥讽地一笑，“反正我不过是雾都的店长，我的店又不会因为你回来而关门大吉。营业时间你也知道，要是想周末来喝杯酒我也欢迎。” “不过是雾都的店长？”莫君黎有意重复了一遍夏宇轩的话，嗤笑一声，“让你夏宇轩当这么一家同志酒吧的店长还真是屈才，想当年叱咤风云的——” “如果你还想继续这个话题别怪我对你翻脸。”夏宇轩冷声道。 莫君黎这才收敛了一些，和夏宇轩一并走出了大厅。夏宇轩斜眼示意了一眼地下停车场的方向，双手搭在胸前一脸事不关己道，“我待会搭朋友的车回去，就不送你了，走好。” “洛天威的儿子么，你倒是与他走的挺近。”莫君黎说。 “那与你有关系么？”夏宇轩反问。 “没有。”莫君黎答得直接，似笑非笑地看着夏宇轩的脸低声道，“我只是，想提醒你的朋友最近惹上了一条喜欢咬人不放的狗。你自己小心一点，别被这条疯狗也一起咬了。” 莫君黎说罢，也不待夏宇轩再回应什么，转身扬长而去。 在外厅等了一小会儿，便见到了从里面出来的洛步晨和安凡。夏宇轩忍不住想问问“约会”的进展如何，不过看某少爷那郁闷的脸色大概能猜出来了。 然后安凡说去一趟洗手间，洛步晨便趁机找了个机会向夏宇轩吐槽，“他根本不怕恐怖片！出来还跟我讨论说哪里的特效做的太假了，哪里的剧情太小儿科……” “哦？看你的脸色倒是不怎么好。”夏宇轩调侃说。 “哪有？本少爷才不怕鬼！”洛步晨抵赖。 “好吧好吧~”夏宇轩也不忍心继续打击失败的某人，凑到洛步晨耳边悄声道，“我看阿晨你就别玩些有的没的了，对付天然呆直接扑倒才是正解。你干脆利用手头的资源自导自演一场绑票事件算了，关键时刻英雄救美让阿凡感受到你的气概说不定就从了哦~” “我X——你耽美小说写多了吧！”洛步晨怒道。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哦？” “回头再说。” 眼见安凡出来了，洛步晨赶忙打住夏宇轩，随后三人一起开车回去。 洛步晨先把夏宇轩送到了雾都酒吧，剩下和安凡两人一起回租的房子。看完午夜电影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大街上空荡荡的。安凡便赖着洛步晨把车借给他开来玩，洛步晨不干，你个连驾照本都没有的本少爷刚买的新车被你不小心撞了多心疼？ “反正这么晚交警都去睡觉了，路上又没车我撞谁去啊？”安凡说服他。 争执了半天最终洛步晨拗不过安凡便同意了，找了个路边停下车子两人交换位置。 安凡先下了车，绕到驾驶室边等洛步晨让地方。洛步晨解了安全带，正要下车的同时突然从后视镜里扫到了什么，接着脸色大变。 “安凡，上车！快点！”洛步晨吼道。 突然的吼声让安凡有点发懵，回身的同时被事先埋伏好的两名黑衣人挟持住了。 洛步晨的眼神一冷，刚想要掏手机接着旁边传来了敲车窗的声音，雪亮的刀子架在了安凡的脖子上，“下车，别报警，否则他的命就没了。” 洛步晨咬牙，狠狠握了握手里的车钥匙。 如果这时候他发动车子这群家伙是拦不住他的，但是…… 洛步晨叹了口气，打开车门把车钥匙丢给了其中一人。立即又有两人上前将他制住，双手被反绑了，眼睛也被用黑色的布蒙上，感觉到是被带上车到了什么地方。一路上洛步晨想要确认安凡的情况，但碍于眼被蒙住了，也没听见安凡出声，心头不禁有些焦急。 因为洛氏少当家的身份，洛步晨从小接受过对于突发状况的应急性训练，所以反应还算淡定。初步判定这大概是一起预谋好的绑票事件，至于原因，暂时不明。不过看这架势冲着他本人来的可能性较大，倒是不小心把安凡也牵扯了进来…… 半晌都没听见这小子动静，该不是，被吓到了？ 洛步晨正想着，忽然感觉到车速慢了下来，接着停住了。 被几人引领着下了车到了什么地方，蒙眼的黑布被拿开了，灯火通明的客厅让洛步晨一时间不适地眨了眨眼，面前翘着腿坐着的男人，是他此时最不想看见的一类。 “哟，又见面了呢，洛步晨。”唐逸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 接着冷下脸来，喝斥几名带洛步晨前来的手下，“洛少可是我请来的贵客，有这么对客人的吗？绳子解了。” 很快绑住手的绳子被解开了，洛步晨甩了甩有点僵硬的双手，看着唐逸冷笑，“唐先生，我该说您还真是阴魂不散么？上一次在夜鸢的事我好心卖给你个面子，你不识趣，还敢在香港的地界做绑架这种勾当。你真当警察局的人一个个都是吃白饭的？” 洛步晨沉下了脸色，“我警告你，赶紧放人，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还真有气势。”唐逸挖苦道，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态。这时候洛步晨注意到房间里只有自己，却不见安凡的影子，明明那时候是被这伙人一起挟持的，“安凡呢？” “别担心，待会儿会让你见到他的。”唐逸说。 “你敢动他试试看。”洛步晨没什么耐性了。 “我当然不敢动他，谁叫他是洛大少爷护着的人呢？”唐逸打了个口哨，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朝洛步晨比了比手，“洛天威在香港的势力如日中天，我唐家还得罪不起。不过，对于像洛氏集团这样的大企业肯定不愿意代言人的名誉遭受到任何的负面影响吧？”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洛步晨冷冷道。 话音刚落，闪光灯射过来的刺眼光线让洛步晨皱眉……是录影机？ “貌似洛少之前有当过偶像杂志的平面模特，不知道有没有过拍电影的经验？”唐逸笑了笑，看向洛步晨不解的表情后笑意更深了，“如果没有，那就更好了。这一台可是我从国外走私搞进来的高价货，听说有人脸自动聚焦等各种先进功能。我正好业余学过点拍片的技术，还望洛少不要嫌弃才好。” “你想做什么？”洛步晨问。 唐逸笑了，“听说过GV么？我想让你来拍一个现场版。” 洛步晨的脸色一滞，接着冷声怒斥道，“做梦。” “话别说的太绝，免得到时候后悔可来不及。”唐逸嘲弄地笑着拍了拍手，两名黑衣人将安凡架着带了出来。洛步晨注意到安凡并没有被绳子绑住，却没有丝毫抵抗的感觉，而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让洛步晨捕捉不到他面上的神情。是慌乱，还是恐惧。 恨不得马上冲上前把他抢回来揽进怀里，但洛步晨知道此时不能乱了方寸。 “你对他做了什么？”洛步晨冷声道。 “一点镇静的药物而已。不然，如果一方反抗这片子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是不是？”唐逸满不在乎地笑道，对上洛步晨满是怒意的眼神后，走到安凡面前抬起了少年的下颚，“话说出来，洛少的这位朋友长得真心俊俏的很，让我都有点爱不释手。” “把你的手拿开！”洛步晨吼道。 “那么，洛少的意思呢？”唐逸放开了安凡，阴狠地冷笑起来，“如果实在不愿意也就算了，混血的美少年，总会有某些收藏家喜欢的是不是？” 洛步晨握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唐逸，掌心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良久，他垂下了手低低道，“我……答应你。” 一旁的安凡咬了咬嘴唇，却没有出声，不知道是药物的关系还是其他。 唐逸脸上则露出了不出意外的笑容，拿过了录影机，“那么……” “我有条件。”洛步晨打断了他。 “事到如今你还有资格跟我提条件？”命令的口吻让唐逸有些窝火。 “唐先生，把人逼的太急不是明智的事。俗话说，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唐逸冷着脸斟酌了片刻，觉得洛步晨说的有些道理。虽然他知道洛步晨对安凡是好得有点过，不过难保在利益面前洛氏的少当家不会做卖友求荣的事情，反正人都被自己绑来了还怕他们会长了翅膀飞了不成？便索性听听洛步晨还想说些什么，“……说。” “让这里所有的人都出去。”洛步晨说。 “不想让别人看么？”唐逸冷哼一声。 “难道唐先生有欣赏GV真人现场的兴趣么？”洛步晨淡笑着反问，“如果您真有这种变态的恶趣味，这里是您的地盘我自然不能赶人，不过让您的手下发现他们的老大……” “你们，都出去吧。”唐逸打断了洛步晨，摆手示意旁边候着的保镖都退下了。 随后走到洛步晨面前，指了指不远处那台已经按下录像键的录影机，阴阳怪气地冷笑道，“行，洛步晨。这一次我就听你的，不看你们。反正房间就这么大，你也别想跟我耍什么鬼把戏。自觉一点，赶紧完事，不然——我做了他。” 随后唐逸出去门被砰的关上了，洛步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赶忙上前把安凡眼上的布揭了，“安凡，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浑身使不出力气来……”安凡刚说到一半，被洛步晨抬手掩了口，用眼神示意他压低声音，“嘘，小声一点。唐逸虽然走了，但这个老狐狸肯定在屋子里装了监控器。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太大声了会被听到。” “嗯……”安凡沉默了片刻后点头，并没有像洛步晨预想的那样惊慌失措。淡然的反应让洛步晨多少有些安心，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安慰道，“抱歉，又让你卷进这种麻烦来。” 安凡没说话，他看着洛步晨，又看着那台亮着灯光的录影机，此时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那小小的镜头捕获着。唐逸刚才威胁洛步晨的话他全都听到了，虽然具体意思不完全懂，但从唐逸那猥琐的语气和洛步晨的反应也清楚应该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安凡张了张口，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洛步晨答应了，他答应了唐逸的条件？他竟然……答应了。 不知是那双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黯然，还是其他的什么，洛步晨突然伸手抱住了安凡，因为药效的关系安凡并未作什么抵抗，只听低沉的声音，借着拥抱的姿势伏在耳边喃喃道，“安凡，时间紧迫，我没办法解释。但是，你要相信我……” 深黑的瞳眸注视着他，如同夜空璀璨的星辰，“相信我，绝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安凡看着那双眼睛，不知为何就突然被它所蛊惑，点了点头，“……嗯。” 下一刻，洛步晨吻了上来。 只是试探性的轻吻，仔细地顾虑了他的感受而只是停留在唇间，温柔的。但依然让安凡仿佛被吓到一般怔在了原地，不是药物的关系，而是整个人的行动乃至思考，都停止了。 他在做什么，亲吻……亲吻同是男人的自己？ “安凡……”恍惚之中听到洛步晨叫了他的名，熟悉的声音和语气让安凡稍稍回神。洛步晨看着他，眼里依然是那熟悉的清澈明净的光芒，“讨厌么？” “……”回答不出来，讨厌么？其实，也不是…… 见安凡没有流露出太大抵触的意思，洛步晨像是松了一口气。他再一次吻了上来，比之前试探性的吻要加重了许多。舌头撬开安凡生涩的唇齿，开始追逐他的小舌。在安凡被吻得发怔的同时，发现洛步晨已经长驱直入，简直就像是真正令人窒息的深吻…… 安凡动了动，想要推开洛步晨的肩膀，但碍于药效胳膊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 心里顿时慌了，慌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洛步晨，他，在做什么？这不该是一场逢场作戏么？如果只是为了演戏给外面的那些人看，为什么他竟吻得如此投入，感觉像是要假戏真做一般…… “唔……”呼吸完全失去了余裕，面色也泛起几缕潮红。 在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洛步晨终于离开了他的双唇。没等安凡大口地喘息着补充新鲜空气，衬衣的纽扣被解开了，暴露出来的肌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掠过一阵寒意。 “啊……”安凡呻吟一声，只见洛步晨埋首在他的脖颈和胸前舔舐起来。 火热濡湿的舌头掠过肌肤，袭来丝丝缕缕异样的感觉，让安凡忍受不了地叫起来。 “洛……步晨……” 听到他叫喊的洛步晨应声抬头，黑亮的瞳眸，如同发情的野兽热情似火。 安凡呆住了，他竟然从那里面看到了，并不该有的……欲望？ “安凡……安凡……” 洛步晨深深呢喃着他的名字，空出来的手扯开了安凡衬衣的最后一颗扣子。 便在这时候，房间的门被砰的踹开，几名冲进来的人举枪对准了屋内衣衫不整的两人。 “别动！都举起手来！” 突然闯入的人影让安凡心下一慌，联想到自己此时衣衫半解的样子难堪不已。伸手去系衬衣的扣子，无奈使不出力气来。与此同时洛步晨倾身将安凡挡在了背后，迅速地脱了外衣丢给他。还带着淡淡余温的衣服让安凡面色微变，默默地披上了。 而跟在几名真枪实弹的保镖后面出来的，是某个熟悉的身影。 “少爷！那是少爷！你们，快把枪放下！”管家喝斥道。 几人立即听命地收了武器，上前来接应两人。洛步晨先将安凡交给了他们照顾，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方才眼里的情欲此时已退散的干净，平静的不出意料的声音道，“来的还不算太晚，外面的那些人呢？” “都已经拿下了，等候大少爷发落。”管家道。 “很好。怎么处置唐逸就交给你了，做的干脆点。”洛步晨冷哼一声，斜眼不远处那台还在运转的录影机，“这东西，给我砸了。片子什么的都处理干净，一点也别留下。” “是，少爷。”管家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差人去办了。 说起来唐逸做事的手段实在不怎么高明，挟持人竟然直接劫了车。一般像洛步晨这种身份特殊的人车上都会装有导航定位系统，凌晨三点又停在马路边上，稍微判断一下就知道是出事了。管家根据车的位置找到了两人被挟持的地方，又顺藤摸瓜地找到了这里。 “话说回来，怎么找的怎么快？”洛步晨问。 虽然发现了被那几个挟持者丢在马路上的空车，不过他和安凡是被唐逸的车带到这座私人邸宅的，相隔的有些距离，按理说洛家的人不该这么快就找到他们才是…… “回少爷，因为在撒网寻找的过程中我们收到了一条陌生人发来的信息，说您可能被带到了唐家的旧宅。于是我就火速派人赶到了这里，发现少爷你果然在。” “谁的信息？我看看。”洛步晨皱了下眉。 拿过管家递来的手机，是陌生号码，内容很简洁明了。 ——人在唐家旧宅。Sword。 “Sword，英文单词的‘剑’……这是什么？”洛步晨奇怪地问。 “这是……黑白两道上对于一个人的代号。”管家迟疑了片刻，简短地向洛步晨解释说，“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少爷您还没出生可能有所不知。Sword是一个组织，也是这个组织领导者的代称。他是个谜一样的角色，神龙见首不见尾。唯一给人的印象就是他的狠绝和冷酷，好像一把最锋利的‘剑’，杀人无形。” “这么厉害？”洛步晨有些不信，“那他现在呢？” “这个不清楚。两道上的势力都想掌握Sword的行踪，但他从五年前就神秘消失了。”管家说，“刚才收到这条短信我也诧异了很久，但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过看这情报的准确性，恐怕，是本人。” 洛步晨不说话了，低头看着短信后面的那个署名。 Sword……剑。得到这样一个代号的，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黎明时分的天空竟然阴沉下来，不久之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高挑的身影打着一把素色的雨伞站在路灯下，灯光将影子拖曳的很长。雨水沿着伞的边缘一滴滴落下，不久便打湿了鞋面。夹杂着些许寒意的风吹起垂落的发，他却仿佛浑然不觉。只听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撑伞的人微微扬起了嘴角。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他问。 “人已经被救走了，剩下的洛家那边会处理好。”来人回答。 他闻言点了点头，“多谢，这一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会找机会还你。” 他说完便走，似乎一个人在夜雨中站了许久只为得到这么一句简单的答复。而身后的人握了握伞，不甘心地追上两步叫了他一声，“Sword……” 他没有回应，继续头也不回地走远。 身后的人又叫了两声依然不见他有停步的意思，气急之下脱口而出道，“轩。” 他终于停住了脚步，回头抬了抬压低的伞沿，灯光照亮了那张俊逸的脸庞。标志的五官，好看的眉眼，让人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许是在寒风中吹得有些久了微微有些苍白。 “轩……”夏宇轩喃喃，有些感慨，“你好像，有五年没这么叫过我了。” 对方的沉默代表了默认，夏宇轩无奈地耸肩而笑，面向这个五年不见已经长得一表人才的男人，一转眼已经不是那个大孩子了，是男人了。自从夏宇轩执意要解散Sword组织的那天起他就在与自己赌气，赌气的做法也很孩子的就是不肯叫他的名字。 “小澜，这些年，过得还好？”夏宇轩问。 “不要叫我小澜！我是大人了，有名有姓，叫秦书澜！”抬高的声音。 “呵呵。”夏宇轩也不生气，自觉地改了口，“那……书澜，这些年，过得还好？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年22岁了吧。五年的时间过的真快，想当年你才到我肩膀，现在，已经和我差不多高了。22岁是到法定可以结婚的年龄了，有没有相中的好女孩想要安定下来？” 本来是些寒暄的家常话，不知为何秦书澜的脸色竟变了变，半晌才有些不自然道，“没，我还没找女朋友。” “是么。”夏宇轩怔了一下，继而安慰道，“没关系，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 秦书澜却没继续跟夏宇轩聊这个话题，“你，真的不打算回来了么？” “暂时没这个打算。再说了，要不是我的朋友出了点意外，我都不会麻烦你来帮忙。”夏宇轩无所谓地笑了笑，“而且，组织已经被我解散五年了，每个成员都有了各自的归宿。小高是去了微软公司的软件开发部当了经理。小李去医院做了外科手术的主治医师。小张和小王去开了一家武术会馆给人当教练。剩下小刘不肯走，我便让他跟着我一起看看店，当个店员……” 说到这里，夏宇轩看向秦书澜露出了笑容，“还有书澜你，现在已经是前途大好的香港警署厅的副局长，再过两年升局长完全不成问题，没必要再跟着我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是，我们都有了归宿。”秦书澜叹了口气，“轩……除了你。” “别忙着反驳我。”秦书澜摆手制止了夏宇轩，继续说下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简直无法想象。夏宇轩，代号Sword震慑黑白两道的男人，会甘心去当一家酒吧的店长，黑白颠倒地度日，把自己局限在那么小的圈子里。” “书澜……”夏宇轩想要说什么，但秦书澜没有给他机会。 “你在逃避什么，轩？那些人明明都还在，只要你一个命令，所有人会像五年前一样回到你的身边。你是一把剑，就算掩在剑鞘里，也还是带着与生俱来的锋利。” 秦书澜逼近一步，直视着夏宇轩的眼睛，抬高了声音。 “是因为那个男人么，他，莫君黎？” 一时间听到的熟悉名字让夏宇轩哑然，张了张口，却还是哑然。 “哼，我一猜就是。”秦书澜哼了一声，“他回香港了。” “嗯，两天前。”意外的是夏宇轩似乎并没感到惊讶。 “他去见你了？”秦书澜一愣，随即听出了夏宇轩的言外之意，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只是见面而已，没别的。”夏宇轩试图让他冷静。 但秦书澜似乎生气了，语调也加重了许多，“他想干嘛？再说服你回去替莫家卖命？你替他做的还不够多么？十五年，你在莫君黎身边呆了整整十五年，他利用完了你就一脚踢开，自己去国外逍遥自在。他竟然，还有脸再回来见你？”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必要再提起。”夏宇轩淡淡说。 “轩，你只有对他会心软。”秦书澜无奈地叹了口气。 夏宇轩未置可否，“总之，我与他没什么关系了，不要再提了。” “没关系了，是么？”秦书澜突然道。 在夏宇轩奇怪这声突然严肃的质问，秦书澜丢了伞，上前抱住了他。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夏宇轩的身体有点僵硬，手中的伞差点没拿稳而跌落。但他没有直接推开秦书澜，心平气和道，“书澜，别这样。你知道我的性向。” “我知道。所以，我想说……” 秦书澜的话语，清晰地穿透沙沙的雨声，“我可不可以成为下一个照顾你的男人？” “……我比你大十岁。”夏宇轩顿了顿。 “那又怎样？莫君黎也比你大五岁。”秦书澜满不在乎道。 说着伸手抚上一缕夏宇轩垂下的长发，很柔顺飘逸的发丝。当然，在秦书澜进入Sword的时候，他已是如此吸引人视线的美男子。后来听夏宇轩无意中提起，才知道他一直没剪短发的原因好像是哪天莫君黎心情不错的时候对他说了句，“你留长发也许会好看。” 所以，便这么留了下来，就像回忆一样占据着一席之地。 如果，现在这个占据着一席之地的男人已经不在，他或许可以…… “轩，在五年前我就想告诉你。不过那时候我觉得你太遥不可及，而我也没有实力追求你。所以在你把组织解散后我就立志去做了一名警察，就是想要，有足够的力量来……” “抱歉。” 夏宇轩淡淡的一语打断了秦书澜后面的话，快到不可思议的动作，等到反应过来时夏宇轩已经轻巧地摆脱了他的拥抱，站在了不远的位置上。 夏宇轩俯身，将地上的雨伞捡起来递给他，“伞，拿好，小心淋雨感冒。” 亲近和蔼的口吻，但秦书澜知道，这是夏宇轩的拒绝。 他的心里还是有莫君黎的位置，哪怕不再是爱，而已经是由爱蜕变的其他。 “好吧，轩，我知道你一时可能还无法接受，我给你时间。”秦书澜从衣兜里摸出一张警察署的名片塞到了他手里，“这是我的工作单位和联系方式，如果莫君黎这个混蛋还敢来骚扰你，你尽管告诉我。就算滥用职权我也要把他就地正法！” 说完也不等夏宇轩再说什么，秦书澜撑起伞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身后夏宇轩摇头叹了口气，有时候感觉，还是当年的那个大孩子一点都没有变。 拿起那张秦书澜硬塞过来的名片看了看，想要丢掉又觉得可惜，便随手揣进了衣兜。 14.恋爱的烦恼 将唐逸等人交给管家处理之后，洛步晨便去看安凡的状况。貌似有点惊魂未定，而且，依然不怎么说话。大概常人遭遇这种事情都要平静一段时间，洛步晨便叫了司机送他俩回去。安凡没有反对，默默地和洛步晨一起坐在后座上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安凡的沉默让洛步晨以为他不舒服，伸手很自然地将他往自己肩头揽了揽。 “难受的话，靠在我身上好了。”洛步晨说。 “没事，不用了……”安凡的脸色一变，下意识地躲开了他。视线不自然地转向窗外，好像对夜色中的街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洛步晨的脸色不由地也僵了一下，半晌尴尬地笑笑，“抱歉。镇定剂的药效可能还需要几个小时才能消退干净，觉得累的话就闭眼睡一觉吧。” “少爷，先把您送回家里吗？”司机问道。 安凡的身体顿时绷紧了几分，而洛步晨也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不露声色道，“不了，我和安凡在外面合租了房子，就开去那里吧。告诉家里，我今晚不回去了。” 说罢暗暗在底下握了握安凡的手，“没事，我留下来陪你。” “……”握住的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颤动，安凡没有再说话。 约莫40分钟后司机开到了目的地，洛步晨便和安凡一起下了车。安凡的气色好了许多，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站在门口，洛步晨摸出钥匙来开了门，亮了灯，折腾了一晚上已经到凌晨五点多了，却意外的谁都没有丝毫困意。 屋内的气氛寂静的有点压抑，各怀心事的两人，心里都有些乱。 终于是洛步晨先开口了，“那个，要喝水么？我去倒。” 说完也不待安凡回应，径直起身去饮水机前接热水，安凡却突然叫了他，“洛步晨。” “什么？”洛步晨停下，尽管已经预料到了安凡会问的事情。 “刚才……如果那些人没有及时冲进来的话，你会不会……”安凡顿了顿，“假戏真做”四个字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说不清楚自己在纠结什么，从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就一直想，想洛步晨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 明明是在演戏，明明从事后的冷静里看不到丝毫慌乱的影子，可是…… 那时候的吻，那双眼里看到的欲望……真的只是错觉么？ “给你造成困扰了么？”洛步晨强作镇静地笑起来，“只是演给外面的那些家伙看而已，唐逸这个老狐狸太狡猾，不做的像一点瞒不过他的。因为我当时也不清楚家里的人什么时候能赶到，所以只好……抱歉安凡，我只能说，对不起了。” 嘴上说着这番话，心里却溢满了苦涩，以及，一丝深深的失落。 果然，他还是不能接受的，喜欢一个男生这种事情…… “真的，只是演戏？”安凡确认了一遍。 “你以为呢？”事到如今，洛步晨唯有苦笑。 “我以为……你对我，有那种意思……被吓到了。”安凡吞吞吐吐地说完这些，长出了一口气脸色终于放松下来，“还好还好，说清楚后感觉好多了。害我想了一路你如果真的说喜欢我该怎么办，白白死掉了一堆脑细胞。” “如果是真的？你，怎么办？”洛步晨追问。 “就是没想好所以纠结到现在啊，头好痛……”安凡耷拉着脸。 “不是直接拒绝么？”洛步晨惊讶。 “这个……如果是你的话，好像……”安凡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中了某少爷的套，脸颊不由地一热，“洛步晨，你又占劳资便宜！亲都被你亲了，我发现跟着你就没好事！靠……” 熟悉的劳资让洛步晨顿感亲切，再看安凡，脸上似乎泛起些许可疑的红晕。 难道说，这呆货……也会害羞？ 不得了的发现让洛步晨满心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嘿嘿，反正亲都亲了，干脆再亲一个好了？”无赖的口吻。 “滚滚滚！”安凡伸手把某少爷凑近的脸拍开，结果两人你来我往开始在沙发上大战三百回合。最终因为药效没完全过去的安凡落了下风，被洛步晨直接压在了下面。很近距离地凝望那张脸让安凡不由地心跳加快了几分，奇怪，怎么回事…… “脸红了？”洛步晨露出了阴险的坏笑。 “尼玛——唔……靠！你特么真亲啊！”安凡一拳就抡了过去。 结果就是，再一次被某少爷占了便宜，安凡气不过就狠狠赏了洛步晨两拳，洛步晨也不还手，笑得灿烂到让安凡那叫一个汗毛倒竖，这……该不是被他砸坏脑袋了吧？ 打闹完了之后安凡就一脸郁闷地抱怨，“我发现，我赔了。” “什么赔了？”洛步晨奇怪地问。 “初吻啊！我去，竟然就这么被浪费了！” 洛步晨的脸色僵死了片刻，那精彩的表情活像刚刚被宣判了死刑又突然获得释放的犯人。先是错愕，继而茫然，随后窃喜，接着故作镇定，“额……那是你的初吻啊？” “……”安凡死气沉沉地瞪了他一眼。 洛步晨赶忙忍住笑，保持面部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安慰道，“好好好，是我的错。说啦，怎么都大学了还没交过女朋友？你不缺女生追的吧，难不成连接吻都没有过？” “中学时候有过，不过没两天就分了，没什么感觉。后来家里不让我随便找，就都拒绝了。”安凡回忆说，最后得出结论，“其实要女朋友多麻烦，有那时间不如去赚钱！” “你还真没情调。”洛步晨无语。 “你有也没见你找啊？”安凡不服气道。 “我那不是因为——咳，因为朋友义气嘛。”洛步晨赶忙咳嗽两声改口道，“你不找的话我也暂时不着急，免得到时候陪女友逛街没时间陪你了是不是？” “够朋友！嘿嘿，那就陪我继续单身吧~”安凡笑着蹭蹭他。 “单身多没意思。不然我们俩凑合凑合，本少爷就吃点亏做你男朋友算了。” “靠靠靠！你占劳资便宜上瘾了，想打架是不是？” 两人又打闹了一番，天已经蒙蒙亮了，安凡打了个哈欠，大概是药效的关系又折腾了一晚上累得够呛。虽然有点意犹未尽，但洛步晨还是勒令安凡快去睡觉，道了一声晚安要回房间，安凡突然从后面拉了他一把，“呐，洛步晨。” “嗯？”洛步晨应声回头。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安凡扭捏起来，有点吞吞吐吐的。 “泥煤，当本少爷是你家的金毛犬啊！说，到底什么事？”洛步晨威胁道。 “就是……想谢谢你。今晚的事情，又是你救了我一次。有没有发现，我们俩好像很有缘？不管什么时候你总在我身边，陪着我。高兴的事情也好，麻烦的事情也好。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大少爷，黏着我想找找新鲜什么的，但后来发现也不是这样。” 安凡揉了揉头发，似乎在努力思考合适的措辞，“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活这么大好像是第一次……就是觉得，喜欢有你在身边，挺好的。” 洛步晨屏住了呼吸，呆呆的模样像是听到了什么惊讶的事情。 看得安凡也有点不好意思，好像觉得有些话是要说的，但又什么都没说出来。情急之下抓了抓头发把洛步晨推了出去，“好啦好啦，快去睡觉吧！明天还有课呢，晚安！” 门被带上了，剩下洛步晨继续在安凡的房间前呆立了半晌。 有点郁闷地叹了口气，到底，是不是“喜欢”呢？ 但安凡已经睡下了洛步晨也不好追问什么，很快房间里就传来了熟睡的安凡均匀的呼吸声，而洛步晨却翻来覆去地躺在床上……失眠了。 一夜好梦，第二天睡醒后的安凡又变的精神百倍，接下来的生活重新恢复了正轨，上学，打工，只不过多了与洛步晨同居这一项。不知怎的，从那晚开始与洛步晨的关系就发生了点微妙的变化，但具体变了哪里安凡也说不清楚索性懒得去想。 明天又是周末，周五下午洛步晨有话剧社的社团活动，而安凡则有例行的打工安排，两人便说好一起吃晚饭。因为活动排练的比较顺利，社长提前放了假，洛步晨回来的比较早便顺带去买了菜，也没事先告诉安凡打算给这家伙一个惊喜。 走到门口掏出钥匙发现门没关严，洛步晨正奇怪，屋内传出了两人的说话声。 咦？洛步晨一怔，安凡没去打工？还带了人回来？ 怀着几分好奇，洛步晨轻轻把门推开了一些，由于位置的关系说话的两人都没注意到门口的洛步晨。站在安凡面前的是个年轻的女人，长得很高，身材也很好，让人一眼看去便联想到时装杂志上的模特。头发是天然的金栗色，烫着时尚的卷发，碧色的眼眸，白皙的皮肤，高挑的鼻梁，外貌特征有很多西方人的特质，又融合了东方女性的美感。 总而言之，她是个美人，就算是洛步晨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而她的一身穿着打扮也跟得上时代的潮流，衣服、靴子、皮包、珠宝首饰，每一件都是高档品，连带身上的香水也是进口的牌子。不仅天生丽色，而且很会打扮自己。 安凡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女人？洛步晨在心里冒出几个问号。 再看安凡，似乎也是刚刚打完工进家门，脸上的表情同样有点惊讶。 他看着她，半晌才怔怔道，“……Judy？你怎么找来的？” “这么叫我可真见外，不是都说了没有外人的时候可以叫我本名的嘛。”Judy却不正面回答安凡的疑问，走上前伸手便去捏安凡的脸，“真是的，没有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吗？哎呀，还真是东方的水土养人，小脸好像变的更滋润了？嘻嘻~” ……这个女人，好大胆。 洛步晨在门后看得怒火中烧，差点忍不住冲出去。就算是上次那个唐茜茜也只敢拉拉小手什么的，这个倒好，直接动手动脚熟的好像认识了好多年似的。 本来以为安凡会立马把女人推开，不想没有，表情反而带着几分无奈与纵容。 “别太过分，这里是中国呢。”安凡轻轻挡开了Judy的手。 “是中国怎么了？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呐，可爱的凡凡~”Judy笑得花枝招展。 “这个小名……”安凡正想要说什么，房门砰的被推开了，洛步晨冷冷地站在那里看着屋内暧昧不明的两人，气氛一时间寂静的可怕。那种被欺骗的目光让安凡不禁低了低头，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向洛步晨解释，“这么早就回来了？啊，这位是……” “我没兴趣知道。”洛步晨直接打断了安凡的话。 把买回来的东西往桌上一丢，便往外面走，“晚饭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洛步晨？喂，洛步晨！不是说好今晚一起吃饭的吗？”安凡追到了门口叫道。 洛步晨停住脚步，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走掉了，丢下安凡尴尬地站在那里，想要去追但碍于身后的Judy没办法追上去。 “哟，凡凡，这帅哥是谁？”Judy走过来，直接趴在了安凡的肩膀上。 “别叫我凡凡，都好多年不这么叫了！”安凡抬高了声音，但依然不见动怒的意思，语气多少有点无奈，“拜托，你赶紧回美国去好吧Judy小姐，我在这里过得挺好。” “叫我什么？”Judy不依不饶地笑问。 “Jud……”安凡说到一半被Judy看得不得以改了口，“安……安宁。”这么叫了但对方还是笑眯眯地朝他眨眼，最终安凡只能妥协地叹了口气，“……姐。” “乖，这才像话。”Judy，或者说，本名“安宁”的女人笑得心满意足。 说起来，安宁这名字取的寓意也和安凡差不多，安详，宁静，是父亲说女孩子家要安安静静一点。安宁比安凡大六岁，但俨然已经是美国走红的时装名模，Judy则是她的艺名。为了不暴露身份被媒体和记者骚扰，安宁在外人面前从来都只用Judy这个名字。 “姐，拜托你赶紧回去吧，代我问候爸一声。”安凡急于把安宁送走。 “跟我一起回去。”安宁一把把安凡拉住，语气不容置否。 “我不要，都说好了我来香港这里上大学期间不要干涉我的私人生活。” “爸的命令，由不得你！”安宁眼疾手快地把要逃跑的安凡揪回来，而不知何时门口出现的几名保镖堵了安凡的路，让安凡不得以只能退回去。又想跑，这一次安宁不给他机会，一个眼神示意随行的几人直接把安凡抓着拖上了车。 “不准逃，国际机票都给订好了。”安宁把安凡直接按在后座上。 “……”安凡郁闷地不吭声了，赌气地扭头不看她，拿起手机来打电话。 “给谁打电话呢？来香港泡到的女朋友？谁啊，哪天带来给姐瞧瞧？”安宁笑嘻嘻地凑过来想偷看，被安凡推开。自小在美国长大习俗也被西方带的很开放，加上又是走红的模特每天接触形形色色的人，这方面颇有点口无遮拦。 “不是女朋友，刚才你见到的那个。”安凡不耐烦地说。 “哦？刚才……”安宁想了想，噗的笑出了声，“凡凡的男朋友？” 安凡险些被呛到，有点无语地解释道，“我同学，和我一起合租了房子，要走总得打个招呼。”也不再搭理安宁直接拨了洛步晨的号码，没想到刚拨通就被挂断了，系统提醒“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安凡不死心就又拨了一遍，结果还是同样，刚没几秒就被挂了。 “奇怪……”安凡嘀咕了一句，平常如果没急事洛步晨从来不会挂他的电话。 “姐，手机，借我一下。”安凡把安宁的手机抢过来，再给洛步晨打过去，然后回响了几声之后洛步晨竟然接了，“你好，这里是洛步晨。请问你是……” “我是安凡。”安凡才说完这一句，接着电话又被挂了。 再用安宁的手机打过去也接不通了，郁闷的安凡只好把手机还给安宁，重新拿过手机来登录微信。洛步晨的卡通狗头像是灰色的，安凡便直接发送了几条离线信息。 熊猫不吃竹子：你现在很忙？ 熊猫不吃竹子：哦，那你先忙吧，今晚真不好意思。 熊猫不吃竹子：那稍后再联系，如果你忙完了记得给我回复。 然后安凡就下线了，一直到跟着安宁来到机场坐上飞往美国芝加哥的国际航班，洛步晨都没有回复他的信息，也没有打电话过来。不知怎的，安凡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空荡荡的。以致于在起飞的前一刻还在看手机，直到空姐微笑着提醒他“这位乘客请自觉关机。” “怎么了？不太高兴。”安宁发现安凡心情不好就问了一句。 “没什么。”安凡应了一声，看向窗口外面逐渐变小的房屋和街道。中国的繁华之都香港渐渐在视野之中远去，心情却无端的涌起些许低落，伴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留恋…… 晚上八点，雾都酒吧。 夏宇轩皱了皱眉头，看着赖在自己店里的洛步晨。也不知道某位大少爷又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进门了也不跟他打声招呼，阴沉着一张脸话也不说，在那里一杯酒接一杯地喝。还好是小刘认识洛步晨，才把店长从里屋请了出来说是叫他帮忙劝劝。 “阿晨，别喝了。”夏宇轩把洛步晨点的酒拿到旁边的桌子上。 “你管不着。”洛步晨不理他。 夏宇轩也懒得跟他动气，左右看了一眼，“安凡呢，没跟你一起来？” 不提这个倒好，一提洛步晨的脸色阴沉的更加厉害，“他干嘛要跟我一起来？” 起身要把被夏宇轩拿到一旁的酒拿回来，被夏宇轩直接用眼神示意小刘撤了，心平气和道，“酒呢，我可以请你，喝多少我都不心疼，但只在高兴的事情上。借酒消愁什么的就算了，尽是糟蹋东西。看你脸色这么难看，让我连请你的心情都没了。” “哼……”洛步晨也不再坚持，又闷闷地不说话。 “到底什么事？你们俩吵架了？”夏宇轩问。 “没，完了。”洛步晨说。 “完了？什么完了？”夏宇轩一时间没听懂。 “就是Game Over了懂吗？那小子瞒着我勾搭了个漂亮的大美女，还是个外国的妞，连‘凡凡’什么的都开叫了！”洛步晨本来不想说的，结果被夏宇轩一逗就直接全说出来了。说完之后也意识到自己话语里的怨气太多了，又沉默着不说话了。 夏宇轩则恍然地挑眉，原来是某少爷家的醋坛子打翻了，怪不得这么大的酸味。 “吃醋啦？”微微笑着调侃了一句。 “谁吃醋啦！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干嘛吊死一棵树上啊！”洛步晨反驳。 “得了，又傲娇了是不是？口是心非的。”夏宇轩直接戳穿洛步晨，翻了翻眼皮白他一眼，“都说了让你早点告白，答应还是拒绝都好有个准信。玩暧昧有什么好的？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安凡喜欢她？是他当着你面说那是他女朋友了？还是拒绝你了？” “额……都没有……”这下子轮到洛步晨傻了。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会变傻，你啊，比女人傻的还厉害。”夏宇轩给了洛步晨一个中肯的评价，语重心长地劝他，“那么在意他，就直接说清楚嘛。赶紧的，给人家打电话。” “不要！多没面子。”洛步晨死命不从。 “死要面子活受罪。”夏宇轩小声嘀咕了一句。趁着洛步晨不备直接把手机从他衣兜里摸了出来，“你不打我打，不是说完了么？正好，我就做件好事帮你拒绝了不就结啦~” “喂喂！你敢！”洛步晨跳起来就去抢手机，可惜夏宇轩背过身去没让他得逞，同时按下了安凡号码的呼叫键附带按了免提。洛步晨一见又伸手去抢，结果这一次顺利地把手机抢了回去，与此同时电话那头传来了正在呼叫的忙音。 “嘀——嘀——嘀——” 洛步晨睁大眼瞪夏宇轩，夏宇轩则一脸无辜地朝他眨眼，“看我作甚？想挂就挂咯~” 洛步晨无语了，这种时候自然是不好意思再挂断，心里顿时紧张的要命，要是安凡接了他该说什么啊？傍晚那时候还挂了安凡好几次电话，后来那一次大概是安凡用那女人的手机拨的号，结果一听到声音又被他挂了，难不成该解释“当时进了电梯信号不好= =？” 洛步晨正急得脸色变了又变，电话里传出了系统的声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嗯？”这下子不光洛步晨，连旁边打算看热闹的夏宇轩都愣住了。 洛步晨挂断了电话，接着又打了两遍，安凡的手机依然没有人接。洛步晨顿时慌了，而见状夏宇轩在旁边安慰道，“别急，可能是手机碰巧没电了，或者出了什么故障……” “我回去看看！”洛步晨抓起手机来就飞奔出了酒吧。 剩下夏宇轩在后面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正打算继续做自己的事，玻璃门再一次被推开了，夏宇轩头也没抬地脱口道，“怎么，又回来……” 话说到一半脸色僵滞了片刻，随即夏宇轩恢复了淡然的笑容，“……是你。” 莫君黎径直走进来，挑了一个位子坐下，“好像，有点失望？” “莫大总裁多虑了。我既然说过欢迎你周末来我的店里坐坐，就自然不会赶人。”夏宇轩不冷不热道。距离上一次在电影院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莫君黎也再没出现找过他。在他快要把这个男人遗忘到脑后的时候，他却又出现了。 他总是这样，出现在不恰当的时机，不恰当的地点，让自己措不及防。 “想要点什么酒？”夏宇轩看向莫君黎问。 “随意。”莫君黎答得直接，“我只想，让你陪我喝两杯。” 另一方面，出门后洛步晨打了辆车心急如焚地赶回了合租的房子。 “安凡？”在用钥匙打开门的同时喊了一声，但黑漆漆的客厅打消了洛步晨的期待。开了灯进门，发现里面跟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买回来的东西也没有动过。洛步晨便去安凡的房间转了一圈，发现衣物日用品什么的都还在，不像是要搬走的样子。 洛步晨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一路上都紧张的要命，万一安凡真生气了铁了心要搬走怎么办？ 洛步晨又掏出手机，拨了一遍安凡的号码还是无人接通。洛步晨便登陆了微信，才发现安凡在傍晚的时候给他发过好几条微信，但他当时气得没上线结果一条也没看到。想要回复，又觉得好多话堵在嘴边无从说起，便凝练成了一句简短的留言。 我是少爷我怕谁：我手机一直开着，随时联系我，直接打电话。 然后洛步晨盯着屏幕上呆呆的浣熊头像发了会小呆，便下线了。躺在床上想了又想，发现夏宇轩还真没说错，他根本就放不下，哪怕刚离了一小会儿就心乱如麻。 “安凡……你去哪里了……”洛步晨喃喃道。 不禁为自己又乱发脾气而后悔不已，加上晚上喝的酒劲上来，洛步晨等着等着便迷迷糊糊在安凡的床上睡了过去。半睡半醒间又做了那个似曾相识的梦，灰蒙蒙的雨天里撑着伞站在他面前的漂亮身影。模糊的记忆，变换成那个人熟悉的笑容，如同阳光一样明媚…… ……安凡……安凡…… 七年前我弄丢了你一次，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你。 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再见面时，我一定会告诉你—— 一阵手机的音乐铃声把洛步晨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地一把抓过来。来电显示：安凡。 朦胧的睡意瞬间从脑海中一扫而空，洛步晨几乎有种摔了手机爆发的冲动，按下接听键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阵吼，“死哪儿去了？干嘛不接我电话？！” 说完洛步晨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激动了，“抱歉。我，我有点担心，所以就……” 安凡似乎也被他吼得愣了半晌，才解释说，“不好意思，刚刚在飞机上就关机了，我下机之后才看到你的回复。”然后，想了想又说，“那什么，没吵醒你睡觉吧？我忘了香港那边现在是早上，算时差什么的真要命……那，那你继续睡吧，睡醒了我再打过来……” “靠——不准挂！”洛步晨差点没被他气死，这呆货能更呆一点么。 等等，安凡刚刚说了什么？飞机？早上？时差……咦？ 洛步晨终于迷迷糊糊地清醒了一些，“你现在在哪儿？” “美国，芝加哥。”安凡说。 15.远渡重洋的再会 灯红酒绿的夜晚，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夏宇轩缓缓搅动着鸡尾酒里的冰块，斜眼看向坐在身旁的莫君黎。再次感慨上天造就了如此天之骄子般耀眼的人物，英俊的面容，帝王的风度，连喝酒时颤动的喉结都很性感。在这样一家同志酒吧里，太过吸引人的视线，难怪会被不少客人搭讪。 “我说，如果一定要人陪你喝酒，旁边有更好的人选。” 夏宇轩说着，用眼神示意莫君黎邻桌那位刚刚搭讪被拒绝之后还不死心的客人，看装束该是个MB，会卖弄风骚也会讨好人的那种类型，无论怎么看都比自己要强。夏宇轩还真怀疑莫君黎的脑袋是哪里出了点问题，不去找那些听话的MB非要招惹自己。 “有帅哥作陪，得了便宜卖乖可不好。”莫君黎轻笑。 “我可不觉得自己占了什么便宜。”夏宇轩冷哼一声，同时面无表情地对某位上来搭讪的客人道，“不好意思今晚我有人约了。”顺带扫一眼旁边的莫君黎。 莫君黎抬眼，杀气的眼神立即让勾搭的男人自觉退散，大抵是被吓到了。 见状夏宇轩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哈哈，有莫大总裁当挡箭牌，倒是清静不少。” “你每天都被这么些男人搭讪？”莫君黎的脸色不太好看。 “圈子里的人可都知道我的性向，而且，也都知道我现在是单身。”夏宇轩满不在乎道，不知是故意说的还是无心，“不是也挺好，万一哪天我遇到个看的顺眼的就……” “添酒。”莫君黎突兀地打断了他，叫来了侍者。 被打断的夏宇轩也没继续说下去，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就那么沉默地各自想着心事，莫君黎深吸了一口气道，“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都已经凌晨了。”夏宇轩应道，却有意曲解了他话里的意思，“好心地提醒一句，莫大总裁，你如果再旁敲侧击地消磨时间不愿说你来的真正目的，我的店就要打烊了。” 莫君黎的眼神一凛，看向夏宇轩，他却一脸无所谓似乎很乐意欣赏他吃瘪的表情。 终于是莫君黎妥协了一步，“两天前唐家一夜之间被灭门的惨案，你听说了？” “哼。”夏宇轩未置可否地冷笑一声，“与洛家无关。” “我知道，这种手段只能是黑道的人。”莫君黎说着，看向他的双眼，“你参与了多少？” 夏宇轩却没正面回答莫君黎的质问，嘴角依然挂着那抹云淡风轻的浅笑，“那条疯狗敢跟洛家这棵大树叫板，就必须得付出点代价。不过是仗着跟黑道那边有点联系，不知道主人养狗的目的是看门，可不是放出去惹事生非。既然这条狗不遵守本分，也怪不得被他的主人抛弃。古语有云，狡兔死，走狗烹。替人卖命的，到头来免不得这个下场。” 夏宇轩的口吻很淡，也很静，让人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夏……”莫君黎握了握拳，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他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之前的营救行动有香港警方的人协助。” “那又如何？”夏宇轩抿了一口酒反问。 “警方不可能那么快得到消息，除非有内应。而且……”莫君黎看向夏宇轩，“警察署新任的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局长，秦书澜，是你一手栽培的人。” “消息还真快。”夏宇轩冷笑一声，继续反问，“那又如何？” “你懂我的意思，你已经违背了当初解散Sword时候的誓言，动用了过去的身份。”莫君黎的语气不由地加重了几分，“夏，你就是Sword，代号‘剑’的男人。你是一把剑，一把可以杀人的锋利无比的剑，不适合被掩藏在鞘里。” 略显粗糙的大手，缓缓抬起移近夏宇轩的眼角，抚上那双漂亮的眉眼。 “——让我看看吧，你的那种眼神。”莫君黎说。 夏宇轩沉默着，面无表情地任由莫君黎走近，一直到很近的距离。 没有反抗，他乖巧的神情如同一只等待主人爱抚的猫咪。下一刻，冰冷的寒意从瞳眸的最深处升起，摆在花瓶里的一枝红玫瑰被夏宇轩轻巧地捻起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抵住了莫君黎，距离他的喉咙只差半寸。若这不是玫瑰，而是利刃，已是血溅当场。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夏宇轩笑道。 一片血色的花瓣从空中飘落，伴随着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双眼。 “莫君黎，你不知道……不知道有多少次，我真的想亲手杀了你。” 两人的对峙引来了不少客人的注目，连小刘也慌忙奔了过来劝道，“店长……” “没事，小刘，你去忙你的。”夏宇轩收了玫瑰，摆了摆手吩咐道。 小刘这才迟疑着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了，眼角的余光依然有些担忧地看着这边。而夏宇轩也重新坐回了位子上，慵懒地眯了眯眼睛，悠闲的神情丝毫看不到刚才眼底浮动的杀意。 莫君黎抬手摸了摸脖颈，那里留下了一丝浅浅的血痕。 “你……” “都已经过去了，莫君黎。现在的夏宇轩不再是你的工具，你的剑。你活着也好，死了也好，怎样也好，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夏宇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执着的人，不达目的不罢休。但我告诉你，我，也是一样。” 夏宇轩甩手，将那朵折断了的玫瑰丢给莫君黎。 “想说服我回到Sword重新成为你莫君黎的剑，休想。” 看着那双冰冷的眼睛，莫君黎动了动嘴唇，似乎翻涌着些许异样的苦涩。而与此同时，夏宇轩已经起身，头也不回道，“不好意思，我的店马上关门了，你走吧。” 踏出第一步的刹那，落入背后强势的拥抱里，熟悉的气息让夏宇轩有瞬间的失神。 “夏，我从未想过要让你重新成为我莫君黎的剑。” 他听到他说，“我只想……让你重新回来。” 意外的是夏宇轩没有挣扎，任由莫君黎抱着淡然反问，“回来，回到过去么？” “只要你想。”这是莫君黎难得的妥协，可惜听在夏宇轩耳中只觉得讽刺。 “呵呵，只要我想。”夏宇轩笑起来，有些失控地笑得双肩颤抖，“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回去么？不，时间不可能倒流，我们也不可能再回到二十年前。莫君黎，这句话你说晚了。我承认，过去的自己是爱的贱了一点。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忍了。我说服自己那是家里逼你的，你多少对我还有些情义……直到你离开香港的那一刻。” 夏宇轩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用尽所有的努力让语气保持平静，“那时候我就说过，没有回头的机会，我们谁都不会有。” 莫君黎的手臂传来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而这瞬间夏宇轩将他推开了。 “把你的执着用在女人身上吧，你也该成家了。” 夏宇轩说完便走了，没有回头，亦没有等待他的回答。 莫君黎默默地垂了手，忽然觉得眼前触手可及的人影似乎很遥远，远到他再如何努力也无法像过去那样拥抱他。这大概是报应，记不得有多少次，是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留给背后期盼的人一个漠然的背影，而现在，轮到他去看他的转身。 “夏，其实那时候……”低到近乎不可闻的轻语。 与此同时酒吧的门忽然大开，一群警察装束的人冲了进来。 “谁是夏宇轩？”为首的警官问道。 小刘见状要上前，被夏宇轩用眼神示意他退下，淡然道，“是我。” 警官上前出示了逮捕证，“有关唐家的那起灭门案，麻烦你，跟我们去局里走一趟。” 夏宇轩了然地点头，回头交代说，“小刘，我大概要离开几天，替我看好店。” “店长……”小刘看起来担心的要命，但又不敢与警方起争执。 “没关系，警局那里我熟的很，又不是没进去过。” 夏宇轩这样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莫君黎，对上他并不出乎意料的神情。 嘴角不由地掠过一抹自嘲的笑意，随即慢慢化为死寂，甚至连愤怒的情绪也无法激起，只余下彻骨的凉意弥漫在心间。果然，这个永远理性至上的男人，他可以用温情来麻痹你的眼睛，为的不过是达到最终的目的。——莫君黎，还是你技高一筹。 “少罗嗦！快走！”上前来的警察推搡着将夏宇轩带走了。 自始至终，灯光的暗影隐没了莫君黎脸上的表情。直到嘈杂的酒吧重新恢复寂静，他缓缓地跨了跨肩膀，摸出一根香烟来点燃，明灭的烟火，化为一缕袅袅云烟消散在了空中…… 另一方面，洛步晨则被震惊的事实刺激的完全清醒了。 “芝加哥？你跑去哪里做什么？”洛步晨傻了。 “……家里出了点事，我就临时赶回来了。”安凡顿了顿，含混地答道。 “你家在美国？我靠，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洛步晨简直抓狂了，这小子的保密工作做的也太好了吧。但这么一想很多奇怪的地方就能解释的通了。开学时全英文的考题安凡能拿第一，安凡会打篮球，喜欢用英语做笔记，小时候家里养过那种大金毛犬…… 洛步晨不禁暗道自己的后知后觉，这才发现安凡那边半天都没有动静。 “喂喂，怎么不说话了？有心事？”洛步晨问。 安凡沉默了片刻，“嗯，就是有点寂寞，要是你在身边就好了……” 情不自禁地说出这句话，安凡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改口干笑了两声，“哈哈，逗你的，香港和芝加哥相差大半个太平洋呢，我就是开个玩笑！哈哈哈……” 那边的洛步晨沉默了，让安凡也觉得他这个玩笑编的实在不怎么高明。 正想继续闲扯两句转移注意力，洛步晨突然道，“你在芝加哥哪儿？地址？” 安凡一怔，下意识地报出了入住的酒店，只听洛步晨吼了一句，“手机开着，等我过去！”安凡刚想说什么，那边传来了嘟嘟的忙音，洛步晨把电话挂了。 放了手机，安凡轻呼了一口气，不知怎的低落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也说不清楚是怎么了，听到洛步晨的声音就觉得特别亲切，尽管被他吼了还是很开心。回来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打电话给别人，而偏偏是打给他。是因为他是自己在香港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似乎也不是，换做以前就算是寂寞，也不会想到去跟人打电话说出来。 安凡正想着，门铃响了，于是起身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是安宁，转眼间又换了一身装束，依然是时尚潮流的美女，后面还跟着几个跟班，进门来就一堆大包小包地放下，“Judy小姐，您吩咐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行，你们退下吧。”安宁摆了摆手。 “这些是……”安凡皱着眉头。 “给你买的新衣服。真是的，我安宁的弟弟怎么能穿的这么不入流，出去谁看得出来我是你姐？白白可惜了一张美少年的脸。”安宁说着，伸手拉了拉安凡身上那件朴素的白T恤衫，又想趁机蹂躏他的脸蛋被安凡眼疾手快地摆脱了魔爪。 安宁也不生气，在屋内打量了一圈后关切地笑问，“觉得这里的条件怎么样？我特意帮你订了这家酒店，听说环境和服务都不错，而且从高层可以看到整个芝加哥市的夜景。” 说到这里，安宁有点遗憾地叹气，“难得回来，干嘛不去家里那边？” “你知道，我不喜欢回家里。”安凡沉默了片刻说。 “有姐在，还有人敢欺负你不成？我看你是躲着不想见爸吧？”安宁挑了下眉，见安凡的脸色有点难看后也软下了语调，“算了算了，不勉强你。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累了吧，早点休息。这两天就在芝加哥随便玩玩，钱的话包里有5000刀现金，还缺的话直接刷卡记在Judy的名下。别怕破费，玩的高兴就好，姐希望你回来能开开心心的。” “Judy小姐，经纪人的电话，让您赶紧过去。”门外的一名随从道。 “知道了，告诉他我马上就到。”安宁应道，急匆匆地起身摸了摸安凡的头，“那就这样，接下来几天我比较忙，有好几场走秀还要出访几个节目，大概抽不出时间陪你。你一个人注意安全，别乱跑，晚上早点回酒店给我发个信息，有急事随时Call我。” “嗯，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我没关系的。”安凡点点头。 “你啊……”安宁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想说什么，但终是欲言又止。 走到门口安宁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时候的帅哥是谁哦？” “啊？什么？”冷不丁冒出来的话把安凡问的有点发懵，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刚才偷偷与洛步晨打的电话，语气不禁有点心虚，“不是都说了他是我同学，和我一起租的房子……” “只是这样？”安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你一路上都是在等谁的电话？” “唔……”安凡窘了，胡乱扯了一堆理由结果完全不知所云。 也不知道安宁是否看出了点什么，嘻嘻笑着走了。 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安凡看着桌子上安宁带过来的大包小包有点头疼。虽然对衣服什么的安凡从来不讲究，但也知道这些牌子每一件都价值不菲。虽然知道安宁是不会跟他计较，但还是觉得让自己姐姐破费太多不好，何况他现在还没毕业工作根本还不了她。 但不好意思当着安宁的面拒绝，安凡只好把这些衣服都收进了衣柜里。 收拾完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安凡也困了，草草地洗漱后便直接倒头睡到了第二天天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伸手去够床边的手机，发现没有来电显示。 心情莫名的有点低落，马上安凡拍了拍脑袋暗道自己还真是神经，难道在等洛步晨的电话？这里都是美国了，他没事打电话来干嘛？而且越洋话费又那么贵…… 轻叹了一口气，安凡磨磨蹭蹭地起床打算去冲个澡。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安凡吓了一跳，看到来电显示上“洛步晨”的名字后几乎有种自己的心思被某少爷看穿的错觉。静了静心绪一把抓起来，只听洛步晨说，“我来了。” “什么我来了？”安凡茫然地眨眨眼。 “笨！往楼下看。”洛步晨的声音有点有气无力。 安凡便纳闷地举着手机走到窗边往下面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整个芝加哥市的全貌，明媚的阳光从天空映射过来，然后视线往下，是门前的马路，一辆计程车停在了酒店门口，从车里走出来的人……安凡眯了眯眼睛，紧接着呆住了。 站在那里的人，那个人是—— 洛步晨？他，他怎么来了？！ 一时间安凡什么话都说不出，而洛步晨仰头，也同时看到了正从窗户往下看的他。四目相视，两人似乎都忘记了手中还拿着手机这种现代化的通讯工具，就那么远远地互相望着。短暂的离别，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却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默契的片刻。 突然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融化了，被一种说不出的惊讶与感动包裹着。 会有人因为他随口的一句话，就连夜飞过半个太平洋？ 除了他，还会有第二个这样的傻子吗？ 安凡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对着手机吼了一句“我马上下去！”就奔出了门。 冲下楼直接扑过去抱住了洛步晨，脸上笑着嘴上却忍不住骂他，“笨蛋！傻子！洛步晨，你，你让我怎么说才好啊！国际机票是随随便便一顿饭钱？从香港飞过来很好玩吗？” “我傻？之前有哪个笨蛋说寂寞想让我陪他的？”洛步晨反唇相讥。 “哪有……”安凡被戳中痛处，不自然地别开了脸。 被洛步晨直接揽过来又抱紧了一些，宠溺地摸摸他的头，“好啦，笨蛋。反正来都来了，本少爷可是一挂电话就奔去了机场，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就来美国投奔你啦！” “没问题，有劳资包养你嘛！哈哈哈……”安凡大笑起来。 两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地来到了房间，洛步晨推开门打量了一圈后惊讶道，“我靠，你小子可以啊，住这么豪华的套间。很贵的吧，你哪来的钱？” “又不是我出，我姐订的。”安凡摊手。 “你姐……” “你不是见过吗？就是那个外国美女。” 便见到洛步晨的脸上变了好几个神情，半晌才愣愣道，“……她？她是你姐？”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安凡撇了撇嘴解释说，“她叫安宁，比我大六岁，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所以我俩长得不是很像。加上她常年居住在美国很少到中国去，又是当红的模特Judy，名气大得很，自然不像是有我这样的弟弟嘛。” “Judy？她就是Judy小姐？”洛步晨更惊讶了。 这位国际名模的大名洛步晨不至于没听说过，她竟然是，安凡的姐姐？ 洛步晨揉了揉额头，只觉得一系列冲击性的事实搅得脑袋乱成一团不知道该可气还是可笑。这个世界是不是有哪里太神奇了？搞了半天他竟然在为了这个女人吃安凡的醋？ 斜眼偷瞄一眼安凡，还好还好，这呆货不知道…… 心情顿时变的大好，洛步晨便打趣安凡道，“这么说，你是被你姐‘绑架’回来了？” “算是吧，她先斩后奏连机票都给订好了。哎……感觉短时间内走不了的样子，学校那边我连假都没来得及请，万一无故旷课被处分就惨了。”安凡无奈地叹气，而洛步晨一脸正经地安慰他，“没事，我也没请，到时候被处分大不了和你一起呗。” “洛步晨！你真好~~”安凡扑过去给了他一个熊抱。 “安凡……”洛步晨僵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让安凡觉得有点奇怪。正想开口突然被洛步晨压住胳膊按在了沙发上，然后他低头，缓缓地贴了过来…… “你……” 心跳突然间加快，连安凡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又是在期待什么。 隐隐约约猜到了洛步晨接下来会做的事情，但仿佛鬼迷心窍一般完全没有抵抗。 温暖的气息呼在脸上，那双深黑的眸子里映衬着他的倒影，是那样的专注。洛步晨看着安凡，那张帅气的脸庞在眼睛里慢慢放大，一丝温热的触感掠过唇间…… “……还是，算了。” 便在洛步晨吻上安凡的同时，他停住了，突兀地起身一头倒在了床上，“不行了，本来就没睡醒又连续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头晕的要命，我要睡一觉先……” 说罢洛步晨便用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似乎完全忽略了刚才情不自禁的举止。 “哦……”安凡喘息着坐起来，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抬手摸了摸刚才被他触碰的嘴唇，好像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感觉翻涌着，却无法确定那到底是什么。想要让那搅乱自己心思的人给个答案，回头看洛步晨，却已是静静睡着了…… 16.妥协 触目可见的是刺目的洁白，墙壁的颜色，床单的颜色，窗帘的颜色，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一尘不染到让人感觉些许压抑。夏宇轩收了放在膝头的报纸，有点百无聊赖地伸了伸腰。老实说监禁室的摆设还真是过了十多年也没多少变化，全都是老样子。 这样的待遇似乎不是第一次，但被剥夺自由的感觉总让人不太舒服。 被夏宇轩随手丢在床头的报纸，头条上自然是报道的最近吵得沸沸扬扬的那起灭门惨案，虽然大家都知道唐家与黑道上的关系密切，仇家很多，被杀人灭口也难免，但警方必须给公众一个正当合理的解释，于是宣布犯罪嫌疑人已被抓获如今正在审讯。 夏宇轩笑了笑，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这种无聊的报道与自己有多少关系。 监禁室的铁门突然砰砰砰地响起，进来的看守面无表情地看了夏宇轩一眼。 “有人探望，20分钟，注意时间。” “知道了，谢谢。”夏宇轩点头，现在会来探望他的人用手指头数也能数得过来，不知道会是哪一个？未及细想，熟悉的身影已站在了门口。身上还穿着警署局的制服，大概是刚刚得知消息从工作单位那边赶过来，正是香港警署现任的总副局长，秦书澜。 见到一身素衣静静坐在床边的夏宇轩，秦书澜的面上流露出几分痛心。 但碍于旁边还站着看守人员，没办法将内心的情绪表露太多。秦书澜面无表情地摆手吩咐身后的人，“我有些关于案子的事情要单独问他，不方便外人听。” “是，秦局长，我就在门外，有事随时吩咐。”看守行了一礼，礼貌地退下了。 监禁室的铁门重新关上，屋内只剩下了两人。秦书澜走上前看着夏宇轩，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俊美的脸庞依旧，只不过苍白了许多，也瘦削了很多。 “轩……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秦书澜道，责怪之中夹杂了满满的心疼。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面。”夏宇轩略带讽刺地笑笑。 那一日收了秦书澜的名片却再也没有联系他，没有去找他，也没有打电话。在夏宇轩的心里，并不想让有大好前程的秦书澜与自己牵扯上任何关系。想不到，还是事与愿违。 “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秦书澜正色道。 “怎样？是指怎样？”夏宇轩故作糊涂地笑问，让秦书澜不明白他在这种关头如何还能笑得轻松。身为这起灭门案的重大嫌疑人，监禁室没日没夜的审问是少不了的，足以把正常人逼到精神崩溃的地步。但他的脸上除了淡然，什么都看不到。 甚至，夏宇轩还反过来安慰他道，“没关系，别替我担心。比这更可怕的审讯我见多了，比起审问犯人的手段，我或许还能教教他们……” “别说了！”秦书澜用力握了握拳头，抬高声音打断了他。 在还是Sword的时候他便是如此，什么伤痛都一人承担下来，而不让他们卷入到任何危险之中。五年过去，他以为自己的力量已经足以保护他，却发现还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轩，告诉我，人是不是你杀的？”秦书澜的语气带了几分急切。 他望着夏宇轩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要听真话。” “……不是。”夏宇轩沉默了片刻说。 秦书澜的脸色放松了一些，阴沉着脸语气带了几分责备，“为什么不申辩？为什么不在审讯时把实情说出来？你知不知道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势，你很可能要被判刑！” 夏宇轩抬头，淡然一笑，“书澜，你觉得我做事会留下把柄被警方查到么？” “……不会。”秦书澜顿了顿说。 他亲眼见识过Sword的手段，他，有说这话的资本。 “所以，不管这件事是不是我做的，他们找到了我，而且有‘证据’证明唐家人的死跟我有关。无论我替自己申辩什么，这就是‘事实’。” 夏宇轩说，眼见秦书澜要反驳抬手制止了他，“你还年轻，就算是警察署的副总局长，很多事情也需要慢慢去懂。”轻叹了一口气，他继续说道，“虽然唐家的灭门案不是我直接所为，但回想过去的那十五年里，我做的孽也不少……” 突然回想起在电影院里莫君黎问他的话，“夏，你相信因果报应么？” 大概，该来的总要来，只不过晚了些时日。他夏宇轩一生对不起的人太多了。 一时间屋内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秦书澜有些僵硬地站着，握了握拳头好像下定了决心。正想要说什么，门外传来了看守的声音，“秦局长，时间到了，您问完了吗？” “快回去吧，免得惹人怀疑。”夏宇轩轻声道。 他站起来，替他系好了制服上的一枚领扣，“我很高兴，你能来探望我。” “轩……”秦书澜看着夏宇轩，突然快速地抱了他一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绝对。” 仅仅一瞬的热度之后，秦书澜放开了他，与此同时监禁室的铁门开了。 秦书澜重新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走了出去，看守重新把门锁上了，剩下夏宇轩看着那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心里漾起一丝说不出波澜。 要保住我的代价太大，你又是何必呢，书澜…… 夏宇轩重新坐回床边发了一小会儿呆，但没有过太久。 钥匙开门的声音拉回了夏宇轩的思绪，“探望你的，20分钟。” 呵呵，今天人还真是来齐了。夏宇轩笑了笑，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莫君黎。奇怪的是，对于这个将他至于这般田地的男人竟没有多少怒意，也许愤怒到了极点，反而是平静了。 “莫大总裁也有闲情逸致来看我这个杀人犯？”夏宇轩笑问。 莫君黎没有应声，他径直走进来，习惯性地点燃了一根香烟。以前夏宇轩总喜欢在旁边偷看这个男人吸烟时的样子，那时候他的神情会是专注的，格外的专注。 “为什么不辩解？”终于，莫君黎说了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夏宇轩依然在笑。 莫君黎的脸色阴沉着，吸了一口烟缓缓道，“人不是你杀的。” “话可不能乱说，听这口气，你倒是比我还肯定。不过好心地提醒一句，如果这话被传到审讯室去，恐怕下一个要被审问的对象就是你了。”夏宇轩说着走上前，指了指贴在门上禁止吸烟的标识语，“这里的规定不让吸烟，你想提前被赶出去，我无所谓。” 莫君黎凑到唇边的烟停了停，面上升起几分薄怒，连语气也急促了不少。 “夏，你是故意的么？故意想气我……” “别把你的地位想的太重，你没这资格。”夏宇轩打断他。 话音未落手腕被莫君黎一把抓了过去，巨大的力道抓得腕骨有些生疼，夏宇轩挣了两下没能挣脱莫君黎的手，对上他的眼睛不怒反笑，“你做什么？放手。” “改供词，我保释你，以我莫君黎的名义。” 闻言夏宇轩的笑意更深，眼里的神色却平静异常，“你的条件？” “我在酒吧说过了。”莫君黎沉声道。 “哼，你还真是跟我说的一模一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夏宇轩一言拆穿了莫君黎的目的，猛一用力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回来，“莫君黎，你够狠的。我不答应你的条件，就会因为杀人罪被警方起诉，如今只有你能够保住我。” 莫君黎的沉默代表了默认，他又吸了一口烟。 缭绕的烟雾缓缓上升，消散在了空中，夏宇轩亦沉默着。终于，他开口了，“多谢，但是不必了。我怕我还不起你莫家这么大的人情，随意吧。” 莫君黎的脸色一滞，似乎未料到夏宇轩会拒绝的如此干脆。 “你宁愿被起诉也不愿回我身边？”莫君黎问。 “需要我把在酒吧时跟你说的话重复一遍吗？”夏宇轩反问。 莫君黎沉默了，那根夹在两指间的香烟静静地燃烧着，快要烧到他的手指，但他仿佛丝毫都没有察觉。莫君黎看向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然后，他笑了，那是夏宇轩熟悉的笑容，当这个男人将一切操纵在股掌之中胜券在握时的笑容。 自负，傲慢，好像精明的猎手捕获猎物时，残忍的，胜利者一般的笑容。 “你会答应的，夏。”莫君黎突然道。 没有理会夏宇轩的回应，他接着说下去，“秦书澜是你救回来的孩子，他对你一直有着超越养育之恩的感情。这次的事他不会袖手旁观的，而滥用私权的代价你清楚。何况，如果让人查出他与Sword的关系，不仅是他现在的地位，哪怕是日后的前途……” 莫君黎这样说着，看向脸色大变的夏宇轩。 “你自己无所谓，但要让他陪你一起身败名裂吗？” 夏宇轩的肩膀传来一丝难掩的颤抖，几乎要站不稳跌坐下去。莫君黎的这番话说出了一直困扰他心底的那个疑点。以书澜的才华和能力，身居要职并不奇怪，但他毕竟只有22岁，香港警察署副总局长的位子有那么多人垂涎，如何能让年纪轻轻的秦书澜上任？ 难道说，这一系列的事情实际上都有人在背后插手，而莫君黎…… “虽然我知道那小子对你别有用心。不过，他还有点用。” 夏宇轩怔怔地看向莫君黎，却连质问的话语都说不出口。淡淡的烟雾消散在了空中，模糊了男人的面容，让夏宇轩突然有种可怕的错觉，他从来都未看懂过这个男人，他的内心跟他脸上的面具一样深不可测。如同一口井，将你溺毙在它的最深处。 这个男人会毁了自己的一切，早在认识他的那天起，便这样注定了。 “我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是你的事。” 莫君黎吸完最后的一口烟，抬手将烟头在桌子上重重地掐灭。 他转身离开了。 17.真实背后 洛步晨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安凡”却无人回应，空荡荡的房间让洛步晨有一瞬间的失神。慌忙坐起来见床头上留着一张便签，洛步晨立即认出来是安凡的字体：怕这边的西餐你吃不习惯，我去中餐馆买饭了，大概6点回来。 洛步晨松了一口气，暗想这呆货好歹学聪明了一点，知道再离开的时候给个音讯。 之前不声不响地就飞去芝加哥，害的自己差点以为他闹脾气要搬走担惊受怕了一夜，这种糟糕的经历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这么一想，洛步晨不禁咧开了笑容心里美滋滋的。 爬起来洗了把脸，芝加哥时间17：45，安凡大概还要过一会儿才回来。 洛步晨漫不经心地开了一瓶水灌了两口，又拿过睡觉时候服务生送来的芝加哥晚报。这种时候感慨英语学得好还能派上点用场，起码不至于到国外变成个“文盲”。直接翻到国际版块那一栏，打算看看有没有中国的新闻，接着洛步晨惊住了。 连芝加哥的报纸都提到了几天前发生在香港的那起灭门惨案，报纸上称被害人全家无一幸免，歹徒的作案手段极其凶残，疑似仇家报复，香港警方已开始调查此事。接着分析了最近全球黑道上的势力都有所动静，气焰嚣张有壮大的趋势云云。 洛步晨翻过报纸，迅速地对照了一下案发时间，12月17日。 正是那日管家和警察把他和安凡从唐家旧宅救出来之后的第二天。 洛步晨心里顿时沉了一下，他心知洛家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就算唐逸得罪了他也罪不至死。而且，唐家既然与黑道那边有密切联系，被仇家报复也不足为奇。 但是，时间上未免太过巧合了，为什么是他们刚刚出事之后…… 洛步晨又把这则报道从头细看了一遍，但毕竟不是香港本地的报纸只有三言两语的几句话，具体情况完全不得而知。洛步晨放下报纸，觉得不太放心，便伸手拿过了睡觉时丢在时床头充电的手机，赫然发现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家里打过来的。 洛步晨这才想起来他来芝加哥的事没有事先通知管家，大概那边已经找少爷找疯了。 洛步晨头疼地拍了拍脑袋，一想到怎么与家里人解释就觉得头大。想了想反正他爸妈现在都不在香港，洛步晨便索性没给家里回电话，直接拨了夏宇轩的号码。 很快夏宇轩便接了，“喂，阿晨？什么事？” 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听起来有点有气无力，连洛步晨都听出来了。本来急于打听案子的情况被暂时抛到了脑后，“怎么了？还没睡醒？听起来跟快死了似的。” “说不定还真快死了。”夏宇轩说，听不出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什么死不死的！祸害一万年，你这种变态的大祸害哪会那么轻易死？”洛步晨吼道。 “虽然不太坦率，但我姑且收下你这句别扭的安慰了。”夏宇轩笑了笑，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听到这样的问候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其实，他倒也没真心骗洛步晨，自己现在的状况虽然是没有因为杀人罪被判刑，也距离真正的“死”差不多了。 他答应了莫君黎的交换条件，刚刚被从警局的监禁室里放出来。 不得不感慨莫君黎的办事手段，依然一如既往的迅速。当天局里就批准了夏宇轩的无罪保释资格，还专程为逮捕他一事道了歉。至于那个替他背了“黑锅”的杀人凶手是谁，据莫君黎说是找了个本来就要被判处枪决的死囚，夏宇轩也懒得过问。 无所谓了，既然能好好过正常人的生活，他也不想呆在那个能把人折磨疯的鬼地方。 夏宇轩跨了跨肩膀，有些无力地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喂喂，你现在在店里吗？我跟你说我去了……” “芝加哥。”夏宇轩代洛步晨说出了后文，轻叹了一口气数落道，“大少爷我拜托你以后去哪里麻烦事先跟家里打个招呼，都快20岁的人了还玩小孩子失踪的游戏。小刘这边差点没被来找你的人逼疯了，要不是我回来查到了你订的航班，我这店真被拆了你负责？” “额……不好意思。”洛步晨吐了吐舌头，他是挂了安凡的电话就打车直奔去了机场，一心想着要飞芝加哥见安凡，到了之后又倒头一觉睡到现在也没顾得上跟家里联系。 “说吧，跑去芝加哥做什么？泡妞？”夏宇轩调侃地问。 “泡……”洛步晨顺着夏宇轩的话说差点说漏了嘴，慌忙改口道，“泡泥煤啊！安凡家在芝加哥，我就……嘿嘿，跟着过来看看嘛！家里和学校那边拜托帮我编个理由混过去，就说是——嗯，就说我有一门课的期末报告需要来美国做实地考察！” “没问题，大约多长时间回来？”夏宇轩答应的干脆。 “还不确定，圣诞节之前应该能搞定。”洛步晨说。 “啧，别在那边过得太逍遥自在乐不思蜀了。人家阿凡是回家，你跟去凑什么热闹？见家长也没这么迫不及待的，当心被你未来的岳父大人一脚踹回来。”夏宇轩借机挖苦了他两句，“元旦假期后马上就是期末考试，安排好时间，挂科了一万个理由也保不住你。” “去去去，乌鸦嘴，别咒本少爷！”洛步晨怒道。 这才想到了要问夏宇轩的正事，洛步晨收敛了脸色，“对了，我在晚报上看到了一则有关香港灭门案的报道，是唐家没错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警方那边怎么处理的？” 意外的是电话那头竟沉默了很久，让洛步晨以为是信号的问题。 “喂喂？听得到吗？凶手是谁？被抓到了没？” “凶手……嗯，已经被抓获了，貌似是唐逸惹上的某个仇家，打击报复的。放心吧，这事与你家那边没有关系，唐逸这老狐狸算是罪有应得，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夏宇轩说。 “还好还好。”洛步晨长出了一口气，听起来轻松了不少。 看了眼时间已经6点多了，想到安凡马上就要回来洛步晨便挂了电话，“那没事我先挂了，国际长途太贵。多谢，回头本少爷会记得给你捎圣诞礼物！” “好的，拜拜。”夏宇轩说着也挂断了手机。 将手机放回桌上，夏宇轩抬眼，没什么好气地看着坐在旁边的男人，他正慢条斯理地摇晃着一杯红酒小口喝着，悠闲到根本想让人无视他的存在。虽然很想安慰自己，保释监护人这个理由实在无聊透顶，但莫君黎真用了夏宇轩还真没法拿他怎样。 “莫君黎，犯不着我接个电话你也要从头偷听到最后吧？” “我没偷听，光明正大的。”莫君黎泰然自若道。 “懒得跟你理论。”夏宇轩哼了一声，老实说，是懒得跟他讲话。 但莫君黎似乎并不想这么沉默地与他喝酒，颇有些没事找事问，“你要继续留在店里？” “不留在店里我还能去哪里？回警察局，还是搬去你住的地方？” “搬来与我住不好么？”莫君黎的脸色滞了滞，竟然真的这么问了。 夏宇轩瞪着他，只觉得一股子火气在蹭蹭地上涨。他自认是能压住情绪的人，但往往莫君黎总能逼出他的另外一面，“不好，一点也不！莫君黎，我只答应回来帮你做事，可没说我的所属权也是你的。如果怕有人查到我的身份你多虑了，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也没人知道夏宇轩就是Sword。他们都知道我不太好惹，却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夏宇轩说罢，直接拿起一杯冰酒就往嘴里灌，冰凉的液体激的胃里一阵寒战。 没灌完夏宇轩便连连咳嗽起来，莫君黎皱了下眉头，“夏，外面很冷。” “我生气，不用你管。”夏宇轩道，刚举起剩下的半杯酒被莫君黎夺了过去，夏宇轩见状要抢，结果莫君黎不由分说地直接倒了，“生气犯不着作践自己，别闹。害你被抓进局子里受委屈是我不好，但要不是你之前在酒吧做的太过分我也不会……” “别事后再替你做的事情解释，我已经听够了！”夏宇轩打断他。 “那好……”莫君黎叹了口气，也不再与他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他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逼夏宇轩回来，但事实却是，他不仅用了他不希望的方式，而且是所有方式里最不齿的那一种。他用秦书澜威胁他，而夏宇轩答应了他的威胁，让莫君黎有些百感交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妥协……因为想保护谁。” 这句低语里夹杂的讽刺，大概只有当事人才听得懂。 夏宇轩顿了顿，别开了视线，“书澜是我救回来的孩子……” “他早就不是孩子了，太纵容他你会后悔。”莫君黎的语气抬高了一些。 “这个用不着你提醒。”夏宇轩冷哼一声，懒得与他再说下去，“都要天亮了，不好意思我要睡觉，没事的话你请回吧。” “你的作息时间该调一调了，低血糖的老毛病如果又犯……” “莫君黎！少废话快点给我滚，我现在不想见到你！”夏宇轩怒道。 但成功地被莫君黎再度无视掉了，似乎这个男人的心情今晚不错，居然在被他这么吼了之后还没有丧失耐性，真的是让人无法捉摸的心思。夏宇轩想，那大概就像猎手已经将猎物抓入网中捏在掌心随时能处置的感觉，不急着享用反而起了玩心。 “夏，你现在的感觉就像一只猫。”莫君黎突然说。 “猫？”夏宇轩一愣。 “娇弱又高贵的精灵，但想要亲近就会回头挠你一爪子。” “……”夏宇轩挑眉，有点无语地瞪了莫君黎一眼。 他怎么不知道这个男人有时候还会讲笑话，而且，还是这么冷的。 “对了，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情。关于，你洛家的那位朋友。”莫君黎说，“你太放心他了，洛天威现在不在，他一个人跑到芝加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不过是去安凡家里看看，过几天就回来。”夏宇轩不以为然。 “安凡，我听你提起过，是洛步晨喜欢的……”莫君黎没有说下去，意味深长地看了夏宇轩一眼，“没去查安凡的身份可不像你万无一失的风格，因为顾及朋友的面子么？” “……”夏宇轩没应声。 “我本来也不是很在意，但你刚说了安凡的家就在芝加哥，这一点很巧合。据可靠消息，三天后在芝加哥的某座豪宅里要举办一个大型的集会，到时会邀请世界各地的名流人士，庆祝Howard先生的50岁寿辰。至于Howard是谁，我想用不着我多做介绍。” “久仰大名。”夏宇轩点头。 “据我所知Howard先生膝下有一对子女，他很可能想借这次寿宴的机会替他们张罗一段合适的姻缘，你懂得，政治上的联姻是经济稳固的基础。也有内部传言说，这大概是Howard想将手中的权力放给年轻的一代人。总之，这场寿宴大概没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我没兴趣。”夏宇轩摊手。 “所以，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我要说的重点是……”莫君黎沉下了声音，一字一顿道，“Howard实际上并不是纯正的美国人，而是早些年到芝加哥定居的美籍华人，而他的出生地，就是中国香港。很少有人知道他过去的本名——他也姓安，安明远。” 18.命中注定 没过多久安凡便回来了，顺带捎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洛步晨的肚子顿时不争气地叫唤起来，从来芝加哥之后就没好好吃过东西。两人一起吃晚饭，虽然美国中餐馆的菜口味不太地道，但饿极了洛步晨才顾不了那么多，一顿狼吞虎咽只剩下杯盘狼藉。 “猪啊你？以前吃饭总挑食的，今天改性了？”安凡惊讶。 我“挑食”还不是为了让你多吃点啊，呆货。洛步晨暗暗腹诽。 脸上却嘿嘿笑着不说实话，“看你专程跑一趟的份上，本少爷当然要赏个脸吃完啦。还有，西餐我也吃得惯，以后直接从酒店订餐就行，省得你每天都要跑来跑去的。” 安凡伸手去摸他脑袋，“大少爷你没发烧吧？这么体贴要闹哪样？” “靠！我什么时候不体贴了？”洛步晨不爽地去捏他的脸。 两人倒在床上打闹了一阵子，闹累了便窝在床上一起看电视吃零食。都是英文的节目所以比较无聊，看得安凡哈欠连天困了。洛步晨倒不是很困，他才刚睡醒没多久，而且难得的独处时光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暗自庆幸安宁订房间的时候直接订了双人房，正好便宜了洛步晨混进来蹭吃蹭住。 “对了，怎么不见你姐？”洛步晨奇怪地问。 “忙着做她的模特去啦，哪有闲工夫来管我！”安凡随口接了一句。 “其他的人呢？都不管你就让你一个人住酒店？你自己家呢？”洛步晨更奇怪了。 安凡的脸色变了变，但因为熟了也不像之前那么冷冰冰的，不怎么情愿道，“家里那边我不想回去，躲我爸呢，之前跟他大吵了一架，还不知道他见到我会不会发火……” “你和你爸吵架了？” “嗯，就是我要去香港读书的事，我爸说什么都不让。按照他的意思，是希望我高中毕业后继续留在美国，我不愿意，就跟他大吵了一架。后来因为这事我们闹僵了很久，我爸最后拗不过我就索性不管了。但放出话来说，读书的费用全部由我自己出，不准找我姐帮忙，也不准和家里要钱。他大概以为这样我就会妥协，乖乖去读他选的芝加哥大学，但最后我还是一个人跑了，后来听姐说爸气得不轻，还好美国隔得远他没法追去找我。” 洛步晨听着不觉咂舌，没想到安凡去香港有这么多的波折。 “当时我也说不清楚，是真的想去那座东方的繁华之都，还是跟家里面赌气。总之，我拿着假期打工攒够的钱买了国际机票，便只身一人飞去了中国。”安凡回忆说，语气难掩当时的激动，“说实话有点小紧张，还是第一次，独自离开家去外面闯荡。” “但你的国语说的不错，听不出一点美国口音。”洛步晨说。 “我跟你说过的嘛，小时候在北京住过一阵子，后来回了美国在家里父亲也会让我和姐姐说中文，所以这两种语言我都会。刚到中国时虽然有点生疏，但很快就捡回来了。后来我就给我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到香港了，不用来找我。我决定要依靠自己的能力在这里生活，就换了手机号，顺带把之前电话里的号码都删掉了。” “有魄力。”洛步晨真诚地称赞道，换做自己恐怕不可能做到。 “那当然，我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安凡说。 “两个人。”洛步晨认真地纠正他。 “哈哈，那就——我们两个人可以活得更好！”安凡笑起来。 “嗯……你，还有我。”洛步晨也笑了。 不禁再次感慨自己的幸运，七年后与他的相遇，是巧合，又仿佛命中注定。 “为什么选择去香港？”洛步晨追问。 “大概是因为，那是我爸和我妈相遇的地方。”安凡想了想说。 “你妈妈……和你姐的，不是一个吧？”洛步晨犹豫着不太好意思问，毕竟涉及安凡的隐私，但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虽然安宁和安凡是姐弟，也都是混血，但外貌却没有多少相似之处。安宁是个从外表到内里都标准的美国女孩，金栗色的发，碧色的眼睛。 而安凡那双特别的灰蓝色眸子，是亚欧混血的标志，很像日耳曼古老高贵的血统。 “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安凡倒是洒脱地说了出来。 尽管之前有所猜测，但听到安凡说出的事实还是让洛步晨有几分愕然。 这么说，安凡的爸爸娶过两个外国的老婆，还都和她们怀了孩子？难怪安凡提起自己父亲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这老子年轻时也有够风流的。 “那你妈……” “在生我的时候去世了，我只在相片里见过她，是个很漂亮的异国美人。我爸常说我跟她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安凡的眼神暗了几分没继续说下去，让洛步晨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赶忙安慰道，“别难过，这……这也没什么，我一生下来就没见过我爷爷，生死有命，想开了就好。再说你还有我，有我会一直在身边陪着你。” “洛步晨……”安凡的声音哑了哑，抬头看向他如夜空般深黑的瞳眸。 说不出是什么时候起，习惯了他在身边的感觉，渐渐的，再也离不开。本来一个人的世界，洛步晨却突兀地闯入了他平凡的生活，带给他太多的意外，太多的巧合，太多的……情不自禁。突然就发现，少了他就好像缺少了一点什么，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 “安凡，我希望你能够平安，平凡地度过这一生。” 已故的母亲唯一留下的，大概是她为他取的“安凡”这个名字。 但冥冥之中，与洛步晨的相遇，打破了它的寄语。是巧合，又仿佛命中注定。 “到底什么事这么急着赶回来？简直比结婚还急。”洛步晨问。 “我爸的五十岁寿辰，被姐拖回来替他老人家祝寿的。搞得那么隆重，其实就是个形式而已。我打算到生日当天去露个脸就逃回来，然后立即坐飞机回香港。”安凡说。 “不多留几天？我无所谓的，反正也是陪你。” “不了，我躲我爸还来不及呢，赶紧跑了省得他到时候再改主意。家里那边我不想呆，感觉没什么特别亲近的人。最照顾我的是我姐，但她那个性你懂得，总拿我当长不大的小孩，说是照顾我不如说是欺负我，从小到大没少被她欺负……” “嘿嘿，原来Judy小姐是弟控啊~”洛步晨幸灾乐祸地偷笑。 被安凡作势给了他一拳，“去去去！背后说我姐坏话被她知道你就惨了，她有无数种法子能玩死你，你要被她整死了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这么可怕？明明是个大美女……”洛步晨怀疑。 “美女是没错啦，追我姐的男人大概都过来要排成长队。她平生最大的乐趣就两个，一是欺负我，二是玩男人，换男朋友换的跟她走秀时候换衣服似的。你如果没点斤两还是别跟她交往了，有多少冤大头栽在她的高跟鞋下被蹂躏过还不知道……” 说到这里，安凡长叹一声，“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个靠谱的姐夫。” “担心你姐还不如担心你自己，啥时候打算找个男……咳，朋友？” “我又不着急，法定21岁才能结婚嘛！”安凡的回答让洛步晨差点喷血。 “不过，如果一定要找的话……”安凡托着下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对着一脸紧张的洛步晨露出了阴险的笑容，“嘿嘿！那我就找个你这样的，好欺负>3~~” “我靠！本少爷哪里好欺负了？信不信我揍你！”洛步晨凶神恶煞地扑上来。 两人又在床上扭打成一团，洛步晨一个没留神被安凡抢走了吃到一半的薯片。洛步晨怒了，就跟安凡抢，抢完了薯片接着争遥控器，关了电视又开始丢枕头，明明都是很二的事情但两人竟都没觉得无聊，最后闹累了就关了灯睡觉了。 黑暗的房间里，同床共枕的两人都睁着眼睛，各自怀着不同的心事。 跃动的心跳，在黑暗中一下，一下。因为白天补眠的关系洛步晨没有睡意，便枕着胳膊出神，而这时候安凡突然叫了一声，“洛步晨，你……没睡吧？” “嗯，白天睡多了睡不着。怎么了？”洛步晨转过头来。 “没什么，就是还有点不可思议的感觉。”安凡说，“昨天还想着大概要一个人在芝加哥待上好些天，想着要跟你分开很久了。今天你却神奇地追到了这里，和我躺在一张床上。这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么，就像童话里仙女的魔法一样。” “曾经的我从来不相信有奇迹，不相信现实会像电影里的那样。两个人的相遇便是缘分，是上天的安排，直到……我认识你。洛步晨，我想大概是命运指引着我坐上了那班去香港的飞机，在开学典礼上认识你，之后一起经历的许许多多。” 洛步晨怔了征，他很少听到安凡会主动跟他说起内心的感受。 但鬼使神差地，没有打断他。一个静静地诉说，另一个静静地倾听。 “能与你相遇，是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情，是命中注定。” 19.芝加哥之旅 这一觉，洛步晨睡得格外安稳，甚至做了个甜蜜的美梦。 梦见他们一起回到了香港，手拉着手在珠江边上散步。他一手牵着安凡，一手牵着大金毛犬。很多日子不见晨晨对主人想念的很，汪汪叫唤着围着两人前后乱跑，安凡便咯咯地笑起来，拍着手高声道，“一个大晨晨，一个小晨晨，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哦~” 洛步晨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便见到安凡低了头，脸上难得露出些许扭捏的表情。 “其实我知道的，洛步晨，你喜欢我对不对？我也……” “喂！起床啦，做什么美梦呢？口水都流下来了。” 突然被安凡的声音惊醒，洛步晨一下子睁开眼睛慌忙抬手擦了擦嘴角，便见到安凡在旁边噗的笑了出来，“骗你的，还真信！没有流口水，就是笑得太欠扁了。” “可恶，还没听到回答呢……”洛步晨郁闷地揉了揉头发。 “什么回答？”安凡奇怪地望着他。 “没，没什么。”洛步晨赶忙心虚地转移了话题，才要说话突然惊讶地睁大了眼。搞得安凡被他看得一愣一愣的，狐疑地摸了摸脸，“怎么了？看我做什么？” 这，这这这——洛步晨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 印象里这身衣服是天才设计师King先生的作品，属于英伦风格的限量版，据说要内部有关系的人才能搞的到，穿在安凡身上竟出奇的合适。本来混血的容貌就让安凡有种欧洲王室的气质，加上精心的款式和搭配的饰品，衬托出少年的俊美和修长的骨架…… 洛步晨的脑海中飞快地蹦出来惊艳两字，好耀眼。 平常看安凡朴素到掉渣的打扮看惯了，没想到换了一身装束会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如果安凡现在对别人说他是某国的王子大概没人不相信。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果然不假。 “……这衣服，不是你买的吧？”洛步晨半晌才冒出来这句话。 “你真厉害，这都看得出来？是我姐给买的。”安凡惊讶。 话刚说完被洛步晨一把拽过来上下又打量了一番，嘿嘿笑着拍他的肩膀，“她总算做了一件好事！嘿嘿嘿，以后都这么穿。” “好看？”安凡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好看好看，虽然距离玉树临风的本少爷还差那么一点。” “你去死吧——”安凡扬手赏了他一拳，从衣柜里拿出另外一套安宁买的衣服丢给洛步晨，“你也没带换洗的衣服来吧，这件给你。你不胖，体型也跟我差不多，应该能穿。” 我靠！又一件限量版！洛步晨暗暗惊叹，这呆货有这么个姐姐都不懂得好好利用！ 换装完毕，洛步晨便被安凡兴冲冲地拖出了门，说趁着这几天好好带他在芝加哥玩玩。两人先去了市内的芝加哥艺术馆，一起走在街上回头率出奇的高，美男子美少年的组合再加上闪耀的服饰要不引人注目也难，洛步晨便有点后悔让安凡这么穿着出门了。 美国到底是开放，碰到大胆的女人上来要号码。 “不准给。”没等安凡答话，被洛步晨一把拽了手，像宣誓所有权一样拉远了两步。 大概是洛步晨的脸色凶的太厉害，女人不好意思地说了声“Sorry”自觉离开了。直到对方走的看不见了，安凡才晃了晃还被洛步晨紧紧抓着的手，“喂，人都走啦！” “唔……”洛步晨有点尴尬，但厚着脸皮不肯松手。 见状安凡头疼地叹了口气，甩不开某个黏人的家伙便任由他牵着了。 见安凡没拒绝洛步晨的心情瞬间变的大好，让安凡感慨这大少爷的脸变的跟变天还快，明明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突然想到晨晨也总喜欢黏人，这只大的跟那只也差不多，便自然地想象现在牵着的洛步晨变成一条威风凛凛摇着尾巴的大金毛犬—— “噗，哈哈哈……”安凡捂着肚子直接笑翻，还把洛步晨搞得莫名其妙。 两人先去了市内的芝加哥美术馆，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美术展览馆之一，也是当今美国三大美术馆之一。美术馆外观呈维多利亚风格，馆内收藏了上下五千年、纵横五大洲的艺术珍品，尤其是法国印象派画家的代表作享誉世界。雷诺阿、毕加索、梵高等一代宗师的巨作价值连城，就连盘踞于大门两侧的青铜狮子塑像也成了芝城的标志。 “对了，我记得夏店长的店里面也有很多印象派的画。”安凡说。 “可我的印象里，夏宇轩不会画画，也对这个不感兴趣。”洛步晨说。 “那那些画……” “他说是故人送的，本来想丢了但觉得可惜就放着了。”洛步晨回忆说。 “哦？那我回头一定得问问夏店长那位朋友是谁。门口莫奈的那幅《日出》画的很棒，无论从整体布局还是色调……”说起这个安凡兴奋起来，没留意撞上了前面欣赏一幅画作的男人，慌忙退后一步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注意看路。” 对方缓慢地转头，让安凡瞬间身体一僵，有种被盯上的古怪感觉。 好难以形容的一双眼睛，深邃的蓝，透着剑一般的犀利。 他有着一头不太常见的红棕色的发，如火焰般张扬而明艳。平心而论他是个帅气的男人，大约三十几岁的样子，刚毅的脸庞棱角分明，个子很高，长得很有型，衣着也很潮。 “下次注意点，小家伙。”男人甩了一句英文，转身走开了。 被指责的安凡没吭声，扭头看向男人刚才看得专注的那幅画。 不是什么名家之作，而是美术馆展出的新人画家的作品，标题名《梦中的女神》。背景是一座天空下云雾笼罩的圣殿，画面中的女神一袭火红的衣裙，金发碧眼，美艳的不可方物。 她神色傲然地望着天空，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表示对众生的不屑。 “是个美人。”洛步晨上前看了之后说。 “感觉跟我姐有点像，她也喜欢红色。”安凡小声嘀咕了一句。 “Judy小姐？别说，还真有点像，多少人心目中的女神啊。”洛步晨打趣道。 两人开玩笑的时候，走出不远的红发男人停了停，回头朝安凡看了一眼，接着悄无声息地穿越人群消失在了视线里…… 游览完了美术馆，两人出来吃了个饭，洛步晨远远看到了旋转的摩天轮，便提议去游乐场玩。安凡略微迟疑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虽然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但临近圣诞节假期的缘故场内的游客依然爆满，两人混在人堆里也不算太扎眼了。 摩天轮的售票窗口前排起了长队，洛步晨便自告奋勇地去买票，让安凡去旁边的休息椅那里等他。安凡坐了一会儿觉得没劲，就去买饮料，却意外的在售卖点碰见了某个熟悉的人影。在美术馆有过一面之缘的红发男人也在，安凡看到他手里拿着两张摩天轮的票。 是给女友买的吧？安凡心想，拿了饮料又好奇地往他身上多看了两眼。 不想被对方发现了，安凡慌忙收回视线想若无其事地走开，但男人已经先行上前打了个招呼，“嗨，又见面了。你就是刚才在美术馆的……” “是我。哈哈，真巧。”安凡摸了摸头笑道。 “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吧？”男人问。 “嗯，他买票去了，一会儿就过来。”安凡说。 “倒是个蛮体贴的家伙。”男人笑了笑。他似乎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笑起来的时候意外的很有亲和力。虽然第一印象有点严厉，但不阴沉着脸的时候也是个开朗帅气的小伙子。先前的尴尬不由地淡去，安凡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难得我们有缘，交个朋友如何？Vincent（文森特）。” “Alex。”安凡报出了自己的美国名字，与文森特握了握手。 在握住那只手的同时，安凡的脸色变了变。 男人的大手有着比常人粗糙很多的质感，掌心和指节处布满了一层常年积累的茧子。尤其是，右手手指的第一指节——用枪时扣动扳机的位置。 安凡下意识地低头往文森特的腰间看去，但外面的风衣将那里挡住了。 “怎么了？”文森特奇怪地问。 “没什么。我的朋友大概买到票了，我过去看看。”安凡说。 与此同时文森特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后露出了笑容。“正好，我等的人也到了，回见。”他说着摆了摆手，接起电话来转身离开了。 安凡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的背影，摇了摇头，也扭头走了。 回去的时候洛步晨已经买到了票，两人便一起去坐摩天轮。排队等候的洛步晨便笑着逗安凡，“据说摩天轮是给情侣坐的，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玩这个。” “吃亏了？那不然给你换个位置？”安凡用眼神指指前面的两个女生。 “不用了。”洛步晨急忙道，小声嘀咕了一句，“……笨蛋。” 所幸安凡没听到，大部分注意力都转移到那在空中不停旋转的巨盘上了。老实说坐摩天轮安凡也是头一遭，心里难免有点小小的兴奋。两人遵从工作人员的指示上了座舱，安全门关闭，随着摩天轮的转动一点点升高，眼前的视野也一点点变开阔。 “知道摩天轮的传说么？”洛步晨突然道。 安凡一怔，茫然地看向他，见洛步晨笑了，“传说摩天轮的每个盒子里都装满了幸福，当我们仰望摩天轮的时候，就是在仰望幸福。幸福有多高，摩天轮就有多高，当我们渴望得到幸福但又幸福迟迟没有到来的时候，试着坐上摩天轮等待它慢慢升高，直到最顶端，俯视所看到的一切，这时我们就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真的？”安凡将信将疑地趴在玻璃窗上睁大了眼睛。 底下的人群在视野中变的渺小，可以看到远处的高楼大厦，群山环绕，浩瀚无际。连头顶的天空都似乎变的更近，更蓝，漂浮的白云仿佛一朵朵棉花糖，触手就可以抓到。才发现原来从高空看到的世界是如此的与众不同，新奇，广阔，美丽。 一股久违的喜悦从心底的最深处升起，记得小时候经常会羡慕地看着远处的摩天轮，但连去游乐场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父亲总告诉他外面不安全，尤其像这种人多的地方更不会同意他去。这是童年时一个没有实现的愿望，而现在，它实现了。 那时看到摩天轮安凡只是心里动了动，没想到洛步晨却看了出来。 有种快要被他看穿的感觉，再这样下去，会变成怎样…… 似乎，没有人可以告诉他答案。 一只温暖的手从后面搭上了肩膀，将他往身边揽了揽。安凡侧头，对上洛步晨笑得温柔的双眼。不知为何，心跳竟微微加速了几分，在此时此刻，在摩天轮的最高处。 “找到了吗，安凡？”洛步晨的低语在耳畔响起。 “我找到了，那个童年时候的梦。”安凡笑了，“而我现在感到……很幸福。” 另一方面，文森特在约定地点见到了他在等的人。 她并没有穿走秀时候的名装艳服，普通女孩的装束却难以掩盖与生俱来的美艳。金栗色的发斜扎成一束，打着波浪的旋儿从肩侧垂下。十二月份的冬季里，她一袭火红的衣衫好像白幕背景下的一簇火焰，明艳耀眼，像极了那幅画中的女神，傲世众生，不可方物。 “Vincent，真的是你……”安宁的神情透出些许惊讶。她走上前，情不自禁地伸手想去摸他的脸，但举到一半的同时她恢复了冷静的面容，面无表情道，“你怎么会来芝加哥？” “我想通了，Judy。我要去参加后天的聚会，向你父亲求婚。”文森特说。 “你疯了！爸会让你有来无回！”安宁脱口而出道。 “我做好跟Howard先生打持久战的准备了，直到他同意接受我们。” “我跟你说过别自作主张。”安宁气道，语气有些急促，“你来芝加哥的事情迟早会被爸的人查到，到时候连我都保不住你。Vincent，听我的，赶紧离开这里。” 但文森特并没有动，他看着安宁，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离开芝加哥？然后看你去跟那个有名的花花公子订婚？他家是有势力没错，但Colin（柯林）就是个衣冠禽兽，他在外面包养的情妇多到有几个孩子都不知道。你要我把你交给这种人渣？” “你怎么知道我要订婚……”安宁一惊。 “别小看我的情报网，要弄到消息有很多种途径。”文森特轻描淡写道，“相信我Judy，他迷恋的只是你的外表，加上会几句哄女人的花言巧语罢了。而且，你说过你讨厌他。” “我的确讨厌他，但这与你无关。”安宁甩开他要走。 “这不可能与我无关！”文森特上前一步截住安宁的路，“我爱你，安宁。” 虽然汉语的名字被他发音说出来有些别扭，但安宁的脸上还是流露出震惊，除了亲近的人都不会有人叫她的中国名字，心中不禁有些动容。马上安宁低头咬紧了嘴唇，将感情压回心底，再一次推开文森特，“请叫我Judy，我没允许你这样叫我。” “既然如此你当初就不该告诉我你的本名。”文森特说。 “那只是个意外。” “如果我爱上你也算是意外的话。” “好吧，在这方面我说不过你。”安宁妥协，“马上去机场，应该还有航班。” 文森特却拉住了安宁的手，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前走，“别急，我买了摩天轮的票。” 安宁想要挣回手无奈文森特握得太紧，想到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固执男人，安宁叹了口气，随文森特一起坐上了摩天轮。尽管这本该是个谈情说爱的浪漫时机，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有点不对，终于在文森特再一次让安宁看看外面的时候，安宁开口了。 “Vincent，如果你想借这种方式追求我，我奉劝你死心。我不缺男人，如果我想，有大群的男人排成长队等着我去临幸他们，与霍克家的公子玩女人的品性差不多。不管我们之前的那段日子是巧合还是偶然，总之你该忘掉它，去找个更好的女孩。” “我像‘他’么？”文森特突然问。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安宁别开了视线。 “我知道的，Judy，你是个好女孩。你中学时爱过一个普通的男生，但他出了车祸。他死了，你害怕你变心，害怕你忘掉他，所以你变了，你在全世界寻找他的替代品。你交往的那么多男友，都或多或少有什么地方像他。” 说到这里，文森特的眼神暗了暗，“我……也是吗？” 安宁没有说话，有点怕冷般地攥紧了手心，左手的尾指上是一枚不起眼的戒指。 她抬手扶住了额头，自嘲地笑起来，“不，你唯一像他的只有一点。” 只有一点，却轻而易举地击溃内心的防线，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你比他还固执。”安宁说。 文森特的神情流露出几分惊讶，而安宁吻了吻他，温润的唇瓣很快又离开，“Vincent，我在害怕。你正在取代他在我脑海中的记忆，你在让他消失……我需要在那之前，忘掉你。” “如果忘不掉呢？”文森特看着她问。 “谁知道。”安宁淡然一笑说。 “我在芝加哥美术馆为你买了一幅画，画名叫做《梦中的女神》。Judy，安宁，你就像那位女神，看似对世间的感情并不在乎，其实只是在天国寂寞地等待心中的‘他’罢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愿意从过去的那个梦里醒来，但我会等，等待她，那个不悲天悯人，也不逆来顺受，会使坏，会任性，我一个人的女神。” “谢谢……”安宁说着，扭过头去看向窗外。 明明心中感到的并不是悲伤，却有什么东西悄然从眼角落了下来…… 20.告白 乘坐了一圈摩天轮下来，安宁的眼圈微微有些泛红，文森特体贴地递过来一包纸巾。安宁接了，小声说了句“谢谢”打算去洗手间补妆，被文森特拉住了。 “没关系，在我眼里你怎样都是最好看的。”文森特说。 这句话倒把安宁逗乐了，用纸巾擦了擦眼睛笑道，“你说那个花花公子只会说哄女人的漂亮话，我看你也一点不差。” “那当然，我事先有做功课。”文森特一本正经地回答。 想到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会专程为她学这些东西，安宁心里有点小高兴，嘴上却故意坏心地挖苦他，“你不说这句话会带给我更多的惊喜。Vincent，怎么追女孩，你还得慢慢来。” “有道理。”文森特表示同意，从衣兜里掏出一本随身携带的小册子，把安宁的话认真地做了笔记，“不错的经验，还有什么，欢迎随时分享。” “你还真让人没辙。”安宁耸肩，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了，差点忘了说，刚才我在这里见到了你弟弟。”文森特说。 “凡凡……不，我的意思是Alex？”安宁有点惊讶地挑眉，小声地自言自语，“他很少会跑来这种人多的地方，我还以为他会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电视。” “不排除有朋友陪着的时候，有个帅气的中国男孩跟他在一起。”文森特说。 “中国男孩？该不是……他吧？”安宁不由地想起了那天在门口见到的洛步晨，“没道理，他现在应该在香港，总不会千里迢迢地追到芝加哥来……” 安宁正嘀咕着，文森特忽然拽了她的手躲到了一群游客的后面。 “怎么？”安宁才想问，文森特朝她比了比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道，“是Hawke（霍克）家的探子。那条走狗，又不知道在替他的主人寻觅什么猎物了。” “走狗？这倒是个恰当的比喻。”安宁冷笑一声。 霍克家族是父亲的老对手了，虽然安明远在美国的势力很广，但树大招风，难免会有很多政敌，老霍克便算是其中之一。事情的起因还要追溯到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身上，典型烂泥扶不上墙的败家子，曾经死皮赖脸地纠缠过安宁，后来当众求婚被拒绝，让老霍克觉得挂不住自己那张老脸，从此之后便处处找父亲的麻烦。 看样子，霍克家也是打探到了这场秘密举办的聚会，打算搞出点乱子。 因为按照父亲的意思，这次聚会除了她和柯林大公子订婚外，另一个重要的目的是将安凡引荐给远道而来的欧洲皇室的公主Angel（安琪儿）小姐。安琪儿和安凡的年龄相仿，是位长相清纯，真正像天使般美丽的少女，连总统见了她都称赞她配得起Angel这个名字。如果让这两家联姻成功，霍克家在美国的政治和经济地位都会受到巨大的冲击。 “我想，老霍克一定是狗急跳墙，想要拆散这场联姻。”安宁说。 “很有可能。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你在这里……”文森特说着，猛然想到了什么，“糟糕！上午在美术馆的时候我就留意到这些人在背后跟着，但那时侯我还不知道他就是Alex……他们是冲着你弟弟来的，已经跟了很久了……” “你说什么？”安宁一惊，拿出手机来拨了安凡的电话。 与此同时，玩尽兴的两人刚刚走出游乐园大门，准备打车回酒店。玩了一天肚子也饿了，洛步晨正和安凡吵吵闹闹地争论晚上要去哪里大吃一顿，安凡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我姐打来的。”安凡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说，接了。 “凡凡你在哪？”安宁急促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 “在美术馆附近的游乐场门口，怎么了？”安凡奇怪地问。 “在原地等着，哪都不准去等我过去，听到没有？”安宁厉声道，一边加快脚步和文森特一起往游乐园的大门跑去。远远地，隔着绿化带的栅栏看到了站在马路边打电话的安凡。 “为什么？姐你在游乐场里？你怎么也来了？”安凡有点莫名其妙。 “事情是这样的……”安宁正想解释，到嘴边的话语却僵住了。 在安凡背后的马路对面，一辆超速行驶的黑色汽车正在朝这边飞速地冲过来—— “凡凡！后面！”安宁尖声叫道。 安凡闻声回头，那辆飞驰的车子已经逼近眼前，席卷而来的死亡气息让身体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在车头迎面撞来之际，身体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洛步晨从旁边扑倒安凡滚到了一旁。汽车重重地撞在了路边的消火栓上，溅起冲天的水花。 冰凉的水花溅湿了衣服和脸颊，安凡跌在地上，怔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见行凶未成的肇事司机见状不妙，掉转车头便要驱车逃跑。说时迟那时快，跑在安宁前头的文森特已经身手利落地翻越了绿化带的护栏，从栏杆顶上跃下的同时厚重的风衣被掀起，他掏出右手腰间的手枪一枪射爆了车子的后轮胎。 “砰——”汽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失去平衡斜栽在了马路边上。凶手慌慌张张地从驾驶室里出来要逃，被文森特几步追上狠狠地一拳砸倒在地，三下五除二地制服了。 “凡凡……凡凡，你没事吧？” 这时候才奔过来的安宁摇晃着脸色惨白的安凡，却从衣服上摸到了满手的鲜血。安宁顿时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快要晕倒的同时被文森特上前扶住。不会的，她亲眼目睹过他死在车祸之下，如果她的弟弟再出什么意外…… “不，不会的……凡凡……凡凡……”安宁浑身战栗不已。 “Judy，你冷静一点。你弟弟没事，他没事！他被人推开了……”文森特一边安抚情绪失控的安宁，一边掏出手机叫来了警车和救护车。 刺耳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尖叫响彻耳际，而安凡终于恢复了动作，爬起来摊开的掌心全是粘稠的红色。是血，却不是他的血，从刚才将他扑倒的人手边一路流淌过来…… “洛步晨……洛步晨——！” 医院的走廊里，充盈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三人沉默地坐在外面的等候椅上相对无言。临近黄昏了，暮霭沉沉的天色让本来就压抑的气氛变的更有些透不过气来。终于病房的门被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刚才一直黯淡的双眼终于有神采亮了亮，安凡起身道，“医生，他，他怎么样？” 话音夹杂了一丝轻微的颤抖，怀着期待，又在害怕。 “身体没有大碍，虽然伤到了皮外组织出血较多，但筋骨什么的都完好。病人昏迷可能是头部受到了冲击造成的，休息一会儿应该能醒过来。他的伤口护士已经包扎过了，注意这两天不要碰到水，避免剧烈运动。感谢上帝，能在车祸中保住命就是福大命大。” 安凡紧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迟疑着问道，“那，我可以，进去看他么？” “病人还在睡，病房内需要保持安静……”医生面露难色。 “我不会吵醒他的。”安凡抢先一步说。 “那……好吧。我和护士小姐就在隔壁，如果有什么状况随时来叫我们。”见安凡的态度坚决，医生也没有再坚持，又叮嘱了两句便离开了。 安凡走进门，缓步来到洛步晨的床前坐下去，望着他沉睡的脸庞。没有了平日里与他吵架斗嘴时候的活力，因为失血的缘故而有些苍白，手腕上吊着的点滴一滴滴无声地流淌着。 “傻瓜。”安凡低声骂道，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洛步晨的脸。 为什么要那么傻地冲上去？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出了什么事的话，我…… “凡凡，他还没醒。不然这里我替你守着，你去吃点东西，都这么晚了。”安宁上前劝了一句，看着自己弟弟难过她心里也不好受。从陪洛步晨坐上救护车之后，安凡就跟失了魂似的，抓着洛步晨的手死活不肯松开，直到医生过来说要检查才松了手。 之后就在病房外面等了两个多小时一直到现在，普通人也该撑不住了。 “没关系的，姐……我想在这里等他醒过来。”安凡说。 然后他不再说话，重新将目光转向沉睡的洛步晨，一动不动仿佛失了神。 安宁见状又想说什么，被文森特从背后拉了一把。两人退到了病房门口，文森特看了一眼床上的洛步晨说，“那个男孩，应该是对Alex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么。”安宁回头，从门缝里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安凡。 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见到自己的弟弟对什么人流露出如此深的感情，上一次见到安凡难过，还是他从小养大的金毛犬Sun死掉的时候。家庭的原因让安凡比其他孩子更独立，也更懂事，他让人看到的总是阳光开朗的一面，哪怕他并不是快乐的。 但现在，他连去做这种伪装都忘记了。 “我们出去等吧，待会他们可能有不少话要讲。”安宁叹了口气。 她转过身，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冷，“正好，我要趁现在，跟某些人好好算一笔账。” 病房的门重新被关上了，但屋内的安凡似乎并未察觉。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坐又是两个钟头。挂钟的指针滴答滴答地走着，周围安静极了，已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中途医生和护士又来过两次，劝安凡不要等了回去休息，但谁都说不听他。 “洛步晨，那次我在酒吧喝醉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是这么守着我的？” “活该，让你经常偷看我睡觉的样子，以为我没发现是不是？” “现在换我来偷看你了。不对，是光明正大地看。” “其实，你长得蛮帅的。” “你也有很多优点。我不该总打击你，跟你唱对角戏。” 两个人的病房里，安凡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说的都是和洛步晨从相识之后经历的事情。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生活已经被他占据了那么大的一部分，几乎想起的所有片段，所有画面，一切的一切，全都有他，全都是他们两个人的回忆。 “洛步晨，你不是总说有一个秘密要告诉我的吗？” “如果你现在醒过来，我就听你说好不好？” 不知道是否是沉睡中的人真的听到了安凡的诉说，面前的人的手指突然动了两下，洛步晨皱着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变清晰，他看到了安凡透着惊讶和喜悦的脸。 “安凡……”洛步晨看着他，喃喃道，“你有没有事？” 安凡僵住了，没想到他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胸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暖暖的，又抑制不住鼻子有点酸酸的。 安凡赶忙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想要掩饰有些湿润的眼角，“傻瓜！我没事，有事的人是你才对，包的跟粽子似的，难看死了……” “是么。”洛步晨尴尬地笑了笑，这时候才完全清醒过来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臂和肩膀都缠满了绷带，另一只手腕上还挂着点滴，模样大概好看不到哪里去。 “让你担心了，抱歉。”洛步晨轻声道。 “你知道就好。”安凡闷闷地哼了一声。 “转过脸来让我看看，怎么哭了？连眼圈都红了。” “没，没有……有东西飘进眼睛里了。”安凡慌忙去揉眼睛，被起身的洛步晨张开手抱进了怀里，让安凡靠在他的胸前揉了揉他的头发，“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你的。安凡，因为我……” “因为你……什么？”下面的话声音太小，安凡没有听清楚。 抬起头来想等待洛步晨的回答，接着凑近的鼻息洒在面上，洛步晨吻住了他。 熟悉的吻，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味道。不同于一带而过蜻蜓点水的吻，而带着几分急切，几分期待，几分渴望，想要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深深的吻，又带着他独有的温柔在里面。 安凡傻傻地呆立在了原地，眼前的情形让迟钝的大脑完全运转不过来。 怎么回事？洛步晨在亲他，他是清醒的，他没有被撞坏脑袋…… “你，你……你刚刚……”终于等到洛步晨离开了一些，安凡有点语无伦次道。 “这就是理由，安凡。”洛步晨深吸了一口气，“我，喜欢你。” “……喜欢……我？这个玩笑不好玩……”安凡强笑道。 洛步晨的脸色变了变，“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你……你不是经常都会跟我闹着玩，占占我便宜之类的。”安凡结结巴巴道，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一样自言自语，“你肯定是在玩我，不然，不然就是撞到脑袋了。你……” 洛步晨的神色愈发难看，脸上掠过一丝恼怒，他抓过安凡又亲了上去。 “你做什么？”受到惊吓的安凡一把推开洛步晨。 “安凡！笨蛋，你想气死我！亲都亲了还问这么蠢的问题？没错，我就是看上你了喜欢上你了，劳资他妈的从七年前就开始喜欢你了！”洛步晨抬高声音吼了起来。 房间内沉寂了。 洛步晨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心虚地低了声音，“我……” 伸手想去拉他但被安凡怯怯地退后两步躲开了，复杂的表情好像难以接受。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怎么回事？里面大吵大闹的，病人醒了？” 房门被推开的同时，安凡一头撞开站在门口不明所以的护士小姐飞快地跑掉了。身后洛步晨看着安凡的背影，站起来却碍于身上的伤势无法追上去，垂眸眼底滑过一抹黯然…… “……安凡……” 21.揭晓的谜题 凌晨一点，繁华的芝加哥城也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静静地在月色下沉眠。 安凡一路奔出了医院，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一处巴士站点的地方停下来，喘息着在休息椅上坐下。头顶的路灯照耀着他孤零零的影子，像是在诉说心中无处发泄的苦闷，又像在嘲讽他的惊慌失措。 不过就是被男生告白了而已，竟然傻傻地逃命似的疯跑了出来。 心烦意乱的安凡揉了揉头发，从衣兜里摸出手机，发现16个未接来电，全都是洛步晨打过来的，但他刚才跑得匆忙一个都没听到。安凡握着手机，对着未接来电上的名字却怎么也没有勇气回拨过去。正犹豫着，手机又震动起来，是洛步晨的第17个电话。 心跳骤然加快了几分，安凡盯着不断闪烁的屏幕，一狠心把电话挂断了。 然后洛步晨便没有再打过来，大概也意识到是安凡不想接他的电话。很快，洛步晨连着发来了好几条信息。 ——你在哪儿？ ——抱歉，是我太冲动吓到你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听话，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有什么事先回来再说。 接连几条短信之后，安凡依旧没有任何回复。洛步晨沉默着，手指按在短信的编辑键上停顿了许久。内心在激烈地挣扎着，有很多话想要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终，洛步晨叹了一口气，按动键盘给安凡发了最后的两条信息。 ——安凡，我知道我不该逼你，但请你给我一个答案。 ——我们，还有机会么？ 看着屏幕上蹦出来的这一行字，安凡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点击回复，输入“对不起，我只想和你做朋友。”，写完之后又删掉了，删掉之后又写上，反复删了写写了删好几次，这条短信硬是没发送出去。最后气得安凡把手机一摔，索性不发了。 重新垂头丧气地坐在路灯下发呆，安凡想不明白他到底在气什么。 从来都没像现在这么纠结过，既然不能接受就直接拒绝好了，却为什么迟迟按不下信息的发送键。是在逃避什么？因为告白的对象是洛步晨，所以完全乱了章法。明明每天都黏在一起，斗斗嘴，吵吵架，所有的回忆里都承载着他们两人的悲伤与快乐，欢笑与泪水，自然到觉得跟他就这样做一辈子的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朋友与恋人的区别在哪里？似乎很模糊，但一直以为那是发生在男女之间的。 洛步晨是男生，他不是同性恋。可是他，为什么要…… 为什么，会是喜欢？为什么，会是他？ 安凡正纠结着，恼人的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安凡抓起来就想直接挂了，结果发现不是洛步晨而是安宁的电话，犹豫了一下然后接了，“喂，姐……” “凡凡，你还在医院吗？他醒了没有？”安宁显然还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醒了。”安凡顿了顿说。 “醒了就好，你先在那里陪陪他，我和Vincent这边有点事要待会儿才能回去。你们俩都还没吃饭吧，姐买了夜宵等会给你们捎过去。那就这样，先挂啦！” “不用……”安凡还没说完，安宁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这下子安凡更纠结了，想着他要是在外面不回去，待会安宁肯定要急得到处打电话找他，又要追问他和洛步晨出了什么事，总不好告诉他姐是因为被男生告白吓得不敢回去了吧？ 安凡纠结了一阵子，只好唉声叹气地站起来，决定打道回府。 一路上纠结着见到洛步晨时候该说点什么，不长的一段路被安凡磨磨蹭蹭地走了快半个小时，眼见前面就是医院的大门口了，见面时候的说词还没有想好。安凡只好心里默默祈祷着洛步晨已经睡着了，双手合十默念三声走进了大厅。 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影把安凡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才看清楚是家里的管事James。 “Alex少主，总算找到您了。”詹姆斯见到安凡长出了一口气，殷勤地奔上前，“您要是再不出现主人就要大发雷霆了。听说您遭遇了不幸的车祸，有没有受伤？” 安凡的脸色变了变，詹姆斯？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没事，大半夜的你出来找我做什么？快点回去吧。”安凡丢了个借口想把詹姆斯打发走，一个平静中透出威严的声音从旁响起，“Alex。” 安凡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几分，这才发现除了詹姆斯之外，还有一个男人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男人外表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正统的服饰衬托着精英的气质。眉宇间已经沾染了些许岁月的痕迹，但依然目光炯炯，剑眉如锋，可以想见年轻时候也是个英俊的美男子。 “……爸。”安凡沉默了片刻，终于硬着头皮叫了一声。 脚步下意识地就往门口挪去，可惜被安明远一眼看破了意图，“过来。” 安凡没办法只好走了过去，在距离男人几步左右的位置停下，不肯再往前走。似乎不满安凡刻意与自己拉开的距离，安明远微微挑眉，用眼神示意安凡再走过来一些，伸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头，语气软化了几分，“伤到哪里了没？” “没有。”安凡老老实实地回答。 安明远稍稍松了一口气，口吻夹杂了几分数落，“真是胡闹，告诉过你不要去人多的地方乱跑，还不找个人跟着，好在这一次没闹出事来。”说着扭头转向詹姆斯，语气有些发冷，“James，你是怎么当的管事？我底下没有保镖么？” “可是主人，少主不喜欢这边派人跟着……”詹姆斯抹了把冷汗。 “你一定要被发现？”安明远反问。 “……我明白了，主人。”詹姆斯颔首。 “明白就好，下一次再出现这种‘意外’，后果你自己清楚。”安明远冷声道，重新把目光转向安凡，语气也随之缓和下来，“你也是，到了芝加哥连趟家都不回，还要我这个做父亲的亲自来请你。你该不是已经做好了开溜的打算，准备直接坐飞机回香港？” “额……”被安明远一语拆穿了内心的意图，安凡不吭声了。 “Alex，你今年十八岁了，都成年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安明远数落了两句，也不再多言，“行了，那边酒店的房间我已经找人帮你退掉了，你现在马上跟我回家。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不准再跑出去，听到没有？” “我不要！你又要找一堆人看着我！”安凡提出抗议。 “反了你了，才出去几天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詹姆斯，把Alex带回去。” “是，主人。”詹姆斯遵命，又试探地问了一句，“那，少主的那位朋友，要不要……” “这我倒是忘了，好歹也是救了我儿子一命的人，我们得客气点。你回去，给他开一张支票，数额拿得出手就好。就当是报销住院和往返机票的费用，多出来的不要紧。让他伤好了之后就回香港去，至于Alex去了哪里就不用告诉他了。”安明远吩咐道。 “爸！你怎么能这样？他是为了保护我受的伤，你要赶他走！”安凡高声道。 “我已经赔给了他医药费还报销了他往返机票的费用，你还想怎样？”安明远不为所动，给了安凡一记严厉的眼色，“而且，你还知道他是因为你受的伤？你是Onassis家的继承人，明知道回了美国会有多少人盯上你，你还敢明目张胆地出去晃？” “……”安凡咬了咬嘴唇，不吭声了。 偏巧这时候衣兜里的手机却震了起来，安凡一惊，发现是洛步晨打过来的，大概是因为他迟迟没有音讯所以忍不住了。而安明远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之后，脸上露出几分愠色，“洛步晨？就是他么？你竟然把自己的手机号告诉了一个外人？” “拿过来，给我。”安明远伸手示意道。 “……”安凡握了握手机，不愿意交出去。 “拿过来。”安明远的声音严厉了几分，无奈之下安凡只好把手机递了过去，安明远接了。电话接通的同时，洛步晨的声音透出明显的惊喜，“安凡，你，你想通了？” “我不是安凡，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安明远说。 陌生的声音让洛步晨一怔，十分熟练的国语，在美国会说中文的人并不多。 “你是……” “Onassis·Howard（奥纳西斯·霍华德）。” 洛步晨的面上流露出莫大的惊讶，奥纳西斯·霍华德的大名恐怕无人不知。霍华德是美籍华人，早些年便举家搬到了芝加哥定居。他是美国一位声名显赫的枭雄，不管是商界，政界，都分布有他的势力，甚至与黑道上都有密切的联系。他娶的正室夫人是总统的亲表妹，也是有名望的大家闺秀，因此他所在的奥纳西斯家普通人绝对得罪不起。 这样的角色，怎么会拿到安凡的手机，又怎么会…… “你和安凡是……” “我是Alex的父亲。”安明远说，“我不管你在中国与我儿子是什么关系，看在你这次舍命保护了Alex的份上我暂且不追究你来芝加哥的事情。你的医疗费用和往返的机票我的管事会开支票给你，休息好了就回中国去，Alex最近会比较忙。” “为了庆祝先生的50岁大寿？”洛步晨问。 “他告诉你了是么。”说话的同时，安明远挑眉扫了安凡一眼，“不错，但这不是主要的原因。Alex要订婚了，他需要时间去陪从英国远道而来的Angel小姐，他的未婚妻。” “你说……什么？安凡的未婚妻？” 在洛步晨要追问的同时，安明远已经按下了通话的结束键。 “爸！我什么时候要订婚了？那个Angel小姐我根本就不认识！”安凡也是一脸惊讶。 “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现在说也不迟。”安明远道。 “姐怎么也没告诉我？”安凡急了。 “告诉你了你还不跑？”安明远瞪他一眼。 “可，可是……你好歹让我跟他解释清楚。” “你又不是要跟他订婚，有什么好解释的？”安明远反问。 “我……”安凡无话可说了。刚才的那番话洛步晨听了会怎样想，会不会以为自己压根就在耍他？明明跟人订婚了还说是为了给父亲过生日，拒绝他的告白也是因为未婚妻的缘故……怎么办？一定得找机会跟洛步晨说清楚…… 安凡上前想把手机抢回来，被安明远挥手挡开关机交给了一旁的詹姆斯，“你的手机暂时保管在我这里，省得你再花心思计划怎么开溜。” 他继而转向詹姆斯问，“对了，Judy呢？” “大小姐说是审讯肇事的司机去了，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我知道了，这件事就交给她吧。老霍克的末日怕是要到了，我们先回去。”安明远微微颔首，扫了一眼站在那里迟迟不愿离去的安凡，“Alex，你在那里磨蹭什么？” “没什么……”安凡心不在焉地应道，跟着出门上了车。 在车子发动之际，从车窗里回头，又看了一眼医院楼上病房亮着的灯光。 他知道洛步晨就在那里，却没办法再近前一步。没办法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听到自己的声音。安凡用力地攥紧了指尖，不知为何，有种悲伤到想哭的感觉。这并不是香港与芝加哥的距离，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却仿佛比半个太平洋还要遥远…… 寂静的病房里，洛步晨拿着刚刚被扣掉的电话呆坐了很久。 脑海中反复回想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发现就像一场自娱自乐的笑话，可偏偏笑不出来。因为安凡的一句话就头脑发热地追到了芝加哥，想要再见面的时候将一切都告诉他，却鼓不起勇气。终于在经历了生死患难觉得时机成熟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他的答案。 但眼前的事实，却劈头盖脸地泼了他一身冷水。 安凡没有接受他，而他，竟然是枭雄霍华德的儿子。 现实里也可以发生如童话一样狗血的故事，认识安凡的时候，还以为他只是不起眼的灰姑娘，没想到他会是真正的公主。然而自己，却不是他的王子。安凡要订婚了，跟一位门当户对的名叫Angel的小姐，所以才会为难，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吧。 翻看着手机上那条没有得到回复的短信，洛步晨不由地苦笑。 ——我们，还有机会么？ 没有答案，到最后，安凡还是没有给他一个答案。 但也许，用不着再去等待答案了。 洛步晨面无表情地拨通了机场的号码，“你好，请给我订一张飞香港的机票……” 安宁带着热气腾腾的宵夜回来的时候，医院里的两人却一个都不在了。 立即去询问值班的护士，得知安凡是跟着一个来接他的男人走了，洛步晨则不顾医生的反对退了住院，说是要赶早上7点的飞机，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怎么回事？爸回来了。”安宁惊讶。 “就算他带走了Alex，这一个是怎么回事？”文森特指了指空着的病床。 “我也奇怪，他怎么会突然要离开，和凡凡吵架了？”安宁皱着眉，猛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们可以去查今晚各病房的监控录像，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可这是违法的。”文森特说。 “所以——Vincent，考验你的时刻到了。”安宁狡黠地眨了眨眼。 不一会儿工夫，监控间里文森特探出头来朝走廊外的安宁招了招手，“OK，进来吧。两个值班的都被我弄到一边补觉去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真厉害！”安宁进来，凑到他脸边亲了一下。 文森特竟意外地害羞了，借故走开去翻找各病房的录像，很快找到了洛步晨的。 然后两人便躲在监控室里一起当起“私家侦探”来，起初安宁也没当回事，以为是两个家伙又吵架了，弄清楚吵架的原因他们再劝劝就完事了，没想到竟然是……就算在这方面见多识广的安宁也一时间被震惊到了，和文森特面面相觑。 “他，他说他喜欢凡凡？我有没有听错？”安宁问。 “我也听到了。”文森特回答。 “但他们都是男生……”安宁欲言又止道。 “嗯，从男人的角度来说，跟同性表白需要很大的勇气，他比我勇敢多了。”文森特摸了摸下巴，不合时宜的话把安宁囧的不轻。“不过那是你弟弟，你应该比我更了解。” “我……我也不知道。”安宁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凡凡是挺亲近他的，没事总黏在一块，就算做个朋友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我怎么能让他去喜欢，喜欢一个……” “排除掉性别的因素呢？”文森特反问，“Alex，喜欢他么？” 安宁沉默了，她是看着安凡从小长大的，家庭的环境让他比同龄的孩子更独立，更懂事，却交不到什么朋友。她一直在担心，安凡一个人去香港读书会觉得孤单，却发现他在那里找到了真正的快乐。是因为洛步晨么？这个追到芝加哥的男孩子？ 安凡在香港与他一起租了房子，在去机场的路上等了他一天的电话。从安凡离开香港的那一天起，他的心中似乎就住进了另一个人。一举一动，喜怒哀乐，都被这个心中的“他”所牵动着。而在洛步晨受伤昏迷的期间，安凡就在床边一直守护着他…… 如果说，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 安宁看向文森特，而对方朝她微微点了下头。 “现在是几点？” “6：15分。” “飞香港的航班是今早的7：05分，从这里到机场大约有40分钟的路程……”安宁微微挑了下眉，坐上跑车的驾驶室，系好了安全带。 “呵呵，看来得做好超速被吊销驾照的准备了。”安宁自嘲般地开了个玩笑，“Vincent，我不想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不管那是不是不可能，做了才知道结果是不是？” “Judy，这就是我爱上你的理由。”文森特说。 “去你的甜言蜜语！”安宁笑骂一声，“飙过车么？如果没有那最好。附带一提，我可是锦标赛上夺冠过的赛车手，你可给我抓稳了别不小心半路摔下去。——25分钟，到机场！” 安宁一脚将跑车的油门踩到了底，一道火红的影子扬长而去。 坐在机场的候机厅里，洛步晨将手中的登机牌反复又看了两遍，起飞时间7：05。 而此时，候机厅的时间显示，美国时间6：45。 其他的旅客早已登机完毕，如今尚未登机的旅客只剩下了洛步晨一人。航班的检票小姐很客气地催促洛步晨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请尽快登机，不要延误了航班。又特意用不太标准的汉语重述了一遍，担心洛步晨听不懂英语。 “抱歉，我想……再等一等。”洛步晨不好意思地朝小姐笑了笑。 下意识地又往来时的入口看了一眼，过往匆匆的旅客之中却唯独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真傻，还有谁会追来么？在芝加哥他认识的朋友也不过安凡一个罢了…… 洛步晨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屏幕，没有来电，也没有信息。他其实想过要临走之前给安凡发一条“我回香港了，祝你和你的未婚妻圣诞节愉快。”的祝福，又觉得话说着太矫情发不出手，纠结了半天却是什么音讯都没有留下。 “先生，如果6：50之前您还不进去，就不能再登机了。”航班小姐再一次催促道。 “我知道了……”洛步晨应道，缓缓地站起了身。 有点讽刺，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却还是一个人。喜欢了那么久的人，追逐了那么久的感情，长达七年的暗恋，就要这么放弃了。抬手捂住了胸口心脏的位置，有丝丝缕缕的悲伤与不甘蔓延开来，像在心上划开一刀刀的伤口，很痛。 既然下定决心要离开，又为什么放不下心底的那一丝留恋？ 终究，还是想要一个答案吧。 由安凡亲口告诉他的答案，不管是接受，还是拒绝。 洛步晨神色木然地拿起登机牌要登机，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洛步晨！站住！” 在美国听到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让洛步晨脚步一顿，回头见安宁气势汹汹地奔了过来，长筒的皮靴在光滑的地板上踩出一片响亮有致的音节。没等来到跟前的安宁说话，旁边的航班小姐插了进来，“女士您好，这位先生马上要登机了，不然就……” “少废话！这趟飞机他别想给我坐成！”安宁一语打断小姐的话，抓过洛步晨手里的登机牌刷刷两下直接当废纸撕掉了，“行了，这下完事了。” “你——”洛步晨被气得不轻，这可是他花好几千订的国际机票哎！ 没等跟安宁理论，候机厅里传出了本次航班的通知，“登机时间已过，登机口即将关闭，请各位乘务人员各位。”而航班小姐歉意地看了洛步晨一眼，小声说了句“Sorry。”走人了。 “你做什么？别以为你是安凡的姐姐我就不敢——” “不敢怎样？”安宁哼了一声，“现在挺有气势的了？刚才跟我弟告白的时候就忪了？” “你怎么知道……”洛步晨惊讶地变了脸色。 “还有我，也知道了。”文森特适时插进来的话让洛步晨想死的心都有了。本来以为告白这事也就他和安凡知道，怎么现在连安凡的姐姐，还有某个不知道是不是安凡未来姐夫的家伙都知道了？要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洛步晨一时间又气又恼地说不出话来，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们俩。 “我问你，是不是真心喜欢凡凡？”安宁发问。 “谁要告诉你。”洛步晨别过头去哼了一声。 “嘴硬是不是？信不信我不告诉你我弟去哪里了。”安宁阴森森道。 “唔……是有怎么样？”洛步晨不得以妥协了。 “那你跑什么？”安宁抬高了语调。 这句话一下子触动了洛步晨心中积压的情绪，他本来就郁闷的很，被刺激之下也失了理智吼起来，“我不走，留下来看他跟别的女人逍遥快活么？他有未婚妻了，竟然都瞒着不告诉我，还说什么父亲过生日的，我看他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 洛步晨还没说完，安宁甩手一个巴掌就抡了过去，引发了旁边候机厅的客人一片注目，搞得文森特不得不尴尬地充当调解的角色，而两位当事人还在事故的中心吵得起劲。 “你——我告诉你别逼我打女人！”洛步晨捂着脸发火了。 “打的就是你！”安宁也怒了，“你是傻子么，不跟凡凡确认清楚就胡思乱想的。订婚这事他哪里知道，连我都是刚刚得知的消息。你知道什么？凡凡手机上从来不存外人的号码，他为什么会把号码给你？爸不让他去人多的地方乱晃，他那天跟你去游乐场做什么？他从回到芝加哥就想着你，念着你，在床边守你一夜都是白搭！” “额……你说，安凡他……”这下子轮到洛步晨傻了。 “行了，你就是个蠢货没救了，快滚回你的中国去吧！”安宁甩手道。 如梦初醒的洛步晨赶紧几步追上去，死皮赖脸地缠住安宁，“我错了，姐……” “别叫我姐，我没你这么蠢的……唔，弟夫。”安宁想了半天才想到称呼，不领情又要走，两人你追我赶的时候，文森特奔了过来，“Judy，快跑！你刚刚没有机票就硬闯进来暴露了身份，外面现在已经被你的粉丝团挤爆了！” 安宁闻言变了脸色，洛步晨则一脸茫然。啥？粉丝团？ 但当瞧见机场外面黑压压的要和Judy小姐拍照留念、索要签名、采访八卦的人群之后，洛步晨才明白原来当艺人难，当女艺人更难，当大红大紫的名牌女艺人更是难上加难。三人费了半天功夫终于突破了粉丝们的围追堵截，成功地逃离了机场。 “你猜明天芝加哥报纸的头条会是什么？”文森特打趣道。 “谁知道呢。”安宁笑着叹息一声，“但我知道，爸每天都会看报纸。” “……所以，我必须得走了是么。”文森特沉默了片刻道。 安宁没有说话，她闭了闭眼睛，像是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情绪。然后，她拥抱了文森特，将侧脸靠着他坚实的胸膛，“答应我，Vincent，明天的聚会你一定不要来。” “Judy……”文森特看着她，而安宁也看着他。他迟疑着，点了点头。 安宁笑起来，就这样留下最后一个火热的拥抱，与他在芝加哥最繁华的街道吻别。收起眼眶中隐藏的泪水，面朝着不同的方向背道而驰，前往那个既定的终点…… 22.落幕的童话 高雅的服饰，俊美的面容，连一颗纽扣、一缕发丝都打点的一丝不苟。 “少主，您今晚真好看。”女仆打量着安凡情不自禁地夸赞道。 “谢谢。”安凡微笑，事到如今，似乎只能够维持这一种机械的表情。 在为什么而悲哀，为什么而难过，说不清楚，明明不是第一次被强迫这种事情。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跟着父亲回家，见过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去陪远道而来的安琪儿小姐，那位如传说中长得像天使一样美丽的姑娘。 “这是William（威廉姆）伯父，Angel的父亲。”安明远向他介绍说。 “哦，Alex。小的时候我见过一面，如今都长这么大了！”威廉姆打量着安凡笑道，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Howard，这孩子长得倒像极了Maria（玛丽亚），是个地道的美人。” “俗话说，儿子都会像母亲多一点。”安明远淡然道，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而女儿则会像父亲多一些，Angel也是个可爱迷人的女孩，不愧是王室的公主殿下。” “哈哈，过奖过奖。”听出了安明远的意思，威廉姆也哈哈两声敷衍过去。 这是安凡第一次听到有人在父亲面前提及母亲，不觉有些新奇。因为出生时就没有见过母亲，安凡对她的印象一直是很模糊的，也就从家人的只言片语里得知母亲名叫玛丽亚，是欧洲血统的美人，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都被框表起来收在了某一个房间里。 那个房间，除了每周打扫之外，父亲是不让任何人随便进去的。 平常关于母亲的话题在家里面是一个禁忌，听说当年一个新来的女佣在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摔翻了母亲的相框，事后被父亲大发雷霆直接辞了职。再后来对于这位少主出生时就过世的二夫人，家里人也就自觉不会提起了。 何况，安明远的正妻，也是安宁生母的Olivia（奥利维亚）夫人还健在，也没人敢在背后说什么闲话。本来以安凡的身份，有点类似小妾私生子的尴尬。但奥利维亚夫人对他一直很照顾，她的女儿安宁更是对这个小她六岁的弟弟疼爱有加。 所以有些时候，安凡也会觉得自己有点任性。 虽然父亲对他严厉，但家里总归有关心他的亲人，他不该奢求的太多。 与威廉姆伯父的会面跟预想中的差不多，一起用过晚餐之后，安明远便将两个孩子打发走了，说是跟伯父有些话要谈，交代安凡要好好照顾客人。安凡不得以只能答应了陪安琪儿的要求，一起听听音乐，散散步，听她说说英国伦敦的故事。 安琪儿是个文静的姑娘，不愧是王室出身的大家闺秀，甚至和安凡独处的时候有一点点害羞。她似乎对安凡挺有好感，如此安凡想威廉姆伯父应该透露了他们有婚约的事情。 不知为何，听安琪儿说着伦敦，安凡却想起了与另一个人在芝加哥度过的晚上。 完全没有消停的夜晚，无理取闹地斗嘴，你来我往地打架，抢薯片，争遥控器，丢枕头。安凡知道他不该在陪着安琪儿的时候想这些事情，但还是会想，抑制不住的想念。想念那种单纯的快乐，明明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震撼，却如同思念蔓延，刻骨铭心。 或许只有在洛步晨的面前，他才会找到那个自己。 那个开心了就笑，不高兴了就哭，生气了就发脾气的真正的自己。 “少主，客人们都来了，打扮好了就出去吧。”女仆的声音将安凡拉回到了现实。 “好的，我马上就来。”安凡应道，对着镜子再一次调整了面部表情。 真是……好难看的微笑。 寂寞的喧嚣，来来往往的客人，却全都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勉强自己露出笑容，连嘴角都有点僵硬的感觉。那种压抑到无法呼吸的无力愈发的强烈，也许，如果没有在香港度过的那段日子，他还可以忍受，还可以一如既往地忍受下去。 像脱离了水的鱼，迫切地想要寻找到一个呼吸的出口。 原来，原来离开之后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么离不开他了…… 今晚是圣诞节前的平安夜，也是父亲的生日，家里邀请了很多的客人。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大概，已经回香港了吧。 可恶，可恶的傻瓜，傻瓜洛步晨。为什么你总是这样，黏在我身边，对我好，让依赖变成了一种习惯。你却又突然不声不响地消失，不多给我一点时间，等待我说出那个答案。 我，其实我…… “哟，这不就是Alex，Judy的弟弟么？”一个有些轻佻的声音响起。 安凡抬头，只见刚才与他打招呼的是一个挽着安宁胳膊走过来的男人。今晚的安宁自然是一袭盛装，但美艳的妆容却掩盖不住眼底的心不在焉。那是她的未婚夫柯林，一个外表也算得上养眼的贵公子，他携着安宁的手，与那些名流人士炫耀着自己美丽的未婚妻，引来无数人羡慕的赞声。赤裸裸的男人的虚荣，将女人当作所有物一般炫耀。 不知为何，安凡突然又想起那天在美术馆，那个痴痴地凝望画中女神的男人。 安凡不知道，安宁此时心中所想的，与他是不是一样。 但安宁只是朝安凡笑了笑，像小时候那样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高兴一点，凡凡。姐希望你能在今晚找到你的幸福，别做让自己遗憾终生的事情。” 安宁说罢，转身随柯林一起去跟其他的客人打招呼了。 觥筹交错中，安凡恍恍惚惚地听到父亲宣布，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威廉姆伯爵和他的女儿安琪儿小姐，本次宴会特意准备了平安夜的戏剧表演。巨大的礼堂光线登时暗了下来，所有的灯光，都聚焦到了前方缓缓拉开帷幕的舞台之上。 这算是一个正式订婚前的即兴节目，很传统以灰姑娘为主角的童话剧。以城堡的舞会上，王子邀请盛装的公主那一幕收尾，安凡上前将盒子里的订婚戒指交给安琪儿。 剧本是这么构思的，但对于已事先知晓结果的安凡，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 指节变的有点僵硬，攥着盒子的手心微微渗出了汗水。 心思完全放不到舞台演员的演出上，安凡开始不安地左顾右盼起来。 多么希望此时在众人群中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像以往那样，他在自己最孤独，最无助，最想要人陪伴的时候，转身发现他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一直一直，都在身边，从未离开。 场下突然传来了一片唏嘘声，终于，万众瞩目的王子登场了。 他有条不紊地走到了舞台中央，四面八方的闪光灯打在他身上，光艳夺目的形象引来了众多女性的注目。而当王子侧身，面向台下的观众，有人不禁发出了奇怪的惊讶声。——他戴了一张半边的面具，但就算如此，却难掩那份优雅神秘的气质。 他朝着舞台中央灰姑娘的演员走了过去，戏剧也即将迎来高朝。 按照剧本的安排，这里会有一段王子的内心独白。向众人诉说他追求真爱的执着，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的灰姑娘，他消失不见的公主。 全场变的有些诡异的安静，仿佛高朝来临之前的序曲。 舞台静了下来，但王子并没有看眼前的灰姑娘，而转身面向了场下。 他开口了，清晰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礼堂，传达到每位客人的耳中。 “对不起，我总是，总是缺乏去爱你的勇气。因为我自己的害怕，胆怯，而放开你，弄丢你。因为爱的太深，所以越害怕失去。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请抬起头来，看着我，我会捕捉到你，读懂你的眼神。我会再一次，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 “……”安凡怔住了，怔怔地呆立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这不是原本的台词。”安明远皱了下眉头。 身旁会意的詹姆斯立即奔去询问幕后的导演，而台上的他还在继续说下去。 “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而我一直想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蓦然间抬头，越过那么多客人的视线，与面前的他对视着。这一瞬，好像周围的喧嚣还是人群都淡去了，整个礼堂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台上与台下，旁若无人地凝望着彼此。 安凡突然有种想要哭泣的冲动，是他，那双如夜色般深黑的瞳眸。 在茫茫人海中，我捕捉到了你，读懂了你的眼神。 你在我身边，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主人，我问过了。他不是原本的演员，是混进来的。”匆忙赶回来的詹姆斯道。 “果然。哼，有胆量。”安明远的神情一冷。 顷刻间出动的保镖包围住了整个会场，而戏剧也因为突然引发的骚乱戛然而止。但台上的他并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他一步步，朝台下走了过来。 在万众瞩目的灯光下，他停在了安凡面前，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几缕乌黑的发从额前垂落，明亮的光芒洒在那张帅气英俊的脸上。舞台的演出服穿在他的身上，好像真正的王子。像童话故事里的那般，在那么多皇亲贵族的女儿中，王子走向他的灰姑娘，邀请了他的公主，“我可以，与你跳一支舞吗？” 订婚的戒指盒从手中跌落，晶莹的钻戒滚动了一圈，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安凡看着他，所有的话语此刻都是苍白的，只能看着他，傻傻地看着。 洛步晨笑起来，执起了他的手，“——安凡，我来，带你走。” 周围的宾客传来了一阵不小的骚动，都纷纷议论着眼前这出劲爆的新闻。 不少内部的知情人士都知道奥纳西斯家的少主要和王室的公主订婚的消息，却不想被闹出了这种意外。虽然美国的民风比其他国家要开放不少，但洛步晨此番大胆的告白还是震惊到了不少人。而安明远的脸色更是阴晴不定，让旁边的詹姆斯暗捏了一把冷汗。 他跟随主人多年，已经很久没有见识到这个男人发怒的模样了。 “你就是洛步晨？”安明远打量着洛步晨问。 “是我。”洛步晨答道，底下的手依然紧紧地抓着安凡没有放开。 那双深黑的眼睛不畏不惧地与男人对视着，安明远扯动了一下嘴角，笑容却比刚才面无表情的脸更冷，“你姓洛，洛天威跟你什么关系？” “正是家父。”洛步晨说。 “呵，原来你是他的儿子，我该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么。”安明远的笑意带了几分探寻的玩味。随即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严厉的目光扫了洛步晨一眼，“把Alex的手放开，自觉离开这里，我就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不计较你今晚破坏宴会的事情。” “如果我不放呢？” “有意思。但别忘了这里是芝加哥，不是香港。” 在安明远震慑性的话语面前，洛步晨深吸了一口气，“Howard先生，您应该知道中国有句俗话叫做‘以理服人’。您是德高望重的一家之主，不会做强迫别人意愿的事情。我想您并不了解安凡的心愿，如果他亲口表示要留下来跟Angel小姐订婚，我立即就走。” 全场的目光从对峙的两人身上转移向了从刚才起就默然不语的安凡。 “Alex，你说。”安明远示意安凡，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答应一个男人的告白。任何人都不会答应的，只要他还清醒。 “安凡……”洛步晨也一脸紧张地握了握安凡的手，这是他的赌博。 如果安凡在此时拒绝，哪怕只是沉默。他们之间，便再没有可能。 “我……”安凡咬紧了嘴唇，用力到快要咬出血来。 他抬起头来，迎上安明远的目光，洛步晨的目光，在场所有的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的目光。安凡笑起来，这么多日言不由衷地扮演着Alex的角色，强颜欢笑了这么久，终于能够流露出最坦诚、最直接的笑容，发自内心的最深处。 那么多次，他都妥协了。唯有这一次，想亲手去抓住那份手边的幸福。 “爸，对不起，我不能和Angel订婚。”安凡说。 感觉到洛步晨的手心传来了一丝明显的颤抖，安凡微笑着，回握紧了他的手。交缠的双手，缓缓地十指相扣。掌握在手里的机会，不想做让自己遗憾终生的选择。 “我想跟他走，一起去香港。我……喜欢他。” 全场寂静了，不大的声音里，似乎透出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安明远脸色阴沉地盯着安凡，猛然举起手的同时被詹姆斯拉住了胳膊，“主人！” 被管事劝阻的安明远勉强垂下了手，不怒反笑，“好，很好。洛步晨，算你反将一军，但你别以为这就是最后的胜利。这虽然是Alex的选择，却不是我的。你既然是洛天威的儿子，便让我看看，你有没有继承你父亲当年的那份能耐。” 安明远说着，头也不回地问詹姆斯，“James，现在是几点？” “回主人，晚上的11：45。” “刚好，还有一刻钟。既然这是灰姑娘的童话，由此落幕最合适不过了。故事里的公主，在0点的钟声响起时，所有的魔法都将消失，一切会还变回它原本的样子。”安明远兀自说着，看向洛步晨，“那么，我们便以这个童话的结局为赌吧。” “您的意思是……” “如果你可以在0点的钟声敲响之前，带Alex离开，就算你赢。” 安明远说罢，旁若无人地退到一旁，好像打算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的收场。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赌约，在美国的芝加哥，奥纳西斯家的地盘，要洛步晨在一刻钟的时间带走一个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在场的客人听到安明远的这番宣言无一不是噤若寒蝉，在这种关头帮他们无疑是跟这个男人作对，其中的利害关系没人不明白。 刚才还议论纷纷的会场寂静下来，静得有些可怕。 安宁动了动想要起身，被身旁的柯林按住了手，小声地提醒道，“别去多管闲事，看着就好。你马上就要嫁入我们家的门槛，得考虑多方的利益，你父亲那个人可得罪不起。” “他是我弟弟，你叫我冷眼旁观？”安宁冷声说。 被安宁的脸色所刺激，柯林有点不耐烦了，“Judy，你想惹祸上身么？” 安宁笑了一声没有理会他，又要起身被柯林直接一把拽住，“你给我站住！” “你没资格命令我。”安宁怒道。 “我是你男人。”柯林吼道，话音未落被安宁甩了一巴掌。 “现在不是了。”安宁挣开柯林的手，摘下手上的订婚戒指丢到了他脸上。 “FUCK！你这个——”柯林捂着脸气急败坏地大骂起来，上前要去抓安宁。眼见要被追上之际安宁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桌子，上面的盘子酒杯洒落下来阻挡了柯林的行动。安宁趁着混乱越过几名客人，从衣兜里摸出备用的钥匙抛了出去。 洛步晨凌空跃起，一把将钥匙稳稳地接在了手里，“谢了，姐。” “账号：JUDY。口令：3791XW。剩下的……我帮不到你们了。”安宁迅速地说道，用眼神瞪了一眼还立在原地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安凡，“还不快走？” “姐……”安凡想说什么，被洛步晨一把拽住了胳膊，“走！” 匆忙地撞开了几位不知所措的客人，两人突破层层的人群往会场的出口冲去。十几名保镖围在门口堵住了两人，被洛步晨举起拳头放倒了几个，安凡也干掉了几个。虽然对方因为顾及少主的安全只敢赤手空拳地拦截他们，没有动枪，但无奈人数众多。 “该死，怎么没完没了的！”洛步晨低声骂了一句。 身后计时的指针在一圈圈地转动，已经只剩下10分钟了…… 与此同时，会场内追过来的柯林抓住了安宁，强硬地将她拖了回去。 “吃里扒外的女人！”恼羞成怒的柯林举起手来要打，猛地被谁扼住了手腕，擒着柯林将他就势甩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你敢动她，我要你好看。” “……Vincent？” 安宁怔怔地看着护在她身前的男人，怎么会，他怎么会来？ “SHIT！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柯林气急败坏地红了眼睛，作势又要一拳挥过去，被文森特闪身避开了他的拳头，狠狠地一拳将柯林打到一旁彻底爬不起来。 “我是她男人。你，不配。”文森特看着柯林，冷冷道。 说完他回身看向受惊的安宁，一边安慰她一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头发，“抱歉Judy，机票我买好了，但还是……误了航班。我，我听了你的话，本来我乔装混进了客人里面不想露面的，但这个畜生要打你……我没忍住就……” 话没说完安宁扑过来拥抱了他，先是开心地大笑，笑着笑着竟流下泪来。 “呆木头！”安宁骂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表现，帅呆了！” 雕花的玻璃窗轰的被从内部撞碎，破碎的玻璃片洒落一地。冲出来的洛步晨纵身跳到了对面的阳台上，又伸手接住了随后跳过来的安凡。追赶的保镖们见状也纷纷跟了过来，而洛步晨拉起安凡从阳台奔进了大楼里，咔嗒一声将门反锁了。 冲在最前面的两人用肩膀使劲撞了一下，结实的铁门却纹丝不动。一人气急败坏地掏出了手枪，被后面赶来的詹姆斯怒声喝止，“不准开枪！不小心伤到了少主你有一万条命都不够！他们跑不掉的，立即通知各部门切断电梯的电源，封锁整栋大楼的出口。” 而铁门的另一侧，洛步晨长出了一口气，疲惫地靠在门上喘息着。 “怎么了？”连安凡也注意到了洛步晨脸色的异样。 “没什么……我们走。”洛步晨敷衍过去，却没走两步忍不住闷哼一声，被安凡伸手扶住。这才惊讶地发现洁白的演出服外面已经渗出了丝丝缕缕的血迹，内里的衣襟怕是已经惨不忍睹，是刚才打架的时候肩膀和手臂处的伤口开裂了。 “洛步晨，你，你要不要紧？”安凡有点慌了，紧紧抓了他的手。 “别担心，我一向都福大命大。”洛步晨强笑着安慰他道，脸色却因为失血苍白的很。但他的安慰似乎并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安凡的脸色变的更难看，抿了抿嘴唇涩声道，“我……不行，我们回去吧。你的伤得赶紧去医院，不然的话……” “别走。”洛步晨一把抓住了要去开门的安凡。 他用整个身体挡住了那扇门，很低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别走……” 安凡呆立住了，他竟然从洛步晨的眼里看到了些许脆弱与无助的光芒。比起性命，他更害怕他离开，一个人消失不见。明知道安明远不会轻易放他们走，明知道这是以卵击石的疯狂，却还是做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他的心意转达给自己。 安凡沉默了，沉默之后他的眼神变的坚定，抓起洛步晨另一只没受伤的胳膊扶住了他。 “好，我不走。我会陪你……直到最后一刻。” “嗯。”洛步晨笑了，而安凡也笑起来，“现在想去哪里？” “楼顶吧，从这里的最高处俯瞰芝加哥的夜景，觉不觉得很浪漫？”洛步晨说。 “呵呵，一定是的。抓紧我，我们一起上去看看。”安凡说。 没有电梯，两人就沿着步行的楼梯一步步爬上了二十多层的顶楼。已经可以感受到背后追兵迫近的脚步，从另一侧的门进入大楼的保镖们在一层层寻找他们。安凡知道父亲的人已经将这栋大楼所有的出口都封锁了，他们很快就会追到这里，已是无路可逃。 但是现在，不去想以后，不去想未来，只想趁0点钟声的魔法还没有消失的最后时刻，去圆童话里那个灰姑娘的梦，去珍惜与他一起度过的时光。 我会在你身边，和你一起。 你陪了我那么久，现在，换我来陪你了…… 顶楼天台的铁门被缓缓推开，安凡扶着洛步晨走到了最高处的围栏边。灯光照耀着彼此偎依的两人，俯瞰身下扑朔迷离的夜景，很美。这便是繁华的芝加哥城，从最高处望去，闪耀的灯火如同漫天的繁星，马路上行驶的车辆小得就像火柴盒一样。 抬起头来，可以看到远处钟楼上不停旋转的指针，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23：56——23：57——23：58—— 身后的铁门传来了砰砰砰的敲击声，詹姆斯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少主？少主你们在天台上吧？请您回来，主人不可能答应你跟他一起回香港的。现在这里所有的出口都被封死了，除了从楼顶跳下去别无可能。请您三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 “安凡，你后悔吗？”洛步晨从背后抱着安凡轻声喃喃。 “不，一点也不。”安凡微笑着，将头往洛步晨怀里又靠紧了几分。 从来没有后悔过，与你的相遇。——或许，喜欢上你，也是命中注定。 见劝告无效的詹姆斯终于冷下了脸色，吩咐几名携带工具的手下开始砸锁。一下一下沉重的撞击声，掩盖了空中由远及近传来的杂音。但眼尖的洛步晨还是看到了，拉起安凡指着远处天空的某个小黑点，“快看！那是什么？” 安凡也眯起了眼睛，在漆黑的夜空里，有什么物体正在极速地接近这里。 “……飞机？不，是直升机！它朝我们飞过来了？” 在洛步晨和安凡目瞪口呆之际，那架直升机已经凌空停在了他们的头顶上方，一条垂落的绳梯落在了两人面前。洛步晨和安凡相视一眼，果断地抓住了绳梯的扶索。与此同时背后的铁门咣的一声被打开，目睹了眼前一幕的詹姆斯同样震惊不已。 “直升机？是谁……快去！你们快去拦住他们！” 其他同样怔神了片刻的保镖立即一拥而上，而这时候直升机开始缓慢地上升高度， 等到一群人冲到围栏边的时候，抓着绳梯的洛步晨和安凡已经飞离了地面，飞快地消失在了夜空之下。詹姆斯暗骂一声，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了腰间的手枪，但终是缓缓地垂了手，对着面面相觑的几名保镖长叹一声，“竟然是……他赢了。罢了，回去找主人复命吧。” 两人艰难地沿着绳梯爬上了机舱，刚站稳脚步洛步晨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洛步晨！”安凡慌忙蹲下去看他，却见洛步晨面色惨白地朝他笑了笑，“没事啦，就是胳膊完全没劲了。要不是想到从百米的高空掉下去会摔成肉饼，本少爷早就松手不干了。” “哈哈……”见到洛步晨这种时候还有心跟他开玩笑，安凡放心了不少。 “谢谢。”安凡转身对着驾驶座上的人倒了一声谢。 “感谢倒是不必，不如回头去我的店里喝上两杯庆贺庆贺。都说英雄登场的时机要恰到好处，怎么样？我出场的时候是不是刚刚好？”熟悉的声音让洛步晨和安凡同时一怔，却见面前的回头，面朝他们露出了一个坏笑，“哟，好久不见。” “夏宇轩？”“夏店长？”洛步晨和安凡一致目瞪口呆。 似乎很满意两人的反应，夏宇轩抬手掉转了机头，朝着太平洋彼岸的香港飞去。此时背后的芝加哥，圣诞节的钟声开始奏响，当——当——当——时钟的秒针，终于走到了0：00分的位置，消失的魔法，灰姑娘的童话在此刻落下了帷幕。 “Good job，boys。Merry Christmas~”夏宇轩笑着说。 回头向主人汇报情况的詹姆斯，面对安明远阴晴不定的脸色有点战战兢兢，“……就是这样，一架突然出现的直升机将他们接走了，我们没办法继续追下去。” “不会是巧合，立即给我安排人去查清楚。”安明远吩咐道。 “遵命。”詹姆斯鞠了一躬，正要退下之际随身携带的内线电话却响了起来，这号码是奥纳西斯家族内部才知道的联络方式，轻易是不会有人使用的。来电显示的是陌生号码，詹姆斯狐疑地接了起来，“您好，这里是管事James，请问您是……” “管事？不好意思，麻烦叫你的主人来接。”电话那头的声音说。 对方傲慢的态度让詹姆斯有些不悦，“主人业务繁忙，有什么事情……” “原来如此，看来你们没兴趣知道直升机的下落了。”电话对面的人淡然一笑，果不其然詹姆斯变了脸色，迟疑了片刻将手机交给了安明远，附上前去小声耳语了两句。 “是你提供的直升机？”安明远接过了电话。 “是我。” “你安排的人接应？” “我不否认。” “宴会的举办地点和内线号码也是你透露的？” “不错。” “有意思，我欣赏你的爽快和胆量。我会记住你的，名字？” “莫君黎。” 安明远的神情微微一怔，继而冷笑起来，“原来如此，以无孔不入的情报网而着称的莫大总裁，相传这世上没有你莫君黎不知道的事情。敢问阁下，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 “一个人情。”莫君黎简短地答道。 “对你有什么好处？” “貌似没有。”莫君黎笑了笑。 “那还真是稀奇了。”安明远略带讽刺地挖苦了一句，“那么莫总裁你现在专程打电话过来，总不至于是想向我炫耀你的无所不能。条件？如果合理的话我会做考虑。” “条件谈不上，只是希望Howard先生能够遵守您之前的承诺。既然人已经在0点前离开了，那场赌算是先生输了，请您履行诺言不要派人追到香港来。另外，席间去找令千金被您扣下的红发男人，跟我的一个朋友有点交情，希望先生可以放他一马。” “莫君黎，狮子大开口是需要有点资本的。”安明远的语气开始发冷。 “我明白，所以我用以上的条件来与您交换一个情报。”莫君黎压低了声音，郑重其事道，“我知道先生这些年一直在调查一件事情，而我这里，或许有您想要的答案。” 对于洛步晨和安凡而言，重回久违的香港感觉真是棒极了。 虽然，事后洛步晨因为伤势被送去了医院，虽然，免不了被医生数落了半天。但重新回到熟悉的地方那种亲切感真的难以形容，类似一种劫后重生的喜悦。洛步晨在医院呆了半天便嚷嚷着要出院，今天可是圣诞节哎，在医院里过掉也太没情调了吧！ “真的没有问题了么？”安凡还是有点担忧。 “没问题！就这点小伤本少爷才不放在眼里！”洛步晨信誓旦旦地保证。 “也对，急着出去约会的男人都是死不了的小强咯~”夏宇轩从旁插了一句。 被一针见血地戳破目的的洛步晨有点挂不住面子，不服气地跳起来跟夏宇轩互损，“起码我还有约会的对象，哪像某个寂寞的男人。赶紧找个人嫁了算了，免得出来祸害！” “夏店长，过圣诞节还要一个人留下来看店么？”安凡问。 “还是阿凡好，懂得体贴我这个寂寞的男人，不如甩了那边的笨少爷跟我去约会吧。”夏宇轩露出了一脸促狭的坏笑，被洛步晨冲过来一爪子打开，“滚滚滚！不准勾引我老婆。” “哎？”安凡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脸不由地红了。 转身便去追落跑的洛步晨，老远的还能听到两人在医院走廊的喧哗声。 “站住，你再敢这么叫劳资试试看——” “老婆我错了……” “靠！” 眼见两人打打闹闹地出了病房，夏宇轩抹汗，对着门外怒目而视的护士小姐赔笑。 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的主儿……可为什么受连累的要是他…… 目送着洛步晨和安凡消失在了视线里，夏宇轩摇头，神色有些复杂地笑了笑。果然还是孩子，想事情不会想的那么多。故事怎么会如此简单落幕，安明远那边的势力暂且不论，明天洛步晨抢亲的事情就能闹得人尽皆知，在外地的洛天威又岂会坐视不管。 他们，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谁知道前方等待的又是什么呢？ 夏宇轩轻叹了一口气，离开医院，开车回到了雾都酒吧。 停好了车走出车库，发现天空竟然开始下雪。老天也应了圣诞节的浪漫，让美丽的白色精灵降临大地。突然被眼前飘雪的一幕所感染，夏宇轩兀自站在了店前的路灯下，看着漫天纷纷飘落的雪花，落在头发上，衣襟上，融化了又落下。 大概，会是第六个自己一个人过的圣诞节了…… “一个人站在那里露出这样的表情，会让坏人当作流浪猫抱回家的。” 略带调侃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夏宇轩转身，只见一个高大英俊的身影撑着伞从他的身后走来，替他挡住了风雪。一捧火红的玫瑰递了过来，“圣诞快乐，夏。” 夏宇轩有点发怔地接过来，他并没告诉过莫君黎，他最喜欢的花是红玫瑰。 鲜艳的红，在银白的雪景下有些耀眼。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微妙感动，嘴上却毫不留情地打击他道，“这花，不是女人送你又顺手送我的吧？” “听这口吻，该不是在吃醋？”莫君黎浅笑。 “你想多了。”夏宇轩急忙否认，却不太自然地别开了视线。 “好了，进屋里吧，外面太冷。”莫君黎的心情似乎很好，伸手将夏宇轩往身边揽了揽比他更像主人似的走进了雾都酒吧。今天是圣诞节，店里约会的同性情侣也不少，见到两人搂搂抱抱地进门免不了多看两眼，大抵是将莫君黎当成了他男人。 情知这是莫君黎的目的，夏宇轩想推开他，但碍于手里一大捧玫瑰抽不出手来。 想想把花丢了又有点可惜，夏宇轩叹了口气，只好遂了莫君黎的意思。 或许，是同样寂寞的人吧…… 两人上了楼，夏宇轩找了个大点的花瓶将玫瑰花安顿好，随手开了一瓶威士忌酒替自己和莫君黎各倒了一杯，“人我已经接回来了，多谢你的情报和资助，还有……你的玫瑰。说吧，想让我怎么还这个人情？只要条件不是太过分，我会尽可能帮你做到。” “我想要的，你还不清楚么？” 莫君黎抿了一口威士忌酒，琥珀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中微微摇晃。 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灯光，这样的美酒陪伴下，还有，这样的佳人。让莫君黎突然回想起很多年前，他和夏宇轩的第一次也是在这样一个暧昧的夜晚。当时夏宇轩有点醉了，床上的他就像乖巧的猫咪一样安顺，连平日里冷漠的眼神都有些融化。 那是莫君黎第一次抱男人，感觉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难以接受。 莫君黎很清楚他不是同性恋，严格说来，连双性恋都算不上。对男人莫君黎产生不了生理上的欲望，却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在那十五年里他为什么会一次次索求夏宇轩的身体。可以解释为泄欲的对象，因为他无法逃离自己，背叛自己。 夏宇轩是他莫君黎的“剑”，他总是这样提醒自己。 可在巴黎的那段日子，不管拥抱过多少姿色撩人的美女，还总会想起他。 想起夏宇轩在他身下咬着嘴唇隐忍的模样，高朝时因为激动而情不自禁的呻吟。不管是怎样的他，都不是那个平日里冷静淡漠的，总与他针锋相对的夏宇轩。所以，莫君黎喜欢“欺负”他，为了逼出那个被压抑在冷漠外表之下的另一个人格。 “莫君黎，你在走神么？” 夏宇轩的声音，拉回了莫君黎飘远的思绪。只见夏宇轩已经将御寒的外衣脱掉了，开了空调的酒吧本就不冷，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高领的薄毛衫。身材还和以前一样标致，细挑匀称，又不像女人般过分纤细。修长的手指举着玻璃杯中的威士忌酒，稍微抿了一口便皱了皱眉。 “还真是……有点……” 不知为何，看着夏宇轩尴尬的脸色，莫君黎竟忍不住有点想笑。 夏宇轩的酒量不好，这大概是这个完美的男人少有的弱点。这种烈性的酒他平日里很少碰，今天是圣诞节，大概是破例。不过，看夏宇轩拿着那半杯酒，不知道是勉强喝掉还是放下去，莫君黎也不忍心再为难他，拿过来替他干掉了。 “亏你自己还是开酒吧的，夏店长。”莫君黎戏谑地挖苦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夏宇轩瞪了他一眼。 颇具挑逗意味的眼神，让莫君黎觉得小腹部涌起一丝灼热的感觉，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垂落的长发，性感的喉结……莫君黎莫名的觉得有了冲动，他承认来的时候只想看看夏宇轩，但现在……这个小妖精貌似把他体内的火点起来了。 正想说什么，莫君黎看到了威士忌酒旁边夏宇轩忘记收走的一张便签。 ——圣诞快乐，轩。 脸上的笑容顿时阴沉了几分，莫君黎沉声道，“这瓶酒，别人送的？” “嗯，书澜给的，说是圣诞礼物我也只好收下了。” “倒是有心。”莫君黎冷哼一声，难怪他刚刚喝过之后便觉得口感与其他的威士忌酒不太一样。对于懂酒的人来说，这瓶是很名贵的芝华士威士忌，绝不是送普通朋友的礼物。不知道那小子从哪里搞来的，倒是把这样的大礼送给了夏宇轩。 “他之后又来找过你？”莫君黎问的不露声色。 “找过，但没问出什么来。不过我想他应该猜到了是你动用的关系，追问了我好几遍你有没有威胁我什么条件，我说没有，他就没再问了。”夏宇轩回忆说，“这瓶酒也是当时他给的，但我不怎么喝酒，放着也是浪费，就便宜你了。” 莫君黎没再说什么，又连着喝了两杯。虽然知道莫君黎的酒量不错，但夏宇轩担心他喝多了待会回不去，忍不住上前提醒道，“少喝两杯吧，你该不是想今晚睡我这儿？” “是有怎么样？”莫君黎笑了一声反问。 “我这里不留外人。”夏宇轩回答，不期想被莫君黎伸手搂住了腰，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威士忌的味道弥漫在唇间，夏宇轩的脸色变了变，他不太确定莫君黎有没有醉。 “夏，我有多久没抱过你了。”暧昧的声音，凑到他耳边喃喃低语。 “你……喝得有点多。如果你想找泄欲对象的话，等一下，我可以去店里……” 话没说完被莫君黎一把扯过来堵住了口，霸道的吻封死了他的唇齿和所有的言语。娴熟的吻技很快让夏宇轩毫无招架之力，口中情不自禁地溢出了呻吟。仿佛是被夏宇轩的呻吟声所刺激，莫君黎猛一用力，如同一头发情的猛兽将他压在了地板上。 上衣被火热的大手径直掀起，濡湿的舌头舔了舔他暴露出来的胸膛，掠过那敏感的两点。莫大的刺激让夏宇轩浑身一颤，抬手推搡了男人一把，“莫君黎……你做什么？” “做爱。”莫君黎回答的一脸无谓。 “你别太过分。”夏宇轩一惊，压低了声音警告道。 但莫君黎不为所动，手上还在继续扯他的衣服，让夏宇轩蹭的火了，抬脚踹向莫君黎的小腹把他撞了开去，“我说的话你没听到？这里是我住的地方，不是你莫君黎开的包房！我不是女人，也不是男妓。楼下MB多的是，你爱找谁找谁去！” 莫君黎被推开了一些，也不应声，像红了眼失去理智的野兽又扑了上来。 夏宇轩一拳就挥了过去，被莫君黎抬手按住，“我要你还的人情。今晚，陪我。” 夏宇轩的眼睛睁大了一些，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他恨恨地盯着莫君黎，对视了许久之后他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自嘲的光芒，像是放弃了一般不再抵抗。莫君黎再一次吻了上来，而夏宇轩静静的，像是失了灵魂的玩偶任由莫君黎索取着。 “你想去床上做，还是我直接就地解决？”莫君黎问。 “随便。”夏宇轩说。 被莫君黎抱起来的时候，夏宇轩闭上了眼睛，突然觉得命运真心讽刺的很。大概正如莫君黎所说，他今生也摆脱不掉这个男人，好像已经成为融入他生命里的一部分。 不管那是爱，是恨，这个死结，大概这辈子都解不开了…… 莫君黎抱着夏宇轩，将他轻轻放到了床上。与刚才的霸道与强硬不同，他的动作突然又变的温柔下来，像是对待一件脆弱易碎的艺术品。早已习惯了这个男人的反复无常，夏宇轩没有挣扎，蔽体的衣物很快被除去，赤裸的身体被他打量着，还是感觉有一点点羞耻。 “你可以不看了么？”夏宇轩小声说了一句。 “有什么可急的，夜还那么长。”莫君黎暧昧地说，伸手爱抚他的身体。虽然情知这个男人是故意的，但夏宇轩还是悲哀地发现，身体对他的触碰起了反应。 “这么敏感，没有私底下找过男人么？” 莫君黎笑问，夏宇轩咬了咬嘴唇不说话，索性抬起手臂挡住了视线不看他。 见状莫君黎也不逼问他，“算了，有没有和其他的男人上过床，我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接下来的事对夏宇轩而言，是一种痛苦却愉悦的折磨。心理上抗拒着，身体却违反内心的意愿而迎合着莫君黎的挑逗。对于这笔肉体上的交易，夏宇轩只想他早点做完了事，但莫君黎有意延缓了前戏的时间，不紧不慢地折磨着他，欣赏观赏他拼命隐忍的姿态。 终是夏宇轩先受不了了，颤声催促道，“你……快一点。” “终于肯求我了么？磨人的小妖精。”莫君黎其实也忍得辛苦，嘴上却不忘刁难他两句。在跟夏宇轩做爱时他的话语总是很下流很露骨，相反的，夏宇轩在床上时候的话很少，最多被欺负紧了会小声抗议两句，其他时候都会紧咬着嘴唇连呻吟都压抑着不发出来。 所以莫君黎最喜欢在床上欺负他，看那双禁欲冷漠的眼神被欲望沾染。 看着高傲的夏宇轩眼含泪光地求他，会有一种胜利者的征服感。 “夏，说你爱我……” 在达到高朝的前一刻，莫君黎伏在他的耳边低声命令。 激烈的快感几乎要冲散所有的理智，夏宇轩抓紧了床单，死咬着嘴唇没有出声。 莫君黎挑了下眉，不满意夏宇轩在最后的顽抗，他猛然加快了抽送的幅度，啪嗒啪嗒的抽插水声回荡在卧室内，像是要将夏宇轩穿透一样激烈地贯穿着。 内脏仿佛都传来不堪重负的颤抖，夏宇轩完全被这轮强势的进攻夺去了神志，情不自禁地，在更激烈的律动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呐喊，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的呻吟。 “我……爱……啊！爱你……啊啊啊——” 不知道是否是终于听到了想要的话，莫君黎也加快了频率，在他体内达到了顶峰。 几乎同时释放过后的两人喘息着，似乎还在体味高朝之后的余韵。莫君黎抚摸夏宇轩的脸，却见那双眼睛很快又恢复了熟悉的淡然与冷漠，这让莫君黎觉得有一丝挫败。 印象里他总是这样云淡风轻的姿态，不管被自己怎样对待也好，似乎都不会再激起这双眸里太多的情绪。莫君黎突然想，他那样执着于夏宇轩的身体，或许也是这个原因。只有在高朝的那一瞬，在情欲将理智全然占据的时候，才能够看到他眼里的冰冷稍微融化一些。 那是只有他能够看到的，只属于他的夏，而不属于别人。 “弄疼你了？”莫君黎问。 “没有。” “没有为什么哭？”莫君黎抬手掠过他的眼角，湿的。 莫君黎以为夏宇轩会朝他闹脾气，或者冷冷地讽刺一句惺惺作态之类，但是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消耗了太多体力的缘故，夏宇轩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慵懒，以及，一抹无所谓的淡然。他赤裸着身子站起来，抓起被丢在地上的衣服径直进了洗手间。在门被关上的同时，莫君黎听到他说，“你知道么？你从来都没对我说过那三个字。” 说完之后门被关上了，浴室里面传出了哗啦啦的水声。 他似乎也只是说说而已，甚至，连等待莫君黎的回答都没想过。 剩下莫君黎怔在那里，这才发现那三个字，二十年里他竟没对夏宇轩说过一次。 “……我爱你……” 而你，还会相信么？ 23.尾声 巨大的圣诞树下，洛步晨和安凡并肩而立，雪还在下，四周都是银白的世界。 “我听说，在圣诞节的那一天对着天空许愿，愿望就可以实现。”安凡双手合十，对着洛步晨笑道，“很灵验的哦，我当时许愿让我的Sun活过来，所以我收养了晨晨。对了，好久没有见到晨晨了，明天去你家里看它吧。想死我了，我的大金毛犬>3~~~” “这么灵验？那我也许一个好了，就让我对那个暗恋七年的人告白。”洛步晨说。 “哎？你暗恋了谁这么久？哪个女孩？”安凡的脸色变了变。 “想知道吗？过来点，我告诉你。”洛步晨勾了勾手指。 安凡好奇地走上前，那张帅气的脸庞突然在视线里放大。洛步晨坏笑着，吻住了毫无防备的他。旖旎的灯光，飘落的雪花，定格在两道被拉长的影子。 “——笨蛋安凡，我，喜欢你。” ——上篇·完—— 下篇 文案： 落幕的童话，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洛步晨和安凡一起回到香港，本以为能度过一个美好的假期，却不想海岛之旅的意外，会成为一连串梦魇的开始。各种离奇的麻烦接踵而至，黑白两道的势力纷纷盯上了置身漩涡中心的两人，一个接一个扑朔迷离的疑团，都指向那个共同的真相…… “你可以喜欢上任何人，但唯独不能喜欢上他。” “这是你父亲当年欠下的债，便由你来偿还。” 一枚珍藏多年的对戒，背后隐藏了什么秘密？ 年轻时候的洛天威和安明远之间，又有怎样的恩怨与纠缠？ 当伪装的面具被揭下，昭然若揭的真相，童话也变成一场骗局。分别的两年，人可以长大，心可以成熟，伤可以愈合，但爱，是否还可以重来？ 那再见面时的人，是否还是当年那张素描上天真无邪的少年？ ——你与我之间，除了利用和背叛，还剩下什么。 ——我还能再相信么，相信我还……喜欢你。 追逐的步伐，交错的命运，错过的又岂止是时间。 只差一个转身，其实雨中为你撑伞的人一直都在身后，从未离开…… 24.序章 这是一座地处英国伦敦的府邸，从外面看上去有些阴鹜，高高的铁门栅栏，破败的爬墙虎爬满了墙壁，显得几分萧条与冷清。宽敞的会客厅，却拉着厚重的帘幕，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缝隙透射过来，使得整个房间阴暗压抑的很。 “所以说，我真讨厌每次碰面都要选在这么糟糕的地方。”女人说。 “为了防止跟踪和偷窥，你就少在那里抱怨了。”男人接话道。 女人冷哼一声，兀自抚摸着怀中雪白的波斯猫，猫儿舒服地轻叫了一声。 而男人接着开口了，“不愧是枭雄安明远，竟然能收买下媒体界把芝加哥当晚发生的事情全面封锁。不过依我看，怕是威胁的成分更多一些。” “哈哈，真想看看报社的老头为错过这么一桩爆料捶胸跺脚的模样，可惜……除非他们想明天就丢了饭碗！”女人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面色带着如猫儿一样的慵懒与不屑，“想不到，莫家也淌了这次的浑水，连Sword都肯重新回去为他所用。” “不错，若不是这两人从中插手……” 男人正要继续说什么，被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人摆手打断了。 他的脸隐没在了黑影之中，而看不清楚长相和面容，听声音应该上了些年纪，但语气中的威严却让刚才说话的两人都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像是恭敬地等候主人发落一般。 “好了，Hunter（亨特），Rose（罗斯），我不想把重复的报告再听一遍。”被他直呼其名的两人，是黑道上有“王的左右手”之称的灵魂人物。代号Shadow Hunter（暗影猎手）的亨特，以及代号Dark Rose（夜玫瑰）的罗斯，却在这个男人的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黑道的枭首。代号“K”，取自King和Killer的首字母。 “那两个人不得不防，但暂时与我们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K沉吟了半晌，缓缓道，“不过，以莫君黎的敏锐，很可能已经开始怀疑那件事，安明远应该也会有所行动，所以太聪明的男人就是这一点不好……Rose，你回头通知巴黎的‘她’来见我。” “那个‘她’，是么？”罗斯露出了一个诡谲的笑容，“嘻嘻~明白。” “可是Alex就那么跟人跑了，安明远会善罢甘休？何况，还是洛家的……” 面对亨特不解的疑问，K的面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你不懂，他们两家的恩怨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有这样一个在内部安置棋子的大好机会，安明远怎么会轻易错过。但洛天威也不会坐以待毙，所以安家，应该很快便要行动了。” “所以，我们先静观其变？”罗斯接话。 “中国有句俗话叫，鹤蚌相争，渔翁得利。”K冷笑一声。 “但是他们已经离开芝加哥去了香港，那里可没有我们的眼线。”亨特说。 K意味深长地眯起了眼睛，“放心，那个眼线，已经被安插在他们身边很久了。” 亨特和罗斯相视一眼，皆流露出了心领神会的表情。没有人再说话，沉默中女人怀里睡醒的波斯猫在黑暗的房间里发出了一声尖细的喵叫，缓缓地睁开了那双金亮的猫眼…… 25.将至的假期 虽然度过了一个刺激而又浪漫的圣诞节，但生活还得继续。 重返学校的洛步晨和安凡不出意外地收到了期末考试的安排通知，作为学生党，考试算得上是头等大事，这两天免不得要抓紧时间考前突击。尤其是洛步晨，除了金融管理的专业课之外还赌气地跟着安凡选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课，忙得快要扑街。 “活该。”安凡毫无同情心地丢个某哼哼唧唧的大少爷两个字。 谁叫这家伙当年不经过大脑思就瞎填选课单，出来混嘛，迟早是要还的…… “靠！还不都怪你老是跟那个潘岳套近乎——”洛步晨正要抱怨，然后发现人常说的“说曹操，曹操到”真是不假，迎面就见到某个他心里正戳小人的阳光帅哥走了过来。 “咦？洛步晨？安凡？”潘岳见到两人颇为意外，虽然在隔壁班，不过同在一个学校里打照面的机会也不少，率先笑着迎了上去，“好久不见，前些日子去哪里了？” “市场调研。”洛步晨哼了一声，丢出一本正经的理由。 “哦，那安凡是……” “跟我一样。”没等潘岳问完就被洛步晨打断，还特小心眼地把安凡往身边拽了一把。 “……”安凡懒得回话了，心里真忍不住想骂某人一句无耻。 “原来如此，哈哈，我才知道艺设专业的学生也需要市场调研。”潘岳也很好脾气地没跟洛步晨一般见识，用玩笑的口吻转移了话题，“话说你们俩一起失踪了好几天，还被好多女生当成是……算了，期末考试的安排已经收到了吧？” “嗯，我最后一科在9号考完，洛步晨是10号。”安凡点头。 “那我们都差不多，学校的寒假正式是从1月12号开始，校方打算组织一次集体的郊游活动，安排游艇去海滨的一个小岛上玩。据说那是个有名的火山岛，是新开发出来的旅游景点，地热资源相当丰富，还有温泉可以泡。有没有兴趣参加？”潘岳问。 “听上去挺有意思的样子，可是……” 在安凡犹豫不决之际，洛步晨抢先一步道，“OK，我们报名！” “确定了是吧？那到时候我把活动的具体安排邮件发给你们……”潘岳还想要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接个电话，你们先吃饭去吧，回头见。” 巴不得潘岳早点离开，洛步晨赶忙打了个招呼就把安凡拖走了。 一起到餐厅吃饭，因为来的比较晚人已经不多了。某大少爷又开始习惯性地“挑食”，把一堆吃的往安凡盘子里丢，后来安凡也看出来洛步晨是为了让他多吃点。虽然是个笨笨的喜欢吃醋又小心眼的傻瓜，但似乎已经习惯这个傻瓜在身边照顾的感觉了。 “……”安凡突然就停了筷子，有点笑不出来。 “怎么了？”洛步晨奇怪地问。 “你刚才，为什么答应的那么爽快？”安凡问。 “这个啊，因为觉得你回来之后就一直有心事的样子，我问你你又不肯说。所以，假期和大家一起出去玩玩权当散心咯。你应该不是在担心考试不过吧？想开一点，连本少爷都不怕你肯定没问题！”洛步晨扯了半天，发现安凡的脸色还是没有好转。 “安凡，你不是还在担心你爸那边……” “……嗯。”安凡含混地应了一声，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又动了几筷子却因为心情不好没了胃口，虽然安凡向来很鄙视浪费粮食，但吃不下去只能说吃饱了。洛步晨抬眼看向安凡剩了一大半的饭菜，微微挑了下眉。 “有饭粒粘在嘴巴上了。”洛步晨突然对安凡说。 “哎？”安凡伸手去擦嘴角，抬头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脸，然后…… 安凡呆住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被洛步晨偷亲了。 “你——这，这里是学校。”安凡脸红了，又不敢大声担心被别人听到。 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还好，已经没几个学生在吃饭了，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看你吃饭都打不起精神来，嗯，现在精神好多啦~”洛步晨坏笑起来，欠欠地比起拇指做了一个擦嘴角的动作，“老婆，再多吃一点，不然我亲你第二次了哦~”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无赖的威胁，安凡无奈地叹气，脸上却多了几分笑意。 也许，真的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了吧。 接下来紧张忙碌的考试周，终于熬到了9号安凡先考完了最后一科，洛步晨还有下午和明天的两门考试。安凡便打算去附近的店里问问寒假的兼职，除了宠物店的工作外还可以多接点活儿。洛步晨就不太愿意，原本以为安凡是勤工俭学，后来才知道安家的背景和洛家的差不多庞大，有安明远这座靠山，安凡何必还要东奔西走地打工赚钱。 “家里是家里，又不是我。何况我现在还是学生，要念书，又没有固定的收入。本来爸就不同意我来香港上学，现在肯定更不会给我钱了。趁着假期，还是多打几份工比较好。” “别去了，本少爷包养你。”洛步晨不死心。 “你该不是还想着男佣什么的吧？”安凡瞪他一眼。 “嘿嘿，不做佣人做老婆也行嘛>3~~”洛步晨笑得很欠，被脸红的安凡一拳挥过去，“去去去！你下午不是还有考试的嘛，赶紧收拾收拾去教室，晚上我大概会晚点回去。” “记得回来吃饭。”洛步晨嘱咐说。 “嗯。”安凡随口应了一声。 两人在教学楼门口分道扬镳，安凡一个人出了学校，边走边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短暂的铃声之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凡凡？” “姐，都说了多少次别这么叫我……”安凡有点无奈。 但那头的安宁八成没有听进去，电话的背景比较嘈杂，貌似是在化妆间里，还有人喊着“Judy小姐，下一场走秀20分钟之后开始。”之类的话。只听安宁在那头不耐烦道，“让他们等一下，我要抽出10分钟左右的时间……谁的？我的私人电话你无权过问！” 随后嘈杂的人声逐渐安静下来，应该是安宁出了房间来到了走廊里。 “难得你会主动打一次电话过来，找姐有什么事？”安宁问。 “放下工作不要紧么？要不然我晚些时候……” “没事，这里我说的算。”安宁制止了安凡，自顾自地说下去，“现在在香港过得怎么样？我这边是忙得要死，年后马上要有很多新的应酬。真是，好好的元旦假期都不让人过得清闲。话说回来，洛步晨那小子没有欺负你吧？虽然不是在家这边，但他要是敢欺负你……” “姐，你能不能别说的像个嫁出去的姑娘似的。”安凡无奈。 “难道不是？”安宁更惊讶了，“凡凡，你……莫非要给我带个弟媳妇回来？” “……”越描越黑，安凡干脆老实地闭嘴什么都不说了。 “对了，爸之后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安宁问。 “没有，James倒是打过，应该是爸的意思。大概询问了一下我现在是不是在香港，考试考完了没有，假期在哪里过之类。我说要继续留在这里，James也没有反对。”安凡回忆说，“奇怪，爸竟然没有追究之前我逃婚的那件事，还有William伯父和Angel……” “你还说，这件事让爸费了一番精力跟人家道歉，不过没有取消婚约，只是暂时延缓了。现在William伯父已经带着Angel回伦敦了，表示日后有机会会去香港看看。总而言之，算是没有伤了和气。连我也搞不太清楚，以爸的性格不会善罢甘休才对。”安宁说。 “Vincent怎么样？”安凡转移了话题。 “还好，人是被扣下了，但爸没怎么为难他，询问了一番就把人放了。本来是让Vincent回去的，但这家伙不肯，爸见他的身手不错就暂时让他跟在我身边做个专职保镖。”说到这里，安宁的声音愉快起来，“附带一个好消息，我和Colin的婚事，吹了。” “我该说恭喜么？恭喜我总算快有个靠谱点的姐夫了。”安凡笑了笑说。 “这个嘛~~你等着吧~~”安宁意味不明地一笑。 说到这里旁边传来了“Judy小姐？”的叫声，大概是经纪人在催促了。 安凡正打算挂电话，被安宁叫住又嘱咐了两句，“凡凡，别怪姐多话。你是安凡，但也是Alex，别忘了你的身份。外人知道的是安家的表面，但不知道内情。家里出了这种事情，各界的势力都会伺机而动，香港那里没有爸的势力罩着，你要小心，别被人盯上了。” 安宁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他还不知道的吧？其实你是……” “我知道，姐，先挂了。” 安凡放下手机，看着黑下去的屏幕，脑海中回响着安宁刚才的话。 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安凡将手机装进衣兜，径直往打工店的方向走了。 回来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因为答应了洛步晨一起吃饭安凡特意回来早了点，正想着晚上该做什么菜，却在门口掏出钥匙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什么东西？糊了？ 打开门，浓重的糊味更重了几分，安凡莫名其妙地走进厨房—— “洛步晨？你在做什么？” “安凡？啊哈哈，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洛步晨不自然的脸色显然是想掩饰什么，因为通常安凡要到七点多才回来。然后被看出端倪的安凡伸手把他想要藏到背后的东西抢过去，咦？家庭100分菜谱？ 安凡拿着那本菜谱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这家伙……在偷偷学做饭？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洛步晨抓了抓头发，“我，闲得没事干……所以，嗯……” “好吧，如果你再不把锅里的鸡蛋翻面的话就又要糊了，等等……我靠！洛步晨你到底做糊了几个？什么，全部？这是最后两个了？好好好，鸡蛋就算了，饭你煮上了吧……大少爷！你没发现你根本没有按电饭煲的开关么？！” “唔……”淡定地把头一别远目窗外的某只。 于是，今天的晚饭是八点多才吃上的，还是带着糊味的蛋炒饭…… “话说，这个真的能吃么？”洛步晨戳了戳面前自己的杰作，有点惨不忍睹。 “大概，能。”安凡拿起筷子，大义凛然地吃了一口，然后再也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搞得本来就抬不起头来的某少爷瞬间蔫了，“笑什么笑？难吃就说难吃好了嘛！” “不，虽然味道糟糕了一点。不过，我很开心，真的。”安凡说。 “真的？”洛步晨受到了鼓舞，“那我明天试试别的>3~” “这个……还是算了= =|||……” 吃了晚饭安凡便打发洛步晨去洗澡，早睡早起明天还有最后一科考试。 洛步晨听话地乖乖去洗了，安凡闲着没事便决定帮洛步晨把房间整理一下。进屋之后一片狼藉，被子没有叠，床铺没有整理，脱下来的衣服丢的到处都是。安凡挑眉，这大少爷真是在家里被人伺候惯了，今晚那顿报销了一打鸡蛋的蛋炒饭就能看出水平。 “唉……总感觉是赔大了……”安凡唉声叹气。 把洛步晨散在桌子上的复习资料都收拾到一起，无意间撞翻了一沓堆起来的稿子。安凡还以为是这家伙的草稿纸随便乱放，随手拿起来扫了两眼安凡变了脸色。 “——洛、步、晨！” 浴室的门被砰的打开，可怜某少爷浑身湿淋淋的被发飙的安凡揪了出来。 “说！这是什么？”安凡没什么好气地瞪他。 洛步晨凑近了一看，顿时有种想要冲到雾都把夏宇轩拖出来掐死一顿的冲动。尼玛姓夏的送给他的18X耽美小说的XXOO教程！唔，他本来还想趁着考完试拿出来看看的…… 一阵寒风吹过，貌似……有点冷。 “那个……姓夏的变态硬塞给我的，我发誓我没看过……”洛步晨干笑。 “没看过也有想看的企图！”安凡一脸的不相信。 “那倒是……没有！我连企图都没有！” 洛步晨慌忙想要改口，但已经晚了。心里不由地感叹坑爹啊！这夏宇轩送给他的“礼物”他怎么就忘了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关键是如果真的看了还好，还没来得及看呢！ “老婆……这是家庭暴力，你让我好歹先把衣服穿上……” “嘿嘿……你——接招吧！”安凡才不管那么多，直接拳头就招呼了上去。 洛步晨很郁闷，不是一般的郁闷。 尤其在听到夏宇轩的问候之后——“阿晨？你的脸怎么了？” “摔的。”低气压场。 “摔到脸？”夏宇轩纳闷不已。 “……”更低的低气压场，洛步晨的面部肌肉抽动着。 靠啊！今天已经有够多的人问候本少爷玉树临风的脸了，姓夏的你敢不敢闭嘴！ “哼~”安凡则愉快地哼了一声，心情大好地在旁边淡定地吸一杯果汁。 上午洛步晨考完试之后两人便约着来到了雾都酒吧。一来是见见老朋友，二来也是表达一下对之前那件事的谢意，要不是夏宇轩及时赶到用直升机载他们离开芝加哥的话…… 夏宇轩听后便笑了，“这件事倒不用谢我，反正最大的的功劳不是我出的。” “那是谁？”洛步晨正想追问，被一个浑厚的男声打断了，“哦？你的小客人？” 洛步晨和安凡一致回头，见莫君黎慢条斯理地从楼上走了下来，轻车熟路地挨着夏宇轩身边坐了下去。夏宇轩挑了下眉，想往旁边挪一挪被莫君黎不露声色地将手按在了膝盖上，给了他一个示威性的眼色。短暂的眼神交汇之后，夏宇轩妥协了。 剩下的两人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交流，只是被莫君黎身上的气质所吸引。 好帅好有范儿的男人，无论从任何角度去观赏。 “嗯哼，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洛步晨调侃了夏宇轩一句。 莫君黎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浅笑，夏宇轩则保持沉默，懒得解释。 “夏店长，这位是……” 没等夏宇轩做介绍，莫君黎抢先一步接了话茬，“我姓莫，叫我莫老师就好。” 接着被夏宇轩丢过去一个白眼，莫老师？你个堂堂的大总裁还真能装。 莫君黎倒是不为所动，一本正经地向两人解释说，“我在法国巴黎教过一段时间的油画，不信你可以问他。这店里的画，几乎都是我当年送给他的。是不是，夏？” “……”夏宇轩无言以对，虽然这些画作的确是莫君黎的手笔没错。 “真的？怎么都没听你说过。”洛步晨惊讶。 “你们俩过去就认识了？”安凡追问。 夏宇轩被问的有点烦躁，没什么好气地转向莫君黎，“你来说。” “他们可是在问你，没在问我。”莫君黎面不改色地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夏宇轩顿了顿，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们是旧识，他是我……朋友。” “难道不是男人么？”莫君黎跟上一句。 “你不说话就给我闭嘴！”夏宇轩怒道，早知道他就该一早把这个家伙撵回家去。 莫君黎这才听命地不做声了，兀自拿起了一杯酒慢慢喝着。夏宇轩则调整了脸色，重新面向洛步晨和安凡，“考完试了寒假有什么打算？是要出去旅游？” “嗯，学校组织的，去那个新开发出来的火山岛上玩。”洛步晨说。 “那个岛……”夏宇轩的脸色微微一变，接着恢复了微笑的神情，“要小心哦，按照恐怖小说惯常的套路，去一个孤岛上总会发生点什么。说不定，会死人的。” “你吓唬谁呢！又不是去拍恐怖片。”洛步晨不以为然。 正说着小刘端了夏宇轩叫的酒水过来，夏宇轩起身去接托盘，结果拿的匆忙那杯瑰红色的葡萄酒便朝着安凡的方向倾倒下去。眼见玻璃杯要倾倒的同时，一只手从下面托住了倾斜的盘子，倾洒的葡萄酒在惯性之下荡漾开一圈波纹，却没有溅洒出一滴。 “还好。”安凡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接住托盘的手。 “怎么不小心点？”洛步晨责怪道。 “抱歉抱歉，这杯酒就当是我请客好了。”夏宇轩笑着道歉。 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安凡，一抹复杂的光芒从眼底掠过，然后夏宇轩收回了视线。 又聊了一会儿洛步晨和安凡便离开了雾都，夏宇轩盯着桌上空掉的高脚杯，兀自出神。良久他叹了一口气，“你猜的不错。我刚刚借机试探了一下，他果然是……” “那你还放心他们俩一起去度假？”莫君黎反问。 “他不会做伤害阿晨的事情。”夏宇轩说，语气莫名的肯定。 “那也未必，盯上他们的势力可不止一方。雏鹰的羽翼尚未丰满之际，最有可能成为豺狼虎豹们觊觎的目标。那个岛，你听说过的吧？我不认为这只是单纯的巧合。前些日子被灭门的唐家，很可能也是那个人清理的门户。代号‘K’的黑道之王——King。Killer。” 夏宇轩的神色一凛，看向莫君黎，他却淡笑着将酒喝完转身走了。 26.海岛温泉 终于熬到了考试周结束，所有学生都迎来了盼望已久的假期。 潘岳把海岛出游的行程安排Email发给了两人，这次活动是他和学生会的会长杨扬一起组织的。计划是早晨8点乘坐校方租的客船从码头出发，10点左右抵达目的地，中午聚餐，下午和晚上有集体活动，第二天上午是自由观光时间，下午3点客船再来将所有人接回去。 因为刚放假，报名的学生人数很多，一艘挺大的客船都被坐满了。 在船舱里无聊坐不住，洛步晨便拉着安凡跑到了甲板上，视野顿时开阔不少。船头激起的白色浪花逐渐消失在身后，海天一色，清风拂面，惬意的很。洛步晨便不安分地去搂安凡的腰，被安凡拍下去，但洛步晨又死皮赖脸地蹭上来。 “你安分点，周围有人呢。”安凡用胳膊肘捅他。 “所以别乱动，当心被人发现了。”继续面不改色地吃豆腐。 “我靠……” 怒归怒，安凡还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吼洛步晨，勉勉强强让他偷偷占点便宜算了。反正甲板上的学生都在各自拍照、聊天、看风景啥的，也没人注意到洛步晨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只是心里略微有一点不爽，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无赖。 “喜欢旅游么？”洛步晨笑问。 “还成，其实我也算出过国的人了嘛。”安凡说。 “嗯，那等以后，我去哪里工作就把你带到哪里。不仅仅是中国，美国，世界各地，所有的大城市都去转个遍！”洛步晨兴奋地说道，揉了揉头发叹气，“不过，估计再过两年我接手了家业就会变的跟我老爸似的，整天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忙生意，还把我老妈一起带走了，丢下我这个儿子在香港，真是不负责任的一对爹妈，唉……” “洛家是商界的巨头，不到处东奔西跑才奇怪吧？”安凡白他一眼，“再说了，我看你是巴不得他们都不在身边，没有人管着你，还有一大堆下人整天供你使唤。” “知道了也不要说出来嘛……”洛步晨嘿嘿干笑。 说到这里，便好奇地追问安凡，“话说回来，你将来也要继承父业去从政做个国家部长之类的？有你父亲的门路应该不难……不过，你是学艺术设计专业的吧？为什么是这个？” 美国那边安明远从事的商界和政界，似乎都与艺设没有丝毫联系，实在很难想象一代枭雄的儿子会刻意去选择这个专业，洛步晨记得那时候他也问过安凡同样的问题。 那个时候，安凡的回答是很简单的一句话，“没兴趣。” 现在想想，还真是相当任性的回答。怪不得安明远会不同意儿子来香港念书跟安凡闹得很僵，不惜以经济来源逼安凡回去。洛步晨想，他如果敢跟洛天威说他要跑去美国NBA打篮球，洛天威非得揪着他这个兔崽子的耳朵把他揍一顿。 汗，难道天底下的老子对儿子都是这么一副臭德性…… 洛步晨赶紧晃晃脑袋把思绪拉回来，只见安凡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想学这个，大概，就是因为单纯的喜欢吧。亲手设计一件作品是很美妙的事情，拿洛家来说，名流的珠宝首饰品是一大支柱产业。原始的金银本身并没有太大差别，却因为被加工制作后而拥有了独特的价值。同是一枚戒指，价格也会天差地别。很多时候，一件杰出的设计品可以引领一个时代的潮流，它带来的隐形价值是无法衡量的。” 洛步晨听着也陷入了深思，安凡说的不错。他曾听父亲说过，洛家当年创业的时候就是因为一系列成功的珠宝款式，风靡全球而创造出了品牌效应。好比收藏在卢浮宫里那些艺术大家们毕生心血的杰作，不管时间流逝，也是永恒不变的经典。 “但是，很多设计品最终还是会被当作商品吧。”洛步晨说。 “当然，不然你觉得那些大家们都是靠什么来养家糊口？”安凡笑了，眼底流露出几分憧憬的光芒，“不过，对设计师而言，他真正的作品是唯一的，不会被当作商品的。就算能模仿，复制，却不可能被超越。他将全部的感情都灌注在里面，那是，他的生命。” 洛步晨笑起来，从背后揽了揽安凡的肩膀，温柔地轻声道： “嗯，那我期待着，你的那件独一无二的杰作。” 正说着，甲板上突然骚动起来，不少学生兴奋地跑到船头指着远处隐约浮现出来的火山岛的一角，纷纷拿出相机来对着海岛拍照留念。满船的人都被一种激动高昂的情绪所感染着，而没有人想到，这趟海岛之旅会成为一个梦魇的开始…… 客船靠了岸，洛步晨和安凡随着人群一起下来，一行人首先来到了入住的地方。这是一家日式风格的温泉旅馆，每个房间屋后都设有露天的温泉池子，可以供客人随时使用。整家店修筑在火山岩凸出的高地上，天气晴朗的时候可以俯瞰很远的海景。 房间都是标准的两人间，洛步晨便去领了他和安凡的钥匙。发放钥匙的是旅店的老板，一个有点弯腰驼背上了年纪的男人，没说两句话便要咳嗽几声。相比之下，旁边照顾他的老板娘却很年轻，一身日本的和服盘着漂亮的发髻，是个貌美的颇有风韵的少妇。 便有不少猥琐的男生轻佻地吹口哨，趁着领钥匙的机会上前跟老板娘搭讪。 “想不到在这种偏僻的小岛上也有美女。”洛步晨也跟了一句。 “看上了？怎么不去跟人家多聊聊？”安凡扭头哼道。 “别吃醋，老婆，别的女人不管多漂亮都没有你好看。”洛步晨嘿嘿笑道。 “……无聊。”安凡有点脸红，一把抓过钥匙先去房间了，洛步晨也随后跟了上去。 客房的布置也完全是和风的风格，古色古香，清新典雅，别致的推拉屏风的娟面上秀满了花鸟的布景，让人恍然有种来到了日本岛国的错觉。总体说来，整家温泉旅店经营的颇有特色，难怪会吸引周边大批的游客不辞辛苦地来岛上游玩。 简单地整理了一下随身的行李，很快便到了聚餐时间。所有人围成几桌一起吃岛上的海鲜火锅，因为地热资源丰富，海岛上冬天也不算太冷，吃热气腾腾的火锅刚好合适。而且食材都是活蹦乱跳的新鲜海物，阵阵香气让不少吃货们都食指大动。 开始吃火锅，洛步晨就一个劲地往安凡碗里夹菜，一会说这个好吃，一会说那个味道也不错，搞得安凡在一桌人面前很不好意思。虽说是学校的活动，周围的学生不同在一个班也不是全认识，但几乎所有人都在开学典礼上认识了他们俩。 本来，HR的腐女界就流传着新一届的三枚帅哥之间的基情，这下子更是给妹纸们落下了把柄，一个个花痴地看着他们俩眉来眼去地秀恩爱，连火锅都顾不上吃了。 安凡扶额，他敢保证新学期校园周刊的头版新闻会是什么了…… 这顿饭，安凡吃的那叫一个煎熬。 终于吃饱喝足想要散场，喜欢闹的杨扬偏偏不肯放人，把所有人留下来吵着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并扬言说都要参加不准退场，违者当场脱光了绕着旅店裸奔三圈。结果安凡硬被拉着玩猜数字的游戏，偏偏又不知道是人品太好还是太次，数字连着猜中了两把。 我靠！安凡感叹，杨扬则笑得一脸阴险，让安凡甚至怀疑是不是他捣的鬼。 猜中了就要接受“惩罚”，第一局安凡选了真心话。 立马所有人都变的兴奋起来，女生八卦的潜质得到了充分的挖掘。因为安凡平常在校园里比较低调，而且家世神秘，又是混血的美少年。妹纸们岂会错过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七嘴八舌地问了一堆“有没有外国名字啊？”“到底是哪国的混血？”“交过女朋友吗？”“喜欢什么样子的？”“你和洛步晨、潘岳两大帅哥的关系很好耶，有没有JQ呀？嗯哼~” 前几个正常的问题安凡还好回答，问到后面就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潘岳及时出来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真心话的问题规定只能问一个，你们就放过安凡啦。” “哇，潘王子袒护美少年啦~~好帅>0~~”又有腐女妹纸荡漾了。 “……”洛步晨在旁边黑着脸，跟着一群人哼哼干笑。 然后安凡刚答完问题就被洛步晨从底下拽住了手，不由分说地拉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安凡本来想说游戏不允许随便调换位置，不过看某少爷那张拉长的臭脸就知道他的少爷病又犯了，便去摸摸洛步晨的脑袋哄他，“嘿嘿，就是玩嘛，别气别气~” 尼玛你个呆货笨死了被人调戏不会反击嘛！洛步晨没好意思说他。 游戏继续，然后“幸运”的安凡再度中枪，又一次因为猜中数字被杨扬硬拖上了台。真心话第一轮选过了，杨扬便说这一轮必须选大冒险，然后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一个抽签的箱子，说里面他写了一堆各式各样好玩的纸条，保证100%有惊喜哟。 安凡暗暗抹了两把汗，看他们学生会长那花枝招展的笑容，就知道100%没好事。 闭上眼睛随便从纸箱里摸出一张，被杨扬抢过去打开一看顿时乐了。 “安凡，哈哈……你今天还真是中的头彩！哈哈哈……”杨扬努力憋住了邪恶的笑容，对着底下的同学大声念起了纸条上的内容，“——Kiss坐在你左边或右边的人。” 男生群里顿时传来了一片口哨和倒彩的声音，所有人都幸灾乐祸地去看安凡坐的位置。因为刚刚被洛步晨硬拉着换了地方，所以安凡的左边是洛步晨，右边是隔壁班的一个女生。 按照常理，男生都会选择Kiss异性。那个女生的脸顿时红了，娇羞地低了头被几个要好的姐妹怂恿着要推上去。而这时候，洛步晨突然站了起来。 “我来。”洛步晨说着，也不等女生说什么径直走了上去。 杨扬怔了一下，全场也为洛步晨的这句话静默了片刻。不过短暂的沉默过后，有更多的男生开始吹口哨，鼓掌起哄之类的，比起男女接吻，男男接吻貌似更劲爆，何况他们其实也不相信安凡真的会去亲洛步晨，YY谁都会能不能做到却是两码事。 安凡抬头看向洛步晨，不确定他是不是故意想让自己下不了台。 如果亲女生就当成是游戏罢了，亲男生这不纯粹成了一桩笑柄么。 安凡迟疑着没有动，而杨扬开始催促了，“快快快，不照做可是要脱光了裸奔的哟~~” 靠，亲就亲！劳资怕你啊？安凡把心一横就淡定了，反正碰一下就完了又不是没亲过，虽然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缓步走上前靠近洛步晨的脸，心跳微微有点加速。但周围好多男生女生看着，不好临阵脱逃，安凡把眼睛一闭就亲了上去。 轻轻地碰到了嘴唇，安凡立即想要退开，却被洛步晨从背后按住了头。 突然加深的吻，仿佛要席卷掉他所有的魂魄和神志。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周围的惊讶和起哄声都好像变成了一片空白，安凡怔怔的，只觉得洛步晨在忘情地吻他，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等到终于洛步晨放开安凡，那张脸上早已渲染开一层艳色的红晕。 安凡跌跌撞撞地退了两步，有些语无伦次地看着他道，“你，你……” 不仅仅是安凡，连本来打算看热闹的杨扬等人都有点傻眼，虽然他们都看出来洛步晨和安凡的关系有点不太寻常，但现在这样子再看不明白的就真的是傻子了。 在全场人敛声屏气的静默声中，洛步晨开口了。 “凡凡……”耳边熟悉的呢喃。 洛步晨望着他，深黑的瞳眸里的光芒异常清澈，“我，喜欢你。” 全场寂静了，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了洛步晨后面的话。 不同的人脸上流露出不同的表情，无数的目光聚焦到了两位当事人的身上。虽然如今的社会搞基已经为大多数年轻人所接受，但当众亲吻表白什么的，还是……好大胆。连刚才兴奋地撮合这一桩事的杨扬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僵立在那里看看洛步晨，又看看安凡。 安凡怔怔的，似乎被吓到了，让本来满怀期待的洛步晨也有点不安起来。 洛步晨承认刚才主动跟安凡Kiss有赌气的成分，尤其在见到安凡和潘岳眉来眼去的时候心里一个劲不是滋味。所以在嘴唇相触的那一刹那改了主意，情不自禁地就吻了安凡，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他的所有权。安凡是他的，才不是别人的。 但见到安凡的反应，洛步晨突然有种悔不择言的感觉。 “安凡……”洛步晨心虚地低声唤道，想要说点什么。 安凡却突然挣开他的手扭头跑了出去，背后一屋子紧张的人鸦雀无声…… 如同无头苍蝇般一路跑到了走廊的尽头。安凡停下来喘息着，心脏跳动的很快，说不清楚是跑得气喘吁吁还是因为激动。脑袋里乱作一团，根本理不清楚头绪。 一直以来对这份禁忌的感情都抱有迟疑，这种矛盾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与日俱增。感觉像站在一座悬崖的边缘，进退两难，虽然被洛步晨的告白打动而毅然跟他回到了香港，却不知道往后的路要怎样走。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阻碍和不可能。 洛天威会同意么？同意洛家的独子，去喜欢上一个男人？ 洛步晨应该是知道的，既然知道，却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安凡纠结地使劲抓了抓头发，有点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明明应该生气，却莫名其妙地气不起来。对洛步晨这种占有欲的做法，反而有点小小的窃喜。简直中了邪了！难道他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爱吃醋又小心眼的大少爷？跟着他一起变蠢了？ “靠……”安凡发誓如果洛步晨在跟前他绝对要狠狠揍他一顿。 当然，转过头见到某个追来的家伙之后安凡想也没想地就这么做了…… “哇！靠！”又被问候了脸的洛步晨惨叫，这打人喜欢打脸的习惯一定得改！ 而安凡揍了某个送上门来的“沙包”一顿也消了气，顿时心情大好也不跟洛步晨计较了。结果本来很尴尬的事情转变的令人大跌眼镜—— “你个傻子，被打了干嘛都不还手？” “我X，本少爷让着你你看不出来哇！” “卧槽哪个要你让的，你又打不过我。” “卧槽你别逼我揍你！” 一番“君子动手不动口”的理论之后，两人暂时休战，洛步晨和安凡开始约法三章。安凡叫洛步晨以后不准在人多的时候做太出格的举动，洛步晨叫安凡不准再和那些图谋不轨的家伙套近乎，男的女的都不行。结果还没有达成一致协议，两人又针锋相对地吵上了。 “小心眼！”“呆货！” “呆货！”“小心眼！” 与此同时，角落里被杨扬派出来侦查“敌情”的两个脑袋缩了回去—— 卧槽！这俩人吵架能再高明一点么，白让一屋子的人担心半天！ 闹完了洛步晨就要拉着赌气的安凡回去，安凡不愿意，洛步晨非要拉着。安凡急了就吼他，“尼玛现在回去同学问起来怎么解释啊？” “解释干嘛？解释就是掩饰。”洛步晨很淡定。 “那以后传得全校皆知怎么办？他们都会说，说你喜欢我什么的……” “别怕老婆，本少爷会对你负责的~~”╭╮ “卧槽！” 安凡被气得彻底淡定不能，突然就回身扑向洛步晨，结果咣的撞上了背后的屏风。 脆弱的屏风没经受住两人的重量啪啦整扇门板塌掉了，洛步晨四脚朝天地摔在地上，龇牙咧嘴痛得不轻。安凡则紧接着跌在了他身上，让可怜的某少爷又惨叫一声。 慌忙爬起来对撞坏了门的主人解释，“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故意……” 然后安凡便尴尬地僵着说不出话来了，随后爬起来的洛步晨见到眼前的一幕也石化在原地。却见旅店的老板娘正赤身裸体的和一个青年纠缠在一起，满脸是情动的表情，显然正在背着丈夫和别的男人做那种事情被两人误打误撞地闯了进来。 “我，我们……”傻了的安凡还想说点什么。 “不好意思打扰了！”被洛步晨一把抓上，转身飞也似的逃了。 他们的背后，貌美的女人从男人的胸膛抬起头来，将一缕散落的乌丝别到耳后，唇角缓缓漾开一抹极深的笑意。她慢条斯理地起身将丢在一旁的和服披上，开始熟练地盘好发髻。 直到跑出很远，仿佛还能够感受到身后那蛇蝎般阴毒的目光，让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两人逃命似的奔回自己的房间，把门关好安凡长吁了一口气。 回过神来就被洛步晨嘲笑刚才吓得脸色都变了，该不是第一次见到男女做那种事？被脸红的安凡暴揍一顿，不由地感慨刚才的遭遇真是惊险刺激。洛步晨也唏嘘，想不到那个漂亮的美女老板娘是个水性杨花的货色，看样子老板还不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 撞见别人家丑事总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两人商量了一下便决定把今晚店家举办的活动借故推了，免得到时候见面尴尬。时间还早，安凡便兴奋地嚷嚷着要去泡温泉。 屋后的庭院便设有露天的温泉池子，白天放行李的时候没来得及细看。灯光旖旎，衬托着一池月色分外撩人，微微冒着热气的泉水边布置着假山和花草，别有一番诗情画意。安凡脱了衣服就往池子里跳，暖洋洋的水流包裹住全身，一点都不冷。 安凡在水里泡的舒服就想招呼洛步晨也来，抬眼见到洛步晨在翻衣柜找浴衣。 二话不说就把洛步晨拽了下来，“你闲得无聊？就俩人还穿什么衣服。” 尼玛就是因为俩人才要——靠！洛步晨不好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只好心里暗骂了一句，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脱了跟着安凡跳了下来，一股暖流荡漾开来，话说还真的挺舒服的…… 人舒服了精神就会松懈下来，洛步晨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睛，忽见安凡在斜眼打量他。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洛步晨潇洒地一甩头发，嘿嘿笑道。 “我去，自恋狂！”安凡骂道，却忍不住又偷看了两眼。其实就长相而言洛步晨没有夸大其词，否则也不致于拥有大批的女性爱慕者了。平常见到的都是大少爷的脸，想不到脱光了下面的身材也蛮不错的，腰身紧实又没有赘肉，难道篮球打得好的男生都这样？ 好像……比自己还要结实一点…… 可恶。安凡不忿地就伸手去摸，想要比比看到底谁的身材更好。 无意的举动引发了洛步晨内心的一阵悸动，连身体都僵硬了一下，“你，你干嘛？” “紧张什么又不会吃了你！”安凡不耐烦地吼道，伸出手又要摸。 洛步晨顿时觉得自己被挑衅了，亏他还在一忍再忍，小样这呆货竟然主动勾引他！ 趁着安凡伸出一只胳膊的机会，洛步晨突然将安凡往近前拽了一把，顺势从背后揽住了他光溜溜的脊背。两人在水中呈现着相对拥抱的姿势，洛步晨埋首在安凡的脖颈间蹭弄起来，像一只无赖的大金毛犬，手掌也不安分地去抚摸安凡的背。啧，手感真好。 “……哎？”安凡怔了片刻，发觉本来要调戏洛步晨的反而自己被调戏了。 赶紧抬手去推洛步晨，但水的阻力让动作变的软绵绵的，更像是在欲拒还迎。本来除了条底裤身上就什么都没穿，又被洛步晨摸来摸去的，下身很自然就起了反应。 安凡的脸色一热，挣扎着又要推开他，被洛步晨突然对着脖颈咬了一口。 “哇靠！”安凡嗷叫一声，“你他妈的别学晨晨咬人啊！” “紧张什么又不会吃了你。”洛步晨坏笑着，用同样的话把安凡呛得没了词。 “你你你——”不等发飙的安凡再吼什么，洛步晨嫌麻烦干脆直接把那张嘴堵上了。安凡一口气没上来呜呜叫唤起来，连漂亮的眼睛都有点湿润。这副模样顿时给了洛步晨莫大的鼓舞，本来只是试探性的吻愈发肆无忌惮起来，吻得一发不可收拾。 被激烈的热吻带起了欲火，安凡想要洛步晨停下，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成音调的呻吟，仿佛声音都不是自己的。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昏暗的房间里赤身裸体的男女纠缠在一起的画面，体内涌动的奇怪感觉不仅没有压下去反而蹭的冒了上来，下身彻底抬起了头。 在安凡被吻得晕头转向之际，洛步晨侧了侧身，将水里他们俩的位置调换了。 短暂的离开让安凡赶紧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后背突然贴上了温泉边上火热的岩石，洛步晨将安凡压在石头上又亲了下去，安凡去打他，但碍于姿势施展不开拳脚。 “你……唔，亲够了没有？放开，洛步晨……你的手在摸哪里？！” 突然被洛步晨从水里覆上了要害的部位让安凡浑身打了个激灵，脸顿时红了，连叫声都心虚了几分。而发现端倪的洛步晨脸上的笑容变的促狭了几分，“这样就……硬了？” “靠！你被人摸来摸去不会硬么！”安凡怒了，哪个正常的男人被这么摸还能淡定啊？想不到洛步晨却坏笑起来，水里牵引着安凡的手去摸自己的那里，“那，你摸摸我的？” 安凡瞪大了眼忍不住想骂他一句下流，不过手掌触到那远比自己硬挺很多的火热之后，安凡吓得连骂人都忘了，哗啦一声从水里站起身就要往岸边跑。 被洛步晨一把拽回来重新仰面压在了池边的岩石上，“你跑什么？” “不跑等着被你吃啊！”安凡也顾不上面子了，男人的欲望都很诚实，他又不是傻瓜，洛步晨那块的反应分明就想玩真的了，混蛋早知道刚才自己调戏他干嘛！ 但被洛步晨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压着，安凡推不开，只得软了声音讨饶，“喂，真的不闹了，我……” “你勾引我的。”洛步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勾引泥煤！”安凡扑腾起来，溅了一池的水花。 没有什么比这时候传来的敲门声更让安凡觉得如获大赦的事情了，本来洛步晨根本不打算理会，但那敲门声砰砰砰的一直没停，见迟迟没有人开门，外面响起了潘岳的声音，“洛步晨？安凡？你们在里面么？有急事找，在的话开一下门。” “切。”洛步晨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不情愿地放开了安凡。 安凡赶紧挣脱了魔爪，披了件浴衣出来，洛步晨同样穿好衣服开了门。只见进屋来的潘岳脸色难得有点阴沉，迟疑着说道，“那个……今晚的店家活动取消了。” “这算什么要紧的急事？”洛步晨阴阳怪气道，打扰本少爷的“正事”。 但潘岳竟没有了与他调侃的心情，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旅店的老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