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圈狼 下——林羽双竹

 38.那些年的秘密

 “已经五天了。”向东收起探测装备，用掌心拍了拍旁边的机器，眼里神情很复杂：“按照左光的性格，我开始也以为她会保留狼崽的小样。” “怎么？那小子着急了？”毒蜂笑了声，他收起电筒，掏出根烟点上，倚着一台大型电器设备，吞吞吐吐好一会儿才模糊不清道：“关于金蛇，还有个地方……” 晚秋时节的香港，仿佛有种特别的魅力，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仍旧穿梭者挤满了这个繁华的大都市。 飞机上，极度压抑的气氛仿佛把每个人的心脏都攥成了团，尖刀小队的成员们纷纷正襟危坐，就连凌云都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顾卫国做了个手势，隔音板缓缓升起，他挽起袖口，看着外头渐行渐远的香港，突然说：“你回去就准备接手BOF吧，上头的任命已经下来了。” “当年他去南非之前，你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顾炎就像头濒怒、却在极力克制的老虎，眨也不眨眼地盯着对面的男人：“史蒂芬的行踪和背后势力，你是不是早就查到了？” “你那个娱乐公司在最短的时间内必须处理掉。”顾卫国扭头看他，自顾自地说道：“如果你不打算处理那就让基地的专业人员接手。在你任职期间，我不希望BOF的军人面临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顾炎冷冰冰地看着顾卫国，沉默的怒火让狭小的空间更加压抑。 “听说，你最近跟一个大学生走得很近？”顾卫国靠在椅背上，看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儿子，眼中透着凌厉的视线：“是展司令的外孙？” 顾炎“砰”地一脚踹向机舱，猛地起身，拳头攥得咔咔响，低吼道：“你调查我？” “老子不是调查你！”顾卫国也一脚踹向机舱，指着顾炎的脑门，吼回去：“老子他妈是你爸！” 凌云和尖刀小队的成员们明显感受到了飞机“砰砰砰”的剧烈响声，众人默默无语，大小司令很久没这样了。 “老子告诉你，顾炎！”顾卫国一张脸气得通红，用手指头戳着显示屏上的唐远，吼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部队里那点见不得人的事儿老子清楚的很！他是谁？展远剑的孙子！你是谁？！我顾卫国的种！我告诉你，你他妈脑子里要是装些有的没的，老子第一个就毙了你！” “毙啊！你毙啊！”顾炎跟他爸就像是两头暴怒的老虎，他直接把枪给塞顾卫国手里，拿脑袋顶上去，扯着嗓子吼：“我他妈十岁就该死了！” 顾卫国整个身体一颤，仿佛瞬间被抓住了致命弱点，他沉默地看着顾炎，整个机舱里静得落针可闻。 为了引出史蒂芬的背后势力和军队内部的叛变者，用年幼的儿子做诱饵，让基地最出色的特工陷入绝境……这是顾卫国从政一辈子最剜心的一次战略布局，但他却从来没有后悔过。 军人的天职，小家和大国的选择，不管是选择谁去接任务，无论是谁在任务中牺牲……顾卫国永远都只能用那副铁将军的面孔，继续站在BOF的指挥台上，下达一道又一道的军事命令。 很多时候，身处高位的强者，他们所要经受的痛苦同样是炼狱级别。 因为别人可以疼痛可以倒下，但他们却不能，别人可以休息可以抱怨，但他们却不能，别人可以感性可以怜悯，但他们却不能。 强大的领导者，永远都要做出最正确最有利于战局的选择！ 过了很久，顾卫国突然闭上眼，重重靠在椅背上，就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他按着太阳穴，哑着嗓子道：“小炎，是爸对不起你。” 顾炎的心脏狠狠抽了下，仿佛积聚在身体里的怒火突然没了发泄口，憋得他很难受。 “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顾卫国无奈地笑了声，指指自己，说：“儿子随老子，一点都没错。这么多年过去，我知道你心里还横着梗。” 顿了顿，顾卫国叹口气，说：“是狼崽吧？” 顾炎一声不吭地重新坐下，看着显示屏上的唐远，不说话。 “狼崽啊……”顾卫国仿佛回想起当年他把雪狼从美国旧街的垃圾桶边领回一楼的情景，话里满是肯定，甚至有种隐隐的自豪感，他看着显示屏上的唐远，点头赞道：“小崽子的确是这些年来BOF上下几届毕业生中最优秀也最年轻的特工。” “我那时候看到他，才不过4岁的小家伙。”顾卫国用手比划了下，说：“瘦得离谱，站在垃圾桶边翻找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但那双黑亮的眼睛却无比吸引人，就像头狼一样，再落魄，骨子里仍有种孤高的天性。”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顾卫国摇了摇头，说：“小家伙身上唯一的东西就是张宣纸，那四句毛笔字写得相当漂亮，我原本打算收养他……” 顾炎神情一顿，顾卫国摆摆手，故意虎着脸，道：“什么表情？！”说罢，他指指手边的水杯，顾炎知道他老子是打算说些什么了，他皱皱眉毛，给顾卫国倒上热水。 “我后来查过他。”顾卫国把水杯拿在手里，道：“是个中国的孩子，曾经被一对家族企业的美国夫妇收养，之后因为那家男主人暴毙，小孩就被觊觎家族财产的亲戚给弄丢了。” 顾炎下意识就想起唐远来，脑袋里满满的都是他的一举一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愤怒和难过。 “接南非任务之前，雪狼给我传过一段信息。”顾卫国转头看着机窗外的白云，过了很久突然转移话题，道：“这次香港之行你也查到了吧？史蒂芬或者说是Vincent家族，他们背后的势力。” “R国。”顾炎松开捏紧的拳头，脸上没什么表情：“针对我们的谍战和人体试验，如果它有挑起新型战争的打算，我上任后的BOF绝不手软！” 顾卫国点了点头，道：“白超所代表的港帮，一直都是块难啃的骨头，军部的意思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喝了口水，他继续说道：“不过，白超也的确是个老狐狸，至少从这件事情看来，他向我所传达的意思是他什么都不知道。” 顾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当年，雪狼给我传的信息很简单。”顾卫国放下杯子，用手指敲着椅柄，缓慢道：“他建议我调查所有驻在国外的特工，尤其是R国。” 顾炎一愣，脱口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不。”顾卫国皱眉，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他这儿的记忆力已经严重下降，身体各项指标的摇摆幅度很大。严重的时候，他第一天说的话、做的事，第二天就会完全记忆错位。至于那条信息，应该是他在某个时刻点早就写好的。” 看着顾炎明显不相信的神情，顾卫国摸了摸口袋，掏出根烟点了：“不信？我在雪狼接受南非任务前，曾经叫他去书房谈过话。” “……狼崽去南非之前，曾经被老爷子叫去老宅书房里谈了一个下午。我们都不知道他和老爷子说了些什么，但我一直觉得，狼崽对南非之行的真正目的是有所知晓的……也有可能他回到一楼就把那次谈话给全忘光了，狼崽当时的记性已经很不稳定……” 顾炎想起向东跟他说的话，又回忆起之前在烈士陵时唐远激烈的反应，顾炎皱眉看向顾卫国，抿唇道：“爸，雪狼对自己的情况真得一点都不知道？” 顾卫国看他一眼，吐出口烟圈，想起当年的情景。 “雪狼，今年25了？”顾卫国面前摊着一张纸，头都没抬，道：“从10岁到25，你后悔当年的选择吗？” 雪狼穿着作训服，起身敬了个军礼，声音沉稳而有力：“不，从来没有后悔过。” “那就好。”顾卫国似乎笑了声，拿过钢笔磕了磕桌子上的纸，抬头看他：“雪狼同志，如果你是我，会选谁接受这个任务？”说着，他把那张纸拿起来往雪狼的方向递了递。 雪狼接过来，看了眼，沉默良久，他冲顾卫国打了个军礼，拿起笔筒里的一只钢笔，在那张纸的任务成员里飞快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只有你自己？”顾卫国敛了神色，道：“这次任务很艰巨，二楼技术特工，三楼特驾员，还有四楼军医都是必不可少的，你想选谁做搭档？” “不，这次任务，我自己就可以。”雪狼立正，打着军礼，固执地大声重复：“请首长准予！” 有一瞬间，顾卫国眼眶突然酸了，他静了静，收起纸，缓缓道：“小子，你是不是……” “谢谢您把我带回中国。”雪狼没有放下敬礼的手，眼睛里透着一股难言的色彩，他掀了掀嘴角，看着顾卫国身后的窗户，道：“顾叔，这些年来我已经融入这里，基地有我的兄弟和姐妹，虽然我不太合群，但这段时间，他们刻意隐忍的关心和担忧我都看在眼里。” 雪狼顿了顿，就好像什么都知道，而又什么都不太清楚一样。 他勾着唇角，一字一顿地说：“顾叔，我还记着当初您说‘留在这里，就是军人中的军人，为国为民不为己，随时都有牺牲的可能’，我的性子您最了解。” “我宁愿战死也不会躺在基地小岛的病床上，否则，云叔、东子还有洪子他们肯定都会难受的。” “就算雪狼的记忆力再怎么差，就算基地里再怎么对他进行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不可能完全摸不清。”顾卫国把烟按灭，说：“他很明白，如果自己再不出任务，就只能去基地小岛了。而且，照他的性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小炎？” “他觉得亏欠顾家？还是亏欠BOF？”顾炎身体里的血液急剧翻滚，仿佛被顾卫国的那些话烫伤了一般：“除了宁愿战死也不愿死在病床上，他是不是还想帮着BOF解决掉自己这种拖油瓶？！他想干什么？！还你当年捡他的情？！” “亏欠啊……”顾卫国深深地吐出口气，眯着眼说：“雪狼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跟儿子差不多。他十三岁还是十四岁那年，跟着我去国外出了趟秘密任务，因为他潜伏时的疏漏导致对方有所警觉，整个行动部署不得不临时中断。” “在撤退过程中，对方突然将目标锁定在雪狼小队的潜伏地点。等我带人冲过去的时候，一名技术特工和全能特工为了救他都已经阵亡，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小子的神情，不吭声，就死死拽着队友的胳膊，眼泪顺着脸颊淌。” “那是我唯一一次看见雪狼哭，战友在他心中的地位和分量不比任何一个人低或者少。所以，南非之行，我让凌云和向东他们去了。” “爸！”顾炎忍不住吼了声，眼睛发红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对他、对云叔和东哥他们都是多么大的酷刑！” “你不了解雪狼，也不了解他的兄弟们。”顾卫国静静地看着儿子，道：“你以为雪狼死的时候会恨会怨？不，他从小就不是那种性子，我要让他干干净净地走，死的时候最好想着是我顾卫国杀了他，恩怨两清！不要老想着欠我顾卫国的情，也不要老想着欠BOF的情！” “走就赶紧走，别他妈半死不活的难受！下辈子投个好胎，去过正常人的生活！跟老子隔得越远越好！”顾卫国猛地把杯子摔在地上，眼眶通红，想起雪狼曾经给他传的信息，除了之前说的调查所有驻外特工外，还有一句话，顾卫国没有跟顾炎说。 “顾叔，您要收养的手续我给截下来了，欠您和BOF的已经太多太多，我想近期内出趟任务，南非吧？对了，银行卡里的钱快够给云叔他们买东西了，您先替我收着。” 唐远迅速躲到烈士陵的一颗松树后，看着两名执勤警卫员笔直地站在月光下，他抿了抿唇，伸手拍拍胸口，黑子“喵”地一声，蹿到地上，成功吸引了门口执勤警卫员的注意。 唐远身手极快，在警卫员回来之前，他已经找到了想要看的墓碑。 “编号X001，雪狼同志永垂不朽。” “编号X003，游洪同志永垂不朽。” 唐远蹲在两座雪白的墓碑中间，额前短发随着夜风微微摆动，他静静地看着碑铭，过了许久，伸手去轻轻触摸“游洪”的名字，半晌，哑声道：“洪子……” 游洪墓碑角上的木雕骏马，仍是一副驰骋的雄姿，唐远用手摸了摸，又去看自己的墓碑，他伸手拿过那个木雕面具，往脸上试着戴了戴，轻声笑道：“喜欢，就是有点大了……” 说着，他席地而坐，把木雕面具放到身边，黑子抖了抖毛，从旁边的树丛中蹿出来，麻利地爬到唐远肩膀上，蹲好，也不叫唤只矮着脖子蹭了蹭他。 唐远拍拍它脑袋，从背包里掏出花生米和白酒，还有四个杯子，他依次斟满。 “洪子，这杯我敬你。”唐远拿着杯子跟其它几个碰了碰，一仰而尽，抓几个花生米扔进嘴里，又斟满酒，盘着腿，道：“梵蒂冈那种小地方还把你给留住了？怎么？我不在队里就没人给你当眼睛使了？东子还真是上年纪了，连你都看不住。” 唐远又喝了杯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A4纸，借着月光晃了晃，说：“我这几天仔细想了想，去南非前我是不是给你们每人都送了个礼物？给你的海景别墅呢？长毛了没？过段时间我带你去看看吧……” 毫无征兆的，唐远的眼泪“啪嗒”一声，滴在了A4纸上。 他用手掌抹了把脸，眼泪却越抹越多，嗓子发哽道：“在那边找不到我了吧？想跟我解释什么？我这里还疼不疼？”唐远摸着眉心，顿了顿，又低着头，缓缓道：“你们都宁愿我死在自己人手上，是吧？宁愿我临死前看到的是你们一张张冷冰冰的脸，也不愿意让我带着遗憾和愧疚离开，是吧？你们到底在隐瞒什么……” “下手的时候，你这里疼不疼？东子疼不疼？云叔他疼不疼？”唐远重重地捶着胸口，眼睛通红一片，几乎咬着牙低吼：“至少那一刻我没办法理解，这里难受得很，我从来都没有这么生气过，游洪你知不知道？！” 黑子下意识地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吼声，拼命用脑袋去蹭唐远的脸颊。 “我也想过，为什么曾经的搭档会在任务里对我设埋伏点，为什么你们能毫不手软地跟我对决，为什么老爷子他想干掉我……是不是我的价值对BOF来说就真的只有那二十年？”唐远神情莫测，抬头看着星光惨淡的夜晚，喃喃道：“我还以为自己欠老爷子和BOF的情，在南非的时候就已经两平了……你知不知道，洪子……顾炎他说……” “你听到没？”警卫员A回头看着烈士陵深处，皱眉道：“是不是有人在哭？” “我擦！跟你说多少次了？！你他妈大半夜的能不这么严肃地说这事儿吗？”警卫员B抖了抖头发，叹道：“战友寂寞了啊，哎，明儿去买点酒吧？” “老规矩，我负责下酒菜，你负责酒……” “这次给兄弟们买点好酒，嘿，工资刚发了……” 唐远抹了把脸，晃晃酒瓶，已经没酒了，他低头把地上其中一个杯子里的酒给斟了，又喝光了另外两杯，一边往书包里收拾东西一边说：“今天先到这儿吧！”他伸手拍拍游洪的墓碑，道：“11月9号？行，好好照顾自己，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顾炎轻手轻脚地开了门，换好拖鞋直接上了二楼，站在偏卧门前，他拿着钥匙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敲门，身体靠在墙壁上，道：“小远？小远？” 完全没反应。 顾炎眉头一跳，非常不满地用钥匙开了门，空无一人。 而此时此刻，唐远正下了出租车，背着书包往教授公寓楼的方向走，黑子缩在他衣服里，发出一阵呼噜噜的声音。 唐远打了个酒嗝，抬头往某处不经意地瞥了眼，神情一滞，胸口竟猛地揪了下。 39.胖达无敌拳揍飞小歌后（一） 顾炎眉头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额角成群的四角筋像出了水面的鱼一样，不停蹦跶，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唐远整个挂在顾炎身上，呕啊呕啊，吐了火老虎……一胸一脸。 “唐远——！我“哔”——！”顾炎一阵爆喝，又想哭又想笑还特想喷火，脑袋上挂着一排的问号加惊叹号。 “呜哇啊——呜呜呜——呜哇啊——”惊天动地的少年哭声，猛然传出千里之外，对门正春梦无限好的Jason吓得肝胆俱裂，托着被子屁滚尿流翻到床底下，神情恍惚道：“地震了？” 黑子彻底风中凌乱，宠物攻击值、天生亲和度瞬间被唐远哭声爆成一排零，那双黄褐色竖瞳急剧收缩，它蹲在二楼楼梯把上，浑身颤了三颤，一个跟头栽下去，蹬蹬腿，不动了。 唐远哭得那叫一个痛心疾首，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眼泪鼻涕横流，完全把顾炎当成了一块特大号移动擦脸布，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外加不断抽噎，道：“卫……卫生……生……卫生纸……呜哇啊……” 顾炎：“……” 不对啊，小远以前在老子的指挥所里也喝醉过，大小脑基本正常，今天这是怎么了？！ 顾炎头顶一排问号，好不容易把醉酒的唐远给抱到主卧，唐远心满意足地拿到了卫生纸，并不去擦眼泪擤鼻涕，而是抱着一卷，拿着一卷，开始一节一节地撕，完了又一块一块地往顾炎口袋里、鼻孔里、耳朵里……只要是孔的地方就塞来塞去，鼻翼也一抽一抽，无比委屈道：“给……给你……呜哇啊……分……分给……你……呜呜呜……你一半……我、我一半……呜哇啊……” “……”顾炎差点两眼翻白，直接厥过去，微张着嘴看向唐远，顿了顿，他脸色瞬间难看之极，猛地一拍脑门，忙不迭把口袋里从香港某知名大师处求来的符给扔到门外，顺便补了一脚。 转身，眼看唐远根本没啥反应，顾炎又四处翻了翻，找个打火机出来，一把烧了安魂符，像头六神无主的虎，冲回唐远跟前，抱着他不住拍打：“小远？你看看我，我是顾炎……” 悲痛欲绝的哭声混杂着“你一半我一半”的抽噎声仍旧居高不下，整幢楼都颤了三颤。 雪狼站在床边，瞳孔剧烈收缩，满眼不可置信，全身汗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竖了起来，他看着床前二人，瞠目结舌，喉结上下鼓动，一句话都说不来。 “别看拉！那就是你。”一个跟唐远完全一模一样的少年突然拍拍雪狼肩膀，笑嘻嘻道：“三魂七魄三魂七魄，原来你也有这样的魂魄，跟个小孩似的，啧啧啧……” 雪狼闻声，当即扭身去绞这少年双手，不料反被对方拿着一只熊猫拖鞋狠狠拍了后脑勺。 雪狼：“！” “你敢？！”那少年怒喝，抬腿蹦到床上，旁若无人地往顾炎脖子上一骑，指着酒后发人来疯、不住分发卫生纸的唐远，哼哼道：“我把身子给了你，你还敢打我？！” 一道晴天霹雳猛地落下，雪狼彻底被雷翻了。 半晌，雪狼动了动嘴唇，艰涩道：“你是……唐远？” “要不你以为呢？！”行货唐远翘起二郎腿，看着冒牌货，过了很久才懒懒道：“爸妈，哥他们都还好吗？” 雪狼心血翻滚，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直勾勾地看着唐远，哑声道：“好。” 唐远“嗯”了声，又从脚上抠下熊猫拖鞋，拍拍顾炎脑门，笑道：“这家伙还不错，对你挺好，我放心了。” 雪狼：“？”放心？放什么心？！ 雪狼一声不吭地看着行货唐远，他突然站直身子，打了个军礼，还没说话，唐远摆摆手，从顾炎脖子上跳下来去拉雪狼敬军礼的手，抱了抱他，说：“别，这是欠你的，早该还了。”说着，他又把脑袋杵在雪狼怀里蹭了蹭，仿佛心事瞬间解了，闷声笑道：“替我好好尽孝，照顾好爸妈他们长辈，哥。” 最后那句“哥”，跟前面的话之间顿了顿，雪狼不知道唐远是在说唐念还是也捎带上了自己。其实，按年龄，唐远叫自己声叔都可以。 “你回来，你家人很想你，对你也很好。”雪狼有一瞬间眼眶发红，心里竟不由自主地有些酸疼，他摸摸唐远脑袋，看着顾炎，缓缓道：“没想到我死后还能经历这些，小远，谢谢你，好好活着……” 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一阵急切的敲门声，乔陌尖着嗓子焦急道：“顾总？！怎么了？！你怎么了啊？！快开门，我是乔陌！”说完心急如焚地看着Jason哆哆嗦嗦掏钥匙，不住催促道：“快！Jason老师，快快快……” “OKOKOK……”Jason咽了口唾沫，终于把钥匙对准锁孔，门一开，两人犹如霹雳电球，风风火火闯到二楼主卧，登时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顾炎把唐远揽在怀里，身上、头发上、耳朵里、床上、地上一小圈满满都是卫生纸，他不断用大手给唐远顺背，间或低头亲亲他眼睛，温声哄道：“小远，你看着我，不哭了，啊，你哪里难受跟我说说，我在，我帮你想办法，不哭了……” “分、分……”三魂七魄只留一，唐远跟个小孩似的迷了心智，他哭了阵子，嗓子已经明显干哑，两只胳膊底下各自夹了一卷卫生纸，唐远手里那卷快撕得差不多了，他往顾炎脖子上蹭了蹭眼泪鼻涕，撕下两截卫生纸，朝乔陌和Jason挥了挥，抽噎道：“分你……” Jason一声“哦买噶”，捂着眼睛，难以置信地转身，用头碰了碰门，摊手道：“天！居然不是做梦？！” 乔陌12岁便开始混迹娱乐圈，男男女女，情感利益，豪门权势，她早就见怪不怪。 所以，顾炎和唐远的这一幕，其中点点滴滴、真真假假，她看明白也好，没看明白也好，总之，歌坛新生代小歌后在还没有成功傍上金主顾炎前，脑中一级警铃砰然作响！ 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告诉乔陌，眼前这个揽着顾炎脖子，撕着卫生纸分来分去的二百五一看就是那种专爬男人床的贱货骚色！得除！ 于是，她一脚甩掉高跟鞋，疯了般冲上去，劈手就要甩唐远耳光，心说，靠！怪不得老娘的美人计不管用，就是你这小骚货！把顾总还给我！ 行货唐远吓了一大跳，抱着雪狼哼唧道：“泼妇……” 几乎在乔陌冲过去的同时，雪狼下意识要伸手去挡，没成想只留一魂一魄的唐远奇准无比地、分毫不差地、百步穿杨地、力大无穷地把一卷卫生纸直接按到了乔陌脸上，拍板砖一样把泼妇拍回地上，接着又“哇”地一声，嚎哭道：“分你……都分你……呜呜呜……” 雪狼：“！” 众人：“……” 电话另一头，顾少景嗷地一嗓子，被顾冷冬捂了嘴，喝道：“叫什么叫？！被大哥发现胖达无意间按了你电话，知道咱俩偷听，非抽死你不行！” 顾少景心有余悸地点点头，讪讪道：“姐，要抽不是咱俩一起挨抽么？”话落，又道：“我靠！你听听大哥那语气！刚才是不是有啾啾声？！大哥要断袖了？！老爸肯定会一枪毙了他！我滴个北京娘啊！真他妈林子大了什么——我靠！姐你又敲我头！” “闭嘴！”顾冷冬继续把脸贴到手机上，表情古怪道：“胖达喝醉了喜欢分东西？他在分什么玩意儿？你一半我一半……” 于是，从半路开始偷听的姐弟两人，也满脑袋挂着问号，重新贴上手机听筒。 再说，现场一片混乱间，乔陌已经气得花容失色、精心描画的妆容尽毁，整张脸都带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怨愤和狠辣，她转眼瞄到旁边被自己踢了的高跟鞋，心中冷笑一声，贱货！今晚有你好看！ 雪狼看着顾炎又顺手拿了两卷卫生纸塞给失心疯唐远，热锅上的蚂蚁般不住劝哄：“好好好，分多少都行，明儿给你买一楼的卫生纸，别哭了，啊，小远，我在我在，听话……” 行货唐远看着雪狼脖子根都发了红，立马笑嘻嘻道：“这个一魂一魄的你可好玩多了，我——” 话未落，凭空有一低沉男声突然爆喝，内里威严劲气十足，仿佛带着主人的极度不满，怒道：“还不回来——！” 雪狼：“？” 唐远吐了吐舌头，曲着腿又蹦又跳地穿上熊猫拖鞋，撒丫子往门外开跑，期间穿过Jason身体，边跑边冲雪狼挤眉弄眼，摆手高喊：“你数到一百就回去，我先走了，要替我当个闪亮亮的明星哈！” 雪狼：“……” 待到行货唐远从楼梯上一飞而过时，猛地瞧见黑子，当即露出一张见牙不见眼的笑脸，挥手道：“嗯？通灵之物？能看到我咩？哈哈哈……” 黑子刚从混乱中清醒，只见主人从头顶飘过，它当即一个跟头直接翻到在地，蹬蹬腿，又不动了。 客厅一道金光闪过，行货小唐远不见了踪影，雪狼怔愣间，乔陌发动二次攻击！ 40.胖达无敌拳揍飞小歌后（二） “顾总，我——” 无比娇柔的声音里带着隐忍，带着委屈，带着脆弱，乔陌手提高跟鞋，正打算弱柳扶风地往顾炎身上靠，不料正分发卫生纸的唐远突然摇了摇头，猛然一喝，霹雳无敌拳稳、准、狠，犹如出鞘利剑，不由分说地就揍飞了歌坛小歌后。 顾炎：“……” 雪狼：“……” 乔陌：“！” Jason：“！” “这是我的！别抢！”失心疯唐远抹了抹眼泪，又把滚在床单上的卫生纸捡起来往胳膊底下一塞，扭头抱住顾炎，大声抽噎道：“是我把他救、救出来的……呜呜呜……” 顾冷冬闻言一愣，还来不及细想，旁边顾少景已经张牙舞爪地摆出各种造型，边伸胳膊蹬腿边解说：“啊哈哈哈！胖达酒后战斗力飙至，化身开山怪瞬间秒杀小怪，咻！咻咻咻——！” 顾冷冬：“……” 而这边，顾炎瞬间就震惊了，他知道唐远说的是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这是这么久以来，唐远第一次在他面前亲口承认…… 雪狼几乎脸都绿了，他死时25，虽不是什么年少轻狂的岁数，但到底也是个奔三的男人，好吧，就算他打小情商低，性情冷淡，可现在眼瞅着失心疯二百五把自己的里子面子全给丢成这样，雪狼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全场人员。 顾炎在短暂的震惊后，惊喜铺天盖地而来，他紧紧抱着唐远，旁若无人地亲了亲，继而抬头，冷冰冰地看着Jason和乔陌，从牙缝里挤出俩字：“出去！” Jason眼皮一跳，边摆手边往门口走：“OKOKOK……This is a dream……” 乔陌坐在地上，半边俏脸显然是肿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顾炎，又怨恨地盯着唐远，半晌才嘤嘤哭道：“顾总，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滚！”顾炎在公司的时候，看着这个女人就烦，现在一看乔陌大晚上的进了自己家门还要在他老婆面前哭更是烦得不行，直接端出上位者的架势，吼道：“这地方你要再敢踏进一步，我让你哭一辈子！” 乔陌浑身一颤，咬紧下唇，一双杏眼里满是怒恨，她几乎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雪狼抱臂靠在床头柜上，不知道歪头在想些什么，怔愣间，他仿佛被谁从后面给猛地推了一把，一个踉跄——正蜷在顾炎怀里抽噎不断，继续分发卫生纸的唐远，瞳孔募然收缩，沙哑的“呜哇啊”声戛然而止。不过，因为雪狼一时收不拢嗓子，唐远便带着声无比委屈的“嗝”，酒气尽数喷在顾炎脸上。 顾炎：“……” 唐远把卫生纸一扔，翻身打算把顾炎给压到床上，踹一脚再回偏卧，不料酒精作用下小脑不大听指挥，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把顾炎给拽倒在了床上。 而且，关键问题是，自己竟然还主动地被压住了！ 顾炎一愣，立马做出条件反射，一手揽住唐远的腰，一手扣住他脖颈，低头就吻，唇舌纠缠间辗转反复。 “……姐，那边在干啥？”顾少景跟被雷劈了一样，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耳朵使劲儿往听筒上贴。 顾冷冬神情十分古怪，三秒后，只闻听筒里伴着顾炎的一声闷哼，接着传来“砰砰砰”的巨响，然后，顾炎气急败坏的怒吼声瞬间而至：“顾少景！” “卧槽！”顾少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电池给抠了出来抛出窗外，又把手机拼命扔到顾冷冬身上，哆嗦道：“姐！被发现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弟，你要是敢出卖姐的话……”顾冷冬捏着拳头活动关节，唇角带着无比和蔼可亲的笑容：“呵呵呵……” 顾少景：“……” 于是，第二天早上，顾炎麻利地给他弟弟制定了个七天周末训练课，内容之魔鬼、形式之剧烈、时间之紧迫，差点让顾少景咬舌自尽。 之后，顾炎便顶着一只熊猫眼，满面春风地把鸡蛋羹端到了餐桌前，他笈着拖鞋，上楼敲了敲偏卧门，道：“小远？” 黑子一声不吭地蹲在顾炎肩膀上，仿佛受了极大刺激，尾巴也不摇了，耳朵也不抖了，本人也不抗拒顾炎了，反倒是跟顾炎如出一辙地，直勾勾地盯着门把手。 卧室里，唐远静静地站在洗漱台前，他看着脖颈上、锁骨上、胳膊上……还有小腿上的吻痕，眼角抽，心脏抽，耳朵也不受控制地抽成了一片通红，脑中又浮现出让他大发雷霆、恨不得一掌捏死顾炎的那幕——昨晚，就在顾炎亲得那玩意儿越来越大，猛地戳在唐远大腿上时，唐远几乎想也不想，一记力道不算重但也绝对不轻的拳头直勾勾地就冲顾炎眼睛飞去，当即便把某发情野兽给打飞了！ 顾炎坐在地上愣神三秒，立马又张牙舞爪地扑上来，两人扭成一团，唐远是因为这个身体的酒量摆在那儿，自己实在没法发挥实力，而顾炎是因为顾忌到对方是自己打上标签的老婆，自己实在没法动真格。 于是，唐远只觉得自己身上，但凡露在空气中的，都被蚊子给叮了！ “小远？吃饭。”顾炎又敲了敲门，也不着急，他靠在墙上，扭头摸摸黑子脑袋，突然眯着眼睛道：“小远昨晚喝的什么酒？哪买的？”这酒效简直太棒了！虽然，最后有点不尽人意，但总体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 顾炎勾了勾嘴角，总觉得经过昨晚那一闹腾，唐远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至少会脸红，还会气急败坏地喊“顾炎”。 这么一想，顾炎摸了摸熊猫眼，心说，值了！ 黑子跟大型猫科动物对视片刻，然后扭头去看挂在门口壁架上的背包。 顾炎眼前一亮，门开了。 唐远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视线相触时心脏陡然一跳，他皱了皱眉，从昨晚开始就不对劲儿……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黑子迅速跳到唐远身上，抽着鼻子嗅来嗅去，抬头顿了顿又钻进唐远衣服里面拱来拱去，还不时地用肉掌去拍他胸膛。 唐远：“……” “小景生日马上要到了。”顾炎眼神火辣地看着唐远脖子，很识趣的没有提昨晚那档子事儿，他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漫不经心道：“要去丽江玩，你也跟着去玩玩？” 唐远是个无论遇到什么事儿都不会亏待自己肚子的现实主义者。 虽然，昨晚的事情让他怒火中烧，但顾炎不提也正好合了他心意，拿起纸巾擦擦嘴，唐远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道：“不去。” “唐念也去。”顾炎十指交握，看着唐远明显不信任的眼神，笑道：“不信你自己问问。” 天空明媚，艳阳高照，一晚的功夫，法国梧桐的黄叶就唰唰唰全掉干净了，几乎落满A大整个校园，放眼一望，A大有种说不出的静谧和美丽。 唐远把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一个，嘴巴里叼着一盒牛奶，一路走来，他隐隐感到几乎所有看见他的学生都无一例外地露出了瞠目结舌的表情，并不时三五凑堆，指指点点。 挑了挑眉，唐远手一抛，牛奶盒哐当一声进了垃圾桶。 他推开教室门口的瞬间就被陈大为给勾着脖子顺了过去：“胖达！头版头条啊头版头条！真他妈太给哥们长脸了！哥决定了！以后不当什么作曲人了，就给你当经纪人好捏？！” “滚你丫的！”张瑞踹他一脚，嘴巴里塞了一口驴肉火烧，也伸手箍住唐远的脖子往身边拉，冲陈大为吐槽道：“就你？可拉倒吧！你当小远他哥学金融白学得啊？！哎，小远，你看哥咋样？当个保镖还是可以——我……咳咳……快……水……咳……噎死了要……” 唐远：“……” 教室门口笑闹成一团，易举嘴角抽了抽，过去一人给了一拳才把唐远给拉出来，塞他一份报纸，笑道：“这次可真要出名了，昊阳向媒体透露，他要加盟徐海鹰的《绝杀》剧组，并担纲片首和片尾曲演唱，还点名希望你能给他写歌，而且——” “他还向徐导推荐你啊！”陈大为满脸通红，比当事人还兴奋，扯着大嗓门唯恐天下人不知地吼道：“他说你的气质、年龄非常适合男二号！昊阳啊！影帝啊！巨星啊！而且女一号还是金花奖影后曹冰啊！胖达你要出名了啊！” 顾冷冬靠在窗边，她支着下巴，眼睛仿佛带刃一样往唐远的脖子上瞟。 花蓉脸颊透着一股粉红，长发挽在脑后，出水芙蓉般走过去，不好意思地笑道：“恭喜你，唐远。” 唐远眨了眨眼，易举搭着他肩膀，不等唐远说话，又笑道：“还没恭喜你呢，花蓉。这次《绝杀》是徐导的倾力之作，据说要参展国际电影节，你和唐远都要好好加油。” 娱乐报纸上，头版头条——徐海鹰《绝杀》开拍日已定，影帝昊阳加盟强推新人。 两幅新人彩色照片摆在极其显眼的位置，唐远和花蓉各占一版。 “华天传媒不是软柿子。”丁姐推了推眼镜，皱眉道：“花蓉是曹冰的亲戚，你推荐她算是卖影后个人情，但这个唐远……” “我对他很感兴趣。”昊阳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墨镜遮去了大半张脸，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丁姐看着他，忍了忍，最终没再接话，转而打开平板电脑，开始跟昊阳确认最近的各种档期。 41.丽江之行（一） 晚上，唐远回公寓的路上碰到了叶明，他旁边还站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高个，精壮，墨镜，休闲西装，白色运动鞋，抽烟，鹰隼一样的视线。 唐远缩了缩瞳孔，唇角动动，旁若无人地继续往前走。 “恭喜你啊，唐远。”叶明皮笑肉不笑，横出一脚挡在唐远身前，说：“这么快就能让娱乐圈记住你的名字，还能让影帝力荐，你可真不简单啊！” 唐远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肩膀一错，勾着书包，绕过叶明。 叶明咒骂了声，转身扭住唐远的脖领子，往前一拉，阴沉道：“唐远，我告诉你！你他妈最好少在我面前装！京城就这么点地，我要是想让你怎么样那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篮球赛赢得很爽？迎新晚会出够风头了？” “放开。”唐远看着抓住自己脖领的手，眼神冰冷。 叶明心底没来由地怵了下，手上不自觉松了力道。 旁边抽烟的男人突然“哎”了声，把烟扔了踩灭，过来拉开叶明的手，笑道：“叶少，你这是干什么？今晚不是要给我介绍个小兄弟么？”说完，也就不再看叶明的绿脸，转而对唐远伸出右手，笑道：“你好，小兄弟，我是崔石。” 崔石唇角带笑，墨镜后的一双眼睛上下打量唐远。 其实，从那晚他随手打发派去帮叶明出气的几个人鼻青脸肿地回来后，崔石就派人调查了唐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他没想到，叶明想动的人居然是个二代太子爷，上头有个当司令的爷爷——展远剑，那绝对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所以，今晚崔石愿意跟着叶明来截唐远，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想，一是必须得跟这位二代太子爷把嫌隙除了，二是顺手帮这两个17岁的小孩把过节说开了，他也好赚个双份人情。 西城老大崔石，也许在B市道上有些名气，但在唐远看来，不过就是个惯用暴力恐吓别人的小角色。 唐远拍了拍衣领，并不去握崔石的手，反而把手揣进裤子口袋，微微仰头，仍旧是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语调略略拔高：“怎么？” 崔石一愣，没想到这个年纪小小的二代太子爷居然这么有胆，这要换了平常，但凡本地人，只要是听到他崔石的名字，鲜少能有这么淡定的，更别说亲眼见到自己，就算是京城的那些太子爷们，见了他也多多少少会给点面子。 这个唐远，有点意思。 “呵呵呵……”崔石一把拦住要发怒的叶明，也不尴尬，他收回手，看着唐远，道：“听我几个弟兄说，那晚不小心冲撞了小兄弟，我这个当大哥的，今天可是正儿八经来赔罪的，怎么？这点面子都不给，唐远？” 最后一句，明显带了上位者的压迫和强势。 唐远只是“哦”了声，眼睛一动，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冷着脸，淡淡道：“道完歉了？让开。” 崔石笑容一僵，沉了脸，冷道：“唐远，这么说，你是不把我崔石放在眼里了？” “崔哥，别跟他废话！”叶明怒火中烧地盯着唐远，嫉妒、愤怒、不服……种种负面情绪斥满了胸腔。 崔石冷哼了声，把墨镜摘下来，随手放进上衣口袋，道：“听我手下弟兄说，唐远小兄弟的身手不错，今天崔哥就讨个兴，来领教领教。”说完，也不等唐远答允，抬腿就踢了过去。 一声压抑的闷哼，“滚！”向东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从旁一脚横踢，直接踹中崔石大腿根，连人给踹飞了五米远。 “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向东脸色铁青，又带着种风尘仆仆的硬汉感，脖颈上蜿蜒的粗狂老疤更是给人一种罗刹的感觉，他站在唐远身前，用指头指指躺在地上闷哼的崔石，又指指叶明，冷道：“还有你！就不是今天这么容易解决的事儿！滚！” “没事吧？”向东转过身来，双手扶住唐远的肩膀，笑道：“以后回去跟同学搭伴走。” 一瞬间，唐远看着向东淡淡的笑脸，所有的话都梗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堵得特别难受。他有疑问想问，也只想问向东，他的直觉又告诉自己，死前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一旦开口问了，他会比现在更难受。 向东拍拍他脑袋，似乎心情很好，他伸手捞过唐远的书包，打趣道：“怎么，这就吓傻了？哈哈哈……走吧，我正好也要去找小炎，顺路。” 唐远抿唇没吭声，视线在向东的行军腰包上顿了顿，两人向公寓楼走去。 “小子，以后你也许会经常见到我，叫我东叔就行了。哎？对了，吃糖不？我兄弟塞我的，给，害羞什么？拿着拿着，这可是外国糖，什么手工瑞力德，啧，就个糖块也起一破名字，想都想不住……” 唐远：“……” 唐远看着茶几上色形独特的巧克力糖，一猜就知道向东去哪儿了，他剥了一块，掰下一点给黑子吃了，剩下的又都塞进嘴里。 瑞克德斯巧克力糖，这是毒蜂爱吃的玩意儿，又稠又甜，那个大老爷们，这么多年了，癖好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黑子嚼了几下，身体一抖立马把糖给吐了出来，蹿到餐厅食盆前巴巴地喝水。 唐远笑笑，戴着耳机，他瞄向二楼主卧，向东出任务了？ “确定？”顾炎表情有些淡淡的，拿着一片指甲大小的硬纸片。 向东夹着烟，朝烟灰缸上磕了磕，一个多星期不见，原本就健康的小麦肤色仿佛被基地小岛上的太阳晒得更加黝黑，他点头道：“我和毒蜂在左光住过的房间里找到的，地板和墙壁的夹缝里。” “调查结果？”顾炎随手把硬纸片放进桌子上的笔筒里，沉声问道。 “没什么问题，左光私自保留狼崽的DNA小样就是为了研究，她的通讯记录单一，来往人员单一，生活规律单一，没有接触过上面，除了泡在实验室就是睡觉。” “毒蜂和你一起查的？”顾炎双手交叉垫在脑后，眼睛眯眯的，不等向东回答又突然转移话题，说：“东哥，老小生日马上到了，我和他去丽江待几天。” 向东一愣，最近几次单线联系，顾炎又开始叫他“东哥”，而且在提到雪狼时也不太容易动怒了，他抽了口烟，沉声道：“老爷子的审批下来了，石头也已经去华天传媒接手了，你要准备接任BOF。”意思是，这个档口，最重要的事儿是BOF。“我知道，所以今年带老小出去走一圈，以后没时间了，不，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没时间。”顾炎掏出打火机，拿在手中把玩，顿了顿，又漫不经心地说：“军事调动：把毒蜂调回基地，让云叔去小岛待段日子，也算是我上任后替老头子给他放的长假。” 向东没问顾炎要怎么处理雪狼的DNA小样，他走的时候，唐远就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茶几上是一排的糖纸。 “你怀疑毒蜂。”不是问句，是肯定，唐远看着电视，漠然道。 顾炎身体一颤，端着杯红酒喝了口，懒洋洋地靠在冰箱上，答非所问道：“小远，你还真是不打算瞒我了呢？” “你知道我会去墓园？”唐远想起顾炎今天发给自己的彩信，正是他那晚去墓园看东子和自己前世的视频，冷道：“顾炎，你今年多大了？” “25啊！”顾炎把酒杯一放，不管不顾地扑过来，压到唐远身上，跟动物似的嗅来嗅去，说：“怎么？我是不是比十岁的时候帅多了？今天买的卫生纸都放地下室了，小远，你是不是该跟我坦白下，你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唐远？17岁？借尸还阳？还是我真的在做梦？魔障了？” “我很想你。”顾炎看着唐远的眼睛，突然停止发问，沉声道：“从十岁开始挂念到现在，我一直不信你死了。” 唐远瞳孔剧烈收缩，一巴掌拍飞顾炎的念头，简简单单就被这句“我很想你”给压了下去，过了很久，他才哑着嗓子，怔怔地说：“我……那年，我怎么了？” 客厅里的娱乐报道上，乔陌正对着摄像机，笑得倾国倾城：“是的，我现在已经是诚睿的签约艺人了。” “乔小姐！请问，您和华天传媒闹不和的消息属实么？您和顾总是否是情侣关系？” “就在刚才，顾炎发出退任微博，华天传媒新任总裁石飞上位，关于石飞的个人信息您知道么？还有，顾总退任跟您不顾巨额违约金而改签诚睿有关么？” “诚睿花重金为您赢得《绝杀》空窗最久的女二号角色，是真的吗？您和人气小鬼才唐远的合作无疾而终也是真的吗？” “乔小姐……” Jason趴在门上已经听了半个小时，居然毫无动静！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眨眨眼，按道理，像唐远那种中国小野猫被顾炎给占了便宜，肯定不能这么安静啊！ 结果，还真的挺出乎Jason意料，唐远默许了顾炎把他圈在怀里，黑子很识趣地趴在沙发前的羊毛毯里，把自己蜷成个黑团，直直地盯着唐远眼睛。 唐远安静地听着耳边遥远又真实的声音，心脏仿佛一点一点地被抽裂，铺天盖地的疼痛和难过越聚越多，不断下压，直到他无法抑制地颤抖，胸口闷得要爆炸般，嗓子更是堵得无法喘气，眼睛里却干的要命。 过了很久，顾炎才用下巴蹭着唐远的脑袋，哑声道：“小远，明天跟我一起去丽江，包家客栈给你晒太阳。” 42.丽江之行（二） 唐远一上飞机就挂着耳机睡了，歪在椅背上，窗外是干净的蓝天白云。顾炎跟空姐要了两条毛毯，一条盖他身上，把另一条扔给弟弟，随手划拉着平板电脑。 顾少景咽了口唾沫，搓着手歪歪身子，冲顾炎小声道：“哥，这要让念哥知道我过个生日就把胖达给拐带去丽江的话……” “他现在没空想这事儿，我们一个星期就回去了。”顾炎敲了敲膝盖，一周的时间给小远平复心情应该能够吧？他把平板电脑一歪，示意道：“看？” “我听歌。”顾少景摇了摇头，塞上耳机，往顾炎身上一歪，眯着眼哼哼唧唧。 时间回到今天上午某点某时某分，两位大哥正在通电话。 “你退出华天传媒的事儿是真的？”唐念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淡淡道：“这么说，小远的老板换人了？” “唐念，我退居二线并不代表会离开华天，公司运转的大体框架和个别针对性业务的具体操作细节，我已经让人拷贝了份儿，给你送过去。”顾炎并没有直接回答唐念的问题，他看着行李箱，心情不错，笑道：“你平常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给石飞打电话，我和他打过招呼。” 顾炎看着唐远从二楼上下来，一双眼睛核桃似的，他转头捂住话筒，打趣道：“你这份大礼我会帮你保密，希望能在明年看到你的成果，金融系高材生。” 唐远皱眉，看了顾炎和他脚边的行李箱一眼，面无表情地去冰箱里开了灌可乐，靠着冰箱门，说：“给谁打电话？我哥？”说话的时候，连唐远都没发觉自己微微赧红的脖颈。 “小远，好点了没？”顾炎“嗯”了声，笑着看他，指指手表，道：“四十分钟后出发，把桌子上的汤喝了，拿冰块敷下眼，我去跟Jason说声。” 唐远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昨晚，他听着顾炎像个旁观者一样，把他17岁到25岁这八年间的事情从头说起，唐远觉得既遥远又真实，胸腔里总是弥漫着一股近乎崩溃的压抑和难过。 神经性药物注射入脑导致记忆混乱和遗忘，向东脖子上的伤口果然是因为自己……昨晚，唐远近乎癫狂地颤抖，嗓子仿佛被什么给堵住了般，吼不出一句话，喊不出一个字，只有眼睛酸涩难忍。 他狠狠抓着顾炎脖子，颤抖痛哭，彻骨的疼痛像是要烧掉他的灵魂，让唐远不顾一切地紧紧抓着顾炎，就好像溺水的人会下意识拼命攥紧救命稻草一样。 唐远还记得昨晚，顾炎手忙脚乱地给他喝了杯水，自己就睡了过去，他把空掉的可乐罐扔进垃圾桶。 说不出原因，只是自从那晚雪狼诡异地跟以前的唐远接触后，只能被迫站在旁边，亲眼看着自己二百五似的抱住顾炎，各种不堪入目……再加上，昨晚顾炎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挑开说明，唐远那颗长久以来都紧缩的心突然就有些宽了，虽然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别扭，但正因为顾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和秘密，他反而有些放开了。 “你叫东子哥。”唐远转身，唇角微微一勾，往厨房边走边说：“那也得喊我哥，我比你大7岁。” 顾炎握着门把手的手剧烈一抖，脸上表情非常古怪，他转身，顺口说道：“那唐念是不是该叫你叔？我比唐念还大8岁。” 说完二痞子脸行径再度发作，顾炎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接口道：“雪哥？狼哥？远哥还是胖达……我“哔”，鸡皮疙瘩……” “……”唐远脚尖一勾，把地上黑子的食盆挑了起来，他一脚蓄力猛踹，黑子抬头旋转一百八十度，食盆呼啸着冲顾炎脑门飞去，“砰”地一声砸在门上。 黑子“喵嗷”一声，原地蹦起，屁颠屁颠地飞奔过去，把食盆连拱带拖地弄回来，又放到唐远脚上，抬头眯着眼喵喵叫，脑袋旋即转了一百八十度，意思是，主人再来一脚喵！窝早就看这食盆不爽了！换新的！换个比闪电食盆还大的嗷！ 唐远：“……” “怎么就没空？念哥可是个标准弟控啊……”顾少景换了首歌，嘴里嘟哝嘟哝，心情非常失落，暗道，老子好不容易过个18岁生日，劲爆的炎虎VS弟控可是我的生日大愿啊！ 当事人唐念可不是没空，人家唐大哥正头顶鸡窝，全神贯注地盯着两台电脑，仔细研究华天传媒的运行路子，桌子上堆了一摞A4纸。 闪电叼着自己的球，过来拱了唐念好几次，都被“二货，哥忙着呢，自己玩去，晚上给你煮方便面吃”给打发了。 今年大三，明年大四。 唐念打算过完年就准备和文帅一起搞公司，既然小远要进娱乐圈，他当然是要开个娱乐公司，资金不是难事，人手也没大问题，主要就是内地娱乐公司成功运转的具体细节和经验。 虽然，唐念也说不准顾炎主动把华天传媒的运作方式拷贝给他是什么意思，但人家既然送来了，他可就没有不收的理。这么想着，唐念又给文帅打了个电话，让他这几天没事就过来一起研究和策划。 而这边，顾少景把墨镜推到脑袋上，大呼小叫地拉着唐远，深深地吐出口气，兴奋道：“胖达！我们到了！今晚咱们且去席卷酒吧一条街，啊哈哈哈！”边笑眼珠子边转，暗道，胖达喝多了到底要分什么啊？你一半我一半什么的…… 旁边顾炎给了车费，闻言手一抖，转身笑道：“这里倒是有个不错的静吧，小景明天生日，今晚去客栈好好休息休息，明晚再去。” 顾少景不置可否，唐远戴着墨镜却扭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勾勾手，顾炎：“？” “我这辈子都不会喝醉了，什么酒都没用。”唐远附在顾炎耳边说道，完了，也不等顾家俩兄弟反应，手往口袋里一揣，抬腿走了。 路上来来往往，不断有风尘仆仆的游客或者懒洋洋的本地人睁着大眼，打量这三个年轻男人，一色的墨镜，休闲运动服，身材很好，虽然被墨镜遮了眼但长得绝对够帅，尤其是那个拖着行李箱的男人更是突出，看上去，他年龄应该长于另外两个，身高估计有188左右的样子，薄唇微抿，透着一股无法言语的压迫和强势。 无法逼视！ 一客栈美女老板正坐在木头柜台上打斗地主，直勾勾地看着三个帅男从眼前风一样地飘过，当即把鼠标一摔，“今日有房”的木头牌子一翻，追了出去，拉住顾炎的胳膊，笑靥如花：“住店啊帅哥？” 顾少景吓一跳，挂到唐远身上，小声道：“听说在丽江开客栈的美女都是白富美。”见唐远没反应，顾少景咳嗽两声，住了嘴。 顾炎皱皱眉，身子往后一仰，看到客栈名字——懒人窝，唇角一勾，看着美女老板，笑了笑，说：“有躺椅吗？” “有啊！躺椅、摇椅、懒人椅、太师椅……绿藤老树懒猫……纱帘古巴挂饰……我家石子院里什么都有哦！” 十月底，丽江的游客并不是很多，但也绝对不少，来来往往多是年轻的散客，或来重走青春，或来艳遇一曲，或来舒缓心境，无论哪里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舒适感，这是独属于丽江的魅力。 顾炎要了二楼的四间，换句话说，也就是包了二楼，美女老板双眼放绿光，心说，人家不仅是个帅哥，还特有钱啊！有没女朋友啊！ 客栈是四合院形的，仿古建筑，木楼梯木房子木摆设，院子里铺满鹅卵石，有藤树花绕满的摇椅，能躺能坐，藤树上挂满驼铃，风一吹，叮叮咚咚，旁边还靠着一辆自行车。 石子院中间是个木雕茶几，上面有一套古色古香的茶具，周围随意摆了五个木雕凳子，四周、门前甚至是屋檐上都有老板种的花花草草，或开或谢，或艳或淡，只是这么看着就仿佛从骨子里都要懒了。 木楼梯比较窄，上面缠绕着绿藤紫花，台阶处搁了一张懒人椅和木藤茶几，茶几上摞着一堆书，书上趴着一只大黄猫在睡懒觉，青瓦屋檐上有成串的白吊兰垂下枝桠，热烈的太阳扒出无边无际的云层，阳光照在客栈里，打在唐远的脸上，恍恍惚惚。 那一刻，顾炎看着唐远晃了神，突然想起一句话：白首不相离。 B市机场。 徐海鹰摘下墨镜，出口通道响起无数尖叫声，他在闪光灯里跟来人紧紧拥抱了下，小声打趣道：“Jason，这次《绝杀》的歌可就不用你喽！” “嗯？看来，你们中国影帝的魅力比我大嘛！”Jason回抱，笑着眨了眨眼，说：“徐，你真要让唐远演男二号？他可是顾的宝贝儿。”意思是，唐远演不演电影，顾炎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徐海鹰但笑不语，下巴一抬，说：“顾大少都不在华天了，还能管华天的人？走吧，请我吃烤鸭去。” “oh，no……” 43.为爱痴狂（一） 顾少景瞠目结舌，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结巴道：“胖、胖达，我没、没听错吧？！我哥说他要唱歌？！”继而抱头撞了下桌子，失神一样，喃喃道：“坏了坏了坏了……三天之内绝对魔音灌耳、余音绕梁、不休不绝啊！” 唐远神情淡淡的，手里拿着杯红酒，倚在木雕窗棂上，外面是华灯初上的丽江夜景，很美，很晕眩，是纸醉金迷的慵懒和激情。 顾炎坐上转椅，低头拨弄着酒吧歌手借给他的吉他，他试了几个音，笑笑，又调整麦克的高度。顾炎做这些的时候，小小的二楼静吧比以往更加安静，几乎落针可闻，每个低声细语的游客都停止了交谈，端着酒杯直勾勾地看顾炎，甚至连酒吧老板都招呼人关了门，挂出一个“酒吧小憩中……”的花木牌。 在丽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在丽江，不管你原来是什么样子，仿佛只要到了这里便能找到自己的另一面，慵懒，享受，大笑，大哭，搭讪，宿醉，疯癫，痴狂……没人认识你，你也不认识任何人，什么人都可能会和你交谈，会愿意为你买单，你也可以跟刚认识不到一小时的人一起去泸沽湖骑单车看风景，一起去“一米阳光”的玉龙雪山脚下开沙滩摩托喝满嘴的汽油。 在丽江，甚至有人能在客栈里住上几个月，白天睡懒觉、晒太阳、斗地主，晚上泡吧把妹、疯狂嬉闹，为的只是青春艳遇和自由挥霍。 而顾炎，无疑就成了现在这个静吧中所有游客的视线焦点。 有个女孩甚至拿出手机，把刚拍的照片贴到百度贴吧里，大字加粗加黑，问：“这是哪个明星？有人知道吗？快快快！这人就在我眼前啊！要唱《为爱痴狂》啊，尼玛简直太有型了！” 有的女孩则一个劲儿地给远在大都市的闺蜜们发彩信，说：“看啊！让你不来！够帅吧？！够高吧？！简直就是高富帅啊！窗户边还坐了俩，一样的高富帅，就是看着年龄有点小，但那绝对不是问题！哇哈哈！艳遇什么的真是太让人心跳加速了！” 唐远放下酒杯，顾少景机械地握住他的手，面色非常古怪，艰涩道：“胖达，你带棉花了吗？” 唐远：“……” 于是，在过了很多很多年后，唐远仍旧忘不了这首顾炎的《为爱痴狂》，从此，只要他看到顾炎抱着吉他，或者谈上钢琴，或者随便拨弄着什么乐器准备唱歌的时候，唐远都会面无表情地从床底下翻出一大团棉花，先把唐念、闪电、黑子的耳朵塞严实了，剩下的再跟东子凌云还有小景小冬他们分了，然后一帮人该干啥干啥…… 酒吧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东北男人，非常懂得享受生活，长得也挺帅，看上去沉稳成熟，他给自己倒了杯很有年份的红酒，坐在吧台上，唇角微微上扬。 “今天是我弟弟的18岁生日，在这里我祝他生日快乐，那么，这首《为爱痴狂》，献给我所爱之人。”顾炎看看唐远，又扫了顾少景一眼，学着唐远在A大迎新晚会上的语气和模样，虽然没有戴什么金色的半脸面具，但神情中，那股不言而喻的优雅和强势，哥哥弟弟间引人遐想的各种狗血故事，仍成功引起了酒吧小范围内的惊叫和闪光。 接着，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僵硬了，简直无法形容，连惨不忍睹这样的词都不足以表达众人的心情！ 难听，实在是唱得太难听了！要命！实在是唱得太要命了！ 而且更让人惨不忍睹的是，当事人，也就是那个抱着吉他帅得一塌糊涂的高富帅，竟然还唱得无比陶醉无比动情无比享受！ 这个男人，到底是具备了一颗多么坚强而伟大的心脏，才能承受住自己这种烂到极致的极致、没有最烂只有更烂的唱歌水平啊！ 这简直就是……人才啊！ 酒吧老板嘴角直抽，红酒只抿了一口就再也没法品了。 先前，那个在百度上贴顾炎照片并发问“这是哪个明星？有人知道吗？快快快！这人就在我眼前啊！要唱《为爱痴狂》啊，尼玛简直太有型了！”的女孩，再也没有刷屏，并且在她离开丽江回归生活后也没有再去看自己的那个问题，以至于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原本可以多么轰动、多么爆炸性的娱乐新闻！ 贴下在短短一个月内一共盖了看不到头的无数楼。 1L：这是哪？这个人看着像顾炎啊！老天，我米有看错吧？！呼叫LZ，呼叫LZ，求360度全方位无死角无PS高清图！ 2L：不是像吧？我看就是吧！他刚退出华天传媒就要唱歌？要以歌手身份进军娱乐圈？LZ请报告地理坐标，谢谢！ 3L：楼上眼喷了！这人也就是长得有点像吧？绝对不可能是我们威武英明、高高在上、帅得人神共愤、敢爱敢恨、说不干就不干的小炎炎！我们小炎炎怎么可能回去酒吧这种纸醉金迷的灯红酒绿区！就算去也肯定是要清场的！楼下盐粉请自觉排队，保持好队形！ 4L：……楼下盐粉请自觉排队，保持好队形！ 5L：……楼下盐粉请自觉排队，保持好队形！ 6L：…… 9382772378L：这是丽江的那个水伊落静吧吧？不是挺出名的吗？我看此人挺像顾炎，特贴出照片一张，请大家仔细对比，还有，角上那个只露了半边脸的像不像唐远？球鉴定！LZ去火星还没有回来么？ …… 酒吧里，听不懂中文的老外，看着其他人庄严肃穆、泪流满面（感动的？）的神情，更是难以理解，只能将自己恨不得立马冲过去一巴掌拍死顾炎的心情彻底按压。 真的，不是听众们要求高，实在是……我们无所不能的顾大少，在唱歌方面简直就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堪一听的门外汉中的门外汉！ 听听这首《为爱痴狂》，几乎每句歌词都要跑调，而且还自带顾大少那陶醉无比的转折尾音！是的！那绝不是什么所谓的丹田之气冲击声带所发出的、极具技巧性的颤音！而真的是喉头被迫抖来抖去的、带着奇怪起伏的转折尾音！ 木雕窗外的行人游客，在路过这个古城中挺有名的二楼小静吧时，几乎无一例外地驻足，眉头在又皱又抽三秒后，纷纷火烧屁股、鬼追魂似的狂奔而走！ 而那些等在这家酒吧门外的游客，更是夹紧钱袋，跑得要多快有多快，要多远有多远！ 唐远握着酒杯的手在颤抖，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青筋暴起。 虽然对大哥那句“祝他生日快乐”什么的很感动，但顾少景还是坚定地捂着耳朵，他看到酒吧老板发紫的面孔，伸手颤巍巍地关上了窗户。 顾少景的喉结动了动，慢慢挪过身子去，趴到唐远耳朵上，小声道：“那什么，胖达，其实我哥只奏乐不出声还是可以的，嗯，只要不出声……”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的那样爱我，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顾炎猛地一声高亢而过，酒吧内瞬间有三分之二的人被击得灵魂跑出天灵盖，并呈一个“囧”字型在脑袋上飘来飘去。 顾炎已经很多年没有唱歌了，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唱歌很难听，哦，是的，每个拿着话筒唱歌的人都不认为自己唱歌会难听。 昨晚，顾炎去了唐远的豪华间，他是这么打算的，两人可以交交心谈谈事儿，他再抖抖史蒂芬的行踪和R国的军情动向，然后就趁机的、顺理成章的这样下那样下什么的。 结果，这套连锁计划中的前戏非常顺利地都铺垫完了，就在顾炎准备这样那样的时候，顾少景突然提溜着两只袜子，敲开了门，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说：“哥，你也睡不着？！哥，我简直太兴奋了！第一次来丽江玩！而且只是来玩啊！我睡不着，我睡不着！我想骑自行车！我想晒太阳！我要抱着大黄猫种花！今晚的月亮实在是太好了！我们带上胖达一起去屋顶聊天吧！” 于是，第一晚，顾炎以入住唐远房间失败而告终。 而唐远呢？他简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带着俩小孩出来玩的大人！ 好吧，其实从理论上来说，也似乎的确是这样，因为唐远确实应该比顾炎大7岁，但也就是大7岁，人家顾炎现在已经年方25了，当初的7岁差因为唐远借尸还阳什么的算是补过来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顾炎的情商是要比唐远高的，而且还不是一星半点的高。 虽然，在来丽江前，顾炎已经重复多遍，这次来玩个七天十天的，一是给顾少景过18岁生日，二是给唐远放松心情，舒缓知道真相后的巨大冲击。 而唐远知道真相后，冲击到底有没有被舒缓还不好说，但他现在非常确信的一点是，自己马上就要被魔音灌耳了！ 说起来，这一天是顾少景的18岁生日，他爱闹爱折腾也就算了，但现在，就连顾炎都开始不正常了，不仅私底下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对他使二皮子脸行径，就连当着顾少景的面都开始不那么遮遮掩掩了！ 这算怎么一回事？我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就应该必须忍耐这个顾家大少？！ 唐远“砰”地一声，把酒杯蹲在了桌子上。 顾少景吓了一跳，旋即立马端正身姿，内心大吼，哦哦哦，来了来了要来了！胖达VS炎虎也是很有看头啊！ 起身，唐远走到顾炎跟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劈手躲过话筒，语气生硬道：“各位，不好意思，这是我弟，今天忘吃药了，下面这首《为爱痴狂》，献给今天满18岁的小景。”说着，他看向顾少景，唇角竟然弯了弯，道：“我希望从18岁开始，他能做好自己的每一个选择，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每天都开心快乐，永远没有烦心事。” 顾少景一怔，嘴巴微微张着，他直勾勾地看进唐远眼睛里，仿佛看到了10岁时，一楼那个总是盯着自己看来看去，把自己当成大哥顾炎，还会给他买很多东西和奥利奥的雪狼。 一样的眼神，只是唐远要比记忆里的雪狼年轻很多，体格小了很多，神情中却也多了份淡淡的温暖，不再是冷冰冰的感觉，而是有了人情味和独属于唐远的关心。 对唐远刚才那句“这是我弟，今天忘吃药了”，顾炎也不恼，只是微微笑着，他先看了看身边的唐远，又看着顾少景，点点头，轻轻拨动吉他起了音又停了下来。 唐远清唱了《祝你生日快乐》歌，声音纯粹而清冷，里面又有种说不出的笑意和温暖，这跟音色形成了异样的对比。 酒吧老板和所有听众的表情终于舒展开来，大家仿佛被唐远独特的嗓音感动了，循着唱台上两人的视线齐齐看向顾少景。 去买蛋糕的驻唱歌手回来了。 静吧里只点了蜡烛，用七彩的玻璃灯罩罩着，游客们轻轻鼓掌，酒吧老板点了两根生日蜡烛，把精致的水果蛋糕放到顾少景的桌子上，笑道：“小景？生日快乐。” “小景，生日快乐。” “hey，boy，happy birthday.” 游客们不分国籍、不论肤色，大家纷纷笑着，顾少景愣愣地回不过神来，看看蛋糕又看看那些不认识他，却无比真诚地祝福他生日快乐的陌生人。 顾少景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生日蛋糕许了愿，吹灭蜡烛，喉头一哽，眼圈红了。 这么多年来，他过过很多生日，收到过很多礼物，却惟独这次，是最让顾少景感动和快乐的，很快乐，永远难忘，一辈子都不会忘了。 “……在我心中深藏着你，想要问你想不想，陪我到地老天荒……” 唐远极具感染力的声音，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情感表达，绵长的音符在顾炎手中缓缓流动，纯粹的歌声被唐远轻轻哼出，静吧里的七彩蜡烛微微飘荡，空气里似乎交织着一股淡淡的温暖和祝福，让人听得如痴如醉。 唐远和顾炎的配合非常完美，人好看，歌好听，情很真。 不断有过往的行人停了脚步，坐在花坛阶上，面带微笑，静静地听着这首《为爱痴狂》，还有人小声赞叹：“唱得真好……” 夜里接近12点，三人转过四方街，夜空很低，星星很亮。 顾少景嘴里塞着棒棒糖，一手揣着一个人，像小孩似的蹦蹦跳跳，笑得见牙不见眼，不断重复，说：“哥，我今天真得很高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以后生日我们都来这里过吧？胖达，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小远，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大嫂！ 这句话，顾少景疯来疯去，总算脑子清醒没有喊出来，却在回到客栈的时候，他趴到床上给顾冷冬发了个短信：“姐，我18岁生日过得最好了，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我要成功撮合大哥跟胖达，咱们大嫂的人选就这么愉快而高兴地决定了！” 完了，顾少景就把自己的手机铃声换成了今晚的现场版——《为爱痴狂》。 收到短信的顾冷冬笑笑，合上雪狼的一小部分公开档案，回道：“弟，生日快乐，姐永远爱你。” 随着二楼豪华间的一声“砰——”，顾少景嘿嘿笑了两声，又把今天的生日祝福短信从头到尾重新看了遍，才卷着被子心满意足地睡了。 44.为爱痴狂（二） “砰——”地一声，顾炎刚脱了鞋就被踹到了木地板上，唐远抖抖床单，侧身躺下，拿着遥控器边换台边说：“顾炎，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你啊！ 顾炎当然没傻到冲唐远喊出这种话，他也不恼，干脆翻身起来，坐在地上，手一扬，把鞋扔出卧室，说：“小远，我爱你。” 唐远拿着遥控器的手一顿，翻身坐起，盘腿看着他，过了很久才拿过水果盘里的苹果，啃了口，歪着头道：“你爱我？我是男人。” “这很重要吗？”顾炎笑笑，掏出根烟点了，一手撑着木地板，微微仰头，懒洋洋地睨着唐远，说：“小远，你还记得那年你在贫民窟救过的一个小孩儿吗？” 美墨边境贫民窟，暴雨倾盆而下，雪狼已经在这生活了一年。他穿着不合体的破旧衣服在雨里奔跑，兜帽几乎遮掉了他三分之二的脸，雪狼怀里兜着今天交换来的食物，大概能够那家救他的黑人和自己，还有黑子吃三天。 “找人？”一个体格健壮的黑佬满脸痞气，他摸摸下巴，蹲下身，看着小男孩脖子上的雪狼链，道：“兄弟们，这个中国小杂种长得还挺不错嘛！中国的小少爷？” 其他五六个黑佬小弟纷纷搓手点头，有一个还色眯眯地伸手，反复去捏顾炎的脸，笑着附和道：“老大，这货能卖个好价钱，我去联系老鬼——啊！草！你这个狗娘养的！杂种！松嘴！啊！老大，我的手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雪狼皱了皱眉，迅速收住脚步，他站在暴雨中，往旁边的胡同里瞅了眼。 “呸！我草你妈！”顾炎狠狠吐出口血水，满嘴鲜血，一截血肉模糊的食指指头跟着砸在地上，又很快被暴雨冲洗干净，他冷冰冰地看着黑佬，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冷笑道：“老鬼？你可以先打个电话，问问他敢不敢买我！” 那个被顾炎咬断手指头的黑人正滚在地上，痛苦嘶叫。 “妈的！”黑佬明显被这个十一二岁的中国小男孩吓了一跳，他反手就甩了顾炎一巴掌，抓着他脖子上的雪狼链一扯，一招狠拳直接揍在顾炎的肚子上，冷笑道：“这里是老子的地盘，你他妈个小杂种还挺横嘛！” 还只是十岁出头的顾炎，被这一巴掌和一拳揍得直接失了声，黑佬下巴一昂，身边一个小弟立马用刀子刮了刮自己的脸，阴恻恻地冲他走去。 只是眨眼的功夫，顾炎还没来得及看清，这帮黑人就躺了一地，在暴雨中痛苦惨叫，不断翻滚，鲜血的味道很快被雨水洗涤干净。 “滚。”低沉暗哑的声音，雪狼站在远处，连看都没看顾炎一眼，他从怀里掏了个苹果扔过去，转身就走了。 唐远瞳孔募地收缩，说：“那是你？” “是我。”顾炎吐出口烟，看着木雕天花板，扯起嘴角，说：“黑佬的那拳真他妈揍到地方了，我一时半会根本发不出声，想叫你都叫不出来。之后，在美墨出任务的东哥就顺路把我捎回美国了，我再也没去找过你，因为，我知道自己还不够强大。” 卧室里安静了很久，唐远又侧身躺下，拿着遥控器换来换去，都是新闻联播，他嘴巴里嚼着苹果，道“这么说来，我救过你两次。” “是。” “你去找我干什么？” “看看你伤好了没。”顾炎把烟按灭了，说：“小远。” 唐远等半天见没声，便抬头看他，道：“怎么？” 顾炎：“我爱你。” “……”唐远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朝他扔过去，声音似乎跟当年一样，道：“滚。” 顾炎伸手接住苹果，咬了口，往床上挪过去，问：“我唱歌有那么难听吗？” 唐远一张脸瞬间就绿了，抬腿要踹他。 “那以后只在家里给你唱。”顾炎笑眯眯的，拉住他脚踝往前一带，压到唐远身上，又按着他的手往自己某个地方摸了摸，哑声道：“这才是你弟，不是今天忘吃药了，是很多年都没吃药了，你来喂，嗯？” “顾炎！”唐远刷地红了脸，翻身要夺回主动权，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成功。 “小远，你不会真的以为现在这个身体还是我的对手吧？”顾炎牢牢压住唐远，脖子上的雪狼链一晃一晃，道：“我想宠着你，疼着你才会让着你，但我发现，再让下去的话你就该骑到我头顶上去了。” 说完，顾炎低头就吻，唇舌交融间，他把嘴里剩下的一点苹果肉全给喂了过去，弄得唐远一阵气急，嘴角溢出汁液。 “老婆，你脸红了。”顾炎好像特别喜欢在言语上调戏、刺激唐远，他按住唐远的双手，电视里还在新闻联播。 “顾炎，你要来强的？”唐远也不反抗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我不想对你用强的。”顾炎摇了摇头，嘴巴不住磨蹭唐远的嘴唇，过了好半天，他突然叹口气，一手抓住唐远的两只胳膊压好，另一只手循着身体摸到某个地方，熟练地伸进唐远睡裤里，说：“今晚让你舒服下，听话。” 唐远只觉脑袋里“崩”的一声，有什么断了。 顾炎手上的技巧还是相当不错的。 虽然唐远自始至终抿着嘴唇一声不吭，眼神也显得非常阴沉可怕，但脸颊和脖子却越来越红，唐小弟也被拨弄地渐渐抬了头。 “顾炎！”唐远大裤子小裤子什么的已经彻底被扒干净，大腿根上冷不丁被某个又大又热的棍子给戳了下，他咬着后槽牙扑腾低吼，恨不得一刀把炎小弟给剁了。 “如果我做了……”不等顾炎说完，唐远接口道：“那你就不用见明天的太阳了！” 顾炎“哦”了声，指指电视里的天气预报，说：“你看，明天多云，太阳大概不会出来了。”说完，他低头含住唐小弟，要给唐远来口活。 “！”唐远简直又羞又怒，悲愤交加，手上突然没了压制的力道，他立马撑起上半身，并指成手刀，准备给顾炎来那么一下。 “嗯嗯嗯……”顾炎一边做口活一边抬头看他，鼻子里哼了三声，唐远听明白了：“你砍啊……” “……”唐远从耳朵尖红到胸膛，手刀始终没砍下去。 视觉上的刺激，生理上的快感，思想上的抗拒以及这个身体的敏感统统交织在一起，这让唐远手脚发软，他紧紧皱着眉头，看了顾炎一眼，突然就很干脆地就停止了扑腾和反抗。 唐远微微昂起下巴，眯着眼睛，一副又享受又难受的样子，喉结上下鼓动。 顾炎把唐远的模样看进眼里，只觉胸腔一颤，他立马吐出唐小弟，迅速把两人衣服扒光，一手揽着唐远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腰上紧紧贴合，唇舌纠缠间，顾炎的另一只手握住两人的大小棍子，加快撸动速度。 “顾炎，你……”唐远很快就有些受不了了。 17岁的身体实在是太敏感，顾炎轻易的挑拨和逗弄已经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持续的晕眩感盘绕在大脑中，唐远的心跳越来越快。 “小远，你其实对我也有感觉吧……”顾炎低声笑笑，伸手把唐远的脑袋往自己胸前按了按，轻轻抱着，亲了亲，木地板上散落着两人的衣服和内裤。 半夜两点多的时候，唐远爬起来上了个厕所，顾炎也跟着去厕所浇了个花，又把唐远抱回床上搂着睡了，过程中，唐远竟然意外地没怎么抗拒。 早上九点多，客栈老板伸着懒腰醒了，今天天气非常好，艳阳高照，一片云彩都看不见。 “就知道天气预报不准不准，今天得有20多度吧！”客栈老板小雪一边打着哈欠碎碎念，一边熬着八宝粥，还不时抬头往二楼瞅，笑眯眯地摆了四个青瓷碗，慵懒道：“三个帅哥陪吃饭，人生最美莫过如此呀！大黄，吃完去屋檐晒太阳哦！” 叫“大黄”的那只大黄猫，从一摞书上跳下来，晃悠晃悠地挪过去，把食盆里的八宝粥喝了个干净，又晃悠晃悠地跑到屋檐上，肚皮一翻，晒太阳去了。 顾少景两眼无神，只穿着个内裤，头发乱得鸡窝一样，他叼着牙刷，把脑袋杵在洗手间的镜子上，发了会儿呆，猛地一个激灵，八爪鱼似的贴到墙壁上，嘿嘿直乐。 “咳……小、小远，快松、松手！”顾炎脸涨得又红又紫，被唐远掐着脖子，按在床上，几乎喘不过气来。 两人刚醒，还都没穿衣服，唐远面无表情地骑在顾炎身上，说：“今天出太阳了。” 顾炎“靠”了声，心中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该死的天气预报！ “我说过，你做了，就看不到今天的太阳！”唐远两只手死死掐着顾炎的脖子，眼看真的要把人给活生生掐死了。 顾炎突然屈膝一顶，凭借身体优势愣是翻了个身，压住唐远，一手扯下他胳膊，低头在唐远嘴唇上啄了两口，眯着眼笑：“打是亲骂是爱，老婆，你再动，我可又要来了。”说完，还不忘拿自己半硬的大棍戳了戳唐远的屁股。 唐远看了他三秒后，突然说：“你知道小景睡在隔壁吗？”他伸手，扣指，敲了敲墙，又说：“你知道这个木头房子隔音效果不怎么好吗？” 正趴在墙上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顾二少猛地一跳，迅速吐掉牙刷，漱口洗脸，抓头发穿衣服，笈拉着拖鞋一阵风似的奔下二楼，大手一挥，拉开落地玻璃门，人往墙上一靠，风流倜傥道：“早啊，小雪老板！” “哎呀，小帅哥早早早！”小雪老板笑眯眯地指指院子，用勺子搅着八宝粥，说：“下巴的牙膏没洗掉哦，帮我浇浇花嘛，今天早上咱们喝八宝粥。” 于是，顾少景拿着洒水壶，哈欠连连地浇花，看大黄躺在青瓦屋檐上晒太阳，耳边是驼铃叮叮当当的声响。 二楼上，顾炎满脸笑意，站在面无表情的唐远身后，整整比他高了一个脑袋，两人嘴巴里都叼着牙刷，刷牙的方向和频率完全一致。 “小帅哥，喊你两个哥哥吃饭哦！”小雪老板盛完粥，又捞了几碟自己腌的小咸菜，打开笔记本，点上奶茶的《为爱痴狂》，站在玻璃拉门外，深深地吸了口气，笑道：“丽江的秋天，永远都是爱情的季节。” 45.试镜（一） 顾少景跟个树袋熊似的扒在顾炎身上，在他口袋里翻来翻去，摸出二十块钱，笑嘻嘻地去客栈自助冰箱里拿了三瓶牦牛奶，小雪给他找了五块钱。 顾少景自己叼着一瓶，递给歪在摇椅上晒太阳的唐远一瓶，又塞给坐在懒人椅上摆弄手机的顾炎一瓶。 “胖达。”顾少景咬着吸管，挤到躺椅上，墨镜后面的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唐远脖子上的小红点，脑袋伸出两根天线，探索雷达般四处扫描，说：“你知道徐海鹰不？” “不知。”唐远正眯着眼睛想事情，喝了口牦牛奶，用手肘戳戳开始在自己身上扑腾的顾少景，皱眉道：“怎么？” 顾少景“嘘”了声，指指顾炎，蠕动着趴到唐远耳边，神秘兮兮道：“大鹰哥也是个太子爷，他老子挺厉害的。你都没看娱乐新闻吗？影帝不是推荐你跟那个叫花蓉的加盟《绝杀》剧组吗？大鹰哥回国了，他肯定要看你试镜。” 唐远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牛奶瓶，懒懒道：“谁说我要去拍电影的？” 顾少景愣道：“都这么说啊！难道不去？！” 唐远给了他个“废话”的眼神，随手一抛，玻璃牛奶瓶滚进木藤垃圾筐里，发出“咚”的一声，他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示意道：“再去拿一瓶。” “……”顾少景迅速把自己那瓶也喝光了，又去拿了两瓶牦牛奶回来，继续挤到唐远身上，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不等唐远扣指敲他，旁边的顾炎一边翻手机一边说：“小远，这是个机会，徐海鹰这次带回来的团队很不错，你在A大晚会上的表现已经引起娱乐媒体的关注。” 顿了顿，顾炎突然一跺脚，游戏挑战失败，他把手机放到木藤桌子上，继续道：“写词作曲会唱歌，你既然要进娱乐圈，当然是出镜率越高越好，人气越旺越好。” “不拍，麻烦。”唐远伸手去摘顾少景的墨镜，故意把脖子往前凑了凑，眯着眼，意有所指道：“小景，你就这么感兴趣？” 顾少景瞬间涨红脸，嘴巴张成O型，看看唐远又扭头看看顾炎，最后一咬牙，雄赳赳气昂昂，大手一挥，道：“那什么，哥，以后咱老顾家传宗接代的事儿就交给我了，你就放心吧！从此往后，你只管带着我大嫂放心大胆地往前走，你们要不怕困难不畏艰险地战胜咱爹和咱妈，当然，还有我姐，而我作为一名合格的共产——嗷！” 不等顾少景忠心表完，唐远伸手一个爆栗敲在他脑门上，塞上耳机不再鸟这俩兄弟。 神经病，唐远心里这样想着，嘴角却不自觉地荡出一丝笑，很轻很淡，浅到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丽江的秋天不冷不热，温暖的太阳拂过片片角落，透过藤枝碎叶，打在躺椅上面的绿色遮阳板上。 唐远晒酥了骨头，每天都懒洋洋地像只猫，吃饱了晒，晒饱了睡，睡饱了吃。 他偶尔会对毛手毛脚想要这样那样的顾炎发发飙，耍耍威，而大部分时间又会跟顾少景一人抱着一瓶牦牛奶，整天挤着蜷在躺椅上，晃来晃去。 一晃，飞机起飞，落地。 丽江古城的美和暖，香格里拉的牦牛藏民和土豆，静吧里跑调的《为爱痴狂》，小景的18岁生日，每天早上醒来都和顾炎睡在一起的起床气，还有小雪老板依依不舍的表情，以及客栈大黄猫永远都睁不太开的眼……纷纷绕绕，被唐远一起放进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在他踏出B市机场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倚在车身上的向东，戴着墨镜，抽着烟。 这么多年过去了，向东还是很帅，只是不再年轻了，身上总有种被生命压迫的沧桑和悲情的坚强，唐远直勾勾地看着他，又想起洪子笑嘻嘻的脸，他心脏突然一抽一抽地难受，腿上像是灌了铅，再也迈不动。 顾炎揽住唐远的肩膀，轻轻抱了抱，微微笑道：“不勉强，你想告诉他就说，不想告诉他就以后再说，东哥不出任务的时候就是你保镖，你去哪儿他就在哪儿，这个例外，我不会吃他醋。” 顾少景累得不行，上了车就歪在唐远身上打呼噜。 “玩得怎么样？”向东笑着看了眼后视镜，唐远低着头在翻书包，遂笑道：“小景都能累成这样？大半夜给我发短信说生日过得不能再好，对了，要回A大？听说娱乐记者每天都排班在那蹲点。” 顾炎笑了声，说：“丽江的确是个好地方，以后在那儿置办个房子，养两条大狗，给你也留一屋，去阳光街公寓。” 向东哈哈笑了两声，方向盘打个拐，汽车朝炎虎指挥所驶去。 “哎，小远是吧？”向东摘掉墨镜，冲后视镜里笑笑，道：“石飞说，以后我得当你保镖了，石飞知道不？就是你的新老板。”说完还不忘递个意味深长的眼色给顾炎。 顾炎心里特想笑，几乎预见了向东在将来某一天知道唐远就是雪狼时，嘴呈O型被雷劈焦痛哭流涕的一景。 “这个。”唐远只点了点头，他看着后视镜，攥拳摇摇手，说：“给你的。” 向东一愣，重复道：“我？” 唐远“嗯”了声，拳头伸过去，露出大门牙，笑道：“礼物。” 向东呆了呆，伸手过去，唐远松开拳头，一个红色的大头牛布偶挂链落在向东手中，惟妙惟肖，肚子上穿个“福”兜，只差张嘴哞哞哞。 向东：“……” “这是一个纳西族老奶奶做的，保平安。”向东赤着上半身，肌理完美而彰显力量，背上有几处深浅不一的疤痕，是军人阳刚至极的英伟，他刚洗完澡，随手擦了擦头发，把毛巾往衣筐里一扔，看着床上的大头牛，想起唐远说的话，不禁失笑：“小孩儿就是小孩儿。” 向东把大头牛挂到床头柜的相片角上，“福”兜一晃一晃。 相片里，是三个少年的合影，俱是一身黑色作训服，笑容刺眼，勾肩搭背，年少轻狂时我们一起流汗流血不流泪。 “保平安，以后等哥去了丽江，也给你俩烧个，拿着玩儿。”向东眼角带笑，薄如刀削的唇柔软下来，他用指腹刮了刮相片里的雪狼脸颊，又扣指轻弹游洪的额头，笑着往床上一躺，睡了。 “你就不能换个？非得一模一样？”顾炎不大满意地戳了戳大头牛，越看越不顺眼，扭头冲一楼客厅吼道：“顾少景！电视给老子播矮！吵死了！” 顾少景抱着一袋薯片，翻了翻白眼，把已经很低的电视音量又调低几格，小声嘀咕道：“不吃醋不吃醋，我看你不吃醋就不姓顾……” “你干什么？”唐远从浴室里出来，冷冷地看着顾炎。 顾炎一边看他一边说：“不干什么……”喉结动动，咳嗽两声，又死皮赖脸道：“哦，不干什么我就不能进来了？我是你老公，再说了，在丽江我都是天天抱着你睡，已经习惯了，不抱睡不着。” 唐远没说话，自顾自地收拾完了，直接无视顾炎存在，拖鞋上床，一脚把他踹下去，关灯，睡觉。 顾炎：“！！！” “顾少景！我他妈让你把电视给老子播矮播矮！关了！”顾炎跟被老虎钳夹了屁股一样，在二楼上蹿下跳，一腔怒火喷来喷去。 唐远的嘴角翘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出游的疲倦感排山倒海般袭来，他很快睡了。半夜，顾炎蹑手蹑脚爬了他的床，唐远也只是半眯着眼看了看他，伸脚踹两下，翻个身继续睡了。 于是，顾炎心满意足地抱着唐远呼呼睡去，直到第二天，炎小弟高昂着脑袋戳上唐远屁股时，唐远起床气瞬间破表，顾炎在睡梦中被人一脚踹到床底下。 “唐远，这是你的经纪人，阿美。”石飞戴着金丝框眼睛，声音严谨沉稳，坐在桌前一副社会精英的派头，边说边浏览了秘书送来的几份文件。 唐远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个石飞和这个阿美八成都是基地里的特殊人才，在金融商业或者公司运作等方面都有着独特的才能和天赋。 “你好，唐远。”阿美是个挺年轻的女孩，短发，长得很清秀，笑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道：“希望我们今后能合作愉快。” 唐远冲她笑笑，打了招呼。 石飞看了眼腕表，把文件一合，冲唐远说道：“明天下午，徐导会过来亲自看你试镜，剧本我已经给阿美了，一会儿先让她带你去吃顿公司餐，有什么不懂不明白的就问阿美。我希望这次试镜你能好好准备，《绝杀》的男二号是个很有看点的角色，虽然镜头不多，但演好了，你会火得很彻底。” 等唐远和阿美出去，石飞才松了口气，按下一串号码，拉着张苦瓜脸，道：“顾头儿，连向东教官都被您给派去给这小孩当保镖了，您一定要把阿美也派过去吗？公司里真的真的、真的缺很多真保镖啊！还有，顾头儿啊，这小孩的哥哥真的很多问题啊！他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哎？顾头儿？顾头儿……” 顾头儿非常愉快地放下电话，正式上任接掌BOF。 46.试镜（二） “你认识他？”徐海鹰晃了晃手中唐远的照片，翘起二郎腿，莞尔道。 “见过一面。”昊阳闭眼靠在对面的车椅背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掀了掀眼皮，突然道：“徐导，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怎么？昊阳你还想拉我入伙呢？”徐海鹰笑眯眯地看着他，随口问道：“你是代表史蒂芬还是R国？” “有什么区别吗？”昊阳摘下一个耳机，递过去，说：“如果你无意插手这件事，那么，我希望你能继续保持中立，毕竟，你爸也不希望他的儿子有任何意外。当然，我更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徐海鹰看着递过来的耳机，想了想，耸肩笑道：“我这个人呢，生来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只会做感兴趣的事儿。如你所见，我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国和家对我来说，都是很遥远的玩意儿，我没兴趣掺和你们和我爸之间达成的交易或者利益。” “但是——”徐海鹰放下二郎腿，上身微微前倾，看着昊阳，指指自己脑袋，笑道：“连你家老子都拿我没辙，如果你想威胁我的话，也许，我会成为你们的对立派，矢野昊阳。” “所以，放聪明点，影帝。”徐海鹰拍了拍昊阳的肩膀，并不去接他手中耳机，复又翘起二郎腿，手指夹着唐远的照片，没事儿人一样，乐道：“核战争全面爆发，异变者嗜血成性，父母双亡，哥哥白音异变，并成为猎杀异变者的异变猎人。白律，为数不多的抗异人类，对所有异变者来说，是不可食用的烈性武器，性格冷漠孤僻，还是个失语症，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台词……呵呵，绝杀……你说，这个17岁的小唐远会把白律给演成什么样呢？但愿别让我太失望。” “不会，这个角色很适合他。”昊阳也不尴尬，重新把耳机塞回耳朵里，闭上眼，不再说话。 矢野昊阳，私生子，中国的身份证上只有昊阳二字。 他母亲是个漂亮的中国傻子，生下他就莫名其妙地病死了，父亲矢野大一掌管国家所有兵种军队，在R国绝对是个身份尊贵、拥有至高权利的人物。这种人，生来就是偏执狂，骨子里有种天生的战争欲，而这种战争欲又很好地遗传在了昊阳身上。 “不过，我觉得还真是讽刺。”司机恭恭敬敬地在华天传媒大厦门前停了车，徐海鹰拿过外套，接着说：“这么多年来，你演的角色都是所谓的正派，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像你这种人，难道不觉得那很恶心吗？” “徐海鹰。”昊阳看着他，并不生气，顿了顿，道：“既然你无意掺和，那么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史蒂芬和白超的交易被走漏给BOF的事儿。”说罢，起身，先一步下车。 徐海鹰笑着摸了摸鼻子，下车，反手勾起外套搭在肩膀上，对迎面而来的石飞笑道：“看来娱记们也是如实报道，石总裁还真是一表人才啊，哈哈哈……” “哪里比得上徐导英姿。”石飞跟他握了握手，看向昊阳，眯起眼睛，笑道：“没想到影帝也会来。” “这次昊阳出演男一号，跟男二号的互动比较多，便跟着我一起来看看唐远的试镜。”徐海鹰边跟石飞往里走，边挤眉弄眼道：“石总，你刚担任华天传媒总裁就接了电影，这要是顾总，多半不会接，看来，你对这个搞音乐的大学在校生很有信心嘛！” “当然。”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大厦。 阿美站在门外，拍了拍唐远肩膀，一脸的人畜无害，道：“不用怕，按照你的理解表演就行，咱们的主要工作还是写词作曲。” “谢谢。”唐远心里好笑，想到自己再世为人，居然真的要混娱乐圈，而且还被BOF的后辈安慰说“不用怕”。 如此想着，唐远把剧本塞给阿美，推门进屋。 徐海鹰慢悠悠地看他一眼，掏出根烟点了，随口道：“剧本都看了？” “看了。”唐远的视线在昊阳身上停了停，没再说话。 “那就演最后一幕吧，白律要死的那一段。”徐海鹰用手指敲敲桌子，突然侧头，笑道：“你要和他配戏吗？” 昊阳摇了摇头，盯着唐远，说：“先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能让我愿意配戏。” 石飞笑笑，心说，这要换了俺们护短的顾头儿在，估计当场就把这影帝给扔出去了。 《绝杀》最后一幕。 抗异人类被异变者屠杀殆尽。 男一号白音率领的异变猎人小队，与反派一号龙泉率领的异变者大军展开最后交锋，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异变者渐渐死亡殆尽。 白音身受重伤，就在龙泉张着血盆大口撕咬下来的时候，男二号白律突然从死人堆里冲出，他满脸是血，手中猎枪狠狠打在龙泉身上，直把他击得连连退后。 白律抛了猎枪，野豹般蹿到中枪的龙泉身上，张口咬开自己手腕，把血强行灌入对方口中。龙泉痛苦嘶鸣，尖利铁拳狠狠贯穿了白律腹部。 白律浑身抽搐，嘴角血沫带着碎肉溢出，破败的风筝一样，被摔出百米之外。 唐远静静地靠在门上，双手软垂在地，右手拇指动了动，空洞的眼神直直望向某处，像是在隔着虚化的尸堆寻找什么，喉咙间不时发出微弱的嗬嗬声。 一旁的阿美张了张嘴，瞠目结舌地看着唐远，仿佛瞬间被这个少年异样的演出代入了某个压抑无比、悲壮滔天的空间，连呼吸都困难得难以进行。 徐海鹰脸上没了半分表情，他看着唐远空洞的眼神突然动了动，只是一瞬，内里光华流彩，似是寻到了哥哥白音，带着无尽的满足和眷恋，铺天盖地的温暖都集于这一刻，与他身上冷漠的气息形成极为强烈的对比。 唐远的唇角挂上极淡的笑容，动了动，溢彩的眼神似乎带着不舍，又似乎带着安心，刹那间灰白，再也没了气息。 过了很久，直到唐远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所有人才回过神来。 “刚刚的唇形，是在叫哥？”徐海鹰喃喃道：“好，好，很好，自由发挥得很好……” 昊阳盯着唐远，突然道：“没有生活阅历的人，很少能传神地演出某个角色，如果我没记错，你只有17岁吧？” 一旁愣神的石飞反应过来，不等唐远回话，看着昊阳，不悦道：“影帝，有些人生来就是吃这碗饭的。” “呵呵……”昊阳也不恼，只是点了点头，起身走到唐远身前，低头看着他，道：“我的确没有看走眼，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能唱能写能演，我期待与你的合作，唐远。” 下了晚自习，易举他们几个把唐远送到教授公寓楼下。 陈大为搭着唐远的肩膀，笑嘻嘻道：“胖达，我太长脸了！你现在可是咱们作曲系的传奇，A大的传奇！等你开拍了，兄弟一定要去给你探班！” “你丫是想去探花蓉的班吧？！”张瑞不客气地踹他一脚，也搭上唐远肩膀，另一手则搭着杨俊，哼哼道：“胖达，你甭理这货，老师的讲课我们会录音给你传邮箱里，在片场要注意处理好和工作人员的关系，知道不？这个当演员啊，可不容易，而且徐导还是个出了名的厉害角色，管你影帝影后，拍不好照样骂，逮啥骂啥，啥难听骂啥，所以——” “行了行了，以后大家轮流去探班。”易举截住张瑞的碎碎念，冲唐远笑笑，把手里打包的红烧肉递过去：“热了再吃，快上去吧。” 唐远笑着跟易举他们挥了挥手，转身上楼，向东坐在花坛上，抽着烟，看着这群少年，唇角微微带笑。 唐远一开门，顾少景拉响花炮，兴奋道：“当当当——！欢迎嫂子凯旋归来——唔！胖达，你又敲我头！啊啊啊！你们怎么都爱敲本大少的头！” 黑子屁颠屁颠地奔过来，蹭了蹭唐远的腿，又特鄙视地看了顾少景一眼，麻利地跳到沙发上，对可比克袋子拍来拍去。 “你的保镖在楼下还没走，要让他一起吃宵夜吗？”顾炎今天心情好像特别好，他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倚着木门，伸手道：“红烧肉？拿过来我热热。” 唐远面无表情地把红烧肉递过去，不料顾炎连他手一起抓住，往厨房一带，压在门上，顾少景猛地调高电视音量，摸着黑子脑袋，喔喔叫道：“黑子，快看！变形金刚马上就要吃醋了！” 顾炎：“……” “上次做的竹笋太咸了。”唐远一掌拍掉顾炎卡住自己后脑勺的大手，扫了眼案板上开口的奥利奥袋子，说：“明天我回家，别让他跟着。” 顾炎用脚带上厨房门，从背后环着唐远的腰，往前带了几步，用筷子夹了块刚出锅的竹笋，吹了吹，递到唐远嘴边，低声道：“今天试镜，想起游洪还是向东了？” “查查那个叫昊阳的。”唐远答非所问，张嘴吃了竹笋，头一仰，后脑勺顶在顾炎下巴上，把他顶得闷哼一声。 “我去叫东子吃饭。”唐远趁机一个转身，离开顾炎的势力圈，说：“史蒂芬的任务，给我留着。” 47.圣诞绯闻（一） 《绝杀》剧组12月1日正式开机，男二号唐远和女配角花蓉相继上了A大百人明星墙，已随剧组赴S市进行拍摄。 晚秋入初冬，还未下雪气温已骤降，娱乐圈的花边新闻却依旧层出不穷，唐远粉丝壮大成群，汤粉们几乎每天都要席卷各大论坛，贴出唐远各种照片，楼下花痴成树。 大部分媒体都在跟踪报道影帝昊阳、影后曹冰、歌坛小天后乔陌，以及影视歌三栖新人王唐远的各种信息，还有两天就是圣诞节，曾经因为改签诚睿娱乐公司而引起一阵轰动的乔陌，再度被曝与顾炎就情未了。 “近日，有娱记跟拍到乔陌和一陌生男子，于午夜相携进入时光KTV。该男子虽然戴了墨镜和口罩，但从背影看来，极似华天传媒上任总裁顾炎……” 唐念哼了声，关掉车载收音机，带闪电去宠物中心做了美容，又去超市买了一大堆唐远爱吃的玩意儿，还顺手给黑子抄了几袋可比克，哼着小曲，开车去了爷爷家。 “奶奶，我爷爷呢？”唐念抱了抱头发斑白的奶奶，笑着眨眨眼睛，道：“我明天要去探小远的班，奶奶你做好吃的没？小远爱吃肉，我给捎着去。” “做了做了！”唐奶奶身上有种儒雅的闺秀诗书气，她呵呵笑着，往书房指了指，说：“你爷爷在练字，奶奶都给做了两份，上次跟远远视频，我看他都瘦了，不是说演的那个什么人，镜头不多，也没台词吗？怎么还瘦了？念念啊，这次你去可得多陪陪你弟，厚衣服也多捎几件啊，这天儿冷了……” 唐奶奶又抬手摸了摸闪电的大狗头，道：“念念你开车去呐？把闪电也捎着，远远怪想它的。” 闪电像是听懂了，蹭蹭唐奶奶的胳膊，尾巴摇来摇去。 唐念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一边啃一边往书房走，嘟哝道：“爷爷，我公司过完年就要注册了，你得给我提个名……” 唐爷爷在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叹了口气，转头的时候，笑道：“明天去看远远？”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唐念倚在门框上，看着桌子上那两行熟记于心的毛笔字，笔劲刚力，如龙似凤，他怔了怔，神情有瞬间的黯淡，低声道：“爷爷，真的找不到了吗？” 唐爷爷摇了摇头，把毛笔放下，看着那两行字，笑道：“念念，你知道这两句诗经的意思吗？” “奶奶说过，给他起名叫苇杭……”唐念走过来，摸了摸宣纸上的“苇杭”二字，说：“是希望他……我哥以后长大了，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不管隔得多么远，都能像飘飞的芦苇一样，知道回家。” 唐爷爷摸了摸孙子的脑袋，唇角带笑，说：“你和远远刚出生的时候，你姥爷想起苇杭，钻了牛角尖似的非要你俩一个叫苇，一个叫杭。后来，你姥姥说，苇杭肯定还活着呢，等以后回家了，看见这俩双胞胎弟弟，怎么叫啊？苇苇？杭杭？”他把宣纸摆到一旁，好笑道：“那可要乱辈分了，不妥不妥。” “公司名就叫苇杭吧，爷爷，我一定会把公司做得很出名很出色，不管我哥在哪里都能让他看得见，知道我们还在找他。”唐念按了按发红的眼睛，和老爷子一起出了书房。 第二天，唐念去敲门的时候，对门的Jason打着哈欠出来，指指脚边凶神恶煞的黑猫，双手合十拜了拜，欲哭无泪道：“救世主，你可来了！快把这家伙带走！我知道你是来带它去探班的！快带走啊快带走！” 唐念：“……” 于是，黑子在把Jason家里搅成一锅黑汤后，雄赳赳气昂昂地窜进了唐念车里，并对蹲在后座上一脸憨厚二货相的装傻闪电，进行了史无前例的狂轰滥炸、猫刀齐飞，大体内容就是“丫的，别跟窝装二百五！窝还在生气，挠你挠你挠死你”。 唐念笑得打跌，把车停在路边给这俩货录了会儿像，再发动车时，他给唐远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阿美。 “喂，唐念。”阿美自从当了唐远的经纪人，早就和唐念、易举他们几个常来探班的家伙混熟了，这会儿便站在片场外面，捂着话筒，不满道：“你说，那个乔陌是不是跟小远有仇啊？一个镜头都NG十条了，她到底会不会拍戏啊？每次跟小远对戏都要不停NG，跟别人就不这样，你不知道，徐导脸都绿了。” “乔陌？”唐念对着后视镜整了整头发，方向盘打拐，用口型对后座上安稳下来的俩货示意道：“擦！有人欺负小远。” 黑子刷地亮出猫爪，怒道：“喵嗷！” 闪电也刷地亮出狗爪，怒道：“汪嗷！” 唐念呲了呲牙，怒道：“我三小时后到！” 阿美：“……” 阿美扶额叹气，刚挂电话，震动又开始了，她低头一看，差点直接蹦起来，慌里慌张按下接听键，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灿烂无比道：“头儿，呵呵呵……” 顾炎敲了敲桌子，警卫员把门关上：“还在拍戏？” “啊，对啊，小远今天还有一场凌晨的，午饭没吃，昨天睡了七个小时……”阿美滴哩呱啦说了一大通，她是女人，拥有强悍的第六感，再加上顾炎这种平日冷冰冰却一天至少一个电话给唐远的频率，阿美想不发现点什么都困难。 顾炎皱了皱眉，眼睛盯着墙上的挂钟，顿了顿，说：“我凌晨过去探班。” 阿美：“……是。” “阿美！过了过了！唐远要补妆！换场！快！” 阿美“哎”了声，又忙不迭地跑进片场。 昊阳在影片中的形象，除去未异变前的原本模样外，之后就非常固定——银发（因核战争异变导致），黑袍，战靴，银色猎枪和短柄军刀，以及因为异变而获得的高速捕杀能力和灵敏嗅觉能力。 这一场要拍的是，白音（昊阳饰）带女友陈伊水（曹冰饰）回家，第一次与龙泉（郭松饰）正面交锋，陈伊水还未转化成异变猎人，差点被龙泉一口咬死时，默默站在街角的白律（唐远饰）突然扔了面包，扑上去推开陈伊水，自己却被龙泉咬了一口。血液入喉，龙泉凄惨怪叫，瞬间逃了，白音才知道自己的亲弟弟是为数不多的抗异人类。 “比起写歌唱歌，拍戏的感觉怎么样？”昊阳换好装，站在唐远面前，英姿勃发，一副审视的目光。 唐远看也不看他，打了个哈欠，径自说道：“阿美，我想吃肉。” 阿美心里一酥，笑着指指手腕，嘘声道：“你哥一会儿就到了，说带了一堆好吃的，还有你的大狗和小猫。”嗯，还有俺顾头儿晚点也会过来看你哦，嘻嘻嘻！ 唐远眉开眼笑，心情瞬间好得不行。 远处的乔陌咬着下唇，冷冰冰地看着他，从经纪人手里拿过手机，越攥越紧，唇角机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小弧度。 而遭了唐远冷场，昊阳也不尴尬，副导冲这边喊了嗓子，场记、摄影师、灯光师等工作人员各自就位。 “小孩脾气，一会儿气一会儿笑的。”向东笑着放下望远镜，抽了根烟，按着耳机说道：“小炎，这个昊阳的中国身份有问题，你让二楼查过了吗？” 顾炎正对着平板电脑搜美食，随口回道：“你开电脑，我让二楼把他的资料给你传过去，虽然隐藏的很好，但假的就是假的。”顿了顿，又道：“东哥，今晚你睡个好觉吧。” 向东开了电脑，和二楼技术部接上信号后，一哂笑道：“怎么？你来看唐远，还吃东哥飞醋不成？他那个年纪都得喊我叔。再说了，我现在——” 顾炎翻个白眼，不等向东说完，冷道：“挂了。” 场记“咔”地一声打了板子。 影帝和影后携手，名导操刀，高技术团队处理，昊阳和曹冰在现场所展示出的逼真、毫无杂质的演技，几乎让现场所有的工作人员仿佛身临其境般，有的甚至微微张着嘴，心脏怦怦直跳，感受着那股压抑、几欲爆发的激斗场面，徐海鹰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扮演反派龙泉的郭松也是个实力派，与这三大前辈对戏，与其说唐远丝毫不怯场，倒不如说他实在是……不知道怯场是什么玩意儿。 现在是拍戏，一切都是假的，但在以前，打斗、子弹、流血、死人……这些都是唐远亲身经历过的，所以《绝杀》中，白律的一生让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从某种程度上在回味自己前世的一些重合影像。 昊阳有句话说的不错，这个角色很适合唐远。 这场戏四个人都需要吊威亚。 就在唐远扔了面包，扑上去推开曹冰，郭松抓着他跃起的时候，负责威亚的工作人员突然惊呼一声，郭松一下失去平衡松了手！ 昊阳几乎想都没想，在地上一个翻滚，伸开双手吼道：“唐远！” 48.圣诞绯闻（二） 腰上的两根威亚已经开了一条，而另一条随着唐远身体的失衡，“崩”地一声又被扯开了。 唐远在大脑里很快做出了反应，这十几米的高度加上周围可攀爬的环境，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按常理，对一个普通的17岁大学生来说，那应该就是事故了。 片场，谁也没料到影帝会冲过去接人。 乔陌微微张着嘴巴，曹冰更是惊呼一声，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唐远已经重重地摔在了昊阳身上。 “唐远？！”昊阳把他护在怀里，就地滚了几下以缓冲力道。 “我没事……”唐远刚想坐起来，结果一动，他心里咯噔了下，腿上顿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快！叫救护车！腿伤了！”昊阳胳膊上擦出了不少血，他一边抱着唐远查看伤势，一边冲场外的工作人员吼道：“清理道路，快！” “唐远，你能不能动？动下试试！”曹冰一路小跑过来，她把头发掖到耳后，帮着昊阳查看一番，皱眉道：“可能摔断骨头了……” 乔陌咬了咬嘴唇，过来扎进人堆，嘴里说着“唐远，你没事吧没事吧”，眼睛却看着昊阳出血的胳膊，花容失色，尖叫阵阵：“昊阳，你流了好多血！” 在唐远摔下来的瞬间，阿美几乎看到眼前劈下一道怒吼九天电雷，与顾炎发威的形象彻底重合，她哆哆嗦嗦地捂着头，叫道：“小远！天啊！你怎么掉下来了……天啊……完了完了……” 远处正在查看昊阳资料的向东，也早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唐远脸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他以前也断过骨头，甚至中过枪，但那时候身体比较强壮，抵抗疼痛的能力明显要比这个17岁、未经训练的少年身体强很多。 “威亚谁检查的？！”徐海鹰脸都绿了，指着帮陈松解威亚的工作人员吼道：“我问威亚谁检查的？！” 现场一片混乱，被允许跟拍《绝杀》的几家大型娱乐报记者，拼了命地狂按照相机，闪光灯噼里啪啦，人仰马翻地一直跟到市立医院。 所以，当唐念好心情地把车开到片场，转着钥匙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工作人员们在郁闷地整理满地狼藉，而工作人员们看到他时则纷纷惊得瞠目结舌。 幸好有个之前见过唐念的化妆师，知道他是唐远的双胞胎哥哥，而且，这小孩还不怎么好惹，有弟控情节，便跑过来拍了拍唐念的肩膀，小声安慰道：“还好，没什么大事儿，医生说，你弟只是摔断骨头了，养几个月——” “什么？！”唐念怒吼一声，难以置信地吼道：“你说什么？！小远摔断骨头了？！” “哥，我真的没事，唔……这个是奶奶做的焖茄，哥，你也吃点。”唐远一边往嘴里使劲儿塞肉一边哼哼唧唧：“哥，你把排骨往这边推推，我够不着……” 唐念坐在床上，脸色铁青，偷溜进来的黑子从唐远手里叼了片可比克，蹿到他吊起的右腿上蹦来蹦去，闪电则蹲在地上，伸出舌头，大狗眼就跟着黑子动来动去。 “小远，这电影不拍了，违约金哥帮你赔。”唐念自从进了医院就一声不吭，这会儿终于说话了，一副不可商量的语气，生硬道：“我这就给石飞打电话。” 唐远心里暖和，想起那次喝醉酒，真正的小唐远临走时冲自己挤眉弄眼的模样，说要替他当个闪亮亮的明星什么的，唐远就想笑，腮帮子不住嚼，用筷子戳唐念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巴，又去戳他手机，笑道：“哥，男人就是要磕磕碰碰才能长大啊，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再说了，拍电影就是有风险啊，哥，你看——” 唐远指了指墙角的“小山堆”，故意逗唐念笑：“当明星多好啊，这么多人送我花，还有吃的玩的用的，咱们一会儿把不能吃的都给卖了吧？卖的钱捐出去。” “傻样吧你！”唐念忍不住笑出声来，削了个苹果，自己啃一口又递给唐远，板着脸道：“我说洋人的玩意儿就不该过，你看你，过得狗屎平安夜，明天圣诞节，天气预报说是会下雪，我还想这次来探班能带你出去溜溜……” 唐远翻个白眼，叼着苹果，冲闪电叽歪道：“原来咱俩已经是同个物种了？我哥跟我双胞胎，那他也跟你一个物种，闪电，去，把你球叼给咱哥玩儿。” 闪电摇摇尾巴，真去叼球了。 “……”唐念：“我靠！小远你最近这胆儿，着实肥了啊！看我唐氏专治胞弟独门秘籍之上下左右十八挠……” “哈哈哈……哥……别……哈哈哈……” 听着隔壁传出的疯狂笑声，昊阳勾了勾唇角，他胳膊上的擦伤并不严重，医生给清理后上药又绑了绷带。这会儿，影帝的无数先锋专业粉丝已赶至S市市立医院门口，棉衣手套棉鞋花帽，纷纷举着声援彩标，要陪昊阳过平安夜和圣诞节。 那几家跟拍《绝杀》的大型娱乐媒体，早在第一时间赶制出专版新闻，几张硕大的全方位无死角现场彩照，铺满整个页面，再加上那些引人遐想、激情四射的标题，顾炎一脚踹向车座后椅，把司机踹得屁股离座，吼道：“怎么开这么慢？！” 顾少景咽了口唾沫，伸长脖子往报纸上瞄了一眼，瞬间就喷了。 “影视歌三栖新人王片场摔伤，疑获影后曹冰之情。” “新人王唐远威亚下摔伤，影帝昊阳奋不顾身救场。” “新贵唐远片场意外摔落，原同门师姐乔陌心焦抛情。” 接着便是一系列三组当事人的蛛丝马迹、可对外公布的拍摄花絮外加眉目传情，但这种男女明星之间的炒作也就算了，当顾少景按着手机一脸悻悻地搜索新闻时，他整个人彻底斯巴达了。 只见，网站各大论坛正有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蓬勃向上并以燎原之势，无比迅猛地席卷了圣诞平安夜。 “圣诞头号新闻：影帝昊阳CP终于确定——大阳X小远！” “圣诞头号新闻之新闻：绝世小受现世，昊阳与陈松开战！” “哇！快看昊总攻这深情的眼神，只为你放电啊小唐远！” 顾少景在心里双手合十，烧香拜佛，各路神仙念了一大圈，暗道，幸亏大哥不爱玩手机啊！正想着，司机突然一个急转弯，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机华丽飞出，接着，顾炎大手一伸，接得那叫一个帅气！那叫一个霸气！ “大哥！快看！外星人！”顾少景一指车窗外，挂到顾炎身上屁滚尿流地就去抢手机。 顾炎本来看着报纸上那张昊阳横抱唐远的照片气压就低，这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一转，敲了顾少景脑袋一记，把手机拿到眼前，皱眉冷道：“给我正——” “经”字没说出来，顾少景就恐怖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大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身着火大老虎，双目发出炙烈白光，血盆大口一张一合，后槽牙咯吱作响，额头青筋四跳，火球在喉咙里滚来滚去…… 司机咽了口唾沫，明显也感受到了顾头儿的压力和怒火……以及变身什么的…… “给我注册个名！”想象中的夺命烈焰并没有喷出，顾少景在愣了三秒后琢磨出顾炎的意思，立马腆着脸嘿嘿笑道：“哥，你不是要去跟胖达过圣诞嘛！不就是刷论坛嘛！就这点破事儿，我跟姐还帮你搞不定啊？你就放心地去约会吧啊！” 顾炎哼了一声，像头在极力压抑怒火的老虎，坐在后座上，脸色铁青。 五分钟后。 顾炎吼道：“给老子注册个名！” 顾少景：“……” 于是，从平安夜一直到元旦，网站各大论坛集体混乱。 “虎大爷才是真总攻”：唐远是我老婆，谁他妈再叽歪，一枪全崩了！ “汤粉一千零一夜”：星星眼看霸气虎爷！球爆照！ “我爱爱爱昊阳阳阳”：靠！还虎大爷？我看你顶多也就是个胡汉三吧你！我们大阳看上的人也敢抢？！崩你妹，滚粗！ “笑眯眯的小咪咪”：弱弱地问一句，虎大爷乃是男人咩？不会是妹纸吧？难道是傲娇妹纸捏？哎哟！昊阳好歹也是个影帝嘛，配咱们汤圆不亏不亏，高兴点拉！ “大阳X小远百年好合”：姐妹们！今年平安夜可以说是昊阳大大和小远乖乖的相恋之日啊！多有纪念意义啊！嗷嗷嗷……人家一想到他俩要这样那样就好激动嘛！ 顾少景把一张脸挤咕成囧字形，搓着手，悻悻道：“哥啊，我手机快被你捏爆了……你轻点啊，我、我帮你刷啊，啊？啊！靠……真、的、捏、爆、了！” 完全不知状况的唐远把肚子吃成了一个小山，一边打嗝一边打发唐念先回了他住的酒店去洗澡，顺便把黑子和闪电安顿好，毕竟，医院里是不让宠物进门的。 向东倚在门框上，用拇指擦擦唇角，看着唐远吊起的右腿，说：“还疼不？” 唐远“嗯”了声，指着桌上的吃食，笑道：“麻药刚退了，有点疼，你还没吃饭吧？这些都是我奶奶做的，你尝尝，很好吃。” 向东走过去，挑块儿肉吃了，笑着摸摸他脑袋，说：“好吃，你跟我弟一样，他也爱吃肉，唐远，平安夜幸福。” 唐远一怔，脱口问道：“你也知道过节了？” 向东挑了挑眉，手法熟练地削了个苹果，道：“什么叫我也知道？难道你知道我以前都不过节？” 唐远心里一咯噔，正打算找个话茬揭过去，顾少景突然一阵风似的冲进来，拉着向东就往外跑，顺便还扭头，握拳挥了挥，一脸“大嫂你多保重”的表情，道：“胖达，明天我再来看你啊，祝你好运！” 49.虎爷才是真总攻（一） “你挡不住冷风，要么出去要么进来，把门关上。”唐远靠在枕头上，拿着向东刚才削的苹果啃来啃去，他已经跟站在门口的顾门神对视了整整一分钟。 在没进门之前，顾炎简直就像个大型移动炸药桶，而在见了唐远之后，他倏然就被剪断了导火索，满肚子火气没处炸。 “医生说要休养多久？”顾炎硬邦邦地把门关上，站在床边看唐远吊起的右腿。 唐远心里突然好笑，便用手随意敲了敲石膏，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顾炎沉默的近乎吓人，过了很久，才附身抱着唐远，哑声道：“小远，以后别进医院了，我不能看见你躺在这种床上。” 不是不喜欢，也不是不愿意，而是根本不能。 唐远静静地没有说话，脖子上传来琐碎的亲吻，带着炙热的温度和满溢的情感，似乎在一点一滴地捂暖他心底那处从未苏醒过的地方，那感觉，很奇怪也很奇妙。 “还想让我传绯闻吗？”唐远唇角略翘，很快又抿回条直线，他一巴掌拍开顾炎脑门，顺手把啃了三分之二的苹果塞他嘴里，自顾自地摆弄伤腿，说：“起开起开，压着了……” 顾炎心里的醋气和火气瞬间被浇灭了一大半，他一口把苹果啃了，按着唐远又是一通亲，脸上却怒道：“你还敢跟我说绯闻？！那个昊阳跟你相处很愉快嘛！” 唐远：“？” “……靠！”顾炎一瞅唐远完全不知他所云的模样，咒骂一声，整个扑他身上，把人放平，掏出自己手机使劲儿点点点，呲牙咧嘴道：“你是我老婆，啊？！我老婆什么时候被允许放到网上议论的，啊？！那个昊——” “闭嘴！”唐远一手捂住顾炎，听得直翻白眼，压低声音道：“他也在医院，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 “怕他啊？！”顾炎一张酷脸憋得发紫，默了会儿，他手机一转，放回口袋，冷哼道：“什么狗屁论坛，老子的人打个哈欠就能黑死一地。” 唐远：“……” 于是，从圣诞节开始，网站各大BL论坛集体中毒崩掉，而且一度修不好。 BOF技术部的小李百无聊赖地坐在转椅上打瞌睡，哈欠连连，眼皮都快合上了，十指却翻飞如影，自言自语道：“靠，大半夜还要加班黑网站，顾头儿杀鸡都喜欢用牛刀了……这都什么网站……净说些火星语……” 顾炎拿着手机刷刷刷，心情稍稍好转，搂着唐远挤在病床上，一腿曲起，脚踝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晃来晃去，就像个酒足饭饱嫖完娼的采花大爷，只差嘴里叼根狗尾巴草了。 “……”唐远看他在玩3D版俄罗斯方块，嘴角便不受控制地直抽抽，他瞄了眼手机，说：“快12点了，你不回去？” 顾炎很自然地侧头，亲了亲他眼角，道：“还没送你圣诞礼物。” 唐远：“……” “顾炎。” “嗯？” “左光还在基地吗？” “在，怎么？” 唐远深吸一口气，看着他，少有地露出一副郑重表情，沉声道：“顾炎，你有病，去让她检查检查吧。” “是有病。”顾炎等来长条，一次消掉十几行方块，又从最底层开始玩起，他唇角微微上扬，懒洋洋地说道：“不过，这病没得治，已经病入膏肓了，但，解药倒是有那么一颗，能管我生生世世。”他扭头看着唐远，眼里是散不开的浓墨，低声道：“小远，给你五年的时间够不够？我三十岁的时候，咱们结婚吧。” 唐远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指着墙角那堆来自粉丝们的礼物，说：“绝世小受是什么？”不等顾炎回答，又捏着自己手机，指指顾少景发来的彩信截图，道：“虎大爷才是真总攻？你想攻我？等你三十岁的时候，明显不是我对手。”话中之意，虽然对顾炎的五年之约没做出肯定回答，但显然也没否定。 “……”顾炎眯起眼，翻身把唐远压住，像头巡视地盘的老虎，眉眼间满是不容分说的霸道和侵略，声线低沉，道：“那就现在攻了吧！” “叮铃铃——” 唐远面无表情地按下床头呼叫铃，又顺手抄起旁边遥控器，一下杵到顾炎的脑门上，淡淡道：“虎爷，麻烦让让，护士要推我卫生间。” 顾炎：“……” “我靠！那什么，不好意思啊，走错门了！你们继续、继续啊！”一接了铃声过来的值班男护士，“砰”地把门打开又“砰”地把门关上，额头一排红灯外加三条黑线，pia~pia~pia地跑远了。 看着唐远瞬间黑掉的脸，顾炎几乎笑出声来，打横把他抱起，用脚勾开病房内的自带卫生间，把人往洗漱台上一放就要去脱唐远裤子。 “顾炎！”唐远按着裤腰带，锁骨处粉红一片。 “嗯~嗯？”顾炎拖着长腔，故意逗他，扯住一条裤腿，挑眉道：“该看的我都看了，你还不好意思啊？再说了，老婆要方便，难道除了我，别的男人还能帮你方便？” 唐远又急又怒，跟顾炎进行了几秒钟的裤子拉锯战，最后索性一松手，冷情性子发作，说：“拿好，尿你手上别叽歪！” “好久不见了啊，小东西。”顾炎让唐远单脚站在自己脚上，一手从背后环过他腰身抱着，另一手则拿着唐小弟，把下巴搁在唐远肩膀上，眯着眼，审视来审视去，手指不安分地在俩蛋蛋上又揉又捏，满脸兴致。 “……”这么着鬼才尿得出来！ 唐远简直气急败坏，扭头就狠咬了顾炎一口，含着他腮帮子怒道：“顾炎！” 顾炎疼得只抽冷气，忙道：“好了好了，不玩了，嘶，小远，别咬，尿尿尿尿尿……” 顾少景使劲儿把眼珠子贴到望远镜上，对着卫生间的那道缝惊道：“他俩到底在干啥？！都在里面待十分钟了！” “别看了，睡觉。”向东叼着烟，一把拿过望远镜，拉上窗帘，说：“都12点了，你明天还得回去上学，赶紧睡觉。” 顾少景急得猴儿一样，上蹿下跳，就是拿不到望远镜，怒道：“东哥！你怎么这样？！快给我！给我啊啊啊——！” “你哥这里明得很。”向东无奈，指指自己眼睛，提溜着顾少景，边走边说：“他狙击能力一向了得，你以为，长时间被你这么盯着，他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顾少景耷拉着脑袋，完全蔫了，抱着向东胳膊被拖走，嘟哝道：“哦，所以他才把胖达抱去卫生间了……真是，我又不是没听过……” “小景，圣诞节快乐。”向东把他放到床上，笑笑，从口袋里摸了个圣诞帽戴上，又掏出一把精致的糖果递给他，那模样显得滑稽可爱。 顾少景抿了抿唇，眼圈倏然红了。 他小时候，不管是到了国内节日还是国外节日，雪狼都会巴巴地买很多糖果塞给他，完全把他当成了顾炎。 而自从雪狼死后，向东和游洪就学会了送他糖果，再后来，游洪也牺牲了，只剩下向东，一年又一年，送给他永远都送不完的糖果…… “东哥，圣诞节快乐。”顾少景抽抽鼻子，把糖果全兜起来放进包里，他伸手抱抱向东，低声道：“东哥，等你老了我养你。” 向东失笑，扣指弹他脑门，起身关了灯：“睡吧，今天应该会下雪。” “唔，下雪了……”唐远气息紊乱，眼神有瞬间的迷离，他透过卫生间门缝看着窗外，唐远一条腿不能动，被顾炎顶在洗漱台上啃得凌乱不堪，小弟也硬了。 “小远，圣诞节快乐。”顾炎声音暗哑，在他锁骨上留下几个意犹未尽的吻痕，才整理好唐远衣服，把人抱出卫生间，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 顾炎侧身搂着他，挽起袖子，露出一条赤红链子，链子上穿着一个拇指指甲大小的精致虎头，道：“这是我的护身符，送你做圣诞节礼物。” 军人的护身符，是一种精神信仰，就像传说中九尾狐的八条备用生命，轻易不离身，唐远是知道的，顾炎要把护身符送给他，就是把战场上的后背永远交给了他。 “我有你的雪狼链。”顾炎指指自己脖子，又晃了晃手腕，笑着示意唐远摘下来。 唐远静静地看着他，眼中，顾炎带笑的模样，跟当年那个十岁的冷酷小孩渐渐重合起来，唐远知道，这些年，顾炎过得一直不算好。 过了许久，唐远突然勾起唇角，从病号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塞给顾炎，说：“我有些模糊的印象，从美墨回基地后，我一直把小景当成你了吧？” “今年没给你买奥利奥，一会儿去趟超市，顺便给东子买个礼物，等天亮了，你替我送给他。”说着，唐远伸手解下顾炎的赤虎链，想起他十岁那年坐在牧马人后座上时，冰冷、暴戾的模样，便伸手摸了摸他脑袋，淡淡道：“小炎，圣诞节快乐，我会看好你剩下的八条命，谁也拿不走。” 50.虎爷才是真总攻（二） “超市就在附近，我能走。”唐远动了动左腿，又冷道：“给我穿这东西干什么？” “伪装啊，那个姓昊的，不简单。”顾炎穿着白大褂，长手长脚，再配上那副天下唯我虎爷真总攻的外表，瞬间霸气外露，他脚步极轻，抱着唐远左转右闪，很快出了医院偏门，说：“我也想给你套一身白大褂啊，但就顺手摸了这两件，总不能让我这个子穿护士服吧？” 唐远没看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神情怔愣，嘴巴微张，一手仍搂着顾炎的脖子。 “怎么？”顾炎好笑，便顺着他的视线转脸，调侃道：“不就是下个雪……唐念？！”声调猛地拔高。 唐念穿得跟个熊一样，声调比他拔得更高，手里还提着唐远专用熊猫牌保温桶，气得浑身冒烟，冲顾炎吼道：“你干什么？！” 上一世，雪狼水里来火里走，从没怕过什么，但连他都没想到，刚被唐念这一吼，自己居然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下。 “我——嘶！”顾炎鲜少被人用高分贝挑战权威，刚想一嗓子吼回去，却被唐远死死掐住了脖后颈上的一团肉，顿时只抽冷气。 “顾炎！”唐念把保温桶一摔，骨头汤全洒地上了，他又把围脖一扔，炮弹一样冲过来，恨不得一拳打死顾炎，怒道：“你他妈居然敢抱我弟？！” 顾炎边翻白眼边往旁边闪，心说，我他妈还亲了，连那地方都亲了，你能怎么着？！老子的人，喊你声哥，就是让你占天大的便宜了！ “小远！你！”唐念扑了个空，气得直喘粗气，头一次对唐远发怒，吼道：“你穿得什么东西？！给我脱了！从这混球身上立马下来！手往哪儿放？！” 顾炎本来心情很好，刚才在医院，唐远虽然没答应他什么，但是接了赤虎链，起码就表示，唐远至少不再排斥和抗拒他的感情。 而吃不吃唐远，那是早晚的事儿，顾炎还想着，要趁唐远腿脚不利索，攻击值降低，多吃他点豆腐什么的。 结果，顾炎所有想法还未付诸实施，就碰见唐念了。 其实，唐念来得也巧了。他原本在酒店里洗完澡，歪在沙发上给弟弟发了个短信，唐远回他说别过来了，晚上有护士照看，让他在酒店好好休息。 唐念那会儿犯困，开一天车累得够呛，便倒在沙发上睡了，结果大半夜下雪，黑子和闪电滚来滚去，闹腾个没完，他起来放了放水，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才眯缝着眼熬了锅骨头汤，踏雪寻弟来了。 “哥，你把围脖戴上。”唐远狠劲儿掐了把顾炎才从他身上单腿跳下来，粉红色的女护士服，套在他身上，虽然显得小，但却衬得唐远肤色白里透红，有股子一掐就冒水的感觉。 唐念脸黑的吓人，没吭声，顾炎脸更黑，眼瞅着火苗往外冒。 唐远突然有点想笑。 如果从灵魂年龄来算，唐念倒喊他一声哥或者叔都没差，而顾炎也应是个喊他哥的货。可现在倒好，他成了17岁的小少年，胞哥是个弟控，整天拿他当小孩照顾不说，还有个对他起生理欲望的顾炎，不是亲就是抱…… 叹了口气，唐远突然很想带着黑子和闪电去找向东。 “哥，你生气了？”唐远看着雪地里还在冒热气的骨头汤，舔了舔嘴唇，又蹦蹦跳跳地去捡围脖，不料脚下一滑，顾炎跟唐念同时惊道：“小远！” 顾炎本就离唐远近，手又长，一下把他捞住，突然怒道：“你还怕个17岁的臭小子？！” 吼完，顾炎便抬头看唐念，冷道：“你不是问我在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在干什么！”不等唐远反应，顾炎低头就在他嘴唇上亲了口，又把他打横抱起，道：“唐念，你看清楚了？从今往后，小远就是我顾炎的人，你弟控也给老子有个数！” 瞬间，唐念只觉天旋地转，张着嘴，直勾勾地看着唐远和顾炎，天灵盖仿佛被重锤给击穿，过了很久，他仍无法调整面部表情，哑着嗓子，抽气道：“小远，你们……” 唐远简直气得胃抽筋，一拳捣在顾炎下巴上，怒道：“顾炎！” 于是，24小时营业的超市收银员，在战战兢兢收了顾炎递过来的钞票后，找出零钱，哆嗦道：“欢、欢迎下、下次……” “没有下次！这破地方！鬼才来！”顾炎穿着一身白大褂，下巴通红，脸颊上也有处地方微微发紫。 “……”收银员咽了口唾沫，心说，尼玛，虽然脸上挂了彩，但市立医院居然还有长这么酷的医生？！为啥大半夜来买奥利奥和手套啊？！ 唐远被脸黑成一坨粪球的唐念扶着，顾炎扯开棉衬领子，把奥利奥给拆了，一口一个。 “哥……” “等等，你别说话，你一个字儿都别说。”唐念仿佛重创病人，侧头看向顾炎，顿了顿，冷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炎“呵”地笑了一声，斜着眼睛看他，懒懒道：“我十岁的时候。” 唐远：“……” 唐念一只手在地上摸来摸去，估计是想摸板砖，结果只抓了一把雪，吼道：“放屁！” 唐远：“……” 顾炎掀了掀眼皮，歪过头，露出脖子上的雪狼链，冲唐远道：“老婆，你说是不是？” “……”唐远眼瞅着唐念浑身青筋都快爆了，气得半死，便给了顾炎一记眼刀子。 顾炎无所谓地挑了挑眉，耸肩道：“反正这小子早晚得知道。再说，我也没打算瞒任何人，连顾卫国都知道我喜欢了个男人，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他自己笑了两声，又自言自语道：“不过，我顾炎这辈子唯一怕的，恐怕也就只有这头狼了……” “唐念，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成见，也不管你有多在乎小远。”顾炎把空了的奥利奥袋子团起来，扔了出去，微微笑道：“我顾炎这一生，肯定会和唐远一起过，白首不相离，非他不可。” 唐远身体陡然一僵，唐念吸了口气，攥着弟弟的手，半天没说话。 三个人就这么坐在超市门前的台阶上，谁都没再开口说话，大雪纷飞飘扬，地上渐渐堆积出一层厚厚的白毯。超市收银员把手肘撑在柜台上，看着这三个人的背影出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念拿起围脖给唐远圈上，和他头抵着头，哈出口白气，轻声道：“远远，跟哥说实话，你喜不喜欢他？” 唐远愣了片刻，说：“我不知道。” 唐念忽地一笑，摸了摸他脑袋，说：“不怕，我们都很爱你。” 唐远瞬间就红了眼眶，他知道唐念的意思，就算自己真的喜欢上了顾炎，和男人生活在一起，唐家的所有人也会一如既往地爱他疼他，舍不得责备半句。 顾炎仰头看着飘雪的黑夜，唇角微微带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远忽然悲从中来，前世从未得到过的眷恋和情感，在这一刻，几乎灭顶般地冲他卷来，那些失却的、不曾拥有过的、异样的温暖让他无比揪心却也无比高兴，眼泪夺眶而出，唐远像个卸下所有防备的小孩，哽咽得泣不成声。 他眼前模糊一片，曾经被唐远刻意封在内心深处的记忆，突然一层一层，毫无防备地刮扯开来。 小时候，雪狼不叫雪狼，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刚出生就被人给偷了，用劣质奶粉喂到一岁的时候，又被卖给了人贩子，辗转几次，他也算幸运，被一对拥有家族企业的美国夫妇收养，带去了国外。 温柔漂亮的凯瑟瑞夫人，经常指着地球仪上的中国，对他说：“杰米，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去这里看一看，中国是个神奇美丽的国家。” “杰米长大了，会带爸爸妈妈一起去这里，中国。”3岁的小杰米记忆力非常棒，聪明可爱，也特别爱笑，一度备受安德瑞先生的宠爱。 然而，不等杰米4岁，安德瑞先生突然在公司暴毙，凯瑟琳夫人伤心过度，被一群医生弄进了疗养院。 杰米抱着地球仪，哭肿了眼，从未见过面的男人许诺带他去见凯瑟琳夫人，而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扔到了美国旧街的一个垃圾桶旁。 那一年，对小杰米来说，并不好过。 他先后被人骗卖过两次，却很幸运地逃了出来，再之后，杰米不哭也不笑，总是冷冰冰的，很少说话，饿了就翻垃圾桶，困了就找个路灯睡，但再落魄，他骨子里仍有种孤高的天性。有善良的路人会摸摸杰米的头，给他几张美钞，或者去买点吃的放他面前，也有调皮捣蛋的小孩会聚堆，用石头扔他，叫他“脏兮兮的小中国佬”。 后来，是顾卫国从垃圾桶旁把他领会了BOF，杰米有了新名字，叫雪狼。 雪狼有限的关于父母的记忆，便只有那短短的半年，从三岁到三岁半。 有时候，命运的齿轮总是这样奇特。谁能知道，老天是如此眷恋这头独狼，他生命里缺失过的东西、灵魂里遭受过的煎熬，老天爷将心比心，统统还给了他。 雪狼想起，他刚重生那会儿自己的心境，转眼已过半年，他甚至有些恍惚，自己忽然有了家，有了至亲之人，有了很多朋友，甚至还有了想要和自己过一生的人，他哭哭笑笑，眼泪淌了很久。 “不就处个对象嘛，有什么好哭的？”唐念搂着他，大笑道：“弟，圣诞节快乐！哥哥永远爱你！” 51.示爱（一） 唐远右腿恢复得还算不错，展远剑在元旦的时候让司机载他过来，陪小孙子住过几天。 徐海鹰、昊阳、曹冰，还有乔陌也都陆续来看过唐远几次，尤其是花蓉，拍摄外的时间几乎全都耗在医院里了。其他《绝杀》的工作人员也三五成对地送了花篮和果篮，这把顾炎给气得浑身冒火，他好不容易得个工夫来跟老婆亲亲我我，结果，每次都有数不尽的灯泡，在唐念这顶超级大灯泡的带领下，围着唐远瞎转悠。 与日俱增的汤粉们，在网上制作了大量的祝福视频和动感影集，放了寒假，更有成批的粉丝组团来探唐远“工伤班”，带了不少好东西。 徐海鹰把《绝杀》中唐远参与的部分镜头挑了出来，准备等他腿好点的时候再补拍。 于是，唐远便闲得心宽体胖，吃食不断，几乎每天都要轮接胞哥和顾炎的电话，还有各种不堪入目的顾氏短信。他手边摆着两个平板电脑，顾炎拿来的，一个用来上网、听音乐、打游戏，另一个专门用来接收关于史蒂芬的各种信息。 折叠床桌上还放了个小本子，上面是唐远随手划拉的音符，断断续续，或长或短，没有试音，还都是未成品。 总之，这短短一个月尚且不足，唐远便以人类无法阻止的速度，被养得溜光可鉴，只那皮肤，都快能拿去做化妆品广告了。 “哥，那什么，年初一，妈让咱们去冯叔家拜年。”顾少景表情有些古怪，开着牧马人，顾炎和唐念坐在后座上，一行三人要去接唐远回家过年。 “知道了。”路过一家商场，顾炎让停了车，开门下去。 唐念翻个白眼，转身掏出手机，自从上次顾炎把事儿给挑明，他虽然不会责备弟弟半句，但却很明显更加不待见顾炎。 “小远。”唐念拿着手机跟唐远视频，笑道：“想哥了没？今晚老妈把爷爷和姥爷他们都接过来了，咱们一起过年。” 唐远右腿已经能落地了，他拿着个刚剥好的橘子，把手机放到折叠桌上，大头贴上来，说：“哥，姥爷打呼噜太响了，上次，他把隔壁病房的人全都吵走了。” 唐念作势弹他大头，板着脸道：“还不是你，姥爷那把年纪最怕累，你一摔腿，他舟车劳顿地去看你，不打呼噜才怪。” “我给姥爷买礼物了。”唐远笑着吃了瓣橘子。 “我的呢？我的呢？”顾少景从驾驶座上把身体歪过来，使劲儿凑到唐念手机上，笑得跟个二百五一样，说：“胖达，明天大年初一我去给你拜年啊，你年初三开拍，大鹰哥肯定给你放了几天假吧？” 唐念一巴掌拍走他脑袋，也没跟唐远打招呼，直接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顾炎拿着个长方形礼物盒坐回车里。 一路上，唐念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在顾少景把车停好后，冷嘲热讽道：“我告诉你，姓顾的，你想进我们唐家的门，除非天塌了！” 顾炎看他一眼，戴上墨镜，打开车门，随口说道：“唐念，你搞错了吧？现在是小远要进我顾家的门。”说完，也不等两人反应，抬脚就往医院门口走。 “卧槽！” “哎！念哥！念哥！快看，外星人！”顾少景掳着唐念，指指天上，嘿嘿嘿地笑。 “顾少景，你大爷！”唐念一仰头，后脑勺拍上顾少景的鼻梁，疼得他只抽冷气，纠结道：“念哥，你下手太狠了……” “哎，我说，那是顾炎吧？” “好像是……” “靠，他来干什么？难道他也是来看唐远的？” “管他干什么，华天前总裁，先采了再说！”一名留着中长发的男记者一马当先，带着摄影师迅速冲到顾炎身前，机关炮似的发问道：“您好，请问，您是顾先生吧？您也是来探望唐远的吗？您私下里一直还在和华天传媒的艺人联系吗？顾先生，请问，石总裁上任华天传媒后接拍国际电影，您怎么看？” 其他媒体记者一见被同行抢了先，立马蜂窝似的涌过来，话筒几乎都要戳到顾炎脸上。 “影帝来了！” 不知谁喊了声，围着顾炎的一群记者又纷纷掉头跑走，目标对准刚下保姆车的昊阳。 顾少景拍了拍顾炎的肩膀，摸着下巴道：“哥，快看，你男情敌来了！”说完便往医院门口跑，末了又回头伸伸手指，补充道：“哎哟我去，哥，你女情敌也来了，啧啧啧……” 顾炎：“……” 昊阳和曹冰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两人对记者的态度和回答也是手到擒来，基本句句都围绕《绝杀》，没什么过分的曝点。 一群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记者不死心，纷纷跟打了鸡血一样，继续连珠带炮地发问，迫切想要挖掘出影帝、影后以及新人王之间的那点狗血事儿。 被冷落一边的花蓉，抿了抿唇，抱着束花先一步离开。 “胖达！我可想死你了！”顾少景脸还没贴上，又被唐念一巴掌拍走，当即委屈道：“念哥，你太暴力了！” 唐念根本就不鸟他和顾炎，一张笑脸对着唐远，跟开花似的，说：“爸妈可想你了，奶奶给你做了一桌子爱吃的菜，走吧？” 唐远东西早就收拾好了，这会儿只等着坐车往家走。 顾炎难得没吃唐念的醋，他晃了晃礼物盒，意味深长道：“很久没看你用了，拿的时候小心点，它还跟以前一样。” 唐念：“？” 顾少景：“？” 唐远看他一眼，接过礼物盒，手指竟然有些微微发抖。 “唐远！”花蓉脸颊通红，穿着鹅黄色的羽绒服，牛仔裤，雪地靴，清纯又漂亮。 众人闻言，表情各异，尤其是顾炎，脸瞬间黑了三层，又是这女的！ 顾少景憋笑，大哥，又来一女情敌啊！ 唐远笑笑，道：“花蓉。” “你今天要出院了？”花蓉看着一屋子的男人，或站或坐，脸颊更红，她不好意思地把花递过去，小声道：“那个，陈大为他们带的笔记和视频都放我这儿了，徐导说你初三回来拍摄，这几天你好好跟家人聚聚，等你回来了我再给你。” 唐远“嗯”了声，道：“谢谢。” “唐远。”戴着金丝框眼镜的医生，拿着夹板走进来，他在上面画了几笔，又扣指敲了敲唐远的右腿，淡淡道：“两个月内，不要做激烈运动。” “谢谢医生。”唐念替弟弟回答道。 医生点了点头，把夹板递给随行的实习医生，与顾炎擦肩而过时，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你这人怎么走路的？！”乔陌惊叫一声，扶好墨镜，捂着前胸怒道。 实习医生面露不虞，冷道：“小姐，是你先撞的人吧？” “实在是不好意思。”乔陌的新经纪人丽姐，是叶城手下一个很有能耐的王牌，曾经担当过不少大牌的经纪人，她歉笑着冲被撞的医生弯了弯腰。 医生也不在意，只摆了摆手，微微笑道：“不碍事。”说罢，又看向乔陌，明明在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莫名惊悚：“这位小姐，医院里还请不要大声喧哗，否则，吵醒了病人，您晚上可能会做恶梦。” 丽姐脸上一僵，干笑两声，拉着乔陌就走。 “什么素质？！”乔陌冷哼一声，不快道：“顾炎真的去看唐贱人了？” “乔陌，你要是想制造负面新闻，我不管，唐远从威亚上摔下来跟你有没有关系，你自己最清楚。这里有的是记者，我想他们会很愿意听你讲讲故事。”丽姐淡道：“但到时候，叶总要是因为这事儿发了怒，你可别让我想办法，我也没办法可想。” 乔陌涨红了脸，不甘道：“叶总为什么就是不信我？那个顾炎明明就跟唐远——” “你要是还想让华天的艺人出丑，就给我闭上嘴！”丽姐虽然是个经纪人，但资历摆在那儿，平常吼起自己的艺人来也是常有的事儿。而且，就连诚睿的一姐一哥，甚至娱乐圈的几位大牌，都要多多少少给她三分薄面，更别说乔陌仅仅是个歌坛小歌后，丽姐自然不把她放在眼里，这年头，想当明星、有本事又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 “有意思，顾炎跟那个小男孩？”方才被乔陌撞了的医生眯起眼，想了想，他摘下金丝框眼镜，对旁边人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实习医生毕恭毕敬，道：“已经跟2号取得联系。” “很好。”医生拍了拍脸颊，淡然冷漠的五官有了细微变化，他低头取出瞳片，露出一双深邃的蓝色眸子，轻笑道：“既然找了我这么多年，就给他点消息吧！” 等乔陌过来的时候，唐念正背着唐远出病房。 一众人大眼瞪小眼，还是丽姐用手肘捅了捅乔陌，乔陌才摘下眼镜，看了看顾炎，不自然地说道：“唐远，祝贺你今天出院。” “谢谢。”唐远脸上没什么表情，倒是顾炎不大耐烦，冷道：“走吧！”只留下乔陌青红交加的脸和越攥越紧的手。 顾炎戴着墨镜，和顾少景从医院后门出来，两人又转到停车场取了车，开到正门门前。 唐念背着唐远刚露面就引起一通狂拍，还是昊阳笑着过来挡了几波记者，趁人不注意，他顺手塞给唐远一个miniMP3。曹冰则从经纪人手里接了花，递给唐远，一笑倾城道：“白律，我们等你回《绝杀》” 52.示爱（二） 唐远把昊阳塞给他的MP3放到茶几上，他抓了把瓜子嗑，唐姥爷和唐爷爷则一人坐他一边喝清茶，又对电视里放的新闻联播品头论足。 唐妈在厨房里忙活最后一波饺子，唐念尝了几口菜，歪头夹着手机拜早年，他脚边，黑子把食盆拱来拱去，闪电也跟着拱自己的食盆。 “小远，你电话！”唐念捂着话筒，冲客厅喊道：“你手机没电了？文帅给你拜早年呢，电话没打通。” 唐远一愣，低头看着自己电量满格、信号畅通、运行无比正常的手机，嘴角抽了抽，他用脚丫子想也知道，肯定又是顾炎让技术部在他手机上动手脚了。 唐远边应着过去接电话，边给顾炎发了条短信：“我手机打不进电话，你把限制解除了。” 顾炎短信回得特别快：“没事儿，不是还能收发短信吗？老婆，我说了要第一个给你拜年，等12点一过就解除。对了，礼物盒拆了吗？” 唐远翻个白眼，刚要挂手机，听筒里突然传来一声怒喝：“我在跟你说话！”接着就是手机摔地的声音，还有冯晓晓那句“顾炎，我说我看上你了！” 顾炎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弯腰去捡手机，冯晓晓更是被气得要死，一怒之下抬脚就把手机给踩了个稀巴烂。 “……”唐远静了两三秒，把手机扔到沙发上，瘸着腿给黑子和闪电换新年新食盆去了。 冯晓晓自从上次跟她老子冯峰来顾卫国这里吃过一段饭后，就对顾炎心有所系。虽然她是个女军官，性子里有强势的一面，但面对感情，冯晓晓还是跟大部分的普通女人一样，自然希望顾炎能主动约她。 结果，事与愿违，人家顾炎非但没有主动约过她，而且还次次拒绝她放下身段的邀约。冯晓晓哪里受过这种气，她是高干家的千金大小姐，那是要家境有家境，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的…… 这些年来，多少男人追在她屁股后头转悠，其中不乏佼佼者，但冯晓晓连看都不看一眼，偏偏这个顾炎，自己的娱乐公司不干了，现在基本等同于一个无业游民、社会蛀虫，居然还敢不领她的情。 冯晓晓越想越气，自己大年三十晚上来表白，顾炎居然还当着她的面玩手机，这是明显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顾炎你——！”不等冯晓晓发脾气，顾炎看着地上被踩裂了的手机，冷道：“出去！” 冯晓晓几乎瞬间就红了眼，她原本就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今晚鼓起勇气来跟顾炎表白，她满以为顾炎会感动、会高兴，但冯晓晓万万没想到，顾炎居然会这样…… “我让你滚出去！”顾炎怒火烧到喉咙口，那块手机还是唐远住院时，他指着电脑上的几款型号，让唐远给他挑的。 虽然挑的过程中，唐远不怎么自愿、严肃以及认真，但顾炎每次掏手机的时候，心情明显都比较好。 顾少景耸了耸肩，翻着白眼小声道：“姐，我就说了吧！冯军官今晚来啊，准没好事儿！你说这大过年的，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贴你的春联！”顾冷冬一身皮衣皮裤，身材火辣无比，“啪”地一声，把大“福”字贴到顾炎门上，门被拍开了。 顾少景：“……” “哥！你怎么不锁门儿啊？！那什么，我跟……我跟我媳妇儿这贴春联呢，呵呵呵——哎哟！我的头！”顾少景自然知道他姐的身份不能随便暴露，随口诌来的借口引来顾冷冬一记霹雳大巴掌。 冯晓晓又急又怒，眼泪刷地夺眶而出，转身往外急走时狠狠推了顾少景一把。 “……”顾少景揉揉后脑勺，撇嘴道：“莫名其妙。” “哥，吃年夜饭了。”顾冷冬看了眼地上的手机，把自己的掏出来扔过去，说：“我的先给你用，明天还我。” 晚上八点，每个台都在直播春节联欢晚会，外面停了雪，路灯安静地亮着，马路上几乎没有汽车声响，远处偶尔传来一阵鞭炮声，合着小孩子嬉闹的声音，渐渐飘远。 唐远面前的碟子里已经堆成了小山，唐念一会儿给他擦嘴一会儿给他端水，唐爸跟俩老爷子喝白酒，唐妈就跟俩老太太乐呵呵地看春晚，唐奶奶还指着电视，说那谁谁谁怎么还没退休啊，今年还来演小品呢…… “哥，你吃这个。”唐远夹了个大丸子放唐念面前，吃得两边腮动来动去。 唐念笑道：“你再这么吃下去，非变个小胖子不成。” “小胖子怎了？”唐姥爷放下酒杯，看着唐远，打趣道：“嗯，咱们远远脸圆了，这下可不大像小念了，哈哈哈……” 一桌人跟着笑，唐远看着独属于他的这些笑容，温暖而真挚，仿佛眼前现了一个春暖花开的全世界，他怔了怔，才弯着眼睛笑起来，笑了很久。 黑子叼着唐远刚给它换的大红色食盆，尾巴竖得老高，闪电则叼着同色的更大号食盆，跟在它后面，尾巴甩来甩去。 俩货就像巡逻的士兵，叼着食盆，围着茶几一圈一圈地转。 “小远，困了没？”唐念打个哈欠，春晚已经接近尾声，他抓了把糖，扔黑子和闪电的食盆里，道：“守完岁，你就18了，哥给你准备份大礼。” 唐远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没听见唐念的话，眼睛盯着手机。 唐念往后一仰，躺在他没受伤的腿上，扣指敲敲唐远脑门，说：“怎了？老看手机干什么？” “没什么。”唐远笑笑，收回视线，春晚上主持人已经拿着话筒开始和现场观众一起倒数：“5、4、3、2、1！新年快乐！” “小远，新年快乐。”随着整点，钟声敲响，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一一响过，由远及近，茶几上，唐远的手机叮铃作响。 唐念伸手勾着弟弟的脖子往下一带，在他额头上亲了亲，笑道：“弟，自从你上了大学，性子变了很多，我也说不上哪儿变了，但我从小就护着你，对你实在太了解，哪怕你身上有一丁点儿的变化，我也能感觉出来。”顿了顿，唐念冲茶几努努嘴：“姓顾的？接吧！” 唐远皱了皱眉，没接电话，说：“哥，新年快乐，以后的日子，我来保护你。” 唐念瞳孔倏地一缩，久久没有说话，茶几上的手机还在不死心地响响响。 “臭小子！”唐念狠狠揉了把唐远的头发，翻身起来，拿过手机，看也不看，直接按下接听键，冷道：“我家小远睡了。” 顾炎也没怒，只淡道：“过年好，让我老婆接电话。” 唐念：“……” “接你大爷！”唐念脸色铁青，砰地挂了电话，唐远、黑子、闪电俱是抬头看他，那仨眼神，贼像。 手机继续响，唐远动动喉结，颇有些艰涩道：“哥，我一会儿跟你睡一屋……” 唐念咳了声，挑挑眉，翘起二郎腿，又按下接听键，话确实对着唐远说的：“小远，哥爱你。”说完，便冲唐远挤眉弄眼，各种示意。 唐远：“……”默了半天，他嘴角忍不住直抽，生涩道：“哥，我……我爱……” “草！唐远！你敢说？！你敢说？！你给老子说一声试试！”顾炎倏然炸毛，在电话那头暴躁无比，吼道：“唐念，你他妈让我老婆接电话！” 出来倒水喝的顾妈瞬间就被雷劈了，脑中循环往复地滚动着“让我老婆接电话”，她哆嗦道：“小、小炎……小炎谈恋爱了？！” 唐念本就是个弟控，性子也强，被顾炎这一吼，他立马不干了，准备非让唐远当面喊声“哥，我爱你”不成。 唐远脑袋上顶着一排黑线，他忍了又忍，终于默默地把脑袋挪过去，在唐念脸颊上亲了一口，捂着手机话筒，顺势拿过来，说：“哥，我爱你，你不是要给我暖被窝吗？” “哎哟哎哟哎哟哎哟哎哟，你说我们要不要在一起，哎哟哎哟……”唐念瞬间疯了，转着圈，滚去暖被窝了。 唐远：“……” 黑子：“……” 闪电：“……” “喂。”唐远拿起手机，淡淡道：“怎么？” “你刚跟唐念说什么了？！”顾炎虽然没听到前半截，但唐念后头那兴奋变调的几声“哎哟哎哟”他可听得清清楚楚。 唐远翻个白眼，手机“叮”地一声，是向东发来的短信，又“叮”地接连响了好几十声，他换个手拿电话，说：“没事儿我挂了。” “老婆，新年快乐。”顾炎做了几个深呼吸，勉力压下怒气，道：“小远，你今年18了，还有四年的准备时间。”跟我结婚。 唐远唇角不经意地弯了弯，两人都没再说话。唐家客厅里的挂钟，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黑子蜷在闪电怀里睡了，顾炎按着太阳穴倒在床上，很平静，很舒心。 “新年快乐。”唐远看着手腕上的赤虎链，突然低声道：“这种爱是什么感觉？它……和我对家人、对东子、洪子他们的爱一样吗？小炎，四年的时间，我……会爱上你吗？” 53.搭档（一） 唐远回了唐念的卧室，他曲起还未好利索的右腿，摊开手指按摩了一会儿。 白天顾炎送他的礼盒就摆在床头柜上，唐远看着那礼盒，思绪纷繁杂乱。前世，唯一还能在他记忆里留下清晰存在感的，大概也就只有自己那双满布刀茧、枪茧的手，以及那把曾为他服役十多年的ATAK。 ATAK，疯狗，军刀中的王者。 说起来，雪狼那把“疯狗”还是顾卫国在他6岁那年，带他和同批的几个佼佼者赶赴美国McClung家族最古老的军刀工厂，让他们自己挑选图纸式样，并由McClung家族继承人亲自操刀特制的。 这样的ATAK，每一把都价值不菲。 曾经，年迈的继承人用食中二指眷恋地刮着刀舌，把即将成型的ATAK递给雪狼，他便眯起眼，堆着满嘴角的皱纹，说：“小家伙，你有一双狼眼。它跟着你，是福气，只要出鞘，这军刀便是世界上最锋利的，你想要什么记号？名字的缩写么？告诉它，你叫什么……” 久远的记忆，却历历在目。唐远静静拆了礼物盒，锋锐的ATAK上，岿然不动的雪狼头似有灵气般，闪着冷寒之光。 唐远抿了抿唇，伸手拿出与自己阔别许久的佩刀，刀尖向下，反握在手，刷地挥了一刀，眼中闪过一阵利刃，淡淡道：“史蒂芬。” 大年初一，所有人都沉浸在春节的喜庆中。 “过年好”，“恭喜发财”，还有小孩子扬着可爱小脸，伸出手大喊“红包拿来”的声音充斥着四周，就连马路上，赶去拜年的私家车也越来越多。 顾母今天格外高兴，顾卫国曾经带过的兵提了礼物上门拜早年，她笑呵呵地招呼人喝茶嗑瓜子，一双眼睛却如影随形地盯着大儿子瞅。 顾炎：“……” “哥，我就跟你实话招了吧！”顾少景觉得他哥今天也格外的好心情，便趴到他耳边，小声道：“今天一大早，妈问我，你是不是跟冯晓晓处对象了，她说昨晚都听见你半夜打电话叫老婆了。” 顾炎：“……” “当然了，我是肯定不会出卖亲大哥的，哎，还有这个，给你。”顾少景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道：“妈刚才说，一会儿咱俩早去给冯叔他们拜年，爸的兵多，待会儿可能要喝上一杯，这个是咱妈给她大儿媳妇的新年礼物。” 顾炎心情的确非常好，他斜着眼瞅了瞅，对那小盒子明显没什么兴趣，想必，他还在仔细认真地回味昨晚唐远那句“小炎，四年的时间，我会爱上你吗？”。 唐远从一开始对他抗拒、见面就打、甩冷脸，到现在不确定地问他会不会爱上自己，顾炎简直没法表达昨晚的心情，那种巨大的充实感和幸福感几乎瞬间爆满胸口。 顾炎从昨晚开始就恨不得直接把唐远给办了，心里痒痒得不行，又享受得不行。 顾少景摸着小盒子呵呵笑了几声，“哥……”他一抬头，只见顾炎竟然在神游天外！我勒个去啊！尼玛我大哥居然会发呆？！ 顾炎脸上笑意渐深，唐远会有这样的疑问，就表明他已经对自己有感觉了，至少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想着想着，顾炎突然笑出声来，待发觉时他又若无其事地眯起眼，淡淡看着顾少景，一副上位者的王霸之气，顿时四溢。 顾少景：“！”尼玛擦擦啊！我哥疯了呢吧？！ 咽了口唾沫，顾少景嘿嘿干笑两声，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个玉镯，看上去像是传了几代的老东西，很是值钱，由此也足见顾母在大儿子处对象这事儿上是多么的上心。 “不过，我看这玩意儿胖达肯定也不稀罕啊，哥，要不你就给我得了，省得我以后有了媳妇还得挑礼物。” “走吧，去拜年。”顾炎顺坡下驴，便没拿那小盒子。 兄弟俩到了冯峰家楼下，顾炎并没有熄火，只淡道：“五分钟下不来，你自己打车回去。” “哎！别啊！哥，你等等我啊，我也去胖达家拜年！他奶奶烤的那个梅花小面包可好吃了！”顾少景忙不迭地从后座提了两瓶酒，以百米速度冲上楼去，又以百米速度冲下楼来，前后不过3分钟，完了他还不忘摇下车窗，冲三楼挥挥手，眉开眼笑道：“冯姨，您赶紧叫住冯叔啊，外头冷着呢，我这还有事儿，先走了哈！” 挂档、踩油门，冯晓晓冷着脸，眼睛明显有些红肿，她把方向盘一打，轿车冲出车库，远远跟着顾炎的牧马人前行。 “哥，你看。”顾少景指指后视镜，摸着下巴道：“不是吧？这谁啊？大过年的也不好好呆家里，净出来玩跟踪，啧啧啧……” 顾炎不甚在意，只淡淡地瞥了眼便知道是谁。 对他来说，但凡在B市军部上数的大小军官、首长，上面给他们的配车或者登记在案的家属用车，谁的，车牌号又是多少，这些顾炎喝多了都能说出来。 唐远因为腿还没好利索，年初一便没跟着家人出去拜年。他窝在沙发上，茶几上搁着翻了几十遍的《绝杀》剧本，有些纸页都卷了起来，旁边还放着果盘和巧克力糖，地上散落着几张纸，上面是用铅笔写得五线谱。 黑子叼了一张，抬头看唐远。 “这些都不要了，玩吧，黑子，新年快乐，你又老了一岁。”唐远笑着摸摸它脑袋，黑子舒服地蹭了蹭，便跑到一边跟闪电玩纸去了。 唐远把在医院写得几首歌修改了一番，挪到钢琴边，断断续续地试音、改音、再修改。 其中，有一首歌的旋律非常激昂、强势，那种风雨欲来、王者天下的压迫感随着高亢的琴音扑面而来，让人莫名有种臣服的冲动。 顾少景“哎”了声，眼睛里闪着莫名的兴奋，他随着曲子哼了几哼，赞叹道：“这歌真绝了！”后又疑道：“这不太像胖达的风格吧？” “这首歌。”顾炎看他一眼，示意其前去按门铃，说：“是小远给你写的，你过生日那会儿，他跟我说，如果你出唱片的话，他会给你写一首……骚包歌。” 顾少景：“……” “老小，你知不知道我最烦什么？”顾炎听见门里面咔嚓一声，是唐远过来开门了。 顾少景皱眉道：“哥，你不是挺烦那个昊阳吗？” “我最烦灯泡！”话落，唐远从里头开了门，顾少景脸色煞白，两手往前一伸，可怜兮兮道：“胖达胖达，恭喜发财，奶奶的梅花小面包，快快拿来！” 唐远：“……” 顾少景心满意足地吃到了唐奶奶的梅花小面包，还意外地收到了唐远的大红包，他连门都没进就屁颠屁颠地拜拜了。 唐远扫了顾炎一眼，从口袋里掏了个同样大的红包出来。 顾炎：“……” “拜年，给你红包。”唐远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径自道：“从你十岁开始，到你十八岁的，不多，买个手机有剩。” 小远居然知道我手机坏了？！ 顾炎瞬间有种热火焚烧的感觉，他一把抱起唐远，将其压到沙发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他右腿，在唐远唇上啄了好几口，哑声道：“老婆……” “不拜？”唐远面无表情，作势收回红包：“不拜就没了。” “拜什么？”顾炎先把红包揣衣服里，他自然不缺钱，但这可是唐远给的，意义非同一般。顾炎心里特高兴，又按着唐远一通亲，调侃道：“拜堂吗？我看今天这日子就挺好，既适合成亲拜堂也适合洞房花烛。” 唐远瞥了他一眼，说：“一会儿昊阳要过来。” “什么？！”顾炎正趴在他脖子上啃得动情，闻言立马怒道：“靠！谁让他过来的？！” 唐远：“……” 黑子和闪电俱是吓了一跳。俩货蹲在地板上，看着沙发上的那俩货摆出奇怪姿势，闪电突然伸出舌头呼呼地喘，大尾巴一甩一甩地拍在黑子屁股上。 “！”黑子原地一蹦，双爪立马挥成风火轮，片刻不停地拍在闪电脑门上，只把神明威武的二货阿拉斯加犬给拍成了羊癫疯，在地上大虾似的，又蹦又跳，汪汪直叫。 顾炎越想越气，怒火蹭蹭地往上窜，怒道：“你先前也感觉出那人有问题了，还敢让他来家里？！昨晚二楼已经锁定了史蒂芬信息，他就在B市，你腿又伤了，这个紧要关头，你不给我好好呆着还有功夫——” “顾炎！”唐远两手竖成掌，“啪”地一声，夹心饼干般夹住顾炎的脸，又使劲儿往里一挤，顾炎瞬间变成菊花。 顾炎：“……” “昊阳只是来拜年。”唐远难得跟他解释，看着顾炎那副诡异的菊花脸，唐远又特想笑，顿了顿，生涩道：“小炎，新年快乐，我现在是唐远，史蒂芬不认识我。” 顾炎没吭声，又凑进他脖子里啃了啃，正欲借机揩个大油，门铃又响了。 昊阳抱着捧花，一身休闲西装，他整了整衣领，唇角略翘。 54.搭档（二） 昊阳乔装打扮，一来拜年二来探病，还给唐远封了个大红包，自己又找个花瓶把花插好，眼睛看着唐远的右腿，问：“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唐远看着顾炎那张瞬间人模狗样的脸，突然莫名地想笑。 “打斗方面有替身，拍摄的时候你不用勉强，徐导说，《绝杀》在S市的镜头还有不到十个，之后会去曼哈顿。” 顾炎翘腿坐在唐远身边，漫不经心地瞥了昊阳一眼，淡道：“没想到，昊影帝跟小远玩得还挺不错。” “唐远也算我师弟。”昊阳一笑，他自打进门看见顾炎就没表现出多大的吃惊，而顾炎也表现得人模狗……是中规中矩，就像个来探唐远腿伤的前任老板。 顾炎“呵”了声，心说，在老子面前也敢打你娘的亲情牌，他漫不经心道：“听说，昊影帝是A大电音系的高材生吧？小远是作曲系的，跟你也就算个校友吧？” “这是我奶奶做的小面包，你尝尝。”唐远翻个白眼，随手抓了一把小面包，给塞顾炎嘴里，又冲昊阳扯了扯嘴角，岔开话题，道：“剧组在S市还要拍多长时间？”边说边用手指不住挠黑子的下巴，闪电也巴巴地把大狗头凑上来。 “……”昊阳看着噎得直翻白眼的顾炎，脸瞬间古怪起来，刚要说话，唐远又指着他奶奶做的小面板，用完全符合18岁少年的单纯眼神，道：“你也吃吗？” “……不了，谢谢。” 等顾炎连喘带喝水地把满嘴面包咽下去，昊阳才咳了一声，说：“S市的拍摄期还有半年左右，曼哈顿取景为期六个月，之后是去R国拍半年大景，然后再回B市进行主拍摄。” 他顿了顿，眼睛若有若无地扫过唐远脖颈，上面还隐约有些激情的痕迹，说：“徐导筹划《绝杀》已有五年之久，这么算下来，从开拍到结束，这部电影的拍摄时间将达三年。”昊阳笑笑，话锋一转，说：“唐远，到时候，你应该是大四的学生了。” “我的镜头不多。”唐远皱了皱眉，意思是，他的拍摄时间不用那么长。 “所有演员，无论大小主次，都要跟随剧组完成全部拍摄，这是徐导的要求，你不知道？”昊阳坐到顾炎对面的沙发上，掏了烟盒，往顾炎跟前一递，又续道：“就算你提前拍完了自己的部分也不能离开，听说，徐导跟顾总是多年的老朋友，他的拍摄风格一向如此，你说是吧，顾总？” 顾炎从眼角处睨着烟盒，像个跟人谈筹码的大佬，没接烟，只是勾唇笑道：“看来，昊影帝也很了解徐海鹰嘛。” 昊阳笑笑，他也不尴尬，自己掏出根儿烟点了，又把烟盒收起来，指指阳台，说：“对了，刚才我上来，好像看到顾总的弟弟了？顾少景是吧？还有个女孩……” “我说冯首长，过年好啊，您……您说您这是干吗啊？”顾少景从车上下来，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冯晓晓，敬个礼，道：“首长啊，您这大年初一的就出来视察民风民情，实在是人民的好公仆啊！但是，您合着也别挡我车前啊，我这有急事呢！” 冯晓晓看着他，开门见山道：“顾炎有女朋友了？” “没……”顾少景很认真地摇了摇头，心说，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那好。”冯晓晓似是松了口气，转身要往自己车里走。 顾少景又是摸下巴又是缩脖子，天人交战片刻，冲她背影喊道：“那什么，冯首长啊，我哥虽然没有女朋友，但是已经有媳妇儿了！虽然他跟我嫂子还没结婚吧，但这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估摸着也都做了，我看，您还是别在我哥这颗歪脖树上吊死了啊！” 冯晓晓拉开车门的手颤了颤，人往车里一坐，重重摔上车门，扬长而去。 “……这么说来，我哥还真是颗名副其实的歪脖树啊……”顾少景悻悻抬头，瞅了瞅唐远家的阳台。 “R国……”顾炎用手指敲了几下茶几，道：“《绝杀》的剧本我看过，你在R国并没有镜头，而且，你所有的拍摄地点，我和石飞都确认过。”他起身走到窗边的玻璃圆桌旁，随手就把昊阳带来的花给扔出了窗外。 唐远：“……” “之前是港帮那边的交易，现在这个姓昊的有问题，史蒂芬还来了B市，再加上R国在军部的无形渗透，谁是他们的内应……”顾炎双手环胸，往墙上一靠，冷笑道：“看来，顾卫国退任，对他们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不错，这些年来，他们怕了你爸，是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了。”唐远把黑子放到腿上，伸手去挠它下巴，漠然道：“擒贼先擒王，你刚接手BOF，整个基地组织要换主芯，可以说，这是BOF最脆弱的时候，史蒂芬选择这个时候出现在B市绝不是巧合，如果换做我，我也会让你知道我在B市。” “而且，他还很清楚我有多么想杀了他。”顾炎曲起一脚，说：“小远，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昊阳跟史蒂芬有直接关系。” “那么，我猜，他跟R国军部也有直接关系。”唐远一手扣着下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突然满布锐利和冷静，他分析道：“第一，徐海鹰是军二代，他爸在军部任职，并且也参与过几次高层军事战略部署。那么，如果抛掉徐海鹰的导演身份，那他的身份是非常敏感的。小炎，你要想排查出军部的卧底，我认为可以把这个人划给二楼调查。” 顾炎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第二，昊阳这个人不算普通，有些东西他越是想掩饰反而会越明显，他不像我，阴差阳错，能接手一个崭新的、从未接触过高层军事训练的身体，自然也就没办法遮掩自己身体的本性。而且，我腿伤期间也看了他的所有演艺经历，自从封帝后，他就很少接拍摄期超过两年的剧本。二楼针对昊阳的各方调查以及五官模拟也都显示，他的中国身份有百分之三十七的可能性是伪造的。还有一点，非常重要。” “你是说他的经纪人在R国那三套明面上的房产吧？” 唐远点点头，道：“既然昊阳在国外的记名资产不多，那他身边的人就很值得调查。” 顾炎早就知道雪狼是个厉害角色，冷静聪明，头脑分析能力极强，处理事情的能力也在上上属，以前出任务时便次次担当小队长的职位，道：“你的意思是，他跟史蒂芬不是同一股势力？或者跟徐海鹰有某方面的关系？” “我不能确定。”唐远手一扬，把一块夹心水果糖远远地扔进闪电大食盆中，当啷一声，二货立马呼呼地跑过去，“我只是在做假设，不过，他的经纪人的确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顾炎点了点头，其实这些他都想过，也跟向东讨论过，他示意唐远继续说下去。 “第三，就是毒蜂、左光以及凌云的问题。”唐远看着他，顿了顿，道：“你怀疑他们。”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我会怀疑他们很正常。”顾炎一语双关，他走过来，挨着唐远坐下，说：“毒蜂常年被派驻在基地小岛，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有独立的武装小队，十年的时间足够他拿下所有人。这次我把他重新调入BOF还派了次任务，结果，差强人意。”顾炎突然冷哼一声，伸手拿了块儿面包，道：“不听调不听宣，看来，毒蜂对我这个新首长明显不怎么满意。” “他脾气一向这样。”唐远竟是笑了笑，剥块儿糖给黑子吃了，他淡淡道：“毒蜂只为国为民为有能力者，你如果能拿下史蒂芬，他就能帮你管好所有的杂牌兵。” “小远，你知道我下这招棋的用意。”顾炎突然觉得顾少景还挺识货，这小面板的确可口，他把嘴里没吃掉的渡给唐远，又亲了亲他脸颊。 “……”唐远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对顾炎的揩油行为免疫了，无论这臭小子怎么亲过来，他都能面不改色。 顾炎一开始是怀疑过这三个人，该调查的也调查了，该分析的他也早分析了无数遍。 但顾炎绝对不是个疑神疑鬼的上位者，他脾性跟顾卫国不差多少，有时候，怀疑手底的大将也是种策略，好让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知道，这个新上任的BOF首长不过就是个毫无经验的奶娃娃。 “你想让史蒂芬或者R国把你的实力弱化，放松他们的警惕心。”唐远干呕几声，没吐出顾炎渡过来的小面板，他面无表情地用手背擦了擦被亲的地方。 “知我心者我老婆也！”顾炎脸皮贼厚，又把头拱过去，在唐远脖子上啃来啃去亲半天，他突然附到唐远耳边，压低声音，调侃道：“我说媳妇儿，你有多久不动脑子了？这三个人确实有一个有问题，你再仔细想想。” 过了片刻，唐远瞳孔猛地一缩，道：“难道是她？！” 55.搭档（三） 唐远的表情有些僵硬，顾炎收起二痞子脸，正色道：“小远，R国想搞人体试验，左光对生物医学的痴迷程度，这些你我都清楚。前段时间，我还不确定唐远就是你，便让向东去基地小岛调查，搜出了左光未毁的DNA小样，你的。” 顾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指甲大小的硬纸片，道：“后来，你自己承认是雪狼了，我也就没想再查这个。结果，前几天四楼一个刚‘毕业’的技术员来我这儿入档审批，我也没在意，就随手把这个给了他。” 顾炎把硬纸片递给唐远，继续说道：“我让他交一份DNA分析图作为入档的随机考试，没想到这个新兵蛋子还挺正儿八经地给老子处理了。” “那小子很有想法，也很大胆。”顾炎“呵”了声。 唐远用指头敲了敲硬纸片，没抬头，直接伸过手去。 “这是两张分析图的对比，这个新兵蛋子的病例分析跟当年左光入库的病例分析完全不一样。”顾炎了他意思，从口袋里另掏了个刀片U盘递过去。 唐远没吱声，手指尖翻转了几下刀片U盘后将其插入顾炎给他的平板电脑里。 “你看。”顾炎跟他头挨着头，先是指着一副彩色大图，说：“这张是左光的，神经性药物逐渐侵蚀大脑细胞，携带记忆的DNA片段大量受损，而其它并未受多大影响。” “而这张。”顾炎食指一滑，勾出另一幅彩色鲜明的大图，顿了顿，正色道：“新兵蛋子的分析是：初步推测，主体遭受大量禁用药物以及不明药物刺激，导致DNA整段变异，紊乱失常，本人判定为生物实验所致。” 唐远一僵，锐利的眸子直直看向顾炎，冷道：“变异？生物实验？” “不错。”顾炎掏了根烟点上，幽幽道：“当年你身份特殊，情况也比较特殊，我爸脾气火爆，他虽然把你交给四楼，但却点名要四楼总负责人来担当这件事儿。所以，那时候交到我爸手上的数据和汇报，是全部经由左光最终审查后递交的。那么，如果她想在你身体数据上动手脚的话，再简单不过。” “她收了多少好处，敢在基地里做人体实验？！”唐远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可他微微发颤的双手却泄露了情绪，他随手夹过顾炎手里的烟，抽了两口，按灭在烟灰缸里，冷冷道：“左光真是好胆！” “她和我算是一届的‘毕业生’，东子向来讨厌女人，唯独很信任她。”唐远几乎有些惊怒交加，双手成拳，压抑的怒火滚在暴走边缘。 如果这个新兵蛋子的分析图是正确的，那么，当年左光就不是在救他，而是明目张胆地在他身上研究人体实验！ “我知道。”直到现在，顾炎心里还有股邪火往上直冲，当时他乍看到那个技术员的分析图时，一脚就踹翻了椅子，差点直接拎着枪去把左光给毙了！ 顾炎简直无法想象，左光居然敢在雪狼的身上做人体实验，而且，他更是无法体会，当体内基因变异、紊乱失败时，雪狼身上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疼？撕裂？生不如死？他简直想想都剜心。 顾炎做了几个深呼吸，靠在沙发上，按着太阳穴揉了揉，语气有些冷硬，说：“当初我让东子调查左光的时候，他还冷着脸跟我保证她没问题。想来，东子也是为当年左光倾尽心力救你才认为我不该怀疑她。”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你的事儿。”顾炎微微眯着眼，道：“不只是左光，刚开始，基地的所有负责人都在我的调查名单里，包括向东，也包括我爸，但到最后陆陆续续都被排除了。如果这次东子没找到DNA小样，那个新兵蛋子也不在这个档口上‘毕业’入档的话，或许，左光就真这么被我放过去了。” “他叫什么？”唐远镇定下来，拔出刀片U盘。 顾炎唇角一扬，说：“这个新兵蛋子？叫林军，大胆机灵、敏锐心细，分析图一出来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直接连夜过来给我送的，是这几年来出的个把好手。” “可以重点培养，如果左光被证实跟R国的确有关联的话，那四楼就必须要从里到外清一遍，她的根扎得很深，你最好能有直接对自己负责的‘兵’。” 顾炎笑笑，伸手把他勾过来，道：“小远，这些事儿你也就听听，我不用也不允许你参与任何行动，这辈子剩下的时间，你就好好享受生活吧！当年你受的罪不会白受，我爸没做完的事儿我来做，只要我顾炎在位一天，我手下的兵就不会随便阵亡，就算有牺牲，我也绝不让一个含冤。” 唐远一怔，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印象里，10岁的顾炎坐在后座上吃奥利奥的情景总是很清晰地印在脑海里，从来没淡忘过，唐远也说不上为什么，大概只是本能地要把当年的小顾炎划归为自己的同类，两人都是独狼一般的性子，孤独又封闭。 只是，唐远在两人别后近十年又来这世上走一遭，再看到顾炎时，当初冷厉的小鬼已经成长为了一个独立的男人，这个男人年纪不过三十却已能掌管BOF，脾气虽然火爆但在他面前几乎没爆发过。 大多数时候，唐远觉得顾炎跟印象里的十岁不一样了。 现在的顾炎处理事情会笑里藏刀、只在关键点下力，会对敌方隐忍而后发，总让人猜不透想法和招数，而见了他又会不正经，会耍流氓，会蹬鼻子上脸，还会说“小远，我爱你”、“我三十岁的时候，咱们结婚吧”…… “我记得……”唐远唇角微微扯了个弧度，伸手比划了下，说：“那年，你穿一身黑色小西装，白毛衣的翻领上打着粉色领带，不说话，坐我后车座上吃奥利奥，腿还很短，像头小狼，才这么大……一转眼，你长大了。” “可以保护你了。”顾炎笑笑，把他抱在怀里，似是也想起了那年的爆炸和暗杀，以及后来他只身一人在美国的种种过往，眼圈募地有些发红，哑声道：“我以前从不信神鬼，刚去美国那年，我曾找了块儿僻静的墓地练体能，专挑晚上12点以后，从一个墓碑前蛙跳到另一个墓碑前，一共三百五十七块墓碑，二十圈，一跳就是五六年，每块儿墓碑都挨过我的踢。” 唐远失笑，顾炎给他调整了个姿势，帮其缓缓按摩右腿，说：“直到和你相遇，黑子表现异常，‘你就是雪狼’的念头，在我脑袋里变得越来越执拗……” 顾炎顿了顿，又笑道：“我寻思着，过段时间就抽个空回趟美国，好给那些被我踢歪的墓碑烧点什么东西，省得它们有怨气再漂洋过海地来找我老婆麻烦。” “找我干什么？要找也是找你。”唐远难得顺着他往下接话，殊不知，自己这一句话却是默认了顾炎把他当“老婆”的做法。 顾炎一怔，乐道：“老婆……” 唐远：“……” “顾炎！”唐远正事儿还没说完，显得有些气急，他现在这个身体，就算腿不伤也未必是顾炎的对手。 顾炎两耳不闻，趴在他身上一个劲儿地啃。 “……”唐远那表情，就跟吃了只死苍蝇似的，他之前就纳闷，小时候的顾炎早熟、感情并不外露，是绝对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儿……怎么到了现在，你要说顾炎长成男人了吧，他还偏偏在这一点上就跟个索糖的小孩儿一样，逮着点机会就下嘴…… “你亲够没？！”唐远怒了，想一把掀翻顾炎，无奈手上力气差强人意，反被顾炎逮着压在头顶，反问道：“亲老婆哪有亲够的？” 唐远：“……” “我还没说完。”唐远气急反笑，眼睛看着顾炎身下某处，挑眉道：“把你那玩意儿管好，少跟我来强的，在我眼里，你再大也是个雏儿。” 顾炎：“……” 顾炎表情瞬间变得非常古怪，唐远一看他那熊样，就知道这臭小子八成又把他的话给想歪了，立马戳着顾炎脑门，怒道：“我是说，在我眼里，你官儿再大也是个雏儿！什么时候能有你爸那能耐再……姓顾的！我让你把那玩意儿管好！立马从我身上滚下去！你不是要给向东派任务吗？！” 顾炎：“……” “不行。”顾炎的原则非常明确，斩钉截铁道：“我说了不准你参与任何行动，向东是要带队出任务，但你得老老实实给我待家里！” “第一，我经验丰富；第二，我对向东最了解，我们做搭档已经十几年；第三，这次面对的是史蒂芬，我要和向东亲手抓他！” “但是你别忘了，你现在这个身体完全没有任何军事训练的痕迹！想参与行动？恐怕你现在连老子的一个警卫员都干不过！我说不行就不行，我告诉你唐远，这事儿没得商量！”顾炎也火了，“砰”地一声把平板电脑扔出去，双手环胸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喘粗气。 唐远：“……”好胆！论辈分你见了我都得敬礼，现在居然敢吼我？！ 黑子蹲在闪电胸前，默默地转了个身，屁股对着沙发上暴怒的两人，闪电则晃晃大狗头，也跟着转了个身，继续蹲在黑子后面，大尾巴甩来甩去，俩货正在进行史无前例后无来者、人类根本无法理解的精神对话。 黑子：“吵架了……” 闪电：“我们一会儿玩球球吧？” 黑子：“吵架了……” 闪电：“要不玩推食盆？我把我的大食盆给你玩儿。” 黑子：“吵架了……” 闪电：“什么？你又想吃可比克了？我知道主人放哪儿了，你个儿矮，我去给你拿，大包还是小包的？对了，主人说，可比克吃多了会消化不良，那就拿小包的吧？” 黑子：“二货！老子说他们吵架了！！你个二货！二货！” 闪电刷地站起来，往前一蹦，回头无比欢乐道：“你来抓我呀~抓住我就给你拿大包，汪汪汪！旺仔小馒头，咻咻咻——！” 黑子：“……” 半个小时后。 顾炎顶着一头鸡窝，腮上被咬出了一排的牙印子，他把唐远抱在腿上，只防不攻，怒道：“老子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让我跟东子一块儿出任务！”唐远吼回去，衣服早就凌乱不堪，他一手还揪着顾炎的头发，发狠道：“顾炎，我是个男人，不需要待在原地要你来保护！我说了，史蒂芬由我抓！” “好！”顾炎气笑了，突然问道：“小远，就算我让你参与行动，向东还不知道你身份，你怎么跟他做搭档？现在就告诉他你是雪狼？你觉得他一时半会儿的能接受吗？就算他接受了，他要怎么面对你？” “不必告诉他。”唐远冷道。 顾炎把头发从他手里救出来，回道：“不告诉他？小远，你跟向东、游洪做过十几年的搭档，彼此的习惯和癖好，恐怕我不说，你也知道你们有多了解彼此。那么，你一旦在任务中暴露出老习惯，哪怕一丁点儿，也势必会引起向东的怀疑，甚至会影响他的整个进攻，我是绝对不允许我的兵在执行任务中，被任何意外因素干扰的！” 唐远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向你保证，任务中我会只做好一名信息员，绝对不会暴露出任何疑点。”顿了顿，他缓和口气，说：“小炎，这次BOF面对的是R国、是史蒂芬，我知道向东是要亲自出这趟任务的，我很不放心，洪子不在了，我要看好他，这次任务回来，如果时机合适，我就跟他坦白。”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仿佛过了半个世纪。 “你真这么想？”顾炎眉头紧锁，撑着侧脸又考虑了一会儿，最后才取了个折中的办法，道：“这样吧，二楼照常出信息员，作为你的助手参与行动，以防万一。” 唐远倏然一笑，打了个军礼，道：“是！”配上他那张18岁的脸，顿时显得有些滑稽。 顾炎乐坏了，一笑又扯得腮帮子疼，无奈道：“你还真给我咬啊！” 春节就是这样，元宵之前，大家几乎每天都在饭桌上各种“过年好”，觥筹交错，谈笑欢声间，上班族们陆陆续续又开始了新一年的工作。 年初三，唐远带伤回剧组，汤粉们送来的礼物堆满了片场，《绝杀》全员到齐，拍摄紧张进行。徐海鹰对每个镜头的要求都很精细，而且他又是个比较挑剔的人，唐远第一次拍电影，虽然本身性格跟白律很相近，容易掌握角色心理，但有几场重头戏也难免会NG。乔陌穿着羽绒服，刚刚补完妆出来，她不得不承认，唐远的确长得好看，性格也独，但正因为如此，乔陌更是无法接受，她当年处心积虑想要嫁的顾炎竟然会跟唐远在一起。 “收敛好你的情绪。”经纪人丽姐脸上没多大表情，只看着唐远，淡道：“华天传媒不会长久兴盛，总有一天，诚睿是要独挑内陆娱乐公司巨头的，你想跟一个新人王斗，有的是办法，但如果连忍这个字都学不会，那我劝你还是趁早出了这个圈子的好。” 乔陌紧咬下唇，眼中带着愤怒和不甘，而花蓉却很高兴，她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和唐远相处。她还发现，自从过完年，唐远脸上的表情似乎就丰富了起来，会笑，话也多了，偶尔还会开个无关痛痒的小玩笑。 这点，就连来探班的易举他们都发现了，张瑞还调侃问唐远，是不是处对象了，搞得花蓉满脸绯红。 相反的，这些天顾炎都没来探班，向东的“保镖任务”也暂时告一段落。整个BOF都空前紧张起来，就连看守烈士陵园的警卫都不再嬉笑、偷酒。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基地的王牌战将——“镰刀鬼”向东将重新带队出任务，他们新上任的司令员是要准备画一大手笔了！ “你就是琥珀吧？我们队临时加进来的那个信息员。”林军笑眯眯地看着唐远，视线在他右腿上打了个旋儿，精光一闪，伸手道：“你好，我是本次任务的随队军医——扁猫。” 唐远喉管上贴着一个极小的变声器，脸上戴着墨镜，闻言先是一愣，继而面无表情地打量他一番，用手掌随意跟林军拍了下，又双手环胸，后脑勺顶着车门内壁，鸭舌帽被顶下稍许盖住前额，简略道：“睡觉。” 林军一愣，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信息员还挺酷，居然一点都不兴奋紧张，这次可是王牌战将——镰刀鬼带队啊！基地里和他同批“毕业”的军官都快羡慕得眼绿了！ 唐远当然不紧张，他以前出任务都是担当小队长的职位，那时候，连向东和游洪这样早毕业的王牌好手都得听他指挥，更别说其他人了。 雪狼，整个BOF最具传奇色彩的全能顶级特工，唯一一个能单独出大型危险任务的年轻首长，更是具备一流指挥能力和作战能力的神将！ 至于兴奋嘛，倒是有那么一点儿，东子，我们很久没一起出任务了吧？唐远唇角机不可察地勾了勾。 叶军本想跟唐远旁边的队员搭个话儿，那人是二楼先派出的一名信息员，代号草莓，娃娃脸，从来不笑，背着个电脑包。 这支小队阵容庞大，除了叶军和临时加进来的唐远，剩余六人都是特战员以上级别，换句话说，就是他们的任务次数均在百次以上，而且无一失败，全部都是教学典例。 而除了唐远，其他几人先前已经碰过面了。草莓只是淡淡地扫了叶军一眼，也学着雪狼的姿势，仰头睡觉。 叶军：“……” “琥珀，调出工厂所有出口并详细核查，渗透方案是否有变？”向东拉好半指手套，对着耳麦沉声道。 唐远唇角一勾，十指交叉活动，开工了！ “渗透方案不变，镰刀从C口潜入；黑桃和大A按原计划负责B口；耗子走下水道，注意三百米处是红外线天网。热感测仪结果指令已发出，请接收，敌方可视武装人数不多，方位分别是……”唐远十指翻飞，鸭舌帽拉得很低，锐利的眸子盯着三维地图，仿佛掌控着整个厂区的核心人，指令有条不紊地下达着，看得草莓和叶军连连咋舌。 叶军是因为第一次看到信息员的现场工作，以前他没毕业时就老觉得前线队员最帅，现在则被唐远震得合不拢嘴。而草莓则完全是因为唐远对现场信息链的熟悉程度而吃惊，这种复杂厂区的渗透布置和分析，只有经验十足的老特工才能操纵自如。 之前，顾炎把唐远临时加进来并让他作为主要信息员时，草莓心里是有些不服的，毕竟现在的BOF，能在信息技术上胜过他的屈指可数。 猫牙把车停在预定地点，回头时，露出一副风情万种的脸，冲草莓打了个手势，抽出根烟，也不点，只含在嘴里。 草莓立马甩了甩手腕，收敛心神，把鸭舌帽往后一转，整个车厢里都是两人敲键盘和信息滴答交错的声音。 向东看着特制手表上的几个红点，把腰躬得很低，他就地一滚，翻到厂区内，伸手摸上脖子的白金镰刀链，拿起一吻，双眼显得清明而锐利，低声淡笑：“崽子，洪子，回头大哥给你们买酒喝……” 耳麦还没得及关上，唐远一字不差的把话给听见了，那句“东子，注意安全”如鲠在喉，始终没有说出，倒是向东，突然微微一笑，只留下和他的单线，道：“唐远，以前东叔小看你了。”说完便临时关了耳麦。 唐远：“……”东叔你大爷啊！ 56.搭档（四） “来了！”一名个头矮小的精悍男人几乎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用并不怎么标准的汉语对身旁人笑道：“史蒂芬先生，你这招棋真是妙啊！中国的愣头青小子果然派了小队！” “川右君，你就别在我面前装了，关于这支小队的组成人员，想必，左光小姐早就把消息都传给你了吧。”看着电脑上连续拉响的警报，史蒂芬微微一笑，深邃的蓝色眸子里透出一股精厉，他正是当初那个在唐远出院时，曾经出现过的金丝框主治医生。 只不过，现在的史蒂芬没有用药，五官明显跟上次不同，有着西方人的坚毅轮廓，眉眼犀利却无法掩饰岁月的吞噬，五十八岁，vicente家族的现任领导者。 这是个不好对付的男人。 川右田摸了摸胡子，伸手拉出电脑上的一张照片，冷笑道：“这次如果能抓到他，左光可算是为我R国立下汗马功劳，况且，这么强壮的身体，想必用来做实验也是相当不错的。” “抓？”史蒂芬笑了一声，斜眼看着那照片，淡道：“川右君，镰刀鬼的实力恐怕你还没领教过吧？当年，他可是一个人就能杀掉由十几名顶级雇佣兵保护的思凡特，你不会真的以为他是那么好抓的吧？” “好不好抓，我们一会儿就知道。”川右田口气很轻松，似乎抓向东只是早晚的事儿，他是矢野大一的人马，这次跟史蒂芬合作，冒险引蛇出洞，要的就是顾炎派出镰刀鬼。 “草莓，从现在开始，厂区信息覆盖全部由你负责，特殊情报直接传给队长和我！扁猫，准备抗生素，半小时后做好接队准备！”唐远即使不打头阵，只凭感觉也知道这次史蒂芬敢放出消息，绝对是来者不善。 不过……唐远活动了几下脖颈，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史蒂芬，今天我就拿你开刀！ 明知虎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这是强者绝对的魄力和自信，唐远如此，向东也如此。 厂区内，隐约的枪声已经响了起来。 “黑桃、大A，前方五十米处有通风口，停止前进并就地等待，六分钟后与耗子汇合，等候镰刀命令。”唐远一手在键盘上飞速按动，另一只手则从口袋里掏出一台微型感应电脑，随手嵌入墨镜片上，手一停，喝道：“猫牙，开门！” 东子，并肩作战，我来了！ 随着唐远从车上翻身滚下，猎豹一般迅速没入厂区，紧紧过了片刻后，另一个身影便从猫牙几人的车底下滚了出来。 男人全副武装，劲腰精敛，五官如刻，眼神凌厉似刀，透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和压迫感，他背上更是负有一架BOF的最新型激光枪炮，子弹缠腰而过，脸上画着迷彩油漆。 顾炎一跃而起，单手撑地，脖颈上的雪狼链轻轻晃动，速度竟比向东、比唐远更甚，很快也进入了厂区！ 叶军难以置信地张着嘴，车上其他两人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片刻后，草莓动了动喉结，结巴道：“我、我没看错吧？刚才那是……是炎虎？！”草莓知道，任务期间，为了安全起见，基地所有人，无论军衔大小最好以代号互称。 “草莓，快！所有情况报告队长！扁猫准备抗生素！”猫牙震惊之余还算冷静，这次出任务的小队可以说是基地里少有的实力强队，大家都知道面对的敌人很特殊，也做足了牺牲的准备。 但谁也没想到，BOF的领导人——顾炎会藏在车底下，作为最后一张牌，亲自参与到了整个行动中！ 这其中的风险之大，不言而喻！ 向东一手就劈死了一个黑衣人，他眉头大皱，躲在一处拐角，打开耳麦，劈头盖脸就骂道：“琥珀，他妈的怎么回事？！谁让你给老子擅自行动的？！炎虎怎么来了？！” “炎虎？”唐远一愣，脸瞬间白了，翻身滚到几百个大箱子后面，刚要取下微型感应电脑，他手一顿，本能地掏出雪狼军刀，回身就是一个劈刺！ “是我！”顾炎身形特快，反应极其灵敏，瞬间就把唐远给压在了身下，并附在他耳边，对着耳麦冷道：“草莓，我是炎虎，把我信号调入队频，镰刀，队长给我！啾~” 唐远：“……” 向东：“……” 草莓：“！” 唐远冷不丁被顾炎给亲了口，小队的主麦没关，所有人都听见了那诡异的响声，他差点没气死：“你——” “我什么我？！”顾炎关了主麦，先发制人，怒道：“你当初怎么说的？！任务中只做好一名信息员，嗯？！唐远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唐远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了。 顾炎十分生气，换了个姿势，把他顶在箱子上，气不打一处来，低吼道：“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下次你甭想出任务！一次机会都没了！” 唐远：“……” 其实，这次顾炎加入小队也早在他的计划当中，此次任务毕竟涉及史蒂芬，只不过后来基地里又发生了些小插曲，这才让顾炎提前加入战斗，比如他查出R国军方的参与，以及左光发给川右田的信息情报等等。 “史蒂芬不可能只用这么点人来引蛇出洞，我不能让东子——”唐远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顾炎简直跟点了炸药桶似的，当即怒道：“闭嘴！” 唐远：“！”……这臭小子又吼我？！ “……”刚把顾炎信号调入队频的草莓一愣，到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顾炎喘了几口粗气，对着耳麦一一吩咐道：“所有人往三楼移动，目标两个，照片已发送，能活抓就活抓，不能活抓就给老子崩了！对方火力很猛，都给老子注意安全，支援小队半小时后赶到，全体出发！” 唐远翻身就要往二楼冲，被顾炎一把抓了回来，冷道：“你回车里给老子等着！” “顾炎！”唐远也火了，一张脸又冷又冰。 顾炎挑了挑眉，根本就不为所动，他下巴往某个方向一抬，示意唐远立马回车上去。 唐远怒极，眼神突然一动，伸手勾住顾炎脖子把他往下一拉，嘴唇贴了上去，仿佛扑咬似的激烈亲吻，再加上无知危险的刺激，唐远的举动瞬间就把顾炎给点上火了。 顾炎：“！”我“哔”，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炎……”唐远虽然气息不稳，但还很清楚自己想要干嘛，他尽力挣脱了顾炎的力道，斜着眼，喘气道：“这些天我的准备足够，短时间内的身体训练还不错，自保没有问题，让我去，晚上就准你跟我睡一张床。” “……每天晚上都行？你不半夜踢人？”看到唐远点头，顾炎忍了又忍，斩钉截铁道：“不行！” “……”唐远恨不得一下捏死顾炎，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又道：“让我去，我可以配合你跟东子，而且，如果你能抓住史蒂芬，我就……”看着顾炎那张快要憋爆的脸，唐远一笑，舔了圈嘴唇，淡道：“我就让你上我一次。” “走！你给老子记住今天说的话！”唐远前头话刚说完，顾炎后头就答应了，拉着他媳妇往三楼蹿，一腔怒火突地全没了，嘴角都忍不住要往上勾。 唐远眼角抽了抽：“……”美人计有时候还真挺管用的…… “哈哈哈……”随着一声大笑，川右田站在三楼和四楼连接的高处，旁边一群武装人员的枪口还冒着青烟，而刚才与他们交手的黑桃和大A则躲在一架大型机器后，迅速换上了新弹夹。 “真没想到啊，顾将军居然能舍得一下子派出这么多优秀人才！”川右田狠辣的小眼睛里散发着几乎疯狂的诡异神色，他手一挥，那些武装人员纷纷换上特殊子弹，“如果我今天能抓回这么多强壮的身体给矢野将军，他一定会很高兴！” 川右田并不害怕暴露自己和矢野大一的身份，他有绝对的自信，但凡进入这个厂区的中国特工，将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哦？原来是矢野大一的人。”随着顾炎一声冷嗤，向东双手握枪，眼睛跟装了导弹锁定器似的，简直就是指哪儿打哪儿，二十发子弹瞬间出去。 “砰”、“砰”、“砰”……高台上接连掉下来了十几个人！ 川右田只以为刚才是向东说的话，疯狂的眼神反而更加激动，指着向东，大喝道：“镰刀鬼！快！抓住他！要活的！” “好大的口气！”向东双手一拍地，迅速滚到一旁，他原先蹲着的地方，瞬间布满了一排半攻击性的麻醉子弹。 顾炎一看就知道川右田是想干什么了，现在居然敢光明正大地来抓他BOF的人做实验！ “想要老子的人，那还得问问老子愿不愿意给！”顾炎的怒气简直前所未有，脸上冷得吓人，他伸手探入背后一摸，抽出原本缠在其背上的新型激光枪炮，镇定自若地看着高台，冷笑道：“史蒂芬，有胆设陷阱就没胆给老子滚出来吗？！” 川右田一愣，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是顾炎？！” “呵，真没想到，BOF的年轻领导人还挺有胆，敢亲自带队。”史蒂芬拍着手，从三楼的另一个入口处走出来，淡笑道：“顾将军，能看到你，对我来说可真是个惊喜，不过，我看你今天是有命来没命回了！” 唐远听到这句话差点直接笑岔气，他矫健的身形犹如蓄势待发的猎豹，那双细长的眼睛更是盛满了爆发的力量。 “哈哈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一个镰刀鬼，居然还有BOF的领导人！”川右田回过神来后疯狂大笑，“我这趟中国之行，收获很多啊！” “找死！”站在三楼拿着枪的十几个敌方武装人员尚且只听清这俩字，唐远便从角落里突然窜了出来，片刻功夫，他就解决了七八个人，一枪未响，只留手中嗜血的军刀！ 如果不是唐远现在的身体还达不到雪狼以前的巅峰状态，想必，一下把所有人解决也是很轻松的。 而一旁的向东，身体完全僵住了，他瞳孔剧烈收缩，熟悉的军刀，熟悉的手法，连割破敌人喉咙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瞬间，向东整个人都恍惚了下，全身颤抖起来，眼睛更是赤红一片，仿佛入了魔，他盯着唐远从一排枪声中翻滚到自己身边，当即伸手狠狠抓住他肩膀，看进那双又陌生又熟悉的眼睛里，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到底是谁？！” 57.兄弟相认（一） 肩膀被抓得生疼，唐远看着向东几乎狰狞的五官，心脏有片刻的震动。 他伸手环过向东后腰，掏出把手枪，冷厉的眼神中透着一抹淡笑，道：“我是谁？你不是让我叫你东叔吗？”说罢，在向东背后扣手就是一枪，向两人冲过来的一名敌方应声，倒地而亡。 “一样……一模一样……你跟他一模一样！” 口中喃喃，向东难以置信地看着唐远，胸口急剧起伏，他跟雪狼一起训练一起生活，他们兄弟曾经并肩作战闯虎穴，他熟悉雪狼的所有战斗模式，不管是镇定自若的眼神、拿枪的姿势，还是凌厉的进攻、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本事，向东简直就像熟悉自己的身体一样，熟悉战斗状态下的狼崽！在他眼里，战斗中的狼崽独一无二，没人可以模仿！ “快！突围！”唐远用肩膀猛地一撞向东，换了冲锋枪，低吼道：“东子，对方火力被小炎吸引了，老办法，我左你右，走！去抓史蒂芬！” 向东浑身一僵，继而铺天盖地的狂喜溢满了他的胸膛，脖颈上憋久的青筋直冒，向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通红的双眼再也克制不住，眼泪狠狠砸在唐远低伏的脖颈里，他却一个劲儿地连吼三声：“好！好！好！” 泪水滚进胸膛里，唐远身形一顿，看着这个可以称之为亲人的男人，眼圈募地红了。 向东难以遏制心中的激动，就好像一个干渴十几年的人突然喝到了甘泉，那种畅快的幸福情感让他无法表达。 这世上，如果还有谁能在战斗中对他向东说“老办法”三字，除了雪狼和游洪，再无他人！向东突然记起，从他第一次遇见唐远开始，心里就有股莫名想要亲近的感觉，而此时此刻，这种感觉简直强烈到了极致，再加上顾炎、黑子对唐远的态度，“唐远就是狼崽”的荒唐念头，在向东脑袋里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 三楼战火激烈异常，到处都是枪响和人临死前的闷哼声，血肉的味道逐渐弥漫开来。 这次史蒂芬和川右田合作，两大巨头的准备十足充分，双方仅投入战斗的优秀武装力量就达到了六七十人，史蒂芬原本对己方生擒BOF特工，几乎势在必得。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顾炎会亲自参与行动，而且还派了火力更猛的支援小队！ 交火中，顾炎个人战斗力的强大已经远远超出了史蒂芬的预估，他脸色白得难堪，又猛地听到镰刀鬼大吼三声“好”，当即便忍不住了，对川右田喊道：“撤！” “撤？”川右田此刻的眼中尽是疯狂，就像个神经病人一样，指挥火力猛攻顾炎和向东所在的方位，他本人更是疯狂大笑：“这么好的机会，我川右田怎么会放过？！这次就一炮轰了你顾炎，我看BOF还有什么招儿！” 史蒂芬眉头大皱，对身边保镖做了个手势，一行人往入口处撤退。 “川右田，你说老子要不要留你一命给矢野大一报个信儿呢？”顾炎很干脆地脱了外套，只留黑色军用背心束在上身，精悍的肌肉充满了野性的爆发力量，他目光如电，抬手一枪就爆了高台上川右田旁边一人的脑袋，冷道：“川右田！你真是好胆！连老子的地盘也敢进，还他妈敢打老子人的主意！我看矢野大一真是活够了！” 脑浆和血肉四溅，川右田被喷了满脸，疯狂的眼神一顿，眯了起来，冷哼道：“你竟然敢侮辱矢野将——” “军”字未说出，唐远凌空一个翻越，接着一荡，锋利的军刀瞬间划过川右田的脖侧大动脉，他单手撑地，犹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了高台之上，狭长的眼睛看着死不瞑目的川右田，冰冷如九天。 恐怖！这个人到底是谁？！ 史蒂芬惊惧交加地看着唐远，从两军开火到现在，他已经用军刀杀了多少人了？而且，几乎全部都是一刀毙命！ BOF这么年轻的实力特工，他史蒂芬居然一点信息都没有？！这不可能，就算徐石能漏掉，左光也绝不可能漏掉这样一个人物！ “痛快！”向东此刻简直达到了前些年的最佳战斗状态，几乎就在唐远翻身跃上高台的时候，他从右侧包抄，一枪过去，崩掉了掩护史蒂芬撤退的一人脑袋，直接扯下耳麦扔了，两手握枪，一长一短，猛烈的枪林弹雨愣是把史蒂芬给打得又往左侧退去。 唐远拿着雪狼军刀在手心中转了几个圈后一收，插入腰侧，继而掏出冲锋枪，厂区外的支援小队纷纷到位，唐远凌厉的视线扫过史蒂芬，薄唇一抿，按着耳麦，在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中低喝道：“炎虎，不能再攻了！对方火力太猛，史蒂芬不会只有这点儿人！” “史蒂芬这个孙子！”顾炎一枪过去，转身靠在墙上，当即按着耳麦吩咐道：“我是炎虎，支援小队接应外围队友，封锁厂区所有出口，随队军医准备救治工作，信息员把最佳突围路线传给所有人，猫牙和金属狼做好撤离准备，预计十五分钟后退出战斗！” 众人纷纷收到大队长信息，支援小队有条不紊地覆盖整个厂区，与首发小队接洽，而两队负责交通的猫牙和金属狼则相继启动发动机，并按照各自小队信息员的指挥，将车停在最佳位置，只要全员到齐就回基地了！ “快！挡住他！”史蒂芬对着向东连续扣动扳机，他有些慌了，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史蒂芬毕竟是vicente家族的当家，如果连这点魄力都没有的话，他也不用活这么久了。 耗子体型壮实，一个翻身撞开唐远，低喝道：“小心！” “砰——”的一声，子弹没入肌肉的钝擦声虽然很小，但在唐远听来，那就像是掌心雷的爆炸声一般狠狠贯入了耳朵，耗子闷哼一声，腰侧瞬间血流如注。 “耗子！”唐远大吼一声，脸瞬间白了，他回手几枪，把队友拖进临时隐藏点，掏出腰侧的一针抗生素，二话不说扎进了耗子的手臂上。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唐远最难以忍受的就是队友在战斗中受伤、牺牲，尤其是为了他受伤、牺牲。至今，唐远还清清楚楚记得，当年曾经一个小队为了救他，全军覆没。 唐远的怒火已经达到极点了。 “不好！”向东眉头大皱，一阵心悸，靠着火力猛攻硬是逼开靠近唐远的人，他一把拽住唐远肩膀，伸手迅速翻了翻耗子的眼睑，继而趴在唐远耳朵上大吼：“崽子！你给我冷静点！他没事儿！快！抓不住了！史蒂芬有后招，撤退！” 唐远目光冷得吓人，手上鲜红一片，微微颤抖着，他突然抓起枪柄要猛冲，脑袋却冷不丁被向东揍了一拳，“崽子！撤退！我说他没事儿就没事儿！” 唐远挨了这一拳，稍稍冷静下来。 他的确太自信了，唐远的身体即使经过短时间训练也无法达到一个优秀的作战状态，再加上他刚好不久的右腿，这样猛烈的交火，如果不是雪狼经验丰富，恐怕真得会丧命在此。 顾炎一开始，死活不让唐远参与行动，确实是深思熟虑。 史蒂芬在己方武装力量的保护下登上直升机，他冷笑一声，微型摄像头对着远处的向东两人一拍，史蒂芬看着唐远脸上特制的伪装迷彩油漆和碳棒黑条，眼中利光阵阵。 猫牙和金属狼的车在进入主干道的时候，十几辆军用车就等在了旁边，还有一辆坦克进入了战斗状态，守在入口处，之后，除了坦克外，其他军用车前后左右护行。 毕竟，郊区厂区的交火声瞒不过附近居民，军方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封锁了方圆上百公里的大路小路，严禁任何行人以及车辆通行。 叶军手法熟练，一声不吭地给伤员包扎，注射临时针药。 唐远也受了点伤，虽然不严重，但草莓还是偷偷看到了脸色铁青的顾炎和向东。车里的气压很低，一路无话，回了基地。 一下车，向东猛地扛起唐远，连顾炎都没看，在一干人的目瞪口呆下直接回了房间。 “……”唐远简直无奈了，快五分钟了，向东把他扔到床上，也不说话，只坐在床边眨也不眨眼地盯着他看。 “东——” “停！你先别说话！”向东做了几个深呼吸，转眼看见他挂在床头柜相片上的红色大头牛挂链，当即拿过来，用手戳了戳大头牛的“福”兜，看着唐远，小心翼翼道：“崽子？” 这个红色大头牛挂链，正是唐远当初从丽江回来时送给向东的礼物。 看着向东这幅傻样，唐远心里都快笑疯了，眼睛却一热，喉咙一哽，淡笑道：“东子，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别自责，你和洪子都是我的好兄弟。” 向东整个人仿佛成了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原本和史蒂芬交火时他就觉得唐远是雪狼，但回来的路上，他怎么想怎么不对，雪狼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年轻。 后来，向东又寻思着，也许唐远跟雪狼有什么亲近的关系…… “东子。”唐远笑笑，伸手抱住向东，道：“我是崽子啊……” 顾炎站在门外，听着房间里突然爆发的嘶哑哭声，轻轻叹了口气，推门的手放了下来。而一楼几乎所有的人也都听到了镰刀鬼的哭声，毫无征兆，大家突然就听到了，一阵一阵的大哭声，声嘶力竭，听得人人心悸发怵。 58.兄弟相认（二） 阿美脸色非常诡异，一双眼睛则是直勾勾地盯着远处“挂”在唐远身上的向东，她咽了口口水，心说，靠，真是活见鬼了！这老大稀罕小远我也就认了，但镰刀鬼教官怎么也……他是中邪了吧？！是吧？！肯定是吧！ “晚上小念要来？”向东年过三十，一生在战斗、训练中摸爬滚打，眉眼间自然而然地透出一股硬汉霸气，再加上他脖侧的那道蜿蜒老疤，这个年纪的向东对女人来说，竟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自从和唐远兄弟相认，得知狼崽重生的诡异过程后，向东对唐念也是非常照顾，甚至对所有的唐家人都抱着一股难言的感激和感恩。他把手肘随意撑在椅背上，笑着凑到唐远耳边，眼中尽是宠溺和暖意，说：“弟，今天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去买。” 唐远翻个白眼，正在给他上妆的化妆师也翻了个白眼，兰花指又描又画的。 “谁是你弟？你不是我东叔吗？”唐远唇角略翘，甩手给了向东一拳，淡道。 向东咳了声，伸手揉揉他脑袋，笑着站到一边，露出的手机上挂着一个红色大头牛“福”兜，傻了吧唧的，晃来晃去。 现在的向东可是正儿八经的“新人王”保镖，有几次他被媒体无意间拍到，竟因为硬气成熟的出众外表，以及神秘性拥有了一批数目可观的粉丝，几张“帅大叔”的照片更是被多家网站论坛转来转去，还被投票安上了“娱乐圈有史以来最帅保镖”的头衔。 距离顾炎和史蒂芬交火已经过了三个多月，那一战中，BOF折损了一名支援小队特工，耗子受伤最重，不过也已经度过危险期。而地方川右田则被唐远一刀割喉而死，矢野大一不再隐藏势力，R国军方渐渐露出本性，vincent家族也陆续找了顾炎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所以，这段时间顾炎一直很忙，几乎都没空过来探唐远的班，平常就打打电话、发发短信，两人也多次讨论过R国和vincent家族的事情。 而向东自从知道唐远就是雪狼后，性情大变，基地所有的人都能看到他们曾经不苟言笑的镰刀鬼教官，在那次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哭后，突然……变成神经病了，整天笑眯眯的不说，还隔三差五地疯狂购物，从三岁小孩弱智玩具到军用定制防弹车型，应有尽有，向东那状态简直就跟吃了什么药似的，眼瞅着就要变成二百五中的战斗二百五了。 “唐远！该你了！”副导拿着个扩音器冲这边大声吆喝道：“男二最后一个场景，各工作人员注意，摄像机全部就位，场记打板！” 这场是唐远扮演的白律和由花蓉扮演的女配陈玉之间的互动。 《绝杀》整个剧情的主线索是以男主角白音（昊阳饰）自强不息、由弱变强，最终打败由龙泉率领的异变者大军，并带领幸存人类在核战争全面爆发的世界开疆辟土、努力生活下去的故事为主干，再以白音和女主陈伊水（曹冰饰）的爱情，及白音白律两兄弟间的亲情为副线索贯穿其中，加以润色，来表达一种坚不可摧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而除此之外，女配角陈玉（花蓉饰）和男配角白律（唐远饰）之间的情感互动也算是影片一大看点，徐海鹰正是抓住新人王唐远以及新晋“鹰女郎”花蓉高涨的人气，默许媒体制造两人各种绯闻，不断为《绝杀》造势。 可以说，《绝杀》还未上映，不管是徐海鹰的名号还是影帝影后的头衔，以及新人王、鹰女郎等各大明星们间的绯闻，便已在影视界引起了国内国外的无数关注。 唐远在S市的最后一个场景拍摄很顺利，花蓉还没卸妆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脸颊透着一股属于少女的绯红，高兴道：“小远！我在S市的场景也全拍完了！” “花蓉，徐导也给你放短假了？”唐远笑笑。 “对啊，冰姐他们还有几个大镜头，之后我们就去曼哈顿取景了！” 这次，可能是考虑到剧组的两个新人还是在校大学生的缘故，一向严苛的徐海鹰竟然破例给唐远和花蓉放了个不算短的假。 而不同于花蓉的兴奋，唐远只是“嗯”了声，便没再接话。 花蓉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她和唐远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很多时候还是会被唐远冷淡的态度刺激到。 向东正双手环胸靠在门口的墙壁上，不知道在低头想什么，而旁边的花蓉刚要鼓起勇气邀约，向东突然一拍脑门，看向唐远，乐道：“哎，小远，你以前不是特爱吃一种鱼吗？你这一放假咱们正好去逮几条烤了吃，给你好好补补。” 唐远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他当然知道向东说的是什么。 以前，雪狼、向东和游洪第一次组队出任务的时候正好在非洲。 雪狼是个无肉不欢的家伙，当年任务需要，三人要在丛林里埋伏很久，条件艰苦，雪狼年纪又比两人小，向东和游洪一直都很疼他，两人本来想去随便猎点什么东西给雪狼吃顿新鲜热乎的，结果，向东却在一条老河中无意逮了条从没见过的鱼，尖利的牙齿、刚硬的飞鳍以及凶狠的攻击，而且一出就是一大群，很多非洲原住民管这种能吃人的鱼叫尖豹鱼，位列非洲十大危险动物之一。 而雪狼却高兴得不行，尖豹鱼个头不小，彪悍的攻击以及自然进化的完美致使它们肉身非常结实、筋道，游洪烤得又好吃，雪狼当即就爱上了尖豹鱼的味道。 至少，他们三人在非洲出任务的那段日子，雪狼几乎是有空就去逮尖豹鱼，虽然有时候也会被鱼群攻击、受伤，但每次吃到尖豹鱼的满足感，都让雪狼心情极好。 “花蓉，那我先回去了。”唐远已经卸了妆，打完招呼后便和向东离开了拍摄场地。 花蓉表情非常尴尬，自从媒体开始制造她和唐远的绯闻后，花蓉心里其实是非常开心的，她本来就对唐远有那份情谊，再加上自身的优秀条件，花蓉本以为这次邀约是很容易成功的，结果却没想到…… 昊阳刚拍完一个镜头，淡淡地扫了眼花蓉，经纪人丁姐便把手机拿了过来。 “喂。”徐石沉厚的声音传了过来，笑道：“矢野昊阳，你父亲来了，要见见吗？” 昊阳一愣，捂着话筒走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徐将军，今晚我便去贵处拜访。” 唐念和文帅正有模有样地坐在沙发上讨论着些什么，向东被唐远套了件粉红色围裙，跟金刚芭比似的让人忍俊不禁，正拿着锅铲在厨房里忙活，这把逗弄闪电和黑子的顾少景差点直接笑成神经病，“噗哈哈”个没完。 “小景，明天跟我去玩玩儿？”向东也不怒，又出锅一道菜。 “不不不……东叔，我可忙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天天上学长见识的，唉，就不去麻烦你了啊！还有，我看你练厨艺也忙得不行，我怎么好意思耽误你时间啊！”顾少景立马搓手贼笑，一张脸上满是谄媚，我傻啊？跟你玩儿？又要去地底搞特训啊！不过，东叔也够奇怪的，竟然对胖达这么好…… 而对于向东的出现，唐念则完全相信了唐远的解释，一直把他当做一个人很不错的保镖大叔，两人关系处得也相当好。 “哥，再过一个多月，剧组在S市的拍摄就结束了。”唐远端着一果篮洗好的葡萄，坐到唐念身边，随手摘了几个递到他哥嘴边，道：“之后要去曼哈顿差不多待六个月。” “嗯，还有一个多月啊？”唐念就着他手吃了葡萄，拿过文帅手里的几张A4纸一起反扣到茶几上，伸手摸摸唐远的脑袋，笑道：“这段时间足够了，我给你的惊喜差不多再有半个月就行了。” 闻言，文帅也拿了串葡萄吃，笑嘻嘻地打趣道：“哎，我说小远，你哥算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强弟控了，嘿嘿嘿……这葡萄还真甜，对了，小远，你到时候看到礼物可别忘了，这也有你文帅哥的一份苦劳啊！” 唐念和文帅今年都是大四学生了，只不过文帅是作曲系的，大学本科要读五年，而唐念一个金融系的高材生，到今年六月份就要修完这四年的本科学士学位了。 当初，唐远刚考进A大作曲系时，唐念还想着本科毕业后继续读博，好照顾弟弟，不过，现在的唐远人没毕业但却算得上是娱乐圈人物了。唐念当初的计划自然要有所变动，他要给弟弟一个绝对自由的环境，苇杭传媒娱乐公司便是最好的礼物！ 唐远也没多问什么，只笑着点了点头。 顾炎很忙，但顾少景最近来S市探班的频率却比较高，而且还已经跟闪电混成了“铁哥们儿”。眼下，顾少景正掳着二货闪电连蹦带跳，冲三人跑来：“念哥，你还没听过胖达给我写的歌吧？我告诉你啊，胖达可有才了嫩！” 闪电被掳得难受，突然“汪”了一声，后腿猛然发力，二货试图一跳蹬走顾少景，舌头呼呼地喘着，两眼放光，直往唐念冲去！ 众人：“！” 黑子：“！” “噗……” “哈哈哈哈……” “尼玛，笑死了，念哥……哈哈哈……这就是传说中的啃了一嘴狗毛啊！” 就连往外端菜的向东都笑岔气了，只见闪电正嘴叼一串葡萄，一脸无辜地看着众人，它屁股下面是唐念的脖子，后背上的一撮大厚毛几乎全戳唐念嘴里了。 “二货！”唐念怒极，一巴掌拍走闪电。 唐远也捂着肚子笑，眼睛正好瞅到被闪电扑腾到地上的那几张A4纸，偌大的“苇杭传媒娱乐公司”映入眼帘，唐远整个人仿佛瞬间被天雷给劈了，傻傻地看着那行机打字下面的毛笔小楷，半天回不过神来。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 59.唐苇杭（一） “对，我想起来了！”唐念紧皱的眉头豁然舒朗，冲唐远笑道：“小远，你去年不是发烧住院了吗？之后有段时间你就一直迷迷糊糊、忘东忘西的，可能是发烧后遗症什么的吧？不记得这些也很正常，毕竟你小时候不怎么爱逛爷爷的书房，关于大哥的事儿你也不知道。” 唐远一怔，愣愣道：“大哥？” “对啊，呵呵呵……”唐念躺在床上，眼里滑过一抹怅然，脚踝则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扭头摸摸他脑袋，此刻卧室里就这兄弟两人，唐念的声音带着些许淡然，道：“我也是小时候跟你玩捉迷藏时，无意间偷听到的，后来老爸才把实情告诉了我。” 此刻，唐远的心里简直翻江倒海，他对那几句诗经早就熟悉到血液骨髓里了，那张用苍劲笔力写出的四句话仿佛不可消失的印记，一直刻在他灵魂深处。 一样的小楷，一样的字迹，虽然笔力有深浅之分，但唐远丝毫不怀疑地肯定，印在那张A4纸上的四句诗经和当初带在他身上的宣纸字迹绝对出自一个人！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唐念喃喃出声，突然扭头看着唐远，道：“小远，你知道这几句诗经的意思吗？” 唐远当然知道，他是从小摸着那张宣纸长大的，他上一世的字体都跟宣纸上一模一样。 其实，当初雪狼刚刚重生时，还惊诧于自己跟唐远本身的字迹居然完全一样，那时候他也只当是诡异的巧合，却全然不知，以前的小唐远都是拿爷爷的字帖练字的。 “想什么呢？”唐念见弟弟发呆，侧身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小远，刚才你不是问我那些字是谁写的吗？我记得，你小时候就见过一次，是在爷爷书房看到的。不过，那时候你小，忘了也很正常。” 唐远身体一颤，仿佛受到了巨大冲击，重复道：“爷爷？” “嗯。”唐念没发现他的异常，只是叹了口气，缓缓道：“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小远，咱家其实还有个孩子，你和我都得叫他哥，老妈不到二十岁就生了大哥。不过，大哥刚出生就被人给偷了。但我听爷爷说，他那时候怕护士抱错小孩儿，就早早地把他写了这几句诗经的一张宣纸给塞到大哥身上了。结果，唉，该死的王八人渣，还是把大哥给偷了！” 唐念一想这事儿就气得浑身哆嗦，他喘了口气，又说：“其实算起来，今年大哥差不多也有三十了，比咱俩整整大一旬还多，说不定都有小孩儿了……小远，你说大哥还活着吗？” 如遭雷击！ 唐远砰地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唐念，声音止不住地发颤道：“宣纸……宣纸，什么样的宣纸？他被偷了？他从小就被偷了？他跟那几句诗经有什么关系？他、他……” 唐念一惊，连忙爬起来按住唐远发颤的肩膀，急道：“小远？你这是怎么了？” “你快说、快说……什么样的宣纸？他……找到他了吗？”越来越清晰的猜测和感觉片刻就席卷了唐远的灵魂，他几乎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 “哎！别哭！小远你别哭啊！那宣纸是爷爷自己设计的，全世界独一无二，我记得右下角还印着一棵干枝梅。”唐念吓了一大跳，连忙把人抱在怀里，拍打着，安慰道：“小远，你相信我，等苇杭公司成立后，我一定会把它做到最大最好，不管咱大哥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能看得到，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相信我，小远！” 干枝梅，独一无二…… 雪狼清楚记得，自己那张宣纸的右下角就印着一棵干枝梅，没有叶，苍劲的枝子上只点缀着几朵红梅。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唐远呆呆念叨，突然想起那次和唐远本人的诡异相遇。 “别，这是欠你的，早该还了。” “替我好好尽孝，照顾好爸妈他们长辈，哥。” 雪狼漫无目的地伸手揪住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时候的小唐远，把脑袋杵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的依恋和温暖，雪狼喃喃道：“原来他是叫我哥啊……” 唐念没听见他的碎语，只当是弟弟知道大哥的存在后心里震惊、难过，叹气道：“……这是爷爷给大哥起名的出处，苇杭，唐苇杭。爷爷说，希望咱哥长大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不管隔得多么远，都能像飘飞的芦苇一样，知道回家。” “唐苇杭、唐苇杭……回家……”唐远鼻子一酸，再也控制不住了，仰直脖子哈哈地笑，疯狂的笑声却比痛哭还让人难受，眼泪顺着下巴不住淌，砸到唐念手背上、床单上。 “小远！”唐念吓得一呆，向东突然从外头一脚把门踹开，他身形一顿，立马跑过去按着唐远肩膀，焦急道：“小远？你这是怎么了啊？我是东子！啊？看着我！” “东子……”唐远还在笑，眼里泪水却疯狂滚动，他眼睛看着唐念，话却是对向东说的，不住笑道：“东子，老天待我不薄啊！” 先是让我重生，后又还我亲人、真正的亲人！ 唐远突然伸手，紧紧抱着唐念，巨大的震撼和温暖，像澎湃的潮水瞬间就淹没了他，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唐远这么幸福了。 前世的种种，孤独也好、漂泊也好、磨难也好，在这一刻，全都值了！ 唐念和向东面面相觑，倒是远在B市的顾炎，也跟被雷劈了似的，盯着林军传来的消息，一动不能动。 “顾头儿，我已经跟基因血库对比一百遍了，绝对不会错。”叶军的三维影像出现在办公桌前，信誓旦旦道。 顾炎动了动喉结，手指捏着雪狼的DNA小样，再次沉声问道：“你确定？” “我十分肯定，拥有这个DNA的人，绝对是这家人的直系血脉。”叶军手一按，三维屏幕上顿时显示出唐劲秋等人的具体信息。 叶军又单单指出唐劲秋，肯定道：“而且，从年龄和基因分析来看，他是父亲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九十九。” “行了，我知道了。”顾炎随手把雪狼的DNA硬纸片弹入笔筒，淡道：“这次徐石终于动了，看来矢野大一和史蒂芬的核心部队都已经抵达我国，按计划，左光的行踪，你给我盯好。这次，我要史蒂芬无处可逃！” “是！”叶军恭恭敬敬地打了个军礼，三维影像消失。 顾炎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伸手揉按太阳穴，耳边不住回响着顾卫国说过的那些关于雪狼身世的话。 太惊世骇俗了，雪狼重生在唐远身上就已经够诡异了，谁能知道，叶军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居然又送了个更加石破天惊的消息给顾炎，雪狼竟然是唐劲秋的亲儿子？！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啊！ 该不该告诉雪狼？顾炎做了几个深呼吸，拿起手机走到窗边。 “喂，小远，是我。” “小炎，我记得你前段时间找到我的DNA小样了，你让四楼对比一下最新的基因血库，看看有没有……有没有可能找到我家人。”唐远站在阳台上，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向东靠在墙上抽烟。 顾炎一怔，皱眉道：“你知道了？” “什么？”唐远也是一愣，眼角一缩，抓着手机问道：“你对比了？难道有完全符合的？四楼分析了？是不是唐劲秋？！我真是他和展瑾兰的儿子？” “你真知道了？”顾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上次任务结束后，我升了叶军的职，前几天他在四楼检查新入档的基因血库时，随手把你的DNA拿进去对比了一番，结果……我也很震惊，没错，你就是唐劲秋的儿子，四楼的基因鉴定从来没失误过，你和唐劲秋的吻合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我很确定，他就是你爸。” 静了片刻，唐远突然笑出声来，他看着黑夜里的华灯初上，趴在阳台栏杆上，笑道：“小炎，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 “看来，你也是刚刚知道了。”顾炎眯着眼，看向窗外静谧的夜晚，两人都没说话，基地里的巡卫兵们整齐走过，过了很久，顾炎才笑道：“小远，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次抓住史蒂芬后咱们就去庙里烧个香吧？” “好。”唐远伸手成拳，跟过来给他披外套的向东轻轻一碰，笑得眼角带弯，对着手机，喃喃道：“我竟然重生在我弟弟身上了，另一个弟弟还对我百般疼宠，我比他俩大了整整十四岁，弟弟，两个弟弟……小炎，原来我一直都有名字，唐苇杭，唐苇杭……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不管隔得多么远，都能像飘飞的芦苇一样，知道回家。” 顾炎一脚曲起，靠在窗边的墙上，拿着手机，微微笑道：“是回家了。” “你说，我这是在做梦吗？”唐远突然幽幽地重复道：“我真的回家了。” 向东也跟着趴到栏杆上，满脸尽是暖意，他手中的烟头，带着火星坠向S市繁华的夜景。 60.唐苇杭（二） 唐念完全震惊了！以前乖巧无比、对他言听计从的胞弟一夜过后，突然开始叛逆了！而且还对他管东管西，这跟两人以前的相处模式完全反了！ “小念，你衣服我给洗了，吃完早餐就差不多干了，关于公司的策划我都已经看过，没什么大问题，惊喜我真的很喜欢，这半个月左右我跟东子有点事儿，回来给你带礼物。” 小念？！还给我洗衣服？！居然不叫我哥？！ 唐念使劲儿拧了下文帅的大腿，文帅疼得嗷嗷叫，嘴里面包喷了一桌，怒道：“靠！大早上的你发什么神经啊！” “居然不是做梦？坏了坏了！”唐念还套着唐远的一身熊猫睡衣，脸色刷地惨白，叫道：“我昨晚跟小远说大哥的事儿，他不会是受打击太大了吧？！” 顾少景正掳着闪电喂它吃面包皮，闻言抬头，嘿嘿乐道：“念哥，你说什么大哥啊？” 闪电趁机叼走顾少景手里的一整块儿面包，哒哒地跑到黑子跟前，一脸讨好相，把面包往前递了递。黑子特高傲地瞥了它一眼，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吃。 “我擦！”顾少景当即炸毛道：“闪电你这二货！居然敢跟老子的敌人搞地下情！” 黑子跟看二百五似的看了他一眼。 “！”顾少景怒了，吼道：“死黑毛！你以前抢老子的哥，现在还抢老子的狗，老子今天跟你没完！” 一大早，餐桌上就乱成一团，唐念手忙脚乱地往外翻手机，给唐远打电话，里面顿时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亲切声音，他一怔，看着唐远给他留的小纸条，喃喃道：“坏了坏了……我弟肯定受刺激了……” 没错，唐远的确是受刺激了，铺天盖地的狂喜虽然没怎么表露，但他昨晚一晚上都没睡觉，现在正跟向东在去非洲的旅途上。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尖豹鱼还有吗？”唐远坐在靠窗的位置，正拿着平板电脑玩某种数字游戏，他和向东都带着墨镜，两人穿的衣服也是同一款。 向东笑道：“当然有，不过数量也不多了，但喂饱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带点回来给小念尝尝，对了。”唐远手指不停，各种数字在平板电脑上闪来闪去，“小炎的两套计划你都看了？” “看过了，的确很周密。”向东点了点头，漂亮空姐推着手推车，第N次走过两人身边，笑靥如花，柔声道：“先生，这是您要的饮料。”好帅啊！不会是明星吧？！ “谢谢。”向东笑着点了点头，他把饮料递给唐远，顺手抽了份杂志摊开，指着一幅图，意味深长道：“狐狸终于要出窝了。” 唐远眼睛一斜，看着那张《绝杀》主演阵容的宣传照片，视线在昊阳身上顿了顿，淡笑道：“小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次，上头是打算一窝端了。” “亏得徐石老实这么多年啊！”向东把杂志摊到唐远脸上，伸手拿过他的平板电脑，低声道：“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东子，我要给洪子报仇……”唐远几不可闻地嘟哝了声，歪在向东肩膀上睡了过去。 向东给他盖好毛巾毯，拇指轻轻揉开唐远皱起的眉心，双眼如电，看着机窗外飘过的白云，攥紧了拳头。 “矢野将军，这个左光的消息一定可靠吗？”徐石正是徐海鹰的父亲，在军部高层任职多年，他端着茶杯抿了口，微微笑道。 矢野大一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脸上常年带着一股属于上位者的低气压，史蒂芬坐在他旁边，闻言也淡道：“矢野将军，徐司令的问题也正是我想问的。上次厂区交火，顾炎亲自参与行动的消息，我和川右田先生并没有接到。而且，这个跟镰刀鬼并肩作战的优秀特工，我们也没有半点情报，所以，我也想知道，左光这个人是否值得我们信赖？” 史蒂芬把一张照片拍在桌子上，正是他当初上飞机前拍到的唐远，不过，唐远脸上的伪装做得很好，五官被遮了大半。 矢野大一和徐石都看向照片，过了很久，矢野大一才沉声道：“徐司令、史蒂芬先生，我保证，左光是值得信赖的。上次厂区交火，顾炎参与行动是临时决定，左光不知晓很正常，而BOF派出支援小队的消息却是左光提前通知你的吧，史蒂芬先生。否则，你们vincent家族的牺牲也绝不会那么小。” “这倒属实。”史蒂芬点头道。 “这个人……”徐石眉头微皱，拿过照片仔细看了看，又摇头道：“BOF能派出的精英小队成员，我不可能不认识。” 史蒂芬对旁边的人招了招手，那人立即打开电脑，恭敬道：“矢野将军、徐司令，这是我对此人的相貌合成分析图，请看。” 被去除掉伪装的唐远，五官逐渐清晰，徐石一怔，惊道：“不可能！” “徐司令，你知道这人是谁？”史蒂芬眯眼道。 徐石“砰”地一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沉声道：“怎么可能？！这是展远剑的外孙，我见过这个小子，他怎么可能会是BOF的精英特工？！” “哦？”矢野大一接口道：“展远剑？” “没错，展远剑虽然已经退休了，但他在军部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跟顾卫国一班的几个老家伙都是他的兵。” “呵，顾卫国……”史蒂芬的目光瞬间转冷，至今，他仍然记得当年顾卫国是怎么对他vincent家族的，男女老幼，一个没留。 史蒂芬指了指照片上的唐远，冷道：“能跟镰刀鬼并肩，这个人不简单，一把军刀就杀了我十几个手下，徐司令，有办法抓住他吗？” “抓展远剑的外孙？”徐石一怔，低头想了想，道：“展远剑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矢野大一哼了声，道：“徐司令，这次中国和我们R国的军事交锋，你也参与其中，既然你们上头已经有了那个决定，我矢野大一也不会干坐着挨枪子儿。你们军方的人，好不好惹我不知道，但我矢野大一可不是软蛋！” “矢野将军，你别动怒，先让我想想。”徐石沉默片刻，抬头看向史蒂芬，道：“展远剑有两个外孙，双胞胎，这个人是哥哥还是弟弟，我也没法确定。” “双胞胎？”史蒂芬唇角一扬，笑道：“那就更好办了，抓哪个都一样，说不定这兄弟俩还都是BOF的底牌特工呢！” 徐石抿唇，又考虑了会儿，最终，他长出一口气，道：“抓人可以，不过，这件事儿我还需要史蒂芬先生的配合。” “乐意至极。” 唐念郁闷地回了B市，这几天他一直都打不通唐远的电话，倒是顾炎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不用担心唐远，这把唐念给气得差点摔手机。 回到B市后，唐念和文帅相继招了几个有经验的员工，他俩决定等唐远回来后，就挑个黄道吉日正式运转苇杭传媒娱乐公司。 这段时间，华天传媒总裁石飞也主动约了唐念，坦言《绝杀》一旦拍摄完毕，自己便愿意和唐远提前一年解约，但前提条件是，苇杭传媒允许唐远无偿给华天传媒的一位艺人写两首歌，唐念当然乐得答允。 而顾炎这边，则把BOF对矢野大一和史蒂芬的“一窝端”计划，定在了唐远随《绝杀》剧组去R国拍半年大景的期间。 “东子，我这几天感觉不太对。”唐远坐在飞机上，眉头微皱，脖颈上的皮肤隐约晒成了小麦色，他此次在非洲呆了两个星期，一为抓尖豹鱼解馋，二为通过野外训练以及和向东的单人对抗来提升身体素质。 “怎么了？” 唐远看眼手表，抿唇道：“就是心悸，快到了吧？” “还有十分钟。”向东好笑地看他一眼，摇头道：“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你表情这么丰富，我看你是想小炎了吧，要不就是想小念了。” 唐远不置可否。 B市机场，傍晚的空气还有些潮冷，唐远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地给唐念打电话。 “喂，小远？！”唐念刚出校门，夹着两本书站在路边，当即对着话筒吼道：“你去哪儿了？！电话都打不通！想把你哥给吓死啊？！” 唐远倏地笑了起来，跟着向东出了机场，道：“我这就过去，你现在在哪儿呢？”一旁的向东抬手招了辆出租车。 “我在B市，刚下课呢，正往家——谁？！”唐念被人一撞，发觉力道不对，他条件反射性地抬腿踹了过去，那人一闪，路边一辆车猛地停下来，继而，五六个男人从车上跳出，片刻功夫就把唐念给弄进了车里。 “小念？！”唐远脸色大变，心脏猛地一抽，拔腿就跑。 “小远！”向东“哐”地一声，甩上出租车后门，撑着车盖一跃，跳到司机那边，把人往下一扯，道：“明天去市警局领车！”出租车以极限速度奔了出去。 “上车！”向东车技了得，追了近二十分钟才赶上急速奔跑的唐远，待人跳上车，向东一脚把油门踩到底，道：“怎么回事儿？” “东子……小念，是小念！快！”唐远浑身都抖了起来。 “先给小炎打电话！”向东对着后视镜吼道：“你冷静下来，这是B市，没人敢动他！” “对对……电话……”唐远掏出手机，几次都按不准号码，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闭着眼深呼吸，过了片刻，他睁开通红的眼，冷道：“是史蒂芬，上次厂区交火，他拍到我了！” 唐远一拳狠狠砸在车窗上，玻璃当即裂成了蜘蛛网，他吼道：“史蒂芬，你他妈敢动我弟，我一定要杀了你！” 61.神将雪狼（一） “这个不是？！”史蒂芬即使眯起双眼，也无法掩饰内里的震惊，眉头更是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其实，早在徐石让人送来他于厂区交火中所拍的BOF特工——唐念、唐远兄弟俩的具体信息时，史蒂芬就有些惊讶，因为，这对双胞胎，他是见过的。 去年年底，唐远在片场拍摄时摔了腿，出院时，得到某些情报的史蒂芬，为了近距离接触并观察顾炎，便伪装成了一名外科医生，在唐远出院前做了例行检查，他自然记得病房里的那对双胞胎兄弟。 而且，当时史蒂芬还被一个叫乔陌的女人给撞了。 所以，在得到徐石的情报后，史蒂芬很快就判断出，那个哥哥唐念应该就是BOF的顶级特工。鉴于厂区交火中，唐远展现出来的强悍攻击力，史蒂芬跟徐石在抓人时都出动了精英下属，这也导致了本就没有多大战斗实力、而又毫无警觉的唐念几乎瞬间便被抓走了。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唐念居然不是BOF的特工？”史蒂芬几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徐石，脸色一正，道：“徐司令，这个叫唐远的我见过，他去年年底伤了腿，这才几个月的时间，除非他有绝对的战斗经验和超群的实力，否则，他这个年纪的小鬼，根本不可能拖着条刚好的腿就杀我那么多人！我的手下，都是堪比雇佣兵的人啊！” 徐石则是不动声色地抽着烟，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史蒂芬先生，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这个唐念绝对不是特工，他甚至连最基本的军官实力都不具备。” “而如果这个唐远是BOF的特工，再加上你刚才所说，那他的确是个天才，看来我们这次有些麻烦了。”深吸一口气，徐石拿出手机，沉声道：“我需要通知矢野将军，根据我的情报，这个唐远是海鹰一部电影里的演员，而矢野将军的儿子，也恰好在这部电影里。” “只能这样了，凭矢野昊阳阁下的能力，抓他应该不困难。”史蒂芬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徐石的儿子徐海鹰，但同时，史蒂芬也知道，徐家那个年轻的大少爷性格乖戾不说，为人还极为怪癖，竟然放着好好的家境不利用，反而去混什么娱乐圈。 这在百年大族vincent家族的当家人，史蒂芬看来，无疑是极为耻辱甚至下贱的。 矢野大一在收到徐石的消息后，当即就给昊阳下了命令：活捉唐远。 “收工！影帝，今天你的拍摄结束了。”副导微微笑道。 “刘导辛苦。”昊阳淡笑着点了点头，在片场卸了妆，从刚才，他收到父亲的命令后，眉头便不禁大皱。 活捉唐远，昊阳除了最开始的震惊之外，此刻，他心里竟然还有种隐隐的激动，仿佛血液都要沸腾起来的澎湃感！ 唐远，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从第一次见到唐远，昊阳就对他有所观察，A大迎新晚会上，那场精彩绝伦的表演让年仅17岁的唐远名声大噪，更是一度引发了娱乐圈的新贵轰动。 之后，《绝杀》试镜中，唐远对通篇没有一句台词的白律进行了完美演绎，电影人物和诠释者的灵魂相似度简直贴切到了极致，在昊阳看来，唐远完全就像是本色演出！ 这也让昊阳心里隐隐有了大胆的猜测和冲动，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内心世界很强大、很神秘。再加上展远剑那个做到军部核心的姥爷，以及顾炎这个敏感人物对唐远的关注……一切的一切，都让昊阳觉得，唐远也许真的不简单！ 再后来，唐远在片场吊威亚的时候摔伤腿。 虽然，当时昊阳已经知道是乔陌动的手脚，但他没有揭穿她，昊阳本想借机看看唐远是不是真如他所料想的那般，不是一般人。 哪知，当时唐远从半空中摔下，竟然完全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这让昊阳非常疑惑。也使得他一过年便寻了“探病”的借口，前去看望唐远，而出乎意料的，昊阳居然又遇到了顾炎。 “没想到，他真的不简单！”昊阳的嘴角隐约带了一丝笑意，暗道，能引起我父亲的关注，再加上顾炎的身份，想必，唐远一定是和BOF有所关联了。 强者对于强者，有种天生的渴望。 矢野昊阳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强者，算是矢野家族中，百年难遇的军事天才。他之前对唐远的关注，就源自强者的直觉。 “我很期待你的实力！”昊阳知道，今天是唐远休假的最后一天，他心中已经迅速盘算出了一个计划。 而另一方，顾炎已经连续加派人手组成超级小队，前去暗中保护唐家和展远剑的居所。 “没想到十年前的追踪器居然还这么好用！”草莓正坐在二楼信息部的大厅，十指翻飞，很快便锁定了目标的地理位置，口中还喃喃道：“到底是谁改装的这个追踪器啊？把它给装哪儿了啊？也太变态了吧啊？居然跟基地最新型的隐藏追踪器一个原理！” 此刻，处于沉睡状态的唐念，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右脚趾的大拇指指甲边缘的嫩肉里，相较其它，光泽略微有点暗哑。这正是唐远年前就给他偷偷装上去的，一个改装的隐藏追踪器，老式的追踪设备，却是最新的科技原理！ 草莓会震惊，不足为奇。 想当初，唐远还用过一台自己组装的二手电脑黑进BOF技术总部呢！ 虽然只有短短的十五秒，但唐远这种因为重生而略过六年生活经历的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可是说是超级变态了！毕竟，六年的时间，整个世界的科技进步是非常迅猛的，更别提站在顶端的军用级别科技信息了！ “查出来了！”向东指着B市的一处远郊区，道：“就是这儿！还好小远给唐念装了追踪器，否则还真得费些时间。” “居然在东南方。”顾炎环着唐远的手紧了紧，眼睛一眯，冷哼道：“跟左光传递信息的范围完全相反。” “那就十有八九是史蒂芬了，这个老狐狸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向东挽起袖口，露出结实的肌肉，他分析道：“徐石那个王八蛋，但凡有点脑子，就绝对不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跳到明处。而矢野大一没有足够的把握和底牌，也绝对不会露面让我们当枪靶子打。” 唐远脸上仿佛罩了层冰霜，右手摸上腰侧军刀，死死盯着地图上的红点，冷道：“这次我领队，小炎，我要十个最强特工！” 各方人马云集B市，唐念被抓，这彻底激怒了唐远。 唐远坐在外观普通、内里却别有一番洞天的面包车后箱里，那瘦削却充满张力的肩膀上缠着一柄新型激光战枪，他脸上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呼吸交错间，竟凭空给人一种冷漠、生硬、杀戮的强大压迫感！ 车厢里，一片压抑。 周围除了司机、向东，其它八人，包括此次参与特殊行动的草莓在内，刚开始均被唐远的气势骇得发愣，连呼吸都有些沉重。 这些年来，他们竟不知道，BOF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年纪轻轻，竟然就在由镰刀鬼、毒蜂组成的十人超强小队中担任队长！这个少年到底是拥有怎样的实力啊！ 除了震惊，他们眼中更多了份难言的崇敬！ 毒蜂，曾经负责整个基地小岛的传奇军官，竟然只是担任此次特殊行动的司机！ 草莓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震惊，他还记得上次厂区交火，这个叫“琥珀”的特工仅仅是名跟他一样的信息员，怎么眨眼间，这个少年就能领队这样一只堪称BOF最强的特工小队？！ 人不可貌相！实力！这个少年一定有着非常可怕的实力！而且，很有可能是位全能顶级特工！他的战斗力势必非常可怕！ 毒蜂眉头微微拧起，偶尔从后视镜中瞥一眼唐远，他对这个隐藏在BOF中的年轻小队长实在有些好奇，因为唐远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和魄力，毒蜂非常熟悉！ 没错，就是熟悉！那是跟当年的雪狼完全吻合的气息！ “虽然还不及他，但这个年纪……已经很强了，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毒蜂微微一笑，偏头看过去，对副驾驶座上的向东，说道：“镰刀鬼，我们可真是老了啊！瞧瞧，瞧瞧，现在的BOF可是年轻人的世界啊，哈哈哈……” 沉默的车厢里，毒蜂突兀的笑声尤其大，向东则淡笑着摇了摇头，毒蜂如果知道小远就是雪狼，估计也会直接疯掉吧？！ 毕竟，当年雪狼声名在外，而毒蜂为人又非常傲气、强悍，他一生只给实力极强的人行军礼，当年顾炎还未成长起来，整个BOF能让毒蜂主动、自愿行军礼的，便只有顾卫国、凌云和雪狼三人！由此可见雪狼实力！ 唐远只是淡淡地看了眼毒蜂，并没有说话。 而向东却知道，唐远非常护短，这次，史蒂芬敢抓唐念，那他们面对的，就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 至今，向东还清楚记得，在非洲的那两个星期，唐远注射了大量的强力清醒剂和力量引发剂，一天几乎只睡一两个小时，其余的时间，则全部用来引发前世的彪悍战斗力。 知道了史蒂芬的存在和前世的种种，那期间，唐远几乎成了个变态，超常训练身体，并不断地跟向东对抗，甚至还匍匐在大草原的灌木丛中，与草原的速度之王——野豹比脚程、比战斗力、比扑咬力、比灵敏力！ 短短半个月，加上之前唐远不间断的偷偷锻炼，他处于成长期的身体竟然发生了疾速的蜕变，虽然还不及当年自己同龄时身体素质的一半，但带领一支最顶级的超强小队，对付史蒂芬，绰绰有余了！ 62.神将雪狼（二） “镰刀鬼，你带A组从左侧插入！穿山甲，你带B组从右侧插入！行动！”唐远独自一人，躲在眼前这幢私人别墅的百米处，他深吸一口气，手心一转，刻着雪狼头的军刀顿时反射出幽冷的光芒，以唐远为中心，一股难言的煞气砰然爆发。 “收到！” “收到！” 毒蜂扣指，敲了两下方向盘，墨镜后面虽然看不清表情，但他听到耳麦里传来的队长命令时，不免还是一惊，暗道，这个叫“琥珀”的臭小子，居然自己一队？而且他还要从正门进攻？这也太狂了吧！ 不同于毒蜂的惊诧，草莓的心理建设显然已经做到家，除了最开始的震惊外，现在的他，心里只有莫名涌动的激情和与敌方交火的迫不及待！ 草莓丝毫不怀疑，这个神秘的琥珀小队长，将带领他们这支十一人的BOF超强小队，完败史蒂芬！ “队长，我开始了啊！”草莓兴奋的声音一顿，把鸭舌帽的帽檐转到脑后，手指接着就是一翻，便把一支电控笔给衔在了嘴里。 电脑上，各种颜色的信号和图线噼里啪啦，让人眼花缭乱，却又仿佛跳舞的精灵般，在草莓的十指下，闪动开来！ “史蒂芬，今天，你必死无疑！”唐远背负着银黑色激光战枪的肩膀猛然一抖，右手迅速缠上战枪，枪尖向上一挑，他唇角竟然难得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一双眼睛，此刻更是显得冰冷、漠然，再配上那张略显稚嫩的少年脸庞，让人心中不自觉地恐惧起来。 “砰——！”地一声震颤巨响，别墅大门轰然被炸裂，正站在门口抽烟的几个雇佣兵尚且来不及躲闪和悲叫，便随着爆裂的石块一起飞出了百米远，身体狠狠砸在地上，顿时，红的、白的、乱七八糟的内脏搅成了一团！ 惨烈！ 激光战枪，威力实在是太大了！ 唐远一手端枪，一手握着军刀，冷漠地站在大门前百米处，仿佛一头充满戾气的暴怒独狼，那小小的身形似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只见，唐远上身微微一压，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带着疯狂的煞气，从正门冲入别墅！而同时，枪响声、军刀的“噗噗”声，更是疯了一样，彼此交叉着划碎空气，战斗开始了！ “卧槽！真从正门攻过去了？！”毒蜂猛地把头凑到草莓跟前，倒抽一口凉气，怒道：“这个神经病！还他妈真把自己当成钢铁侠了啊？！”吼完，毒蜂又猛地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画面上的唐远，过了很久，才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小子……” “怎么了？毒蜂。”平常很少在任务中露出兴奋神情的草莓，哈哈笑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咱们这个小队长很不一般啊！” “不一般？”毒蜂坐回驾驶座，掏了根烟点上，眯眼道：“是挺不一般，像vincent这种百年大家族，没有点实力是不可能被矢野大一的人马看上的。面对这种敌人，想当年，也就只有全盛时期的雪狼敢一个人独闯正门吧！” 草莓一怔，看向唐远的目光更加激动——说不住，这会是BOF的第二个雪狼啊！ 而此刻，正在二楼休憩的史蒂芬却是猛地一惊，迅速调出所有监控，脸色当即煞白，吼道：“监控怎么全都瘫痪了？！怎么回事？！快！快！肯定是BOF的人！” “嘿嘿嘿……”草莓手指一动，又报废了对方的一个监控点，冷笑道：“史蒂芬的人也不怎么样嘛，就这点本事，还他妈敢找我们BOF的事儿！弄死你丫的外国佬！” 双方激烈的交火，瞬间爆发。 向东和穿山甲的两组成员几乎在听到唐远轰掉正门的声响时，就已经潜入了别墅外院中，他们从左右两侧分别进攻，这十人是BOF最优秀的特工，别墅外围巡逻的雇佣兵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片刻功夫，向东和穿山甲就进入了别墅一楼，而里面的雇佣兵实力就不弱了，他们毕竟是从刀尖上舔着血过来的高手，又是史蒂芬的核心武装队，双方疯狂的交火愈演愈烈，几乎轰掉了整个别墅的根基，爆炸声、撕裂的吼叫声到处都是。 “队长，有军队的人！”穿山甲随手抹了把脸，手掌顿时一片血红。 唐远太彪悍了，笨重的激光战枪和凌厉的军刀居然被他使得相得益彰，所过之处，都是软绵绵的尸体，史蒂芬安置在别墅内部的雇佣兵竟然被他一人吸引了近五分之二的样子。 煞神！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煞神！ 那群体格健壮的雇佣兵头领，面对唐远这种不要命的进攻，肝胆几乎都颤了两下，更加密集的枪林弹雨冲唐远激射而去！ “是徐石的人！留一个活口，其他的，杀！”唐远此刻完全就是个战斗机器，前世的作战经验和狠辣的战斗风格更是被他完全体现出来，即使身体素质还未达到理想的标准，但有镰刀鬼、穿山甲这群实力彪悍的人辅助，唐远也近乎发挥了六七成的实力。 史蒂芬完全慌了，他曾经派人仔细检查过唐念的全身，当初，也正是因为确定唐念身上没有什么追踪器之类的东西，他才敢光明正大地押着唐念住在B市郊区。 “难道，他真是BOF的人？”史蒂芬眉头大皱，他自然知道外头交火的敌方，八成就是顾炎的人，史蒂芬让人将唐念给押了过来。 唐念此刻的情况不是很好，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脸色苍白，还有些红肿的伤痕遍布在脊背上，一看就是受过刑讯之类的手段。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史蒂芬，最初被抓的惊慌已经过去，唐念身体里毕竟流着展远剑这种军人的血，铮铮铁骨不怕死，唐念冷笑道：“我草你妈的外国佬！” “啪——”地一声，旁边一肌肉坟起的雇佣兵，伸手就甩了唐念一巴掌，顿时打得唐念耳朵嗡鸣。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不是BOF的人？”史蒂芬冷冰冰地看着他。 “是你妈！敢在我们B市撒野，弄不死你！呸！”其实，唐念根本就不知道BOF是什么东西，但他脑子也不是笨的，知道这种国外武装力量敢公然在B市抓他，八成是跟中国军方扯上了关系。而他姥爷，展远剑就曾是军部高层的司令官。 这群外国佬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抓他，唐念这几天推断出了两个可能，自己被抓，要么就是牵扯到他姥爷展远剑，要么就是牵扯到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唐远。 但无论牵扯到谁，那都是唐念的至亲之人，想从他嘴里撬出东西，门儿都没有！ “嘴还挺硬！”史蒂芬冷哼一声，对那个体格健壮的雇佣兵使了个眼色，那雇佣兵立马掏出手枪，顶在唐念的太阳穴上。 “唐念，我知道你还有个双胞胎弟弟，也许，这次我们真的抓错人了！”史蒂芬冷道：“既然抓错了，那你就先死吧！” “砰——”地一声，18岁的唐念站在原地，眼睛都没闭一下，脸上顿时溅满了灼热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那名本要对他开枪的雇佣兵，整个头都被爆掉了！ “狙击手！”史蒂芬大喊一声，慌不择路地躲到一个死角。 “跟我走！”向东一脚踹开大门，挑起枪头就是一通扫射，伸手抓着唐念，不由分说地往后一带，史蒂芬这边，疯狂的子弹立马接踵而至。 唐念大吃一惊，直勾勾地看着向东，叫道：“东叔？！” “臭小子，胆儿还挺大！走！我们出去！”向东大笑，伸手拍了他脑袋一巴掌，当即对着耳麦低声道：“琥珀，琥珀，人已救出，A组请求撤退！” “A组撤退，B组继续进攻！”唐远把激光战枪往肩膀上一背，手中军刀哗哗闪过，所过之处，但凡近唐远身的雇佣兵，几乎全都是一刀致死。 唐远松了口气，双眼却越来越冷，他伸手拿过散落在一旁的冲锋枪，深吸一口气，史蒂芬，今天你非死不可！ “雪貂，咱们上不上？”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手中双枪旋转，跃跃欲试。 顾冷冬一身皮衣，收起狙击枪，看了眼腕表，冷道：“上面只让我们协助琥珀救出人质，现在完成任务了，回基地。” 男人叹了口气，失望道：“这次任务也太郁闷了吧？！雪貂你好歹还出手爆了一个目标，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顾冷冬一声不吭，两人迅速离开狙击点，撤出交火区。 “史蒂芬！”一声爆喝，唐远身形舒展，从一楼猛地跳到二楼走廊上，跟穿山甲背靠背，激光战枪对准周围的雇佣兵，冷笑道：“出来，受死！” 穿山甲身上已经见了伤口，但被唐远靠在背上的刹那，他身躯猛然一震，莫名的激情从血液中喷薄而出，当即怒吼道：“史蒂芬，你他妈地给老子滚出来！” 这就是一个小队长的魄力和凝聚力！没来由地让队员们心底有依靠！ 唐远唇角微微勾起，手中军刀疯了似的旋转起来，他狭长的双眼随意扫过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冷笑道：“这么多年的仇，该报了！” 向东带着A组队员，已经把唐念给护送回了车上，其中一人受伤较重，当即退出战斗，而其他人则随手往伤口上按了点药粉，扭头又跟着镰刀鬼往别墅冲过去。 唐念仿佛被雷给劈了一样，傻愣愣地回不过神来，倒是旁边的草莓，看着他一怔，摸着脑袋，笑道：“嗨，你怎么跟小队长长得一模一样啊？” 63.受伤（一） “史蒂芬！”一声怒喝，背着激光战枪的唐远竟像头力大无穷的野豹，直接蹿到一名雇佣兵的脖颈上，手一划，军刀割过对方喉咙。 那名雇佣兵只是双眼瞪得滚圆，伸手捂着脖子，发出一阵“桀桀桀”地恐惧怪叫，轰然摔在地上。 唐远跳到一旁，双脚落地，他脸上、脖颈上混合了敌人和自己的鲜血，手心一转，军刀插入腰侧，冷冰冰地盯着百米外的史蒂芬，像头蓄势待发的狼，眼中尽是戾气。 “没想到，BOF的顶级特工里居然还有这么年轻的大学生。”史蒂芬心中惊惧，脸上却依旧淡漠，负在背后的双手迅速做了几个手势，冷道：“不过，就凭你这种奶娃娃，也有胆来抓我，真是笑话！” 话落，周围几十名雇佣兵瞬间疯了似的架起手中枪支，向唐远密集开火！ 几乎同时，史蒂芬在几名心腹的保护下，转身就往别墅后院的私人草地上跑去，徐石调来的防弹车已经停在那里了！ “没事儿吧？！”向东一手抓着唐远胳膊，躲到院子里的巨大石雕后面，一手举着枪，拼命朝对面开火。 “没事儿，小念还好？有没有受伤？”唐远迅速从肩膀上取下激光战枪，这玩意儿在BOF属于比较珍贵、难驾驭的重型武器，一支任务小队中，一般很少出现两把以上的激光战枪。 “没有，现在跟毒蜂一块儿，对方火力太猛，你想怎么突围？史蒂芬这个老狐狸，早有后招，不好抓啊！”向东愤愤道，他从腰侧掏出一面类巴掌大小，类似于镜子模样的“探测眼”，用食中二指夹着，从雕像后面伸出稍许，打开耳麦，低声道：“草莓，快！” “6点方向一人，7点到8点方向三人，12点方向……”草莓飞快拉出“探测眼”传来的图像，十指翻飞，看得唐念频频倒抽冷气，忍不住揉了揉眼，声音怪异，道：“……军事演习？特种部队？靠！不会是反恐呢吧？！” 毒蜂笑得肚子疼，伸手揉了两把他的脑袋，冲草莓努嘴道：“这个叫做信息员，我们都是来救你的，怎么？臭小子，是不是觉得自己脸特大啊？” 其他受伤退出战斗的队员，闻言都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倒是草莓瞥了唐念一眼，乐道：“怪不得这次出任务，小队长那脸黑的跟啥是的，你跟他长这么像，是他弟吧？双胞胎？” “什么？”唐念一怔，眉头皱了起来：“双胞胎？你说小远？” “什么小圆大圆的，嗨——是，队长！”草莓突然神情一敛，在电脑上迅速构建了几张实线图，对着耳麦郑重道：“穿山甲带领A、B两组队员，已经就位。史蒂芬逃入安全距离的时间只有五分钟，队长。” “五分钟……”唐远顿了顿，道：“好，毒蜂就位！五分钟后，不管几个队员没出来，集合的队员必须全部撤退！由你负责！” “是。” 唐远冷漠的双眼微微眯起，他张嘴咬住军刀刀刃，脊背紧紧贴在巨大石雕后面，跟向东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了对方所想。 向东点了点头，猛地一个翻滚，顿时吸引掉了大半火力，同时，穿山甲带领的其他小队成员也纷纷从一楼蹿出，向东当即冲唐远吼道：“快！” 那一刻，唐远的速度几乎达到极致，灿烂的激光弹更是轰裂了整个别墅院子，巨大的爆炸声、迫人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随着灼热的火浪一起冲向逃跑的史蒂芬！ “啊——！”史蒂芬身后的一名心腹来不及惨叫完，就被唐远一刀扎进了喉咙。 “快！打死他！”史蒂芬疯了似的边吼边掏出防身枪，头也不回地扫射而去。 唐远闷哼一声，刚才他冲出交火密集区的时候，虽然有向东和穿山甲他们做掩护，但对方火力实在太猛，唐远左肩已经中弹了。 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最多只到全盛时期的一半，在向东和穿山甲的配合下，唐远全力厮杀过来，还是免不了要受伤，史蒂芬的这批武装力量的确都是好手。 “死！”唐远冷喝一声，丝毫不顾肩膀上传来的撕裂痛感，他猛地抡起激光战枪，竟是硬生生地拍死了一个雇佣兵。 唐远速度提到极致，不管不顾地往史蒂芬冲过去，远处的防弹车近在咫尺，一旦史蒂芬顺利逃进去，再想抓他，就更难了！ “砰——”地一声巨响，唐远拼着硬挨一发子弹的代价，愣是把激光战枪剩余的全部能量都放在了这一发激光弹中，爆炸声轰然响起，那辆防弹车整个都被炸飞了起来，地面上更是出现一个恐怖的漆黑大坑！ 史蒂芬躲得够快，虽然没被这发激光弹波及，但他脸色却刷地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史蒂芬转身，愤怒地看向唐远，指着他，狂吼道：“十万美金！谁杀了他，谁就获得十万美金！给我杀了他！” 雇佣兵们眼睛顿时一亮，跟打了鸡血似的，不要命地往前冲，火力再度以唐远为中心，密集起来！ “东子！上！”唐远对着耳麦猛喝一声，向东唇角诡异地勾起，对耳麦吼道：“穿山甲，给老子吸引火力！”说罢，他一把扯掉背心，和唐远并肩冲去，两人宛如未来战士般，开始了疯狂杀戮！ 所有人都听到了耳麦里的那声“东子”，毒蜂表情尤其诡异，他低头看着手表，抿唇道：“还有三十秒。” 此刻，车厢里没人再开玩笑，因为大家都知道，三十秒的时间，如果他们的队友，没人退出战斗或者冲出战斗，那么，他们就必须按照小队长的命令，撤退！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压抑，唐念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你、你到底是谁？！”史蒂芬看着唐远满脸是血地往自己身前冲，灵魂都禁不住恐惧起来，很明显，这个特工是冲他来的，而且是不要命地想杀他！ 唐远眉骨处被划了一条足有两三公分的口子，狰狞恐怖，鲜红的血液顺着脸颊淌下，他哼都没哼一声，手一扬，军刀打着旋儿捅过去。 随着一声闷哼，唐远解决了两人之间的最后一名雇佣兵，他走过去，弯腰拨出军刀，冷笑道：“我是谁？史蒂芬，我是你的老朋友，怎么？不认识了？” “哈哈哈……”唐远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他脸上本就血红一片，这么一笑，连眼睛都红了，完全像个嗜血的煞魔！ 唐远一把扯掉耳麦，双脚猛地一蹬地，整个人往前疾速冲去，怒吼道：“史蒂芬！你他妈敢抓我弟！死！敢杀我兄弟！死！” 穿山甲等其他小队成员俱是一震，禁不住吼道：“队长！” 只见，唐远伸手揪着史蒂芬的脖领，自上而下，狠狠就是一刀，直接贯穿了史蒂芬的脖颈，而几乎同时，史蒂芬开了枪，唐远腹部登时鲜血崩裂——“崽子！”向东双眼充血，疯了一样，逮着一个雇佣兵就是十几枪，猛地把对方尸体甩出去，吼道：“滚！！” “毒蜂你干什么？！”草莓吼了一声，车厢里但凡能动的队员也纷纷拿起枪，又跟着毒蜂冲了出去，片刻功夫，车里就只剩下了呆愣的唐念和同样呆愣的草莓。 “小子，会不会开车？”草莓做了几个深呼吸，十指仍在键盘上翻飞不停。 唐念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当即一声不吭地爬到驾驶座上，拧开钥匙，从后视镜里看着草莓，沉声道：“给我指路！” 草莓一愣，大笑道：“好！咱俩去救人！一个都少不了！他妈的外国佬，看老子一炮全炸了！” 史蒂芬被唐远那一刀贯穿脖颈，动脉全切碎了，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他一死，别墅里原本还奋力抵抗的雇佣兵军团，以及徐石那一方的人马都有些慌了，开始三五成团地逃命，但鉴于人数明显多过唐远这方，他们的火力依旧很猛。 向东就像个暴怒的狮子，浑身颤抖，他抱着唐远，疯狂吼道：“金砂！快！” “东子……咳，没事，没伤着要害，死不了……”唐远喉咙里一阵血腥味，脸也白得吓人，却咧着嘴笑道：“史蒂芬死了……你、你以后别再自责，我们是好兄弟……” “闭嘴！你他妈闭嘴！”向东吼道，双眼发红地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镰刀鬼，快把队长放下！”军医金砂从行军包里迅速拆解了一系列的成品针剂，在唐远身上一阵捣鼓，冷汗直冒，吼道：“快！回基地！失血太多了！” “上车！”唐念一个拐弯，车轮顿时砰飞无数黄土，草莓拉开车门，大声吼道：“快！”顺手朝外丢了一把黑色圆形物体。 毒蜂和穿山甲几人在最外层掩护，向东迅速把唐远抱上车，其他人也纷纷跳进车厢。毒蜂连发几十发子弹，最后一个跳上去，猛地拉上车门，吼道：“走！” 唐念心脏几乎都要跳出胸膛了，油门哗地踩到底，终于冲了出去。 草莓手指“啪啪啪”地敲击键盘，最后按下一个字母，冷笑道：“尝尝老子的连环炮！” 只听车外，砰砰砰地连续爆响，整个别墅彻底被夷为平地。 唐念深深吐出口气，面包车终于上了公路，他不经意地往后视镜里撇了眼，身体顿时一颤，大叫道：“小远？！” 64.受伤（二） “滚！”顾炎站在无菌隔离手术室外头，双眼猩红，头发凌乱不堪，他冲端着一堆瓶瓶罐罐的女军医嘶吼道：“他再醒不过来，你们全他妈拖出去毙了！” “小炎！”向东眉头紧皱，低吼一声，他脖子上还吊着骨折的胳膊，脸上也多了些不大不小的擦伤，已经涂了药水。向东走过去，用肩膀顶开顾炎，冲浑身哆嗦的女军医点了点头，道：“情况怎样？” 从唐远昏迷到推进四楼特护手术室，已经过了整整八个小时，BOF里，除了左光，但凡挂着高职称的军医都被送来了这里。 女军医是来给主刀医生们送药剂的，她哪知道唐远现在是什么状况，只寻思着，人要是流那么一床单的血还能喘气，真是……命太硬了！ 女军医咽咽口水，尽量保持镇定，缓慢道：“首长，子弹已经全部取出来了。” “行了，你先进去吧！”向东看着手术台上的唐远，心里何尝不着急，他转身拍了拍顾炎的肩膀，峻声道：“小炎，你现在是BOF的负责人，这次史蒂芬死了，徐石绝对不会原地待命，除非他脑子残了，我想，矢野大一会来次大动作，你——” “闭嘴！”顾炎吼道，硬朗的面容仿佛随时能刮扯出杀人的刀子，他一拳狠狠砸在墙上，久久没有说话。 顾炎心里很乱，从看见唐远煞白的脸孔上弥漫着猩红的鲜血开始，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是灵魂深处，仿佛都突然出现了数万把的小尖锥，对着他，拼命地扎来扎去，彻骨的恐惧和无边的悔恨攀爬在顾炎心头，让他疼得无所遁形，只想杀人。 顾炎喜欢雪狼。 这种喜欢，从十岁小孩的依赖和信任，到十五六岁前的懵懂和温暖，再到成年后的疼惜和占有。至少，在没有遇见唐远之前，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复杂的情感让顾炎一直觉得，雪狼对于他，既像亲人又像爱人。 在顾炎心里，似乎总有那么一个禁地，存放着雪狼的一切，除了他自己，没人可以碰触。 十岁之后的顾炎，从来不信雪狼会死，他也一直凭着股执念和拗劲，不断寻找雪狼或曾经或现在的踪迹。 随着对雪狼的了解，顾炎开始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强者，拥有强悍的能力和优秀的大脑，就像头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漂亮独狼，一呼一吸间都充满了张力。冷漠、孤傲、凶猛，甚至拥有狠辣的天性，却也视同伴为不可替代的兄弟，雪狼永远站在峰峦之巅，背负着巨大的沉默，无人可敌。 而正是因为这样的认识，顾炎才觉得，雪狼将是那个唯一能和他并肩的男人。 所以，十岁之后，顾炎开始更加拼命地训练身体和大脑，疯狂汲取各方面的知识，他要迅速成长，然后站到那个永远蹲在峰峦之巅、守护承诺、保护兄弟、独狼一样的男人身边，告诉他，“我来了。” 如果可以，顾炎甚至希望，这个男人可以永远地放下战甲和武器，去完完全全地依赖自己。顾炎有时候也会想，像雪狼这样的人，一旦爱了，那会是怎样的情景。 从喜欢，到心疼，到深爱，一切都过渡得那么自然，顾炎就是这样，像头四处搜寻的猎豹，为了找到雪狼，不知疲倦地奔跑了十几年。而老天，也愿意跟他开这个莫大的玩笑，让他爱上的男人，以一种截然不同的身份，重新活在了他的世界里。 “东子，他不能有事，他绝对不能有事……”顾炎喉咙里有些发哽，他靠在墙壁上，抓着乱糟糟的头发，就算在顾卫国明明白白告诉他，雪狼已经死了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恐惧过，仿佛生命都要被抽走了。 向东叹了口气，也靠在墙壁上，一双眼睛，盯着顾炎脖子上的雪狼链，肯定道：“放心吧，崽子对自己的身体最了解，他说没伤到要害就绝对没事儿。” “首长！”门口的警卫员打了个军礼，朗声道。 向东一愣，看到来人，当即收敛神色，也打了个军礼，“首长。” 顾卫国脸色不算好看，只是冲向东点了点头，他走到顾炎跟前，冷道：“徐石已经逃了，你跟我去指挥室。” 顾炎不为所动。 顾卫国也是个爆脾气，一看他这样，当即吼道：“顾炎！老子告诉你，你那破事儿我现在也不想管了！但是，唐念、唐远，这兄弟俩都是展司令的外孙！现在，他们两个都躺在BOF的病床上，你他妈还有功夫在这儿给老子蔫拉叭叽，你他妈是不是想老子一枪毙了你，啊？！” “司令，小炎他也是担心——” “闭嘴！”顾卫国又冲向东吼道：“凌云不在，你就是他的长辈和教官！你也算局里的老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就由着这小子瞎胡闹？！展司令的外孙要是死一个，你让BOF，让我顾卫国的脸往哪儿放？！” 顾卫国那爆脾气上来，声如洪钟，四楼的整个手术楼层上，没人敢吭声。 不过，顾卫国并不知道，唐远是参与这次特殊行动的小队队长，受的伤也算是“工伤”。关于唐远的身份，顾炎早就对特殊小队的十名队员下了封口令，所以，顾卫国并没有了解到事情真实的来龙去脉，只是被告知，因为顾炎跟唐远的特殊关系，史蒂芬才抓了这对双胞胎兄弟。 面对顾卫国的嘶吼，顾炎根本就不吭声，这把顾卫国给气得……简直够呛，他伸手，戳着自己儿子的脑门，吼道：“你小子稀罕男人！还他妈看上人展家的外孙，好！老子忍了！但我告诉你顾炎，这事儿展司令他不知道，而且，他也不是个能接受这种事儿的性子！你自己弄得破事儿给老子收拾干净！别他妈净丢我顾卫国的脸！” “我顾炎就他妈稀罕唐远，这辈子非他不行！有我就有他！没他也没我！他要在这里头死了，不用你毙，我他妈自己先毙了自己！”顾炎也怒了，就像头暴躁、狰狞的狮子，吼道：“我他妈丢不了你顾卫国的脸！” 寂静，可怕的寂静！ 向东觉得自己心跳都慢了几十拍，毒蜂带着刚刚醒来的唐念，扫描完手纹，两人恰好迈进腿来，毒蜂整个人都是一哆嗦，愕然看着手术室外，对峙的两父子。 唐念也是一呆，刚才的话他没听全，但，大部分还是听到了。 顾卫国深吸一口气，看了顾炎很久，手术室的玻璃门突然动了。 叶军几乎有些头重脚轻，虽然他不是主刀医生，只负责递些药剂和工具，但八个多小时的高强度手术，还是让他有些晕眩和疲惫。 无菌隔离手术室完全密封，里面的军医们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其中一个年级较大、看上去比较沉稳的男人摘下口罩，看到顾卫国时，他只点了点头，道：“度过危险期了，失血过多，腹部那发子弹伤得较重，这孩子身体已经撑到极限了，得昏睡三四天，需要好好修养。” 顾炎绷紧的神经一下舒缓开来，门口的唐念却刷地红了眼，他一声不吭地跑过来，一拳狠狠打在顾炎的面门上，接着，又是一拳，哽道：“你他妈混蛋！” “小念！”向东看顾炎完全一副随便打的模样，便伸手拉住了唐念，道：“去换衣服，我们一会儿进特护房看小远。” 顾卫国只看了儿子一眼，冷道：“跟我去指挥室，上头命令下来了，这次不惜代价，要彻底端掉徐石和R国在我们军方的渗透力量。” 顿了顿，顾卫国唇角扬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他边走边淡道：“这次围剿计划，由你制定。既然人是因为你受伤的，那就把计划弄妥当了再来看人。至于展司令那边，我会去跟他打个招呼，想来，我顾卫国的儿子还是能配上他外孙儿的。” 顾炎一怔，薄唇抿得更直，透过玻璃窗，他深深地看了眼被推下手术台的唐远，想到徐石和R国，顾炎的眸子逐渐变得冰冷起来，仿佛冬天刮卷的刀子风，让人胆颤心惊。 唐远身上几乎缠满了绷带，就连脸上都绑得只剩下了五官，先前他和向东在非洲待了半个月，身上原本就有些淤青的大小伤口，再加上这次受的伤，唐远几乎都成木乃伊了。 “……就是这样。”向东叹了口气，看着唐远手背上的针管，眼睛有些发红，他抬手，摸了摸唐念的脑袋，勉强扯出丝笑容，道：“是不是有些难以置信？你哥打小就很护短啊，刚下飞机，他一知道你出事，简直疯了似的往家跑……” “什么……你、你是我哥？！”唐念砰地站起来，看着病床上昏睡的唐远，整个人都呆愣愣的，仿佛被雷给劈碎了一样，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先前被打了一针镇定剂，醒来的时候，已经从毒蜂那里知道了一点，但唐念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疼了十七八年的双胞胎弟弟，竟然眨眼的功夫，就成了他消失二十多年的大哥！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唐念疯狂摇头，红着眼道：“他明明就是小远，是小远啊！他要是我哥，那小远呢……小远呢？！我弟——” 声音戛然而止，唐念突然睁大了眼睛，想起他和唐远刚上初中的时候，有次，他带着弟弟逃课去动物园，在狮子山外头遇到过一个老头。 那老头笑容满面，眼睛特别有神，当时，他还摸了摸唐远的脑袋，说什么“快了，快了，生错了地方又迷了路，那位找你十几年了”。 这事儿，唐念记得特别清楚，因为他直觉那老头说得不是什么好话，还推了老人家一把。之后，唐远就发了场高烧，吃药打针都不管用，硬是三天高烧不退，第四天却又突然好了。 为这事儿，展远剑还气得抽了唐念一顿，也是打那时候开始，唐念实打实地成了一只战斗母鸡，时刻护在唐远身边，不经他同意，谁都碰不得他弟。 “哥……你竟然是我哥……”唐念颓然坐下，眼睛里，泪水疯狂滚下，他直勾勾地盯着唐远，哭道：“远远呢……” 65.情意浓浓（一） “……该换内裤了，东叔，你再帮我拿块儿干净的毛巾，我给小远擦擦身上。”唐念吆喝道，笑眯眯地给唐远擦胳膊，眉目间虽然有股淡淡的愁苦，脸上却甚是得意。 唐念伸手戳了戳唐远的鼻子尖，得瑟道：“管你是哥还是弟，反正是我唐念的亲兄弟，这身子啊，也是我胞弟没错，老哥肯定还会拿你当幺弟疼的，啊，嘿嘿嘿……” “你小子……”向东笑着摇摇头，递过一块儿干毛巾，挑眉道：“听了那么多，现在是不是特崇拜你哥啊？” “靠！岂止是崇拜啊！”唐念大大咧咧地给唐远脱了裤子，扒掉裤衩，还顺便弹了弹他软趴趴的小鸡鸡。 向东：“……” 唐念脸不红心不跳地给唐远套上熊猫牌四角内裤，叹道：“真没想到，我想了十几年的大哥这么牛叉，真是太给我长脸了！”顿了顿，他突然一拍脑门儿，道：“哎？东叔，你刚才说黑子……” “没错，是你哥以前养大的。”向东靠在柜子上，双手环胸，淡笑道：“那家伙脾气大着呢，除了你哥，基本不粘任何人。” “嗯，看来我们家二货闪电还是很有魅力的嘛！”唐念擦了擦手，趴在唐远跟前，仔细地看着他眉眼，过了许久，他眼睛有些发红，沉声道：“东叔，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大哥见过小远？” 向东“嗯”了声，说：“等人醒了，你自己问。” “不用问，我也信。”唐念笑笑，又摸着唐远手背，哽道：“东叔，我大哥上辈子真挺苦的，我谢谢你照顾他，等他醒了，我们一起去看洪子叔吧？我跟他道声谢。” 向东没说话，只是攥了攥拳头，想起之前在非洲时，他和雪狼的一番谈话。这次跟唐念说起雪狼以前的事情，他便有意隐藏了些许事实。 “可能会告诉小念吧，毕竟是我弟弟，以后我得好好照顾他，把小远的那份一块儿照顾到他身上。至于家里人，就瞒着吧，能瞒一辈子就瞒一辈子。” “死因也告诉小念？” “不，他只要知道我是在任务中牺牲的就行。哎，东子，你没见过小远吧？那孩子，真是……呵呵，怎么说呢？我很喜欢，干干净净的，眼睛特别有神，有些调皮，像个小大人……东子，我有时候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你说，我怎么就突然有了家人呢？还有了两个弟弟，我很高兴，总想笑，呵呵……两个弟弟，爸妈，爷爷奶奶，还有姥爷跟姥姥……呵呵……” “行了行了，你也别老杵在这儿，估计小远后天就能醒了，你学校还有事儿吧？”向东调整了下表情，笑道：“还有那个娱乐公司，听石飞说，你小子头脑不错，有商人的天赋。” “那当然。”唐念看着他，道：“再怎么说，我也是金融系的高材生啊，对了，东叔，我想来想去，关于小远这事儿，的确不能跟我家里说。” 向东点点头，“你哥也说，不想告诉家里人。”顿了顿，他看眼腕表，拿起旁边的外套，丢给唐念，板着脸，道：“去去去，赶紧走，这BOF可不是什么热情好客的地儿，啊，自个儿看着点儿，有事给我打电话。” 向东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唐念抓起外套，在唐远的绷带脸上“啵”了下，故意挤眉弄眼道：“小远，哥明天再来看你啊！” 徐海鹰吐出口烟圈，靠在一处场景的支架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对着电话淡淡道：“妈，我早就说过，他总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的欲望中。” “那是你爸！” “呵呵……我爸？”徐海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撑着额角硬是笑了半天，眼中带着几分讥讽，漠然道：“妈，你真得了解他吗？你知道他背地里一直在做什么吗？他徐石还是名合格的军人吗？！身居高位却不知足，他既然有胆跟R国合作就要有胆承受后果！” “妈，爸他太小看中国军人了。你……待在家里，一切按照军方要求，把你知道的都说清楚，其他的，别管了……你想管也管不了。好了，我片场还有事儿，先挂了。”挂掉电话，徐海鹰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捻了捻，有些虚脱地靠在支架上。 “真没想到啊，家人陷入困境，徐导还能置身事外。”昊阳把手揣进裤子口袋，也掏了根烟点上，漫不经心道：“你真以为，我父亲会是失败的那一方吗？” 徐海鹰眯起眼睛，想了想，伸手拍拍他肩膀，话里带着几分事不关己的讥讽和吊儿郎当，笑道：“昊阳，我真希望你能有命拍完《绝杀》。” “有命没命，不牢你费心。《绝杀》关于我的戏份，三个月内结束。”毫无商量的口气，昊阳曲起一条腿，挡住徐海鹰的去路，问道：“唐远呢？” “哦？其实我一直挺纳闷。”徐海鹰收住脚，转身看着他，说道：“你似乎对这个新人王非常感兴趣。” “当然。”昊阳捏着食指上的指环，犀利的眸子看向徐海鹰，一字一顿道：“因为，他是顾炎的人，也是BOF的人。” 徐海鹰一愣，沉默许久，才指指手中电话，笑道：“那可真是抱歉，就在昨天，顾炎帮他请了长假，《绝杀》关于唐远的镜头，我会放到最后一起拍。” “徐海鹰！”昊阳低喝一声，冷道：“我说过，希望你保持中立！” “我哥们儿只是帮他老婆请个假，这顺手的人情，我为什么不做？”徐海鹰上半身微微前倾，盯着对方眼睛，笑道：“矢野昊阳，我记得，我也告诉过你，连你家老子都拿我没辙，如果你想威胁我的话，也许我会成为你们的对立派。” 徐海鹰哼笑一声，又指指自己的脑袋，道：“你可别忘了，徐石也是只老狐狸，他敢跟你们合作，手上就必定捏着保命的东西！而作为他唯一的儿子，我脑子里可有不少你们在意的东西，但我不想掺和这些破事儿，所以，矢野昊阳，你最好别惹我。” 昊阳冷眼看着他从面前走过，脸上阴晴不定，他知道，徐石手上有部分R国的卧底名单，但他并不确定，徐海鹰是不是也知道那些东西。 过了很久，昊阳才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道：“父亲，按B计划进行。” “矢野大一倒是给老子躲得干净！”顾卫国狠狠拍了几下桌子，他脸色非常难看，冲顾炎冷道：“左光就由你亲自审讯，把凌云调回来，这个节骨眼，你能用的兵越多越好。” “史蒂芬一死，徐石算是慌了，之前向东他们抓得那个活口，也吐了不少东西。”顾炎点了点头，又掏了根烟点上，他看着屏幕上的几张大图，其中一张，隐约露出了昊阳的侧脸。 顾炎扯了扯唇角，透出股漠然，道：“爸，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R国在我们军方的渗透有二十多年，这不是一两个月就能端干净的。但是，对方既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跳出来蹦跶，那么，无论如何，我顾炎都会好好招待招待他们的。” “哈哈哈……好！这才是我顾卫国的儿子！”顾卫国大笑，他起身道：“关于你的计划我看了，六个月的时间对付矢野这只老狐狸，不算长，就按那个来吧！” 临迈步出门前，顾卫国又转身看了儿子一眼，随口说道：“等这事儿完了，你把那孩子带去老宅，跟我喝一盅。” 顾炎扫了眼时钟，捏着眉心，想了想，他拨过电话去，“喂，大鹰，我是顾炎。” “滚你丫的！”电话那头顿时传来一阵女人的娇喘声，徐海鹰的声音明显有些不耐烦，冷道：“忙着呢，这个空档给我打什么电话！” “这次《绝杀》是你进军国际影坛的重要跳板吧？”顾炎勾了勾唇，拿起外套，边往外走边说：“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关于昊阳的戏份，你最好在六个月内全部赶完。” “呵，影帝今天可是发话了，他的戏份，三个月就够，怎么？要动手了？”徐海鹰狠狠挺了几下腰，喉咙间发出一阵低吼，体内欲望发泄出来，他看也不看床上软若无骨的妖媚女人，起身进了洗手间，靠在玻璃门上，声音很沉，道：“徐石会怎么处置？” “他的罪，枪毙都是轻的。”顾炎对旁边的警卫员点了点头，快步走向四楼特护病房，淡道：“我会尽量保他一条命。” “谢了。”徐石挂掉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打开开关，凉水顿时兜头浇下。 特护病房。 “来了？”向东打了个哈欠，冲顾炎点点头，“你看着吧，我去睡会儿，明天是毒蜂跟我一起出任务？” “小冬也去。”顾炎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手放到嘴边哈了几口，暖热了，才伸过去握着唐远的手。 向东点点头，看着顾炎的样子，淡笑道：“还没吃饭吧？我让人给你送点过来。” 顾炎没吱声，向东出去了。 “老婆，我在这儿看着你呢，睡吧。”顾炎微微笑着，眉眼间满是柔情，他附身在唐远的嘴唇上亲了亲，又亲了亲，最后索性按着一通狂亲…… 66.情意浓浓（二） “……”上来给顾炎送饭的警卫员，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站在特护病房外面，嘴巴张成O型，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往来的路上迅速退了十几步，嘴角抽抽，故意大声道：“老董啊，快换班了吧？” “有病啊你！”走廊上，值岗的老董瞪了他一眼，小声道：“顾头儿在里面呢，你吵吵个屁！欠收拾啊！” 警卫员翻个白眼，心说，俺他妈就是知道顾头儿在里面才大声跟你说话啊你个彪子！镰刀鬼教官只让俺上来送饭，可没跟俺说，这特护病房里还在上演春宫图啊！ 顾炎听见外头有动静，顿时有些不满，他卷着舌头又扫了一圈唐远的牙齿，才起身松了两个衬衣扣子。 看着唐远被润湿的双唇，顾炎笑了笑，摸出手机，挑眉道：“难得不反抗，应该录下来。” “首长。”那警卫员小声说道，抬手打了个军礼，一双牛眼忍不住往唐远身上瞄了瞄，俊脸当即憋得通红，内心疯狂咆哮，这、这除了眼睛鼻子嘴，浑身上下咋都是绷带啊？！就这样，顾头儿还下得了嘴啊？！ “看什么呢？”顾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饭菜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没、没看啥！”这警卫员一哆嗦，又打了个军礼。 其实，顾炎跟唐远的关系，今天但凡是在四楼值班的战士几乎都知道了。毕竟，顾炎跟他老子顾卫国，在手术室外吼来吼去的壮观场面百年难遇，值岗战士们就是想装傻听不懂，都困难啊！ 警卫员咽了口口水，突然跟个二百五似的，小声道：“首长，您胡茬冒出来了！” 顾炎：“……” “但是也很帅啊……”这警卫员年纪不大，但知道顾炎对手下的兵都挺不错。今天，四楼不少人都是头一次看到顾炎有些糟粕的形象，这警卫员就想整个轻松话题，给他们顾头儿舒缓舒缓心情，便笑嘻嘻地摸着自己下巴傻笑。 不过，一看顾炎眯眼看他，警卫员当即挺直腰板打军礼，正色道：“首长，有事儿您叫我啊！”说完，转身就溜了。 “呵，这群小子……”顾炎摇了摇头，转身去了洗手间，顺便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他下巴上刚冒的青色胡茬已经刮掉了，但眼下的黑眼圈和不太好看的脸色，还是表露了顾炎疲惫、担心的状态。 B市的春天，进入五月份后依旧有些寒冷。 特护病房里，暖气开得很足，既不冷也不热，顾炎迅速解决了桌子上的饭菜。 唐远重伤，手术近九个小时，矢野大一和徐石两方都不再隐藏实力，上头的肃清命令已经下达，顾炎今天简直忙得要死，又担心唐远，一整天都没吃饭。此刻，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睡意正酣的唐远，心里在平静的同时难免有丝不满。 “老婆，既然你都乖乖躺在床上了，我总得做点什么吧？”顾炎心里升起一股恶趣味，他打开手机的录像功能，找了个角度合适的位置，把手机放好，自个儿先站在摄像头前，一颗一颗的解了衬衣扣子，还故意拍了拍腹肌，顾炎冲完澡后的身体更加有光泽，几滴来不及擦去的水珠顺着肌肤纹理，没入他的腰间。 顾炎唇角带笑，转头走到病床前，又按着唐远的嘴唇亲了一番，左手食指顺着绷带依次划过，右手最后没入唐远的四角内裤里面。 “昏迷的人，也有欲望吧？”顾炎声音暗哑，唐远明明没醒，他却偏偏极尽性感之能事，火热的舌尖，砥舔着唐远的双唇，一遍又一遍，敞开的衬衣里，顾炎健壮的身躯轻轻贴在唐远身上摩擦，左手更是熟练地展开攻势。 特护病房里，顿时充斥着一股口干舌燥、晴欲暧昧的火热气息。 顾炎身体素质极好，比起向东那种经历三十几年枪林弹雨的疤痕硬汉体质，他身上还有种隐隐的健美质感，当强悍和性感同时被一个男人表达出来的时候，那的确是非常有视觉冲击力的，至少，顾炎对自己的身材比较满意。 “有点不尽兴啊……”顾炎的眼睛里，渐渐染上极具侵略意味的晴欲，他微微偏转了下脑袋，火烧的唇舌又卷上唐远的耳廓，挑逗的舌尖，打着旋儿，就连顾炎暗哑的声音都传进了唐远脑袋里。 唐远难受极了，过了麻醉时间，他全身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伤口在拼命叫嚣着。唐远艰难地皱了皱眉头，想把压在身上的东西给一脚踹下去，无奈，他连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顾炎眯起的双眼一直盯着唐远的脸，看着他轻微皱了下眉头，顾炎一愣，上下其手，更加卖力，还不住用言语逗弄，笑道：“老婆，我看你不用昏睡两三天了，我的药，很管用嘛……” 在顾炎左手的不住进攻和抚弄下，唐远很是遵从身体的本能反应，某处直接站了起来。 疼痛和欲望的双重刺激，在静谧的空间，统统被无限放大，这让昏睡的唐远又是羞怒又是燥热，他眼皮很沉，手上、腿上也仿佛灌了铅一般，偏偏身下某个地方又被刺激得不行，简直难受得要死…… “嗯？”顾炎好笑地抬手，压平唐远皱起的眉毛，厮磨着他的嘴唇，哑声道：“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反抗我的样子，还不醒？” 说罢，他左手攥住唐远的欲望，开始加快撸动速度，顾炎火热的身体更是贴上唐远，将体内那股灼烧一切的热量，透过绷带，丝丝渗入对方身体，直到引起灵魂的躁动不安。 “……把那玩意儿、关了。”唐远声音嘶哑得厉害，几乎说不出话来，那种被偷拍的直觉让他很不爽。 艰难地动了下脑袋，唐远用眼睛看着远处手机，冷道：“你还有这种兴趣……” 顾炎动了动喉结，单手撑在他脖颈旁，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唐远，过了好半天，他才附身，趴到唐远耳边，粗声道：“醒了。” 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滴在唐远耳后，顾炎发哽的粗声更是让唐远一怔，连心脏都微微收缩了起来，那双冷情、寡淡的眸子突然变得柔软。 唐远费劲儿地用脑袋碰了碰顾炎，哑声道：“起来……我看看……” “看什么？”顾炎亲了亲他耳后，把泪水吻干，他眼睛通红，先前，唐远度过危险期却没醒来时的镇定和冷静统统都消失了，顾炎恨不得把唐远整个揉进身体里，他失去过雪狼，现在，他已经再也无法承受失去唐远了。 “看看你有多爱我。”唐远想笑笑，无奈绷带缠着脸颊，嘴巴又被顾炎给亲得有些红肿，根本就扯不开唇角。 “很爱……”顾炎低声道，右手还握着唐远的欲望，故意动了动手指，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道：“唐远，我说，我很爱你。” “嗯。”唐远仔细看着他的眉眼，手指动了动，他大概想伸手去摸顾炎疲惫的眼角，难得也开起了玩笑，调侃道：“这么看，禽兽也挺帅的。” 顾炎先是一顿，继而笑了起来，“禽兽，也只是对你一个人禽兽。”他不再有所顾忌，狂烈的亲吻夹杂着强烈的独占欲，袭向唐远早就被亲肿的双唇。 “老婆，你是不是发现，你已经爱上我了？”顾炎眼中的笑意很深，他手指本来就特别长，再加上常年锻炼，指腹上总有些枪茧和刀茧，此刻摩擦在唐远的欲望上，顿时有种难言的快感，强烈刺激着唐远的感官。 唐远喘了几口粗气，唇齿间，满是顾炎的味道，淡淡道：“大概是吧……” “是什么？”顾炎非要逼他说出来不可，灼热的胸膛，透着一股男人的蛮横气息。 唐远虽然冷情，但也是个利落干脆的人，爱了就是爱了，在这方面，他不会刻意隐藏自己的情感，顿了顿，他看着顾炎的眼睛，哑声道：“小炎，我心里有你。” 唐远只是用一句话就点了顾炎的火。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想要了你！”顾炎低吼一声，从小腹窜出来的欲望，几乎要扯断他的理智。 唐远也不好受，身体不能动，偏偏又被撩拨得不行，压抑的呻吟声，从他喉间断断续续传出。顾炎的亲吻，到最后几乎成了宣誓所有权的啃咬，心里那股巨大的满足感充斥着他的灵魂，奋力叫嚣着，顾炎想要狠狠贯穿唐远的身体。 特护病房里，少年嘶哑、压抑的呻吟声，以及男人粗暴、激烈的低吼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楚。至少，外头站岗的士兵脸都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大春天的，真是…… 还好，病房里撩情的声音没有持续太久，后勤部的警卫员接到顾炎电话，又送了份专门给病人吃的流质食物上来。 “老婆，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你了。”顾炎声音暗哑，他帮唐远发泄出来后，又无奈地去洗手间自我解决了一番。 顾炎随手撸了把头发，上瘾似的摩擦着唐远嘴唇，笑道：“吃点东西再睡，现在不能吃肉，等你好了，我做给你吃。” 唐远现在简直连喘气都嫌累得慌，只能由着顾炎喂了他些流质食物，间或又被顾炎各种啃来啃去，到最后，唐远那张嘴直接不能看了。 “浑身绷带都浇不灭你脑子里的那点儿东西，你这小子，脱了衣服就是禽兽……”唐远笑骂一句，被顾炎小心翼翼地揽在怀里。 “嗯，禽兽爱你。”顾炎碰了碰唐远的嘴唇，两人挤在一张病床上，睡了过去。 67.兄弟情（一） 唐念提溜着两个保温瓶，站在特护病房外头，少见的有些紧张，里面一堆军医正在检查唐远的各项身体指标，刚才唐念上来的时候，警卫员就已经告诉他，唐远醒了。 面对哥哥重生到弟弟身上这种诡异的事儿，唐念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身体素质也不是特别好，居然一个晚上就醒了。” “没瞧见那嘴都肿了，八成是顾头儿……”一名白大褂军医摇了摇头，边跟旁边的人说话边推开门，他抬头看见唐念时微微一愣，视线又在两个保温瓶上扫了圈，淡笑道：“人刚醒，多吃点清淡的食物。” “嗯，谢谢医生。”唐念微微躬身。 林军走在一行人最后，他摘下口罩，倚在门框上，仔细地打量了番唐念，才伸手道：“你好，我叫林军。” 唐念一愣，他两只手都提着保温瓶，顿时面露尴尬之色，“我是唐念。” “小念，你进来。”雪狼的声音，听上去还是有些嘶哑，却仍旧带着股淡淡的威压，道：“别管他，进来的时候把门带上。” 林军摸了摸鼻子，冲唐念嬉笑两声，走了。 “怎么了？”雪狼想笑，无奈绷带缠着脸颊，他只能弯弯眼睛，示意唐念坐下来，打趣道：“是不是想问我小远去哪儿了？” 唐念的瞳孔剧烈一缩，他看着雪狼缠满绷带的身体，尤其是腹部的绷带，上面还渗了些血渍，他眼眶猛地有些发红，哽道：“还疼不？” 这些伤，触目惊心，唐念知道，雪狼不要命地跟对方火拼，就是因为他落在了那个外国佬的手里，成了所谓的人质。 “有两个这么优秀的弟弟，我心里总是高兴得想笑，哪儿还知道疼是什么？”雪狼看着他，顿了顿，眼睛也有些发红，笑道：“东子都跟你说了吧？小远我见过，那孩子爱笑，有些调皮，不过很聪明，还会抱着我撒娇……” 唐念“嗯”了声，久久没说话，脑海里，反复闪现着他和弟弟小时候的场景。 “我很爱弟弟，老妈刚生下我们的时候，他身体很弱，比我整整瘦了一斤，光打吊瓶就打了两个多星期。十岁之前，弟弟特别容易生病，走路的时候也经常摔倒，这些我都有印象，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我知道，我得疼着他才行。” 唐念用手背揉了揉鼻子，把保温瓶放到桌子上，舀了碗肉末清粥，转身的时候，满脸笑容，说：“在老妈肚子里的时候，肯定是我吃得营养太多了，弟弟才那么弱，我是想着，这辈子都好好疼他，跟他一起结婚，一起生小孩，一起变老……” 唐念笑着笑着，眼泪再也压制不住，连肩膀都抖了起来，他捂着脸，哽咽道：“哥，从我知道我和小远还有个亲哥哥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吗？我们找了你这么多年，从没放弃过希望。哥，我也很爱你，一直挂念着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生活所迫，是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很爱你……但是、但是我现在很想小远，我真得很想他……” “小念，过来。”雪狼的声音也有些发哽，他何尝不难过，又何尝不难受，他被老天眷恋，重生后，有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却是以占据弟弟的身体为代价。 如果可以选择，雪狼宁愿死得干干净净，“是哥对不起你们，小念，不哭……哥看着心疼……” “不，不是……”唐念趴到雪狼身上，压抑的哭声听进人心里，比声嘶力竭的哭喊还要难过和悲伤，仿佛天都塌了一样。 雪狼费劲儿地动了动胳膊，搭在唐念身上，轻轻拍打，略微红肿的双唇翕翕合合，轻声哼起了摇篮曲，“The little horses，rock-a-bye baby……” 这首摇篮曲，是雪狼当年被那对善良的美国夫妇收养后，温柔的凯瑟瑞夫人经常唱给他听的。对雪狼来说，这首歌，代表的就是亲人的温暖，而此刻，他想要安慰、疼惜唐念的心情，似乎就只能通过这样一首温暖的摇篮曲来表现。 上一世，雪狼很少展现出自己柔情的一面，他是个冷情寡淡的军人，而这一世，他心底深处的坚冰开始慢慢融化，喜怒哀乐、悲伤难过、温暖、生气……有无数的情感在无时无刻地敲打着他，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生动而明媚，心里有了浓浓的牵挂和不舍。 沙哑的歌声，低低沉沉，连走廊上站岗的警卫员都听得入了神，唐念心底有种难言的触动，他爱躺在这个病床上的兄弟，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他都很爱，那是心底不可割舍的亲情，温暖又柔美。 “……真的啊？小远都没怎么跟我撒过娇啊！”唐念不满地嘟哝道，他熬得肉末清粥，火候正佳，很合雪狼的口味。 “嗯，我上次就是喝多了才见到他，当时还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喊小远回去……哎，小念，这个喝太多要上洗手间，很麻烦啊，还剩多少？”雪狼都快撑到嗓子眼了，还不住喝喝喝。 “没剩多少了，你再喝一碗。”唐念歪着头，突然嬉笑道：“哥，你有些地方跟小远特像，干脆以后还当我弟好了，嘿嘿嘿……” “你个臭小子，没大没小的……你也喝一碗，对了，身上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了？公司的事儿给我说说，石飞是金融系的高材生，有什么不懂的你问他……” 唐念凑在雪狼跟前，兄弟俩又说了很多话，哭哭笑笑，时间过得很快，转眼，B市的晚秋裹着凉风袭来，徐海鹰的《绝杀》剧组，提前近两个月奔赴R国，进行最后的国外取景拍摄。 而唐远身上，除了腹部的伤口比较深，还略显狰狞外，其他伤口，在四楼这种聚集顶尖变态医生的地方，早就好了八九成。 今天是唐远出院的日子。 老婆回家，顾炎当然是忙里偷闲，坐在驾驶座上，唇角微微扬起，脸上戴着墨镜，而牧马人的方向盘中间，刻印着一只冰冷的雪狼头像。 这段日子，随着史蒂芬的死，vincent家族几乎销声匿迹，矢野大一和徐石在中国的爪牙基本被探清，左光被关禁闭室，凌云从基地小岛重回BOF任职，再加上向东、毒蜂等一批老资历特战员，大家几乎天天杵在指挥室里和顾炎讨论各种方案。 期间，顾炎也陆续和矢野大一交过几次手，双方各有所胜。不过，顾炎有自己的打算，他的计划就像张铺天盖地的大网，眼下便只差一个合适的机会撒下来，一举端掉矢野大一和徐石的人马。 可以说，在军事指挥上，顾炎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小远，我都快累死了！”唐念把唐远往身上圈了圈，拉着一张苦瓜脸，叹道：“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老妈天天想去探你的班。我每次都要跟她打哈哈，我长这么大，可是头一次撒这么长时间的谎啊！” “嗯，明天回家看看爸妈他们，小念辛苦了，今晚我和东子给你做点特别的东西吃。”唐远失笑，摸了摸他脑袋。 其实，自从唐远告诉唐念所有的事情后，这小子，顶多也就是在私下里没人的时候喊他声“哥”，而且还不情不愿的，仿佛被人拿枪指着脑子似的。 副驾驶座上的向东闻言也转过头来，他打了个响指，笑道：“小念，听过尖豹鱼没？那玩意儿可是你哥特爱吃的东西。” “尖豹鱼？没听过，东叔你自己下厨啊，小远这还没好利索呢！”唐念说着，旁若无人地伸手掀开唐远衣服，看了看他的腹部，愤愤道：“那个傻逼外国——卧槽！顾！炎！你他妈找死啊！” 顾炎仿佛早有所料，只是冲后视镜挑了挑眉。 “顾炎你大爷！”唐念直接气炸了，指着唐远腹部周围的“小草莓”，在车上都快跳起来了，吼道：“你这个只有下半身的禽兽！你大爷！” “你看我老婆身体，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怎么？”顾炎摘掉墨镜，一双眼睛也隐隐的蓄满怒火，冷道：“把你爪子拿开。” “！”唐念呼呼地只喘粗气，随手撸了把袖子，就要揍上去。 向东：“……” 唐远：“……” 于是，牧马人在一路吵闹中，晃到了唐念住的地方。 唐远翻着白眼刚下车，易举他们几个就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围着他碰来碰去，大声叫嚷道：“胖达，你哥说你生了场大病，真的假的啊？” “没事儿了吧？电话都打不通，害得哥们儿担心……” “这脸色，看上去的确有些苍白，但……胖达，我说你是不是胖了啊？” “我看也是，你瞅瞅，这腮都圆了……” “对了，这是课堂录音，给你，唉，有个双胞胎哥哥就是好啊，连考试都能替考，啊啊啊……老子好羡慕啊！” “胖达，听文帅学长说，他和你哥的公司明天正式开业，你是第一个要签约的艺人，娱乐公司啊，胖达，你缺经纪人不？看看哥们儿咋样啊？保镖也行啊……” “……” “行了，闭嘴吧你！”易举捶了陈大为一拳，冲唐远笑道：“别理他们几个，闹着玩呢！” 唐远笑着点点头，还没说话，旁边的向东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特大号黑色塑料袋，打趣道：“小远现在什么都不缺，经纪人、保镖什么的就算了吧！对了，今天大家都留下啊，有好东西吃。” 一行人又闹哄哄地上了楼，唐念刚开门，黑子和闪电就冲唐远扑了过去，伸着舌头各种舔来舔去，惹得大伙哈哈笑。 唐远被顾炎扶住，往身前揽了揽，他趁机凑到顾炎耳边，低声冷道：“下次再跟小念吵，我会让你去四楼的病床上躺一个月。” 顾炎：“……” 68.兄弟情（二） “哎，会长，我可先说好了啊！”麦琪捂着耳朵，冲文帅大声喊道，楼前是噼里啪啦的炮竹声，“等我毕业了，来你们公司混饭吃啊！” “文艺部部长要来我们苇杭，那可是苇杭的荣幸之至啊！”文帅笑眯眯地跟唐念站在一块儿，今天他俩是主角。 苇杭传媒娱乐公司，今天正式营业。 先前，唐念一口否决了他禽兽弟夫要给他一幢公司楼的打算，硬是自己租了个高层写字楼的三间房，跟华天传媒的蓝色大厦挨得很近。 唐念说了，他会用自己的头脑，把唐远养得好好的，让他这辈子都能无所忧愁，安安稳稳地当个二世祖，平常没事儿的时候就陪陪爸妈、姥爷和爷爷他们，等以后再替他带带小孩儿，或者干脆自己生个，反正顾禽兽的地盘里聚集了一堆变态又邪门的医生，两个正常产精的男人，想要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闷了，唐念就给唐远放长假，想玩儿多久就玩儿多久，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说白了，这公司就是唐念给唐远开的娘家产业，可以无限刷卡、无限消费。 顾炎、唐远和向东他们几个都站在比较靠里的位置，一色地戴着墨镜。 唐远一直在鼓掌，满脸都是笑，那双狭长的眼睛溢满了欣慰、平和以及幸福，渲染的路人都忍不住有些眼眶发热，只觉得这个少年特别温暖，好像把这辈子所有的笑容和温暖，都用在了这一刻。 渐渐的，写字楼大厅里聚集了很多人，尤其是些年轻姑娘，三五成群，对着顾炎、唐念他们指指点点，有的还拿出手机来拍照录像，更有几个大胆的，甚至挥手大喊“帅哥军团啊啊啊”，顿时引起一阵尖叫声。 “顾头儿，我敢跟你说，那俩小子绝对能在十年之内，把苇杭做到内地娱乐传媒公司的前三。”石飞双手环胸，上半身微微倾斜，靠在大厅的柱子上。 向东搭着唐远肩膀，笑道：“石飞这家伙很少赞人，看来小念的确有这方面的头脑。” “你明天从公司调几个老人过来，平常该帮的地方也要帮上。”顾炎面无表情地拍掉向东搭在唐远肩膀上的手，把人揽到自己怀里，虚虚抱着，整个大厅顿时炸了锅。 唐远：“……” “啊啊啊——！天啊！我看到了什么？！快告诉我！那俩帅哥是不是抱到一起了？！” “靠！到底还要不要人活啊？！这年头，帅哥非要大批量地内部消化吗？！可怜本姑娘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啊！” “尼玛真是太甜蜜了！个儿高的是攻吧？瞧瞧那身架，是模特吧？真他妈带劲儿，目测总攻不解释！” “听说，今天开业的是两个A大在校生联创的娱乐公司，好像叫苇杭传媒吧？那几个戴墨镜的帅哥，八成都是艺人，怎么办？姐妹儿们，要不要冲过去整个签名啊？啊？去？” 石飞：“……” 向东：“……” 顾炎勾了勾唇，对大厅的反应明显比较满意，他看向石飞，淡道：“把阿美也调过来，让她继续跟着小远当经纪人。” 愣神的石飞反应过来后，立马点了点头，说：“阿美早有准备，现在已经出去找房子了，《绝杀》还有半年就结束国外拍摄，唐……小远的镜头全部压缩到了最后，到时候肯定会有一大帮记者跟访，现在找个明面上的房子也好吸引娱记视线，再安排个替身应付紧急情况，到时候小远就比较容易脱身。” “这样挺好，让替身代你吸引娱记，平常你就住我那儿，这样也方便。”顾炎毫无顾忌地用嘴唇摩擦唐远耳廓，低声道：“阿美是局里的，身手不错，你跑通告的时候都带着她，嗯？” 大厅里直接爆出一阵女人的超高分贝尖叫声，把围观的男人给吓得直哆嗦，那几十双大灯泡眼睛，跟刀子似的死死盯在唐远耳朵上，空气中似乎有股无声的浓稠蛊惑——“亲下去！亲下去！尼玛快给老娘啃下去啊！” 唐远：“……” 向东跟石飞集体黑线，暗道，这样也方便是什么意思啊？住你那儿到底是方便啥啊？两人深深地瞥了眼唐远脖子上隐约的大小红点，默默退开几步，毅然决然地远离了顾炎和唐远。 蹲在马路牙子上点鞭炮的易举他们和看鞭炮的唐念、文帅等人，都没听见大厅里的骚乱。否则，照唐念的性格，准保化身炸药桶，直接滚过来跟顾禽兽同归于尽。 顾少景戴着副墨镜，点了一个爆竹，手里的打火机转来转去，他今天特意吹了个比较拉风的发型，乍一看，就跟他哥似的，一副人模狗样、又帅又拽的酷劲儿。 “念哥，我首发专辑的歌曲已经全部敲定了，一共十首，其中有六首是小远作的。”顾少景说着站起身，他把大拇指挎在牛仔裤的腰扣上，健美的腰际线隐隐约约，修长的身形更是被秋日拉得极长，道：“这次主打歌的MV，我想和小远，还有冷冬以Mr.mark的乐队形式出演。” 唐念想起，当初在A大作曲系的迎新晚会上，唐远带着一个男鼓手、一个女吉他手，演绎的那首引爆全场的《以夜之名》，他点了点头，道：“那个弹吉他的女孩叫冷冬？” “哎，念哥！你还不知道啊？！”顾少景一脸便秘的表情，艰涩道：“你、你不会是想签她吧？” 唐念挑了挑眉，意思很明显，哥就是有这个想法，怎样？ “算了吧啊！”顾少景悲叹一声，搭上唐念肩膀，往大厅走去，“我……哦，你还不知道她是谁吧？咦？难道我哥没告诉胖达？我还以为，胖达在四楼住院那会儿就已经知道了呢，抓史蒂芬的时候，我姐也参与行动了啊……” “这俩不是那个吧？不是吧……”一个妹子完全呈花痴状，直勾勾地盯着走过来的顾少景，心跳都慢了十几拍。 “没有暧昧气氛，鉴定完毕！此帅哥可扑倒！上啊！”她旁边同伴大喊一声，率先冲了过去，饿狼一样盯着顾少景，喊道：“帅哥！你是明星吗？刚出道吗？签个名啊！” 这一嗓子喊得着实成功，完全调动了大厅所有年轻姑娘们的饥渴之心，于是，大家纷纷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 唐念也被刀了好几爪子，两人扶着墨镜，狼狈地冲出包围圈，一行人匆匆进了电梯，被格在门外的易举等人，愣了三秒后，转身就往楼梯上跑。 “哎，帅哥，别跑啊……” “我看看。”唐远摘下唐念的眼镜，用手背给他擦了擦左腮，笑道：“谁这么大劲儿，口水都印到脸上了。” 顾少景立马用一种小狗的眼神看他哥，意思是，哥，快来啊！快来给我看看啊！ 顾炎直接飞了一脚过去，冷道：“毛病！” “胖达——”顾少景无比委屈地狼嚎一声，扑进唐远和唐念怀里。 众人：“……” 距离苇杭传媒开业已经过了近两个星期。 鉴于开业当天的“帅哥效应”，虽然小小的娱乐公司还没上报，但网上也有了不少关于苇杭的花边新闻，多半是些“A大在校生，联创娱乐公司”、“苇杭老总高富帅，火拼艺人不让须眉”、“B市惊现帅哥天团，激情无限”的小打小闹之类的报道，在娱乐公司遍地都是、炒作不断、花美男充斥的娱乐圈里，的确没什么可读价值。 而唐念和文帅也有自己的打算，他们并不着急把“苇杭”迅速推进娱乐圈，两人想法很大，他们要让唐远和顾少景彻底红透中国，苇杭传媒也会在一个合适的时间，以强劲势力完全打入内地娱乐公司新星之列。 所以这段时间，唐远几乎天天耗在公司里，他和顾少景各拍了好几组封面照，又要抽时间听顾少景的歌，帮忙调整旋律。休息的时候，唐念就拉着文帅，两个年轻老总变着花样做各种好吃的，一套食补下来，唐远又胖了一圈，脸上溜光可鉴，嫩得仿佛掐出水来，就连顾少景都沾了光，吃得完全不想回家了。 至于顾炎，虽然亲自带领BOF精英团队去了R国对付矢野大一，但电话几乎是天天打，他的感情得到了唐远的完全回应，两人之间，不再是吼来吼去，更多的是细水长流。 唐远每次陪老妈逛街，总会说，他很幸福，每天都是笑着睡，笑着醒。他还陪爷爷奶奶爬过山，逢庙必定进去磕头、上香，也会抽空去他姥爷那里，给老首长捶背捏腿、讲唐念公司里的事儿……这样的日子，让唐远变得浑身温暖，再也不是那头蹲在山上的孤独雪狼。 “矢野大一的老巢，就在这儿！”向东英挺的眉毛斜进鸭舌帽下，他用烟屁股戳了戳三维地图上的某个小红点，沉声道：“这大半年的调查，我们一共牺牲了六名烈士。” “砰”地一声，毒蜂踹翻了椅子，自从他知道雪狼牺牲的整个事情经过后，就恨矢野大一恨得要死。毕竟，像毒蜂这么狂傲的男人，很少有人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敬军礼，而当年的雪狼，就是这很少人中的一个。 毒蜂心服雪狼，也因此，为雪狼的死感到愤怒，他叱道：“草！这个狗娘养的基罢玩意儿！真他妈活得不耐烦了！” “炎虎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这次收获很大。”凌云看了眼毒蜂，双手食拇二指拉大一副路线图，甩到三人中间，他在某个位置点了点，沉声道：“炎虎这次查清了昊阳的底细，真没想到，他会是矢野大一的儿子。” 69.全力围剿（一） “砰”的一声巨响，木制拉门直接被人从外面踹开，穿着改良和服的矢野大一阴沉着脸走到屋内，紧握的双拳微微发颤，显示了他此刻的滔天怒火。 “矢野将军，我们不能再拖了！上面对这次行动有多重视，你是知道的，我们必须要撤，所有Z国的渗透力量必须全部撤回来！”另一名体型微胖的中等个男人步入房间，沉声道：“一百多年了……我们R国为了生化实验和未来战争的成功如此小心翼翼，可还是没想到，那处于二等国家的Z国，竟然拥有堪比世界霸主强国的军事实力！” 矢野大一脸色更是难看，转身猛地拔出墙上佩剑，对着空气狠狠劈刺了十几下，声音里满是不甘和屈辱，愤怒道：“百年的军事渗透，说撤就撤！我们矢野家族这些年的损失谁来弥补？！” “矢野，大局为重！”中等个男人叹了口气，沉默一会儿，又道：“Z国人口基数庞大，一直都是我们生化实验的主要供口，虽然这次上面的决定的确……有些让人感到惋惜，但，矢野，这半年来我们的调查情报和与BOF的火力交锋，你应该最清楚，如果现在不把Z国的渗透力量全部撤出，那我们百年的军事渗透和情报点几乎会有九成被消灭！这将得不偿失！BOF完全可以看做是Z国军事实力的缩影！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了！” “Z国！Z国！！”矢野大一怒喝两声，终于冷静下来，但阴桀的眸子却显得更加冰冷，“隐忍、藏拙，这Z国人还真是千年不变！” “小野，按原计划行动吧！”矢野大一深深地吸了口气，道：“看来，我有必要把昊阳调回家族了。” 就在两人准备执行R国总军部的命令，分批次撤回渗透在Z国的军事力量时，矢野大一和小野川完全不知道，顾炎早就带着精英团队来到了R国，并且已经做好了全力围剿矢野家族老巢的战斗准备。 “R国，生化实验，矢野大一，哼……”顾炎微眯双眼，他斜靠在窗前，嘴角叼着抽了一半的烟，外面是霓虹初上的欲望夜景。 在顾炎看来，矢野家族所代表的，并不仅仅是个出产R国优秀指挥官的古老军事家族，而且还是和BOF一样的存在。 “这次，如果计划成功，那么R国无疑会元气大伤。”向东全身武装，仰躺在单人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黑色战靴随意踩着床沿，淡漠道：“根据情报，R国的生化实验是由矢野大一全权负责，我可真有点期待今晚了。” “期待？”毒蜂仔细地擦着配枪枪管，哼笑道：“镰刀鬼，你是期待矢野大一亲眼看到实验基地被毁的表情吧？” “炎虎，今天没打电话？”凌云一副调侃的表情，他摘下金丝框眼睛，随手放进一个折叠眼镜盒里，又揉了揉双眼，戴上一对军用隐形眼镜，自嘲道：“我这一把老骨头，可是很久没出过任务了。” 顾炎掏出手机看了眼，又塞回口袋，把烟头一扔，用脚踩灭，冷道：“行动！” 这次全力围剿的军事行动突击小队，只有四人！但这四人，每一个都是死神一般的存在，以一敌百，对顾炎这支精英团队来说，绝不是夸张！ 而至于后续小队，也不过十人，他们的行动时间是和顾炎小队完全错开的，可以这么说，如果顾炎的小队是划开野兽肚皮的尖刀，那么后续小队就是拾取战利品的运输车！ 矢野家族的总宅位于R国都城的近郊，占地面积非常大，内里环境优雅而肃穆，保留了R国古老的贵族风俗传统，而后院大片的土地上仅仅矗立着一座宗族练武馆。不过，这后院却是禁地，平常除了家主和少主，以及他们亲自带领的属下，其他人一律不准进入。 黑夜中的顾炎，犹如一头浑身蓄满爆发力的猎豹，眨眼的功夫就解决了高墙上的两个摄像头。他整个人蛰伏在墙壁上，犀利的眸子警觉地观察着四周，突然，顾炎身形猛地一趴，翻入矢野家族总宅内，对着耳麦低声道：“1号进入。” 话落，顾炎风一样冲了出去。 “2号进入！” “3号进入！” 随着向东和毒蜂的相继进入，凌云坐在一辆全身漆黑的越野车内，十指开始飞速敲打键盘，不断调整更新三人的周围环境，仔细排除危险点。 而由顾炎带领的这只精英小队，整个战斗过程正在丝毫不差地通过卫星中转站，传回BOF总基地的二楼指挥部。 “炎虎，左转！”凌云一手拉扯虚拟光影，迅速布置整个战局范围，另一只手则疯狂戳着键盘。不同于车厢里噼里啪啦的紧迫敲打声，凌云脸上的表情镇定无比，他有条不紊地发出辅助图像和危险提醒，“毒蜂，3点方向，敌人两个。镰刀鬼，一百米后右转，你最先到达地点，做好掩护！” “收到！” “收到！” “卫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眼镜蛇应该很多年都不出任务了。”展远剑（唐远的姥爷）看着大屏幕上飞速操控电脑信息的凌云，抿了口茶，他微眯的双眼里竟然满是精光，笑道：“说吧，你让我来可不是为了和你一起观战的吧？” 此刻，二楼指挥部里，除了这两位身居高位的首长，再无二人。 顾卫国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他对自己将要说的话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但面对自己的老教官、知晓BOF存在、属于上头掌控决策权的重要人物之一的展远剑，他还是有点难以启齿。 这话要怎么开口？别人不知道展远剑的真实身份，他顾卫国可是清楚得很！现在，他要替儿子讨媳妇……真他妈讨到太岁头上去了！ 顾卫国动了动喉结，一股火气直冒，心里不禁又大骂儿子顾炎，但人却站了起来，一脸郑重地给展远剑添茶，咬了咬牙，猛地立正打军礼，郑重道：“首长，咱先说好了啊，待会儿您可不能生气，也不能回家拿小远那孩子出气儿。这事儿啊，都怨我那个混蛋儿子，净惹事儿，您要实在生气，等顾炎回来您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展远剑挑了挑眉，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看着他，道：“你小子清楚我的脾气，先说什么事儿。” 顾卫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洪声道：“首长，我想帮我儿子跟您讨个外孙！” “小远？小远？”唐念伸手在唐远面前挥了挥，皱眉道：“怎么了这是？” 唐远呆愣的眼神一滞，看着微微发颤的双手，皱眉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今天……总有种心悸的感觉。” “心悸？”文帅打着哈欠去接了杯水，随口问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唐远没说话，只是莫名地看了眼手机，他知道今晚顾炎不会打电话，因为昨天两人通电话的时候，顾炎就说过，今晚会有大行动。 “这样吧，小远你跟顾少景都先休息一周。”唐念看了眼腕表，道：“最近公司需要的海报和形象短片差不多都进入最后修剪期了，顾少景的专辑也只差《以夜之名》，再加上这首歌的MV，嗯，时间比较充裕，就这样，你俩先休息一周。” 唐远笑笑，“嗯”了声，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这种诡异的心悸已经持续了一整天，实在让唐远很不舒服，恰巧这时，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唐远皱了皱眉，还是拿起手机，“喂？” “唐远，我是冷冬！你——”顾少景不等他姐说完，劈手夺过电话，哇哇叫道：“胖达，你现在可千万别回家啊！不不不……是最近一段时间都别回家！你姥爷知道你和我哥的事儿了，他都快气炸了……” 顾少景的激烈吼声，从听筒里嗡嗡地传来，连唐念和文帅都听了个一清二楚，三人都是一脸吃了死苍蝇的表情。 “我姥爷快气炸了？”唐远刷地站了起来，脸色难看之极。 “对啊！我爸刚才回家，跟我妈说着说着就开始骂我哥，我听得一清二楚，我爸说，展老首长快气炸肺了！你听我说啊胖达，我——喂？喂喂喂！！胖达？胖达？我靠！姐，电话给挂了……” “我先回去一趟！”唐远冲唐念喊了声，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哎，小远？！”唐念追出门外，喊道：“路上慢点，我一会儿就到啊！千万别跟姥爷顶啊！” 完全不清楚家里状况的顾炎正聚精会神地观察周围情况，他迅速做了几个手势，向东和毒蜂纷纷如鬼魅般闪身进入练武馆内。 “噗、噗”几声，守在练武馆内的执勤兵连警报器都来不及按，就睁着难以置信的双眼倒了下去，每个人的脖颈上都有一道指头长的刀口，鲜血迅速染了一地。 “眼镜蛇，快！窃入信息网，开电梯！”顾炎站在练武馆当中的一扇巨大大铁门前，三人等了不过一秒，“叮——”地一声，铁门大开。 “炎虎，你们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后续小队已经行动，内部地图正在传送，完毕！”凌云额头上有了一层微不可察的密集汗珠，他手一滑，车厢内顿时铺满了虚拟地图。 70.全力围剿（二） 顾炎从腰侧行军包里抽出包压缩牛肉干，张嘴咬了口，又冲对面的向东招了招手。 “……”向东难得翻白眼，打了个不吃的手势。 顾炎唇角一勾，伸出拇指，颇有些得意地指了指脖颈上的雪狼链，意思是，这牛肉干是唐远和他一起去买的。 向东：“……” 毒蜂半蹲身子，倒退着往回走，一直到后背贴上顾炎，他二话不说，纯靠嗅觉就伸手抓过了被啃掉一大半的牛肉干，往嘴里一塞，看着腕表，低声道：“还有十分钟……哎？这玩意儿不像基地里的，炎虎你上哪儿淘的？” 顾炎深吸一口气，起身对着毒蜂屁股，狠狠就是一脚，手上刷地转出两把军刀，冷道：“全体行动！围剿开始！” 毒蜂：“！” 凌云：“？” 向东：“……” 顾炎等人对R国生化实验基地的疯狂围剿战，就在矢野大一忙着暗中调回潜伏在Z国的间谍时开始了。代表BOF基地最强实力的精英小队，在今夜，几乎成了一只所向披靡的地狱恶魔之队，所到之处，尽是休命！ 矢野大一对处于自己军事家族力量保护下的生化实验基地的安全，一直极度自信，所以，当他得到基地被暗攻的消息时，整个人的怒火达到了一个无法言喻的地步。 “快！快！传我命令！出动陆军应急第23军团！调派就近炮兵！能调几个调几个，要快！这群混蛋！我一定要把他们全给炸了！混蛋！”矢野大一声嘶力竭地暴吼，他简直怒火攻心，往回赶的路上电话不断，临了还给昊阳拨过电话去，对着话筒吼道：“立马回家族！准备指挥炮兵进行地面作战！” “草！”毒蜂就地一滚，翻到一面白墙后，他狠狠吐了口唾沫，左肩上缠着机关枪，右手迅速扯出一块消毒的长布缠紧左上臂的伤口，对着耳麦低吼道：“这个矢野王八，到底安插了多少兵力？！”他边说边抬手，一枪就爆了名蹲在地上疯狂收敛资料的研究员，继而又跟敌方武装力量纠缠在一起，喊道：“炎虎，还有五分钟！” 顾炎奔跑如风，障碍物在他面前几乎是无形的，手上激光战枪的威力更是彪悍，他要找到这个生化实验基地的中枢控制室，以对其进行全面摧毁。 “毒蜂！东片交给你了，我去西片给炎虎开道！”向东大吼一声，沿Z字型，迂回折返到西片，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实验室，里面已经乱成一片了，纸张散落一地。 凌云双手敲打键盘的速度达到了肉眼可视的极致，生化实验基地的各种立体区域细分图，被他迅速甩出来又眨眼间抹掉，最终，凌云把挑出来的最佳路线传给顾炎，沉声道：“炎虎，中枢控制室还要往里！最里面一层的武装力量都是精英，不过，我已经成功侵入敌方网络，给你制造了掩护信号，快！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顾炎把护目墨镜戴上，从行军包里掏出一发特制子弹装上，对着迎面的巨型钢墙，甩手就是一枪，“砰”地一声爆响，整个巨型钢墙从中间皲裂，犹如破掉、碎裂的蛛网，尖锐的钢皮形成长短不一的尖刺，在地底疯狂响彻的警报声中，显得凄寒、冷硬。 “快！还有三分钟！”凌云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流了下来，他已经隐约听到重型军车压过路面的闷轰声，多半是矢野大一要到了，“左转，小心——！” 几乎在凌云喊出口的同时，顾炎凭着直觉，在转弯的时候整个身子横躺在地，靠着速度惯性往前滑去，他迅速摸出腰侧的消音手枪，砰砰几声，三名巡逻的警卫员便瞪着难以置信的眸子，桀桀两声，倒地毙命。 “好！右转五十米，横向电梯我已经打开，会自动送你到达中枢控制室，速度！”凌云忍不住想吹个口哨，沉寂多年的心在这一刻变得火热而充血，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候冲锋杀敌的岁月，浑身都有种将要爆发的激情和战斗欲。 负责吸引敌方的向东和毒蜂，两人火力攻击仍旧凶猛，彪悍的作战能力让敌方人员心有余悸。顾炎动作流畅，从进入电梯到冲进中枢控制室，前后总共用了不到三十秒，当他切断里面的所有控制线路时，电子女声合成的内部警报器轰鸣作响，各种电子设备自乱瘫痪，地底彻底陷入一片混乱。 “撤退！”顾炎对着耳麦大吼一声，三人立马疯狂地往预订路线冲去，就在这时，矢野大一统帅下的陆军第23军团火速赶到了！ “给我打！活捉！一个都不能跑！”矢野大一一脚踹开车门，脸上表情显得狰狞恐怖，几百年的生化实验基地在他手里毁于一旦，矢野大一滔天的怒火激起了第23军团强烈的决死战意。 第23军团的陆军士兵们一声不吭，根据指挥官的手势有序进入地底，顾炎三人预订的前两条退路均被阻断，昊阳也换上了军官服，炮兵在地面待命。 矢野大一并不知道，今晚来攻打生化实验基地的只有四个人，他猜到是BOF的手笔，但绝对想不到，跟他正面叫板的正是当初那个让他小看的顾炎。 凌云按照原先所做的准备，迅速调整撤退路线，地底疯狂的交火声越来越大，“炎虎，毒蜂和镰刀鬼撒入敌方的微型自主炸弹已经全部进入倒计时，你们必须在五分钟内撤到地面，这是调整后的路线！矢野大一调了一个团的兵力，敌方还有支援炮兵，你们小心！这是两辆应急坦克车十分钟前的地点位置！” 毒蜂冷笑，“一个团？矢野王八倒是看得起我们！哎？镰刀鬼，那玩意儿管用吗？” “当然！”向东和他分别护在顾炎左右，指指自己脑门，道：“那些自主炸弹可都是有思维程序的，上面总共才多少啊，这次有一半全给炎虎带来了，矢野王八这个混球就等着给他的一个团收尸吧，哈哈哈……” 陆军第23军团在R国是非常有名的一个应急军团，隶属矢野大一麾下，以出兵速度快和火气强悍闻名，实力不容小觑。 团长藤山大田指挥二十人的小队进入地底基地时，他通过前方传回来的画面，很快就判定了局势，“将军，我不建议将23团全部派入地底，你看，这些痕迹和对方杀人的手法，应该是十人以内的精英突击小队，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不恋战而是摧毁主控室，那么，他们一定有阻断我方支援兵力的办法以及撤退路线。” 藤山大田顿了顿，视线突然定格在墙角一个椭圆形的金属身上，眉头微皱，出声道：“这是什么……不对！”突然，他脸色大变，对着耳麦疯狂吼道：“撤退！快！全员撤退！敌方投掷了微型炸弹！” 矢野大一看着震荡不断的画面，脸都绿了，他猛地一脚踹翻了临时支架起来的桌子，吼道：“给我围攻！其余人员全部留在地面待命！他们敢上地面就给我喂枪子和炮弹！那两辆坦克到了没？！让矢野昊阳去指挥！” “是出口！”毒蜂冲在最前面，除了顾炎，他和向东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不过并不严重，顾炎殿后，向东夹在两人中间。 “炎虎，待会儿我先上，你中间，镰刀鬼殿后！”毒蜂撑开生化实验基地倒垃圾的一处通风口，将军用探视镜从缝隙中伸出，观察片刻，他对着耳麦低声道：“眼镜蛇，我需要知道敌方坦克的具体位置。” “不行！我的信息网被反阻了，按着之前的计算结果，这处是最安全的！”凌云说着，从后座迅速翻到架势座上，转动车钥匙，脚下油门猛地踩到底，“按照预定地点会和，我会在二十分钟后到达，你们需要抢夺对方一辆车！” 顾炎看了眼腕表，当即下达指令：“毒蜂，上！” 就在毒蜂从通风口处猛地蹿到地面上时，顾炎突然用力推了把向东，把他直接给顶了出去，吼道：“快！跑！” “小炎你！”向东又急又怒，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任务中，殿后的队员是最危险的，但此时此刻，他已经来不及思考，向东在地上迅速翻滚了两三下后猛地起身，和毒蜂仔细注意着四面八方，两人疯狂奔跑出去。 “呵，想跑？”昊阳很庆幸，一辆前段时间就在郊外进行军事演习的坦克距离作战地点非常近，黑夜中的探照灯大亮，他冷笑道：“下面还有一个……准备！3、2、1——开炮！” “轰——”地一声巨响，毒蜂和向东被灼热的火浪彻底冲飞！ 向东胸膛一下就染满了鲜血，他猛咳了几声，双眼赤红地看向通风口，抓起枪支，疯了似的吼道：“小炎！” 毒蜂心里咯噔一下，嘴唇张了张，一把拉住往回冲的向东，怒道：“你干什么？！我们在执行任务！” “滚！”向东回首就是一拳，状若癫狂，冲着毒蜂吼道：“你他妈放手！小炎要是出事，崽子会疯了的！” “顾炎！”唐远猛地惊醒，坐在床上大口喘粗气，一阵又一阵的心悸，让他脸色煞白一片。 展远剑的卧室里还亮着台灯，展姥姥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这头犟驴，“你说你，到底生什么气啊？这孩子的事儿你这老头子就别瞎掺和了，大不了就等顾卫国的儿子回来，你去揍他一顿，小远可是咱们外孙，这从小疼着长大的，你说你……” 71.生死一线（一） “……哎，姐你别过来了，这事儿我也说不清……我自己还稀里糊涂呢！但听念哥的口气，胖达好像真有两把刷子……你继续睡吧，甭担心，这儿有我呢！”顾少景挂了电话，他现在满腹疑问，先不说唐远要干嘛，就是这三更半夜的，他到底是怎么进入一楼基地的？真是见鬼了！ BOF的守卫之严密，顾少景是最清楚不过的，外人要想闯进去，除非对基地内部的地形、防护陷阱等都很熟悉，否则，光那些高温红外线也能把人给杀死了。 跟顾少景不同，另一头的顾冷冬挂了电话，倒头就睡，她弟弟不清楚内里门道，但她可明白得很。上次，BOF出动小队和史蒂芬那帮人交火的时候，顾冷冬就透过狙击镜亲眼目睹了唐远的本事，那绝对是个实战经验极为丰富的老手。 “啧！怎么回事？！”顾冷冬翻了两三个身后，猛地坐起身，她狠狠揉了把头发，看着闹钟，皱眉道：“我居然失眠了……也不知道大哥到底怎么样了？” BOF一楼基地，顾少景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他从车上跳下来，匆匆忙忙冲到雪狼以前的住处，推开门的第一句话就是，“胖达你疯了？！” 唐远一声不吭，黑子蹲在旁边的桌角上，看着它主人熟练地组装武器和各种装备。 顾少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道：“胖达你、你……”你怎么跟雪狼的手法那么像？！ 雪狼的很多训练视频，甚至是组装、拆卸枪支的手法视频都是BOF的教学典范，顾少景对这些东西简直熟悉到血液里了。因为，他以前除了训练的时候要认真观看外，平常还会看到他大哥盯着那些视频发呆，一发就是一个下午。 “牧马人的车钥匙？”唐远看也不看顾少景，沉闷的声音自然而然地透出股威压，让人不禁有种绝对服从指挥的错觉。 “啊？钥匙在车上啊……”顾少景下意识地指了指外头，旋即整个人一愣，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惊道：“你要去R国？！找我哥？！” 唐远看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不行！”顾少景斩钉截铁道。 黑子直接从桌角起跳，蹿进唐远衣服里，脑袋往上拱了拱，从脖领处露出，唐远不甚在意，把行军包往腰上一缠，转身就走。 “啧！”顾少景皱眉，想要伸手按住他，熟料，他手还没碰到唐远，整个人就被一股蛮力顶了开来，而且，顾少景本来就对唐远没有互扛的心理准备，这一顶，他就完全贴到了墙壁上。 唐远活动了下手腕，淡漠道：“让开。” 顾少景震惊的神色难以遮掩，指着唐远，结巴道：“你、你……” “喵嗷~”一声，黑子伸出只爪子，刷地亮出尖甲，示威性地冲顾少景挥了挥。 顾少景：“……” 唐远皱了皱眉，顺手扯过自己换下来的外套，丢过去，冷道：“穿上，跑回去，向东对你的训练很不合格。” 顾少景：“！” “胖达，你听我说——” “小景，矢野大一不是软柿子，我知道你哥把凌云、毒蜂还有向东都带走了。”唐远站在门口，打断顾少景的话，沉默了一会儿，他脑袋微微侧过来稍许，圆滑青涩的下颌，此刻显得有些成熟和冷情，“但他现在面对的是矢野的老巢，到底会有多少敌人等着他的小队？你想过吗？我不能干坐在这里等消息。因为对我来说，不光是你哥，东子、云叔还有毒蜂，他们每个人对我都同样重要，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好兄弟，这次有我在，谁都不能死。” 顿了顿，唐远微微一笑，拉紧脖子上的拉链，淡道：“就算他们中间有谁战死了，那我也要去收尸。” 顾少景整个人都傻了，靠在墙上完全没法反应，直到外面牧马人压过地面，绝尘而去，他才火烧屁股似的蹦起来，慌忙摸出手机打电话，还没开口，那头便传来顾冷冬的声音，“我知道唐远要走哪条路，已经在这边等着他了，你要想去的话，只能在半小时内赶到他车上，装备我都带了……” “去去去……我擦！”顾少景随手披上唐远扔给他的外套，边往外跑边哼哼，“难道大嫂最近长个儿了？他的外套我居然能勉强穿上了……” “轰隆——”，巨大的爆裂声几乎掀翻整个地面，通风口处成了一片狼藉的焦黑色，碎裂的石块飞向四面八方，这样的威力，只要是人，估计就没有活着的可能性。 向东站在原地，全身忍不住发颤，猩红的虎目几欲弑人。 毒蜂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原本拉着向东的手突然收了回来，他站起身，随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吼道：“我草他妈的，死就死吧，反正任务完成了，凌云还活着，走！东子！我他妈还真不信，顾炎那小子会被这玩意儿给炸没了！” 向东冷冰冰地看着硝烟中的探照灯，双臂缠绕着冲锋枪，他缓缓举起双手，对准敌方，深吸一口气，漠然道：“死！” 话落，枪响，探照灯“砰”地一声完全爆裂，昊阳眉头一皱，唇角微微勾起，冷道：“杀！” 随着顾炎这方支援小队的抵达，双方激烈的交火逐渐蔓延到整个郊外，矢野大一最终调来了三辆应急坦克，但直到天亮时分，也没有再发出一发炮弹。 第23军团已经完全深入与郊区相连的山丘腹地，对BOF的军人们而言，这种环境无疑是他们最熟悉的战场，各小分队彼此配合默契，相继撤退。 三架贴着国际雇佣兵武装标志的黑色直升机，纷纷接上BOF作战人员，在矢野大一铁青的脸色下，绝尘而去。 “给我查！给我彻底的查！”矢野大一怒吼阵阵，爆发的怒火简直达到极致。 针对这次生化实验基地被偷袭事件，R国军方给了矢野大一最为严厉的军事处分，同时也摆出一副应急备战的敏感状态。R国所有国际交通通道，相继被安排了大量的正规军方人员驻守。而不知内里情况的国民们，反倒抱着副看热闹的心态，更有商家趁机胡乱编造国家大战言论，物价在短时间内被哄抬到了一个历史最高值。 “爸爸，我想吃米饭……”五岁的小山本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唯一的一碗米饭，吞了吞口水，鼻子一抽一抽，委屈地重复道：“爸爸，我也要吃米饭……” “山本，这是给叔叔吃的，你忘了，叔叔生病了。”美丽善良的山本妈妈，摸着小山本的脑袋，冲为难的丈夫眨了眨眼睛，低头笑道：“一会儿妈妈带山本去挖胖胖的土豆，晚上给山本烤土豆吃，好不好呀？” 小山本嘟着嘴，似乎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最后眯起眼睛，扑到妈妈身上，大声道：“好哇好哇，也给病叔叔烤一个香香胖胖的大土豆！” 一家人笑了起来，山本妈妈看了看里面的隔间，小声道：“唉，真是可怜，年纪轻轻的，居然出了这么厉害的车祸，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也亏了他自己带的那些救生药品，美优子说，那条腿多半要废了，还有眼睛……” “别胡说！”山本爸爸切菜的手顿了顿，道：“我看那孩子身体很健壮，恢复能力应该很强的。再说了，美优子的那点医术，你又不是不知道，等会儿那孩子吃了饭，我就去借辆车，带他去市里的大医院看看……” “唉，那孩子好像很不愿意去医院的样子……” “这种事儿哪由得他愿不愿意……” 顾炎躺在里面的榻榻米上，英俊的脸，此刻煞白一片，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而他的整个右腿则缠满了绷带，暗红的血渍星星点点地染在上面，显得触目惊心。 他扯了扯嘴角，大概是想笑，但看上去比哭还难看，顾炎摸着脖颈上完好无损的雪狼链，神情有所松动，他另一只手的手背一直虚盖在眼睛上，顾炎还想，等回去了，要给这家人一大笔酬谢金才好。 “就是这个地方，差不多从夜里三点左右开始，就不动了。”顾冷冬看着微型电脑上闪动的红点，眼睛有些发直。 这套微型追踪器，是对顾炎脖子上雪狼链的专用追踪设备，以前黑子戴着去A大找唐远的时候，顾炎就用过一次。 “小景，我这心里怎么不大好受啊……”一向冷静的顾冷冬，此刻也难免有些心焦、发抖，她紧紧拽着顾少景，低声重复道：“哥他没事儿的，对吧？他以前不老说，只要那条雪狼链不坏，他就没事儿，是吧，啊？” 顾少景抿紧双唇，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点头，“当然，大哥怎么会有事儿，他可是无敌的啊，姐，你先睡会儿……” 唐远一声不吭地开着车，只是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明显有些发颤，黑子蜷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耳朵偶尔抖动一下。 自打半夜进入R国国界后，唐远就避开了所有的正规道路，专挑曲折的小路赶，一夜颠簸，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满是泥土的牧马人突然在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停下了。 “你俩待在车里别动！”唐远低喝一声，把微型追踪器叼在嘴里，又从后座上捞过重型激光枪，往肩上一缠，冷厉的眸子中，满是野兽发狠前的幽光。 唐远就地一滚，翻下车，手中紧紧攥着雪狼军刀，风似的往红点位置冲了过去。没人知道，他的心，从这一刻开始，跳得有多快，莫大的恐惧和一生的希望，就像两把悬在唐远心脏上方的尖刀，一起凌迟着他。 小炎，我来了。 72.生死一线（二） “别动！”唐远手一甩，军刀闪着凄寒冷光，顶上山本爸爸的脖颈。 山本爸爸体格非常健壮，骨子里有着R国勇士们好勇斗狠的天性，此刻，唐远站在他背后，山本爸爸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也感受不到唐远浑身斥满的杀意，只是想当然地以为家里来了小偷，便欲转身反抗。 “我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唐远脸上毫无表情，手中军刀微微一侧，山本爸爸的脖子上就被划出了一道伤口，不深，但鲜红的血液却浸了出来。 其实，从刚才的观察来看，唐远就已经确定，这个男人不是R国军方人员，空气中弥漫的杀意瞬间有所减少，“走，去卧室！” 山本爸爸倒吸一口凉气，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气息，他并不傻，此刻多多少少也看出了些门道，多半是他昨晚救的那个孩子很不一般。 转身的时候，山本爸爸打眼往镜子里一瞅，冷汗直接顺着脑门下来了。 天！这人到底是谁啊？！那是电视里特种兵才穿的衣服吧？！还有那个缠在肩膀上的大家伙……那是枪吗？！那双眼睛……天，就像狼一样…… 顾炎从唐远翻入山本家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以为是矢野大一的人马在进行地毯式搜索，便拖着伤腿，艰难地躲进了衣柜中。 密密麻麻的伤口牵扯在一起，互相刺激，顾炎几乎疼得要喊出声，缠满右腿的绷带又有新的血迹渗出，他脸色越来越苍白。 “先生，我真没有骗你，昨天半夜我听到打雷声，就起床去收拾院子里的东西，才看到倒在门口的——哎？人呢？”山本爸爸哆嗦着拉开隔门，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他目瞪口呆道：“刚才还在的啊……” “出去。”唐远的声音很低，带着让人难以察觉的颤抖，他收回军刀，不等山本爸爸反应，直接把他推了出去，拉上隔门，唐远背对着衣柜，久久没有反应。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听进顾炎耳朵里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是一愣，紧绷的神经突然就完全扯开了。 心里好像一下升起了火红的太阳，暖融融的，顾炎忍不住要笑。 衣柜里，悉悉索索动了几下，顾炎终于放弃挣扎，有气无力地笑道：“老婆，过来扶我一把，走不动了。” 唐远深吸一口气，下巴微微扬起，他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遮住了发红的眼睛，转身的时候，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唐远打开衣柜，声音戛然而止，瞳孔落在顾炎身上，开始剧烈收缩。 顾炎笑笑，循着声音，他费劲儿地伸手去抱唐远，声音嘶哑，柔声道：“你来了。” 唐远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重，肩膀微微发颤，从骨子里暴起的怒火，几乎要灼掉他的理智，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顾炎环上唐远的腰，手指不可避免地摸到了激光枪，他感觉得到此刻唐远的怒火和杀气，顾炎心里一阵莫名舒坦，还有心情开玩笑，挑眉道：“老婆，是不是我脸上多几道疤，你就不爱我了？男人可不是靠脸吃——唔……” 唐远倏然低下脑袋，一手按着顾炎的后脑勺，一手小心翼翼地环到他腰上，激烈的主动亲吻，让顾炎乐开了花，他很快反客为主，把唐远拖到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嗯……”扯到伤口，顾炎擦着唐远的耳垂，闷哼一声，唇角却微微勾着，继续在唐远身上点火，哑声道：“早知道我受伤你会这么主动，真应该多挨几下……别看了，都不是致命的伤，我心里有数……这家人别为难，多给他们点酬谢金……那小屁孩挺好玩儿的，我们以后也生个……” “小景和小冬都来了，碎弹片都取出来了吗？”唐远根本就不鸟他的挑逗，声音里透着股隐忍的性感，对顾炎在他脖子上又啃又亲的点火行为并没有制止，只顾埋头检查顾炎的伤势。其实，唐远只看他身上的受伤情况，就能对武器做出最基本的判断，“是T-X光闪爆破弹……” T-X光闪爆破弹，国际最新型的炮兵装备，杀人致命的群攻炸弹，遇到这玩意儿，就算运气好到炸不死，眼睛多半也要瞎了。 “右腿伤得比较重，还有哪里不舒服？是矢野大一干的？”唐远抬起头，顺手摘了墨镜，手指轻轻拂过顾炎脸颊上的几处伤痕，拇指在他眼睛上顿了顿，不受控制地发抖，他哽道：“小炎，能看见吗？” “能……”顾炎的瞳孔明显有些散，但还是对准了唐远的眼睛，嘴唇摩擦着他的手指，亲了亲，笑道：“我用激光枪的反钛离扫描镜挡了下，视力并没有完全受损，去四楼调理一段时间应该能恢复七八成的，别担心，你眼睛都红了。” “哥！！”顾少景几乎带着哭腔，从外面冲了进来，慌慌张张地跑过去，头一遭没了主心骨，语无伦次地重复道：“哥，哥……”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臭小子，老子还没死呢！闭嘴！”顾炎哭笑不得，一用劲儿吼话，脸色更是惨白，他喘了几口气，被唐远和顾少景搀着扶到榻榻米上，道：“你姐呢？” “姐……”顾少景急得浑身冒火，下意识地回头叫顾冷冬，一想不对，他姐就站在门口，大哥怎么会看不见？！ 顾少景看着他哥的眼睛，心里一咯噔，还没说话，唐远迅速翻看了几下顾炎的眼睛，接口道：“是最新型的T-X光闪爆破弹，小炎视力被攻击了，但瞳孔没有完全闭缩，你和小冬立马带他回基地，右腿大面积骨裂，腰部一级挫伤，碎弹片应该还没有取干净，让四楼全体军医提前做好救治准备。” “T-X光闪爆破弹……”顾少景颤道，突然站起身，攥紧双拳，暴吼道：“我草他妈！矢野王八！我要弄死他！我一定要弄死他！” “闭嘴！还嫌没人发现我们吗？！”唐远踹了他一脚，此刻显得非常镇定，倒是顾炎皱了皱眉，伸手拽住他，一字一顿道：“小远，你跟我回去。” “我晚一天到。”唐远附身，趴到顾炎耳边，亲了亲他耳垂，微微笑道：“东子没有告诉过你吗？我很护短。” “不行！”顾炎紧紧攥着他的手，命令道：“你想独闯龙潭？门儿都没有！跟我一块儿回去，等我好了再说！” 唐远看他一眼，沉默了会儿，道：“我跟你保证，如果敌方防卫严密我就回去，东子他们还没有消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小炎，我不能就这么回去。” “我也去。”顾冷冬声音嗡嗡的，气得浑身发抖，她直勾勾地看着顾炎，眼睛湿了大半。 “不行，你俩要护送小炎回国，现在R国军方对所有国际通道都派了重兵把守，靠小景一个人，我不放心。”唐远的话不容置疑。 “走吧。”唐远架起顾炎，顾炎叹了口气，索性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靠在他身上，经过顾冷冬时，他冲妹妹偷偷打了个手势。 顾冷冬一窒，没说什么，抿唇跟了出去。 三人好不容易把顾炎弄上了车，顾冷冬就站在唐远背后，突然竖掌成刀，猛地往他脖后颈劈去。熟料，唐远脑后长眼般，瞬间矮身扭头，胳膊一抬，架住她的手刀，侧脸对着顾炎，淡道：“小炎，我说过的话，从来不会收回。如果今天我们两个互换位置，想必你也不会甘心罢手。你好好回去等我消息，最迟明天晚上，我一定赶到你身边。” 顿了顿，唐远沉声道：“相信我。” 顾炎身受重伤，顾少景和顾冷冬姐弟俩又完全制不住唐远，他终究是没把老婆给带回去，一路颠簸，顾炎睡睡醒醒，发了高烧，一直喊“小远”，迷迷糊糊地被推进了四楼手术室。 顾卫国一直站在走廊上，仿佛瞬间老了几十岁，谁都不敢吭声，直到警卫员搬了椅子上来，他才笔直地坐下，开始一杯接一杯地喝水，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曾经冷静、说一不二的将军颤抖的嘴唇没了一点血色。 “司令，前线电话。”警卫员说话的声音很轻，把手机递了过去。 顾卫国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和镇定，他拿过电话，沉声道：“喂。” “老爷子——”凌云焦急万分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还没说完，顾卫国就打断道：“小炎已经回来了，正在手术室里接受治疗。支援小队昨晚也已经回到基地，战况我都知道了，你们三个有伤亡吗？” “回、回去了？！”凌云难以置信地重复道，接着，他又吁了口气，压在心里的石头突然落了地，喃喃道：“回去了就好，回去了就好……我们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搜索，直到天亮都没找到小炎，我还以为……哦，对！我们三个情况都很好，都很好……” “尽快赶回来。”顾卫国又交代了几句，挂了电话。 一名协助军医，戴着口罩从手术室里出来，顾卫国砰地站了起来。 军医叹口气，给他打了个军礼，郑重道：“司令，这次手术时间会比较长，因为T-X光闪爆破弹的碎弹片实在太多、又太小，要完全取出来的话，手术时间会在二十个小时以上，您是不是先去休息下？” “不用。”顾卫国挥了挥手，又笔直地坐下，对着手术室洪声道：“我顾卫国的孩子，都不是孬种！” 这一天，除了顾炎还有顾少景姐弟俩，没人知道唐远独闯龙潭去了，矢野大一将迎来BOF最强特工满腔怒火的全力一击！ 73.雪狼的怒火（一） “砰——”，一声脆响，上好的青花瓷茶杯从卧室大开的拉门处被扔了出来，碎裂一地，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冰冷。 昊阳看着地上的碎片，皱了皱眉，进入卧室。 “混蛋！”矢野大一脸色铁青，指着几个面如刀削的男人，气急败坏地骂道：“都是废物！废物！我矢野家族这么大的地方、这么严密的防备措施，居然连区区几个特工都防不住！简直就是一群废物！饭桶！” 徐石一声不吭地坐在旁边，脸色也明显不怎么好看，他现在是和矢野大一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这次，顾炎率领小队，对R国生化实验基地的突袭就是在给他警告——上头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父亲。”昊阳冲为首的男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立马点头，欠了欠身后，相继出去，他自己则席地而坐，顺手扶起被打翻的茶杯，抽出纸巾，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擦拭，淡道：“顾炎这个人，很有本事，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弱雏儿。” “对，我之前一直以为，顾卫国退休只是明面上的晃招儿，BOF的实际领导人还是他。”徐石摇了摇头，叹气道：“但我实在是没想到，他这个大儿子真的接手了BOF，年纪轻轻，实力却不容小觑，我对他失算了啊！” 矢野大一冷哼道：“亏你在Z国军方高层待了那么久，都没得到第一手情报！从生化实验基地被攻击到现在，已经过了近二十个小时，居然连具尸体都没找到！” “父亲，这事儿也不能怪徐先生。”昊阳手法熟练的洗茶、泡茶、斟茶，唇角竟然还带着些许笑意，道：“再说，您派出的第23军团也不是完全没有军功，至少，在山丘腹地的交火中，23军团就击杀了5名敌方人员。他们能被顾炎挑出来执行任务，应该都算得上是BOF的顶精英特工，这一战，不可谓没有损失。父亲，喝茶。” 矢野大一仍旧怒气难消，接过茶杯一仰而尽，愤懑道：“光杀有什么用？尸体呢？！还不是一具都没发现！谁知道死透了没有！” “中国军人在战场中，都不会轻易把队友的尸体交给敌方。”徐石接过昊阳递来的茶杯，点了点头，沉声道：“找不到他们的尸体，这很正常。” “哼！”矢野大一现在对Z国人的愤怒和厌恶已经达到了最高值，就连看到徐石都忍不住想爆发怒火。 “父亲——！弟弟——！”矢野英夫穿着一身陆军军官服，人未至声先到。 矢野大一难看的脸色瞬间有所缓和，对着昊阳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接一下，说：“你哥来了。” 不同于昊阳的卑贱出身，矢野英夫体内流淌着正统的R国贵族血脉，他从小就被当做矢野家族的继承人来培养，锦衣玉食、所需无缺，上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学习最先进的军事理论……可以说，矢野大一对他大儿子的用心程度几乎称得上切之又切。 “哥哥他好不容易放次假，父亲，您可别再拉着张脸了。”昊阳笑着起身，跟拉门进来的矢野英夫重重地抱了下，道：“哥，都这么晚了，怎么不等明天再回来？” “昊阳瘦了。”矢野英夫笑着揉了把同父异母、也是他唯一的弟弟的脑袋，脱下上衣外套，摆正脸色，道：“父亲，我都知道了，学校方面也允许我自由安排假期活动，这段时间，我会为家族而战。” “不。”矢野大一示意两个儿子都坐下，他看着庭院里铺满地的月影，沉默了会儿，淡道：“英夫，我不能拿你冒险，再说，现在上面停了我三个月的军权，你也看到咱们矢野家内外的驻守兵力了，根本用不到我们做些什么。而且，我料定，敌方多半已经撤回去了，应该会沉寂很长的一段时间。” 昊阳伸手拍了拍矢野英夫的肩膀，点头笑道：“父亲说得对，哥你这次回家，可要多陪陪父亲。对了，大前年我们在后院种的樱花树都长高了很多呢！” 谁也没发现，昊阳在听到矢野大一的那句“我不能拿你冒险”时，挂在眼角的讥讽和冷漠，更没人知道，BOF的确如矢野大一所说，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独立于BOF存在的唐远，却在R国生化实验基地遭到袭击的第二晚又发动了鬼魅般的暗杀！ 黑夜里，薄刀刃刮过人类血肉的声音极为细小，唐远就像一头速度灵敏的豹子，狭长的眼睛里，满是冷漠和阴桀。他紧紧攀附在一名体格健壮的士兵身上，一手狠狠捂着对方嘴巴，另一只手则握着军刀，刷地，从对方脖颈间滑过！ “5。”唐远冷漠地翻身下地，他上一世就有个诡异的习惯，一旦心情极度不爽，唐远就会在任务中数数，数杀人的数，一直数到他心情舒缓为止，或者数到不能再数为止。 但这种情况，在向东记忆里，就只有过一次，但那却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意回忆的事情之一。那次，他和游洪、雪狼组成三人小队，去塔利班边界执行一次重要任务。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谁料，一个白天给雪狼送过水喝的陌生小女孩，当天就惨死在了塔利班武装人员的刀下。 而且，那小女孩死得极为凄惨，不到十岁，被轮奸后，枪杀了，下体被摧残得简直让人无法直视，就连游洪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都红了眼。 向东还清楚记得，当时雪狼的眼神，那是一双比野兽更加嗜血、更加残暴的眸子，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鬼魅，雪狼斥满浑身的杀气和怒火，瞬间爆发。 惨烈的、恐怖的、鬼魅般的屠杀，席卷了驻守在那个镇区的所有塔利班武装人员。年轻的雪狼，就像个冷漠的人形兵器，横冲直撞，出刀必见血，除非他怒火消了或者受重伤不能再冲为止，否则，雪狼就是地狱派来的收割机！ 那时候，向东觉得，雪狼就是个失心疯子，神挡杀神，遇佛杀佛。直到后来，他和游洪合力把他弄晕，三人才回了基地。 比起上一世不经感情波折的自己，现在的唐远，心里有了更多的牵挂和温暖，顾炎重伤，他虽然满腔怒火、几欲爆炸地想复仇，但大脑还是很清醒的。 唐远知道，他这次独闯龙潭，必须要完好无损地回去，顾炎、唐念、父母亲人、兄弟……还在家里等着他。 唐远匍匐在靠近矢野家的外围，生化实验基地被毁，R国军方派了重兵把守整个郊外，技术人员正在矢野家的地底忙得焦头烂额，尽力挽救无数年的心血和实验成果。 唐远眯着眼，把重型激光枪卸下，放在一旁，红外线扫描眼镜迅速传给他周围的所有就近生命体。 “6、7……”唐远就像一阵轻风，刮过的地方，噗噗声不断，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他回到原点，手一捞，把重型激光枪重新背上，冷冰冰地看着远处那座私人院落，突然勾了勾唇角，吐出一个字儿，“11。” R国军方高层，没人会想到，就在他们拼命搜捕敌人的时候，竟然有个单打独斗、不知恐惧是何物的地狱收割机，正在一步一步地主动接近他们，收割生命。 “哎，兄弟，我去撒个尿啊！”一名军人冲同伴吹了个口哨，笑道：“自己看着点儿。” 另一人则冲他比了个中指，满不在乎道：“切，Z国士兵都是臭狗屎，以前就被咱们R国打得哭爹喊娘。哼，这次要是让老子撞见，绝对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对。” “草，就是，老子现在可真他妈的手痒想杀人啊！听说第23军团这次损失不小，估计他们也恨不得跟Z国士兵来场面对面的厮杀吧？要是换我啊，那就先把对方给折磨成神经病，再慢慢地、一刀一刀地刮肉，他们Z国不是管这叫凌迟嘛，嘿嘿嘿……”那人笑嘻嘻地把枪往肩膀上一挂，手揣进裤口袋，哼着小曲儿撒尿去了。 “13。”唐远冰冷的眼睛里毫无感情，这次，他没有一刀断掉对方的性命，而是把军刀送进了正在撒尿的男人肺部中。 那男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因为肺部被刺穿，他张着嘴，根本就说不出话来，生不如死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看向唐远的眸子充满了恐惧和祈求。 “我就是你想凌迟的Z国士兵。”唐远附在他耳旁，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冷冰冰地说道：“要想杀我，去地狱等着吧！” 唐远抬头，眯眼看着前面近在咫尺的矢野家族大院，唇角微微勾起，他双腿猛然发力，借着夜色掩护，一气呵成地翻进了宅子里面！ 就地一滚，起身后，唐远爆发出野豹般的速度，他按下眼镜上的开关，红外线扫描出的精分布景图，迅速在他可视范围内铺开…… 唐远锁定其中一处，再度按下眼镜上的开关，被挑出来的精分布景图逐渐放大，变得越来越清晰，他脚下一转，疾风般冲向后院，那里正是他的目标——矢野英夫和矢野昊阳的住处！ 74.雪狼的怒火（二） “哥，这个送你。”昊阳神情很放松，他穿着一套青色浴袍，斜斜倚在门框上，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小礼物盒，说话时，昊阳的声音显得很柔和，“今年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礼物？哥的生日早过了啊！”矢野英夫明明心里高兴，但表面上还是一副调侃的表情，他一手按着毛巾擦头发，一手冲昊阳勾了勾，身上的白色浴袍只在腰间虚虚打了个结，露出大片精壮的胸肌。 “每年都说同一句话，哥，你不嫌烦吗？”昊阳面无表情，似乎早知道他会这么说，瞥了眼矢野英夫快要全散下来的浴袍，昊阳蹙眉，“我可早就过了给你浴袍打结的年纪。” “真是……真是不可爱啊！”矢野英夫悲叹一声，随手在浴袍上挽了个结，他走过来，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昊阳，眼中颇有些满意的味道，点头道：“嗯，平常的训练没落下，最近工作忙不忙？” “还行，新电影里关于我的镜头已经提前拍完了，最近一段时间会闲在家里。”昊阳说着，耸了耸肩，顺便把礼物盒往前一抛，矢野英夫伸手接住。 唇角轻轻一扯，昊阳拉上拉门，往前走了几步，说：“哥，你们军校管得也太严了，矢野家这么大的名号，你每年过个生日都出不来，这军校可真够变态的！” “不变态怎么培养出最合格的帝国军人？”矢野英夫失笑，打开礼物盒，他眼睛瞬间眯得更弯。 矢野英夫从小大脑就活，很聪明，他平常的爱好不算多，但尤其喜欢下象棋。现在，他存在私人储物柜里的那套金玉象棋，便是昊阳从十三岁时开始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他的。 不得不说，昊阳对他哥的确很用心。这套金玉象棋，正是他费尽心思，邀请到国际知名手工雕刻大师杰森瑞卡来完成的。 昊阳还记得，当年他从杰森瑞卡手里得到的第一颗金玉象棋棋子，是他捧着从小到大所有的储蓄，甚至包括他那个妓女母亲生前所有值钱的玩意儿，在杰森瑞卡家门口站了整整七个白天才得到的。 矢野英夫当然知道这套金玉象棋的珍贵和来之不易，他本来就不像矢野大一那么地冷酷和阴狠，对亲人，矢野英夫是非常看重的。 所以，即使面对昊阳这个半路杀进矢野家的私生子，他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鄙夷和唾弃，反而从小呵护、疼爱到大。 每年矢野英夫过生日，昊阳都会给他送金玉象棋的棋子，有时，是一次送两三颗，有时，则只是送一颗，一年又一年，到今天为止，矢野英夫的这套金玉象棋，就只差一颗国王了。 在矢野英夫看来，他的确有个敬重自己、真心待他的好弟弟，尽管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嗯，看来，等过完明年生日，我就能收满所有的金玉象棋了！”矢野英夫走过去，环住昊阳的脖颈，把侧脸往前凑了凑，示意他亲一下。 昊阳绷直脖颈，把脑袋尽量往后仰，皱眉道：“哥，你正常点儿，行不？” 矢野英夫受挫般叹了口气，把昊阳今年送给他的那颗国王棋子，小心翼翼地收进储物柜，摇头道：“唉，小时候的你，可比现在可爱多了，会整天黏在我身上撒娇，哥哥夸你一句，你就会嘟着嘴亲我一下……现在啊，真是……” 昊阳看着矢野英夫的背影，松懒的眼角瞬间挂上一抹讥讽和怨恨，却转瞬即逝，他倒了杯茶水端在手里，随口岔开话题，道：“哥，你这次放多久的假？” “嗯？这次多放一段时间，回家陪陪你和父亲。” 矢野家的后院，环境非常雅致，朦胧的月光，像打碎的银锭，铺满整个庭院，中间的樱花树，不是很粗，枝桠上却挑着未败的花朵，在夜风中轻轻晃动，散出一阵淡淡的沁香。 唐远屏吸靠在樱花树后，眼镜挑出来的后院精分布景图中，两个红色人形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动作显得舒缓而放松。 矢野英夫？矢野大一的大儿子？ 唐远左手虚按眼镜，飞速浏览着有关矢野英夫的即时搜索信息，他没想到，顾炎刚刚对矢野大一的老巢发动致命攻击，矢野英夫就回家族了。 另一个应该就是昊阳了。 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唐远关了即时搜索信息，他整个人都溶于夜色之中，偶有飘落的花瓣，被夜风卷到他身上，无声无息。 站在原地，唐远仔细地思索了一会儿，手里随意旋转几下，雪狼头军刀带着凄冷的寒光，被挽成了一朵朵的冰花。 要行动了！ “咻——”地一声，空气被速度爆破、劈裂的恐怖细微声，由远及近，像是地狱收割机发出的嗡鸣声，直冲昊阳后脑勺飞去！ “昊阳！小心！”矢野英夫突然大吼，仿佛背后长眼般，他猛地弹跳而起，把昊阳推出去了近五六米远！ 在两人惊惧的目光中，一柄幽冷军刀划破空气，带着咄咄逼人的风刃，擦过矢野英夫的脸颊，整个没入墙壁。 其实，在军刀捅破拉门的纸窗时，昊阳就察觉到了，只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矢野英夫就已经把他推开，昊阳看了他一眼，微微皱起眉头。 “是杀手！”矢野英夫的脸颊上顿时冒出一行血珠，他迅速翻滚到一旁，一脚踹开矮柜，掏出两把战枪，隔空扔给昊阳一把，自己又拿出一个微型扫描智能机，对着屋外按了一下，矢野英夫的瞳孔募然收缩，低吼道：“没人？！怎么可能！” “不对！”矢野英夫心念电转，秒速穿上长裤，他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把战枪横在眼前，冲昊阳微微侧头，急道：“是专业杀手！昊阳，外面电磁信号全被干扰了，后院没有驻守警备员，你往前院撤退，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回头，去叫援兵！我断后！快！” “哥——”不等昊阳说话，矢野英夫穆地敛眉，低喝道：“3、2、1！跑！” “砰——”，爆起的枪响声，被特殊离子隔离网阻隔后，还是微弱地传出去了些许。隔着后院最近的两名站岗军人，同时转头看向后院，他们只是模模糊糊地看到一阵隐约闪光，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你听到了吗？什么声音？” “昨晚不是刚下过大雨吗？不会是打雷声吧？这几天天气都不怎么好……看起来还真有点像打雷……” “我看不像，怎么觉得有点奇怪啊！” “切，我听说，那后院可是矢野将军儿子们住的地方。矢野英夫中将……就是在最高陆军军官上学的那位，今天不是回来了吗？嘿嘿嘿……说不定就是女人的浪叫呢！” “草！你那张嘴能闭上不？！小心让矢野将军听到了……”男人做了个枪毙的手势，没好气道：“就你那点儿龌龊心思，还能想点别的吗？” “能啊！”男人贼笑两声，冲对方抬了抬眉毛，低声道：“这不想你呢嘛！” “草！你大爷！” “……” 经过三重消音、消光后的子弹，像爆射的钢铁豆，追着矢野英夫和昊阳飞去。 唐远翻转跳跃，如野豹般蹿进客厅，他双脚刚着地，伸手一甩，肩膀上的重型激光枪立马被支了起来，黑漆漆的洞口对准了矢野英夫和昊阳。 后院独立的小木楼，迅速成了交火战场。 昊阳飞速往门外撤退，看向唐远的目光带着冷冽、惊惧和疑惑，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枪枪要他命的男人，很熟悉！ “你是谁？！”矢野英夫大怒，平日的训练成果在生死时刻完全展现出来，他赤裸的上半身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狂风般的速度，再加上频频轰响的枪声，以及昊阳的辅助进攻，愣是逼得实战经验极其丰富的唐远有些狼狈，堪堪躲了几步。 没有上一世经过变态淬炼的强壮身体，唐远的速度和力道，虽然已经达到这个身体的极致，但比起自小就泡在R国最强陆军军官学校的矢野英夫来说，他并没有在身体素质上占到任何优势。 唐远一声不吭，他的武器进攻以及身体对抗格斗更加疯狂和凌厉。 这次，他并没有采用生物技术“变脸”，而是戴了一副黑色软皮贴合面具，再加上唐远脸戴墨镜，衣服也是纯黑色的军用劲装，这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黑影，只有那双冰冷的眼睛，让人觉得自己仿佛被野兽盯上了一般，脚底生寒。 “昊阳！跑啊！”矢野英夫纵身一跃，手中枪管对准唐远的脑袋便是一枪。 唐远身体迅速扭成一个诡异的姿势，顺手把激光枪甩出，银白色的重型枪头，在空中划成一个令人惊惧的轨迹，对准了包括昊阳在内的两米攻击范围。 瞬间，昊阳的目光有些呆滞，直勾勾地盯着唐远眼睛，吸气道：“你是……” “22！” “轰——”，耀眼的白光从后院冲天而起，直接撕破了外围的消音和消光干扰器，矢野大一猛地起身，披着外套冲出屋外，在看向后院的时候，他瞳孔募然缩紧，失控地大吼道：“快！快！后院！去后院！” 先前站岗聊天的两名军人最先发现情况，他们俱是一愣，立马抬枪上膛，疯了似的往后院跑，其中一人更是对着耳麦，暴吼阵阵：“F组发现情况！F组发现情况！交火地点——后院，后院！速求火力支援！” 短短三分钟不到，矢野家内驻守的大批R国军人，就像黑夜中突然发现麦地的蚱蜢军团，从四面八方疯狂围向后院！ “……”昊阳头晕目眩，手指动了动，感觉身上并没有受什么重伤，他费力地撑起上半身，最先入眼的，便是趴在自己身上的那张熟悉的脸。 “昊阳，你、你没事儿吧？”矢野英夫脸色惨白得吓人，扯动嘴角的时候，立马有大汩的鲜血疯狂涌出，瞬间刺红了昊阳的眼。 唐远从基地带出来的那发特殊子弹，完全击中了矢野英夫，昊阳如果不是被他哥在关键时刻推开，那么，现在被这发蕴含着巨大威力的子弹彻底断送掉命运的，就会是他！ “你……”昊阳张了张嘴，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怔怔地看着矢野英夫，从腰部以下，血肉模糊，被激光子弹碰到的部位全部灼成了灰黑色，刺眼的猩红和扑鼻的烧焦味充斥着昊阳的五官。 “跑……跑……跑……”矢野英夫眸子中的神色渐渐涣散，唇角不断噏动，他努力地看向昊阳，似乎要穷极他一生的力量，告诉这个他唯一的弟弟，他很舍不得他。 “呵……呵呵呵……”昊阳突然笑了起来，他看着矢野英夫，毫无预兆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突然抓住对方的肩膀，带着哭腔，暴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我这辈子最恨得就是你！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哥——！哥——！！” 昊阳悲愤的吼叫声，狠狠砸进矢野大一的耳朵里，他整个人都是一颤，差点直接摔翻在地，阴冷的面容在这一瞬间是那么的苍老和孤寂。 “哥……哥，还差一枚棋子，你不能死……不能死……你给我活过来，活过来啊！”昊阳疯子似的抱着矢野英夫，不断用手去堵他嘴角的鲜血，英俊的面容开始变得狰狞而恐怖，他目眦欲裂地看向唐远开枪的地方，那里却早就空无一人。 “顾炎！”昊阳仰直脖颈，怒吼一声，眼泪顺着脸颊汹涌滚落。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怨恨矢野英夫的，他的母亲是个社会底层的妓女，昊阳从进入矢野家的那一刻开始，就学会隐藏自己的羽翅和性格，他察言观色地活着，他小心翼翼地应付着每一个矢野家的人，甚至是那些下人。 但矢野家却惟独有一个人，看他的目光是永远那么的……柔和、温暖。 矢野英夫。 昊阳曾经无数次地羡慕、妒忌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这个生下来就顶着无数光环、和他完全不同的哥哥，这个总是疼爱他、照顾他，对他露出温柔笑容的哥哥。 昊阳一直觉得，比起矢野英夫，他更适合成为矢野大一的继承人。因为，他对矢野英夫太清楚了，为人正直、认死理，从来不屑于暗地里玩弄权术和阴谋，这样的矢野英夫，只能成为一个国民英雄，而永远不可能成为矢野家族的继承人。 昊阳怨恨过矢野英夫，但却从来没想过要他死。 压抑的痛苦像是万箭穿心，疯狂撕扯着心脏的血肉，昊阳紧紧搂着矢野英夫，刺眼的鲜血淌满一地，他充满泪水的眼睛望向庭院中的那颗樱花树，昊阳喃喃笑道：“哥，你要永远放假陪我了……” 75.坏掉了（一） 唐远甩手把激光战枪负于肩上，在郊区狂奔得像头猎豹，疯了似的往东边蹿去，他身后几千米的地方，十几瓦探照灯在黑夜里旋转大亮，警报声更是彼此呼啸拉扯，连埋头在地底清理生化实验基地的五只小分队都冲了出来搜索敌人。 黑夜里，紧张的气氛融入空气，让人吸一口都有些微微刺痛。 看着大儿子惨死在自己面前，像座沉默的雕像一样，站在后院中间的矢野大一终究是悲从中来，他张了张嘴，猩红的眼睛满布泪水。 矢野大一突然揪着胸口痛哭起来，双手更是疯狂捶打心脏，那种硬生生被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状若癫狂，嘶哑的悲吼声让昊阳更加难受。 “哥……”昊阳给矢野英夫顺了顺头发和眉眼，顿了顿，他轻声笑道：“我会给你找个安静的地方长眠，你睡吧……” “啪——”，一声脆响，矢野大一冲过来，狠狠甩了昊阳一个耳光，他颤抖着身子，指着昊阳，怒吼道：“你为什么还活着？！” 矢野英夫两年多没回家，这次矢野家族老宅被突袭，他回来的第一晚就惨死，这让一直把他当做心头宝的矢野大一怎么不难受？！ 你为什么还活着。 昊阳被那一巴掌给打偏了脑袋，他冷笑一声，转过脸来的时候，眼睛里满布幽冷，他仰头，一脸漠然地看着矢野大一，就像条终于渡过漫长冬眠期的毒蛇苏醒，那双毫无波澜、看不出喜怒哀乐的眼睛，却能在瞬间就让人从骨子深处感到莫名的恐惧和巨大的胆怯。 矢野大一哑声，这样的昊阳是他没见过的。 “父亲，我看您是累了。”昊阳自顾自地把矢野英夫平放在地上，他起身，瞥了眼自己的父亲，唇角微微带笑，擦肩而过的时候，淡道：“家族的事太多了，您这个年纪，是该好好休息了。” 矢野大一的瞳孔剧烈收缩，片刻后，他又哭又笑，附身摸着大儿子的脸颊，整个人都苍老了太多太多，就像个突然失去所有亲人、即将迟暮的老人。 “喵——！”黑子从一处阴影里猛地蹿出，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型遥控器，它几下跳跃，蹿到唐远肩膀上，脑袋对着唐远背后，呲牙咧嘴，尖锐的利爪更是伸在肉掌之外，似乎打算随时要跟出现在它面前的敌人拼命一样。 “黑子，好样的！”唐远脸颊上的汗珠顺着下巴不断往下滴，他解下黑子脖颈上的小型遥控器，在差不多又跑出一千米的地方，唐远一个翻滚，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单膝跪地，伸手对准身后，按下按钮。 瞬间，以矢野家为中心，三公里范围内，猛地爆出一阵强力闪光点，继而彼此牵扯交汇，从空中看，就像一个华丽透明的“蜘蛛网”，罩住了在内的所有东西。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这群正在疯狂搜索敌人的R国军人们怔愣了片刻，就是在这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内，唐远已经将激光战枪拆卸并重新完成组装，一架带有微型收缩双翼的机动滑翔器静静地躺在地上！ 唐远戴上夜视镜，把黑子放入领口内，穿上滑翔器并启动按钮，具有隐藏功能的银白色微型双翼，在“蜘蛛网”的华光掩饰下，闪动片刻，消失不见。 “还没醒？”顾少景端着一碗清粥，推门而入。 “没……”顾冷冬一夜未睡，眼睛通红，她看着无菌观察室里插满管子的顾炎，鼻头有些酸，转身抱着顾少景的腰，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姐，没事儿的，啊？”顾少景叹口气，把清粥放到桌子上，环着她姐的肩膀，故意调侃道：“老神手亲自动的手术，肯定不会出什么差错，等过了观察期，咱俩去给大哥拍个纪念照啊，他也有这么一天，真是难得，嘿嘿嘿……姐，你把粥喝了，去睡会儿，我先看着。” “不了。”顾冷冬揉揉眼睛，端起清粥一口气灌下，说：“大哥不醒，我睡不着。” 顾少景的笑容也有些勉强，黑眼圈不比顾冷冬差，他看着玻璃窗内的顾炎，动了动嘴唇，小声道：“哥，快醒过来吧，要不都没人管着我了……” “对了，唐远回来没？现在都下午五点了。”顾冷冬突然问道：“就算出任务的话，从昨晚到今天下午，也应该能回来了。” “应该快回来了吧……” “对了，姐，你知道BOF的雪狼吗？就是那个传奇神将雪狼，25岁牺牲的BOF顶级特工。”顾少景突然说道，他脸色有些凝重，回头看着顾冷冬，“我觉得，胖达跟他好像……那晚，就是咱们昨天夜里去R国找大哥之前，我不是先去了一楼找胖达吗？当时，他在雪狼的旧房内，在我面前，亲自改装了一把激光战枪，那手法、眼神……就连细节……简直跟我看过的那些视频里的雪狼一模一样……” “改装激光战枪？”顾冷冬皱眉，听到了她重点。 “对，你也知道，基地里的激光战枪本身就比较大，所以配置会简化，附加东西太多的话，枪身重量就会加大，不方便携带。”顾少景倚着玻璃窗，双手环胸道：“我很奇怪，那晚大嫂不知道从哪儿捣腾了那么多的小玩意和零件，对着激光战枪一阵拆组，有些零件是基地里的珍贵配件，有些则是最普通的玩意儿……” “可能是加大枪支群攻威力吧！”顾冷冬沉声道。 “我看不像……”顾少景摇了摇头，思索道：“大嫂貌似把一对微型收缩机翼也给组进去了，他到底想干啥？打算整个带翅膀的变形激光枪出来吗？” “你回去看看它是干什么的？”唐远看上去显得很狼狈，他推门而入，把肩膀上的激光枪直接甩向顾少景。 顾少景：“！！！” 顾冷冬：“！！！” “胖、胖……大嫂！”顾少景接住激光战枪，激动道：“大嫂，你回来了！” “唐远？！”顾冷冬也是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唐远这身满布泥土和血渍的军装，她不用想也知道，“你、你真的去单人作战了？！矢野家那么多的驻守兵力，你竟然真得回来了！” “嗯，回来了。”唐远摘下早就破损的半指手套，难得冲这姐弟俩露出笑容，而那一笑，仿佛世界都要为之屏息。 那是属于绝对强者的笑容！ 顾少景一看就知道，唐远完成了自己想要完成的目标！ 黑子在唐远胸膛里拱来拱去，终于把脑袋露了出来，它抖抖耳朵，颇为得意地冲顾少景抬着下巴，那小眼神，简直跟打了胜仗来示威似的，让人恨不得过去胖揍它一顿。 顾少景：“……” “手术怎么样？观察期多久？视力能恢复几成？向东他们回来了没？有没有伤亡？”唐远把黑子拿出来放到桌子上，他连珠带炮地问着，走到玻璃窗前，看着里面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手术很顺利，是基地老神手主刀的，二十四小时的观察期，视力最多恢复七成。”顾冷冬接口道：“差不多到今天夜里1点左右，大哥就能过观察期了。东叔他们都回来了，没什么重伤。” 唐远“嗯”了声，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开，他淡道：“七成，比我预计得要好很多，以后戴眼镜就行了。” 顾少景和顾冷冬俱是一滞，两人面部表情开始急剧变化。 黑子见面前的二货顾少景突然表情诡异，便发出一声疑惑的“喵”，还伸爪去拍了拍他的脸，顾少景揪住猫爪，深深地吸了口气，走过去拍拍唐远肩膀，一脸郑重，道：“大嫂，多多保重！” “……大嫂，多多保重！”顾冷冬也抽了口凉气儿，过去拍拍他肩膀，临了忍不住，终于加了句，“手术紧张得我都没想以后的事儿，大嫂，其实我哥他……嗯，非常讨厌戴眼镜。” “没错。”顾少景小鸡啄米状，狠狠点头，补充道：“确切地说，大哥他是真的非常十分很讨厌戴除了军用镜以外的眼镜。” “……”唐远眉头拧了起来，“为什么？” “没有原因，就跟有些人天生不喜欢吃香菜，他们觉得香菜很臭是一样的。”顾少景一脸便秘表情，道：“我和姐一般都把这当做是我哥这种一切喜欢用暴力、怒吼、冰山脸来解决问题的人的变态习惯。” 顾冷冬点点头，表示同意。 唐远：“……” “你俩回去休息吧，我留这儿。”唐远换了身干净的休闲衣服。 之前，顾少景已经带他去做了检查，没什么事儿，军医只把他身上的那些擦伤和划伤给处理了下，两人又去吃了顿晚饭。 顾冷冬点点头，从唐远进来的那一刻，她心里突然就亮堂起来，她打着哈欠道：“大嫂，你有事儿给我们电话。” “知道。” 姐弟俩走到门口的时候，顾少景突然扭头问道：“对了，大嫂你刚还没告诉我呢！你去杀谁了？杀死了吗？” 顾冷冬也回头看他。 “不知道死了没。”唐远淡道：“矢野大一的儿子，矢野英夫被我炸掉了半个身子。” 顾少景：“！！！” “！！！”顾冷冬惊道，“shit！矢野家的继承人居然被你给杀了？！shit！shit！shit！” “啊哈哈哈！大快人心啊！杀得好啊！”顾少景叫道：“那个矢野英夫也不是什么好鸟！去年，他跟R国国防部长出席记者会的时候，还他妈说咱中国原本是它R国的领土，卧槽，他怎么不去找根绳子死一死啊！” “回去，睡觉！”唐远被这姐弟俩吵得慌，一人给了一脚，关上门，世界终于清净了。 76.坏掉了（二） 唐远双手环胸，靠在玻璃窗上，略显疲惫的眼神看向还处在观察期的顾炎，过了好一会儿，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还有三个小时。 笑了笑，拖过一张软椅，唐远半躺在上面，他给手机调了凌晨1点的闹钟，脑海里或慢或快，杂乱无章地播放着各种片段，上一世，这一辈，东子、游洪、凌云，唐念、父亲、母亲……还有黑子和闪电，更多的却是顾炎。 十岁的顾炎，二十五岁的顾炎，笑着的顾炎，脾气暴躁的顾炎，小孩脾气的顾炎，成熟稳重的顾炎，对他说“小远，我爱你”的顾炎，叫他“老婆”的顾炎…… 记忆里，剪碎的片段，一圈又一圈地黏合起来，成了一场让唐远铭心刻骨的人和事。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唐远喃喃笑着，他翻了个身，微眯的眼睛看着手腕上的赤虎链，心里淌过阵阵暖流，四肢百骸都酥软了。 “不知不觉，就这么爱上了……”唐远静静地睡了过去，黑子叼着个鱼尾巴，蹲在桌子上，看着病床上的顾炎，尾巴甩来甩去。 顾炎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爽的觉了，虽然还睁不开眼睛，但他知道自己动了手术，外头多半是小景和小冬在陪床。 不知道小远回来了没有…… 顾炎眉头动了动，耳朵里突然飘进一股低沉清冷的歌声，让他心底一颤，脸颊上顿时传来毛茸茸的触觉。 “黑子，别闹。”唐远轻轻哼着歌，把正努力在顾炎脸上蹭来蹭去的黑子提溜到怀里，打趣道：“怎么，你也担心他了？” “喵喵……”黑子炸毛，猛地把脑袋扭成45度角，一副“哼，我才不屑担心他”的表情。 唐远失笑，用温毛巾给顾炎擦了擦脸，突然想起他上次在基地病房刚醒来时，就被顾炎这样那样的场景，唐远眼角一抽，挑眉道：“既然不醒……”说着，他附身，嘴唇触上顾炎的嘴唇，主动吸吮舔砥。 唐远难得主动一次，顾炎眼珠动来动去就是不睁开，反被亲得唇角上扬，一脸大爷样，唐远眯眼瞅着他这副德行，手指毫不留情地戳向顾炎右腿的刀口。 “卧槽！”顾炎痛吼一声，睁开虎目，怒道：“唐远你谋杀亲夫啊！哎哟我的腿啊！黑子你他妈立马从老子腿上跳下来！” “这是几？”唐远面无表情，左手比了个“二”，拉到尽可能远离顾炎的地方。 顾炎疼得呲牙咧嘴，眯眼看了看，怒道：“看不见！瞎了！” 唐远：“……” “真疼？”唐远皱眉看着顾炎的右腿。 顾炎决定趁自己重伤之际，得把唐远彻底吃得死死的，便有气无力道：“疼啊，老婆！” “哦。”唐远一脸淡定，又道：“真瞎了？你是怎么看见黑子在你腿上跳来跳去的？” 顾炎：“……” “左眼430度，右眼435度，跟上次结果吻合。”距离顾炎手术后苏醒已经差不多过了一个星期，唐远正有模有样地看着视力检测仪，他从眼镜盒里随手挑出一副金丝框眼镜，递过去，道：“这些都是云叔他们提前给你配好的，有矫正和舒缓瞳孔的作用，这个不错，戴上试试。” “拿开！”顾炎坐在病床上，右腿被吊着，一脸嫌恶表情，那双隐忍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唐远，内里完全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这一个星期，顾炎黏唐远简直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睡觉得抱着，吃饭得看着，就连上个厕所都得靠着…… 而且，顾炎那个臭脾气也变得更加让人难以掌控，几乎成了一头暴躁、随时发威的老虎，除了唐远，根本就没人能驯服他。 这把顾少景给搞疯了，他甚至一度认为，他哥被一发炮弹给轰得完全坏掉了！ 顾少景和他姐站在旁边，他动了动喉结，弱弱道：“大嫂，我看还是算了，我哥他……” “不戴？”唐远挑了挑眉，道：“也行，我哥让我今晚回家——” “唐远你给我记着！”顾炎脸涨得通红，他咬牙切齿地夺过眼镜，往鼻梁上一架，闭着眼，不说话了。 顾少景：“！” 顾冷冬：“！” 黑子：“！！！” “艾玛！大哥，你戴眼镜真是、真是……”顾少景嘴巴张成O型，内心默默吐槽道：“真是太特么装文化人儿了！” 顾炎本就生有一副好皮囊，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又特范儿，现在他这么被金丝框眼镜给一衬，整个人竟有种内敛的威压和赏心悦目的绅士风度。 “东子给你俩新排的训练课程都看了？”唐远冷不丁回头，看着顾冷冬姐弟俩，淡道：“想当BOF的特工，从今天开始就按着新的训练课程开始训练。” 顾少景连忙摆手，叫苦不迭道：“大嫂，我就算了啊！我喜欢唱歌，这训练啊，用我老子的话说，就是拿来防身的，所以，那个变态训练课程，我可不整了！” 唐远把视线扫向顾冷冬。 “我去。”顾冷冬点了点头，提溜着他弟边往外走边回头，一本正经道：“对了，哥，爸说，你结婚的程序不能少，等你能自个儿下地了，就带着东西去大嫂家里提亲，到时候我和弟也去，哥，我们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你好好调养。” 唐远：“……” “这不戴眼镜也挺帅的。”唐远看着顾炎那副“老子很生气，就是不睁眼”的架势，无奈软道：“你视力受损的原因很特殊，不戴矫正镜的话，视力就会变得越来越弱，难道你想以后什么都看不见？还是说，你连我也不想看见了？” 顾炎皱眉，终于睁开眼睛，冷道：“戴这玩意儿很碍事。” “碍事？碍你什么事了？” “各种各样的事儿！”顾炎要摘眼镜，被唐远一手按住，“别摘！先戴着适应下，你多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 顾炎扯松上衣，大拇指顺势扶上唐远的唇角，揉来揉去，哼哼道：“唐远你就偷着乐吧！这也就是你，要换了别人，敢让我戴这破玩意儿，老子非一枪崩了他不成！过来，让老公亲个。” 唐远笑，跟他接了个吻。 顾炎不太满意地动了动右腿，把唐远整个带到病床上搂着，看着他媳妇，说：“R国那边什么情况，说说你的分析。” “矢野大一卸任了。”唐远顿了顿，道：“矢野昊阳退出娱乐圈，他没有进入R国军队，而是接手了整个矢野家族。现在的矢野家族，算得上是R国军方手里最大的一张黑暗之牌，不过，至少五十年内，R国任何一方的势力，不会也不敢对我们有任何针对性的行动。” “这么肯定？” “当然，这次R国和矢野家族受到重创，短时间内元气无法恢复。再说矢野昊阳那个人，就是条毒蛇，一旦他掌控整个矢野家族，那他绝对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儿。”唐远听到手机响了声，拿过来，还没看，顾炎劈手夺过去，噼里啪啦给唐念回了个短信，头也不抬道：“你继续。” “徐石前些天给上面发了密报，他打算自首。” 顾炎手一顿，唐远接着说道：“不过，他回国途中被杀了。我猜，多半是矢野昊阳下的手。” “大鹰知道了吗？”顾炎声音显得很低沉。 唐远摇了摇头，“徐海鹰还不知道。” 顾炎点点头，搂着唐远肩膀的手更加用力，又问：“左光呢？” “我姥爷和你爸亲自处理的，包括她在内的一批特务，全部枪决，你手术那天死的。”唐远每次说起这个女人，心里总有种沉闷的压迫感，“东子去看过她左光，她说，她对狼崽的事很抱歉，洪子的死也是史蒂芬和矢野大一策划的。” 偌大的病房里，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 “等我好了，一起去看看他吧！”顾炎沉声道，“小远，你记住，你这辈子的人生是崭新的，我会仔仔细细地看好你走的每一条路，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不管遇到什么，你身边一直都会有我。” “姥爷，咱们不、不进去了？！”唐念小声叫道。 展远剑脸色铁青，指着病房门，冷哼道：“进个屁！回家！” “那，东西……”唐念看着自己手里大包小包的礼品，眉毛直接皱成了“川”字。 “扔门口就行了！”展远剑口气仍旧不善，背着手，故意大声道：“想要我们家小远，老头子我就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那什么，小念！” “到！”唐念把东西往地上一扔，耍宝地挺胸抬头，敬了个军礼。 “我最喜欢什么来着？”展远剑大概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此刻的他，不管是故意摆起的老脸，还是故意整出来的严肃语气，都透着一种紧张、愤怒后的舒缓和安心。 唐念眼珠子一转，对着病房门大叫道：“哎，姥爷，您不是最稀罕当年我爸他下乡时自己酿的那农家酒嘛！” 唐远在屋里笑出了声，就连顾炎都笑了起来，直着脖子，对门外喊道：“姥爷，您回家等着我给您送酒去啊！” 展远剑哼了声，笑着走了。 “快快快，先让警卫员把电脑给我弄上来，整出配方，等我能下地了，就带你去乡下酿酒度蜜月。”顾炎边叫边压着唐远啃，病房里，啧啧水声搅翻了一池温情。 77.旅途的温暖距离 顾炎手术后差不多已经过了近两个月，《绝杀》关于男二号白律的镜头已经全部拍完并进入后期剪辑，徐海鹰每天都忙着带主演阵容转战各大新闻媒体，积极为电影造势。 这次，影帝昊阳突然宣布《绝杀》是他最后一部作品，今后将退出娱乐圈的消息后，一度引起了国内外娱乐圈的轩然大波，洋粉们更是整天又哭又喊地求影帝回归。 而内地当红校园新生代明星顾少景，则凭着他优秀的外表和精湛的演唱实力，开始强力进军娱乐圈。同时，随着唐远和顾少景的迅速蹿红，他们身后的苇杭传媒娱乐公司也逐渐浮出水面，公司名号频繁出镜，并以其势不可挡的气势杀入各大同行和明星们的眼中。 所以，唐念和文帅忙得几乎是要死要活，公司扩张计划已经提前半年进行，这期间，随着公司名号的不断扩大，也不断有实力派的个性年轻新人成功加盟，可以说，苇杭传媒娱乐公司几乎成了年轻明星们的头号选择。 顾少景有了一大帮的师弟师妹，他的首张EP以其中一首《旅途的温暖》命名，而在一次娱乐节目中，因为他现场清唱了一小段后，还未完全放出的《旅途的温暖》就已经迅速爆红网络，再加上顾少景那副酷帅拽的王霸模样，成功斩获了大批少女粉丝。 “嗯？这不是写的我们去丽江给小景过生日的那次？”顾炎听着CD里的那首《旅途的温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跟着音节，轻声哼道：“……花开的季节，懒猫趴在屋檐上晒着太阳，想起你坐身旁，才知道旅途的温暖沁入心房……” 半开的窗外，是初冬的宁静，瑟风吹过，掀飞白色的纱帘。 突然——“顾炎！你够了！”唐远声音略显嘶哑，眼底深处是被他刻意压制的躁动情欲。 “够不够我说了算！”顾炎把他的手拽到头顶上，按住，抬着下巴哼哼道：“我警告你啊唐远，我这右腿还没好利索，你可别乱动，否则留下病根拄拐杖，你这个当老婆的多没面子……” 说着说着，顾炎又开始低头啃，一只手环过唐远的腰部，将其紧紧贴向自己，并不断用他结实的小腹去摩擦唐远的那玩意儿，激烈的亲吻让唐远最后的理智彻底崩溃。 唐远并不讨厌让他感到舒服的事儿，对他来说，跟顾炎做爱，也算得上是件放松身心的有益运动，唐远唇角微微一勾，手上略微一使劲儿，便挣脱了顾炎并未刻意压制他的力道。 唐远反客为主，双手环上顾炎的脖颈，略显直接的回应让顾炎有些欲火难耐。 “老婆，眼镜帮我摘了，我就说它碍事儿……”顾炎低吼一声，带着枪茧的指腹抹了润滑剂，压向唐远后面。 唐远很明显地皱了皱眉，帮他摘掉眼镜，撑开顾炎的脑袋，哑声道：“我跟你一样，都是男人。” “我知道啊！”顾炎哼哼唧唧，食指顺利进入，他笑道：“但你是我老婆，不是吗？” 唐远有些不适，下意识地动了动屁股，但看着顾炎那副隐忍的表情，他又有些好笑，便戳着顾炎的脑门子，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里在想些什么，趁着腿伤要吃死我，是吧？” “我可没这么说，但你想反攻也不可能，床上的事儿，老婆你躺好享受就行了，一切交给我。”顾炎挑眉，眯着眼笑，低头去亲唐远的耳垂，他知道耳朵是唐远身体的敏感点。 唐远懒得在这种事儿上跟他计较，完全顺从本能地回应。 顾炎也的确有心，无论下腹胀得多么难以忍受，他都在耐心地给唐远适应扩张的时间。 “别忍了，我不是女人，进来。”唐远的声音充满了邀请的意味，他看着顾炎那副涨红脸的火烧样，心里莫名有种异样的快感和刺激，他主动抬起双腿，缠住顾炎健硕的腰身，微眯的细长眸子有些迷离的错觉。 秀色可餐。 “小远……”顾炎难耐地动了动喉结，蚀骨般的情欲几乎将他理智掀翻，他低头亲吻唐远的嘴唇，腰下同时猛地一挺，狠狠贯入。 唐远闷哼一声，撕裂般的疼痛和腹胀般的充实让他一阵头晕。 “小远……”顾炎就像匹脱缰的野马，胸膛里被瞬间进入的快感频繁刺激，他不受控制地来回抽插，紧贴的摩擦和胀裂却让唐远眼前阵阵发黑，片刻后，下面撕裂的疼痛渐渐被火烧的麻木和难言的快感所替代，并沿着唐远的尾椎，迅速传遍全身。 “……顾炎，等……嗯……”唐远都快被顶得晕过去了，顾炎却丝毫没有停手的迹象，瞅瞅查查，跟打桩一样，唐远射了两次，现在都快要吐了。 顾炎右腿的刀口还没愈合好，随着他激烈的动作，有些血迹眼瞅着渗了出来，他有些恶趣味地捉弄道：“怎么，老公棒不棒？” “你……慢、点！你这个禽兽，纵欲伤身……”唐远被顶得话不成溜，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地哼道。 “没事儿，你老公，嗯，就是纵个欲也伤不了身，老婆你里面真他妈热，舒服啊！今天一天都不出来了。” “……”唐远：“顾炎你腿、腿……伤口……” 卧室里，只剩温暖的歌飘过，裹着让人面红耳赤的翻滚声，搅动了初冬的静谧。 第二天，基地久负盛名的军医——老神手把针管一摔，白胡子气得炸了开来，冲顾炎吼道：“你知不知道你什么情况，啊？！刀口裂了，啊？！你以为你能活下来是我老头子的本事么，啊？！我告儿你臭小子，你要再裂一次刀口就没这么好运了！你丫就等着死翘翘吧！” “是是是，爷爷您息怒，息怒啊，呵呵呵……”顾炎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冲唐远挤眉弄眼，这个老神手是比他爸顾卫国还要老的老前辈，顾炎脾气再火爆也不想惹恼他。 老神手喘了几口，又回头指着唐远的鼻子，骂道：“还有你！啊？！别装了！脖子上都一圈红项链了，别以为我老头子不知道你俩干了什么！他现在什么情况，他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啊？等这臭小子腿好了，你俩爱干多久干多久，我老头子不管，但现在你必须给我看好他！兽欲也要等蹄子好了再说！” 唐远：“……” 顾炎：“……” “姐，我憋、憋不住了……”顾少景使劲儿咬着手背，憋笑憋得眼泪都下来了。 顾冷冬深吸一口气，突然扶着墙哈哈大笑，毫无形象地在门外叫道：“哈哈哈哈……等蹄子好了……哈哈哈哈……” “……”他姐一这样，顾少景立马就疯了，双手风火轮似的捶打墙壁，接口道：“哎哟我的肚子啊！哈哈哈哈哈……兽欲……兽得蹄子都裂了，哈哈哈哈……艾玛！这是今年我听到的最好听的笑话了！哈哈哈哈……” 顾冷冬：“对对对……最好听的笑话……哈哈哈哈……” 唐远：“……” 老神手：“……” “顾冷冬！顾少景！你俩立刻给老子滚过来！立刻！马上！滚！过！来！！”顾炎怒了，抓起一个水杯就冲门上扔过去，暴吼道：“草！我枪呢？！老子的枪哪儿去了？！” 顾冷冬：“！！！” 顾少景：“！！！” “大哥大嫂，我们先回去了啊，晚上妈让你俩回家吃饭！”顾冷冬狠狠踹了他弟一脚，疯狂笑道：“笑你妹啊！跑啊！” 唐远：“……” 老神手咳嗽两声，面无表情地收起东西，他临出门前看了唐远一眼，漠然道：“下次他再裂了，你想办法。” 一阵冷风吹过，卷上房门。 唐远：“从今天开始，你禁欲。” 顾炎：“……” 禁欲禁了三个月，顾炎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每天都在忍受看得见吃不到的煎熬。 这期间，《绝杀》上映，当天票房就破了3900万，总票房更是高达12亿，成功创造中国电影神话，成为年度票房总冠军。 而电影中最悲剧的角色——男二号白律，几乎博得了所有观众的热泪和关注，他们在这个没有一句台词的少年最后牺牲时，潸然泪下，失声痛哭。 时势造英雄，《绝杀》中的大英雄和小英雄，亲情、友情和爱情，以及坚强不屈的意志和灵魂贯穿全部主副线，所有的一切都让白律成为了一个最伟大的悲情英雄。 尤其是电影最后一幕，白律拼得一死救了他哥白音，腹部被龙泉的尖利铁拳狠狠贯穿，他像破败的风筝一样，被摔出去了百米远。 镜头最后的定格，是白律静静地靠在树上，双手软垂在地，他空洞的眼神，直直望向某处，像是在隔着虚化的尸堆寻找什么，白律唇角带着极淡的笑容，轻轻动了动，留恋的眼神似乎带着不舍，又似乎带着安心，刹那间灰白，再也没了气息。 哥，他用唇形叫了一声哥，远处，重伤的白音失声痛哭。 中国观众本性便是如此，他们几乎同情任何一个悲情英雄，他们不愿意看到好人死去坏人活着，唐远饰演的白律之所以这么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因为《绝杀》抓住了中国观众悲天悯人的善良本性。 自从电影上映，唐远和他“保镖”向东都忙得几乎要疯掉，他的粉丝数更是达到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虽然唐念已经尽力地在帮他挡不必要的娱乐活动，但唐远还是免不了要出席一些必要场合。 而《绝杀》的女配——花蓉饰演的陈玉，也引起了不少观众和媒体的关注，新一代的“鹰女郎”成功跻身娱乐圈四小花旦之一。 花蓉对唐远的感情也随着对方有意的疏远渐渐变淡，年轻的女孩博得名利双收，开始全身心地扑入娱乐圈。 而至于出演《绝杀》的乔陌，因为其并非科班出身，再加上她悟性不是很好，整场电影下来都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再加上，诚睿娱乐公司似乎又跟她闹了些不愉快，小道消息传出，叶总要封杀乔陌，今后将重点栽培他的儿子叶明影视歌三栖。 娱乐圈就是这样，大染缸里永远都翻搅着不安分的水浪，起起伏伏，火过一阵又转眼消失的明星数不胜数。 但顾少景却明显不是这一类，他的首张EP——《旅途的温暖》自从正式发行后，加上词曲作者是歌坛小鬼才唐远，这张EP彻底爆红了整个金曲榜，其中《Mr.right》和《旅途的温暖》更是占据了中国歌坛十大金曲榜的第一位和第二位，《城堡》也成功跻身金曲榜前十二。 苇杭传媒娱乐公司刚刚曝入人们眼球，就一举拥有了两大超级明星，各大媒体纷纷把镜头对准了苇杭的高层领导人，更有娱记预测，苇杭在五年内绝对会成为内陆的另一个华天！ 顾炎无聊地拨弄着平板电脑，眉毛快要拧成个凝重的“川”字，电脑上，是唐远刚给他开发出来的益脑通关游戏。 “喂，妈。”顾炎塞上耳机，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戳来戳去，“嗯，我知道，我想明天就带小远去乡下，唐念那边也正好打算给他放长假。” “给展姥爷司令酿酒，然后娶媳妇啊！”顾炎“啧”了声，嘟哝道：“靠！这么复杂的游戏都让他给整出来了！挑战我智商是吧！行！唐远你有种！” “嗯？我刚刚没说什么啊！哎，行行行，差不多待个小半年吧，过过二人世界，最近小远忙得要死。”顾炎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床上，道：“不用，妈您什么都别准备啊，我一会儿带媳妇去买就行。哎呀，我知道了，我哪能欺负他啊，这不疼他还来不及呢，您老就放一百个心吧，啊？哎，不说了，妈，我先挂了，厨房里给小远炖着骨头汤呢！嗯，妈，拜拜。” “靠！什么破游戏！”顾炎气得把平板电脑一摔，摸着下巴想了想，眯眼道：“等明天到了乡下，看老子怎么惩罚你，哼哼哼……”说着，他拨了二楼技术部的电话，冷道：“我传个游戏过去，一小时内给我全部破解，破解不了就等着挨枪子！” 二楼技术部值班人员立马来精神了，大声道：“司令，保证完成任务！” 一小时后。 “司、司令，您先别生气啊，这游戏有军用级别的保护程序，而且还是一级军用保护程序，这……这一个小时破解有点困难啊！” “废物！饭桶！你长没长——”顾炎正欲发火，门突然一响，唐远把羽绒服脱下来，挂到壁橱里，边换鞋边问：“顾炎，游戏闯到第几关了？” 顾炎立马挂掉手机，挑眉道：“就剩最后一关了。” 技术部：“……” “真的？”唐远轻笑了声，抬抬下巴，道：“拿来我看看。” “刚回家看什么游戏，吃完饭再看，骨头汤炖好了，我去给你端，老婆先去洗个澡。”顾炎立马岔开话题，把平板电脑整个塞到床底下，去厨房端骨头汤了。 唐远失笑，从床底下翻出平板电脑，十指飞速翻动，摇头道：“一个星期才到第17关，养个腿，智商都下降了。” “哎！老婆，让你洗澡呢，快去！吃完晚饭带你逛超市哦，明天你放假，老公领你度蜜月……”顾炎在厨房里歪歪唧唧。 “嗯，给黑子和闪电买点存粮，带着它们去吧……”唐远笑着回应，把平板电脑放到顾炎的枕头旁边，上面是一头人形的火红小老虎，正笑哈哈地掐着腰，尾巴甩来甩去，脑袋上挂着一排精致的小楷——“20关过了！我终于要闯最后一关了！吼吼吼！” 在人形小老虎的正前方，是一座白色城堡，城堡上面站着一个人形的雪白小狼崽，小狼崽穿着一件“21”号的白球服，它托着下巴往下看，眼睛笑眯眯的，脑袋上也挂着一排精致的小楷——“花开的季节，懒猫趴在屋檐上晒着太阳，想起你坐身旁，才知道旅途的温暖沁入心房……顾炎，我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