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九尾狐公子

 文案：

 此生，此情，此人，都付与了那个人，我已覆水难收。 你看好了，只要我出现，他一定会回到我身边，毫不犹豫。 我要复仇！你们今日加诸在我身上的种种，来日定当十倍、百倍奉还！ 婉儿……你的孩子。长得和你当年无异，风华绝代。可是性格却像他，残忍冷酷。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怅然若失 不伦之恋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柯夙，独孤澈，不遇 ┃ 配角：淳于允天，司徒阙，万月瑶， ┃ 其它：尹川，花想容，林海棠，断魂，江婉 第一章：绝处逢生 第一次遇见柯夙，是在十六岁那年。 我寒窗苦读十载，中了乡试，正在进京赶考的途中。祖上父辈曾在朝中任要职，当时的家族可谓是风光无限。还将家中的女儿赠与皇帝为妃。一度独揽大权。之后的兴衰我便不知道了。总之现在除了我家的老宅，没有什么可以证明我所说的属实了。偌大的老宅，青砖黑瓦，白墙已变灰。草木枯败，可以想见当然这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荷花池的水中满是淤泥。时过境迁，叱咤风云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是家中次子，长姐出嫁很早。我从未见过母亲，父亲也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她。他有时对我很温柔，而有时会突然生气，阴晴不定，莫名其妙。一身武功半点也未传授给我。我亦自负可以自己闯出一番天地，用功苦读，待他日高官厚禄，令他刮目相看。 只带了两套换洗的衣裳和几十辆银子还有阿肆一个书童，便踏上进京之路了。阿肆与我自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我们投宿在郊外的一家客栈，鞍马劳顿，暂且歇歇脚。坐下后便听见旁桌在议论一件事。江湖上近日来成立了一个新教派。无影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组织，队伍不断扩大，而且个个武艺高强，神龙见首不见尾，接下的单子从未失手过。连朝廷也无可奈何。我不禁有些好奇，向小二哥打听道：“这个无影教真有这么厉害？” 结果小二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给我讲了一大堆——“公子怕是不了解这江湖上的事吧？无影教虽是这两年兴起的。但其实力不容小觑，让人闻风丧胆呢。听说这个教主是个嗜血魔头，武功奇高，舞剑气如长虹，煞是优美。对手会出现短暂的幻觉，仿佛置身仙境，所有内心渴望的都浮现眼前。最后一剑毙命，连挣扎都不会有。有人猜测这是失传多年的《镜花水月》。是真是假就无从知晓了。因为通常他都不用剑，而是随手以细小的物件当暗器使对方致命。其手下也大多为武林中著名的邪派人士，毒娘子花想容。鬼医断魂公子。神通林海棠……” “怎么才能让他们为你做事？” 一直在一旁闷不吭声的阿肆突然问道。小二看了看他，道：“当然是有条件的。你要有值得他们交换的东西。” “什么东西？” 我和阿肆屏气凝神。“不知道。” 阿肆马上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这些东西就不是咱们小老百姓能知道的了。客官，慢用~”小二退去。阿肆却还是一反常态地紧锁着眉头。“嘿！想什么呢？” 我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有什么仇要报么？” “公子说笑了。阿肆只是好奇罢了。” 说着又笑笑。“哎，看来这外头，可比咱府里好玩多了。” 我夹了一口卷心菜放到口里嚼。“公子，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么？明明这么危险。” 他拉拉我的袖口，轻声说，还警惕地看着四周的人。“我说阿肆，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小了。还有，陪我读了那么多年书，你的脑袋怎么不开窍呢？坊间传闻怎么能当真？你看他把那个教主描绘得那么神乎其神。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儿嘛！” 说完又端起酒杯，小酌一口。啊~微辣！阿肆瞪着无辜的眼睛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咬着筷子。 酒足饭饱。要了两间客房，今晚就在这住下了。傍晚我们上街溜达，采办一些需要的东西。热闹非凡的街景，原来今天是四王爷平反西北凯旋的日子。我们被挤在人群里，远远的看到长长的车队。四王爷生的好风流倜傥，因常年征战西北而呈古铜色的肌肤，眉宇间的傲气和贵气浑然天成，棱角分明的五官，精致如雕塑。戎马军装，更添威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目光似乎，在我身上停顿了几秒，又向前望去。反正我这种无名小卒，能目睹一次皇亲贵族也是万幸啦。怎么可能还和他们扯上关系。回到客栈翻了几页书，便睡下了。 被巅醒……似乎是在马车上？头昏昏沉沉，车内没有人。发生什么事了？ 阿，我想起来了。猛然一惊，睁开眼睛。——有人刺杀我！ 半夜小解回房的时候有几个黑衣人拿着长剑向我砍来。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自然只能逃。就在我以为躲不过这一劫时忽然有个修长的身影，蔚蓝得像星空的衣袂飘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酒杯作武器，飞射出去，一下贯穿了他们的胸膛。腥红的血液喷洒出来，在地上绘成一幅血莲。我不禁冒了冷汗。 蓝衣公子转过身来，一双凤眸妖韶妩媚，像琥珀色的湖水，微微荡漾，闪耀着金色的光，如披月色。他踏着轻捷的步伐，款款向我走来，步步生莲。如玉雕琢的五官，精致华美如面具。我一下看呆了。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呸，明明是个男子，却美得如此惊心动魄。我紧张得不敢动弹，双颊发烫。他从容地将我牵起来，白皙细长的手指，温润如玉，替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独孤公子受惊了。” 温软的声音像一条凉凉的清泉，沁人心脾。更像是一只凉凉的手，抓住了我砰砰跳动的心脏。“独孤？在下淳于澈，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柯夙。” 他微微一笑，有风拂过，吹起他颊边的碎发。温眸映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倾倒众生。我感到自己的脸微微发烫。心脏剧烈的跳动。该死，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我不管你姓什么，我要带你走。” 他依旧云淡风轻地说着。我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带我走？什么意思？不容多想，我就被点了睡穴。然后，也不知睡了多久。 今日之事想来真是颇为蹊跷，为何无端端会有人来刺杀我？我还没在江湖上混两天呢，仇都没来得及结，哪来的仇家？而且，那个好看得不可思议的柯夙也好生奇怪。叫我什么独孤公子。虽然我老爹待我不太好，但我还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还有，今天见到他的反应有点奇怪啊……先管不了那么多，阿肆在哪里？我这是被带到哪儿去？还算不错，没有绑我。好，那我就偷偷溜掉。 第二章：请君入瓮 我掀开暗紫色的窗帘，原来已是破晓了。好，我只要从这儿跳出去就行了。 澈儿。慵懒妖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顿时定住了。 柯夙坐到我身边。完了完了，一看到那张脸我又要晕了。镇定镇定。“柯公子，请问您这是？” “你不是想摆脱那个家么？” 他收起笑容，一脸正色。“呵，再说。那也不是你的家。” 我越听越糊涂。他自顾自说下去。“你有没有见过你的母亲？你的父亲为何对你阴晴不定？你的长姐为何与你不亲近？你想过没有？” 他每问一句，身子便往前探一些，将我逼至墙角。先是一愣，紧接着脸红得像个大番茄。他眯起眼，轻笑一声，恢复坐姿，眯起眼睛看我。“澈儿莫非是女子？这么容易害羞？” 我一听，马上跟他急。死小子，居然敢说我是女人！“你才是女人，长得这么……这么……” “这么什么？” 他伸手去握住我的拳头。脑子里全是赞美之词，真想咆哮，我这十年都读了些什么？看见一个美一点的男人居然会词穷。“还有别这么叫我，我感觉很……别扭。” 我一定是昨晚没睡好，要不怎么会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一样。“可是我觉得很好听。” “随你吧。等一下，你刚才要说什么？” “我可以帮你。” 他淡淡地吐出这几个字。“你究竟是谁？” “柯夙，无影教教主。” 我吃惊得不知该说什么。他似乎很满意我的表现，唇角扬起一抹微笑，端起身侧矮几上的茶盏，品了一口。 “还走吗？”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 “我能走吗？” 我反问。 “你可以试试。” 柯夙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你能怎么帮我？” 如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可以教你武功。淳于允天那个老匹夫，防你真是防到家了，竟然一招半式也不教你。” “不准那么说我爹。” 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以学武功？好耶！暗暗在心里欢呼了一下。赶考的事要暂时耽搁一下了恐怕。还有，我的身世……暂且学了武功再杀出去也不迟，慢慢调查一下好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柯夙顿了顿，凑到我眼前，“我教你，当然不会养虎为患。” 紧张得没办法呼吸了…… 后来我才知道，柯夙让我练的这套心法，是消失了一百年的《琉璃幻境》。和《镜花水月》并驾齐驱。他要将我打造成一个杀手。他成功了。 第一式移步换影 第二式内力飞升 第三式炉火纯青 第四式性情大变 第五式 断情绝爱 断情绝爱……所以，他才不让我练下去把。 那天之后，我被带到无影教。地处山崖之下，地势险峻，从崖上望去，看见霭霭云雾缭绕，深不见底。若非是轻功极好的人，怕是要摔个粉身碎骨。 “怕吗？” 柯夙走到我身边。我咬着嘴唇，不敢再往下多看，脸色发白。 “嗯，在入谷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拜我为师？” 他真的好顽皮，拉着我站在崖边，挑眉浅笑。一双桃花眼弯弯的，带着蛊惑，像一张网，张牙舞爪铺天盖地向我袭来，无法逃脱。我，我忍。“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我作势要俯身，柯夙却用食指勾了勾我的下颚，道：“为师准了，跟我回家吧。” 说着一把搂过我的腰，往崖下飞去。我吓得只得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怀中。……丢，丢死人了。可是，柯夙的身上好香，很好闻的味道，趁他不注意忍不住蹭蹭。有什么奇怪的感情在悄悄滋长。 “澈儿。” 他在唤我。柯夙的脸庞在眼前放大。琥珀色的宝石，清澈如水，里面有我的，倒影。纤长的睫毛扫过我的脸颊，痒痒的。到，到了？我马上跳下来，他笑笑，也不恼。摸摸我的脑袋，怎么像……是对小宠物的感觉？我四处张望了一下。前方有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绿意盎然，甚是风雅。“走。” 他伸出手，向我发出邀请的姿势。“顺着我的脚步走，如果不想死的话。” 妈呀，原来这里还有机关。我一听马上握上他的手，低头，一步一步，循着他的步伐，都是他踏过的地方。终于，一座巍峨的宫殿出现在我眼前。华容殿。天哪，怎么做到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一个词：鬼斧神工。虽然不至于夸张到琼楼玉宇，但这华丽程度，绝对与我家老宅不相上下。却缺少了点什么。这里就像是世外桃源，隔离了一切尘世的喧嚣，只有宁静。山泉细流鸟鸣花香，真乃人间仙境与世无争。但是这里住的可都是一流的杀手呢。 我挑了一间喜欢的屋子，柯夙替我置备了一些衣裳。还有扔了一本心法给我。每日在桃花林边练剑。我也乐得自在，平日里那些杀手们也不会主动来搭理我，我就自己玩。先从一些简单的招式、兵器开始。他从来都只做一次示范。舞剑如跳舞一样优雅但出手却又有力，素白的衣衫上绘有绛紫色的花纹，墨黑的长发挽了一束在脑后，白玉般的皮肤，舞毕，有纷繁的花瓣落在肩头。真是曼妙无比。 柯夙每日看我练剑。他坐在石凳上，抚琴，吹箫，或者什么也不做，却并不时时看着我。 树影斑驳，落在我们身上的阳光明明灭灭，日影西移，我再那颗梨树下挥洒汗水，剑法日渐熟练。 可是我的心中依然十分疑惑。柯夙究竟为何要帮我？眼前的幻象如海市蜃楼，让我沉溺，也让我无力。 第三章：绝色诱惑 盛夏酷暑天，天天在烈日下晒得头昏眼花，根本没心思练武。我真想大叫一声：老子好热！等了半天也不见柯夙来。想想这半个月来也没再怎么戏弄我，偷个懒应该不会被发现吧？就算被发现，也不会怎么样我吧？嗯，于是我从小路偷偷溜回自己房里。一头倒在凉席上。翻来翻去，还是热得不行。忽然想到一个地方——长清池。长清池紧邻山崖，正面有瀑布冲下，水势浩大，河水常年清澈见底，光是站在边上就觉得凉快。于是我以飞速拿了几件衣物，冲去长清池。来到池边，顿觉清爽了不少。捧了一口水来洗脸，好清凉。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脱光泡进池里。舒舒服服地靠在岸边。啊~要是这个时候有个丫头什么捏捏肩锤锤腿擦擦背的就更爽了。 但是，我突然，摸到了什么东西。手感好好，光滑细腻。咦？还有骨头？！莫非是个人？我低头看见海藻般铺开来的长发，不禁大吼一声：“鬼啊！” 然后，那个“鬼”就慢慢地浮出水面，墨黑的长发贴在皮肤上，衬得原本白皙的肌肤更加晶莹剔透，有水滴在发梢流淌。消瘦的肩膀，漂亮的锁骨，玉石一样的触感和色泽……活脱脱一个大美人呐！可是他看着我的样子像是要吃了我似的，不禁让我的牙齿打颤。“柯，师父，您怎么在这儿啊？呵，哈哈。” 我的舌头像打了结，话都不会说了，只能干笑两声。更要命的是我的心突突跳个不停。眼睛不老实地盯着他看。有免费美男，不看白不看！沾着水汽的脸，和平时看起来很不一样。怎么说呢？此时更……诱人。幽深的琥珀色，硬挺的鼻梁，面色有些潮红，晶莹的唇，让人忍不住想吻下去。……不行了，顿时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这样下去会出事的。我打算逃走。柯夙却将长发撩到耳后，贴近我的身体，将近高了我半个头。俯身贴在我耳边轻声说：“澈儿，你不觉得热吗？” 一阵风足以将这句话吹散。说罢，更要命的是他在我耳边呵了一口气。我一个不稳，跌在他怀里，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不，不……” “不热？” 柯夙的眼神越来越灼热，低低的带了情欲的嗓音更添魅惑，唇边泛起撩人的笑。我拼命摇头，“我……” 正不知如何辩解时，一双薄薄的凉凉的唇落到我的唇上。一个细细密密的吻，他的睫毛如蝶翼轻颤。完了，老子还没亲过哪个姑娘呢先被个男人亲了。虽然柯夙年轻貌美，玉树临风，武功高强，有权有势……啊呸，蹦出来的什么词真是……总之，一言以蔽之，他是个，妖孽。还是极品的。上天给了他美貌，武功，权势，但是人无完人，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他是个断袖！“唔，死变态，奉开偶！唔……” 挣扎得快没有力气。因为我居然……居然起了反应。我发现其实，我很享受他的吻。理智渐渐被抛到脑后。 可是他突然停止了动作，从我身边走开，拿了衣服穿好径直离开。我低头看见清澈的喝水里有些浑浊，顺着河水被冲远。 只剩自己，我的头脑似乎清醒了很多，欲望也消退了大半。我将自己整个沉入水中。此时的河水寒气逼人。当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和柯夙……继续了没有做完的事。醒来发现裤子上……一片白浊。我居然做春梦了，而且对象还是柯夙。不行，要快点离开他。 自那天以后，我都不太敢看柯夙。只是日夜勤练武功，希望尽快摆脱他。把心中那份不安的躁动暂时压了下去。 终于，我打听到柯夙在十月中旬要出谷办事的消息。那时候他不在，其他人亦是不能管我的。在这儿的五个月以来我向来是来去自如。而且，柯夙只有我一个徒儿。我听了不知何故觉得挺高兴的。教内的各个人物，在刚来的时候柯夙都介绍我认识过。所以，现在这两天，准备准备要离开了。在这儿以来可能是接触的人太少了，出去以后第一件事我就要去逛青楼！老子不是断袖！这晚月明星稀，我再桃花林旁躺着看月亮。好远好亮的月亮，不知道阿肆怎么样了。我都失踪这么久了，他有没有找我找疯掉。还有爹……不知道柯夙说得是真是假。这些事情也是要查清楚的。柯夙，轻声默念这个名字，眼前浮现出那双绝美的容颜。如果他是女的，我肯定对他一见钟情。又想到长清池的事，马上打消了刚才的念头。 有一双飞燕越过崇岭，飞到月亮中去。高耸入云的山崖……糟糕，我好像忘了山崖。得准备一根粗一点的麻绳，我对自己的轻功还没这么自信。 十月十七，我怀揣了足足有五百米的麻绳来到山崖边，使劲儿把它甩到山崖上去，确定稳固了以后小心地往上飞。大约一刻钟时间到了崖顶。拍拍屁股，王者崖下望不到的华容殿得意一笑，走人。 很快我就后悔自己这么两手空空地出来了，身无分文。顺着山路走了一上午，终于看见有客栈和沿街排布的小摊了。呜呜呜，久违了。就在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突然感到肚子一阵咕噜噜的叫声（因为街上吵嘛，别人也听不到）已经中午了。好饿。可是身上一分钱也没有。 第四章：失而复得 忽然看见很多人围着墙上的一张纸议论纷纷。我挤上前去一看，原来是张皇榜。什么？天子家在十六年前丢了个皇子？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这都能往外贴？继续往下。原来是当年宫闱之乱时被劫走的。其母妃就是当年的妖后。哦，大约看懂了。当今那个皇帝年轻的时候呢只爱美人不爱江山，而那个美人自然无可厚非地替他背了黑锅。而那个遗孤呢就是他们的儿子。至今下落不明。本想随人潮走开，但一行字紧紧抓住了我的眼睛：六皇子的身上有一块玉佩，刻有“独孤澈”三个字。并且左眼下有一颗浅褐色的痣。我顿时举得自己全身的血液沸腾了。我看到了什么！下意思地摸了摸自己左眼下的那颗泪痣。又想起柯夙曾经叫我“独孤公子”。独孤，这不正是当今天子的姓氏？！一时不可置信地用手捂住张大的嘴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心里似有一浪一浪的波涛在涌动，拍打着我的防线，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人群里。玉佩？我的身上一直没有玉佩。一定被爹收起来了。得回一趟淳于府。还有好多事情要问他。之后呢，要去认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吗？我不知道。问了路，沿着长街一直走，饥肠辘辘也顾不得了。我要赶快回去。直到日暮，残阳如血，照得我孤身一人的影子格外刺眼。鼻子一酸，我好想阿肆那个臭小子。以前无论我走到哪儿他都会跟着，我还总爱欺负他。有一回我顽劣，非要让阿肆爬到树上为我采果子吃。硬是让他摔伤了腿。还有我爹不理我的时候他就扮鬼脸逗我笑，把自己弄得像猪头一样，好丑的。他还忍受我自大的坏脾气，承认我是天下第一大美男。想到这些觉得自己真是不懂事。披星戴月，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几天几夜，谁在树上，也没法睡熟，难受死了。再加上没吃什么，饿得头晕眼花。 在继续赶路之前，我觉得先饱餐一顿。最多，不，老子就是去吃霸王餐的。又不是不能打，打不过我吃饱了起码也有力气跑啊。就这么定了。 走进一家看上去很贵的馆子，永春堂。点了几个招牌小菜小酒，吃掉三碗大米饭，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依然煞有介事地翘着二郎腿，假装在剔牙。故作镇定，眼睛左顾右盼，没于人注意到我，好时机！溜！不动声色地走开，两步，三步，加快脚步。“哎！没给钱哪！” 有个小二眼尖发现了我，大声嚷嚷起来。“抓住他！那个小白脸！” 什么玩意儿！竟敢喊我小白脸？我过五关斩六将，突出重围，跳出窗外，飞檐走壁。哇哦，我的武功进步这么快？无暇孤芳自赏，后面的队伍已经追上来了，围观的也有飞来。真是多管闲事。 连飞了三百米我就飞不动了，应该是这两日没有习武的缘故。然后就和追上来的打起来了。我完全占上风。哦，原来是个姑娘。我边打边调侃：“姑娘，你不是我的对手。再说了，你是女人，我又不好伤着你。还是让我走吧。” 谁知这小妮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一扬鞭，道：“大丈夫岂是会做这等事的人？你无理在先，还敢狡辩！看本姑娘不好好教训你！” 这小丫头蛮横无理还三脚猫功夫真的懒得和她玩。看来我又只能耍无赖了，交锋之际我有意在她腰间摸了一把，她果然吓得连鞭子都险些脱手，我趁机有往前飞。她又追上来。“卑鄙小人！” 我吐了吐舌，“对付你这种女人，别怪我没有风度。” 见她还不收手，打斗中本想再气她一下，结果一不小心，外层的那件青纱整件被我给剥了下来。“无耻！” 她追着我要上来打。我不是有意的…… 后来追上来那个男人见状是她的什么人，看我眼神简直是要杀人。喂喂！二打一，不公平啊。靠，那件青纱怎么还在我手上？我趁他们不备，将衣服扔到他们脸上。调头一看，这么多人？又来！我打我打我打打打。结果……寡不敌众。我再众目睽睽之下被抓住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身白衣飘然而至，如同仙谪。柯夙！此时看见他真是无比亲切！英雄啊，救我！但是让他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好丢脸……要是再让他知道我只是吃饭赊账外加调戏了一个小姑娘，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救我。哦，对了，看来我的取向还是正常的，不用去青楼了？他瞥了我一眼，用小石子弹开抓着我的人。我一下站到他身后。 “这位公子，请你把人交给我们。” 一个看上去像是掌柜的人站出来说。 “在我柯夙手下抢人，想过后果是什么吗？” 我仿佛听到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为什么我觉得很，自豪？有人窃窃私语“什么？柯夙？” “不会就是那个……” “无影教的头儿？” “居然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是个老头子呢。” “长得这么斯文，怎么可能嘛……” plaplapla……别人讨论得起劲，我只是更崇敬地看着柯夙，有靠山就是好哇！几日不见，我发觉自己还是挺想他的。特别是这张，魅惑人心的脸。 “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突然意识到这个掐架的气势，我有些尴尬地咽了咽口水，拉拉柯夙的袖口，说：“你有没有带钱？” 全场静默。 喂……有，有没有人睬我？ 这是一个拿着算盘一脸刻薄相的小二哥出场：“这位公子一共在永春堂消费，七十两银子。” “夏离，付账。” 柯夙面无表情地吐出这几个字。一旁的夏离马上将钱袋掏出来，解决了这场闹剧。 人群一走散，我就的就被腰一双手揽住，靠上柯夙的胸膛，馨香的气息钻入鼻子。让我感到，好安心。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反抱住他。但是柯夙这个家伙长得太漂亮，很引人注目啊，我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松开了手。 “为什么出来？” “呃，我想回去问清楚一些事情。而且你又不在……” “我可以都告诉你。” 说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你希望我在？” 什么跟什么啊……耳根发烫。 “以后我把你带在身边。” 柯夙全然不顾夏离还有街上众人的目光抚摸了一下我的脸颊。 第五章：将错就错 十月下旬，天气渐冷。我再一次跟柯夙回到了华容殿。我看着谷底的枫叶一片片变红，像烧着了的火，耀眼，绚烂。竹林开始枯萎。大雁南飞。心中感到格外平静。 为什么不尝试挣扎一下呢？我不能。我的武功现在只有半调子，虽然没怎么见过他与人交锋，但是我渐渐相信那些江湖上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当我将心法练至第三重时，柯夙让尹川来陪我练剑。尹川曾经是一方的霸主，剑术了得。他的年级约莫三十四五岁，蓄了胡须，头发梳理整齐，英姿勃发，浓眉大眼，气势凌然。“淳于公子，得罪了！” 说罢，他就一个箭步直向我逼来。我不设防得往后退，绊了个踉跄。玩真的。惨了。我一个劲地守，根本无暇主动出击。似是听到有人把三毛东西折断了，接着三根银针向我飞来，我慌忙挡去，接着又有第二批第三批。柯夙！你太过分了！我瞪了他一眼，使用群攻技能（有什么词可以代替吗？）向他们劈去。尹川居然被我打得吐出一口血来。我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的双手。而柯夙居然满面春风，满意地对我点点头。之后尹川陪我玩儿了两三天就换林海棠了。海棠是个书生样子的少年，年级应该与我差不多大，眉清目秀，大冷天还老爱摇扇。“小领头儿，”他打趣道：“我挺喜欢你的。但是教主有令，我只能……” 没说完，他的扇子就向我飞来。我急忙身子后倾躲过了。“漂亮！要真划坏了这么美的脸蛋儿我可是会自责的！哈哈。” 说完他又从我背后出现，一个拳头打空。“你闭嘴！” 这人就话多了点，分散我注意力。 这种训练一直到十二月末才结束。 我已经打败了除了柯夙以外的所有人。 刚开始的力不从心，到后来稳操胜券。我越发自满。 腊梅已经开了。夜凉如水，我罩了一件披风在院子里漫步。这两个月来，柯夙待我确实如师长一样，只问武艺，也不戏弄我，我的心里竟有些失望。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感觉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一时心烦意乱，随手激打起池里的水。嘭！嘭！嘭！激起几米高的浪，我的衣服被打湿了。我的头发被打湿了。可是还是不想停。直到有一双温热的手掌，握住我冰凉的手。他用袖子替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水，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澈儿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贪玩？会着凉的。” 我直视他的眼睛。在月色下双瞳剪水，琥珀色的眸异常妖韶妩媚，像是有一股磁力将我吸引。我的心又跳得剧烈起来。不行！不行！不行！我一手反扣住柯夙的手，一手向他的额前打去。他轻松地躲过，眼神却瞬间透漏出阴冷的寒气。我再打，抽出匕首向他砍去。咣当！匕首被他一掌拍落，我有些吃惊，但还是不知死活地猛攻。他空手对付我已是易如反掌。我突然飞起一脚，向他的要害处踢去，不但没有踢着反倒被柯夙一掌拍到地上，受了内伤。我捂着胸口，感觉嘴角有液体流出，用食指一抹，是殷红色的血。 七招，我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澈儿，你真是被我宠坏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我，琥珀色里结了冰，好像是轻蔑的目光。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柯夙俯下身来，将我横抱了起来。说了一句让我脸色煞白的话：“看来，师父今晚要好好TJTJ你。” 我想要挣扎着跳下来却发现自己虚弱得没有力气。被一路抱回了华容阁。这里是柯夙住的地方。他将我抱到卧室，一把摔倒床上。骨头都要摔断了……我开始害怕了。不是来真的吧？ 夏天的那个梦突然出现在脑海里。柯夙与我紧紧地抱在一起，什么也没有穿，我在他的身下辗转承欢……脸颊越来越烫。忽然感到有一个吻落在耳边，“澈儿不专心。” 似是惩罚性地咬了一下我的耳垂，我不由自主地颤抖。伸手去推开他，“别……” 他一把将我压到身下。开始吻我的脖子。我发现自己根本推不动他，又用脚蹬他。看起来那么瘦，力气居然这么大。“不……” “不要？” 柯夙吻了一下我的唇，“可是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哟。” 说着他的手滑到我的大腿内侧。真是丢人，刚才挣扎着厮磨中居然起了反应……我感觉到柯夙在剥我的衣服，却无力反抗。他的吻比上次霸道，带着侵掠性。我的心中满是愤恨，羞辱。他的舌头很轻易地滑进来，肆意地在我口中搅动。有眼泪涌上来，我忍着不让它们流出来。我不会向你低头！不会！柯夙似乎褪去了衣服，我摸到他光滑如玉的胸膛，火热的欲望在我的大腿处摩挲，凉凉的发划过我的脸颊。他低头吻了吻我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在我耳边柔声说：“不要怕。” 然后下身试探着进入。“疼——”我猝不及防地叫出声来，有泪水滑落。“乖，马上就不疼了。” 柯夙的眼中满是怜爱，吻了吻我的泪痕。“不要了……夙。” 下身传来的疼痛让我的话到嘴边断断续续，听起来软弱无力。“马上就好。” 他又进来了些。我疼得咬住他的肩，手里紧抓着床单。柯夙轻吸一口气，任我咬着。终于，他在我体内释放了。我感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晕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我再柯夙的床上醒来。屈辱的泪水簌簌落下。想到昨夜自己居然被他当个姑娘一样上了就恨不得杀了他！可是又技不如人，只能，只能卧薪尝胆么？我艰难地坐起来，感觉自己的腰要断了。扶着墙走出房间。一片银白的世界。昨夜，下雪了？ 不巧遇到了断魂。“你出来了？” 我尴尬地笑笑，不明所以。“看来伤得不重，还可以走。” 我马上慌了手脚，什么？“教主让我来给你看看伤势。先进屋去吧。免得又感了风寒。” 我气得要跳起来。他不在乎我还在乎呢！自己做了这样的事居然到处去给人说。“不用不用。” 我摆摆手。“你想死么？中了教主一掌还不让我医？” 断魂挑着眉不耐烦地抓着我往屋里走。他算是这里的大牌了，对谁说话都那么不客气，大家也是习惯了的。这才想起自己昨天受的那一掌，更气了。 “没什么大碍。教主只用了不到三成内力。煎几副药吃就好了。还有这个药膏，”他说着瞟了一眼我的下身，“咳咳，是那儿用的。” 瞬间我觉得自己脸热得要炸了，大吼一声：“出去！” 第六章：情愫渐起 过了没多久柯夙就回来了。我正拿着那瓶药膏不知道怎么办好。一看见他我就怒火中烧。冲上前去给了他一个耳光。没有还手。掌印有些微微发红。我有点后悔下手太重。“药给我。”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见我愣在那里，柯夙直接从我的手上拿过瓶子。然后……开始解我的腰带。流氓！“你要干嘛？” 我扯着腰带有些结巴地问。“放心。只是帮你上药而已。” 他今天的脾气好像比昨天好。“我自己来自己来。” 说着抢过瓶子。柯夙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我回去涂？” 试探性地问。“嗯。” 搞不懂这怪异的气氛。我干嘛还怕他？我恨不得……上了他。一路走回房。思忖着：糟了，现在怎么办？溜也溜不掉。根本打不过他。而且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不想了。嘶，还是先上药吧。 傍晚柯夙的随身侍女阿糖来找我。小丫头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扎两个丸子头，水灵灵的大眼睛，天真无邪的样子。“淳于公子，教主说三日后他要出谷。你做一下准备。” 啊，难道说，是因为上次他说——以后我把你带在身边。原来他记得啊。啊呸，大概只是怕我溜了吧。对，肯定是这样。“我知道了。” 又打量那丫头一眼，想到她天天在柯夙身边转来转去的就觉得，很不爽！奇怪，这有什么好不爽的。我才不在乎！ 基本在两天后我的伤（内伤和外伤）就好了。由于前两天不能动弹，我就在看心法。谁知柯夙一反常态不催着我练功，而是直接一手夺过书，说：“接下来的不用练了。”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难道说之后的武功很厉害？我练了是不是能打过他？“又想什么呢？” 他用秘籍敲了一下我的脑袋。阿糖端了汤药来，然后自动退场。“趁热把药喝了。” 本来他说完这句话打算走的。我不知道哪根筋抽住了，说：“好苦，我不喝。” 柯夙也真是没有耐心：“喝不喝？” 挑起了漂亮的眉毛，勾人的琥珀色，脸上没有留下手掌印，嗯，我的大美人没有被我打坏，很好！咦，不对我在高兴什么。“唔……你要干奢魔”嘴巴被捏了起来。他一手捏着我的脸，一手用汤匙舀了一口药，小心地吹了吹，然后尝了一口，皱眉。“奉开偶！” “别动！” 挣扎着喝了半口洒了半口。“苦……” 他终于放开我了。“加点蜂蜜？” 说着让阿糖拿了蜂蜜来。我尝了一口：“不行，更难喝了。” 柯夙终于爆发了，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直接捧起我的脸来喂。我眨眨眼，不敢动。他的眼神好像再说：“早知道就这样了。哪那么多事儿。” 然后他放开我，我摸了摸自己的唇有些失神。“喂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是男子。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做的？” 我突然说出来了。“可是你好像没有不愿意啊。” 好欠揍！好欠揍！“而且，还好像很喜欢呢。” 又……又笑得这么蛊惑，我招架不住啊。“全部都写在眼睛里了哦。你的想法。” 他大笑着扬长而去，我又气又恼，把药全部倒掉。 深山老林里呆久了，能跟着柯夙出门也是件不错的事。我四处东摸摸西瞧瞧。“师父，我们去哪里？” 我一面打量着街上的行人，商贩和店铺，一面问柯夙。顺手抓了一个簪子摆弄。“你喊我什么？” 表情无变化地从我手里拿过簪子，语气里带着威胁。“师……师父啊……怎么了？” 其实我是有意这么疏远地叫他的。他左右端详了一下那支簪子。银制钗身，缀以淡雅的小朵白芙蓉，一羽青色流苏。“我觉得这个挺适合你的.”哇靠！大哥你开玩笑吧！“教，教主？” 他将簪子插到我的发上。已经有不少人盯着我们看了。“柯，公子？” 他不理我：“老板，多少钱？”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个老板看到我戴的时候嘴角抽搐了一下，仍笑嘻嘻地对柯夙说：“三两银子。这位公子带着正合适。哈哈。” 呸，见钱眼开。我拿掉簪子，瞪了那小贩一眼，讨好地望向柯夙：“夙？” “嫌颜色太素？” 不是啦喂，老板有你什么事啊。“嗯。澈儿要长长记性。这个簪子就买下了。” 他宠溺地说着，付了银子。我……我可不可以不要？愤愤地跟在柯夙身后，手里攥着那支簪子。其实，还挺好看的。这是，他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 “说真的我们去哪里？” 我追在他身后问，（跑到他的右边） “明月山庄。” “啊，是那个住着京城第一美人的明月山庄么？” （跑到柯夙的左边） “对。是那个喜欢养男宠的欧阳明月家。” 不禁一阵恶寒……这种地方。 柯夙到底在想什么啊？ “以制兵器闻名的号称皇城第一。但这天下哪里还有比皇城更繁华的地方？” “就是无名有实的天下第一咯？我们去定兵器？” “不是。会四王爷。” 好，好复杂的一个地方…… 第七章：比武招亲 我抱着一边玩一边走的心情和柯夙一起前往京城。途中又经过那个“永春堂”，想到上次的乌龙事件，不禁笑起来。再往前走发现一大片人群聚集着，推推搡搡好不热闹。“夙，我们去看看？” 我冲到人群里。抬头发现正对面的二楼有位穿着鲜红嫁衣的姑娘、媒婆。一个年长的男子，还有个年轻男子以及一些下人。只听那媒婆说：“各位英雄豪杰，今日是杜大人为女儿选婿的日子。凡是在二十至三十五岁的男子皆可参与，具体规则如下。各位英雄豪杰都可来比武，只要打赢这位南公子，就可抱得美人归。” 说罢，让那个杜小姐上前一步。嗯，是个小家碧玉型的美人。不过，比起我家柯夙就差远了。不过，怎么有点眼熟？那个南公子！不就是当日追我不放时帮那个凶丫头的嘛！那么台上的那个就是？果然女人就是要靠打扮啊！柯夙走到我身旁：“怎么？澈儿也对人家姑娘有兴趣？” “没有，我哪敢。” 心虚地瞄了他一眼。真是越来越不像我自己了。他轻抚我的发。“还有没有人来挑战？” 司仪的声音兀然响起。“还有没有人来挑战？” “我！” 我和柯夙双双转过头去，是那个南公子。杜大人的脸色变了变，没有回答。这时那个凶丫头开口了含着隐忍又决绝：“师父，你就别逞强了。我，不可能嫁给你的。” “怎么不可能？” 我当即飞上去。“迂腐！” 走到那个杜大人面前。“人家两情相悦，你凭什么棒打鸳鸯？” “这位公子，我看你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应非等闲之辈……” “是你？‘凶丫头吃惊地看着我。” “怎么不能是我？” 一跟我说话就凶巴巴的。“原来你和妧儿认识。念在这个份上我就给你个面子。若是比武，就和南裔比。若是闹事，休怪老夫不客气。” 想了一下，有了注意：“好，我比。” 南公子的脸色却不大好看。他真的是拼死在抗。看来，他是很喜欢那个凶丫头的。但是很可惜，我是柯夙亲手带出来的，怎么可能会输呢？“淳于公子胜！” 杜老爷没辙，只得把娇滴滴的闺女往我身边送。“我就将妧儿交给你了。” 那凶丫头低着头。 “她现在是我媳妇了？” 我问杜大人。“是。”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是。” “那我现在要休了她。” 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看着我。我感到只有一束温柔的眼光，是来自柯夙的。我朝南公子和那凶丫头使了一个眼色。 “各位作证！杜大人先把小姐嫁给了我。她就不再归杜大人所管。而我现在休了她，她便恢复自由身。今后我们各自婚嫁，再无瓜葛。” “你！” 杜老爷气急败坏地指着我。台下无一人敢反驳。我转身对杜大人说：“即使他们是师徒又怎么样？身份悬殊又怎么样？何必管那些繁文缛节，世俗的眼光？你若真的疼你女儿，你就该尊重她的选择。毕竟，一个人幸不幸福，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我看南公子对令嫒是真心的。不如成全了他们。” 我不知道这番话是对别人说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台下响起一片掌声与喝彩。杜姑娘和南裔站在一起，满怀感激地看着我。“多谢淳于公子为我们所做的！他日若有需要我们帮忙的事，南某必当为公子效力！” 我摆摆手，不客气。这时柯夙也飞了上来。“澈儿说得好。今日我们就留下来喝一杯二位的喜酒再走。祝二位白头到老。” 怎么搞的，他今天心情这么好。也不知这杜大人到底是怕下不来台面还是真的心悦诚服，总之，生米煮成熟饭就什么都搞定了。 席间我问柯夙：“你就不怕我真的跟那丫头跑了？” “那你可能会半身不遂哦。” 他坏笑着看向我的腰。 我……我什么都没说。 之后还是继续前往京城。虽然柯夙非要和我挤一间房，睡一张床，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举动，老老实实地在我身边睡觉。让我枕着他的臂弯，拥我入眠。半夜醒来看到柯夙安睡的样子，真是温顺无害。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他呢。陶瓷一样光滑的肌肤，洁白无瑕，长长的睫毛又黑又翘，高高的鼻梁，平稳的呼吸，蜜色的双唇呈现优美的弧度，让人忍不住想亲吻。真是太妖孽了，不经意间就勾引了人。反正……他睡着了。不会知道的。好紧张……心跳得好快。又，又不是没亲过。还差一毫米的时候突然发现柯夙的眉头不知何时皱了起来，抱着我的手又紧了些。做梦了？我轻轻抚平他的眉，蜻蜓点水地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然后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回抱住他瘦瘦的背。我已经没哟办法回头了。就算他要我死，我都甘之如饴。 春节到了。街上鞭炮声不断，欢笑声不绝。我央求柯夙给我买烟花，除夕夜里点了来玩。想到阿肆柯喜欢看这个了，但又怕。所以我每次都捉弄他。点火的时候把他拽到身边，他捂着耳朵期待又害怕，然后我们一起跑远，看着在夜空绽放的烟花，五彩斑斓，转瞬即逝。阿肆仰着头，眼睛亮亮的充满灵气。我果然……想家了。童年里也只有阿肆。还有一小部分爹心情时好时坏陪伴我的记忆。 “澈儿，可不可以不要总是做出让人想保护你的样子？我会舍不得放手。” 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流泪了。柯夙替我拭去泪水，抚摸着我的脸颊，最后停留在那颗泪痣上。“谁要你保护？” 嘴上很强硬，但是好想说“不要放开我”。难道我的眼神又出卖了我？柯夙将我圈在怀里。在天寒欲雪的冬季，我只感到无比温暖。他的吻重重地落下来，我第一次主动迎合着他，缠绵悱恻。我听见烟花绽放的声音。绚烂，短促，危险。 第八章：危机四伏 明月山庄。看着这块匾额，飘逸灵秀的行书，不禁好奇。这是块什么风水宝地，居然聚集得了那么多的……名人。我跟着柯夙被一起带到大堂。在进府之前，柯夙给我易容了一下，整张脸涂黑了些，泪痣的地方画了暗红的伤疤，还点了一颗媒婆痣，真是好丑。我问为什么要易容。他说，怕我太扎眼会给明月看上啊。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是在保护我。因为四王爷认得这张脸。欧阳明月坐在主位，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居然是个年轻的男子，有漂亮的容貌和身段，最多不过三十，还有就是，嗯，和柯夙有些相似。（这是很大的褒奖了喂！）他的身侧坐着一个媚眼如丝的男人，紫色的长衫，光泽如丝绸的长发倾泻下来，白若傅粉，口含朱丹。当然，他美是美，但是跟柯夙一比就是个次货。这厮真没礼貌，看到我这样直接用折扇挡了眼睛，不忍心再看。明月的左边是一位妙龄少女。一袭桃红色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明艳动人。黛眉横山，明眸皓齿，琼鼻朱唇，肤若凝脂气若幽兰。这应该就是京城第一大美人欧阳绫雪了。我和柯夙入座。“他是？” 欧阳明月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问道。“新任赛飞燕，淳于澈。” 明月点点头：“阿糖被他刷下去了？” “是。” 其实我没有与阿糖比过武。赛飞燕，就是轻功第一。原来阿糖也是有职务的。这样看来只有我在教内是无所事事了啊。（没有名分？）柯夙，对于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我看着他侧脸的轮廓暗暗自问。这时我才发现四王爷一直盯着我看。“淳于公子好生面熟，我们曾在哪里见过吗？” 我摆摆手：“怎么可能。我长得很大众脸啦。”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王爷有话但讲无妨。” 明月说。“本王此次是想请无影教帮我找一个人。” “何人？” “皇兄的遗孤独孤澈。” 我差点从椅子上翻下来。找我？我眼冒金光地看着四王爷急着要认亲。柯夙却身手一把将我拦在身后，继续问道：“找到之后？” 我正处于兴奋状态呢，他一句话把我从天堂抛入地狱。“杀了。” 有冷汗从手心里冒出来。还好刚才没来得及说。否则都不用麻烦柯夙，他现在就可以把我劈了。“欧阳教主的条件是什么？” “很简单。把绫雪从太子选妃的名单里剔除。” “这个……好！” 我的心一点一点冷下去，帝王家哪有什么亲情可言？为了权势谁不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我的亲皇叔，比养父还不如。下午我在院子里散步。“斜阳空庭欲向晚，梅落春寂独此身。” 我看着眼前的景，不禁暗自念出声来。“淳于公子？” 回头看见夕阳中那个走来的身影，光影中模糊不清。哦，原来是那个男宠司徒阙。“原来倾城带回来的是个小美人。” 他的声音懒懒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洗了把脸，退去了方才可怖的妆。“倾城？” “柯夙呀。他是庄主的弟弟。你不知道？” 我摇摇头。是啊，原来我对柯夙，还真是一无所知呢。“你说他的名字叫什么？欧阳倾城？” 司徒阙无奈地点点头一副“你终于开窍了啊”的表情。“倾城。好名字。人如其名。” “但是他嫌这个名字太女气，所以给自己取了个别号，叫柯夙。” “原来是这样。那柯夙今年几岁了？” “比庄主小两岁。” “呃，那庄主几岁？” “二十又五。” 我忽然意识到，这两个人是兄弟的话，那么欧阳绫雪也就是柯夙的妹妹了？难怪……那柯夙会不会为了她的亲妹妹，杀了我？然后又随口胡诌一句：“他们爹娘的感情真是好。” 司徒阙皱了一下眉，仍是慢吞吞地说：“这你就错了。” 说罢白了我一眼，一副“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混的”的表情。“他们不是一个娘生的。” 意料之外。“欧阳老爷子原本是有心仪之人的，无奈没有结成良缘。但是他却一直念念不忘，娶的每一个妻子都像她。”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是痴情呢还是风流？“我看倾城对你，倒是很特别。” 我点点头。又想起——那个喜欢养男宠的欧阳明月。原来兄弟俩都好这口……而后又摇摇头。 第九章：镜花水月 我做了一个梦。我看着月色下的柯夙泛着柔波的琥珀色，里面有个明澈如水的少年，是我。他的长剑在夜空中画出荧光，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我看得如痴如醉。可是突然，他的剑刺进了我的胸膛，一寸一寸，我的衣裳迅速被染红。我感到自己正在往下沉，像落进了万丈深渊，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抓不住。随即眼前出现的是柯夙温柔宠溺的笑。下一秒我发现我倒在血泊中，看着趾高气昂的柯夙，他轻蔑地笑，一只脚踩上我的胸膛。我感到自己骨头在嘎吱嘎吱的响，好疼，疼得我说不出话来。只是深深的望着柯夙……猛然间惊醒，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枕边泪水涟涟。被我仍有柯夙的余温。回头看见窗前一道单薄的身影，只穿了一件亵衣，及腰的长发如纸鸢纷飞，负手而立。我走到他身边。 “澈儿，你都知道了？” “嗯。” 他没有说话。寒风钻入骨，我打破沉默：“你会杀我吗？” 今夜月色不好，松柏的影子影影绰绰，看不真切。我看着他，琥珀色的湖底有什么东西在微微荡漾。“无影教从来不失手。” 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想起了刚才的梦，刺目的鲜红，真实得可怕。其实我心里赌他不会杀我的。可是我拿什么当赌注！感情吗？还是那一夜？我觉得好冷。心里嘲笑自己真是个跳梁小丑。是啊！他凭什么护着我！他喜欢我吗！他在玩弄我吗！我心动了吗！ “你以为就算我放过你，别人肯放过你吗？” “你太久没有练武了，澈儿。” “我们切磋一下如何？” 第二次和他打架。柯夙没有半点犹豫，招招致命。我看着他左肩上的牙印，还没有完全褪去呢。可是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渐渐我感到自己心力交瘁，体力不支，他扼住我的喉咙。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这只手曾抚摸我的脸颊，曾轻抚我的肩膀，曾绾过我的发丝，曾为我戴上木芙蓉……我看着他，我只是嘴硬，我早知道，在第一次看见这双眼睛的时候，我就已经万劫不复。 醒来不知在何处。谁在一堆茅草之上。四周云雾缭绕，以为自己进入了太虚幻境。有个白衣胜雪的少年手中挎一竹篮，里面是些绿绿的叶子。走近了才发觉这少年貌似天人，脸带着病态的白，眉如墨泼，鬓若刀裁，琉璃色双眸明净无暇，唇瓣微微勾起，风中翻飞的发如泣如诉。“你醒了。” 凉凉的声音，不热情也不冷淡。“我这是在哪儿？” “活死人墓。” “啊？” 我吓了一跳。“哈哈哈哈。” 少年银铃般的笑声有若天籁。“有人暂时把你寄养在我这儿。” 他挑了挑眉，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的如月牙。昏过去之前……我在明月山庄。柯夙！忽然感到胸膛中一紧，有眼泪涌上来。少年扬着下巴，说：“这儿是欧阳倾城习武的地方，四处环海，极为隐蔽，以前除了他，不曾有别的人来过。你小子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被带到这儿来。” 我这才发现他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不觉有些慎人。“好奇我是谁么？” 他看出我的疑惑。“我是守岛的人。我们家族，世世代代，守着一片海，这座岛。只有修炼成《镜花水月》的人才配成为我们的主人。你别看我看起来和你一般大，其实我已经早过了而立之年。”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相信？是吗？” 少年凝眸，深处白净的左手，摊开手心，掌纹清晰，手指修长，很美。但是上面有一条红色的线，攀着他的生命线。我伸手去抹，原来是抹不掉的。 “这是噬心蛊。配合我练的武功，自练成之日起，外貌不再衰老。武功也突飞猛进，但是每月十五会散功。当这根红色占据整根生命线的时候，就是我绝命之日。” 我不寒而栗，世上竟有这等古怪的功夫。“怪人。” “呵，你这样没见过世面的毛娃娃当然不懂。世上想练这门武功的人可不少。但是噬心蛊是致命的毒物，若是没有秘籍，无异于自寻死路。而唯一的一本秘籍在我们家族祖先带入这个岛以后一直都在这里。外人很难寻岛，就算是找到也多半没有力气抢秘籍，再说这儿处处有机关。所以，你别乱跑。” 接着他饶有兴趣地说：“你叫什么？” “淳于澈……他把我送来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我别过头问他。 “没有。” 少年细长的手指抵着尖尖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但是他说，除非他接走你。否则，你不可以离开。” 顿了顿，又补充道，“他抱你来的时候，右手受伤了，我劝了半天也才让我缠上几块纱，简单包扎一下，鲜血还是汩汩的渗出来。谁可以伤得了他？除非，这是他自己弄的。与你有关，是不是？” 我有点不敢相信，难道是，因为自责？内疚？我一时不知所措，抓着少年的手臂问：“那他人呢？还在这里吗？” “走了。说有比较棘手的任务。”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心乱如麻。 “在海水涨潮以前，走吧？” 俊美的少年向我伸出手，是邀请的姿势，太阳在他的身后散发出柔和的光。 “你叫什么？” 我问。 “不遇。” 终生不遇。如果不是柯夙，我想我们是终生不遇的。但是没有如果。我相信，就算重来一次，也一定还是这样。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不遇带我来到大片的凤凰竹林边，因为是冬天，所以是一番萧条的景象。我踏上那些铺在地上枯黄的层层叠叠的落叶，感到脚下软绵绵的。“不遇，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嗯。”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我爹，三年前他去世。还有主上会来。自他十岁，到弱冠之前，一直在这里。” “嗯……你没有其他亲人么？” 我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望着走在身后的不遇。忽然觉得他有些单薄。或者他本来就是这么单薄的。“没有。” 呃，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却兀自说下去：“不遇，无法遇见爱，无法遇见恨，无法遇见一切除了这片土地以外的地方。” “可是你遇见了我啊。” 我跳到他面前，握住他凉凉的手。不遇甩开了我的手，又说：“你又不是……哎，我说那么多干什么。你是主上的客人。” 他刚刚一瞬有些嫣红的脸颊低了下去，眼神中有一丝落寞。我们一路走到凤凰林的尽头，那里有一座矮矮的小茅屋。小茅屋前有石凳和圆桌。 “你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吗？” 我问。 他坐到石凳上，随即示意我坐下。“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守岛人。他生来就知道他要守着这个岛。他的父亲，祖父，祖祖辈辈……世代都生活在这个岛上。他们都有过家人，女人。但是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岛，没有大千世界的富足，亦没有新鲜的事情发生，日子日复一日。所以这座岛留不住他们的家人和女人。他们固守着这个岛。即使练成了绝世武功，即使青春永驻，也没有了意义。当终于有一天他们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这个岛的一部分，一粒细沙，一块礁石，扎根在土地里，再也无法离开。所以他们只能世世代代地，留在这里。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我说。 “或许是吧。” 不遇，其实你一直很寂寞的吧？ 第十章：相思成疾 在这片林子的里围没有机关，我可以自由出入。在这儿住了十余日，也和不遇熟络起来。他说了好多柯夙以前的事情给我听。比如，他因生来就是练武的奇才，欧阳沧海从他会走路时就开始教他习武。他在十五岁那年，就已经可以打败自己的爹了。因为他练成了《镜花水月》。也就在那一年，欧阳沧海退出江湖，不知所踪了。有人说他云游四海去了，有人说他参透红尘，遁入空门了。更有甚者说，是柯夙拿来祭剑了。欧阳沧海是当朝唯一一位异姓王爷，才貌双绝，更是远近闻名的“剑痴”。三任夫人都美若天仙，但是有一个没人敢提的共同点：都神似江婉，婉昭仪。当然这话是宫女太监偷偷传的，毕竟同时见过她们的人并不多，也就无从考证。他对自己孩子并没有太多溺爱。柯夙在那之后就根据秘籍中提供的地图，找到了我这里。这里最有助他提升内力的就是寒潭。我有到寒潭去过，在五里之内便可感到寒气刺骨，如披冰雪。再走进，则如置身冰窖。我试着去探那寒潭的水，手冻得几乎没有知觉。柯夙可以全身进去泡几个时辰，当不遇告诉我这些的时候，心没有防备地疼了。“刚开始很冷，后来就会暖了。” 你究竟还受了哪些苦，跨过哪些坎，才成为今天别人看来风光无限的柯夙？住在柯夙曾经住过的小屋里，躺在他躺过的床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想着他也曾经如此，听雨入眠，就不自觉弯起了嘴角。此生，此情，此人，都付与了那个人，我已覆水难收。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我们都是男子又如何？什么伦理，什么性别，全部去他的。为了他我甘愿忍受天下人的辱骂。包括我的皇帝老子。我只要一个柯夙。“主上曾经带来一幅画，上面画了衣蛾妍妩绝美的女子。应该是从他爹手上得来的。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我见到你才是真的吓一跳。” 不遇顿了顿，又道，“现在仍在这里，我带你去看。” 说着我们一路小跑到沁墨阁。这里是柯夙的书房。小小的屋子（相对于明月山庄和华容殿），绘了腊梅的屏风，极为逼真，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清香。简单的漆黑木桌和椅子，有蔷薇花盏。一壶清酒，玉质杯身，玲珑剔透。几张宣纸叠放在一起。几支不同型号的毛笔搁在藕段形状的笔架上。雕纹砚台。汗牛充栋，我翻了几本，很多都是秘籍。整体看上去清幽雅致。不遇在抽屉里捣鼓了一会儿，抽出一张纸。因为时间久了，纸张有些泛黄，角有些蜷起来了，但是画上的人还是栩栩如生，不曾衰老，仿佛还会轻轻地呼吸，心跳。我瞬间呆在那里。这是……？照镜子吗？只是画上的是女子。明黄色的裙摆像绽放的花朵，弱风扶柳兮颜若雪。黛眉如画，一双杏眼含波欲语，眼角微微上扬，更添妩媚。琼鼻皓齿，如花瓣一样柔软光泽的双唇，笑得天真无邪。如春日暖阳一样的明媚，让人快融化进她的笑里。——“这个人，莫非就是我娘，江婉？” “原来是你娘。” 不遇低头笑了一下，但是他的笑马上消失在了沉默里。许久，他才说。“真好啊，你还可以知道自己娘亲的样子。” 我想起了他说的那个故事。其实，不遇，你是个很缺少人疼爱的孩子吧。在大年初二的晚上，我披着貂裘坐在草地上。明天是我的生辰。往年，也只有阿肆会一本正紧地说“少爷啊，恭喜你又长大了一岁！光阴如梭，今年阿肆也为少爷准备了贺礼。” 然后蹦蹦跳跳地给我演一出自导自演的节目或者买了我爱的小糖人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不遇坐到了我的身边。“睡不着？” “不是。” “那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 我打哈哈说：“我有些想家。往年，这个时候家里都很热闹。不过是怀念有人给我过生辰，其他的，印象倒也不很深。” “生辰？什么时候。” 不遇的声音仍旧那么波澜不惊。“哦，是明天啦。”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明天，我帮你过生辰吧。” 我听见他的声音，坚定，平稳。不遇说完以后从我身边坐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不容拒绝。我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其实，他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次日清晨，我从睡梦中醒来，天寒欲雪。裹了厚厚的貂裘，踱步至院中，一直未见不遇。正觉奇怪之时忽然发现地上有用碾碎的红梅绘成的图案。是一个的箭头。我循着箭头箭头走了几步，来到凤凰林旁。又有同样的一个箭头，我又顺着走了一会儿，来到初见不遇的那片浅滩。有许多彩色的贝壳被排成了箭头。大约走了一公里，我终于找到不遇要带我来的地方了。这儿像是神遗落在人间的一座花园。一颗几人才能合抱过来的老树，开着雪白馨香的花朵，发着微微的光，褶褶生辉。像长在树上的星星。空中还有雪花打着旋飘落起来，混杂着花瓣，像恋人脸庞上钻石一样的眼泪。我一下子被迷住了。不遇满面春风迎着我走来。“喜欢吗？” 我一个劲点头：“好漂亮！这是什么花？竟然在冬天盛开。” “这不是花哦，是叶子。” 说着，他“咻”地抓住一片晶亮的叶片给我看。是六菱形的叶子，纯净得有些透明，散发出微小的光芒。“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植物，是什么？” 我一边赏玩那叶子一边问他。凉凉的，玻璃似的质感。“这是万年藤。千年长成一朝开花百年结果。” 我走近一些，好奇地打量着它。“它的果实可以使人延年益寿甚至起死回生。推算一下现在它应该处于结果期。” 我回头看看不遇，正撞上他的视线。不遇慌忙躲开我的眼睛，像个做了错事怕被发现的孩子一样。粉粉的小脸低下去，长长的睫毛垂着，嘴唇是淡淡的红色，好可爱。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说：“我做了长寿面，你要不要吃吃看？” 脸上满是期待的神情，忽闪忽闪的琉璃色双眸在对我说“答应他吧答应他吧”。“好。” 我欢欢喜喜地随不遇走到厨房。他将做好的一锅面盛了一碗给我。是炸酱面的样子，整体呈现出酱油色，闻起来有些葱香和醋味。我吃了一口，不知为何觉得比从前吃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美味。“好好吃！” 我一面又塞了一口到嘴里，咬着面说。不遇的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不轻佻也不邪气，这时的他看起来仿若真的只是个寻常十来岁的少年。因为他的眼睛也在笑。“别光看着我吃，你也吃啊。” 我嘴里塞得满满的说着就挑起面条往他面前送去。不遇没有料到我会这样，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咬过我筷子上的面，细细嚼起来。接着我又连喂了他好几口，直到不遇摆手求饶为止。酒足饭饱，外面已经下了好几个时辰的雪。我跳入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一下来了兴致。“不遇，我们来堆雪人好不好？” “堆雪人？” “咦，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遇今天真的和平时不太一样呢。我上前去拉住他的手，往外走。然后我蹲下来，用食指在雪地上画出一个8字形，抬头对不遇说：“基本上就是这个形状。两个雪球，然后装饰上眼睛鼻子。” “切，我知道了。” 表面上还要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跃跃欲试了。不一会儿，我们就堆了一个，嗯，长得不算太标准的雪人。捡了两颗石子当眼睛，一根红辣椒鼻子。“哈哈哈哈哈！” 不行，我快笑死了。好喜感的雪人！“你笑什么？” “难道不好笑吗？” 我看着不遇一本正经的样子，笑得肚子都要痛了。然后我突然不笑了，对上不遇那双琉璃色的眼睛，我听到自己声带轻轻发出的声音：“不遇，谢谢。” “其实我才该说谢谢。” 少年低了低头，昏暗的苍穹映着他的侧脸，雪光荧荧勾勒出柔美的线条。纤长的睫毛投下长长的阴影。“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 不遇，愿我的出现，是你生命的一件礼物。傍晚的时候不遇来小屋找我。“主上那边来了消息。他拿出一张小纸递与我。我一边问写了什么一边忙抢了去。三日内归来。短短的五个字，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是有些潦草的行书，如他的人一样飘逸隽永。三日内归来。我日夜思念的人，就要回来了。 第十一章：咫尺天涯 再次见到柯夙，他似乎又清瘦了不少。是个天气晴好的早晨。他立在凤凰林边，韶美的琥珀色在触到我的目光时有一丝光辉闪烁，靛蓝色的长衫一如初见。我朝他奔去，但是一跑到面前却又不知道要做什么。他一把将我搂入怀中，就像上次我出走时一样。属于柯夙的淡淡清香又钻入我的鼻尖，真好。若是在此刻死去，我想我也是甘愿的。感受到他紧紧拥着我的双臂，我闭上眼睛。霎那间，天地俱老。 “澈儿。” 温软的声音凉凉地在上方响起，仍旧抱着我。 “嗯。” 我轻声地在他怀里回应。 “你会恨我吗？” 我不解地抬头看他。一双琥珀色美目水光潋滟，我看到我沦陷在其中，越陷越深，却忘了挣扎。没有等我回答，两片冰凉潮湿的唇就压到我的唇上，柯夙的舌头很轻易地滑进来，挑逗着我。我笨拙地回应他。“澈儿，我很想你。” 他靠在我耳边，充满诱惑地说出这句话。我顿时感觉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爬上后背，心头一阵痒痒。“我也是。” 我的面色一定绯红，像个煮熟的螃蟹一样。要死的是我突然发现，不遇呆呆地站在小屋门口看着我们。他的眼中充满了疑惑，脸颊上染上了一些红晕。难道他……都看到了？ 完了完了，不遇就算是年纪大点可是他涉世未深心性根本像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我们这个样子，他的世界观要是扭曲了怎么办？当即觉得有点头晕，瘫软在柯夙怀里。“这么心急？” 说着他扫了一眼不遇，又在我耳边说道：“晚上我好好疼你。” 不是！我刚想跳起来大叫。谁知柯夙却向不遇走去。 “参见主上。” “下月我带澈儿回去。你也一起去吧。” 琉璃色眼中有些疑虑：“主上，我们家族从来不涉足江湖。你是知道的……” “你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吧，是时候带个孩子回来了。不是么？” 在面对教众和不遇的时候，他的身上自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不遇默认了柯夙的话，应道：“是。” 而后像想起了什么，又有些害羞地红了脸。 “澈儿，你知不知道以前我最爱嘲笑明月什么？” 柯夙躺在我身边用左手撑着脑袋，笑着问我。我摇摇头。“我笑他居然喜欢男人。” 我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回答。谁知他啄了一下我的脸颊，看了看他的右手说：“可是现在我知道了。爱可以不分性别的。是听从你这里的感觉。”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抵了抵我心脏的位置。我抓住他的手，指节上已经结了褐色的巴，轻轻吻了吻。“澈儿，”柯夙将我搂住，长长的发丝落到鼻尖，好痒。我不安分地在他胸前蹭来蹭去。结果被柯夙捏住下巴，纵情吻了下去。深沉而缠绵的吻，两人的呼吸都越来越重。我的理智完全被他搅得一团糟，浑身灼热得难受。“夙，”我将双腿缠上他的腰。他褪去了亵衣，深深浅浅地吻着我。“我爱你”他低低地重复着。“我也爱你……” 浑身酥酥麻麻，话到嘴边软绵绵的更勾起柯夙的欲。他从床头上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瓶子。沾了一点在手指上，往我的后庭探去。“唔……” 凉凉的。“是什么？” “这样不会太疼。” 说着柯夙吻了吻我的泪痣。“嗯……你，来吧。” 他的手指在我的后庭划来划去实在痒的难受。“嗯。” 说罢柯夙又吻上我的唇，手勾住我的腰，将自己送入我体内。“唔……” 我忍不住轻哼。他似抚慰地含着我的唇，轻舐唇瓣。有汗从他的额前滑落，左肩上的牙印仍未褪去。我看他实在忍得辛苦，触动抬起腰肢，抱住他的双肩。“唔……” 我们一起低呼。突然又想起上次痛苦的记忆，忍不住又抓紧了床单。“别怕。” 他开始在我体内律动，翻江倒海一般，我觉得自己像一个稻草娃娃，快要散架了。身上的汗液分不清是我的还是柯夙的……至少，这次我是甘愿的。 在岛上多停留了几日，终于又回到中原。不遇是第一次出岛，对于外界的一切还是感到很好奇的，虽然他表现得没有很明显。“不遇，现在你可以和我们分开行动了。” 柯夙冷冷开口。“是。” “万事小心。” 我忙站到他们中间，对柯夙说：“不行不行，这外面很危险的。不遇不可以和我们分开。” “澈儿，这是他的路。你不可以阻挡。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人总是要走一些弯路的，这是成长的必经过程。如果你总想着避开它，那么你永远也不会长大。” 后来，我终于明白他说的这些话。“不遇懂得。就此拜别主上、淳于公子。” 说罢就很潇洒地一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哦，对了澈儿。有件事要和你说。” 柯夙突然想起了什么，牵着我的手快步走到客栈。“什么事？” 直到进了房间他才肯说。“我杀了四王，因为这个原因朝廷很不满。还有以前那些我杀过的人的余党联合在一起，想要铲除无影教。” “你杀了四王爷？” 我眨了眨眼，他可是当朝堂堂的主力武将啊。“为了我？” “也为了绫雪。” 哦，对。“那她现在？” “嫁给了太子。但是太子前不久被暗杀，在守寡。” 我不禁为绫雪扼惋，自古美人命运多舛。“跟着我会很危险。现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回淳于府，当回你逍遥自在的二少爷。当作从来没有认识过我。二、留在我身边，与天下人为敌。但是……” “我选二。” “我还没有说完。” 柯夙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 我看着窗外：“我再岛上的时候就决定了。” 一字一顿地说，“我爱你。我要和你在一起，不管别人怎么看。” 琥珀色的目光温柔起来，他在我的额前烙下一个吻。 感情这东西总是让人患得患失，我刚以为自己得到了幸福的时候上天就给我开了一个玩笑。 万月瑶。这是个狠毒，可怕，但是拥有一张与她的内心成反比的美貌皮囊。我后来才知道，她是柯夙的娘亲。 我们在回明月山庄的时候耽搁了一阵。我见识到了所谓的“正道人士”，在我们的饭菜里下药，半夜突袭。什么正人君子，有本事就明着来。没本事滚回去练功。像柯夙每次接任务都让人死得明明白白。从容地自我介绍以后再提一下委托人，就送人家上路。而且他的内力很深，只要一瞬间，都不会感到疼痛。我发现和柯夙在一起的时间越久，草菅人命这种事情我都能说得振振有词。 上次有个假小二，带了几个帮手，晚上趁黑摸进房间，对着床上就是一阵乱砍。他不累我看得都累。口里还叫嚣着：“什么玩意儿！你不是很牛吗？还有传言你是断袖。简直是个变态！我要替门主报仇！” 我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柯夙看见我的样子，做了一个“你请”的手势。我用移步换影走到他身后，不会发出一点声音。“你捅够了没有啊？” 故作阴沉地问。“没有！” 那小二凶巴巴地回了我一句。而后他的同伴点点他，指指我。他大惊失色，匕首也掉到地上：“你，你是人是鬼啊？” 然后他似乎是发现了我身后的柯夙：“你们！你们！” 忽然那小二一翻白眼晕厥了。他的几个同伴早就逃之夭夭了。“怎么处理？” “扔了。”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柯夙替我掖好被角。偶尔听见风声。还有屋顶上的脚步声。我警觉起来。柯夙示意我别出声。他翻身下床，批了一件外衣，穿上靴子。 一抹黑影从窗外飞入，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看身形是个女子。使用飞镖当武器，动作迅速而有力。忽然她瞥见我，向我飞来一镖，就在快到我额前几厘米时被柯夙用长剑挡开了。——他鲜少使用长剑。冰冷的声音带着怒意：“万月瑶！” 那女子扯下面纱，不怀好意地笑道：“为了这个男人，你得罪了多少人？” 声音听不出起伏但是明显有些苍老。一双丹凤眼扬起，薄唇勾起，尖尖的下巴高昂，与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岁左右的样子不符。“那是我的事。” “看看你，都快跟欧阳明月一个样了！” “你凭什么管我们的事！” 我躲在柯夙背后对着那个女人喊。 “哦？我再跟倾城说话有你什么事？” 语气明显阴沉了很多。她向我走来。 “你不能动他。” 柯夙抓住万月瑶的手臂。 她果然没有动手，只是附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同时也是说给柯夙听的。“你看好了。只要我出现，他就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毫不犹豫。” 我看见柯夙的唇角有些发白，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我不动他可以，你要跟我回华容殿。” 她转过头对柯夙说。我以为柯夙会拒绝她然后杀了她，可是他居然说好。我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为什么？！” “别问了。” 柯夙在说过这句话之后就跟着那个叫万月瑶的女人离开了。我抓着他的手臂，他一节一节地掰开我，然后漠然离去。被丢掉了吗？ 只剩我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 一直被柯夙牵着鼻子走，现在它一下子离开，我却发现我一下子没有了方向。 究竟是什么时候起，他赖在我的心里，走不掉了？ 想起万月瑶在我耳边那句话，不禁牙齿打颤。 彻夜未眠。 第十二章：肝肠寸断 暗香疏影无人顾，夜浓雾中断愁肠。 那天以后我一直没有见到柯夙。在客栈停留了几日我决定先回一趟淳于府。身上只有一点碎银子，换洗的衣物也没有。风餐露宿，日夜兼程。 看见篱笆爬满了半壁墙面我才惊觉，已经是阳春三月，离开家已经整整一年。用隶书写得工工整整的大字“淳于府”。给人的印象还真是既死板又正直。我刚要向前踏出一步时忽然被一块黑布蒙住了双眼。“谁？” 伸手想扯去却被好几双手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呃”一团棉花塞住我的嘴。想要挣扎却被点了穴，动弹不得。然后就感到自己被装到一个麻袋里，被人扛着不知带到哪里。颠簸了一路，难受至极，终于落了地。听到两个人对话的声音。“人带来了？” 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是。” 一个谄媚阿谀的声音，似有些耳熟。“确定是他？“百分之百没错。” “很好，我看看。” “哎哎~你等等。” 然后我感到有人把麻袋解开，扯下我眼前的布。媚眼如丝，有哪个男人的眼睛会长成这样？！司徒阙！带了面具就以为我不认识你了吗！“啧啧，长得这副好皮相，真是天生来当男宠的料。” 那个年长的男子一面贪婪地看着我，一面讥笑道。他忽然俯下身来，粗糙黝黑的手触到我的脸。真是丑恶！铜铃般无神浑浊的眼睛，脸上有刀疤，塌塌的鼻子油腻腻的，香肠嘴。我的胃里翻江倒海快要吐了。“他娘的敢瞪我？” 说着一扬手给了我一巴掌，火辣辣地疼。我不看他，恶狠狠地看着司徒阙。他被我盯得浑身发毛，“帮主，我先告辞。” 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我不理他。 “我们青龙帮上上下下三十七个弟兄，都是你的老相好柯夙教主杀的。” 那个帮主踱来踱去地说。 “我们确实如传闻中一样，无恶不作，是大奸大恶之人。可是柯夙，他敢说他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凭着自己武功高，打着各路人的名号杀虐。岂不是比我们更可恶。” 他越说越愤慨。“现在我们成立了一个寻仇阻止，无论是正派邪派皆有，我们只为了一个目的，就是杀了他，灭无影教！” 然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而你，也刚好做我们的诱饵罢了。” 接着，有一个下属模样的人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话，那青龙帮帮主大笑起来，其丑无比，刀疤更添阴险可怖。我有不好的预感。 之后我被带到一个偌大的石洞密室，里面聚集了各派各门的人，男女老少参差不齐。 青龙帮帮主走上前去。“各位，请安静。” 他做着手势示意。“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因为我们抓到了一个人。” 只听见台下一片唏嘘声。 “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柯夙的软肋。”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他又派人把我扛过去，一把扔到地上。扑通一声，我感到右腿好像骨折了。强忍着痛，重开了穴道。有人上前拿走我口里的棉花。“呸！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我大骂。马上就有人上来踢了我一脚。我跌到地上，双手还在解绳子。 “怎么是个男的？” “我听说啊，柯夙喜好男色。养了一个美貌的娈童当禁脔。” “哈哈哈哈，武功天下第一居然是个断袖！” …… 我咬着唇，铁青着脸，不发一语。 “这个柯夙岂止是变态，他还做了很多非人的举止——”说着有人上前来扯开我的衣服，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点点玫瑰色的，吻痕。 “真恶心！” “造孽啊……” 他们对我不堪入目的身体指指点点。 “闭嘴！” 我杀气腾腾地喊。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屈辱。有一团火焰在我的心口燃烧。“想用我牵制住柯夙，你们痴心妄想！如……啊”还没说完就有人扯住我的头发，我的头不由得被拉向后。“看看他嘴硬得。要是柯夙知道我们把他的宝贝折磨成这样，会不会心疼死？” 一个红衣少女嫌恶地看着我，说罢还做了一个干呕的姿势。 “他若真心疼我，怎么还会让我落到你们手里？一群饭桶！” “死到临头还嘴硬？” “你们放开他！放开他！” 一个熟稔的声音响起。那个小小的充满稚气的少年，还是昨日的模样，但是个头好像长高了些，样子也成熟了。“阿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堪入目的身体，泪水一下子模糊了视线。“你怎么会？” “昨天公子被绑的时候我悄悄跟来的。公子……” 阿肆也开始大哭。他替我解开绳子，抽抽搭搭地替我穿好衣服将吻痕盖住。 “你是什么人？怎么混进来的？” “这阵子在淳于府门口我就看见这些可疑的人总在那里徘徊了。没想到是冲着我家公子来的！” 有人上前来要拉开我们。我站起身来想飞起一脚发现自己的右腿巨疼无比，又跌了下去。阿肆也被人钳制住了。我被两个人拉起来，那青龙帮的人一拳就打上我的肚子。“噗……” 我将血一口全喷在他的脸上。那帮主抹了一下脸，甩出一句：“娘的！给我用刑！两个都要！” “不行！阿肆不会武功！” 我抗议。但是是徒劳的。 “公子，我不怕，你别哭。” 我这才发现有咸咸的泪落到嘴边。 “哟，瞧这梨花带雨的小模样，还真招人心疼呢。” 一个年轻公子哥模样的人走到我面前。 “这不是三皇子吗？” “真的？他居然也加入了我们？” 我的手指被分开放入刑具里，听见那些话陡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骄傲不可一世的脸上带着轻蔑。“六弟，四皇叔是因你而死。所以，我也帮不了你。” “啊——”手指上一紧，我疼得望天大叫。 我的手足？我的皇叔？六皇子？我情愿自己不是！ “啊——”我看着身侧的阿肆，他疼得嘴唇都发紫了，却还努力地对我做着“公子”的口型。 “你的母亲是祸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血泪落下，举目望去，一张张冷漠的脸，可憎可恨。 我回头看了看阿肆，他痛得昏了过去。又被用水浇醒。“不要再折磨他了！冲着我来！冲着我来啊！” 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吼叫。我的双手已经血肉模糊，自己都不忍心再看。空气中溢着血液的味道。“好！成全你。” “公子，公子……” 地上的那个小人儿似乎是醒了，他艰难地向我爬来，双手亦是可见骨头。“阿肆……” 我看着他泪水不断翻涌而出。“啊！” 一道鞭子抽到我的背上，一定流血了，我感到黏稠的液体留下来。“求求你们，别……” 阿肆看见我这样乱了阵脚，只得拉着身边人的衣袂，却被一脚踹走。“不要求他们，阿肆。啊！” 我感到背上一阵火辣，原来鞭上撒了盐。渐渐地感到自己体力不支，也不敢再看伤口。“不叫了？换辣椒油。” 柯夙，你在哪里？ 眼前忽然浮现出柯夙看我练剑的样子。 白衣胜雪，黑发纷飞。剑眉飞扬，琥珀流转，唇角勾起，有桃花瓣落在他的肩上。好美，好远，遥不可及。 “噗”被一盆水浇醒。看见自己满身狼狈，伤痕累累。“脏死了。脸别动，否则柯夙都认不出来了吧。” 我突然笑了起来。“你笑什么？” 我不理睬他们，仍是兀自低头轻笑。我这么脏，他肯定不会再要了。不，他早就把我丢了。“公子……” 我看着奄奄一息的阿肆，挣开束缚，右脚站不稳一个踉跄跌在地上。“阿肆，”我爬到他身边，把他抱在怀里。“能，能死在公子的怀里，我很高兴。” 阿肆极为艰难地说。我泪流不止。“你说什么！” 我吼他。“你不会死。” “公子，阿肆喜欢你笑的样子。最后为我笑一次，好不好？” 每一个字都像是要用尽他所有的力气，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我勉强地弯起嘴角，仍在流泪。“有……有点……丑。” 他说着，血肉模糊的手伸到我脸边又落了下去。“不要……为我……难过。” “阿肆！” 那个瞬间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我听到耳边轰隆隆一声，呆在那里，忘记了流泪。 那个成日跟屁虫一样的阿肆，整日被我欺负的阿肆，陪我一起长大的阿肆，再也不会对我笑，逗我，叫我一声“公子”。再也不能。 我抱着阿肆逐渐冰冷的身体，愤怒地颤抖：“你们给我听好了！今日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种种，来日我要你们十倍、百倍偿还！” 又一记耳光狠狠地打上来，我已经麻木地没有感觉，我只想着一件事。我要复仇！我要他们死！要他们死！ 接着我被带到了地牢。杂乱的稻草铺在地上，有蟑螂和老鼠，气味难闻。我被关在里面。这里暗无天日，度日如年。我已经是半个废人了，但是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阿肆是为我而死，我不会让他就这样死了。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当天他们就发布了消息，向无影教喊话说我在这里，第二天让柯夙一个人来。 可是始终没有等到柯夙。却等来了另一个人，不遇。 从破晓到黄昏。我被捆在木桩上，其余的人都站在周围。每一分钟，每一秒钟，我的心都在往下沉。 “小白脸，看来你的老相好不要你了。” “干脆杀了算了。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等等！好像有个人来了！” 我急忙望去。那个渺远的身影，乘风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俊美妖冶的琉璃色双眸，薄唇轻启：“我来迟了。” “你怎么来了？” 我舔了舔干涸的唇，望着他。 不遇飞到我跟前，替我解开绳子，我便倒在他的身上。“带着我，你走不掉的。” 妍妩的琉璃色上下打量的我一番。“别看，很丑。” 不遇咽了一口口水，挑了一下眉，声音有些激动：“等我一下。” “不是柯夙？” “不是。” “那杀了。” “今天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来？” 半响，竟无人敢回答。 “狂妄之徒！敢来捣乱？” 说着那个青龙帮的帮主一个箭步冲上去。不遇的动作快到令人咂舌，巧妙地躲过他的攻击，转到敌人的身后，拍出一掌。接着那个红衣少女拿了一柄长剑朝不遇刺去。不遇抓住她拿剑的手，掉转方向，在她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刺了下去。 众人见打不过他便朝我围过来，不遇抢先一步将我拦腰抱起，飞出重围。 “别让他们跑了，追！” 放了几个烟雾弹，成功摆脱了他们。 再次醒来时躺在柔软干净的床上，我看了看自己双手，上了药用银针固定花白的纱布缠得厚厚的。衣服也换了一件，身上还没来得及清理。不遇走进来，见我醒了，马上端了一碗粥来喂我。“饿坏了吧？你怎么搞的？不是和主上在一起吗？怎么会……” 突然想起上次柯夙喂我喝药，还有他跟万月瑶走的样子，昨天一直没有出现……阿肆死之后我就再没有哭过，我告诉自己要省点力气。可是现在，我却忍不住。“我不说了，先喝点粥，来。” 我乖乖地喝了一大碗。“谢谢你。” “唔，你背后的伤要快点清理，我买了点药材回来。会有一点疼，你忍忍。” 我点点头。不遇替我解开衣服。光滑如玉的胸膛裸露出来，玫瑰色已经变得很浅，我只顾着暗自神伤，没发现不遇的脸红得像苹果一样。我转过身去，背向着他。原本白皙的肌肤上条条紫红色的鞭痕，有的已经溃烂，斑驳不堪。不遇很小心地替我清理着，听到他轻轻的呼吸声。每一下的刺痛都提醒我所遭受的耻辱，我要复仇。“不遇？” 他停止了擦药。“我在。” “带我回无忧岛好吗？” “好，哪儿有更多的药材，也有助于你恢复。” “我上次看到《琉璃幻境》的母本，我想继续修炼。” 我不知道不遇此时是什么表情，但是我听到他很艰难地从口中挤出一个“好”。 第十三章：浴火重生 在客栈躺了十天，背上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遇说可能会留下一点疤。手指还要半个月才能拆。租了一条小船回无忧岛。 我整日整日地躺在甲板上。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宝蓝色的天空与海水连在一起，畅游天地间，似乎独有我一人，一壶酒，一叶扁舟。良辰美景我却无心欣赏。 当然我也不会知道今天不遇散功，他变得异常虚弱。 “淳于公子，夜里冷你坐到里面来。” “无妨。” 我仍旧眼皮也不抬地看着星罗棋布的夜空发呆。“等一下，我要喝水。” 起身才发现不遇的脸比平时更加苍白，四月的天气还是有些薄凉他的额头上却汗涔涔的。一双琉璃色好像隐忍着什么，倒了一杯水递到我面前。（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双手无法动弹一直都是不遇在照顾我。）“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说着伸出裹得厚厚实实的手抚上他的额头。我真是太粗心了些，一天都没有发现。“今天是十五……” ——但是每月十五会散功。“散功会怎么样？” “功力只有平时的不到两成，且……不可运用内力，”忽然想起早晨的时候有几个上次寻仇阻止的人追来，被不遇摆平了。不过明显可以看出，对付起来没有上次那么轻而易举。“否则会怎么样？” “否则……真气会在体内乱窜，冷热交迫。” 又拖累了别人。“不遇，让你受苦了。” “没，没有关系的。” 不遇琉璃色的眼睛比月亮更明亮，清澈的声音像这夜的风凉凉的拂过脸颊。“先进船舱吧。” 我搀着不遇的手臂，他在发抖而且极力忍耐着，怕再碰伤我的手，不敢乱动的样子，脸颊微微发红。 坐到卧铺旁，我把不遇的手贴上我的脸，好烫。“好舒服……” 他滚烫的手心抚摸着我的脸颊。我发现这样的姿势过于……暧昧了。但是，我们两个都是男人啊，没事的没事的。心里有两个声音开始吵起来——柯夙也是男人啊。 闭嘴！为什么要提他。 ——不提不代表他就不存在。 那也是过去的了。 ——你心里难道没有想着他？ 够了！给我适可而止！ 我从与自己的争吵中退出来才发现不遇靠在我的腿上睡着了。仍旧痛苦地皱着眉，出了很多汗，薄唇紧抿。看着这样的他，心中忽然柔软起来，替他佛开黏在耳边的发丝，有些心疼。总在我最无助最失落的时候，陪在我的身边，不遇。现在的我，不再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年了，我现在活着。一是为了复仇，为阿肆。二是为了报恩，为你。我有些时候还是会很笨拙和别扭，我会有磕磕绊绊，但是我已经和昨日的自己相去千里，我已经死过一次。 “冷……” “你要什么？” 我把耳朵贴到不遇唇边。“我冷……” “冷？” 我一抽腰带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到不遇身上。“好冷……” 再爬到床上抱来被子，裹住他。仍旧无济于事。怎么办？怎么办？我用手臂上的皮肤试着贴上不遇的前额。冰冷。刚才还那么热……他自身这么冷，裹得再厚也不会暖啊。除非……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用体温互相取暖。但是要，肌肤相亲。 反正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只是。想到和不遇赤裸着抱在一起，我不知道我会不会…… 秀美的墨眉紧锁，嘴唇毫无血色，贝齿打着颤。什么也无法思考，我胡乱地脱了自己的衣服，又冲上去剥开不遇的衣服。用被子裹住我俩，贴上他的胸膛。冰冷如玉，我不禁有些冷。将他抱得再紧一些。不遇整个人蜷缩在我胸前。后来他说，当时他的脑袋昏昏沉沉，想得不过是：近一些，再近一些。我抱住他之后反而心里平静很多，终于，可以不用什么忙都帮不上。而且不遇的身上有浅浅的水仙花的香味。直到—— 他蹭上我的唇。柔软的，凉凉的双唇。似是尝到了甜头，他又粘糊糊地贴上来。不行，不遇现在神志不清，我不能趁人之危。我马上把他按下去。又蹭上来，双手勾住我的脖子。嘴唇准确盖住我的。小舌慢慢地试探地伸进来，汲取我口中的汁液。 发生了什么？我感到自己的体温不断上升，不遇粘我粘得更紧了。要是他醒来以后发现，会不会恨死我？“吁……” 就在我刚刚打算推开他的时候唇上一松，终于被放开，可以好好呼吸。低头看看不遇，靠在我胸前睡得像个孩子。 翌日，在不遇的乱动中醒来。上身赤裸着抱在一起，不遇枕着我的手臂，他的手搭在我的腰上。迎面感觉到有紊乱的气息喷在脸上痒痒的。睁开一直眼，“不遇，你醒了？” 不对，我揉揉眼睛。是不是看错了，他的脸好红，发烧了吗？“昨天，我不记得了。” 他拿起床边的衣服开始穿。还好我俩的裤子是包得结结实实地。“没事。” 我心里默默蹦跶了一下，不记得就好。“只是记得在很冷的时候有个暖呼呼的东西贴上来。是你吧？” “哦，那个，是啊。我看你很冷……” 昨晚没仔细看，不遇的身材还不错。背上嶙峋的蝴蝶骨，手臂细长的线条。皮肤简直比女人还要好，又白又嫩，冰肌藏玉骨。“那，你再睡会儿吧。” 他穿好衣服走到外面。我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刚才在看什么！对一个男人色眯眯的，到底怎么了。那是不遇啊，不遇。不是柯夙。怎么又想到他了。我不能再想他，或者说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去想他。可能我的心里早就下意识地认为：除了柯夙，我不会再爱上别人。 不遇好像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一切如常。 到无忧岛的时候，我的手已经可以拆布了。不遇的医术其实很精湛，一点伤疤也没有留，完好如初，甚至比之前还要好。 “修炼《琉璃幻境》虽然可以天下无敌，但是你知不知道代价是什么？” 不遇抓住我的手臂问。 “无情无义，嗜血成性。” 我面无表情地答。 “可以有别的办法的，你再考虑一下。” 不遇一贯沉稳的语气有丝不易察觉的紊乱。“已经练了在一年之内不继续的话，会反噬。你知道的。” 我哪里还有选择。柯夙一开始就为我铺好了路。我每踏出一步，就深陷一点，像沼泽，会一点点往下沉。你去拔会沉得更快。 我开始练第五式，断情绝爱。同时开始泡寒潭。冰冷到无知无觉，恍惚中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冰，漂浮在水面上。最开始半个时辰就受不了了，但是时间越长，对寒潭的温度越适应。 第五式 断情绝爱 第六式嗜血琉璃 第七式 独步天下 去年这个时候，我也在拼命地练武呢。只是身边的人不同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你知道练成为什么《琉璃幻境》可以夺得天下第一吗 ？” 不遇坐在石阶上，单手支着下巴。我仍在舞剑。“为什么？” “因为这套心法需要人，无欲则刚，放下一些扰乱你心神的人和事，心如止水。是为忘情弃爱。” 我没有作答。“你能放下他吗？” 我不知道。我向着凤凰竹乱砍。我感到一股真气自丹田冲出在我体内乱窜，好难受。不遇连忙冲过来，以扇挡剑：“你给我停下！” 我头昏脑胀，触目可见的都是鲜红，我要杀！杀！杀！我要复仇！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遇点住我的穴道。“你一直在逞强！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会走火入魔的！” 接着他运气替我打通血脉，一股腥甜的液体翻涌上来，我一口喷出。瞬时感觉气血顺畅许多，却因为太累昏了过去。 我好似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很温柔的手替我拨开脸上的发丝，身上是淡淡的花草香。温软如玉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他说，澈儿，如果我可以比主上先认识你就好了。这样的话，你会不会爱我？ 第十四章：独步天下 在三个月后我就练成了《琉璃幻境》。这日我与不遇漫步在万年藤下。樱花雨一样的叶子，四季不败。“不遇，我要离开了。” 我转过身看他。去年还比我高一些的，现在已经可以与他平视了。“我知道。” 其实有些舍不得。“淳于公子，你变了很多。” 我再他清澈的琉璃色中看见自己的倒影。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波光流转深不见底。配上左眼下的浅褐色泪痣更显得妖媚。无关的线条硬朗了些。我都快变得不认识自己了。避开他的目光。我顾左右而言他：“你上次出岛的任务没有完成吧。” 不遇有些激动起来：“是！我是为了娶妻生子，带下一任守岛人回来。可是，我！” 他突然顿住，看着我的眼睛。“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那个瞬间，仿佛时间都停住了。他在，说什么？ 不遇扭过头，有些懊恼的双颊染上红晕。他的容颜还是这样年轻而秀美，一点都没有变。“我一开始见到你和主上那样亲昵的行为感到很奇怪。明明都是男人，为什么可以肆无忌惮地相爱。但是慢慢地我发现自己好像明白了，这是根本无法控制的感情。与你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就多一份眷恋。我警告自己一定是因为接触的人太少，所以才会这样……可是根本不是，我再中原的日子认识了很多的人，也不乏女人。可是竟没有一个让我有心动的感觉。听到你被劫的消息，我未来得及多想，就迫不及待地赶来。看见你受伤，比自己受伤更痛。这份感情是不能逃避的。我喜欢你，只是因为是你。虽然我也知道，着份感情不可能有结果。” 说道这里，他的眼神有些黯淡下来。“我原本打算带着这个秘密进坟墓，可是还是想亲口说出来。豁出去一次。” 不遇喜欢我？不遇喜欢我！不遇……居然喜欢我。“你不用有负担，我不会勉强你。我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你只要好好的，让我喜欢就可以了。” 对不起，不遇，我现在不能给你答案。 默默地喜欢一个人好辛苦，我知道。 我离开那天，不遇在沿路给我做了标记备了船。却没有留一句话给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我第一次杀人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很好，澈儿真是天生的杀手。” 慵懒，低迷带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膜里回荡。 我再刚刚到达中原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我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反正，他们现在已经是冰冷的尸体。就连最后那个襁褓中的婴儿，我也没有放过。 我只知道，我好恨。不被重视，不被需要，所有的人都冷眼旁观。 那孩子好吵，但是我只要一刀下去，他就会安静了。甜美的小天使，睡吧。 他走到我身边，将我扶起来，对上那双妖冶的瞳孔。柯夙邪气地笑，勾人魂魄妍妩无比。 我使劲甩甩脑袋，不可以再想。否则，只会功亏一篑。 青龙帮被灭。四王余党全部被铲除。淳于澈以风卷残云之势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成为继柯夙之后人人闻风丧胆的魔头。那个曾在柯夙身边的娈童，成为又一个神话。 我不过在兑现自己的诺言。 回来这么久，我一直未曾回过淳于府。当初自己走出这座宅子的时候，是带有一腔抱负和憧憬。可是一切都与我想得不一样。“少……少爷？” 管家看到我两眼都发直了，颤颤巍巍话都说不成句。“嗯。” 我淡淡地回答。“小的……去禀报。” “老爷，老爷……少爷回来了。” 淳于允天听到这话时身躯微微一震，转过身来看我，神情恍惚。我阔步向他走去。他喃喃道：“婉儿……你的孩子，长得和你当年无异，风华绝代。可是性格却像他，残忍冷酷。” 虽然早就知道了，可是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感到意外。看着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我说：“爹，我回来了。” “老夫不敢当！” 淳于允天的一世英名，就怕是毁在我这个不孝子手中了。“连你也这么看我？” 我轻笑。“澈儿，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但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好！好！非常好！你怎么不和别的门派联合起来对付我？” 淳于允天气得直发抖，大喝道：“你这个逆子！” 他一生的武功绝学，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根本不足以构成威胁。我没有动手，只是一味地躲避。“你！” 我突然不动了。可是他原本应该落到我脸上的拳头还是缓缓放下了。“你滚！再也别让我看见你！” 他低下头无奈又愧疚的样子，让我心有不忍。转身拂袖而去。 初秋，落了一场大雨。 新雨空巷无处宿，拔剑起舞见故人. “淳于公子。” 一个打着纸油伞的少年在雨幕中像我走来。是不遇。我也不顾浑身湿透了，一把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上：“不遇……” 他一愣，随即缓缓回抱住我。“你一直都跟在我的身后，对不对？” 他没有回答。“你怎么这么傻呢。” “明明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不可以的。可还是没有办法停下来啊……” 他没说完，唇就一下被我堵上了，持伞的手一松，落到地上。“唔……淳于……” 我松开他的唇。侧着脸，鼻尖抵在他的脸上。“叫我澈儿。上次我昏迷的时候，你不是就这样叫的吗？” 不遇脸红的样子真可爱。我将自己湿湿凉凉的双手抚上他温热的脸颊。“别……” “你不是，喜欢我吗？” “是。可是……唔”我又一次狂风暴雨般掠夺了他的唇。这一次他不再反抗，而是深情又小心地回应我。我的心脏突然疼了一下，咬破了不遇的唇。因为我感到口中有血液的味道。“对不起。” 不遇摇摇头，温柔地凝望着我。不可抑止的疼痛袭来，我用手捂住了胸口。“你？难道……” 不遇有些慌神。“因为我，而动了情吗？” 又欣喜又自责。我说不出话来。 刚才浮现在眼前的是柯夙的脸，可是我定睛一看，发现变成了不遇。 第十五章：英雄大会 有些人，一错过，就是一世。 我接到英雄大会的请柬。 在英雄大会上比武夺冠，是所有习武之人的梦。因为这里角逐出的人，会获得一个让人梦寐以求的称号：天下第一。 四年前，柯夙创立无影教之初，就在那里名震天下。 “到了那里必定鱼龙混杂”我接过不遇的话：“你是担心那些人对我不利？” “那些寻仇的人也一定会去。” “那不是正好。我可以不用一个个去寻。直接一锅端了。” “随你。但是在比武的时候……万不可有杂念。” 我看着他明亮的琉璃色水眸，温柔一笑。心里却陡然一疼。可是我不在乎。 断情绝爱，岂不是只剩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了？ 很可惜，我是个违规者。 大会定在仲秋。我和不遇赶到凌云峰。在山脚下一家客栈吃饭住宿。刚落座就听到有人议论纷纷。“听说了吗？这次淳于澈那个大魔头也来呢。” “啊？真的？那可又好戏看了。” “什么啊。他来不就已成定局了嘛。” “听说无影教也会派人来呢。如果是柯夙的话……” “啊，你是说——他们为了争夺天下第一会撕破脸？” “也不是没可能啊。上次寻仇阻止虏了淳于澈柯夙都没有出现呢！” “说来也是。昔日的情人在一朝一夕间就掰了。” “切，有什么可惜的？难道你也是断袖不成？” ……我斜眼看着那两个不要命的小子。“澈儿，你别在意那些。” 不遇握了握我的手。我压下心头的怒火：“我饱了。出去走走，透透气。” “好，我陪你。” 凌云峰的秋天，有大片的红枫。面对如斯美景，我能想到的不过四字：繁华落尽。巴掌状的叶片打着旋儿落下，像翩跹起舞的蝴蝶。坠落是它的宿命。我转过身，看着不遇。他像是画中走出的美少年。一袭月牙色青衫，腰间环佩叮当。琉璃色的眼波中盛着满溢的柔情，貌比天人，似乘风而来。我一时忘记了许多，放下了戾气。“不遇，等我报了仇，我们就回忘忧岛。做一对神仙眷侣，不问世事，白头到老。好不好？” “好，都依你。” 他轻轻地搂住我。 “好！好一对神仙眷侣！” 林间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拍手击掌声。我的眼睛扫到这个人的时候瞬间冷得结冰。“司徒阙！” 我立即向他飞了几根银针。他用折扇挡去。“哟，淳于公子好大的脾气！” 司徒阙摇着羽毛扇，非男非女的声音响起。我狠狠瞪他一眼，毫不掩饰对他的嫌恶。“别这样看着我，你自己不也是教主的男宠么。” 他慢吞吞地说着。在我听来格外刺耳。“哦，这些日子教主不在你身边。但是——”他看了不遇一眼，“你看起来还是过得很滋润。” 我用移步换影飘到他身边，不动声色地扼住他的喉咙。司徒阙立刻结巴起来：“淳于公子别冲动，有话好说。” 我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我……你，难道不想知道教主为何那日没有露面……咳咳”我松开一些，让他可以正常呼吸。“也是你做的？” “不，你冤枉小的了。那是万月瑶做的。” 我等他说完。“可不可以……先放了小的。” 得寸进尺，我又收紧了手。“别……我说我说。但是说来话长。万月瑶和江婉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她们是同时认识欧阳沧海的。但是欧阳沧海眼睛里只有江婉，而万月瑶因为争强好胜，在江婉进宫以后毅然嫁给了欧阳沧海。可是欧阳沧海不爱她。她不甘心，在生下柯夙之后离开了明月山庄。而且修改了《镜花水月》和《琉璃幻境》，让修炼它的人嗜血成性。她想借柯夙的手杀了欧阳沧海。可是没有成功。所有人都以为他练成了《镜花水月》，其实还差一重。因为他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你。” “说下去。” “然后万月瑶为了不让你破坏她的计划打算杀了你。可是她没有找到你。所以她阻止了寻仇的人，这是蓄谋已久的。逼着柯夙练武。她还做了另一个打算。没有用的刀，不如毁了。柯夙对她来说只是杀人的工具。” 我不经意间松开了手。 原来是这样么…… 原来是这样…… 柯夙。心头一阵绞痛。 “澈儿，”不遇扶住我，脸色却很苍白。司徒阙已经乘机溜走了。 但是他漏说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柯夙，不记得我了。而且一切关于我的消息，都被万月瑶拦了下来。 大会开始，我和不遇刚好赶到。来的人很多，熙熙攘攘，形成一个圈。华山，峨眉，武当，少林，各个丰胸门派还有，无影教。柯夙站在三层人群的外围，穿着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件碧蓝色衣裳，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身边跟着几个人。夏离，海棠，尹川，花想容。还有一个人，万月瑶。灼灼的琥珀色似有意无意地扫过我。一眼就看到他，想要开口，话却堵在嘴里。我捂住强烈疼痛的胸口，蹲下身去。“澈儿……今天，就别比了吧。” 不遇抚着我的背。“不行！我要大开杀戒！我……” 一句话没有说完却吐出一口血。“看着我，别想他了，好吗。” 不遇捧着我的脸，红了眼眶。“对不起。” 他摇摇头，自袖子里掏出一个罐子，倒了一粒药丸在手心。“我只能保证你在九十分钟以内可以正常比武。” 我吞下药，喝了一口水。不遇在我的唇上印了一下。 我感到心口没有那么疼了，不让自己看柯夙。飞到台上，“在下淳于澈。无派。” 对手是上次那个红衣少女。她吃了一惊，面如土色。原本这场比试是点到为止。可是在她认输之后我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知道她睁大眼睛在我面前倒下，死态十分诡异。“她怎么那么蠢，往我的剑上撞。” 我一边看着她被人拖走，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一边慢条斯理地说。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全部死在我的剑下。周围的人开始意识到——这不再是一场单纯的比武，而是恐怖的猎杀。 真的再也没见过比这群人更卑劣的，故技重施。想对付与我一起的不遇。可是我的不遇，没有叫我失望呢。他的武功绝非等闲之辈可比。 柯夙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我顾不得心痛了，只是傻傻地望着他。他走过来了，却与我擦肩而过。“不遇，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低着头，不知所措。“主上，我上次随你一起出来的。” “哦？我怎么不记得了。” 柯夙说着看看我，勾起唇畔。他要蛊惑一个人的时候，通常都是这个样子。“你叫淳于澈？” 我的心里现在排山倒海，他这一问真是及时，我又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修炼了《琉璃幻境》。” 是肯定句。他贴到我耳边道：“看着我的眼神不要那么贪婪，否则，你会……” 我一口血喷出来。“喏。看见了吧。” 柯夙带着笑意抽出干净的手帕替我擦拭着嘴角。我抓住他的手：“你说什么？” 他抽回手。“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他眨眨眼，直起身来，又看了我一眼，“逗你的。” “主上，我带淳于公子先去休息。” “嗯。” 我被不遇硬拽走了。 “我不是不让你见主上，你早晚会因为这个赔上性命，你懂吗？” 今晚的风有淡淡的桂花香，不遇清凉的声音在风中回荡。我轻轻地“哦”了一声。“淳于公子，我会想办法帮你解除《琉璃幻境》带来的副作用……” 我皱了皱眉。不遇的脸埋在阴影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你喊我什么？” “淳于公子。” 我眯起眼，站到他跟前。“淳于……” 我咬上他的唇。“唔……澈儿……放开我。” 无论他怎么求饶我都不依。“澈儿……放了我。” 我圈住他纤细的腰，往怀里拉。“澈儿……” 我忽然感到有咸咸的泪。 不遇哭了？ 我放开他。 “澈儿，别再给我希望。” 胸膛中“咯噔”一声，这次很明确的。是为了不遇。 “别离开我。” 我从背后抱住不遇，恰好是在锁骨的位置。他真是瘦得让我心疼。 “我一直都在。” 因为我半路退场，所以今年的天下第一仍是柯夙。再说，我根本没办法和他正常比武。在一年前的那个冬天，我就已经输了。 不遇在那天之后对我更好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他掌纹中的红线已经爬过了三分之二。 澈儿，我不介意和主上分享你的爱。 澈儿，只要你好好的我做什么都愿意。 澈儿，来世我还要遇见你，然后爱上你。 澈儿……澈儿…… 不遇虽然夜夜睡在我的身边，可是却什么都不做。但是毕竟我们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 在冬季来临之前，不遇在院子里煮酒。“澈儿，”月色也不比他的目光皎洁。“你个万年不老的妖精。” 我坐到他身边，将脑袋靠到他的肩上。“还是这副模样，以后我老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不遇将我搂在臂弯里。“不会。无论澈儿变成什么样，我都爱。” 我想说“你骗人”，可是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和天使般的脸庞，根本是最大的说服了。我慢慢地贴上不遇的唇，轻柔地吻住他。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自心头爬过，我抱上他的腰。不遇的气息也有些紊乱，他的舌头在我口腔里搅动，我像滩泥一样化在他怀里。一个意乱情迷的吻以后，不遇将我拦腰抱起来，走入卧室。他的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你上还是我上？”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紧张又不愿让我失望的表情。我爬起来反身把他推倒，低低地说：“那我先来。” 他的脸“刷”一下更红了。 其实这个，我也是第一次在上。怎么做比较好……假装驾轻就熟地吻住不遇，手一边往他的下身探去。等时间差不多了把自己和他都脱光光。心跳得好快，稳住！“会有些疼。” 我在不遇耳边说。他点点头，亲了我一下，没事。你舒服就好。我小心地把自己的欲望往他的体内送去。“唔……” 我停住不敢乱动。“没事……的。你全进来吧。” 我被不遇的几句话鼓舞地更兴奋了。一次比一次深入地撞击着他身体最柔软的地方。终于他忍不住在我身下没有节奏地呻吟出声。 不遇，把自己完全给了我。我没经验所以很快就完事了。“还……继续吗？” 我吻了他一下。“我刚刚弄疼你了？” 不遇摇头。“今天就……” 他忽然翻身坐到我身上。“我怕我会后悔。” 没来得及问他是什么意思，不遇就用舌头灵活地撬开我的唇，忘情地吻了下来…… 一室春光旖旎夜，风吹帘动月入云。 柯夙的武功废了。 在英雄大会三个月后，不知谁传出的消息。现在传得沸沸扬扬。我一直都不知道，直到收到断魂的信。 淳于公子亲启 我等本不愿打扰公子。可是目前局势刻不容缓。教主现在危在旦夕。望念在旧年之交上，请务必来一次华容殿。 断魂上 我将纸揉得要碎了，冲到院子里。“不遇——不遇——我要回中原。” 不遇什么都没有问，只说，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他的武功怎么会废？在路上我问不遇。“看来万月瑶是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了。” “什么？那是她的儿子啊。我们上次见柯夙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的吗？” 心又开始疼起来。“你别急。” 他倒了一粒药丸给我服下。“万月瑶不是好对付的。” 柯夙都拿她没办法。我点点头，要冷静。不遇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堆东西，药品，兵器，逃脱用的，毒药等等一一给我解说。我听了半天说，喂，我有你就行了，告诉我干嘛。不遇看着我说，我放心不下。我说你这个傻瓜。他笑笑，像是怎么也看不够地看我。和刚刚认识的那个以为性子很孤傲的不遇早就不一样了。无非是为了一个情字。 来到华容殿，我倍感亲切。虽然只呆了数月，可是有了回忆的地方，总是特别的。我拉着不遇走进去。空寂的大殿中燃着橘色的烛火，尽头站着二人。万月瑶一袭暗红色烟罗软纱，长发挽起，斜着一支银色的步摇。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好一个蛇蝎美人。“淳于公子，别来无恙。” 司徒阙仍是一身紫衣，摇着羽毛扇在万月瑶身后笑得花枝乱颤。我冷哼一声。“上次让你跑了。这次不会便宜了你！” 万月瑶向我走来。“终于又见到你了。哦，让我看看。” 她走到跟前。“你骗我？” 根本没见到柯夙啊。“倾城在那里。” 一道木架的机关缓缓移开。柯夙被铁链锁在墙边，月青色的衣服有些脏了，墨色的长发散落在肩上有些凌乱，在我看向他的时候故意逃避我的目光。 那么，他是一直都看着我和不遇，十指紧扣了？心中煎熬万分。 “这个小贱人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万月瑶说着，随手将一个飞镖投向司徒阙，下一秒看她的时候，她又转过头如常地对我说话，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你……” 司徒阙捂住胸口不可置信地看着万月瑶，一边倒了下去。“我会记得你的功劳。以后让欧阳明月每年给你烧柱香。” 她又转过头看了一眼司徒阙。 不遇抓着我的手又紧了一些。万月瑶没在意，她向着柯夙说：“你们父子真是可笑，居然被同一张脸所迷惑。欧阳沧海没有告诉你么。他爱的江婉娘娘。” 说着她看了我一眼，“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她的儿子，比她更美上三分。可是怎么办呢？他似乎背着你偷情了。” 柯夙艰难地看着我，不发一语。“好孩子，只要你杀了他。你依旧是天下第一。娘也会好好待你。” 第十六章：冥冥之中 原来，想要独霸天下很简单。只要手刃了你最爱的人。 我趁万月瑶不备抽出长剑向她刺去。嗜血琉璃，是最残酷，最耗元气的一招。但是根本，无法与她匹敌。而且，我一直带在身边簪子被打落了。“用我写的秘籍来对付我，真的没关系吗？” 她将剑刃指向我。这时不遇迅速飞出几根银针，居然打中一个。“找死！” 说着不遇被一掌拍落在地。“以你的性命来换柯夙的，如何？” “不需要。” 柯夙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开口。他的视线没有离开那支芙蓉簪子。“我不相信你。” 如果我死了，柯夙应该就没事了，不遇也可以回到他原来的生活。可是，万月瑶真的肯放过他们吗？“由不得你。” “住手！我来。” 我从来没有听过柯夙这么歇斯底里的声音 万月瑶不再走向我，她替柯夙解开了锁。柯夙结果她手里的剑，并不急着走向我。走路不稳但还是撑着，先将那支簪子捡起来，“澈儿，我想起来了。” 我的唇角已经溢出一丝血迹。我脑子一热，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所以，你给我下手痛快一点。” “是吗。那么这簪子，怎么解释？” 我说：“只是一个簪子罢了，”冲上前去，从他手里夺过，用内力捏得粉碎。“趁现在，杀了我。你和不遇从后门那里的机关走。” 他对我耳语。原来，你是做了这个打算吗？可是我，办不到啊。 “倾城？” 万月瑶狐疑地走过来。我惊异地看着她。刚才还红润的脸色现在变得淤青。嘴唇变成了黑色。她伸手去摸刚才被不遇的暗器所伤的右肩。“是什么？” “断肠散。” 不遇站起来，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毒素会不知不觉渗入中毒者体内，然后七窍流血而死。无药可解。” “你！” 万月瑶疯了一般冲向不遇。“不遇！” 一阵烟雾弥漫。“柯夙，你帮我找找不遇。” 我哭着扯着他的衣袖。我好怕，我不能再让别人为我而死了。一个阿肆已经够了。 “不遇，你在哪里？” “不遇，你不能有事。” “澈儿……” 气若游丝的声音自脚边细微传来。我蹲下身，抱起不遇。“不遇，你怎么样了？” 我轻拭他唇边的血。“我，我死后，把我葬在忘……忧岛。” 我抚摸着他的脸。“不许瞎说。我们还要一起不问世事，白头到老。就算你不老我也会变成糟老头。我还要你给我过生辰。你答应我的……” 我一边说一边流泪。“我也好想，陪你一起，看春日朝雾，夏日晴好。” 我像想起了什么，翻他随身的那个口袋。“你带了很多药对不对？一定可以治好的。” 不遇拉住我的手，“不用了。” 他摊开手掌——刺目的鲜红占据了整根生命线。我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看着他的手。好想拭去着可怕的红线。 为什么？为什么！原来不遇早就预见了自己的未来，一直都在小心地向我做最后的道别。“不遇，”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叫着他的名字。“澈儿，我好……舍不得你啊。” 我的眼泪决堤，很久没有哭得这么凶，我想，以后也不会了。“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 “澈儿，再吻我一下。” 我将他抱在臂弯里，带着无比眷恋地吻下去。 好苦涩。是谁的泪？ 直到迷雾散尽。我抱着不遇，向后门走去。 “人死不能复生，澈儿你……” “谁说他死了？”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怜爱地看了不遇依旧俊美的脸庞柔声说，“他只是睡着了。” “你发什么疯！” 他追上来。“柯夙，我恨你。” 心灰意冷，不再有波澜，方可练成《琉璃幻境》。原来，是这种感觉。 我问断魂借了冰棺，连夜渡船回忘忧岛。 就像没有了心一样。 我在忘忧岛住了几日，总觉得不遇没有离开我。生活里处处是他的影子。 我以为我会恨柯夙一辈子。但是我错了。 因为无论发生什么，我们生命的河流都不会偏离它原本的轨道。 我恨，我爱，我永不悔。 尹川千里迢迢来寻我。“淳于公子，你和教主之间的恩恩怨怨我无权过问。可是，” “你说。” “人去方知情深。教主将不久于人世。你，不去看看他吗？” 我平复自己的心情。“这招百试不厌么？” “我说的是真的。万月瑶给教主下了蛊。一直没有解开。他只有三个月了。夜夜梦里叫的都是你的名字。绘了很多丹青，始终是一个人，你。遣散教众。我们几个不忍心走。所以。” “所以你来找我？” “是。” “好，我去。” 再次来到华容殿，已经是一个月以后。再也不复当年的华丽。北风呼啸，落叶凋零，只剩一片苍凉。尹川急忙冲进内殿。“阿糖？” 阿糖脸上的眼泪已经风干了，红红的眼睛像只兔子，嗓子沙哑得说不出话：“教主……教主已经……” 我忙推开她，屋内空无一人。“你骗我！” “断魂把他冰封在了冰棺里。在谷底。” 她抽抽搭搭地说。我发疯一样地跑过去。 你们一定要一个一个都离开我吗？ “断魂！” 我喝住他。 “你来了。” 我走向冰棺。“不是说还有两个月么？” “哀莫过于心死。” 韶美的凤眸合上了，薄唇抿着，皮肤苍白，无知无觉。 “柯夙，你给我起来。” “我没有准你死，你怎么可以死！” “我要你活着，我才能继续恨你啊。” “你赖在这里做什么？我来了，你都不看一眼么。” 从开始的小声絮叨，到声嘶力竭。我不断在吐血。有多爱，有多恨，心就有多疼。鲜红的雪滴在透明的冰上，诡异的美。 下雪了。我仰头看见空中飞舞的雪花。 万年藤。——它的果实可以使人延年益寿甚至起死回生。 “断魂，我可以带走他吗？” “教主一生唯一爱的人就是你。我想他是愿意的。” 一到忘忧岛我就先把柯夙安置好，连忙奔去园子里。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成千上万颗水晶一样的桃子。——这就是万年藤的果实？ 我摘了一颗，揣在怀里。冰凉的。扶起柯夙，要了一口在嘴里，有点酸，喂给他，再喂了一点水。好，咽下去。一整个全部吃下去了还是没反应。我试着再喂了一个。第三个，第四个…… 就在我以为柯夙回天乏力的时候，忽然他咬住了我的唇。和着果味酸甜的清香，他的舌与我的痴缠。 “我要撑死了。” 哎？我发现地上都是果壳。“澈儿……” 我抱住他。又一次泪流满面。“对不起。害你吃了很多苦。” 我摇摇头。“以后都别想离开我。” 想起不遇的伤逝，我更抱紧了眼前的柯夙。“你赶我都不走。”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