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男配的春天 上——徐徐图之

 文案：

 唐启辉在拿到年度最佳新人奖的当晚意外身亡， 睁开眼却发现他重生成了偶像剧黄金男配林遥远。 腹黑温柔攻X傲娇迟钝受。官配哥哥，天王插花。1V1，HE。洁癖慎入。 文中出现各种人物名称均无影射，对娱乐圈各种描写纯属胡扯，请勿对号入座 内容标签：娱乐圈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遥远（唐启辉）┃配角：唐启耀，程琛┃其它：三观不正，洁癖慎入 第一章：两起车祸 在如雷的掌声中，唐启辉宛如做梦一般从那人手中接过奖杯，对方轻轻拥抱了他一下，耳边响起那如扬琴一般动听又熟悉的声音：“恭喜你，最佳新人。”唐启辉僵硬又羞涩的笑起来，低声道谢。 等在一旁的主持人适时的插话进来：“作为前辈，程天王没有什么要鼓励小唐的吗？” 唐启辉紧张的抬起头来，明显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向颁奖嘉宾，那个人微微笑着说道：“我想起了十年前我拿这个奖时候的情景，那时颁奖给我的前辈说，希望你把它当做开始，而不是结束。这句话，在后来的十年里，我时刻都记得，把每一次的荣耀都当做开始。今天，同样的话送给我们今年的新人王，”他顿了顿，声音抬高了少许，字字铿锵的念出那个名字，“唐启辉！” 唐启辉终究还是磕磕绊绊的说完了致谢辞，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是如何下了舞台，又是如何回到了后台化妆间。 早就等在那的助理兴奋的迎上来：“恭喜恭喜！就知道最佳新人一定是你！” 唐启辉却仍然有些不可置信的端详着那座精致剔透的奖杯，说道：“我居然真的拿到了！而且是程琛颁奖给我！” 助理哈哈一笑，说：“这也总算圆了你这超级粉丝的梦想。行了，你抓紧时间休息一会，调整好心情，等会还有记者访问呢，状态很重要的。” 助理交代完之后就出去协调媒体，独留下唐启辉一个人，看着那座奖杯不受控制的傻笑。 被设了静音的手机在西装口袋里嗡嗡的震动，唐启辉摸出来看到上面闪烁的名字，心情很好的接了起来：“如果是打电话来恭喜我的话，给你十分钟，如果不是，我会立刻挂断。” 电话那头的人心情显然也不错：“用不了十分钟，公司给你安排了一部穆连戈的电影，下周试镜，有没有问题？” 唐启辉迟钝了半分钟才问道：“你说的穆连戈是我知道的那个穆连戈吗？” 那人的声音添了几分戏谑：“如果你知道的那个人是享誉海内外的华人导演，那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唐启辉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下周试镜？怎么会这么快？我完全没准备……” “我看过你的行程了，金柏奖结束后还安排了记者采访，这件事你可以说。” 唐启辉一愣，很快明白过来，恐怕试镜也只是走个过场，公司应该是已经和穆连戈或是制片方谈妥，他加盟那部影片已经是势在必行，所以完全可以先对媒体放出口风。 “最后，恭喜你拿到最佳新人奖，小辉，你是哥哥的骄傲。” 这通电话带给唐启辉的意外欣喜加上最后一点小感动，一直持续到了半小时后的记者采访之前。 他自问是娱乐圈的绝对新人，尽量的想要表现出谦虚上进的新人形象，早早的就来到约定的采访现场。由于时间还早，会场的灯光都还没有打开，昏暗的场地里只有几个一看就是二三线媒体的记者懒洋洋的坐在那里，一边聊天一边等待。唐启辉看是这种情况，便没有走到台前，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幕板后面，谨慎的在脑海中再度复习等下可能被问到的问题。 外面几人聊天的话语中，突然出现了他的名字，唐启辉有点好奇的侧耳去听，老实说，对于每个初入娱乐圈的新人来说，都会很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说法和看法。 “完全没想到程琛会来做颁奖嘉宾啊，还以为他今年没有申报奖项就不会出现了呢。” “可惜他不接受采访，否则的话随便拍几张照片就能做头版了。” “就是，真可惜。话说回来，那个最佳新人，唐什么来着？” “唐启辉。” “对对，这个唐启辉只拍了一部电影，居然打垮了大热门林白，成了今年的新人王，还能请得动程琛来给他做颁奖嘉宾，他什么来头？” “这你都不知道，难道没觉得他的名字很耳熟吗？” “唐启辉……啊，难道和非凡娱乐的唐启耀有什么关系？” “那关系大了，他是唐启耀的亲弟弟，拿新人奖算什么，他哥要是愿意，明年估计都敢把影帝给他。” “难怪了，我说他那部片子既不叫好也不卖座，凭什么挤了林白呀，真替林白憋屈，白瞎了那么好的长相和演技。” “要不说你傻呢，想在这圈子里混，要么学那个冯莹莹一路被潜规则成影后，要么就跟唐启辉一样天生有后台，两样都没有，喏，活该是林白了。” “说那个冯莹莹呢，我昨天听人家说她最近傍的那导演……” 唐启辉再听不下去，寒着脸站起来从旁边的门走了出去。他的助理迎面走过来：“刚才唐总监给你打电话了没有？等会记者采访的时候，记得要说穆导那部戏的事。” 唐启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被看得有点发毛：“你怎么了？” “穆连戈导演为什么会找我这样的新人合作？”唐启辉的语气平平，并无喜怒。 “他看了你的戏之后，觉得你很不错嘛。” 唐启辉笑了一下道：“听说我唯一的作品既不叫好又不卖座。” 助理眼睛闪了闪：“你出道的第一部电影就有这种成绩很难得的，别听他们胡说。” 唐启辉沉默片刻：“你觉得我和冯莹莹一样吗？” 助理惊诧道：“冯莹莹……是女的吧？” 唐启辉不再说话，绕过助理往外面走去。助理忙喊道：“哎！你去哪儿，采访马上开始了！” 唐启辉头也不回道：“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一进电梯，他就摸出手机来拨号，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他不等对方说话，就怒气冲冲的问道：“这个最佳新人奖本来就是我应得的吗？” 那头静默了一会，才开口道：“今年的金柏奖最佳新人奖得主就是你。” 唐启辉不依不饶道：“你没有私下找过评委会？还有，程琛颁奖给我，是不是你安排的？” 半晌，电话那边的低沉男声才道：“是又怎么样？” 唐启辉怔忪了片刻，怒道：“你说怎么样！我早该想到，你从一开始就不想让我演戏，你怕我给你丢人！说什么我是你的骄傲，全都是狗屁，我现在就像个笑话，你满意了吧！” 唐启耀在电话里淡淡道：“我不让你演戏，你也已经演了。你说错了一点，我不怕你给我丢人，在如今这圈子里，谁敢让我丢人。” 唐启辉咬牙切齿道：“是，谁敢让唐总监丢面子？丢人的不过就是我自己罢了，我现在居然和冯莹莹摆在一样的位置上，哈，人家好歹还是靠自己，我比她还不如！你也不用给我安排穆连戈的电影，以后我去演什么戏，拿不拿奖，都不用你管！” 他用力挂断电话，焦躁的跺了下脚，电梯底部发出嗡嗡的声音。他直接伸手按了负一层停车场，此刻的唐启辉郁闷的只想马上躲回家，什么人也不想见，什么话都不想听。 坐进驾驶座里，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唐启辉看到右手虎口处淡红色的伤疤，心情更加愤懑。这是他在拍摄那部“既不叫好又不卖座的唯一作品”时受的伤，当时整个虎口都被撕裂了，他硬是撑着把那场戏拍完才赶去医院处理。现在这算什么？就因为唐启耀搞的那些小动作，他做过的所有努力都被忽视，无论将来他做到哪一步，别人都只会看到他是唐启耀的弟弟这一点。 唐启辉越想越生气，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双手用力到指节泛着冷冽的白光，方向盘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捏碎。 停车场出入口的管理员正在控制室里打瞌睡，忽然觉出些不对来，从窗口看出去，一辆白色保时捷从里面横冲直撞的开了出来，转向灯也没有打开，车速快的惊人，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来，那辆车已经从出口冲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那个管理员愣了一下，急忙跑出去，外面的情景让他当场惊呆了。 那辆白色保时捷撞在了停在拐角处的一辆商场供货车上，高速运转的引擎在惯性下爆裂，火光滔天，半边夜幕都被映照成了惨烈的红色。 管理员急忙掏出别在腰间的对讲机，惊慌道：“总控！停车场出口发生车祸……”话还没有说完，距离这里不足五十米的街道上，疾驰的一辆红色轿车大概是被眼前的突发事件惊吓到，竟然直直的朝着防护栏撞了上去，“咚”的一声，车头整个瘪了进去。 管理员惊魂未定的接着说道：“停车场出口，两起车祸。” 第二章：哥哥的车震 唐启辉在混沌疼痛中醒来，睁开眼，入目是一片医院特有的雪白。 这间病房里虽然没有其他病人，但显然不是特等病房，只是普通的单人病房间。床头小桌子上随意放着一束怒放的矢车菊，靠墙摆着的沙发上有个男人坐在那里，正低头翻看手里的杂志。 病房的门忽然被大力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大概二十五六岁，素面朝天的容貌勉强称得上清秀，普通的白T恤和牛仔裤，但糟糕的是，她进来的时候竟然还一边在吃生煎，汤汁流满了整个下巴。 那女人关好门，把手上的半个生煎塞进嘴巴里，注意力却并没有放在唐启辉身上，反而是看着沙发上那人，不满的说道：“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出现在医院里吗？” 男人随意的应道：“没有人看到我进来。”他顿了顿，头也不抬的说道：“范小雨，你能先擦擦嘴再跟我说话吗？” 那个叫范小雨的女人脸上露出几分羞窘，从随身背着的黑灰色大包里摸出纸巾来正要擦，突然看到病床上本该昏迷的人正睁圆了眼睛，毫不掩饰的在鄙视她。 她明显愣了愣，随即发出很是虚伪的欢呼：“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变植物人了！” 唐启辉正想说话，沙发上那男人几步疾走过来坐在病床边，关切的看着他道：“宝贝，你总算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唐启辉被这称呼惊的瞠目结舌，不悦道：“你是哪位啊？” 男人不可置信的愣住，旁边站着的范小雨幸灾乐祸的说道：“我早跟你说了，他压根就没记住你是谁，让你别自讨没趣吧，你还不相信。” 男人盯着唐启辉，语气沉重道：“你真的不记得我？” 唐启辉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一男一女，本来就有点晕的脑袋更晕了，难道是唐启耀在整他，故意派了两个不着调的人来气他？ 那男人接了个电话，脸色有些凝重，挂掉之后对唐启辉说道：“我现在有事要回去，等我回来，”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再来跟你讨论，关于你记不记得我的问题。” 唐启辉直觉这人话里饱含威胁，十分不明所以，这是哪根葱？他凭什么就该记得？ 男人走后，范小雨把背包扔在沙发上，如释重负道：“你就该赶他走，要是被记者看到，又有东西可写了。” 唐启辉对她稍微有点改观，起码还知道应该避着点不良媒体。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向后靠在枕头上，随口问道：“我的车没事吧？ 范小雨道：“这可是最近难得的好消息，你那辆破车总算报废了！” 唐启辉脸一下绿了，那辆保时捷是他那部电影上映的时候唐启耀送他的礼物，刚刚开了不到两个月。 范小雨自顾自说道：“不是我说你，你最近倒霉成这样，全都怪你不听我的话。” 唐启辉诧异的看着她：“听你的话？” 范小雨换了副语重心长的口气道：“我早让你不要到处乱搞，你不听，我也早让你把那破车换掉，你还是不听。现在不但片约都黄了，你那破车也把你带到沟里去了。林遥远，你以后可得长点记性，不听经纪人的话可是会有报应的。” 唐启辉这时才渐渐觉出不对来，这个范小雨的话里透着各种古怪，再联系刚才那奇怪的男人，他猛然间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范小雨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刚才那男人看的杂志翻看了两眼，听到病床上那人说：“你拿面镜子给我。” 范小雨抬头无所谓的笑道：“放心，你的脸没事，没有被毁容。”说着从包中拿出一面小镜子走过去递给他。 唐启辉看着镜子里完全陌生的脸，彻底说不出话来。 范小雨安慰道：“虽然你是挺倒霉的，可是还有比你更倒霉的。”她把那本杂志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你就只是报废了一辆破车，这个跟你同时出车祸的唐启辉，连车带人烧的都成灰了。” 唐启辉从她手里拿过那本八卦杂志，封面是他获得最佳新人奖时的大幅照片，上面一行黑色大字：最佳新人意外身亡 唐启辉从小就是个充满奇思妙想的人，对于自己的未来他曾经想象过无数个可能的版本，也设想过无数件他有可能遇到的事情。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是，有一天他居然会活生生的来参加自己的葬礼。 唐启辉是在国外读的书，国内没有什么同学朋友，入这行时间也只有半年，和圈子里其他人也几乎没有什么来往，所以他本来以为会出席这个葬礼的应该也只有寥寥几人。在看到现场成群结队的艺人时，他着实大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便淡定的明白过来，再怎么说，现在死的可是唐启耀的亲弟弟。 唐家兄弟感情特别好，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实。 自从父母离婚各自重组家庭，到现在这近十年里，唐启耀一直都很好的扮演着父亲和兄长这两个角色，唐启辉需要什么，他哥就会给他什么，几乎可以和万能的机器猫媲美。 唐启辉现在想起来，金柏奖的事情，应该也是唐启耀习惯性的想满足他的希望。出事前兄弟俩还为了这件事吵了一架，他还很无理取闹的挂了他哥的电话，也许就在唐启耀等着收拾他的时候，反倒先等到了他车祸的消息。想到唐启耀现在可能正伤心的不能自持，唐启辉便有点内疚。 他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唐启耀的人影，反倒有人好奇的跟他搭讪。 这是个漂亮的女艺人，唐启辉觉得她看着有点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是在哪部广告中看过她，具体是什么内容已经记不起来，但是她在广告里的扮相十分清纯可人。 可这女孩上来张口就问：“你是林遥远吗？听说你是GAY？” 唐启辉已经充分了解过现在这具身体的情况，说出来乏善可陈，林遥远出道三年，半红不紫，偶像剧男配专业户，近期正遭受各种冷遇，原因是有媒体爆料说他是基佬。 唐启辉面不改色道：“我还听说冯莹莹喜欢女人呢。” 那女孩惊讶道：“真的？那她喜欢哪种类型？” 唐启辉：“……” 恰在此时，哀乐奏起，众人开始有序的排列，准备去死者灵前献花致哀。唐启辉奇怪的发现，直到这时，唐启耀仍然没有出现。 他正茫然四顾时，身旁那个八卦的女孩忽然激动的低声道：“快看快看，程琛来了！” 他回过头去，一袭黑色西装的程琛正朝着里面走来，对于周遭那些各式各样的目光全都视而不见，他径直走到灵前，鞠了一躬，把手中的花轻轻放在黑白照片前面。虽然他一语未发，墨镜也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是周身弥漫着的哀伤还是感染了许多人。 那个女孩小声说：“昨天记者采访程天王的时候，他还说他特别喜欢唐启辉的演技。唉，他应该是真的在难过吧。” 唐启辉有些发愣，程琛居然认可了他的演技！这么说，金柏奖颁奖礼上程琛对他说的那些鼓励的话，并不是场面话，而是真的在鼓励他！ 他本来已经有些消极的心，顿时又充满了蓬勃生机。 程琛献完花之后就退到了一旁，有人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程琛就跟在他后面离开了现场。 唐启辉看的清清楚楚，那个人是唐启耀的行政助理，文麦克。 过了一会，文麦克却独自回来了。唐启辉看看他回来的方向，悄悄的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沿着小路向后面后走了十多分钟，这片林地芳草萋萋，林木高耸入云，唐启耀把他的墓地选在这里，想来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就在唐启辉怀疑是自己多疑的时候，眼前不远处却出现了唐启耀的银色莲花。他心里无端的咯噔了一声，继而涌上来难言的古怪，唐启耀明明就在这里，竟然缺席他的葬礼？ 他放轻脚步，绕到林中慢慢走过去，却顿时惊的僵在了原地。 这是……车震？ 他蹲坐在地下，看着那辆莲花的剧烈颠簸，脑子里乱成了浆糊。唐启耀和程琛，怎么会有这种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莲花一侧的车门打开，程琛从车里跨了下来，额前几缕头发微微湿润，脸颊泛着情事过后的红晕。他站在草地上舒展了下身体，转头向车里说道：“你不去露个面吗？那可是你亲弟弟。” 车里低沉男声道：“这事不用你管。我已经跟穆连戈打过招呼，你后天就去试镜。” 程琛的表情变得僵硬，停了十几秒才说道：“唐启耀，我从来都不是为了这个。” 唐启耀不耐烦的说道：“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这圈子你第一天进来吗？各取所需罢了，你要是不想接这部戏，等着想接的人多的很。” 程琛低声道：“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唐启耀没有再出声，程琛有些难堪的抿了抿唇，转身朝着来路回去。 唐启辉静悄悄的躲在树林里，看着程琛一脸落寞的离开，自始至终，唐启耀都没有从车里走出来。 他忽然不想见唐启耀了。前面正他的葬礼正在进行着，他最亲爱的哥哥竟然躲在这里玩车震。 他甚至怀疑这么久以来所谓的兄弟情深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那天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话也许才是真相，唐启耀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丢他的脸。 既然这样，何必再去揭穿真相，就让唐启耀以为这个只会给他丢人的弟弟已经死掉好了。 反正他也不再是唐启辉，而是，林遥远。 第三章：另辟蹊径 林遥远并不是一线红人，从墓地出来后，等在外面的媒体自然不会给予他太多的关注，倒是得以很轻松的就脱了身。 他低着头走向不远处的停车位，身后一道女声叫住他：“林遥远，你等一下！” 他有点头疼的回过头来，追上来的果然是刚才那位广告女星，她停在林遥远面前，拿出笔和笔记本递过去：“我表妹是你的粉丝。” 林遥远默不作声的接过来，拔开笔帽，问道：“要签什么？” 女星随意说：“鼓励她好好学习的话就行。”她看着林遥远认真签字的侧脸，忍不住解释道：“哎，我刚才在里面问你的话没有恶意，其实我和我妈也都爱看你演的电视剧，你演的挺好的。” 他脑子里一走神，笔尖在纸上划下一点，猛然觉得不对，硬生生的收回笔势来改成了一横，专心的写下了“林遥远”三个字。 女星拿着笔记本噔噔噔的跑开后，林遥远才慢慢的继续走到不远处停着的车子旁，拉开后门坐了进去。 驾驶座上的范小雨好奇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认识谢真的？” 林遥远茫然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道：“就是刚刚认识的，她给她表妹要签名。” 范小雨笑了一声：“看来你在小女孩里的人气还是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林遥远若有所思道：“我以前拍的电视剧很好看吗？” 范小雨诧异道：“你不是一向自诩是电视剧界的赵亚勋吗？” 林遥远一愣，赵亚勋他自然是认识的，就是他唯一拍过的那部电影中给他做配角的演员，出道十几年，作品无数却几乎从未挑过大梁，拿过很多次最佳男配的奖项，堪称是电影界的黄金绿叶。当时那部片子的拍摄过程中，这位前辈还曾给过他很多指点。 范小雨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道：“说起来，你应该还没有看《杀客》吧？” 林遥远坐直了身体，《杀客》就是他那部电影的名字，他含糊道：“唔，很好看吗？” 范小雨道：“那你就别去看了。那简直可以说是赵亚勋拍过的最难看的电影，没有之一。” 林遥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也很难看。 范小雨毫无所觉的继续问道：“唐总监他还好吧？应该挺伤心的，他疼弟弟可是出了名的。” 林遥远听到这话，心情更加不好，转移话题的问道：“我最近没有工作吗？” 范小雨幽怨的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要是你有工作的话，我至于堕落到给你当司机的地步吗？” 林遥远道：“那你打算一直给我当司机吗？” 范小雨的幽怨之情更甚：“还敢说？要不是你一点不检点，怎么会被记者拍到，搞得现在一个通告都没有！” 到了公寓楼下，范小雨又不放心的叮嘱他：“晚上就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准去，你要是再搞出点什么事来，我可救不了你。”在得到了他的保证后，范小雨才驱车离去。 回到对林遥远而言还有些陌生的公寓里，冲了个澡换掉让人拘束的正装，他坐在沙发上随手打开电视机，漫无目的随手换台，在脑子里慢慢思索着接下来应该怎么突破林遥远现在的僵局。 同性绯闻缠身的严重性他很清楚，如果栽倒在这上面，那就极有可能就此一蹶不振，别说继续演艺事业，就连正常生活都很难维持。 所幸媒体的爆料只是捕风捉影的猜测，所以经纪公司也只是暂时冷冻一下当事人林遥远，应该是要看观众具体的反应程度才能最终做决定，否则的话范小雨这个经纪人对林遥远也不会是这种态度。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林遥远本身就是个三线艺人，如果空档期持续的太久，观众很有可能会把他忘得干干净净，将来想要再谋出路就更难上加难了。 想到这里，他有点烦躁的把遥控器扔在茶几上，钢化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套公寓据范小雨说是林遥远在出道第二年按揭买下的，一直到现在房贷还没还完。他的身世和自己倒是有几分相似，父母都是在很早的时候就离婚，而后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对谁而言他都是个累赘。所不同的，他孑然一身，他好歹还有个哥哥。 从他宁肯做房奴也要这么早就买房子这点来看，应该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吧。 林遥远天马行空的想着，看到放在茶几下面的光碟盒，里面有几张的封面看起来很眼熟，抽出来一看，果然是程琛的几部代表作，他不由微笑起来，看来也同是程琛的影迷。他随意又翻看了其他的碟片，脸色顿时古怪起来。 程琛的影片为什么会和一堆封面是裸男的DVD放在一起！？ 足足过了半分钟，林遥远才愤愤的吐出一句：“靠！” 第二天一早，林遥远起了个大早，打电话给范小雨说要去公司。 范小雨正在被窝里睡得香甜，闻言大惊：“你又想去勾搭哪个新人？” 林遥远：“……我只是觉得领着薪水还不用工作，挺过意不去的。” 范小雨才不信他这种托词：“傻瓜才会信！” 林遥远循循善诱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 范小雨半晌才用见了鬼一样的口气说：“林遥远，你是被励志剧的主角附体了吧？” 林遥远当然不是第一次到非凡娱乐来，别说唐启辉也是非凡娱乐签下的艺人，过去他还没有踏入这行之前，就已经跟在唐启耀身后来过很多次。 熟门熟路的进门右拐进电梯，伸手要去按那个“18”的时候，范小雨“啪”的拍下他的手道：“你疯了，十八层是公司高层的办公区！”说着按下了“15”。 林遥远问道：“去十五层干什么？” 范小雨翻了个白眼鄙夷道：“你不是要主动出击吗？当然是去找艾玛。” 林遥远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并不记得非凡娱乐有个叫艾玛的人。 到了十五层，他见到了传说中的艾玛，才恍然大悟的想起这个干练的女人来。唐启耀那时候通知他过来拿《杀客》的剧本，顺便和其他主创人员见个面时，曾经见过这个艾玛。当时她好像正在和唐启耀争辩什么，被唐启耀训斥了几句，脸色很难看的走掉，应该是个中层管理？ 范小雨热情的上去打招呼：“艾玛姐，怎么几天没见你，你又瘦了好多！” 艾玛站在玻璃门边，把手里的文件扔给秘书，鄙夷的说道：“每次见面都是这句话，能换个花样吗？” 范小雨干笑道：“艾玛姐的衣服好像都长胖了。” 艾玛不再理她，向林遥远抬了抬下巴：“你反省过了没有？” 林遥远乖觉道：“反省过了，都是我的错。” 艾玛惊讶道：“范小雨，你给他吃什么了？” 范小雨用指甲抠着玻璃门，委屈的说：“他以前嘴贱的时候你就是这么问我的。” 艾玛转身进办公室，范小雨急忙拉着林遥远跟了进去。艾玛从旁边桌上拿了张报纸扔给林遥远：“你看看这个。”说完也不管他俩，又出去跟秘书交代什么。 林遥远莫名其妙的低声道：“她脾气不太好啊。” 范小雨也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自从你有一次说她的胸贴不对称之后，她的脾气就不好了。” 林遥远默默的低头看报纸，头版是一个空空如也的T型台，台下坐满了看秀的媒体和观众，右上角配了一幅小一点的人物照片，林遥远诧异道：“庄安德？” 范小雨问道：“是谁啊？” 林遥远道：“他是个华裔服装设计师，在国际时装界很有名望。” 范小雨疑惑道：“你什么时候懂这些了？” 林遥远眨了一下眼，随手往报纸上一指：“这里都有介绍。”他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曾经选修过时装设计，还曾经听过庄安德的一次客座授课。 范小雨低头去看那报纸：“他要在国内办一场个人作品时装秀？艾玛让你看这个干什么？” 林遥远道：“可能觉得我跟你有点碍眼，所以随便给张报纸打发一下？” 范小雨瞪他道：“艾玛姐对你那么好，你怎么总是体会不到？要不是我知道你是个死基佬，早就逼你以身相许去报答她了。” 此时艾玛从外面进来，说道：“看完了吗？有何感想？” 范小雨装模作样的坐好，看着林遥远，林遥远不明所以道：“庄安德……的长发很飘逸？” 艾玛似乎咬了咬牙，走到办公桌后坐好，说道：“庄安德的时装秀时间和地点都已经定了，但他想用一个国内的男艺人来做主秀模特，到现在还没敲定人选。” 林遥远和范小雨同时睁大了眼睛。 艾玛抬起一根涂着艳红指甲油的指甲，指着林遥远道：“我想让你去试试。” 林遥远道：“可我从来没走过T台，庄安德凭什么选我？” 艾玛道：“国内走过秀的男艺人非常少，所以这点你不用担心。你的身材也基本符合他一贯的要求，身高虽然和专业模特差点，但他既然想选国内的男艺人，对身高就不会太介意。更何况，”她身子向前倾了倾，“你现在这情况，再不另辟蹊径的话，想要东山再起，太难了。” 林遥远在这一瞬间忽然就相信了范小雨刚才所说的话，这个艾玛对林遥远是真的特别上心。 第四章：天王的示好 离开艾玛的办公室，范小雨开心的说道：“看来艾玛姐早就想好对策了，你要好好表现啊。” 林遥远却并不乐观：“庄安德是蜚声国内外的设计师，以前在国外用过的主秀模特也大多是当红艺人，像我这种情况，未必能被选得上。” 范小雨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艾玛姐从来不说那些没谱的事，肯定是十拿九稳了，要不然她才不会说出来。” 林遥远心头一动，非凡娱乐的管理层看来特质都差不多，唐启耀也是这样，没把握的事情他从来不会说出来，但凡他说出口的事，就一定势在必得。 范小雨道：“好不容易到公司一趟，我到楼下去和大家打个招呼？” 林遥远点头道：“应该的，我到停车场等你。” 范小雨走开后，他独自去乘电梯。电梯轿门旁边的墙上挂着几张公司当红艺人的照片，他不由多看了几眼，其中就有非凡的最大牌程琛和影后冯莹莹。 昨天林遥远睡得很晚，他反复的在想，上天给他这样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自己到底应该如何把握。唐启辉的演艺生涯是短暂而失败的，因为顶着唐启耀弟弟的光环，他连自己到底有多少实力都很难清楚的知道。现在换了这样三流艺人的身份，他也许应该再试一试。 国内T台秀的模特多如过江之鲫，但真正闯出名堂的没有几个。但艾玛所希望的，无非是能够通过这次时装秀让林遥远重新回到公众视线中去，这也是目前他最需要的。不管今后到底要怎么再去改变林遥远专拍偶像剧配角的定位，眼下刻不容缓的，是绝对不能在新人辈出的娱乐圈中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林遥远一只脚要迈进去的时候，却猛地僵在了原地。 电梯里，戴着墨镜的程琛扬起浅浅的微笑，礼貌的问道：“你不进来吗？” 林遥远尴尬的走进去，转过来背对着程琛关上电梯门。 镜面将两人的影像一前一后的倒映出来，林遥远小心翼翼的大气都不敢出。电梯刚才是从十八层下来的，程琛是去见唐启耀？他暗暗好笑自己的神经过敏，程天王是非凡当之无愧的一哥，到高层办公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怎么就一定是和唐启耀有关。 身后那人忽开口问道：“你是叫林遥远吗？” 林遥远万万没有想到，程琛居然会先跟他搭讪！？ 程琛接着说道：“我看过你的电视剧，很不错。” 林遥远僵硬的笑了一下：“我觉得你的电影也很好看。”说完之后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程琛可是连续拿过两次金柏奖的影帝，哪儿轮到他这个小透明来评头论足，老老实实说一句“多谢程天王赏识”不就万事大吉了？ 没想到程琛饶有兴趣的问道：“你说的是哪部电影？” 林遥远犹豫道：“《爱伦湖》。” 程琛似乎微微讶异，而后笑道：“这时我第一次亲耳听到有人说喜欢这一部。”《爱伦湖》是程琛早期的作品，也是相对来说影响较小的一部。 林遥远略微紧张的也跟着笑了笑：“程天王，我是你的铁粉。” 墨镜遮挡了程琛的神情，只能听到他淡淡说道：“谢谢。” 林遥远知道自己不过是程琛数以百万计粉丝中的一个，程琛自然不会露出什么过分惊喜的表现，不过还是难免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这番简短的对话后，电梯停在了一楼，林遥远和程琛道别后就直奔大厦后面的停车场，来到范小雨的车前，才猛然想起忘了跟她要车钥匙，摸出手机来打电话给她也没人接听。 这时停车场里侧的一辆车开出来，停在了他旁边，车窗摇了下来，露出程琛的脸来，他摘掉墨镜，看着林遥远这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林遥远挂断电话走过去，尴尬道：“我忘了跟经纪人要车钥匙，她的电话也没人接。” 程琛看了看他身后那辆粉色的荣威，说道：“你的车很有意思。” 林遥远有点羞窘的解释道：“那是我经纪人的车。” 程琛笑了一下，说道：“你要去哪里？还有通告要赶吗？” 林遥远道：“没有，我打算回家去。” 程琛道：“你住哪里？” 林遥远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报出了小区的名字。 程琛道：“正好顺路，我送你回去吧。” 林遥远惊讶的眨了眨眼，鬼使神差的应道：“那，多谢程天王了。” 上车后，林遥远的视线被摆在挡风玻璃前的一个水晶摆饰所吸引，程琛踩下油门，说道：“这是个貔貅，据说是瑞兽，有求必应。” 林遥远点点头道：“我也听说过。”他不但听过，而且还见过，唐启耀的车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貔貅。 车子平稳的开出了停车场，林遥远掏出手机来再一次拨打范小雨的电话，这次倒是很顺利的被接了起来，林遥远含糊的说自己先走了，范小雨也不以为意只嘱咐他路上小心就挂断了。 程琛在一旁说道：“你的经纪人倒是尽责，连司机的工作都包办了。” 林遥远道：“我前阵子出了车祸，呃，暂时不能自己开车。” 程琛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关切的问道：“严重吗？现在没事了吧？” 林遥远受宠若惊道：“不严重，没什么事。” 程琛松口气似的说道：“最近听到‘车祸’这两字就后怕的很。” 林遥远莫名眼皮一跳，就听程琛接着说道：“你知道唐启辉吗？这届金柏奖的最佳新人，可惜得奖当晚他就出了交通意外。”他的语气中满是沉痛惋惜。 林遥远心头一暖，说道：“我记得还是你亲自颁奖给他的，前两天你还对记者说过很喜欢他的演技。” 程琛叹口气道：“他其实很有天分，只是还需要打磨一段时间，如果不是……真是太可惜了。” 林遥远迟疑道：“可是我听人家说，他能得新人奖，是因为他是唐总监的弟弟。” 程琛皱了皱眉：“简直是无稽之谈，你当金柏奖是可以这么胡来的吗？” 林遥远自悔失言，程琛拿过三次金柏奖，一次最佳新人，两次影帝，在他面前说金柏奖有黑幕，真是太失礼了。 一阵静默后，程琛放缓了口气道：“你虽然入行也有几年，但是还没接触过大荧幕，所以有这样的误解也正常。” 林遥远识趣的点点头。 程琛又道：“你有要进军大荧幕的打算吗？” 林遥远谨慎的答道：“一切都要看将来的发展，还有公司的安排。” 程琛笑出了声：“你不用这么官方，我就是随口问问。” 车停在了小区门口，林遥远从车上下来，回身向程琛道谢。程琛隔着车窗道：“别那么客气，你不是我的铁粉吗？” 林遥远微微一愣，很早以前他就知道，程琛待人和气从不耍大牌，对粉丝更是好的要逆天。可那时他憋着一股邪劲，每次碰到程琛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总想要等自己在演艺事业上小有成就的时候再去向偶像表达崇拜之情，所以一直到了今天他才真正感受到了天王的和蔼可亲。 程琛的座驾已经远去的没了影子，林遥远才猛然间想起，那车好像是朝着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去了？程琛不是说“顺路送你”吗？ 第五章：冯莹莹 几天后，林遥远接到艾玛的电话，让他到庄安德在国内的临时工作室去面试。 他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十几个年轻男人在等，大多是专业模特，也有四五个 不甚有名的演员。林遥远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静静的等待。 虽然庄安德名气很大，可国内娱乐圈显然对T台秀的热情还是不够高，尤其是那些已经成名的大牌艺人，更是不大可能来参与这种竞争。 林遥远暗暗忖度着，也许这就是艾玛能够轻而易举做出许诺的原因。 由于他来的比较晚，轮到他的时候，下午已经过了大半。他站在门前深吸了口气，轻轻推开门进去。里面一张简单却别致的欧式玻璃桌后，坐着庄安德和一个被墨镜遮住半边脸的女助理。 林遥远礼节性的向两人弯了弯腰，庄安德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说道：“你从门边慢慢走过来。”他是美籍华人，中文说的并不太好，有很严重的咬音。 林遥远按他所说的走了过去，庄安德又让他再走一圈，如此几遍之后，女助理问道：“你不是模特？” 林遥远道：“我是电视剧演员。” 女助理有点遗憾的说：“你的条件不错，但气质不大适合走秀，真是抱歉。” 林遥远暗道自己还是过于乐观，却还是不甘心的看向庄安德。庄安德从桌上一摞文件中翻出其中一张来，又看了看林遥远，问道：“你叫，林遥远？” 林遥远点头道：“对，我是林遥远。” 庄安德向后靠在椅背上，再度以审视的眼光打量起他来。 林遥远有些紧张，他只有过一次类似现在的经历，就是试镜《杀客》那次。 最后，庄安德说道：“你现在的表情和肢体动作的确不大适合走秀，还需要强化练习几天。” 林遥远怔了一下，这是……通过了？ 大概是他惊讶的表情太过明显，庄安德耸了耸肩道：“说实话，不是没有有比你更适合的，但为了这场秀的女主角，我也只好将就你了。”说完他转头问身边的女助理：“缇娜，这个‘将就’是不是这么用？” 林遥远早知艾玛会在这其中动用一些关系，但此时的心情还是难免有些类似金柏奖那晚。 庄安德道：“虽然是将就你，但是你除了气质之外的其他条件，还是基本符合我的要求。‘爱丽丝之梦’的时间是月底，如果你到时还是不行的话，有大把的专业模特可以随时接替你。” 林遥远垂直身边的手用力攥了一下，说：“我会努力的。”和金柏奖相比，这次，他还有证明自己的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林遥远开始了艰辛的走秀练习。 庄安德这场秀的名字叫做“爱丽丝之梦”，主秀其实是创意式的婚纱，男模在这场秀里主要的工作是陪衬女模。但这毕竟是庄大师在国内的首秀，媒体关注度还是比较高，方方面面都务必要尽量精益求精。 庄安德还要忙着服装的剪裁和制作，监督模特的工作由他的女助理缇娜来负责。 指导走秀练习的模特老师是从模特经纪公司请来的专业人士，对模特的要求格外的苛刻，尤其是对林遥远这个外行的主秀模特更是格外“照顾”。其他的都不用说，单是在T台上不停的走，每天就要走足四个小时。 范小雨把这调侃说是林遥远的长征，可在第二天收工后林遥远换鞋时看到他浮肿起来的脚，就有些暗暗心惊了。 获得这次主秀男模的机会，是托了艾玛的各种照顾，林遥远对此心知肚明。因此他更是卯足了劲要在秀场上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而绝对不是庄安德所说的“将就”。 这天练习间歇中，范小雨拿水给他，然后神神秘秘的说：“你猜你的搭档女模特是谁？” 林遥远疲惫的灵肉分离，机械的问道：“是谁？” 范小雨故作夸张的说道：“是影后冯莹莹！” 林遥远当机了一瞬，立刻想起面试那天庄安德所说的“如果不是为了女主角，我也只好将就你”的话来，疑惑的问道：“艾玛姐能请得动冯莹莹来走秀？” 范小雨道：“我听说是影后自己和庄安德谈的。” 林遥远猜测道：“应该是艾玛姐和影后私交比较好吧。” 范小雨笑道：“不管怎么样，这次你可是欠了艾玛姐的人情，上次电影的事就算了。” 林遥远不动声色的说道：“电影的什么事，我早就忘了。” 范小雨拍了他一掌，说道：“装糊涂吧你，就是《杀客》试镜那次啊，你虽然没明说，我们谁都看得出来你那段时间特别怨她。” 林遥远皱了皱眉，范小雨接着道：“其实那怎么能怨艾玛姐，谁能想到那个唐启辉突然看上了那剧本。唉，说到底要不是你错失了那个机会，也不用在这受那假洋鬼子的气。” 见林遥远有点发愣，范小雨道：“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挫折是暂时的，只要坚持过去这几天，光明总会到来的。” 林遥远扯起嘴角笑了笑，心头也不禁有些暖意，娱乐圈里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多数靠着利益维持，甚至很多到了最后反目成仇的，范小雨虽然大条一些，但对林遥远是真心的好。 和唐启辉比起来，林遥远获得的真心其实更多一些。 庄安德抽出时间来看了一次，对林遥远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他这段时间的努力，缇娜是看在眼里的，在庄安德面前也狠狠的夸了他一顿。一直到庄安德离开，也没有再提“专业模特随时替换掉你”的话。 时装秀的时间是月底最后一天，二十八日的时候，影后冯莹莹才出现。 林遥远从未见过冯莹莹本人，对她的印象仅仅停留在甚嚣尘上的潜规则传闻上，可见到素颜而来的真人时，着实被她的美艳给震惊了一下。 在这个整容成风的娱乐圈中，冯莹莹的美丽显然是天然去雕饰的，影后的气场也足够强大，刚刚一进来就已经把在场诸多名模给彻底比成了背景板。这也难怪庄安德会为了她而“将就”林遥远。 冯莹莹不是个话多的人，和林遥远搭档着走了几次之后，才说道：“服装的美丑优劣是设计师的事，模特要做的是要传递时装的信息，婚纱秀就是要秀幸福和甜蜜，你太紧张了。” 林遥远霎时面红耳赤，冯莹莹挽上他手臂的时候，他就已经有种被女神垂青的感觉。 冯莹莹道：“你可以想象挽着你的不是我，而是你的梦中情人，可能会更好找到感觉。” 林遥远脸更红了：“我，我没有梦中情人。” 冯莹莹闻言笑了起来，说道：“那就不好办了，只能多试几次了。” 林遥远之前完全没有想到传闻中的冯莹莹竟然是个这样的人，不厌其烦的陪他走了一次又一次，他连续走了这几天已经渐渐麻木，可冯莹莹是第一天来，而且脚上还穿了双十几公分的高跟鞋。他过意不去的同时，忙打起精神来，终于在几次之后，被不知何时来到现场的庄安德兴奋的打断：“就是这种感觉！几乎完美了！” 冯莹莹放开林遥远的手臂，赞许的看着他微笑，向庄安德道：“我早就说，庄大师选他绝对不会后悔。” 庄安德拉着冯莹莹去一旁说话，林遥远大大的松了口气，看来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由于今天的各种顺利，再加谁也不忍心叫影后陪着一起加班，当晚收工特别早。 冯莹莹和林遥远一边说着走秀中应注意的细节，一边从秀场走了出来。门口停了一辆银色的莲花，林遥远初时并没有注意，冯莹莹却径直走了过去，车窗摇了下来，车里的人说道：“比预计的时间要早的多。” 这个声音……是唐启耀。 冯莹莹的声音里满是笑意，说道：“唐总监一点都不绅士，这时候不该替女士开车门吗？” 林遥远暗道，唐启耀从来就不绅士，反正他从没见过他替女人开车门，倒是很多女人抢着替他开车门。 谁知唐启耀竟然真的从驾驶位上下来，绕到一旁去为冯莹莹拉开了车门。 冯莹莹笑了起来，却把唐启耀晾在一边，对身边的林遥远道：“遥远，你晚上有时间吗？陪我一起吃饭如何？” 范小雨下午的时候接到公司的电话，临时回去有些事情要办，林遥远本来打算直接打车回家去好好睡一觉，但影后的邀请他又无法拒绝。他垂眸看着唐启耀那永远没有褶皱的西装裤脚，点头道：“能和影后共进晚餐，是我的荣幸。” 冯莹莹和唐启耀说着一些最近公司里的人事调动，林遥远安静的坐在后面。 冯莹莹转头过来问道：“遥远，你进非凡几年了？” 林遥远抬起头，答道：“马上就四年了。” 冯莹莹惊讶的低呼了一声，说道：“唐总监，看来你这伯乐也有走眼的时候，他这么好的条件，你居然四年后才发现吗？” 林遥远听得莫名其妙，唐启耀道：“其实他当初进公司时的合约还是我跟他签的。” 冯莹莹奇道：“那……” 唐启耀从后视镜里瞥了林遥远一眼，说道：“这你要问他，为什么那么懒。” 林遥远略略羞窘了一下，他早就感觉出之所以林遥远是这样半红不紫的地位，虽然也有机遇的问题，可一大半的原因还是他太不上进。 冯莹莹道：“遥远以前很懒惰吗？现在倒是很好啊。” 唐启耀道：“所以我这伯乐总算发现了他。” 三人来到了林遥远很熟悉的一家中餐馆，他在国外读书好多年，回国后再也不愿吃西餐，这家中餐厅就是那时唐启耀带他来的最多的一家。 点菜时，服务生礼貌的说道：“唐先生，还是要固定菜式吗？” 唐启耀看向冯莹莹，问道：“女士有什么偏好吗？” 冯莹莹笑道：“我倒是很想知道唐总监的固定菜式都是哪些，遥远，你呢？” 林遥远道：“我随意，怎样都好。”他当然清楚唐启耀的固定菜式是哪些。 唐启耀便对服务生道：“那就不变，还是那些。” 冯莹莹的性格很好，温柔中又有些俏皮，还时常都照顾到林遥远，生怕不小心冷落到他似的。 这样的女人，难怪人人都喜欢，说是靠着潜规则上位，倒不如说是她的魅力征服了那些男人，林遥远默默的这样想着。他冷眼看着冯莹莹和唐启耀，觉得唐启耀真是个糟糕透顶的男人，非凡的一哥一姐竟然都不放过。 第六章：程琛的性向 冯莹莹和唐启耀聊起了一些近期的工作安排，林遥远漫不经心的看着锃亮餐具上自己的倒影，他到现在还是偶尔会有一些不大习惯这张脸。林遥远的外貌条件其实比唐启辉要好，不管是高挑的身材还是英俊的容貌。人有时候是奇怪的动物，他一边带了点小怨恨的把唐启耀当做陌生人，一边又希望唐启耀能透过这截然不同的皮相看穿藏在里面的真实。 可显然林遥远在唐启耀眼中，只是非凡旗下一个不红的艺人。他看林遥远的眼神，是上司看属下的，没有掺杂任何其他的内容。 唐启耀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屏幕，说道：“失陪一下。”然后起身从包厢出去接电话。 冯莹莹转过来说道：“遥远，唐总监这次可是为了你才给我这么大的面子，你怎么反倒不高兴，一直闷不吭声的呢？” 林遥远莫名道：“什么？” 冯莹莹笑道：“往常时候，我请唐总监吃饭都要排队等个几天，这次能有这种被请的机会，全是托你的福啊。” 林遥远更加不解的问道：“影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莹莹露出点意外的表情来，旋即夸张的掩唇笑了笑，说道：“这事我可不会说，想知道的话，你等下问唐总监。” 唐启耀回来时脸色有点不大好看，冯莹莹自然都不会去触他的霉头，林遥远也只好憋住一肚子的好奇，三人安静的吃完了饭。 向饭店外面走时，林遥远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的震动了两下，收到一条短信。他打开看了看，脸上闪过一丝奇异。 冯莹莹问道：“遥远，有什么事吗？” 林遥远犹豫了几秒，说道：“我经纪人要来接我，说有事要跟我交代。” 当红影星冯莹莹当然不能陪着他一起在人来人往的饭店门口等待，唐启耀就更加不可能了。 林遥远道：“唐总监和影后先走吧，我自己等一会。” 冯莹莹歉意的说道：“那也只好这样，你早点回家去，明天秀场见了。” 唐启耀朝他点了下头算作告别，便弯腰进了车里，冯莹莹也坐上他的车。银色的莲花慢慢向前行驶，拐到马路上之后，两盏尾灯便如远去的流星一般，倏然不见。 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路上除了疾驰的车辆，几乎不见行人，饭店里进出的客人也已经很少。林遥远左右望了望，有点后悔自己的草率，那条短信……也许是恶作剧呢？ 右前方的停车位上那辆车的车灯忽然闪了两下，吸引林遥远的目光投了过去，饭店招牌的璀璨霓虹灯照射下，那辆车看起来无比眼熟，是他前不久还曾经坐过的，程琛的车。 他走到车边，车门从里面打开，驾驶座上的程琛道：“来，上车。” 林遥远坐了上去，车门阖上的同时，顶灯也自动熄灭。昏暗的车里，林遥远的心里滋生出一股莫名的忐忑来。 过了良久，程琛才道：“万一刚才那条短信是骗你的，你不是就要在这里空等了吗？” 林遥远故作无谓的笑笑道：“如果空等是为了程天王，那自然也是值得的。” 程琛轻飘飘的语气道：“你可真傻。” 林遥远一愣，感觉出此刻的程琛有些不大一样，试探着问道：“程天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程琛的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十根细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说道：“你猜？” 林遥远心知肚明程琛八成是来找唐启耀的，没想到却看到了冯莹莹。说起来，程琛和冯莹莹多年来一直都是王不见后，别说合作拍片，就连各种红毯和颁奖礼都从没一起出现过。难道两人之间的嫌隙就是因为唐启耀？ 可眼下他也只好装糊涂的说道：“这个很难猜的吧。” 安静了很久之后，程琛开口道：“林遥远，我也是同性恋。” 林遥远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程琛是同性恋，早在葬礼上，他无意中撞到那场车震时就已经一清二楚。可是，程琛是误会了什么吧？要不然为什么会用“也”字？ 程琛却曲解了他的沉默，苦笑一声道：“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是的，我是因为发现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 是唐启耀？林遥远很想问出口，可他只能谨慎的问道：“他呢？也爱你吗？” 程琛慢慢的摇了摇头，好看的眉毛纠在了一起，眼神里写满了痛苦与挣扎。 林遥远静静的看着他，心尖上微微酸疼起来。他记得，程琛唯一一次在公开场合说起自己的感情生活，那是他的初恋，从高中开始，一直到出道半年后结束，两人整整在一起八年的时间。他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程琛在讲完这段感情后，忽然落泪的情景。而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语言在这种时候太过苍白。 好在程琛自己先打破了沉默：“我只是在心里憋了太久，想有个人听我说说而已，希望没有给你造成什么负担。” 林遥远忙道：“不会，能当天王的树洞，是我的荣幸。” 程琛微笑起来，说道：“谢谢你。” 林遥远道：“我有什么好谢的，什么都帮不到你。” 程琛转动车钥匙，说道：“谢谢你没有追问下去。” 林遥远小心翼翼的侧目去看程琛，他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个脆弱的程琛并不曾出现过一样。 程琛再一次把林遥远送到了小区门口，一路上两人都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话。直到林遥远下车时，程琛才道：“我发短信给你的号码，是我的私人电话，你有事可以打给我。” 林遥远点点头，跳到了车下。程琛向他挥了挥手，踩下油门，掉头往回开。路上手机嗡嗡响，恰逢红灯，他打开短信箱，是刚刚分开的林遥远发来的信息： 程天王，不管你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还是你的忠实粉丝。 他把手机放回去，晦明的夜色中，勾起一丝笑容。 第七章：爱丽丝之梦 《杀客》的剧本是林遥远等了四年才等到的机会，从角色到剧情，几乎就是为他量身准备，艾玛力求能够让他一炮而红，成为她手下冲出的黑马。而他也没有辜负艾玛的希望，在《杀客》的试镜中表现非常好，但是，空降的唐启辉看中了剧本，一切就成了泡影。 不久后，他爆出同性绯闻。最着急的人，其实是艾玛。她对《杀客》失利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憋了口气要把林遥远重新捧起来。 这些事情，林遥远当然不会想到。他进入娱乐圈的时间很短，半年都不到，踩高捧低的事又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唐启耀配给他的经纪人和助理都是非凡娱乐最一流的，他压根没有机会去感受娱乐圈中的种种倾轧。 范小雨对他讲这些话的时候，他一边暗生愧疚，一边又有些微妙的自卑。也许，和林遥远这样磨砺了四年才等到一个机会的演员相比，他的确没有资格捧起金柏奖的最佳新人奖杯。 而他在无意中，把本来可能属于林遥远的辉煌就这样抹掉了。 唐启耀想要改写这圈子里某个人的命运，简直是轻而易举。 “爱丽丝之梦”时装秀的当天，媒体果然蜂拥而至。 距离开场还有半小时，后台的模特们忙而不乱的准备着。作为主秀，林遥远和冯莹莹的出场是在半场之后，他们的时间更为轻松些。 冯莹莹的化妆师正在给她上妆，林遥远已经准备就绪，坐在一边安静的看着。 冯莹莹从镜子里看出他的僵硬，笑着问道：“遥远，还是有点紧张吗？” 林遥远抿唇道：“总怕出错，搞砸了庄大师的秀。” 冯莹莹道：“不要想太多，虽然这是庄大师在国内的首秀，其实啊，”她笑了笑，“国内真正懂时尚的有几个，多半都是来看热闹的。” 林遥远苦笑道：“我就怕自己变成那个‘热闹’。” 冯莹莹道：“昨天彩排的时候，我觉得你的状态很好，那么做就可以。” 化妆间的门被轻轻敲响，化妆师道：“应该是送服装来了。”说着去打开了门，进来的却是范小雨。 她一见冯莹莹，忙鞠了九十度的躬问好，然后才道：“影后，林遥远该去准备换装了。” 化妆师正在冯莹莹化眼妆，她闭着眼睛应道：“去吧。” 出来后，林遥远见她一脸的兴奋还未褪去，问道：“怎么了？” 范小雨两眼发亮，抓住他说道：“今天不但来的媒体都是一线，前排看秀的也都是当红的大牌。林遥远，这次你一定能翻身！” 这场本来只是希冀能回到公众视线的T台秀，由于是和影后冯莹莹搭档，媒体自然会给予林遥远更多的关注，到时公司也会顺理成章的结束这段时间对他的冷藏，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这真的就是翻身仗的起点。 艾玛这步棋走的着实精妙绝伦，替林遥远考虑的太周到，就连冯莹莹会加盟这场秀的消息都瞒的滴水不漏，减少了很多当红男艺人也来掺一脚的麻烦。等其他人得到这消息时，时装秀已经近在眼前，想要再加盟已经不可能，黄花菜都凉透了。 范小雨送他来到男模们的更衣室就离开了。更衣室里面井然有序的坐了十几个准备上场的模特，室内充溢着浓郁的香水味道，林遥远进去换上衣服后就匆忙出来，站在走廊上透气。 缇娜踩着高跟鞋匆忙的走了过来，朝着更衣室里说道：“你们都到前面准备，马上就开始了。” 那些模特们鱼贯而出，眨眼就走的干干净净，专业素养可见一斑。 缇娜对林遥远说道：“大概还有半小时才到你上场，我一会再过来。”走了两步又转身道：“不要再喝水了。” 林遥远看看拿在手里的矿泉水，默默的点头。 空旷的走廊里只剩下了他自己，前面时装秀的配乐声隐约能传入耳朵里。他有点失了重心似的慌张，他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接下来的成败，只有他自己来面对，再也没有什么人会做他的后盾。越是这样想，紧张的情绪就越是侵入骨髓，他靠在墙壁上，低垂着头，紧闭上双眼，试图在黑暗中令自己平静下来。 有人从远及近的走过来，这个时间还在后台的，应该是工作人员，他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心情里，只把身体更向墙壁缩了缩，以防挡路。 脚步声却在他身边停下，林遥远心里一惊，这么快就该上场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程天王！” 程琛微笑着说道：“我刚刚才知道，原来今天T台的男主角是你。” 林遥远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问道：“程天王怎么会在这里？” 程琛道：“我是来看秀的。” 林遥远这才注意到程琛穿了一身深紫色的西装，胸口别着着一朵金黄色绢花，别致又不失庄重，恰到好处的正式，低调内敛的时尚。他不禁说道：“其实你要是肯来的话，怎么会轮得到别人。” 程琛笑出了声：“你是这么不自信的人吗？” 林遥远懊恼的说道：“我现在的确很不自信，紧张的简直同手同脚了。” 程琛道：“我刚才和庄大师聊了几句，他说他的主秀男模非常优秀，而且还特别的刻苦。” 林遥远自嘲道：“等一下他说不定会想把他的主秀男模直接砍死。” 有工作人员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程琛迅速的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来戴上，也挨着墙壁，站在林遥远旁边，乍一看也像是个等待上场的模特，工作人员扫了一眼，就自顾自的过去了。 程琛这才问道：“你的演出经验足够多，怎么会这么紧张？” 林遥远沉默了片刻道：“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而且和表演是完全不同性质的走秀。” 程琛道：“你怕自己哪里做不好？” 林遥远道：“‘爱丽丝之梦’是展现少女对于婚礼的憧憬和希望，主秀是创意婚纱，整台秀要展现出甜蜜和幸福感来。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展现出来。” 程琛重复道：“甜蜜和幸福感？挽着你的是影后冯莹莹，这都不足以让你感觉到甜蜜和幸福吗？” 林遥远顿了顿，不知该怎么接话。 程琛却了然的一笑道：“也许正是因为身边那个人是她？” 林遥远直觉这句话有些不对，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好再一次保持沉默。 程琛忽然转过来，整个人面对着林遥远，说道：“也许你要亲身感受过什么叫做甜蜜，才能表现出来呢？” 林遥远不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茫然的看着他。 程琛向前倾了倾身体，伸出一只手拨了拨林遥远额前的头发，低声道：“遥远，你比我想象中要单纯很多。” 林遥远被他的动作和低沉语气弄得窘迫起来，躲开目光道：“天王你……”未说出口的话被程琛突然贴上来的唇堵了回去。 “爱丽丝之梦”大获成功，庄安德在国际时装界地位斐然，国内一众媒体给足了面子，几乎一边倒的给予了正面评论。 鉴于主流媒体的大篇幅报道，网络上的各路粉丝也被带动着开始如火如荼的讨论。 冯莹莹向来就是话题女王，加上出道近十年，粉丝数量庞大，当她的走秀照片被上传到网络之后，雪白的婚纱映衬下，美丽的脸庞，姣好的身材，出尘的气质，迅速迷倒了一众宅男，被奉为“T台女神”。 前排看秀的巨星们中也不乏被拍到各种神照的，在这种时尚秀的场合，许多艺人为了博眼球，衣着打扮都争先恐后的抢着露点，相比各种奇葩而言，天王程琛的低调华丽显得难能可贵。再加上媒体采访时，庄安德被问到对国内娱乐圈距离时尚有多远的尖锐问题时，大师的答案是：如果单看程琛的话，没有距离。一时间那身紫色的手工西装引起了各种狂热，许多艺人纷纷模仿起来，就连淘宝上都迅速有了“程琛同款多色可选”的山寨货上架。 除了一王一后理所当然的占据各大头版之外，参与走秀的名模们和看秀的红人们也都在这场时尚盛宴中激起了一些小小的水花。 最后就是令许多人意外的，和冯莹莹的搭档的，竟然不是顶级男模的年轻男人，在走秀当天表现出众，竟然没有被冯莹莹强大的气场压住。两人身着婚纱礼服款款而出时，冯莹莹小鸟依人，男模淡然微笑，缓缓走至台前，男模侧身将手中捧花交给冯莹莹，四目相对，上空飘下洁白的花瓣，钢琴声缓缓流动，整个秀场弥漫着温馨和甜蜜的气息，很多女艺人看秀归来后在微博上分享感受都这样说道：那时幸福似乎是水，就在身边流淌，伸手就可以捧到。 第八章：再出发 范小雨兴奋的指着电脑屏幕喊道：“快看，你的粉丝后援站又复活了！” 林遥远走过去，范小雨起身让了位子给他，说道：“你在里面有专用ID的，不过这网站过去一直半死不活，就连版主说不定很久都不登陆。借了你这次走秀的东风，新注册的会员几天之内就增了八百多，我刚才看到有版主说，再这样下去就要换服务器，改成审核注册了。” 林遥远自然也是有些欣喜的，在焕然一新的网页上点开几个版块来看。 美图区里置顶的热帖就是这次走秀的照片汇总，这些照片林遥远已经看过无数次，但是还是在惊奇的发现，这里有很多照片是他自己都没看过的角度。帖子下面的回复已经有几千条，他拖动着鼠标向下，前面几页的评论多是“遥远你好帅！”“看到这样的新郎就好想结婚啊有木有！”“身材真好，口水满地淌啊！” 可是越向下，就掺杂了一些明显是新加入的粉丝评论。 “新人求勾搭！今天看新闻才被林遥远惊艳到了，过去真的没发现他这么可口！” “对啊对啊，尤其是最后他和冯莹莹对视的时候，那个小眼神，坚定又羞涩啊啊啊啊啊，冯莹莹真的太幸福啦！” “我也是刚发现这枚潜藏至深的极品美男，赞一个，不小心就路人转粉了。” “长得帅还可以忍，长得帅还气场强大可怎么得了，呜呜呜，姐沦陷了……” “严重同意LS观点，话说遥远这种气场，怎么过去一直都只演配角和炮灰啊，真是暴殄天物！导演们的眼睛被SHI糊了吗？” 站在林遥远身后的范小雨夸张的哈哈大笑，半晌才止住道：“别说这些粉丝了，昨天我有个很久没联系的女同学还打电话给我，拐弯抹角的问我能不能介绍你给她认识呢，哈哈哈。”又笑了一阵才接着道：“放心啦，我才不会出卖你，你又不喜欢女人，而且她胸还那么大。” 林遥远眉毛控制不动的抖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看着范小雨。 范小雨被看的讪讪的，收起笑容道：“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告诉别人这种事。”她忽然又理直气壮起来：“上次被记者拍到，就是你自己不小心。” 她又道：“不过这次真的是沾了影后和庄大师的不少光，本来还有一两家小报把那条爆料新闻翻出来，可是很快就湮没了时装秀的报道里了，也没闹出多大的风浪来。你以后可要小心点。” 这件事始终横在林遥远心里，想辩解又没有什么合理的借口。范小雨显然对林遥远的性取向一清二楚，现在他突然说变成直男，难道要坦陈超自然力量的存在吗。 艾玛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她朝范小雨示意了下，范小雨马上很狗腿的过去接了过来。 艾玛看了看林遥远面前的电脑，嘲讽道：“长进不小，总算知道要关注自己的官网了。”她指了指范小雨手上的文件夹，说道：“这是正在筹拍的新偶像剧，制片方昨天送了剧本来，你拿回去看看，考虑好了就签合同，最晚后天告诉我你的决定。” 范小雨喜上眉梢道：“这么快就有片约找上门，还主动送剧本，真是太好了！” 林遥远却露出明显的失落来，片刻后才问道：“还是男配吗？” 艾玛皱了皱眉：“男主角已经定了，是今年风头很劲的当红偶像林白。怎么？上了一次T台，就把自己做过的错事给全丢到脑后去了？你倒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林遥远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艾玛指了指电脑上还没关掉的网页，“你不要被粉丝们的言论影响到，粉丝对偶像本来就是偏心并且喜欢夸大其词的。前面的绯闻虽然不至于影响巨大，但你也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新作品出来了。如果不想很快被新人踩在下面，就要时刻制造出话题来，让粉丝不得不关注你。我知道你的想法，偶像剧的确不是长久之计，但在目前来看，却是能让你保持热度的最佳途径。林遥远，你等不起。” 林遥远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他对于小荧幕本来就没什么热情，再加上时装秀的收效良好，他对于未来的想象过于乐观了些，被现实当头泼了冷水下来，一时有点接受不了罢了。 艾玛说的对，近期很难再有如《杀客》那么合适的角色在等他，他也的确等不起。 他再度展开笑容道：“谢谢你，艾玛姐。” 艾玛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以后要努力。” 林遥远忽然想起来，说道：“时装秀的事，也忘了跟你道谢，能请得动影后来压场，一定费了好大的力气，艾玛姐辛苦了。” 艾玛道：“这你可别谢我，不是我请她的。我只不过是去唐总监把人情要回来而已，至于他愿意指派冯莹莹还是马莹莹，就不在我能干涉的范围里了。记得好好看剧本。”说完就离开了。 林遥远这才恍然明白那晚冯莹莹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冯莹莹似乎也并不是特别清楚，唐启耀为什么要为了他这样一个无名小卒，要去请影后亲自出来走秀。这么说，唐启耀到秀场接冯莹莹收工，请她吃晚饭，应该都是这个缘故。 能让唐启耀屈尊降贵做出这些事来，要么是艾玛的人情勾搭，要么就是他甘心为冯莹莹做这些，反正都是和女人纠葛不清。 想到这里，他自然又想起了程琛。自时装秀那天一直到现在，已经过了近一周的时间，林遥远无意间听范小雨说，程琛接拍了大导演穆连戈的新戏，已经进驻剧组。他没有再见过程琛，两人也没有联系。 那天的亲吻，把林遥远狠狠吓到，如果那个人不是程琛，他不敢保证会不会动手打人。事实上当时他的手已经不受控制的握成了拳头，程琛却适时的放开了他。 “有没有甜蜜的感觉，我的粉丝？”程琛的微笑竟然有些调皮。 林遥远心里一跳，眼前这个人可是他崇拜了整整五年的偶像，双颊后知后觉的泛起了红潮，他磕绊着说道：“当然，当然很甜蜜。” 程琛脸上绽放了大大的笑容，伸出双臂用力抱了抱林遥远，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接下来，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吧。” 这样一句话，让林遥远猛然间记起自己初入这行时立下的雄心壮志，其中一条可不就是想让偶像程琛对他刮目相看吗？ 当天的走秀能够完成的那么顺利，甚至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排练，这里面程琛那句话居功至伟。 带着剧本下了楼，范小雨紧跟在林遥远身后碎碎念：“你千万不要再像以前那么偷懒，一定好好看看剧本，不要等去了剧组竟然还不知道自己角色的名字是什么。” 林遥远没好气的应了一声，难怪唐启耀指责过去的林遥远懒惰，看来的确是懒的没药救。 这样想着的时候，唐启耀从大门外迎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文麦克，还有一个卷发的年轻男人。 范小雨见他在打量他们，便低声说道：“那个是公司新签的艺人，是个混血，唐总监好像很看好他，最近一直在捧他。” 林遥远下意识的皱起了眉，自从他知道唐启耀和程琛的关系后，他过去二十几年来对唐启耀的认知就已经全部崩塌了，贴在唐启耀身上的标签就只有一句话：惯于潜规则的混蛋。现在这个混血儿，自然而然的在他眼里就变成了唐启耀正要潜或者已经潜了的艺人之一。 一行三人走到林遥远面前时，林遥远的目光仍旧落在那个混血新人身上。 过来过往的非凡员工见到唐启耀自然都要打招呼问好，唯有一动不动的林遥远格外的扎眼，而且他站的地方恰好是乘电梯的必经之路。唐启耀停下脚步，从眼角看着林遥远，范小雨忙推了推他，林遥远这才收回目光，语气淡漠道：“唐总监好。” 唐启耀的眉心轻微皱了一下，视线落在范小雨手里抱着的文件夹上，问道：“新剧本吗？” 范小雨紧张道：“是，艾玛姐让林遥远拿回去看看。” 唐启耀点了下头，没有再说话，绕过林遥远向前走去，身后两人也都跟了上去。那个混血儿和林遥远擦肩而过的时候，很好奇的看了他好几眼。 他们走远后，范小雨才不满道：“你那是什么态度？万一他一个不高兴，又把你冷藏了，到时候可怎么办？” 林遥远一愣，他刚才的举动完全是本能，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唐启耀如果那么做，他真的毫无办法。 回去的路上，他问开车的范小雨道：“你觉得唐总监刚才生气了吗？” 范小雨惊讶的看看他：“你这么半天不做声，就是在担心这个？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怕！”她想了想道：“我刚才有点夸张了，看刚才的样子，他应该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生气吧。听说唐总监生气的时候很恐怖的，就他那个助理文麦克，有一次打报告的时候排错了页数，唐总监直接就把报告摔在他脸上了。” 林遥远吃了一惊，他印象里，几乎从没见过唐启耀发火的样子。他十七岁那年，在国外读书，和几个同学突发奇想的去野游，结果几个人迷了路，手机又都没有电，四天之后才被搜救队找到。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本该在国内的唐启耀却一脸怒火的出现在眼前。出院以后，他结结实实挨了唐启耀一顿揍，要不是他装做晕倒，说不定真的要重新送回医院急诊室。那是他记忆里，唐启耀唯一一次生气。 他突然间心里一软，无论唐启耀的私生活到底怎么样，这么多年来，世上和唐启辉相依为命的，一直都只有唐启耀而已。即便在葬礼上有些不妥当的行为，十年来的亦父亦兄，又怎么能够说抹去就抹去？ 范小雨突然道：“虽然唐总监没有生气，可是他好端端的问剧本的事情做什么？刚才那一瞬间吓死我你知道吗？要是他又像上次那样把你踢到一边去，把这个角色给他现在想捧的那个混血……上帝保佑，千万不要啊！” 范小雨说的没错，《杀客》就是个摆在眼前的例子。不过唐启耀成心要捧那个混血儿的话，应该不会让他从偶像剧男配这么低的起点开始做起，也许直接就投放到大荧幕去，就像对待唐启辉一样。 第九章：老对手 虽然对唐启耀的荒唐行为渐渐释然，可是一想到坦白身份后，他要在演艺圈脚踏实地的开始，做出真正属于自己的成绩，基本上就不再可能。 金柏奖那晚的事如今还历历在目。 范小雨送他到楼下，担忧的说道：“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整天的时间足够你看完剧本。” 剧本……林耀眼陡然间提起了精神。 回到公寓后，他匆忙冲了澡，换上家居服，迫不及待的拿出剧本来看。 他想做个优秀的演员，这一直都是他的梦想。他希望能够被人认可，却不是因为他有个叫唐启耀的哥哥。“林遥远”的身份于他而言，更是考验实力的试金石。 更何况，唐启耀似乎也并没有为失去他这个弟弟而有多么的伤心。 《月亮湾之恋》的剧情着实没什么新意，老套的灰姑娘情节，整个故事乏善可陈，无非就是英俊多金的男主，和玛丽苏女主的各种狗血纠缠。 这些都在林遥远的意料之中，好在艾玛虽然一张刀子嘴，她选的这剧本到底还是给了他一些意外之喜。 他在剧中所扮演的男二号，虽然在结局中毫无例外的被炮灰，但这角色的设定本身还是相对有趣的，起码比只有恼羞成怒和深情款款两种表情的男主设定要强的多。 等他把剧本大致看完，不知不觉已是深夜，把剧本整理好放在文件夹里，他起身去睡觉。 躺在床上要关掉手机时，他才看到上面有一条新短信，发件人是程琛： “遥远，我最近拍戏很忙，没时间去看你，听说你接了新戏，要继续努力，^_^。” 林遥远想了想，回复了一条过去： “谢谢天王的鼓励，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天王你也一样！” 短信发送成功后，他便按下关机键，屏幕上出现“是否确定关机”提示语的同时，程琛的电话打了进来。林遥远犹豫着接了起来：“喂？” 程琛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笑意：“我还以为你一定已经睡下，所以才发信息给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觉？” 林遥远对他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可是那声音从手机听筒传过来，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他这样想着，答道：“刚才一直在看剧本。啊，天王，你怎么知道我接新戏了？我都还没有签约呢。” 程琛停了几秒才道：“我听唐总监说的。剧本怎么样？角色喜欢吗？” 唐启耀告诉他的？下午在公司碰到时，唐启耀倒的确是问了剧本的事。不过这么说来，程琛和唐启耀果然私底下的联系很密切。林遥远心不在焉道：“都还好。” 程琛道：“听起来好像不大高兴？” 林遥远忙道：“没有，天王打电话给我，我怎么会不高兴。” 程琛笑了一声：“我的戏排的很紧，恐怕这段时间都没有空和你见面了。” 林遥远心口一跳，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当然是工作要紧。” 正说着，电话那头有人在稍远的地方大声道：“程天王，到你了！” 程琛似乎把手机拿开了点，应了一声：“马上就过去。” 林遥远怔了怔，问道：“天王，你正在拍戏吗？” 程琛压低了声音道：“有一场夜景还没拍完，现在全剧组的人都在加班。”他说话的同时，刚才那个催促他上场的声音又催促了一遍。 林遥远忙道：“那我就不打扰了。” 程琛道：“有事打电话给我，要是我正在拍戏没有接，你就发信息过来。” 林遥远在得知程琛竟然是在拍电影的间隙抽空跟他联系，就已经很受宠若惊了，现在这话无疑让他更加生出晕头转向的眩晕感，懵懂道：“好的，天王再见。” 结束这通电话后，林遥远却有点难以入睡。 偶像给予他的种种特殊待遇，让他这个超级粉丝惶惑起来。回忆他和程琛从初次见面到现在为止，每次都是程琛主动在靠近他。从偶像和粉丝的关系角度来看，程天王的行为显然是不合理的。如果事情的另一方不是程琛的话，这件事看起来就是十足的无事献殷勤。 可是林遥远其人，又有什么是值得程天王惦记的？ 和制片方签约后，《月亮湾之恋》很快开拍。到了剧组，林遥远见到了男一号，林白。 林白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陌生。当初和他一起入围金柏奖最佳新人奖的，就有林白，而且得奖的呼声极高。最后奖杯落到他手里之后，还有人替林白打抱不平。 他冷眼觑着这个传说中相貌演技俱佳的林白，心里多少有一层不大舒服的隔膜。 林白倒是热情的和他打招呼道：“前辈，我是林白，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林白入行刚刚一年多，林遥远自然是他的前辈，可前辈是来给后辈做配角的，这个称呼在林遥远听来，就有些类似嘲讽的意思。林遥远不冷不热的说道：“哪里的话，听说你演技很好，差点拿了最佳新人奖的，我还要你指点指点才是。” 林白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前辈也说了是差点，可不就是没拿到吗？” 他这样的态度反倒让林遥远不自在起来，觉得自己过于刻薄了。林白看来不过是随口说的一句话，并没有什么意思。演艺圈里多的是前辈给后辈做配角的事，比如说《杀客》中赵亚勋就是他的配角。至于新人奖的事情，自己没实力，又怎么能怪别人？ 他放缓了口气，真挚道：“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林白不在意的说道：“没什么，早就过去的事了。前辈，我还没入行的时候就常看你演的电视剧，当时完全没想到会有机会和你合作，这次真是太走运了。” 林遥远惊奇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拍电影吗？怎么突然转来电视剧了？” 林白道：“我拍了两部电影之后，导演们都说我不太适合电影的节奏，公司就把我放到电视剧这部分来试试。”林白并不是非凡旗下的艺人，而是隶属于另一家娱乐公司，新艺传媒。 林白的性格直爽，问他什么他都想也不想的就回答，完全不像一个已经入行一年多的艺人。 林遥远对他的这种宛若新人的印象，一直到开始拍摄之后，才被彻底颠覆。传闻中林白的演技，竟然不只是传说！ 林白所扮演的男主梁俊昊是富豪家唯一的继承人，在偶然的机会邂逅了女主袁晴并一见钟情。整部电视剧的主线就围绕着他俩的各种纠葛爱情戏一路到剧终。按照剧本所写，梁俊昊在剧中其实主要的功能就是耍帅，附加功能有二，一是在女主受难时深情款款的表白，二是在女主和男二号暧昧时恼羞成怒的吃醋。 男二号方云飞是女主的青梅竹马，一直暗恋袁晴，被梁俊昊横刀夺爱之后痛不欲生，从最开始的小清新一步步的转变成了黑暗BOSS，开始各种报复，偏偏还要对他爱恨交加的女主袁晴，继续维持自己的假面。 这也是林遥远初看到剧本时的最大感受，觉得男主太过平面化，和相对人物性格丰满形象立体的男二号相比，显然是后者更有表演的空间。 导演为了尽快使演员们能够找到状态，第一场拍摄的就是激烈的冲突戏，梁俊昊发现幕后黑手就是方云飞时，赶去女主家中，却刚好撞到了方云飞在照顾摔伤的女主，两人之间的亲密和暧昧激怒了梁俊昊。 场记一声“咔”，镜头后的演员们迅速进入了状态。 梁俊昊一拳打倒方云飞，怒骂道：“你这个伪君子！骗子！” 方云飞愣愣的摔在地下，不知所措的模样。 袁晴撑着受伤的腿要从轮椅上站起，一边生气的说道：“梁俊昊，你怎么打人！云飞哥哥，你没事吧？” 梁俊昊看向方云飞的眼中怒意更盛，黑色的双眸中似是有两团怒火在燃烧，可是转向袁晴时，那双眼睛里又立刻盛满了柔情，说话的语气固然还在赌气，却又添了几分委屈：“小晴，你不要再被他骗了！他是个混蛋！所有的坏事都是他做的！” 方云飞在这个时刻仍旧是伪善的，他继续戴着那副假面，无辜的看着女主，嘴角流出的鲜血加深了她对梁俊昊的误会。 这一幕的最后由梁俊昊被袁晴一顿不由分说的责骂而赌气离开作为结束。 坐在监视器后的导演很满意的说道：“你们三位表现都很好，完全没想到第一幕就能这么顺利，等会再来一次应该就完全没问题，女主角的脸部表情再更丰富一点就好了。” 扮演女一号的女演员是号称“收视女王”的周漾，她甜甜的一笑道：“导演，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怪只怪这两位林先生演的都太投入了。” 林遥远默不作声，林白尴尬道：“对不起，我之前没有拍过电视剧。” 周围没有外行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拍电影使用的胶片成本更高，电影导演通常不会允许演员一遍又一遍的重来，所以经验老道的许多电影演员们都是一次就过。林白只有拍摄电影的经验，自然而然的就出现了周漾所说的“太投入”。 周漾笑着道：“那遥远应该是被林白感染到了，今天真是非一般的认真。” 林遥远何尝没有和林白一样的烦恼，但周漾的解释正好给他一个合理的台阶下，他只好也跟着一笑。 他没有被林白感染到，却被林白震惊到。本以为不过是脸谱化的男主角色，竟然被林白演出了味道。尤其是眼神和表情控制的精准，几乎随着情节的推进一直都在发生细微的变化！ 只是短短的一幕戏，林遥远就已经遭遇到了极大的打击。曾经到手的那座最佳新人奖，他是真的拿不起。 第一天开拍，收工还是很早的。范小雨的父母来本市看望她，艾玛放了她的假，暂时指派了一个男经纪来跟林遥远几天，顺便负担起接送他的任务。 习惯了范小雨的喋喋不休，突然安静下来，林遥远还有些不大习惯。他随口问道：“你以前带哪个艺人？” 男经纪一边开车，一边道：“梅森。” 林遥远想了想，皱眉道：“就是公司新进的那位混血艺人吗？” 男经纪道：“对，就是他。” 林遥远装作不经意的说道：“那你怎么现在不带他了？” 男经纪笑的古怪，说道：“我现在还是他名义上的经纪人，不过一般情况下用不着我再替他做什么，自有唐总监都给他安排妥当。” 林遥远心里涌上强烈的反感，过去他不知道唐启耀是这样的人，现在哪怕他已经知道，他也不愿在别人口中听到任何人去揣测唐启耀的私生活。 男经纪察觉出他的脸色有些变化，惴惴不安的想着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如果是梅森的事情，整个公司的人恐怕都知道的。他也想不出所以然，索性不再开口，安静的开着车把林遥远送回了家，自己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 第十章：失去斗志 《月亮湾之恋》一连拍摄了几天，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对林白和林遥远几乎都是交口称赞，每次拍他俩的对手戏都过的最快，很少会出现NG。 每到这时，林白就会挠挠头发，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他拍过的两部电影都是素来以严厉着称的某位导演的作品，再加上他本身又是电影学院科班出身，专业素养极高，尤其在表现情绪和台词上，张力十足。 林遥远也只是微笑着，心里却郁闷不已，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几天里每一场戏拍下来他都疲惫非常，林白收放自如的演技始终都在压制着他，让他像弹簧一样不得不时刻紧绷着。 他只能庆幸，好在这只是偶像剧，对于许多细节化的东西并不那么考究，他强撑着这几天的戏份下来，倒是也能勉强交了答卷。 范小雨复工来上班的第一天，刚和男经纪交接完赶到片场，立刻就察觉出他的情绪不太对。 “你最近睡眠不足吗？”她问道，“这剧组不是很少加班吗？” 这部剧选在一个度假村的布景中拍摄，虽然名字叫做“月亮湾”，但剧中的夜间戏并不多，所以收工一向都还算早。 林遥远目不转睛的看着正在拍摄的林白和周漾，随口道：“可能是没睡好。” 范小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忽然脸色一变，低声道：“你不会看上男一号吧？” 林遥远古怪的瞥她一眼，说道：“我只是觉得，他的演技很好。” 范小雨狐疑的看着他：“你以前可很少夸男一号的，每次都恨不得把人家踩到土里去。” 林遥远微微咳嗽一下：“我现在是很有上进心的，所以能看到别人的长处。” 范小雨不以为然的“哦”了一声，道：“他的两部电影我都有去看，演的的确很不错。” 林遥远问道：“比《杀客》好看吗？” 范小雨道：“这怎么能比？那烂片完全就是秀特技，要不是有赵亚勋几个老戏骨撑场，都能当选年度十大烂片之最了。” 林遥远沉默着，难免有些自嘲。 范小雨又道：“唐总监的弟弟其实演的也还不错，看得出很卖力，可是一看就太嫩了，被赵亚勋他们几个的气场完全给压了下去，站在那群人里，根本看不出他才是那个英雄。唉，当时要不是他看上这剧本，如果是你来演的话，一定比他拍出来的效果要好。” 林遥远被各种情绪夹杂着，眼睛里禁不住闪了几闪。 晚上回到家里，他从书架上取下来落了厚厚一层灰尘的几套光碟，这些都是“林遥远”出演过的偶像剧。 其实已经很多人曾经对他说过，林遥远的演技不错，他听过后也从来没有当真。直到范小雨今天说《杀客》换了林遥远来出演，一定比唐启辉演的要好。 被林白比下去，他多少还是可以忍受的，毕竟那是一个曾经和他角逐金柏奖奖项的对手。 被林遥远比下去，这怎么可能！？ 他的心里一直对这个偶像剧专业配角，是不屑一顾的。他没有想过一个出道四年，没名气，没有演过主角，没有拿过任何奖项，演艺圈的三流艺人，会有什么令人惊奇的出色演技。 林遥远出演过相对重要角色的偶像剧有七部，这里倒是收藏的很全，每一部都有。光碟封面上都有简介，他粗略了看了看，随便抽出一部来看。 这部戏讲的是校园纯恋，林遥远在剧中扮演女主的哥哥，常为女主追求男主出谋划策，出场频率不太高，表演比较到位，白领精英男的气质和溺爱妹妹的感觉都很好的表现出来。 他快进着看了一集，这角色很好把握，没什么特别大的难度。他又换了一部。 林遥远这次的角色是男主的好友，悄悄喜欢男主的女朋友。戏份也不大多，着力于表现内向的性格和对女主的默默付出。 沙发上的观众眉间浮上一丝疑惑，看第一部的时候，林遥远的表演很轻松，他便以为那就是在本色演出了。可是这一部里，林遥远再一次给了他这种感觉，剧中人物羞涩微笑的那么自然，仿佛那个演员本身就是那样内向的人。 虽然他以前并没有见过林遥远，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林遥远绝不是个性格内向的人。 带着惊讶和怀疑，他又看了第三部林遥远的电视剧。 巧合的是，这部拍摄在三年前的偶像剧，它的人物设定和《月亮湾之恋》极为相似，林遥远的角色也是因爱生恨疯狂报复，要说有不同，这部戏的男主设定和《月》剧中林白角色的单薄相比，要强大的多。男主的扮演者是雷一鸣，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进军电影圈，拿下了当年几乎所有奖项的新人奖，硬朗而深刻的演技早已得到了业内人士的认可。 看到最后，沙发上的“林遥远”手心已经满是冷汗。男配的阴狠戾气，男主的光明磊落，交锋中却没有胜负，只是一次一次的把冲突推向最高朝，哪怕在最后被戳穿阴谋诡计之后，男配的落魄也只是和男主的释然对比成了两片剪影。男主的气场非凡，男配的光芒却丝毫不被遮掩。同样的情景，类似的对手，雷同的剧情，他和林白拍对手戏时的无力在对比中越发凸显了出来。 真正的林遥远，他的演技，果然很好。 程琛拍完今天的最后一场戏，已经是凌晨两点半，刚从场上下来，助理就递上手机道：“十分钟前有两通电话打进来，是同一个号码。” 他接过去看了看，嘴角向上勾了勾，一边回拨一边走向停在一旁的房车。 林遥远趴在床上，两只眼睛盯着枕头上的手机，铃声一响起，他就立刻接了起来，忐忑道：“喂，天王？” 程琛声音轻快的问道：“是我，今晚你也加班赶戏？” 林遥远小声道：“没有。” 听起来程琛有些疑惑：“那怎么熬夜到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是有事吗？” 林遥远沉默了一会才道：“天王，我不是成心要打扰你，我只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程琛道：“你怎么了？喝酒了？” 林遥远又沉默了，程琛耐心的等着，过了好一会，林遥远才开口道：“天王，我跟你说过，我最喜欢你的《爱伦湖》，你记得吗？” 程琛道：“我记得。你在家里吗？” 林遥远自顾自的说下去：“我真的很喜欢这部，天王，谢谢你。” 程琛听到电话那头一阵布料摩擦声，似乎是林遥远在床上或是沙发上翻了个身。 林遥远又道：“我从五年前看过《爱伦湖》之后，就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够像天王你一样，做一个好演员，拍很多能够感动人心的电影……” 程琛道：“那很好啊。” 林遥远咕哝了一句什么，说道：“可是，我可能再也不会拍电影了，我拍不出可以感动人的电影，做不了一个好演员。” 程琛轻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林遥远不答他，说道：“程天王，我只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你，现在说完了，再见。” 程琛的手机听筒里嘟嘟两声响，林遥远居然就这样挂掉了电话。 第十一章：特别服务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响起的门铃声划破了寂静的夜晚。林遥远猛地惊坐起，看看墙上的挂表，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这种时候怎么会有客人来？过去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在经历了死而复活的事情后，对于鬼神之说又怎么可能仍然无动于衷。 他暂时忘却了刚才的事情，赤脚从床上跳到地下，轻手轻脚的走到防盗门后，迟疑着透过猫眼去看，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惊悚片中常见的一只鬼眼。 门外站着的男人在楼道不甚明亮的灯光下看起来有些模糊，他身量很高，和林遥远差不多，在这大半夜里还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 林遥远吃惊的打开门，程琛微笑着低声道：“深夜造访，不知道有没有妨碍到你？” 考虑到这时间四周安静的过分，楼道里的回声会很快惊动其他人，林遥远毫不犹豫的请程琛进了家门。 程琛看了看摆在客厅茶几上的空易拉罐，叹气道：“你果然在借酒浇愁吗？” 林遥远有种在偶像面前丢了人的感觉，急忙去把茶几收拾干净，一边说道：“只喝了几罐啤酒而已。” 他把沙发上还散着的光碟匆忙的收好，说道：“天王请坐。” 程琛拿起一张光碟来：“在看你以前的作品？” 林遥远含糊道：“没事做，有点无聊。” 程琛道：“这部我有看过，你演女主的哥哥，叫……蒋文修？” 林遥远微微讶异：“是。”初见时，程琛曾赞扬过林遥远的演技，他以为那是客气话，没想到天王程琛居然会真的看过偶像剧。 林遥远把散开的一堆光盘重新装回了去，随手放在了茶几上。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程琛会突然来这里，打那通电话时，刚喝了点酒，神智飘忽中可以畅所欲言，可当着偶像的面，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只是礼节性的问道：“天王，你们剧组刚刚才收工吗？” 程琛点点头，说道：“发生了什么事？你的情绪不太对劲，电话里说的不清不楚，我真的很担心你。” 林遥远也没有预料到程琛会这样开门见山，并直言对他的担忧，受宠若惊的同时自然而然也有几分被偶像垂青的满足感。 程琛又道：“拍戏不顺利？” 林遥远低下头，说道：“算是吧，总觉得力不从心。” 程琛指了指桌上的几套光碟：“不是早就应该驾轻就熟了吗？是不是……”他顿了顿，林遥远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程琛既然曾经关注过“林遥远”，也许他看出了什么？ 程琛接着说道：“是不是上次电影试镜的事，给了你太大压力？” 林遥远沉默了几秒，道：“和那个关系不大。和我演对手戏的男一号，他的演技很厉害。这几天的拍摄中，我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 程琛想了想道：“遥远，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这四年来为什么你总是接到配角的片约？” 林遥远半是自嘲半是郁闷的说道：“我从前太懒惰。” 程琛摇头道：“不，是因为你演配角演得太好。” 林遥远心里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一知半解，他追问道：“那天王的意思是，已经脱离不了配角的窠臼？” 程琛凝视着他，慢慢说道：“赵亚勋被称为电影界的‘黄金绿叶’，他从影十几年，几乎从来没有演过主角，但是他的成就，有目共睹。除了演技之外，更是因为他时刻都能注意到和主角的微小差异。” 林遥远不由问道：“差异？” 程琛向后靠了靠，说道：“你刚才说你被男一号压制的喘不过气来，那不是正常的吗？你演的是配角啊。” 林遥远的目光落在了光碟上，程琛道：“你的演技很不错，这我以前就说过。可是电影也好，偶像剧也罢，首先它得是一部完整的作品，而不是一场加长MTV，更不是某个演员的个人秀。你从前做的很好，电视剧的制片方往往习惯重复性的创作，所以后来才会频繁的给你一些同样定位的角色。” 林遥远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才道：“这么说，之所以这么久还是配角，居然是因为演的太好？” 程琛道：“当然这不是全部原因，却肯定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所以我想，也许是电影试镜之后，你的心态发生了变化，所以现在才不能很好的处理这种关系。” 他的最后一句话，林遥远无从争辩。他静静的揣摩了一会，似乎有点懂，他在和林白对戏时，心里想的确实是怎么能够表现出自己，最好能够盖过林白的风头，完全忽视了角色本身的定位就是要去衬托男主。 他想得入神，甚至忽略了一旁的程琛。程琛也不打扰他，帮他把放在茶几上的几套光碟摞整齐，看到茶几的透明桌面下摆着一个光碟盒，便随手抽了出来，打开后却没了动作，片刻后语气古怪的问道：“这是什么？” 林遥远呆呆的回神，目光落在程琛脸上，然后才是已经被打开的光碟盒，“啊”的惊呼出声，两手抱过光碟盒，咔哒一声盖好盖子。他眼睛闪烁了两下，说道：“这是别人放在这里的，不是我的东西。” 这盒子里装的是“林遥远”收藏的GV，中间还夹了几张程琛的电影。他从最初发现这些东西时早就想处理掉，可怎么处理也是个很大的问题，毕竟是那封面太显眼了，因此就一直拖着没有收拾。 好在程琛除了刚看到那些东西时有一丝讶异古怪的神情，后面就恢复了自然，这也让林遥远稍稍安心了些。 林遥远想了想，谨慎的问道：“赵亚勋前辈的上一部作品，就是《杀客》，很多人都说很差，主角被他对比的很没存在感。” 程琛道：“《杀客》之所以没有落下好口碑，原因其实很复杂。唐启辉的表演很专心，但他毕竟经验太少，用力有些过猛，他的配角又都是赵亚勋这样的戏骨，相比之下，也就欠了些什么。” 林遥远瞬间获得了极大的心理安慰。 程琛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说道：“明早我还有一场戏要拍，现在必须要赶回去补觉了。” 林遥远迟疑道：“既然时间这么紧张，为什么……”还要特地赶来这里给他打气？ 程琛一笑道：“不如就当做是对粉丝的特别服务？” 《月亮湾之恋》剧组上下，不约而同的发现男二号发生了些变化。 范小雨也很是好奇，一上午已经有N个人来问，她的艺人是不是终于挽回了劈腿的女友。 其实也不怪大家的神经过敏，前几天里林遥远的表现的确太像被劈腿的杯具男，一开机就过分亢奋，拍完下来就坐到角落里，冷冰冰的一张脸，直勾勾的盯着镜头里甜甜蜜蜜的男女主角，眼神里满是煞气。 听完范小雨的八卦转播，林遥远也只得抽动着嘴角笑一笑表示知道。对老对手林白的芥蒂还是难以消除，只不过他终于愿意承认，这芥蒂里多少带了点难以启齿的佩服。 他也必须承认，在唐启耀的各种蒙蔽下，自以为的演技超群其实是盲目自信，他实质上只是表演这条路上蹒跚学步的稚子。 此时此刻的他，更愿意沉下心来，安心的积累经验，以期更上一层楼。 和周漾拍完一场戏下来，导演道：“上午就到这里，休息半小时。” 林遥远看着导演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道：“刚才拍的那场有问题吗？” 周漾低声道：“导演不是冲我们，听说是制片方要改剧本。” 林遥远道：“已经开拍一星期，现在改剧本？” 周漾撇了下嘴道：“不改怎么塞人进来？” 她的话第二天就应验，副导演把修改过的新剧本分发给几位主创，剧本里果然多了一个本来没有的角色：男主角梁俊昊的异母弟弟从海外归来，为抢夺梁家继承权，和林遥远所扮演的男二号方云飞狼狈为奸。 这个会对剧情起到重要推动作用的角色，其实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原剧本中幕后黑手方云飞的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独立完成，加入新角色之后，方云飞的戏份将会减少一部分，剩下的那部分里很大程度也变成了新角色的衬托。 而出演这个新角色的，就是非凡娱乐上个月新签的中美混血儿，梅森。 林遥远是愤怒的，他没有想到范小雨竟然一语成谶，唐启耀真的会用这样一种变相的手段再次打压“林遥远”。范小雨自认乌鸦嘴，也是憋了一肚子气，给艾玛打了电话，谁料艾玛恰好两天前刚刚出国，要到周末才能回来。 混血儿的容貌先天优势不能忽视，再加上他的“空降”让许多人看出些苗头来，梅森进入剧组的第一天就几乎称得上众星拱月。 周漾作为女主，和梅森所要扮演的角色没有什么太大交集，两人的对手戏也很少。可是如果单看她绕在梅森身边的热乎劲，简直要让不明真相的群众以为梅森才是男主角。 郁闷的结束一天的拍摄，林遥远身心俱疲的去临时更衣室换回自己的服装，刚把外套脱下来，门就从外面被推开，梅森一边讲电话一边走了进来：“唐哥，你等下来接我回去嘛。” 林遥远手里一顿，才把衣服挂在衣钩上，又拿下自己的外套慢慢披上。 梅森看到林遥远，朝他笑了笑算打招呼，走到自己的衣柜前，伸手去拿衣服，一边对着电话撒娇：“你要是不来的话，我就不回家，听说国内的夜店很好玩啊。”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梅森欢呼了一声道：“亲爱的唐哥，你真是太好了！” 林遥远重重的关上衣柜门，梅森莫名的回头看了一眼，林遥远面无表情的快步从他身前走过，开门出去，又甩了一次门。 等在外面的范小雨惊诧道：“你和梅森吵架啦？” 林遥远道：“没。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范小雨犹疑的看了看更衣室的门：“你不会是想和他打一架吧？” 林遥远瞥了她一眼：“你想怎样？” 范小雨一拍手道：“我当然支持你！” 林遥远不由把脸转到一旁去，关于林遥远为什么不红的原因有很多答案，但其中必定有一条是和他的经纪人有关。 范小雨很热血的表态之后就表示自己会很识趣的先回家，走之前还不忘嘱咐道：“不过，还是不要打他的脸了，怎么说也是个小帅哥……”在林遥远无尽的鄙视中，她安静的消声远去。 林遥远独自坐在片场空置的椅子上，默默的看着路口，等待即将到来的那个人。 他可以原谅唐启耀自作主张的去安排唐启辉的人生，他也可以原谅唐启耀没有节操的私生活。但是，他不能忍受唐启耀在他重生之后还来左右他的人生，特别唐启耀这么做的原因居然是为了讨好刚看上的小男孩。 第十二章：难堪的逆转 梅森从更衣室出来，看到林遥远后，很开心的走过去，问道：“林，你也等人吗？我还以为一定只留下我了。” 林遥远为他自来熟的称呼轻皱了一下眉：“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人？” 梅森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如果不是等人，你为什么一直看外面呢。” 林遥远不做声，梅森又道：“林，我们以前见过的，就在两周前，公司一层的大厅，你记得吗？” 在梅森的热切目光中，林遥远道：“不记得了。” 梅森有点失望道：“当时你看我很久，我以为你一定对我印象深刻。” 林遥远的冷淡太过明显，梅森也察觉出几分来，从黄色的单肩包里拿出手机来看了看，自语道：“都这么晚了啊，怎么还不来？”他冲着林遥远歉意的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要打个电话。” 四周一片安静，即使和梅森隔了一段距离，林遥远也能依稀听到电话那头嘈杂鼎沸的声音，应该正身处酒吧之类的欢场。 梅森不悦道：“唐哥，你在哪里？不是说好来接我吗？” 林遥远隐约听到零星的答话：“我问过你经纪人，你今天是自己开车去的。” 梅森道：“那又怎么样？我车上没有导航，我对国内的路不熟。” 电话那头过了几秒才道：“我还在工作，现在真的很忙，你不要再闹了，乖乖回家去。” 从林遥远的角度看过去，梅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在哪里？为什么旁边有女人说话的声音？” 电话很快被挂断，梅森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一样的盯着手机。 林遥远心里有上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越多看到唐启耀的另外一面，他越不能把这个人和他所知道的那个联系在一起，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好吗！ 梅森迅速的拨打了另一个电话，接通后直接问道：“他下班后去了哪里？” 一个女声答道：“天音工作室的周总约了唐总，翡翠皇廷。” 两人的对话堪比地下工作者的默契程度，林遥远来不及惊讶，就被梅森拉住问道：“林，你知道去翡翠皇廷的路吗？” 林遥远本能的点了点头，梅森道：“那要麻烦你了，下次我请你吃饭。” 梅森的车停在翡翠皇廷门前，林遥远这个人形导航仪说道：“地下负一层是酒吧。”不知为什么，他对于梅森找到唐启耀之后会发生的事情颇有点喜闻乐见。简单来说，唐启耀越难堪，他就越高兴。 到达酒吧门前，门童殷勤的把两人迎了进去。灯光昏暗的大厅里，人群几簇，三三两两，林遥远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唐启耀。 梅森也同样一无所获，他拉住一个服务生问道：“嘿，你们这里的包房在哪边？” 问到答案后，他居然真的一间一间敲开房门去找。这间酒吧面积足够大，包房有几十间，长长的U形走廊环绕着吧台，包房就分列在走廊两侧。 林遥远站在走廊这一头，大厅里喧闹的电子音乐声传到包房区就被减弱了很多，他甚至能清楚的听到离他最近的那间包房里的人正在玩小蜜蜂。 梅森正在锲而不舍的敲开第十三间包房的门，林遥远的心情和头顶的霓虹灯一样明暗不定。从唐启耀和梅森在电话里的对话来看，他其实很宠着梅森，是对新欢的暂时骄纵？那程琛对他来说算什么呢？ 梅森的混血儿容貌多少带了点阴柔，程琛的长相也不是硬朗型的，也许唐启耀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 他正乱七八糟想了一通，身后有个诧异的声音响起：“林遥远？” 林遥远转身看过去，也怔了一怔，冷淡道：“李先生，好久不见。” 那人眉目间本来已经浮起一丝欣喜，可这欣喜又很快被他这疏离的语句给吹散，说道：“好久不见。” “李先生”名李肖，就是在林遥远在医院里刚醒来时见过的那个男人，后来他旁敲侧击的问过范小雨，林遥远在酒吧钓凯子被记者拍到，当时和他在一起的就是这个名叫李肖的男人。本来作为三线艺人，他的绯闻当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力，如果事情的另一方有着显赫的身家那就另当别论。李家是本市根深蒂固的名门望族，到了李肖这一代，偏偏香火不旺，就只有这么一个男丁，名副其实的贵公子二世祖。媒体抓到这样一个能够对李家继承人的性向捕风捉影的机会，自然就狠狠的大肆渲染了几天，林遥远就是这样才落得险些被雪藏的下场。 李肖带了点试探的问道：“这么久不见，不如一起喝一杯？” 林遥远道：“不好意思，我在等人。” 李肖苦笑道：“只是喝杯酒，你何必拒绝的这么干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听说你接了新戏，我最近有意去做影视投资，可是很多事情并不很明白，也很想问问你这个内行。” 林遥远心里一动，也不知是否他多心，李肖这似真似假的话里，好像有几分暗暗的威胁。 他现在毫无背景可言，在这个圈子里几乎可以说任人错扁揉圆都没有任何的办法，虽然他一点不想和这李大少有任何的交集，但眼下虎落平阳，也只能憋着气道：“也好，只是我对影视投资也不大懂。” 两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大厅的角落里喝着酒，气氛有些尴尬。 李肖忽然道：“你在医院里醒来时，说不记得我，是真的吗？” 林遥远想起范小雨说过的话，李肖是“林遥远”419的对象之一，绯闻爆出之后，他根本就连自己曾经钓过哪个小开都记不清楚。 李肖见他不说话，有点着急的催促道：“你说话呀，是真的不记得我吗？” 林遥远道：“对，我不记得曾经见过李先生。” 李肖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来，似乎意料之中却又带了几分失望，说道：“你车祸之后昏迷了两天两夜，那时候你的经纪人就告诉我，你根本就不记得我。我只是不愿意相信，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明明说很喜欢我，和我上床的时候也那么热情……” 林遥远尴尬的止住他，说道：“李先生，你不是说想谈谈投资吗？” 李肖怔了几秒，忽然愤怒起来：“投资？如果我不是说这个，你连陪我喝杯酒都不愿意了？这么说起来，你当初果然是为了搏版面才来勾引我吗？” 林遥远被他的神逻辑震了一下，不悦的说道：“李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李肖道：“我误会！如果不是因为那条绯闻，以你的名气有什么资格上头版！？” 林遥远正要说什么，忽然看到梅森从包房区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脸色不大好看的文麦克，两人一前一后从酒吧走了出去。 李肖见面前这人居然走神，怒气更加盛炽：“就因为那条绯闻，家里把我关了一个多月才放出来，刚出来我就给你打电话，你倒是够狠的，连手机号都换了，想去非凡堵人又怕会让你有麻烦。我处处为你着想，你倒好，根本就把我当垫脚石，踩过就不想理了！” 林遥远正疑惑怎么不见唐启耀，李肖这一连串的抱怨也压根就没听进去，心不在焉的样子让李肖火冒三丈，一拍桌子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桌上的马丁尼被震得歪倒，哗啦一下洒在林遥远浅色的外套上，迅速氤湿了一大片。 酒吧的洗手间里，林遥远扯了几片湿巾使劲擦了又擦，浅褐色的酒渍仍旧显眼的很。他老大不爽的把用过的湿巾扔进旁边的纸篓里，整张脸都要皱成一团。 李肖居然还又跟了进来，站在门边黑着一张脸看着林遥远不说话。洗手间里的几个客人见情形不对，迅速的解决完问题，就都匆匆离开，空空的洗手间里只剩下两人。 李肖低声道：“林遥远，如果不是遇到你，我根本就不会喜欢男人。” 林遥远充耳不闻的继续努力擦拭衣服上的污迹。 过了一会，他从镜子里看到李肖转过身去，以为他要离开，正松了口气，就听到洗手间的门锁“咔哒”一声被扣上。 他警惕的问道：“你干什么？” 李肖不答他，几步走到林遥远的身后，林遥远噌的转过身来，还来不及做出防范，李肖用力推了他一把，他踉跄的向后退了两步，如果不是身后就是洗手台，险些要仰面摔倒，可是大理石的洗手台坚硬非常，他的后腰被撞得剧痛无比。 李肖跨了一大步上来，一手按住林遥远的肩，让他不能站直身体，一手按在林遥远的腰上，林遥远忍不住痛呼出声，李肖俯身在他耳边道：“疼吗？疼就听话点。” 林遥远从刚才起就有种不大好的预感，此时他的耳廓感到一阵湿热的时候，这种预感变成了现实。他忍着疼用力去推压在他上方的李肖，可李肖看起来不是很壮，力气却很大，他推了几次竟然都没有推开。 刚才擦拭外套时为了方便就脱了下来，现在林遥远只穿了一件T恤，偏偏这件T的领口还很大，李肖只是稍稍拉了一下，他的整个右肩就暴露在空气里。 林遥远心里警铃大作，怒道：“李肖，你立刻放开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李肖眯了眯眼，冷声道：“既然要做婊子就别想立牌坊，你不是想红吗？那就把我哄高兴了，我自然会捧你。”说着把手从林遥远的腰慢慢向下挪动。 林遥远被摸的心底发寒，一阵阵恶心。他的外套被扔在旁边地下，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李肖稍微愣了愣，时机稍纵即逝！林遥远屈膝用力，要给他的要害部位重重的一击！ 可惜林遥远疏于锻炼，力气不大，紧张之下膝盖顶的位置还偏了一点，不过也已经足够让李肖吃痛之下放松了对他的制服。 林遥远借机冲到门边，慌乱中也忘了要先拨开门锁，用力拉了两下门才醒悟过来，总算拉开了门，只拉到一半时，门外站着的那人要推门的手也正抬到一半，看到林遥远这副模样顿时愣住，林遥远也呆住，他万万没有想到唐启耀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点。他到翡翠皇廷是来打算来看唐启耀的难堪，可不是来表演难堪给唐启耀看的！ 此时，李肖从后面冲过来，用力一推，那扇门在林遥远的眼前再次合上，他还有些怔忪，背上被狠推了一下，整个人趴在了门上，李肖贴着他的后背，低声道：“翡翠是李家的产业，不会有人来管我的闲事。” 林遥远被他猛地一推，撞在门上时几乎眼前发黑，而且这样的姿势再难偷袭。李肖的一只手伸向了门锁，林遥远的心整个提了起来，脱口而出的喊道：“唐启耀！” 李肖略一迟疑时，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门外一个声音不急不慢的说道：“林遥远，你还要多久？” 第十三章：幻想对象 李肖毕竟不是街头的小流氓，多少还要顾及些李家的面子，不甘不愿的放开了手，狠狠瞪了林遥远一眼，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唐启耀抱臂站在门口，视线落在林遥远裸露在外的右肩上，眼神变得有些微妙。林遥远愤恨的向上拉了拉T恤的领口，不甚自然的说道：“多谢。” 唐启耀的语气淡淡：“多谢我帮你打发狂热的追求者？” 林遥远嘴唇动了动，又把话吞了回去。唐启耀走进洗手间里，林遥远惊道：“你要干什么？” 唐启耀走到便池前，一边拉开拉链，一边回过头斜睨着林遥远道：“正常人到这里来，当然是做正常的事。不然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林遥远恨不得自插双目，这混蛋哪是他从小就敬仰万分的唐启耀？！ 唐启耀解决完问题，到洗手池边洗手，从镜子里看着还站在原地不动的林遥远，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林遥远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我和梅森一起来的。” 唐启耀看了他一眼，道：“对了，你和梅森在同一个剧组。不过他今年刚满十九岁，艾玛没告诉过你不能碰他吗？” 林遥远不怒反笑道：“唐总监应该对着镜子说这话。” 唐启耀眼神奇异，从旁边抽了纸巾擦手，转过身来道：“你好像知道的太多了。” 林遥远道：“我听说，公司人人都知道。” 唐启耀挑眉道：“是么？那还要多谢你告诉我了。” 林遥远哼了一声。 唐启耀丢掉纸巾，一副很了然的口气道：“艾玛说你小心眼，还真是没说错。上次电影试镜的事情，你一直记恨到现在吗？” 林遥远道：“原来唐总监记得，我还以为这种小事只有当事人自己才会记得。” 唐启耀垂了下眼睛，说道：“那次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 林遥远的讶然只有一瞬，唐启耀就已抬起头来，神色冰冷的从他身边走过，走到门边时，低声道：“公司虽然不会过多的干预艺人的私生活，但还是请你检点一些。”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郁闷的打车回到家里，林遥远把脏掉的外套扔进洗衣机时，才想起手机还在外套口袋里，手忙脚乱的把手机摸了出来，上面有一通未接来电。他这才模糊的记起在酒吧洗手间里手机曾经响过一次。 电话是程琛打来的，林遥远回拨过去，那边却没有人接听，大概是还在拍戏，他就发了一条问候的信息过去。一直到他睡觉时，手机也再没有响起。 第二天上午没有林遥远的戏，临近中午的时候范小雨才来接他。一路上敷衍着回答了范小雨的一连串问题，到片场时林遥远的头已经变得两个大。 林遥远和导演打过招呼后，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一旁背台词。刚看了没几行，梅森从旁边递过来一罐可乐，也坐在他旁边，说道：“Sorry，昨天我有急事先走了，你后来怎么回去的？” 林遥远接过可乐，说道：“没关系，我还没有随便打辆车就会被人认出的知名度。” 梅森看起来很愉悦的样子：“林，昨天其实就想对你说的，这是我第一次拍戏，还要多请教你。” 林遥远含糊着“嗯”了一声，随口说道：“昨天你好像心情不太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梅森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唇角向上勾了勾：“已经没事了。对了，说起来呢，我还真的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知道问这个很失礼，但是我也不认识这圈子里其他的人。我听说过一些你的事情，所以才想请教你一下，怎么做才能减轻下面那个的痛苦？” 林遥远足足呆滞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梅森接着说道：“我其实已经很小心了，但是他还是很疼，你知道的，那样我也不会舒服到哪里去。这个有什么技巧吗？”说完他还很无辜的耸了耸肩。 林遥远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是上面那个？” 梅森摸了摸下巴，有点苦恼的说：“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考虑换一下体位吗？” 这时范小雨拿着剧组的餐盒走过来，梅森朝她笑了一下，说道：“林，晚上收工后我请你吃饭好了，到时候再好好聊一聊。” 范小雨看着梅森离开，才心惊胆战的说道：“小帅哥虽然很帅，但他可是我们的阶级敌人，你千万要把持住啊！” 林遥远神色错杂的从她手里拿过餐盒，味同嚼蜡的把午饭吃了下去。 梅森的邀约终究还是没有成行。 下午三点左右，各大娱乐网站纷纷报道了天王程琛在大导演穆连戈的新戏拍摄过程中，被片场的道具灯砸伤，送往医院后拒绝了一切媒体的采访，伤势不明。 林遥远听到范小雨转述这条消息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月亮湾之恋》剧组刚刚结束今天的拍摄。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摸出手机来打给程琛，电话响了几声之后就被挂断。范小雨惊诧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有了程天王的手机号码？” 林遥远此时也懒得解释那么多，不无担忧的说道：“记者不是都神通广大吗，怎么报道那么不详细，难道伤的很严重？” 范小雨见他焦急，也不好再问些无关紧要的事。 林遥远不死心的又打电话过去，这次倒是很快被接了起来：“喂，遥远？” 林遥远忙道：“我刚看到新闻，你的伤要不要紧？” 程琛的声音有些虚弱：“没事，只是外伤，下午打了很久点滴，刚才在睡觉。” 林遥远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的休息了？” 程琛笑了一声道：“没关系，我正好也有点饿了，你在哪里？” 林遥远老实的回答道：“我们刚刚结束拍摄，还在片场。” 程琛道：“如果没别的事，不如过来陪我吃饭？我想吃皮蛋瘦肉粥。”这句话说出来显得很亲昵，程琛的语气却又无比自然。 林遥远有种难言的心动，想也不想的说道：“好，你喜欢哪家的粥？” 拐道去买了粥，再赶去医院，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第一医院四周还是蹲守了许多记者，等待着能够拿到关于程天王伤势的第一手资料。 由于得到了程琛的特别许可，保安并没有阻拦林遥远的进入。 他一手提着粥，一手敲了敲门，房里程琛轻声应道：“请进。” 林遥远推门进去，除了病床上的程琛，旁边还有他的经纪人，林遥远过去曾经见过他。 程琛微笑道：“等你好久，还以为你不过来了。” 在经纪人审视的目光中，林遥远局促的走进去，这时他才觉出自己的冲动来，程琛想喝粥，抢着去买给他的人大概排队都要排到一公里以外，也许程琛不过是随意那么一说，他就这样雀跃着送来，还真是有够不自量力的。 程琛朝经纪人说道：“你先回去吧，这里有遥远陪我就好。” 经纪人点点头道“那你好好养伤，有事再打电话。唐总和穆导的意思也是要以身体为重，拍戏可以先放一放。” 程琛道：“我知道了，替我谢谢穆导迁就。” 经纪人走后，程琛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笑道：“你拿粥来就是为了诱惑我的嗅觉吗？” 林遥远忙把还是温热的粥取出来，放在程琛面前的小桌上，问道：“天王，道具灯是砸到了哪里？真的不要紧吗？” 程琛一边喝着粥，一边说道：“不要紧，外伤而已，医生怕发炎所以才让打点滴。不过医生也说我很幸运，只砸到了背，要是砸到头可就糟糕了。” 林遥远看他行动的确不受影响，也放下心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说道：“听别人说起你受伤的消息，我真的被吓了一跳，好在你没什么事，谢天谢地。” 程琛拿着勺子的手顿住，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林遥远，慢慢的开口说道：“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在意我呢？” 林遥远愣了愣才道：“我之前就说过，我可是程天王的铁杆粉丝啊。” 程琛歪了歪头，笑着说道：“你早就过了追星的年龄。” 林遥远有点不大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道：“这个和年龄关系不大吧。”重生之后，最让他不爽的事情就是他的年龄，换做是谁，从二十岁一下子变成了二十六岁，总还有点莫名“折寿”的纠结。 程琛把勺子放下，向后半靠在枕头上，淡淡道：“虽然明知你不是小孩子，可总是觉得你年龄还小，单纯的要死。” 林遥远直觉他话里有话，果然程琛接着说道：“你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去接近你吗？” 林遥远反问道：“不是对粉丝的特别服务？” 程琛眯了眯眼睛：“你真的信了这话？” 林遥远微微讶异，其实他对程琛的了解一直都停留在荧幕形象，即使现在两人也算有过很多次私下的来往，但他始终都没有把程琛现实化起来。至于程琛为什么会无故接近他这个问题，他的确是有猜测过，可真的被程琛主动提起来，对他来说还是有点难以理解和应对。 他问道：“那，为什么？” 程琛一只手枕在脑后，有点戏谑的说道：“不如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作为交换，等下我再来回答你。” 林遥远想了想道：“你想问我什么？” 程琛眼角微微挑起，问道：“为什么你家的光碟盒里，除了动作片之外，单单放了我的电影？” 林遥远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程琛这个问题的不合时宜。无论怎么看，这句话都像是有着难以捉摸的内涵。 他迟疑道：“我说了那些东西是别人放在那里的……” 程琛道：“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是可以解释‘别人’这种行为的。” 林遥远不无挫败的想，换做是他，也想不出任何理由，因为真正的理由，它根本不科学。 程琛向前倾了倾身体，低声道：“遥远，承认我是你的性幻想对象，有那么难吗？” 林遥远窘迫起来，磕绊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程琛伸出一根手指在小桌上敲了两下，说道：“你这样说的话，我会怀疑我的魅力值打了折扣。” 林遥远更加羞窘，头低的几乎要埋在自己胸口里：“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他并不知道，如果换做“林遥远”在这里，会怎么应对这种直白露骨的问题。此时的他，只有被戳中心事的难堪和惊惶。 程琛所有的作品中，他最喜欢的是《爱伦湖》，除了电影本身的魅力之外，另一个原因却是难以启齿的。 他比一般男孩子都要晚熟，十六岁第一次梦遗，晚熟少年的梦境其实也纯洁无比，如果要定级的话，连十五禁都算不上。而第一场春梦里引导他走向高朝的，就是《爱伦湖》里的程琛。 第十四章：不要脸 程琛问道：“遥远，你记得我第一次跟你说话是在哪里吗？” 林遥远点点头，他当然记得。 程琛道：“那时候我刚见过唐总监，心情很不好，就在电梯里遇到了你。” 林遥远眉头一动，下意识道：“心情不好，是因为唐总监？” 程琛道：“准确的说，是因为你。” 林遥远很诧异：“我？” 程琛道：“在那之前，庄安德的团队已经私下联系了我的经纪团队。” 林遥远稍稍一想，马上明白过来：“这么说……” 程琛道：“我那段时间恰好也有空档，这件事唐总监是知道的。可是那天他突然跟我的经纪人说，非凡已经和庄安德签了合同，冯莹莹决定献出她的T台处女秀。” 林遥远安静的听着，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 程琛看他一眼，说道：“虽然唐总监没有明说，可这件事无论怎么看，他存心捧你的意图都太明显了。” 林遥远干笑一声道：“这事其实说来话长。” 程琛点头道：“后来我当然知道了，不过当时只觉得很不爽，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辈抢了饭碗。” 林遥远尴尬道：“哪儿有天王说的那么严重……” 程琛笑了起来：“你既然是我的粉丝，那就多少应该知道，我其实很小心眼的。”他的神情轻松，也让林遥远的尴尬稍稍淡去许多。 程琛又道：“你在那时候刚好撞了上来，我就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背景，唐总监怎么好端端的就挑中了你。” 林遥远忙道：“唐总监肯给我这个机会，完全是给艾玛面子。” 程琛笑道：“艾玛的面子是一回事，我后来也听说了《杀客》试镜的事情，那他会给你机会也是正常的。”他敛了敛笑容道：“凡是和他那宝贝弟弟有关的人和事，他总能记在心上。” 林遥远呼吸一窒，又听程琛道：“和你接触了两次，发觉你和我想象中并不是太一样，反倒很像很久以前的我。” 林遥远还有些茫然，程琛接着说道：“我刚出道的时候很不顺利，一直都是跑龙套，给别人配戏，总算得到一个难得的机会，本来以为可以翻身，谁知事到临头被别人撬走了那个角色。” 十年前的林遥远年纪还小，对于这些事情根本无从得知，现在能搜到的程琛个人信息中也只有他成名前后的一些大事记而已。 程琛道：“尤其是后来我无意中听说有关你的那条绯闻，遥远，你还真是我的粉丝，”他有点揶揄的笑道：“人生经历完全都在复制我的，居然连性向都和我一样。” 林遥远下意识的跟着笑起来，被偶像青睐的机缘居然在这里，果然世事多半都是无心插柳。 程琛坐直身体，两手放在面前的桌上，修长的手指交缠在一起，说道：“几年前，我发现自己爱上某个人，为情所苦了那么久，最近突然想开了，不想再继续浪费生命。” 林遥远顺着他说道：“这很好啊，为那种人浪费时间，的确不值得。” 程琛皱了皱眉道：“你知道他是谁？” 林遥远抓了抓头发道：“既然能用浪费生命来形容，肯定是个混蛋了。” 程琛大笑道：“你说得对，他就是个混蛋。” 林遥远心情也变得很好，程琛和唐启耀的事始终像一根刺一样卡在他心里，能这样结束是再好不过了。 程琛问道：“你呢？还和那位李先生在一起吗？” 林遥远道：“当然不会，其实我和李先生根本就不熟，报纸是乱写的。” 程琛道：“我可是不小心听到很多你的传闻。” 林遥远辩解道：“传闻多半都是没有根据的。” 程琛笑了笑道：“希望如此。虽然最初搭讪你的时候，我是别有用心，但是我的确看过你演的电视剧，我家里几位女性长辈都是偶像剧的忠实观众。你的天分不错，又肯努力，前面几年虽然浪费了过去，但不代表今后就没有机会。可是如果你放任这些传闻变成现实，只要被人捉住一点蛛丝马迹，哪怕你再有天分再努力，也是没有用的。” 林遥远不自在的点了点头。 《月亮湾之恋》虽然经历了剧本改动的风波，拍摄却还是比较顺利的，导演对梅森的怨言也就渐渐从小到无。谁知梅森进组之后，只拍了四天戏就旷工。 导演联系了梅森的经纪人，就是之前曾经给范小雨代班过的那个男经纪，他对于梅森的行踪也是一头雾水全无所知。 导演气的摔了剧本，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在前几天都卯足了劲围着梅森转，这时也难免连坐，被导演指桑骂槐批的狗血淋头。 林遥远作为梅森同公司的师兄，这时也只能陪着笑脸说好话。最后还是范小雨打听回了消息，唐启耀今早的飞机去了法国。 这和梅森的失踪，显然就是因果关系。 要说导演也是个有雷霆手段的人，当下就作出决定改回原剧本，梅森已经拍过的那三天的胶卷，全部存档留用。 说是留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改回来的剧本里根本就没了梅森那个角色的名字。 经过这段插曲，接下来的拍摄进度简直是突飞猛进。林白本来就有“一次过”的绰号，林遥远的状态也好到爆表，周漾挨了导演连续几天的白眼，也乖乖的投入了进去。本来预计要三个月才能杀青的《月亮湾之恋》，不到两个月就结束了拍摄。 为表示庆祝，同时也是要正式发布这剧的媒体消息，制片方专门组织了杀青宴。 令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是，杀青宴刚刚开始，梅森居然来了。导演的脸色可想而知，尤其是在看到和梅森同来的唐启耀的时候。 不知道唐启耀跟导演谈了些什么，杀青宴的媒体发布会上，主创人员的名单中，赫然出现了梅森的名字。 坐在台上的林遥远心不在焉的听着导演对着台下的记者侃侃而谈，说这部剧的剧情如何精彩，说演员们如何敬业奉献，说剧组的精诚团结。他忽然有种想笑的感觉。 媒体发布会后，是例行的酒会。林遥远端了杯酒站在角落里，范小雨不知道去哪里打听了八卦回来说给他听：“原来这回投资方的大股东是周漾的干爹，难怪整部剧里就只有她一个女的。” 林遥远扯出一个没什么诚意的笑容。 范小雨道：“你别这么不高兴，虽然梅森的戏份要保留一些，可他只拍了三天，其实对你没多大影响的。” 林遥远朝着香槟塔旁边的梅森看去，他正和导演说话，身旁的唐启耀漫不经心的垂着眼睛。 范小雨也向那边望了望，低声道：“唐总监昨天刚从法国回来，说不定时差还没倒过来，就陪着梅森来这里，还真是，啧啧。” 林遥远面无表情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范小雨扶着林遥远费力的走到门口，杀青宴已经结束好大一会，其他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出入口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人。 范小雨道：“我去开车，你在这里等。” 林遥远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只是身体在酒精的麻痹下有些不大听使唤，他慢慢的朝着范小雨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乖乖的倚在旁边的柱子上。 过了一会，一辆车停在林遥远面前，他晃了晃了脑袋走过去，伸手要拉开车门，忽然觉得手感不对，不像荣威，有点像……莲花？ 他使劲睁大眼睛，这的确是辆银色的莲花，他把视线向上抬了抬，透过玻璃看到驾驶座上的人，那人也正侧着脸在看他。 林遥远和那人定定的对视了一会，忽然抬起脚来用力的踹向车身，“咚”的一声闷响，他的整个脚掌都隐隐作痛。 车上那人眉毛一皱，摇下车窗来，不悦的说道：“林遥远，你干什么？” 林遥远一手撑住车身，理直气壮的骂道：“不要脸。” 范小雨远远的看到林遥远站在唐启耀的车前，心里正打突突，踩了油门赶紧把车开了过来，刚在那辆莲花后面停稳，就听到林遥远这石破天惊的一句，险些吓出尿来，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打个圆场时，就见莲花的车门被推开，险些摔倒在地的林遥远被车里的一只手拉进了车里，车门关上，那辆车抖了一下，然后就开走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范小雨使劲眨了几下眼，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一滴冷汗从她的额角滴了下来，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第十五章：完美报复 唐启耀扫了几眼后视镜，确认刚才无意中发现的记者没有再追上来。非凡最近正要做高层的大调整，这时候惹上麻烦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林遥远本来喝的就不太多，这时已经有点清醒过来，隐隐为刚才借着酒劲骂人的冲动而后悔。 唐启耀闻到酒精的味道，皱眉道：“酒量不好，还敢在杀青宴上喝醉，你敢长点心眼么。” 林遥远辩道：“我没喝醉。” 唐启耀说道：“没喝醉？那请问你是吃了什么壮胆丸？” 林遥远自省刚才的行为不妥，低着头不说话。 唐启耀沉着脸道：“你是对我的车有意见，还是对我有意见？” 林遥远本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念头，说道：“都没有，我喝醉了，认错了人和车。” 唐启耀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刚才不是还说没喝醉？” 林遥远抿了抿唇，视线落在挡风玻璃前的水晶貔貅上，胸口气闷的难受。 他没有见过唐启耀咄咄逼人的样子，重生以后的这几个月里，他早已经渐渐觉出，对自己的哥哥，他一点都不了解。 过了一会，唐启耀语气缓和了些，说道：“你这脾气也该改改，艾玛对你期望很大，你不能总让她失望。” 林遥远生硬的点了点头。 唐启耀道：“距离上次电影试镜的事情，已经过去半年那么久，你不会真的记恨到现在吧？” 林遥远捏了捏掌心，说道：“我以为唐总监就算要下绊子，也总不会只挑一个倒霉蛋。” 唐启耀皱了一下眉，似乎有点恍然的问道：“梅森进你们剧组，抢了你的戏？” 林遥远不忿道：“这不就是唐总监的意思吗？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唐启耀不以为意道：“我只说让梅森参加这部戏的拍摄，可没有授意编剧把你的戏份分给他。” 林遥远道：“反正结果都一样。” 唐启耀道：“结果？梅森只拍了几天就旷工，如果这样都能抢镜，他就不是梅森而是程琛了。” 不提程琛还好，一提程琛，林遥远对他的敌对情绪彻底被激起：“我也想不通呢，梅森第一次拍戏就劳师动众成这样，换做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影帝加盟了我们这小成本小制作的电视剧。我还真想问问，他是哪里资质超群，居然能入了唐总监的眼！” 唐启耀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转过头认真的看了林遥远一眼，说道：“你入这一行已经四年，在艾玛手底下TJ那么久，怎么到现在还是这种性格？” 林遥远道：“唐总监在这一行十几年，倒是深谙其中规则。” 唐启耀冷笑一声道：“收起你这套冷嘲热讽，别以为当初是我签的你，五年约满之后公司就一定会跟你续约。” 被人捏住七寸，林遥远愤愤的瞪起眼睛来。 唐启耀道：“艾玛没有教过你吗，娱乐圈最忌讳的就是操心别人的闲事，能管好自己才最要紧。” 林遥远不甘道：“唐总监能管好自己吗？” 唐启耀挑眉道：“莫非你想给我什么建议？” 林遥远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梅森才十九岁。” 唐启耀道：“这我比你清楚。” 林遥远炸毛道：“那你还潜他！你还，还……”他想说你特么居然还在下面，又觉得实在无法联想出那幅画面。 唐启耀一脸的无谓：“还怎样？” 林遥远看着他的侧脸，怒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唐启耀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抬起来伸出两根手指，道：“这是你第二次用这三个字来形容我，我会牢牢记住的。” 林遥远嗤道：“记住就记住！” 几分钟后，唐启耀把车停了下来，林遥远向车外看了看，惊讶的发现这里相当熟悉，马路对面就是唐启耀住的那栋公寓。 林遥远呆了呆，嚷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唐启耀道：“纠正一下你的说法，我可没有带你来这里，是你正好坐在我的车上。” 林遥远道：“所以呢？” 唐启耀不耐道：“所以，现在请你从我的车上下去，我可没打算邀请你到我家做客。” 林遥远瞪了他足足十几秒，才气鼓鼓的转过身去开车门，就在他离开车座要从车上下去的时候，忽然觉得臀部被捏了一把，当即腿脚一紧，噌的一下蹿下了车，回头怒道：“你干什么！” 车上的唐启耀笑的人畜无害，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然后收起一根，说道：“既然被你赞美了两次，我总要让这赞美落到实处。” 林遥远开口骂道：“你这个……”话还没说出口，唐启耀发动了车子，拐个弯就不见了。把留在原地的林遥远，气的直跺脚。 唐启耀绝对是故意的，这条马路两边都是高档小区，计程车一般都不会到这边来。林遥远向外走了两条街，又等了很久，在终于在和唐启耀分开一个半小时后回到了自己家。 第十六章：洗发水代言 庄安德时装秀的余热已经过去，电视剧的后期剪辑又还需要一段时间，于是林遥远又开始了相当煎熬的空档期。艾玛倒是还给他看了两部待接的剧本，可这两部的剧情编排都和《月亮湾之恋》撞了车，拍摄时间相近，播出时间前后也不会差太远，所以他想都没想就全部推了回去。艾玛也没有强求，近期非凡管理层人事调动频繁，她为其他事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反而没时间再去为林遥远张罗。 他自己虽然也有一点着急，但也明白今日不同往日，没了后台和背景，更需要压得住心头的少年气盛。从如今的角度来看，既然已经等了四年，不在乎多等些时候。 真正着急的是范小雨，她从《月亮湾之恋》杀青的第二天就跑去公司找艾玛，想给林遥远多接几个通告，结果艾玛现在忙得焦头烂额，林遥远自己又一副毫不上心的模样。 到了这时候林遥远才终于正视了“范小雨原来是我的经纪人”这件事。也不知道范小雨是找了哪些关系人，居然还真的给林遥远带回了好消息。 “洗发水广告？”林遥远的震惊，一半为这消息，一半为范小雨竟然真的能有所为。 范小雨略显得意的说道：“你没听错啦，NY上一年的代言人是吴华，她最近不是正闹离婚吗，把所有广告和片约都推掉了，正好被咱们捡到这个便宜。” 林遥远更加惊讶，NY这个洗发水品牌在国内知名度很高，因而代言人通常也都是一线艺人或是广告红星。像之前的吴华，就是在多部家庭亲情剧里担任女一号，有“国民女儿”的美誉。能被冠以“国民”的称呼，当红程度可见一斑。 他眼中的怀疑太过明显，范小雨被他看的心虚：“好啦好啦，跟你说实话，这件事你要多谢程天王了。” 林遥远一愣，忙问道：“怎么回事？” 范小雨踟蹰道：“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林遥远有不太好的预感，就听范小雨说道：“我今天又到公司去找艾玛姐，她忙得连跟我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我没办法只好回来，偏巧在电梯里碰到程天王的经纪人小志哥。他说NY洗发水联系了天王，想请他做下一年的代言，可是天王正在赶排穆连戈大导的新戏，根本排不出时间来。我想起来上次程天王受伤，好像你和他关系还不错，我就想能不能……”她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来。 林遥远呆板板的声音问道：“你到底干什么了？” 范小雨想了想，觉得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索性坦白道：“既然他没时间，不如就提携提携你这个后辈，我真的就是随便一想，然后随便就跟小志哥一说啊……没想到小志哥马上就打电话给天王了，天王就叫他把NY负责人的联系方式给我，还说会帮我跟那边沟通一下。” 林遥远微微张了张嘴，顿了几秒才问道：“然后NY那边就同意了？” 范小雨看他不像生气的样子，便道：“反正我和NY负责人见面的时候，他只说了几句套话，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让我把合同带给你看了。我猜，程天王应该替你说了很多好话吧。” 林遥远的感觉有点错杂，按理说偶像的做法是在帮他，可他却不大愉快，NY抛出的橄榄枝就仿佛那时他捧在手里的新人奖一样，都是称不上磊落的荣光。 范小雨神经虽然大条，也看出他这样子不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怯怯的问道：“林遥远，你要是真的不愿意欠这个人情，要不这广告，就算了吧？” 林遥远看了看她死死抓着合同书的手，无奈道：“就是一条广告而已，接就接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范小雨明显松了口气，笑颜如花道：“就是就是，不过就是你真的要领天王这个人情了，记得好好感谢他啊。” 林遥远敷衍着点头，心里暗自盘算应该怎么答谢偶像才好。 范小雨欢欣的拿着合同书去找艾玛，既是要去询问一些代言相关的注意事项，同时也是为了要让艾玛看到她的努力和成绩。毕竟，这是她跟着林遥远四年来接拍的第一支广告。 林遥远一连打了几次程琛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听说穆连戈的新作临近收官，想来程琛拍戏必定很忙。想到程琛在繁忙拍戏的间隙里，还帮他去联系了广告代言，林遥远心里的感激更多了几分。 艾玛看过合同书之后，自然也是高兴的，临近傍晚时，把林遥远叫到公司来跟他简单说了下这次广告合作中需要注意的问题。 林遥远虽然从心底来说并没有特别重视，但接拍广告对他来说毕竟还是新鲜的体验，听得倒是很认真，反而渐渐对这次的广告拍摄有了些兴趣。 艾玛交代完之后，问道：“范小雨说是程琛替你牵的线，我怎么以前不知道你和他关系很好？” 林遥远谨慎的答道：“就是最近这段时间才有了些来往，倒不至于关系很好，我是他的影迷。” 艾玛道：“我要给你提个醒儿，你的性取向在公司可是半公开的秘密，不管你到底是为什么和程琛有了交往，一旦这件事被别有用心的人拿来做文章，死的那个一定是你，你懂吗？” 林遥远莫名觉得好笑，却还是乖乖点头表示知道。 艾玛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她看了看上面的号码，朝林遥远挥了挥手道：“你先回去吧，好好做。” 林遥远站起来向外走，艾玛拿起电话道：“唐总监，什么事？” 还在外面等着的范小雨见他出来，忙迎上来道：“艾玛姐都跟你说了什么啊，怎么这么久？” 林遥远道：“没什么，就是合同里的那些事。” 范小雨道：“让我跟你说不是一样吗？干嘛还非要亲力亲为啊？” 林遥远随口说道：“应该是不放心你吧。” 范小雨顿时垮下脸来，委屈的不得了。 身后的办公室门打开，艾玛从里面探出上半身，视线向外面一扫，不悦道：“这才六点，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范小雨，你有事吗？” 范小雨忙摇头道：“没有啊。” 艾玛道：“那你进来帮我整理一下文件。” 范小雨一愣，欢喜道：“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帮艾玛姐的忙了。” 艾玛撇了撇嘴道：“快点进来。”说着就缩回了身子。 范小雨喜滋滋的对林遥远说道：“看来你也要等一会了。” 林遥远无奈的想，他应该马上去买一辆车。 本来以为是简单的整理文件，谁知从六点等到了六点半还是没有整理完，林遥远隔着玻璃向里望了望，艾玛的桌子上摆满了文件夹，有些纸张甚至掉落到了地上。 看来一时半会还是完不了，林遥远从旁边秘书桌上撕了便签，写了句“我先走了”贴在门边。 这个时间，公司里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昏黄的夕阳余晖透过一层又一层的玻璃照设进来，把整个走廊晕染成了橘黄色，林遥远走在其中，心情忽然变得轻快起来。 程琛这时打了电话来，林遥远忙表达了自己的真挚感谢，电话那头程琛的声音在四周安静的情况下格外的清晰：“不过是举手之劳，我是真的没空，便宜别人多可惜，不如让自己人来。” 林遥远被这句“自己人”击中了小心脏，和偶像的关系一日千里，这种感觉让他难以自制的喜悦起来，说道：“拍戏很忙吗？今天给你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人接。” 程琛道：“临近末尾，好多镜头导演又不满意要重拍，所以难免要赶戏了，不过现在正好有空，你在哪里？” 林遥远道：“还在公司，刚才艾玛跟我讲了拍广告的一些事情，我什么都不懂，所以害她跟我说了好久。” 程琛道：“艾玛也是充内行，她带过的人里面没有什么成功的代言案例。我今晚没有戏要拍了，不过突然很想吃海鲜。如果你肯请我吃饭的话，我就免费做你的代言咨询师，怎么样？” 林遥远忍不住笑了起来：“本来我就在想要怎么答谢你，不过你要是又做我的咨询师，我还要再答谢你一次了。” 程琛也笑了几声道：“公司附近正好有一家的海鲜很不错，你就在公司等我，我直接过去找你好了，从片场过去最多二十分钟。” 挂断电话后，林遥远加快了脚步，当然是他早早的到楼下等着偶像的到来，哪里有让偶像等他的道理？ 第十七章：电梯事故 等电梯时，林遥远猛然发现，本来挂在旁边墙壁上冯莹莹的大幅照片不知何时被换掉，换上了非凡的另一名女艺人。 他隐约想起，范小雨有一天跟他八卦过两句，冯莹莹的经纪约期满，似乎并不想和非凡续约，当时他还觉得冯莹莹和唐启耀的关系不错，这消息百分百是杜撰的。可是现在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像真的了。 电梯到了，轿门向两边打开，林遥远收回打量照片的目光，不经意的和电梯里的人对上了视线。 唐启耀的模样像是连续几天没有睡过觉，眼下两抹乌青，下巴上的胡茬都有半寸，只有依旧笔挺的西装和不见褶皱的裤脚还稍稍挽回他一贯的形象。 林遥远不动声色的走进去。 唐启耀扫了他一眼就转开了视线。 林遥远悄悄看了看他，唐启耀憔悴成这样，是因为公司最近的人事调动？ 上次电视剧杀青宴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就连梅森，林遥远也没再见到过。据说梅森接了部新戏，制片方要求海外取景，梅森闹着不想去，剧组被迫改了剧本，原本海外的背景全部改成了国内。 改剧本……林遥远也只能呵呵了。 两人心思不明的站在两边，电梯在安静中缓缓下降。 几秒之间，变故陡然发生。 电梯剧烈的晃动，顶灯“啪”的一声熄灭，原本还在逐渐变化的楼层数字在闪烁了几下之后，也黯淡了下去。 林遥远心里升起一阵惊惧，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就要再死一次？他在惊慌中下意识的向旁边靠拢过去，肩膀碰到了温热的躯体后才渐渐镇定下来。 “你害怕？”唐启耀轻描淡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林遥远却能想象到那张脸上一定挂着嘲讽的笑容，他没好气的说道：“与其说这些没用的，唐总监不如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唐启耀道：“怎么办？当然是打电话求救。”他拿出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中，林遥远看到他眉头皱了皱，问道：“怎么了？” 唐启耀道：“你的手机带在身边吗？” 林遥远以为他不知道该打给谁好，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说道：“打给我的经纪人好了，她还在十五层办公……咦？” 唐启耀意料之中的说道：“也没有信号吗？” 林遥远把手机拿高了一点，左右晃了晃，又放到眼前，惊讶道：“怎么会这样？手机信号覆盖不到电梯吗？” 唐启耀抬头看了看轿门的顶部，说道：“电路故障大概也影响到了手机讯号。” 林遥远不死心的左右晃动手机，半晌之后信号格那里还是空空如也，他看看靠在电梯一侧的唐启耀，有点不安的问道：“现在怎么办？” 唐启耀不知在想些什么，漫不经心道：“大厦管理处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现出了故障，你着什么急？” 林遥远泄了气似的也靠在壁上，说道：“说不定他们发现不了，或者刚好安排了一个偷懒的家伙值班，那样根本就没人来救我们。” 唐启耀嗤之以鼻：“看来你是偶像剧演的太多，哪儿有那么多的巧合？” 林遥远颓然道：“你又怎么知道不会那么巧合？” 唐启耀不再理会他，翻开手机看了看时间，眉目间也露出一丝焦躁。 背上冰冷的电梯墙壁让林遥远心神不定，他想了想，还是慢慢的挪到了唐启耀那边去。 唐启耀不时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林遥远瞥到他的屏保，居然是一张颜色绚丽的婚纱照，一男一女相视而笑，男人的侧脸无疑就是手机的主人，顿时愣了愣，脱口问道：“你要结婚了？” 唐启耀随手把手机塞回衣兜里，电梯里重新黑暗起来，他不耐烦似的答道：“关你什么事。” 林遥远被他的态度顶回来，也想起两人此时的关系，只好把满肚子的疑问忍了回去。他可以肯定几个月前，唐启耀还是单身，怎么会这么快就有了可以拍婚纱照的伴侣？刚才他并没有看清楚女方是谁，从依稀的轮廓来看应该也是个美人，是他认识的人吗？会是谁？ 他也摸出手机来看时间，距离程天王打给他电话已经过去十五分钟左右，天王应该已经快到公司楼下，到时候联系不到他的话，不知道程天王会不会生气。好不容易可以请偶像吃饭还一还人情，现在只怕人情还不了，还得给偶像落下一个不守时的坏印象。 就在这时，信号格那里闪了闪，竟然有了信号！林遥远想也不想的回拨给程琛，电话连通的“嘟”声在安静的电梯里特别的响亮，两声之后，程琛的声音在那边响起：“喂。” 林遥远急忙道：“我是林遥远，天王，你到了吗？” 程琛道：“再两个路口就到，刚好在等红灯。” 林遥远歉疚道：“真不好意思，恐怕天王你要等我一会才行。” 程琛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不甚清晰：“喂？那边信号不好吗？听不大清楚啊。” 林遥远抬高声音道：“天王！我被困在公司的电梯里了！”提示音响起，信号中断。 他拿着手机还在发傻，旁边唐启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废什么话，正常人电话一打通就该先求救的吧？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林遥远刚才一心只想着先向程琛解释，压根没想到求救的事，偏偏还嘴硬道：“你说大厦管理处很快就会来救人的，干嘛还要我求救？” 唐启耀冷哼了一声不予置之，转而问道：“你刚才是和程琛通话？你们关系很好？” 林遥远以牙还牙道：“关你什么事。” 唐启耀：“……艾玛不会喜欢你和他走得很近的。” 林遥远想起艾玛之前的警告，随口道：“我是程天王的粉丝，才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唐启耀嗤了一声道：“好一个‘粉丝’。”他加重了“粉丝”两字的读音，满含讥讽：“你猜程琛知不知道你和李家大少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这样的恶劣态度，让林遥远有点生气：“知道和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唐总监，上次你跟我说，在这圈子里最要紧是管好自己，不要管别人的事。” 唐启耀静了几秒道：“看来我说的话，你记得很清楚。那你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次什么？” 林遥远茫然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下意识的向旁边退了退，口中说道：“什么？我不记得了。” 唐启耀轻佻道：“这里这么黑，我还怕我下手不够准，你放心，早晚会跟你清账。” 林遥远使劲朝那个方向瞪了好几眼，可惜黑暗之中毫无威慑力。 电梯外有人喊道：“里面有人吗？” 两人异口同声道：“有！” 电梯线路老化，部分短路造成了其中一部电梯的暂时失灵，刚巧唐启耀和林遥远就在这部上面。 把他们救出来的工作人员本来只是接到程琛的电话说有同事被困，没想到电梯里竟然还有唐启耀，顿时吓了一跳，当日值班的大厦管理处最高领导亲自到来，把唐启耀从扒开的电梯门里恭迎了出去。 大厦的工作人员平日里见明星大腕见的多了，对林遥远这种仅仅称得上脸熟的艺人也不多在意，因而他从电梯里出来，只得到了几句简单的慰问就彻底被无视了。好在他心里还惦记着事，倒也不多在意，急匆匆的赶到了楼下。 程琛的车刚刚好停在了大门外的台阶下。 第十八章：将来的事 几句玩笑话把电梯故障的事情调侃了过去，林遥远并没有提起和自己一起被困的还有唐启耀，他私心里并不希望程琛和唐启耀再有什么瓜葛。 程琛宽慰道：“劫后余生，后面一定诸事顺利，这其实是个好彩头。” 林遥远笑道：“天王还信这个？” 程琛认真道：“以前是不信的，因为拍戏的缘故认识一位风水师父，试过他的几条建议，还真的挺有收效，下次有机会介绍你和他认识。” 林遥远心里一跳，点点头道：“好啊，有机会的话。” 程琛带他去的这家店的海鲜的确非常不错，而且更胜在环境幽谧，门外的车位都已经差不多停满，但在里面却几乎不会碰到其他的客人。本来林遥远还担心万一被人认出程琛来会有点小麻烦，如今倒是省却了这层顾虑。 还是唐启辉的时候，以及刚刚做了林遥远的那段时间，他总是觉得和程琛说话都带着拘谨感，生怕哪里说错或是说了不得体的话，会亵渎了偶像。和程琛渐渐熟悉起来之后，对于偶像的几分敬畏感也没有从前那么强烈。 就像现在，和程琛一起品尝这家的招牌蟹粉鱼翅，一边还轻松地聊着天，做粉丝能做到这种地步，真正是再没有什么追求了。 程琛讲起一些之前他做代言的有趣经历，顺带把应对广告拍摄中有可能出现的麻烦时可以采用的技巧也传授了几则。 林遥远认真的听着，说道：“这次的代言还真的要多谢天王帮忙牵线，还有小志哥的帮忙。”他难免有点自嘲，“我都已经打算狠狠的休息一段时间了。” 程琛道：“其实NY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想到要介绍给你，可那时候你也正在忙着拍戏，所以才暂时搁置了下来，这件事我有跟小志提过，没几天他就刚好碰到了你的经纪人，这也是赶巧了。”他微微笑了笑道：“不过是这种小事，你都要跟我客气好几次，那将来怎么办？” 林遥远懵然着随口道：“将来？” 程琛低下头去，夹了一只小龙虾剔干净，放在林遥远面前的碟子里：“他家的琵琶虾也很好吃，尝尝看。” 林遥远暗忖大概程琛是暗示接下来还会在演艺道路上给予他帮助，有心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当着面推拒别人的好意太失礼节，何况程琛并没有说那么明白。 说到底，他到现在都还在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新人奖牛角尖里钻着。 程琛道：“艾玛最近可能要调去十八层，如果那样的话，对你的发展也是有利的。” 林遥远对此事毫不知情，就连一向好八卦的范小雨都没有提到这件事：“我不知道，这消息确切吗？”诚如程琛所说，如果艾玛从中层管理升做了高层，对她的直属艺人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 程琛露出些意外的神情，好笑道：“遥远，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公司的事务。” 林遥远尴尬的笑笑。从前他无需关心，现在他根本无从关心。 程琛道：“我在非凡是有股份的，你知道吗？” 林遥远恍然道：“难怪范小雨都不知道的内幕，天王你会知道了。” 程琛颇有些哭笑不得：“我该说你的关注点很奇怪吗？” 林遥远耸耸肩道：“我这种底层艺人，关心太高端的事情也没有用啊。” 程琛板着脸道：“那你现在知道了，我不止是你的师兄，还是你所属经纪公司的股东，不应该有所表示吗？” 林遥远想了想，伸出筷子夹了只虾放在程琛面前：“师兄不是说这琵琶虾很好吃？多吃点啊。” 程琛看着那只完整的虾，挑眉道：“还要我亲自来剥，太没诚意了。” 林遥远憋着笑道：“师兄刚才剥虾的手法出神入化，师弟我拍马难追，所以还是你自己来吧。” 程琛笑了起来，说道：“早就想说你，到现在还一口一个‘天王’的称呼我，再好的感情都被叫淡了，以后改个称呼。” 林遥远从善如流道：“好，程师兄。” 回去的路上，范小雨打来电话，电话里的声音有气无力：“林遥远，明天记得早起，我们要去和NY签合同。” 林遥远道：“几点？还有，你怎么了？” 范小雨几乎要哭了：“我一直帮艾玛姐整理文件到八点多，总算结束了可以回家，大厦的破电梯又出故障，把我关在里面整整半小时，手机还没信号，我怎么那么倒霉啊呜呜呜……” 林遥远大笑，范小雨道：“你不要幸灾乐祸，我本来还不确定，现在可以肯定了，管理处的人说那个之前被关的倒霉蛋，肯定就是你！不跟你废话了，明天早点起床，挑一件精神点的衣服，八点我去你家楼下接你。” 他挂断电话，开车的程琛笑道：“看来以后去公司，要爬楼梯上去了。” 林遥远开玩笑道：“这个怎么破？不如去问问你认识的那位大师。” 程琛道：“有段时间我总是倒霉，那位大师就指点我在几个风水位摆了改运的东西，”他指了指挡风玻璃前的貔貅车饰，“这个也是大师交代的，水晶开运。” 林遥远不由道：“唐总监也信这个？”他说完后立即有点后悔，提他做什么呢。 程琛的神色微变，又很快恢复了平静，说道：“不过是巧合，刚好买了两个一样的，我这个是用来开运的，他那个是别人送的礼物。” 林遥远默默的想，这个“别人”是不是程琛自己？ 他岔开话题道：“现在这部电影还有多久结束？” 程琛道：“也就这几天的事情，只要导演不要求返工。” 林遥远道：“听说穆连戈导演很严厉啊。” 程琛道：“说来也还好，就是要求很高，是个对自己对作品都很严格的人。” 这句话无疑是个非常高的赞美，不过穆连戈也的确当得起这样的溢美之词。 说起来，那时候他还差点就接了这部戏，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拿到剧本和角色信息，就已经挂掉变成了林遥远。 到了林遥远家楼下，他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道：“程师兄要上去坐一下嘛？” 程琛道：“明天你我都有工作，这次就不了。” 林遥远点点头，拉开车门下去，说道：“那师兄路上小心。” 程琛微笑着点点头，又道：“好。下次我去你家的时候，可是会检查光碟盒的，你要做好准备。” 林遥远呆愣了下，霎时尴尬起来，他都要把这件事完全忘在脑后了。 程琛朝他挥了挥手，调转车头绝尘而去。 一进家门，林遥远立刻就把光碟盒拿出来，把里面程琛的电影挑了出来，剩下的一股脑扔到垃圾袋里，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心头的尴尬也才稍稍减退了下去。 留在茶几上的几张电影光碟都是程琛早些年的作品，最近这一两年的倒是没有。林遥远坐在沙发上抽出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爱伦湖》，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还早，左右无所事事，不如重温一下这部心头之好。 《爱伦湖》的剧情主线并不复杂，程琛饰演的守湖人独自住在爱伦湖边的小木屋里，和生活在湖畔的一群候鸟为邻为友。一群来野外写生的美院学生打破了爱伦湖的平静，也扰乱了守湖人的生活。故事讲述的就是守湖人和这群学生在朝夕相对的半个月里，如何从互相排斥，到互相理解，互相信赖的人性相融的过程。 五年前的光影技术和现在相比当然有差距，节奏很缓慢的文艺片又实在没有什么值得点出的爆点，上映时他还在国外读书，反复看这部片子乐此不疲的时候，和他住在一起的同样是中国人的室友表达了无数次的难以理解。 只有他自己知道，吸引他的是影片里的一小段支线故事。其中一个有轻微自闭症的学生，在守湖人的影响下逐渐完成了自我健全。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总之就是特别喜欢这个片段。守湖人把误入爱伦湖湿地，险些葬身泥沼的自闭症学生救出来，可是学生不但不感激，还对他充满敌意。守湖人背着他回去的路上，他还是不停的说着恶毒的语言来发泄心里的不满。 最后，守湖人淡淡的开口道：“说累了，就睡一会，路还长着呢。” 那个学生趴在守湖人的背上默默流着眼泪闭起眼睛来假寐，屏幕外的林遥远也如同过去每次看到这里时一样的心情难以自制。 第十九章：梅森的情敌 由于上一年的广告合约将满，投放在媒体的广告短片马上就要撤下来，因此YN和林遥远签订的合同中，特别标注了广告的拍摄要马上开始。 这样的安排林遥远并没有异议，范小雨也乐得看他积极向上的开始工作，于是NY洗发水新一季的广告在皆大欢喜中马不停蹄的开拍。 在双方的沟通之下，最终选择了小清新剧情式的广告策划案，以一对文艺青年的爱情故事为背景，拍摄几个小片段展现年轻恋人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当然其中会用重点烘托手法去突出广告角色亮丽和飘逸的秀发。 这样的剧情对于刚刚结束偶像剧拍摄的林遥远来说自然是驾轻就熟的，可是对于他的合作搭档来说，就有那么点吃力了。 在拍摄了整整一个上午之后，这个女孩还是连一个能够让导演满意的表情都摆不出来，整个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忍耐到麻木。 范小雨上午被艾玛召回公司，一直到临近中午才到，她端着切好的水果放在林遥远面前，自己先叉了一块火龙果放进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艾玛姐说，媒体来采访的时候，你除了替NY做宣传，记得提一提你的电视剧。” 林遥远点点头道：“我懂。” 这时导演又一次气的喊卡，林遥远瞄了一眼广告女主角，低声道：“那天签合同的时候，NY那边不是说这女孩是戏剧学院的优等生？” 范小雨无趣道：“我听人家说她和周漾还是同班同学，别的没看出来，认干爹的本事倒是一模一样。” 林遥远心下了然，那女孩娇滴滴的跺着脚对女导演撒着娇，他叹了口气道：“可惜咱们导演不是蕾丝边啊。” 范小雨哼了一声道：“也不知道导演能忍她几天。” 导演的耐力显然比范小雨想象的还要差，第二天这位姑娘就没有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旧相识。 林遥远对谢真这个名字的印象已经并不太清楚，直到看到她本人的时候才想起来两人曾经在唐启辉的葬礼上见过面，当时谢真还替她的表妹要过签名。 谢真的专业程度显然比她的前任好了不止百倍，她把女主的单独镜头补完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导演龙颜大悦，摄影棚的气氛也从昨天的阴风暴雨变成了风和日丽。 林遥远领教过她张口就问“你是不是GAY”，生怕她再来什么语出惊人的表现，因而盘算着尽量少的和她交谈。谁知谢真和几个月前似乎有了变化，和林遥远的寒暄都是中规中矩。范小雨说谢真刚刚改签了非凡娱乐，林遥远暗想可能是公司多少也内幕了些，之前的担忧也就淡了下去。 商业广告并不太需要演员过多的表演，拍摄几组镜头之后就完全是后期的剪接、调色和特效，加上林遥远和谢真都不是周漾的同班同学，整个拍摄工作三天之后就圆满结束。 NY公司的公关代表设宴请了男女主角和广告公司的负责人一起吃饭，以表示答谢和庆祝。 林遥远对这种礼节性的款待并不太感冒，本打算找个理由推掉，被范小雨打了小报告给艾玛，艾玛一个电话打来：“今天的广告商，明天很有可能就是赞助商，你重视一点。”之后，林遥远还是强撑着笑脸客客气气的去了。 谁知落花有假意流水无真情，NY对于他和谢真这样的非一线艺人并不重视，派了两个一看就很嫩的公关代表作陪。广告公司的代表一看这情形，也就随意应了应景，陪了一会就找理由撤了。 很听领导话的林遥远和谢真默默的吃完饭，NY的公关代表欢天喜地的完成任务，牵手双双把家还了。 留下林遥远和谢真，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不约而同的苦笑起来。 谢真道：“还以为跳槽到非凡会有特殊待遇，没想到还是这样啊。”她之前就一直都是靠着各种广告在观众那里混个脸熟，参演过几部小成本的电影，还都是龙套角色，多年来和广告商的关系一直都是这种境地，说这句话的时候难免带出几分自嘲来。 林遥远也不会安慰人，只得顺着说道：“你刚转过来经纪约，将来会有好机会，慢慢来嘛。” 谢真理了理波浪卷的头发，不是特别有精神的说道：“反正也只能慢慢等，算啦，新同事，给你机会送美女回家。” 林遥远刚买的新车被迫迎来了第一个主人之外的乘客。 听到谢真报出家庭住址的时候，林遥远是有些诧异的，她竟然和唐启耀住同一个小区。唐启耀那套公寓的价格他心知肚明，谢真在娱乐圈的地位远远不足以让她能够在那个小区里拥有固定资产。 虽然有些奇怪，可打听女人的隐私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林遥远选择了缄默不语，悄悄开车。 CD机里放着一首粤语情歌，低沉缓慢的男声透着几许慵懒缱绻。 谢真忽然开口道：“林遥远，你想过结婚吗？” 林遥远莫名道：“暂时没有。” “就是说将来还是会结婚咯。” “……当然会。” 谢真把头靠在车窗上，窗外的霓虹在她脸上投下斑斓的光影，眼神困顿挣扎：“和女人结婚以后，GAY有没有可能重新喜欢上女人？” 林遥远：“……” 谢真发泄似的低咒了一句，而后道：“你不用回答我，当做什么也没听到好了。” 林遥远对她的事情也没什么兴趣，听到这话，乐得不用接她的茬。 车子被保安礼貌的拦在小区门口，谢真从半开的车窗向外道：“我是七栋的新住户。”林遥远禁不住眉头跳了跳，不会这么巧吧？甚至和唐启耀住同一栋？ 保安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恍然道：“谢小姐是吗？”又打量了打量驾驶座上的林遥远，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放行。 林遥远被他笑得毛骨悚然，直觉一定是被误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 停在七栋的楼前，谢真无精打采的低声道：“多谢你了，慢点回去。” 林遥远客气的笑笑，谢真拉开车门下车，她还没站稳，林遥远眼角就瞟到一个人影从旁边蹿了出来，猛力推开了谢真，冲着车里大声道：“还敢躲我！你以为换车我就猜不到是你……诶？怎么是你？” 林遥远意外的看着来人：“梅森？” 谢真晃了几晃，幸而没有摔倒，柳眉倒竖起来，指着梅森道：“又是你这个小孩，你到底要干什么！” 梅森无视了她，向林遥远道：“林，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林遥远道：“我送谢小姐回家。” 梅森睁大眼睛看着谢真，不可置信道：“回家？哈！你这女人，这里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家？” 谢真把头发捋到耳后，从手包里掏出一件东西来扬了扬，抬高下巴道：“喏，这是他给我的钥匙，我们家的钥匙。”她在“我们家”这三个字上重重的咬了咬音。 梅森脸色大变。 林遥远联想到刚才来时路上谢真提到的“结婚”，忽然理出了头绪，难道唐启耀那张婚纱照的另一位主人公就是谢真？ 梅森到底才十九岁，被激怒之后竟然一个箭步冲上去要到谢真手里抢夺那把钥匙。谢真又怎么会轻易让他如愿，死死的抓住那把钥匙不肯放手，发觉力气不济之后，突然尖叫一声，把钥匙塞进了礼服的深V领口里去。 林遥远坐在车里瞠目结舌，看来唐启耀的新欢旧爱都不是省油的灯，这真是……太好了！ 梅森气愤的骂了一句，谢真毫不犹豫的回骂了一句，两人开始对骂起来。再这样下去，保安马上就会闻声赶来了。 林遥远权衡了一下，摸出手机来拨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林遥远尽量平静的说道：“唐总监，你现在在家吗？” 那边静了几秒才道：“林遥远？你要到我家里来还债吗？” 林遥远上扬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我在你家楼下，你最好快点下来一趟，否则就要出大事了。” 唐启耀道：“你在我家楼下……跳艳舞吗？” 林遥远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狠狠的按下了挂断键。 他重新看了看外面，不知道谢真刚才说了些什么，梅森的脸色变得惨白非常，仿佛一瞬间就被打掉了气焰。 谢真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冷笑着站在那里，胜利者的姿势摆的很足。 第二十章：所谓人气 林遥远想了想，觉得这种时刻他还置身事外有些不太合适，便下车站在敞开的车门边，斟酌着说道：“两位有什么话好好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梅森低垂着头不说话，脸色却极其难看。 谢真冷笑道：“你要问问他，从始至终好像都在误会什么。” 梅森撇过脸去，下巴线条绷成了一条线，咕哝着吐出一句：“我不想听你说，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林遥远看看旁边的建筑，梅森并不知道“他”在家？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放在车里的手机响起，屏幕上一明一暗闪烁着“唐启耀”三个字。 他接起电话来，那头的人说：“站在你旁边的是梅森和谢真？” 林遥远下意识的抬起头，夜色中只能看到这栋建筑上有无数个亮着灯光的窗口。他侧了侧身，压低声音道：“隔着二十几层俯瞰地面，还能看得这么清楚，是戴了红外望远镜吗？” 唐启耀道：“身为本公司的签约艺人，你们的职责就是到执行总监的楼下排练话剧吗？” 林遥远道：“总监不愿莅临指导，莫非是想让剧情早点过渡到白热化阶段？”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林遥远自鸣得意起来。 唐启耀说：“你告诉梅森，他唐哥搬回了旧宅。” 林遥远莫名道：“……你的旧宅在哪里？” 唐启耀的语气高深莫测：“林遥远，你知道梅森姓什么吗？” 林遥远看看还在和谢真斗气的梅森，迟疑道：“不是姓梅？或者，姓森？” 人对于自己的名字总是非常敏感的，即便这两个字中间还隔着三个字加一个标点，梅森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惊觉，疑惑的看了过来。 林遥远尴尬一笑，装模作样的问道：“有个导演对你感兴趣，让我问你姓什么。” 梅森无趣的答道：“文。” 林遥远继续装模作样的对着手机道：“他姓文……文梅森？！他和文麦克什么关系？” 这下就连谢真都古怪的看过来：“林遥远，你是故意的吗？” 林遥远这时已经后知后觉的猜到了真相，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那个……梅森，你堂哥他搬回了旧宅。” 梅森皱眉道：“不可能！我去找过好几次，他都没有在……”他忽然停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倏然亮起，转身就往小区外走去，脚步越走越快，走了十几步以后更是直接狂奔起来。 谢真面无表情的看着梅森的背影，半晌抬起手按在自己雄伟的胸前，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理会林遥远，自顾自的上楼了。 被单独留在原地的林遥远还有点发呆，耳边响起唐启耀的声音：“你这么依依不舍，是准备再演一场独角戏吗？” 林遥远没好气说道：“唐总监，现在可以收起你的红外望远镜了！” 那边过了很久都没有出声，林遥远把手机从耳边拿到面前，气愤的发现，唐启耀早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广告的后期制作比电视剧要快得多，艺人和品牌企业的签约时限内，广告投放的越早，对企业来说当然是越划算。 NY新一季的广告在一周后就登陆了各大电视台，陆续替换掉了之前由吴华出演的旧版广告。 广告播出的第一天，林遥远就迫不及待的到自己的官网上去看粉丝们的评论。 他现在已经养成了每天潜水看帖子的习惯。自从时装秀之后，虽然他基本上没有出现在公共视线中，但他惊奇的发现，粉丝们对于他的近况竟然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尤其是其中有一个超级版主，她总是第一时间发布关于他的各种消息，比如接拍《月亮湾之恋》，合作搭档都有谁谁谁和谁谁谁。 这种消息有媒体来源，自然也算不上什么。 真正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某天他到公司去聆听艾玛训导，当晚就在官网看到这个ID为“最爱林小远”的超版发布了主题为“小远上午十点离开非凡，表情落寞疑似挨领导批”，时间具体到林遥远不得不怀疑这个“最爱林小远”二十四小时都蹲守在自己身边。 她不仅消息发布的及时准确，甚至还有很多独家自拍高清图，清晰度好到爆表，后期PS还很到位，虽然林遥远的皮肤本身并没什么瑕疵问题，但是也绝对没有到达这些照片里毛孔比女人还细致的地步。 连林遥远自己都啧啧称奇，“最爱林小远”毫无疑问更是被一众林遥远的粉丝们奉为大神，她的帖子下面的评论里除了对林遥远的各种“口水”、“红心”、“好稀饭”之外，更是不乏对她的追捧，比如“大神你辛苦啦”、“好厉害啊大神么么哒”、“大神可以离遥远这么近好羡慕”等等等等。 前几天NY的广告刚刚拍摄完，“最爱林小远”就以光速发布了信息，附带几张高清照片。 林遥远固然对于自己时刻处在被狂热粉丝“监控”的状态下略有不安，可更多的是油然而生的满足感，距离他的目标还有距离，可是被粉丝认可和喜爱，已经是迈出了很大的一步。 范小雨端着两杯咖啡从外面进来，见他在看官网，赞许道：“孺子可教啊，我和艾玛姐真是居功至伟。” 林遥远不理她的自吹自擂，随口道：“怎么论坛上对广告的评价这么少。” 范小雨把咖啡放在桌上，站在他身后看了看页面，也很随意的说道：“等我晚上披马甲，身先士卒的多发几个主题帖就好了。” 林遥远古怪的看着她：“你的马甲？” 范小雨伸手一指屏幕上的某个地方：“喏，这个就是我的大皮。” 林遥远正在浏览前几天NY拍摄现场高清照片的帖子，范小雨手指的地方就在发帖人的头像下面，那里几个雅黑字体“最爱林小远”。 范小雨得意洋洋道：“我有十六个马甲呢，还有两个被我忘了用户名，林遥远，我对你可是真爱啊。” 林遥远：“……用得着这样吗？” 范小雨道：“怎么用不着？别说你了，就连小志哥都经常这样替程天王打前站的。” 林遥远不信道：“胡说，程天王哪儿用得着这样。” 范小雨道：“哎呀你别不信，这招就是小志哥手把手教给我的，我最近经常跟他学东西，小志哥人可好了。” 林遥远从不信变成了半信半疑，因为他突然想到范小雨应该也没有这样的智商。 这样看来官网上的粉丝反响也不是特别靠谱，林遥远只能从其他的一些社区网站上大海捞针一般的看看八卦娱乐版面上有没有什么人关注。 所幸NY作为国内知名日化品牌，影响力还是比较大的，真的有人发帖询问“NY新广告里的男主角是谁啊？” 他有些兴奋又忐忑的向下拖动页面，沙发上的评论是“同问，好面熟可是想不起在哪里看过”。 二楼：“同问+1”。 三楼：“同问+2，颜很正啊”。 四楼：“同问+3！” …… …… 十四楼：“同问+13，想知道他凭什么跟我女神谢真合作啊怒！” …… …… 二十一楼：“啊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地球人！连我T台BOY林遥远都不认得吗！” 语出惊人，石破天惊。不知道究竟是来自外太空哪个星球的二十一楼顿时接受了关爱无数，TA不紧不慢的开始陈列林遥远参演过的几部偶像剧，重点推荐了那场和影后冯莹莹合作的时装秀。 林遥远左右看了看，范小雨正在走廊里和艾玛的秘书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什么，笑的前仰后合。他松了口气，看来范小雨的黑手还没伸到官网以外的地方。 这个帖子几分钟后盖到了一百多层，那位二十一楼介绍过林遥远后就遁走了，余下的路人们也热情退散，该帖子迅速沉了下去。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此时并不显眼的帖子会在几年后重新被挖掘出来，并且火爆一时，甚至连帖子里网友随口说的“T台BOY”也会变成林遥远的官媒称呼。 就眼下而下，NY的广告即便不会使林遥远获得特别的瞩目，但起码也使他的知名度提高了几个层次。换句更通俗的话说，他在老百姓眼里基本上已经算是混了个脸儿熟。 与此同时，《月亮湾之恋》的后期制作接近尾声，宣传工作也排上了几位主创人员的日程。 首先是在几个城市间做巡回宣传，第一站是本市，第二站是H市。 由于飞机延误，剧组一行人到达H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一路上周漾都吵着头疼，一进酒店就回房间去了，其他人也没什么心情，草草吃了晚饭就各自散去。 林遥远是第一次到H市来，想到行程赶得很紧，明天下午就又要赶回去，就想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去外面看看。 范小雨疑惑道：“来过那么多次，也不见你想去逛，怎么这次这么有心情？” 林遥远含糊着打哈哈：“坐飞机坐的浑身酸，走走解乏。” 范小雨只好道：“好吧，”她嘿嘿奸笑道，“不过你要请我吃油炸薄荷糕。” 事实上，范小雨最后吃了薄荷糕条头糕海棠糕蟹壳黄外加生煎若干个。 回酒店的路上，范小雨不停的打着饱嗝，林遥远苦恼的想回去之后要不要向艾玛要求换个经纪人。 范小雨突然停下，想说什么，却先打了一个嗝才道：“你看那边。” 林遥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路边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上面是崭新的NY当季新海报，一男一女牵着手站在芳草萋萋的草地上对望彼此。 他俩都仰着脖子看广告牌时，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从马路对面跑了过来，惊讶的打量着林遥远，谨慎的问道：“你是林遥远吗？” 林遥远只戴了顶鸭舌帽，刚才又一直抬着头，这时想再躲闪也没用，索性大方的点头承认。 那个女孩子眉眼弯弯的笑起来，兴奋道：“我是学时装设计的，真的好喜欢你在‘爱丽丝之梦’上的表现！你……你能和我合影吗？” 林遥远转头去看范小雨，范小雨正把两手按在有点难受的胃上，她也不反对，还主动从自己包里拿出相机来，用一副旅游景点宰客的口吻道：“来，美女，笑一笑，对了，好！” 女孩脸红红的目送林遥远远去的背影，林遥远也沉浸在第一次被粉丝要求合影的喜悦中。 一直到了酒店门口，林遥远才猛然间记起一件事，停下脚步古怪的看着还按着胃的范小雨，问道：“你刚才拍照是用你的相机？” 范小雨点头，而后也张大了嘴巴，一脸的忧郁。 这个失误并没有影响到林遥远的好心情，以至于程琛刚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就说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林遥远克制着说道：“没什么，刚才看到一个比较好笑的笑话。” 程琛笑道：“最近好笑的笑话好像只剩下重口和荤段子了，你看的是哪种？” 林遥远道：“都不是……” 程琛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想去吃宵夜，你要一起去吗？” 林遥远道：“我现在在H市，明天要做新剧的宣传。这次就不能陪师兄了，下次我请你宵夜吧。” 程琛顿了顿，说道：“也只好这样。预祝宣传顺利，新剧收视飘红。” 林遥远笑道：“多谢吉言！”听筒那边传来一声汽车鸣笛声，他好奇的问道：“你现在在外面啊？” 程琛安静了一会才自嘲似的说道：“算了，其实我在你家楼下，下次我可是会先打探好情况再行动的。” 林遥远下意识的道歉：“真对不起，让你扑了空，等下回……” 程琛打断他道：“下回再说吧，你好好休息，明天加油，我也回去了。”说完就切断了通话。 林遥远听着“嘟嘟”的忙音，有点茫然。 第二十一章：粉丝的困扰 偶像剧的预算成本基本上都不会太高，周漾的干爹在她身上倒是舍得砸钱，可是对于整部剧的其他地方就显得不那么大方了。 林遥远和林白住在一个房间，星级酒店标准二人间，不豪华，没套房。 和还在努力消化食物的范小雨在房门口道别，林遥远刷卡进门，林白正趴在里侧的床上用ipad玩游戏。 《月亮湾之恋》杀青后，林白很快就接了新戏，在林遥远空闲的这段时间里，他拍完了另外一部电视剧。难以避免的，林遥远对他的看法里是有些微妙的嫉妒和不平衡的。 “回来了？”林白头也没抬的说道。 林遥远掩去心头的异样，答道：“出去逛了逛，外面下雨了。” 林白“嗯”了一声，继续沉迷在游戏里。 林遥远把外套挂在衣架上，到卫生间去冲了澡，出来时随意的裹了件浴袍。 林白已经没有在玩游戏，而是侧躺着面朝里，身上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林遥远以为他已经睡着，也不太在意，从行李袋里拿出睡衣来换。他刚刚拉开浴袍的带子，林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坐起来，喝道：“你干什么！” 林遥远莫名道：“什么干什么？” 林白看到放在旁边的睡衣，脸色尴尬了一瞬：“没，没什么。” 林遥远忽然明白过来。他和林白在合作拍戏时并没有出过类似的状况，看来这段时间里林白是在哪里听说了什么。 他想说些什么，林白却马上避之不及似的道：“明天还要工作的，晚安。” 林遥远看着他重又背过去的睡觉姿势，心底突然一阵不安。 艾玛说过，林遥远过去并不遮掩他的性向，在这个在圈里那并不算是个秘密。他之前只想过这件事会有一些负面影响，却并没有充分考虑它还会影响到现在，甚至将来。 娱乐圈虽然在这方面比其他行业圈要开放的多，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样的事情。譬如本来还和他关系尚可的林白，如今对他就是如避蛇蝎。 第二天一早，导演很郁闷的发现，他的男一号和男二号都戴着两个醒目的黑眼圈。 结束宣传的行程，从H市回到本市恰好也是晚上，来接机的周漾粉丝和林白粉丝只是零星几十个，一行人出来的倒是很顺利。 从通道向外走时，范小雨接了个电话，几个人同时听到范小雨一声惊叫，齐刷刷的看向她，她表情毕恭毕敬的近乎狗腿，明明是在打电话，可是每答应一句“是”的时候都要用力的点两下头，好像这样电话那头的人就能看到一样。 林遥远正猜测有可能是艾玛打来的电话，范小雨突然瞟了他一眼，她的眼神里闪烁着错杂的光芒，抓着手机的那只手居然轻轻的发颤。 林遥远顿时忐忑起来。也许艾玛打给范小雨，说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行人走出了机场，制片方派来接人的房车就等在路边。 范小雨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右前方的一辆车上，神色郑重的挂掉了电话，拉住正要上车的林遥远。 那辆车缓慢的开了过来，停在房车的后面。 范小雨道：“各位，公司临时有事，林遥远必须得过去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林范两人上了那辆车绝尘而去。周漾狐疑的戳了戳站在她旁边的导演：“那个开车的……我怎么觉得，他长得好像程琛啊？” 导演咂巴了两下嘴道：“看来非凡卧虎藏龙，就连一个司机都天生明星脸。” 林白随口道：“导演怎么知道他是天生，而不是整容的？” 素来被整容新闻缠身但打死也绝不承认的周漾脸色顿时不大好看，一语不发的上了房车。 范小雨大气也不敢出的独自坐在后座上，两只眼睛在程琛和林遥远之间打转。 程琛问道：“小雨家住在哪里？” 范小雨受宠若惊道：“啊？我怎么好意思麻烦天王送我回家……” 程琛微笑着点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在路边放下你了。” 范小雨呆滞道：“……好。” 她孤孤单单拖着行李站在路边，眼神里充满了愤世嫉俗的绝望。 林遥远从后视镜里看着，忍不住道：“虽然她的确不怎么柔弱，可毕竟还是个女孩子。” 程琛笑了一下，说道：“送她回家的专利，早就被我的经纪人提前申请了。” 林遥远惊讶道：“你是说……他在追求范小雨？” 程琛没有回答，看来是默认。这样说起来，林遥远也觉得，最近这段时间范小雨提到“小志哥”这三个字的频率真不是一般的高。 程琛问道：“晚饭想吃什么？” 林遥远道：“怎样都好。那天你找我，本来是想去哪里？不如今天补，我请你吧。” 程琛笑着看他一眼：“意大利菜怎么样？我刚好知道有一家的蘑菇烤面味道很好，不如去那家？” 林遥远毫无异议的说道：“好。” 程琛一边开车一边随意的问些这几天宣传工作的进展，林遥远回答的倒是很认真。虽说他对这部参演的偶像剧并没有多么喜爱，可这毕竟是“他”的第一部作品。 林遥远其实有点想问程琛为什么会去接机，可又隐约间觉得，也许那个答案最好不要深究。 车子停在了一家门面不大但装修很有特色的意大利餐厅门前。 两人都稍微做了乔装才进门，无奈程琛的脸对于路人来说也太过熟悉，侍应生只扫了一眼，便微笑着说道：“程天王，欢迎光临。”然后把他们带到了相对来说隐蔽些的位置。 就如程琛所推荐的一样，蘑菇烤面的味道非常好，前菜和甜点也可圈可点。 林遥远道：“上次的海鲜也是味道超棒，没想到师兄真是如传闻中一样热爱美食。” 程琛一只手支在下巴上，歪着头道：“传闻中？” 林遥远道：“对啊，以前好几次采访中你都有说过的。而且你带我来的这几家店都不怎么起眼，想来当初发掘它们也要费些力气。” 程琛唇角勾了勾，神色却飘忽了一瞬，说道：“并不是我发掘的，是有人曾经带我来过。” 林遥远心里动了动，转开话题道：“我其实也很喜欢美食的，不过比较偏爱中餐，有机会给师兄介绍几家。” 程琛点头道：“好啊。”他突然笑了笑，“你猜到我说的那个人是谁了？” 林遥远顿时有点尴尬，说不出什么原因，他并不想和程琛讨论这个问题。 程琛道：“其实我对你说过，我和那个人纠纠缠缠好多年，早就累了。你不用怕勾起我的伤心事，我已经不会继续浪费时间和感情在那个人身上。” 林遥远无声的点点头。程琛的话，听起来太像是在解释什么。 他突然慌乱起来，手脚都不知该放在那里，忙站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间。” 走到程琛看不到的拐角处，林遥远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回头张望，程琛还维持着单手支下巴的姿势，眼睛却看向窗外，像是在想什么。 林遥远收回目光，靠在墙壁上定了定心神。 回去的路上，两人陷入难得的沉默中。 到了林遥远家楼下，他松了口气正要和程琛道别下车，程琛却抢先开口道：“遥远，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林遥远呆了呆，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半晌他才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道：“你说什么？” 程琛并没有看着他，而是直视着前方，低声道：“你明明已经猜到了，别装傻。” 林遥远心里掀起了惊涛巨浪，磕绊道：“其实我并不是……”并不是林遥远？还是并不是GAY？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要如何解释。 程琛却似错误解读了他的意思，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他，问道：“你对我并没有感觉吗？你不喜欢我？” 林遥远下意识反驳道：“我怎么会不喜欢你。”话一出口，他马上觉出不妥，脸颊都烧的红了起来，忙道：“不是那种喜欢，我是你的粉丝。” 程琛的神情一时错杂起来，几秒后说道：“我可以等你考虑清楚。” 林遥远道：“真的不用……我从没想过这件事。” 程琛循循善诱道：“可以从现在开始想。而且，既然你从没想过，那你怎么知道，一旦认真想过之后，你的答案不会变呢？” 林遥远有点被绕进去，又觉得他说的好像有道理。 程琛放轻声音道：“想多久都可以，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第二十二章：非常偶像 林遥远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晚，依稀记得梦里繁花似锦万紫千红。早上被电话惊醒时，却把究竟梦到什么给忘的一干二净。 范小雨听到他惺忪的声音顿时抬高了声音：“你怎么还没起床？！十点半就要去录节目的！” 林遥远猛地从床上弹起，他是真的已经忘了今天还有一个电视台的通告。迅速的起床洗漱，从衣柜里挑了件银色的外套，他想了想又挂回去，换了另外一件中规中矩的休闲服。 待他收拾妥当，范小雨也到了楼下。 “你怎么穿这件？我记得你有一件银色的很闪的外套啊，那件不是更好吗？”范小雨一看到他就对他的穿着表示不满。 林遥远一边系好安全带一边道：“我又不是《月亮湾》的主角，还是不要太喧宾夺主了。” 范小雨叹气道：“总觉得你现在和以前不是一个人。” 林遥远顿时警觉，状若无意道：“怎么会？” 范小雨踩下油门，说道：“从前你只会考虑怎么喧宾夺主的更厉害些。” 林遥远无辜的耸了耸肩，悄悄去看范小雨的神色，她看着前方，很专心的开车。至少他能确定，范小雨并不是怀疑他的身份，而是单纯的在夸他。 范小雨突然问道：“昨天我走之后，程天王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林遥远霎时记起程琛的表白，尴尬道：“没什么。” 范小雨扭捏道：“真的没有？” 林遥远这才恍然道：“你是说他的经纪人小志在追求你的事？” 范小雨的脸倏然红透，安安静静的开车再也不说话。 他觉得好笑，却忽然间想起之前程琛的一些举动，如果把他示好的对象替换成冯莹莹或者谢真，甚至替换成范小雨，那就绝壁是……在追求她了。 被示好的人偏偏是林遥远自己，违和感太强烈了些。 《月亮湾之恋》剧组今天要录制的是BNC电视台的一档综艺节目，《非常偶像》。这是林遥远第一次上综艺节目，内心相当重视。接到通告之后，他就已经提前在网上搜索了该节目的往期视频来看，大致了解了该节目的常规流程。 抵达BNC电视台，和剧组其他人汇合。周漾是综艺节目的常客，林白也有过相关的经验，和在综艺世界里尚未初出茅庐的林遥远相比，两人的神色轻松无比。 台本里的流程和林遥远预习的差不多，主持人访问，做游戏，才艺表演，基本上是按部就班的步骤。 两位主持人也提前了十几分钟过来和嘉宾见面，沟通一下各自对于台本是否需要改动的想法。 一切准备就绪，新一期的《非常偶像》开始录制。 主持人的开场：“亲爱的粉丝们，晚上好！欢迎来到每周五晚和大家一起追星的《非常偶像》！我是永远爱你们的夏明！” 他的搭档抱臂站在一旁，冷眼看他道：“嗯嗯，说得好。大家晚上好，我是永远不爱你们的尚悦。” “你怎么又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夏明故作气急败坏。 尚悦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比你有人气吗？” 夏明立刻站直身体，双眼闪着求知若渴的亮光。 尚悦摊手道：“对大家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已经在网上看过几期视频，林遥远对于这两位主持的分工也十分清楚，夏明负责热场搞怪，尚悦负责卖萌毒舌。饶是已经了解情况，听到两人的开场白之后还是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这档节目能连续几年稳居同类型综艺节目收视榜首，夏明和尚悦的默契居功至伟。 夏明做出忍辱负重的表情，然后面朝镜头微笑道：“闲聊到此结束，今晚和大家一起分享周末时光的是三位优质偶像，他们都有着让无数少男少女为之发狂的脸庞和迷人的气质……” 尚悦冷不丁插嘴道：“请忽略这肤浅的介绍，真正的优质偶像并不只是外表，而是努力勤奋的个人品质和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比如说，”他的目光向旁边扫了扫，似乎是在与嘉宾交流，但很快他接着说道：“比如说，尚悦，尚悦，还有尚悦。” 夏明忍无可忍的用气模锤子把他打到一边去，大声道：“请出我们今天真正的主角！《月亮湾之恋》的三位主演！青春剧女王周漾！新生代小天王林白！” 尚悦挣扎着扑上来道：“最后这个一定要我来介绍！偶像剧中的实力派！林遥远！” 林遥远被这句话砸的头脑发晕，范小雨推了他一把，他才强扯出笑脸走上台去。 三人朝着镜头跟观众打过招呼之后，夏明和尚悦围绕着新剧问了一些台本上写着的问题。 问到林遥远时，尚悦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遥远也是偶像剧大户。请问《月亮湾之恋》是你参演的第几部偶像剧？” 林遥远想了想道：“第八部。”他记得台本上接下来的问题是“那这部剧和你以前的作品相比，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是要推荐给观众的吗？” 这时夏明突然问道：“那这是你第几次演男配？” 演播厅里一时安静下来，甚至连尚悦都奇怪的看了夏明一眼，虽然这种问题在后期剪辑中一定会被剪掉，但当着别人的面问出来，还是未免太失礼了。 导播也替那个无辜的男配角尴尬，正想要喊停时，男配角悠悠的开口道：“其实我演的一直都是主角，只不过每次都运气不好，总是被女主角甩掉。” 夏明稍稍一愣，尚悦很快接道：“你的运气真是太差了，这部剧里仍然被甩掉了吗？” 林遥远歪着头认真的想了想，答道：“这次没有。” 尚悦大惊道：“难道最后和周漾百年好合的是你？” 林遥远笑道：“不，这次是我甩了她。” 这时旁边的夏明哈哈一笑道：“那就让我们一起期待林遥远在这部戏里的突破性表现吧！” 林遥远直觉夏明刚才那个问题并不是失误，但看他现在的态度又像是把前篇揭了过去。 不管夏明是不是故意刁难，却最终起到了无心插柳的效果。制片和导播对林遥远的临场应变很满意，在接下来的游戏环节给足了他镜头，主持人也不时的故意去挑起和林遥远有关的话题。 同样是宣传电视剧，记者会宣传和综艺节目宣传最大的不同在于，记者们的目光聚焦在男女主角身上，而综艺节目为了播出效果，会更侧重于挖掘剧组里更有噱头和综艺感的演员，哪怕他是配角。 对林遥远来说，其实这是好事，但凡事都有两面性。节目录完之后，林遥远几乎要累的趴在地下，当真是身心俱疲。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还有些体力的林白和周漾先一步离开了电视台。林遥远歪在演播厅的沙发上挺尸，范小雨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夏明在不远处看到这边，走过来道：“林遥远，今天表现不错，辛苦了。” 林遥远挣扎着站起来道：“还要多谢您今天的照顾。” 夏明摆摆手道：“别这么客气，我不害你就好了，怎么可能照顾你。” 林遥远费力的睁大疲惫的双眼，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夏明得意的笑道：“你没听出来我故意糗你吗？我就是故意的啊。” 林遥远跟着笑：“呵呵。” 夏明无趣道：“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没心没肺的，我是赵大伟的学生。” 林遥远疑惑道：“谁？” 夏明脸色古怪：“就是……戴维赵。” 林遥远恍然道：“《戴维会客室》的主持人。”那是个很著名的谈话类节目，程琛去年还曾经去过。 夏明扶额道：“老师记恨了你四年，要不是你，他也不会把名字改成中西合璧，连节目名字都跟着改，你居然根本不记得……算了，”他拍拍林遥远的肩，“早点回去吧。” 此时的林遥远疲惫到整个都是半死机状态，根本没力气去思考他说了些什么。一直到后来，他自己去《戴维会客室》之前突然想起这件事，打电话给夏明时，才得知了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初出道的林遥远巧遇知名主持人赵大伟，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大、伟、哥”。 第二十三章：谭思青 录了一天的节目，林遥远疲惫的只想马上回到家里睡觉。谁知刚刚走进家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程琛的名字，林遥远犹豫了起来。程琛暧昧的表白（？）还言犹在耳，这时候接他的电话难免尴尬，可是不接，会不会不礼貌？ 接，还是不接？ 在他的迟疑不定中，手机铃声停了下来。他松了口气，有点鸵鸟似的想道，也许这样过上三五天，这件事就会淡掉。 从心底来讲，他并不想为了这种原因疏远偶像，但要他突然之间和一个男人交往，无论如何他也是做不到的。 即使那个人是他最崇拜的程琛。 周五晚新一期的《非常偶像》播出后，又掀起了一阵小热潮。 《非常偶像》作为NBC电视台的王牌节目，观众群十分庞大。每一期播出后都会在网上被网友热火朝天的讨论一番。 由于林遥远在录制节目时被导播格外看重，在后期剪辑时发现拍摄他的部分远远超过了周漾和林白，考虑到要平衡两位主演的粉丝情绪，剪掉的部分多半都是林遥远的镜头，正式播出版里三人的部分基本上平分秋色。 尽管这样，在已经成了老油条的周漾和欠缺综艺感的林白对比下，既新鲜又很有综艺节奏的林遥远还是博得了观众们的格外注意。 录制节目那天，范小雨在旁边看到一半，就跑出去外面和小志煲电话，节目后半段的具体情况她也是在看了电视之后才知道。 她既惊又喜：“还说不想喧宾夺主？整个游戏环节，周漾和林白完全就是你的陪衬。”她一边夸赞林遥远有综艺天分，一边打电话给艾玛分享这个好消息——其实就是想炫耀求表扬。 林遥远对于节目效果其实也很意外，事实上他在录制的时候只是打定了主意要按照节目的一贯风格来做，那样绝对不会出错。 他却忘了他在网上看过的往期视频都是《非常偶像》收视率最红的几期，出演嘉宾几乎全是综艺界的大咖。 归根结底，他的综艺首秀之所以能取得不错的成绩，其中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是教材选的太好。 《月亮湾之恋》接档BNC电视台宫廷大戏《后宫传奇》，周一晚黄金时间正式开播。借着《非常偶像》的劲头，前两集的收视率位列同时间段全国电视剧的第四名，这对偶像剧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接下来几天的收视率更是不断的攀升，整部剧播到一半的时候，收视率已经跃升至第二名。 非凡大厦的第十八层对林遥远来说，并不陌生。他还没有踏进影视圈之前，就已经不知道来过多少次。 从电梯里出来，他下意识的朝着总监办公室的方向看了看，心底忽然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他刚从国外结束学业归国的时候，故意不告诉唐启耀他的确切航班，然后一下飞机就到这里来想给唐启耀一个惊喜。偏偏他到的时候唐启耀正在开会，他等了一会耐不住，去会议室外面张望了两眼，唐启耀隔着玻璃窗看到他，也顾不得有人正在作报告，几步便冲了出来，走到他面前时却又生硬的停下了脚步，整个人竟然像是喜悦的不知如何是好。直到会议室里有人出来问怎么了，唐启耀才伸臂揽过他，亲昵的说道：“这是我弟弟！” 范小雨走了几步回头发现林遥远还站在电梯口发呆，奇怪道：“你怎么了？快点走啊。” 谁知她话音一落，林遥远居然朝着反方向走过去，吓得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他道：“那边是总裁和总监的办公室！艾玛姐的办公室在左边！” 林遥远定了定神，道：“我一时忘了。” 范小雨拉着他朝左边走，一边说道：“等会见了艾玛姐可别犯迷糊，她叫你上来一定是要交代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遥远答应着，忍不住又扭头向后看了一眼，那扇再熟悉不过的门。 艾玛换了新发型，妆容也和以前不大一样，整个人容光焕发，一看便知最近心情极好。 范小雨狗腿的拍了几句马，艾玛竟然笑吟吟的听了下去，范小雨也有些吃惊，绞尽脑汁的想说些更加漂亮的话出来。 艾玛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林遥远坐下来，说道：“新剧的收视不错，可以说是整个暑期档最拿得出手的偶像剧。网络上对你的评价也很好，再加上自从车祸之后你的霉运一扫而空，所以，”她故意顿了顿，满意的看到林遥远有些紧张的模样，才接着说道：“有好事找上门了。” 林遥远怔了怔，问道：“有新的偶像剧要开拍？” 艾玛一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这次可不是偶像剧。”她拿出一只文件夹，扬起来道：“谭思青导演的新剧。” 林遥远茫然道：“谭思青……还是电视剧？”他听艾玛说不是偶像剧，还以为终于可以接到电影片约。可一听到谭思青的名字，就像一盆冷水一下子浇熄了他的激动。 艾玛放下手中的文件夹，“你向往大荧幕，这也是我对你的期望。可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要等到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剧本和剧组，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把文件夹递过去，范小雨忙接过。 林遥远低垂着眼睛，他又何尝不知道艾玛说的是对的，好剧本倒是常常有，可导演和制片方不会好端端的就来请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三线演员。他如今可没有当初的好运气，随便招招手，马上就会有人看着唐启耀的面子给他送上来各种机会。 艾玛看他的神色，斟酌着说道：“其实，谭思青的古装剧在国内电视剧圈里数一数二，大制作大手笔，拍一部火一部，去年的《东国列传》，前年的《江山帝国》，都是当年最热的电视剧。更何况，他在演员和剧本的挑选上都非常严格，这次肯向你抛出橄榄枝来，说明你的演技能入了他的眼。” 演技被认可的林遥远眼底松动了几分，一旁范小雨也帮腔道：“对啊，以前跟你合作过的雷一鸣，就是在拍了《东国列传》之后马上被挖去拍电影的。” 林遥远眉头微微一动，艾玛看了范小雨一眼，范小雨忙很有眼力的把剧本放到林遥远面前。 艾玛道：“回去好好看剧本再说，我已经看过，角色很适合你。” 林遥远点头道：“好。” 艾玛见他的模样，知道这件事差不多已经可以给谭思青答复，忽然换了神情，似乎有点尴尬又有点羞涩的说道：“就算你同意进组，这剧也要下个月才开机，下周五你们应该有空吧？” 林遥远和范小雨有点莫名，艾玛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红彤彤的请柬来，脸颊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下周五，花园酒店，我……订婚。” 林范两人忙不迭的道喜，把请柬接过便跟艾玛告辞退了出来。 一出门，范小雨就迫不及待的翻开请柬来看落款的名字，然后像是过了电一样颤抖了几下，颤巍巍的指着请柬道：“林遥远，你来看看这三个字是什么，我怀疑我眼花了。” 林遥远还在想着谭思青新剧的事，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过去，立刻呆住了。 和“Emma”并列在一起的名字，赫然竟是“唐启耀”。 第二十四章：订婚宴 徐徐下降的电梯里，范小雨忽然拍手道：“原来那个传说是真的！” 林遥远问道：“什么传说？” 范小雨神秘的压低声音道：“好多年前，就有传说唐总监有个交往的女朋友，两人感情很好，据说女方也是娱乐公司的同行。哇，真是再怎么都猜不到，竟然就是艾玛姐！” 林遥远手里捏着那张红彤彤的请柬，“好多年前是多少年前？” 范小雨想了想道：“具体不清楚，反正我进非凡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传说了，怎么也有七八年了吧。他俩藏得可真够深的……” 的确是够深的。 林遥远吸了吸鼻子，半个小时前迫切想去见唐启耀的心情淡化的无影无踪。这个名字，仿佛和自己之间划出了一条名为“陌生”的无形裂隙。 唐启耀的确不大可能和一个交往不久的女人订婚，范小雨对于传说的揣测极有可能是事实。可是他自十一岁那年就开始跟着唐启耀一起生活，一直到金柏奖那晚出意外，整整十年里，他从来没有听唐启耀提起过他在和任何一个女人谈恋爱。 这个唐启耀，和他认知里的那个唐启耀，几乎像错开的两条时间轴，完全不能重合。 谭思青的新剧《烽火崤山》，故事背景是诸侯割据的年代，落难民间的某个小国王子如何在磨难中成长起来，最终重回朝堂，征伐天下的传奇故事。 看过剧本之后，林遥远大概知道为什么谭思青会找上他。他的角色是男主的好友，看上去温和无害，实质上却是和反派BOSS勾结的奸人。这个伪君子形象的设定，恰和《月亮湾之恋》里林遥远扮演的那个角色是同一类型。 尽管这样，林遥远依然毫不犹豫的决定接下这部剧。谭思青的名声绝不是浪得虚名，从剧本的台词到剧情的衔接，几乎都堪称完美。 范小雨见他看的认真，忍不住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接的。以前有古装剧找过你，你那时候还挑三拣四的嫌弃拍古装剧辛苦，怎么都不肯去。” 林遥远道：“在电影导演发现我之前，我得多锻炼，不能总局限在偶像剧里。” 范小雨端详了端详他的侧脸，问道：“拍电影真的是你的理想？” 林遥远很认真的点点头。 范小雨一脸感动道：“那次车祸居然把你撞的像个正常的演员了。” 林遥远道：“……你是怎么定义‘正常’这个词的？” 范小雨义正言辞道：“不想拍电影的演员不是好演员！” 艾玛在非凡娱乐已经十几年的时间，最近又升做了高管，和唐启耀订婚的消息一传出来，立刻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公司里传播了N多个关于唐启耀和艾玛之间爱情故事的版本。林遥远和范小雨作为艾玛的嫡系，不过刚到公司露个面，就立刻被“偶然”经过的同事“巧遇”了五六次，范小雨更是被旁敲侧击的盘问了许多不着调的问题。 就连外界的报纸和杂志上也都纷纷做了报道，唐启耀本来就是娱乐版的常客，八卦新闻过去数度猜测他会不会和圈内女星发展恋情，这次的消息一出，倒是把艾玛推上了风口浪尖。向来都是怎么博眼球怎么发稿的媒体，这次的入手点最初是想要打造一个现实版灰姑娘攀上娱乐界国王的故事。哪知扒了扒艾玛的照片和资料，外貌比许多一线女星还要拿得出手，资历也在那里摆着，虽然近几年里没有捧出什么巨星，但是早期曾经带过非常多的大腕，就连非凡的前一姐冯莹莹都曾经跟过她。既然没有槽点，媒体的通稿也只得顺水推舟的大赞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番。 订婚宴那天的一大早，花园酒店就被各路媒体围了个水泄不通。 虽然早就想到唐启耀的订婚宴上，必定少不了各路名流巨星。可是林遥远还是没想到程琛竟然会出席。 这段时间程琛打来的电话并不频繁，林遥远要么是不接，要么是接起来之后便谎称手边正有事情在忙便迅速的挂掉。自从唐启耀和艾玛订婚的消息出来之后，程琛便没有再打来过。 程琛之前几次提到旧情时的样子，纵使林遥远并没有恋爱的经历，也知道那种神情和眼神绝对不是已经忘情的表现。 此刻程琛正微笑着和已经早到的客人交谈，林遥远站在不远处看着，隐约有些担心。 盛装的艾玛挽着唐启耀的手臂，在众人的掌声中出场。唐启耀竟然蓄了短须，一改之前斯文的模样，倒显出几分粗犷来。 范小雨低声笑嘻嘻道：“本来就好多人对艾玛姐羡慕嫉妒恨的要死，唐总监今天搞这么帅，一定是故意的！” 林遥远含糊的“嗯”了一声，侧目去看站在人群另一侧的程琛。程琛也在看着那一对男女，目光淡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唐启耀只是简单的感谢了来宾，并没有多说什么。出席的宾客多是有头面的人，记者在后面长枪短炮跟着，一言一行都极为谨慎，也没人起哄，都只是适时的祝福几句。 艾玛从头至尾都在甜蜜的微笑着，除了附和唐启耀几句外，都不曾开过口。 林遥远不时的回头去看程琛，冷不防被旁边的胖子不小心撞了一下，手里的酒杯一歪，泼了半杯在前面那人背上。 那人低呼了一声，不满的抱怨道：“你小心一点！” 这人的外套是羊毛织造，沾了酒渍就算毁了。林遥远忙不迭的道歉，说道：“真是抱歉，不如你把号码抄给我，结束之后我赔给你。” 挤到前面去看热闹的范小雨被这边的声响吸引，朝这边走了几步，只听她倒吸一口凉气，小跑着过来，“简总！发生什么事了？” 林遥远一愣，刚才他就觉得这个倒霉的家伙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简……新艺传媒的执行总裁，简沛然。 简沛然摆摆手示意她声音小些，对林遥远道：“还要我抄号码给你吗？” 林遥远拿了一张范小雨的名片，道：“那简总到时请联系这个电话，我会赔给你的。” 简沛然看了看名片，露出有些好笑的表情，摇了摇头道：“非凡的艺人都这么有趣吗？”他把名片装了起来，“那我要回去找找这件衣服的吊牌还在不在，你们等我电话。” 这段小插曲后，唐启耀和艾玛已经端了酒杯给宾客敬酒。 林遥远发现程琛不见了踪影。难道是伤心的难以自持所以提前走了？ 唐启耀和艾玛敬酒到这边的时候，林遥远还是送上了真挚的祝福。 唐启耀抬了抬酒杯，正要喝时，艾玛拉住他的手道：“你不是说不太舒服吗，少喝一点吧。遥远是自己人，没关系的。” 唐启耀笑了一下，向前倾了倾酒杯，和林遥远手上的杯子轻轻撞了一下，笑道：“就是自己人，才更应该尽兴。” 林遥远见他喝干了杯中酒，也只好干杯，心里却隐约有些异样，唐启耀的样子并不像是为今天订婚而喜悦，反倒像是心情郁结求速醉。 范小雨不敢在唐启耀面前造次，往艾玛身边挪了挪，看到她手上的订婚戒指，赞叹道：“哇，好漂亮！” 两个女人说起首饰话题来，唐启耀和林遥远站在一旁反倒没什么话可以说。 林遥远看看近在咫尺的兄长，他丝毫不觉得蓄了短须的唐启耀“帅”，反倒觉得沧桑几许，和他印象里总是温暖微笑着的唐启耀更加不像。 第二十五章：我们试一试 唐启耀察觉到他的目光，斜睨过来，说道：“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林遥远心里一惊，他看出什么来了？ 唐启耀的眼神状若不经意的扫了扫林遥远的腰臀，低声道：“可惜，今天不行啊。” 林遥远绷直了背，才忍住破口骂人的冲动。 范小雨问道：“艾玛姐，婚期有没有定啊？” 艾玛道：“明年，可能……”她笑着看唐启耀，“春天吧。” 唐启耀微笑着回看她。 他俩走开之后，范小雨艳羡道：“艾玛姐好幸福啊。” 林遥远没做声，心情很差。 订婚宴结束以后，没有开车来的范小雨本来是要搭林遥远的车回去，护花使者却及时出现，省了林遥远的麻烦。 小志殷勤的帮范小雨开车门，范小雨脸蛋红扑扑的跟林遥远道别。 林遥远想了想问道：“程师兄他是不是早就回去了？” 小志表示不知情道：“天王今天是自己过来的，没有叫我陪着。现在应该回去了吧，我刚才看大厅里已经没什么客人。” 林遥远独自开车回去的路上，还在反复的想着唐启耀那句轻佻的话，他不确定那时候唐启耀是不是有醉意。如果没醉，在自己的订婚宴上调戏公司的同性艺人……范小雨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艾玛很幸福。 快到家时，程琛打来了电话，林遥远想也没想的接了起来：“师兄，你在哪里？” 那头安静了一会，林遥远把车停在了路边，也没敢出声，也许程琛只是想找个听众。 “遥远，你离开花园酒店了吗？”程琛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在回家的路上。” “……我还在这里，能麻烦你回来帮我一个忙吗？” 花园酒店的宴会厅里宾客已经散尽，只有一些服务员在打扫场地。林遥远忐忑的绕到二楼，推开了其中一间包房厚厚的木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从被拉上的窗帘透进来的微弱光线里，只能看到程琛靠坐在一侧沙发上默默抽烟的轮廓。 林遥远伸手到墙壁上按了顶灯的开关，“怎么不开灯？” 程琛被灯光晃的眯起眼睛来，林遥远这才看出不对来，惊讶的向前走了两步，急问道：“怎么回事？” 程琛脸上淡淡的，说道：“没什么，被狗咬了。”他把手里的烟按熄在旁边的烟灰缸里，“麻烦你，我车里有个纸袋子，里面有两件能穿的衣服。车钥匙……在地下那件外套的口袋里。” 林遥远弯腰捡起地下皱成一团的西装外套，闷不做声的拿了钥匙去取衣服。 一直到拉开车门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手心里满是冷汗。 林遥远很快回到包房里，他把纸袋放在沙发上，鼻端嗅到程琛身上淡淡的酒味。 程琛拿过纸袋，道：“谢谢。” 林遥远欲言又止，双臂僵硬的垂在身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程琛的脸。 程琛自始至终都低垂着目光。他换好衬衫，有些吃力的站起身，林遥远抬了抬手想去扶他，在看到程琛微红的眼睛时，迟疑着放下了手。 程琛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背过身去穿裤子。 林遥远不自在的转过头去，他当然看得出发生了什么，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心里才更是五味杂陈。 “你最近一直在躲着我。”身后程琛慢慢的说道。 林遥远一愣，他没有想到程琛在此时会说起这件事来。 程琛拉了拉衬衫的袖子，竟然笑了起来，轻轻说道：“我也觉得自己挺讨人厌的。” 林遥远迟疑着，不知该接一句什么样的话才妥当。 程琛道：“你考虑的结果，现在能告诉我吗？” 林遥远突然之间明白，程琛并不是因为喜欢才想和他在一起。也许他只是迫切需要一段新的感情。 程琛伸出一只手来抓住林遥远的手臂，声调里有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祈求，“遥远，回答我。” 林遥远转过头去，和程琛凝视他的目光对上，心头突然一酸。他的偶像，在这一刻似乎被拉下了神坛。 他听见自己说：“我们可以试一试。” 无论换做是谁，都无法拒绝仰慕已久的人，用这样哀伤的语气讲出的请求。 程琛弯了一下眼睛，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两人一前一后从酒店出来，看程琛走路都有些费力，林遥远讷讷道：“你的车暂时放在这里，我送你回去。” 程琛微笑着点头。 林遥远没有想到程琛会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小区的建筑看起来已经至少十年以上的样子。 程琛解释道：“市中心那套公寓楼下，总有影迷和记者蹲守，我隔三差五才会去一次。” 把车停好，程琛道：“上去坐一坐。” 林遥远僵了僵，“不了，我还是回去吧。” 程琛道：“我可不像某人，在自己家楼下都不知道请人到家里做客。” 林遥远后知后觉的感到先前几次的失礼，硬着头皮跟在程琛身后上楼。 小区的电梯也是老式密闭的轿厢，林遥远小心翼翼的看了一圈，程琛道：“没有电子眼。” 林遥远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儿。 房间里收拾的很干净整洁，如果不是料理台和灶具都洁净如新，这里根本就看不出单身男人的家。 程琛指了指沙发道：“你先坐，冰箱里有饮料，我要先冲个澡。” 林遥远条件反射的看他，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惊恐，程琛别过脸去，低声道：“不洗澡的话，我会不太舒服。” 想到刚才的事，林遥远又觉得自己有些神经敏感，讪讪道：“好，我随便坐一会。”掩饰尴尬似的，他到冰箱里去取了一罐可乐。 程琛似乎笑了一下，转身进了浴室。 隐约的花洒水声中，林遥远坐在沙发上发起了呆。 经过这件事，唐启耀在他脑海里光辉了十几年的形象已经碎的连渣都不剩，也只有渣男才会在订婚宴上做出这种恶劣的事情来。他记得当初他刚刚出国读书的那一年，还曾经问过当时已经三十岁的唐启耀准备什么时候给自己娶一个嫂子。唐启耀那时说，当然要等小辉长大先成家再来帮哥哥做参谋。 大概这十年里唐启耀真的是把他当小孩哄的。 以至于猛然间看到自己哥哥真实的这一面，除了生气，更多的是失望。 将来总有一天要坦白重生的真相，可是他已经不太知道要怎样面对这样的唐启耀。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程琛从浴室出来，裹了件宽大的浴袍，一边擦头发一边问道。 “没，没什么。”林遥远又难以自制的尴尬起来。 在答复程琛时说“试一试”，几乎是没有太过脑子的答案。到了现在，反而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就算对象是程琛，那也不能掩盖他是个男人的事实。 第二十六章：古装戏 程琛对他的不自在似乎毫无所觉，走到沙发边上，坐在林遥远旁边的扶手上，低头看了看，说道：“空调遥控在茶几下面的隔板上，帮我拿一下。” 林遥远扫了一眼却没看到，“在哪里？” 程琛道：“就在那里啊。”他弯下腰探身去拿遥控，半边身体贴在林遥远的大腿上。 林遥远忍不住向旁边挪了挪，程琛若无其事的起身，手里拿着遥控，把空调的温度调高。 虽然已经冲了澡，可他身上酒精和烟草的混合味道仍旧若有似无的飘散着，这时候林遥远的感官灵敏度似乎被放大了很多倍，心头砰砰的剧烈跳动。 他已经从沙发的这头挪到了中间，动作太过明显。 程琛看他一眼，说道：“我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你想，我也不行。你紧张什么？” 林遥远顿时血气上涌，整张脸红成了番茄，吭哧道：“我没紧张。” 程琛低叹一声道：“如果不是我知道你经验丰富，看你这样子还以为是拐到了在室男。” 林遥远呆愣了一会，讪讪道：“我其实没什么经验。” 程琛仿佛好笑又好气的瞪他一眼。 林遥远迅速的把连转到另一边去。程琛这个眼神让他头皮发麻，他不能相信，这个男人在那一瞬间，眼角竟然透着一丝媚气。 程琛从沙发扶手上滑到沙发里，很认真的说道：“你同意跟我在一起，我知道多少也有同情的因素……” 林遥远忙道：“我没有！” 程琛追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林遥远语塞。 程琛无奈的笑笑，继续说道：“遥远，我虽然年纪比你大，可是到现在只谈过一场比较失败的恋爱。你过去玩的到底有多开，我也略微听说过一些，可是你分明是很单纯的人。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如果你又跟别人有了什么，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林遥远从他的尾音里听出一丝蹊跷来，忍不住问道：“那个人……他瞒着你劈腿？” 程琛不置可否，只说道：“你能做到吗？” 林遥远打心底把自己当成程琛告别情伤的跳板，况且他也没有喜欢的女人，只要能当好偶像的OK绷，等程琛从失意里走出来遇上下一个真爱，就是他深藏功与名可以全身而退的时候。 所以他想也没想的答应道：“当然能。再说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无论如何，天王和粉丝似模似样的确立了不太一般的关系。 对于恋爱这回事，林遥远是非常陌生的。回到家之后，他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想到，偶像变成恋人，好像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角色转换。 没等他细想明白，《烽火崤山》正式开机。由于这部剧的大部分取景是在HT影视城，林遥远不得不收拾行装跟着剧组，千里迢迢飞去了HT影视城。 开机仪式上，林遥远正式见到了导演谭思青和剧组其他的主创人员。 来之前他就已经看过演员表，艾玛也明确告诉他，参演这部片子的几个主要演员都是谭思青的长期搭档，在拍古装戏方面，人人都是他的前辈。所以他格外的谨小慎微，处处表现出新人和后辈应当有的礼貌谦让。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难免有些被孤立的感觉。并不是别人排斥他，而是已经合作过很多次的谭思青团队默契十足，常常是导演一个眼神，其他人就知道该做什么，演员灯光摄影道具各部门宛如一只手上的五根指头，而他，就是多出来的第六根。 古装戏的化妆和服装都格外的沉重繁杂，现在正值八月，拍完一小场戏下来，演员就像是从水里刚捞上来一样，脖子都恨不得马上断掉。 剧组住的地方在影视城的外围，紧挨着一座巨大的人工湖，这时又是盛夏时节，蚊虫肆虐，晚上连个安稳觉都难睡下来。 林遥远郁闷的坐在角落里看别人拍戏，这几天里他只拍了几个不是重头戏的场景，连台词都不超过十句，他心里大概知道导演也是看在他是新人的份上，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但是心里的憋闷还是满满当当。 谭思青作为金牌导演，对每一个镜头都要精益求精。那些老演员们在他堪称惨无人道的操练下，个个都无精打采睁不开眼睛的模样，可是场记一打板，又仿佛打了兴奋剂一样立刻精神抖擞。 这时正在拍的是一场打戏，男主和追杀他的杀手们殊死拼斗。吊着威亚飞上飞下，尚且半点颓废和体力不支都看不出，对比之下，林遥远更加郁闷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副导演来通知林遥远，下午要拍他的戏。和他演对手戏的，是蒋松成。 蒋松成混迹演艺圈几十年，直到今年年初拿到“迎春花电视节”视帝这个重量级的奖项，算是大器晚成的突出代表。他在剧中饰演男主的父亲。 这场戏是林遥远饰演的贾翊之和敌国奸细接头时，被蒋松成饰演的老皇帝意外撞到，两人争执一番，贾翊之最终杀了老皇帝灭口。 剧本是林遥远早就熟悉过的，台词并不多，面部表情要有几次波动，他倒也不担心这个，他担心的是这场戏肢体接触太多，而且多半是他击打蒋松成，最后还有一幕直接按着蒋松成的头撞在假山上。 他问谭思青：“导演，这个用替身吗？” 谭思青瞥他一眼道：“要拍两个人的面部近景，怎么用替身？” 他不死心道：“那借位可以吗？” 谭思青不耐道：“又不是拍你俩的吻戏，借位做什么？” 蒋松成上前解围道：“我里面有穿保护服，不要紧的。” 话虽说到了这个份上，林遥远到底还是紧张，单是他推倒蒋松成的镜头就NG了五次，最后被谭思青摔了本子骂道：“你是不是演偶像剧演傻了！把在学校学的东西全都还给老师了吗！肢体在哪里！你的动作到位了吗！你现在是要杀人！那么温柔给谁看啊！” 林遥远自知有错，低着头乖乖挨训。 蒋松成理了理头上的冠帽，说道：“谭导别那么大气，小林也是顾忌我年纪大。再走一条。” 谭思青向后用力一坐，就像把自己摔在椅子上一样，怒气冲冲道：“胶卷不用钱吗！” 说是这么说，到底还是又给了林遥远一次机会。林遥远深吸了口气，心里知道这次万一再不过，恐怕不但谭思青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给他好脸色，他这个新人就彻底不可能再融进这个剧组里。 贾翊之一掌打在老皇帝胸口，看着他嘴角溢出鲜血，冷冷道：“皇上，知道的太多，可没什么好处。” 老皇帝一边强压着伤势，一边向后退到假山旁，口中骂道：“你这个贼子！枉费我儿和你义结金兰，把你当做他最好的兄弟！你却吃里扒外，出卖他！” 贾翊之嘲笑道：“最好的兄弟？哈哈哈哈，”他的眼神愈发阴翳，“你问问他做过什么！他如果真的是我最好的兄弟，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老皇帝看他露出疯魔的模样，神色惶恐起来，张口喊道：“侍卫何在？寡人有难！” 贾翊之几步奔到他身前，一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出声，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在他耳边低低说道：“皇上不是想传位给他吗？不如我便送皇上你早日归西，这样你的好儿子也能早一天继承大位。” 老皇帝被贾翊之生生撞死在假山石上，临死之前口中呜咽道：“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贾翊之看着血肉模糊却还在诅咒他的人，仰天大笑了几声，“为什么不得好死的人是我！明明就该是他！你们都他骗了！都被他骗了！” 老皇帝双目圆睁着死去，贾翊之如痴如狂的站在他的尸身旁喃喃道：“我们都被他骗了……” “咔！” 林遥远急忙把蒋松成扶起，着急道：“蒋老师，你没事吧？” 剧务早拿着湿毛巾等在旁边，蒋松成接过来一边擦掉脸上的“血”，一边道：“没事没事，不过你最后那几下还真是用上了劲儿，虽说那假山是泡沫，我这额头还真有点疼。” 林遥远紧忙又道了一大堆歉。 谭思青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先休息吧，我再看看，这场应该没问题，下面几场要保持。” 林遥远松了口气，找了个角落坐下，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刚才念白那一阵，差点就功亏一篑，只有他自己知道，念着那几句“都被骗了”的时候，他险些就把唐启耀的名字咬牙切齿对的吐出来。 第二十七章：本尊天然呆 蒋松成擦干净脸，把头上的冠帽摘了下来，朝着林遥远这边走过来。 林遥远忙起身道：“蒋老师。” 蒋松成摆了摆手道：“坐下坐下。”他看看林遥远手里的大蒲扇，笑道：“还没习惯这里？” 林遥远不好意思道：“我挺招蚊子的。” 蒋松成道：“你刚来那天，我们几个老家伙还说，好久没见过这么水灵的新人了，哪想没几天你就成这副恹恹的模样了。”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过去，“用这个喷一喷，蚊子准保不会再去找你。” 林遥远接过那个喷雾小瓶，道：“我试过好多蚊虫水都没什么用。” 蒋松成道：“这个是影视城这边的特制药水，就是味道难闻了点，不过就是因为难闻，才能熏跑虫子。” 林遥远感激道：“谢谢蒋老师。” 蒋松成笑眯眯的，一张脸满是慈爱，“年轻人能吃得了苦是好样的。我儿子跟你年纪也差不多，可惜是个怂包，整天就知道躲在家里吃干饭，什么事儿也干不成。” 得到前辈的夸奖，林遥远很是受宠若惊了一番。 蒋松成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上午小程还打电话给我，说你年轻不懂事，让我多照顾你。我看呐，他也是咸吃萝卜，你这要是还叫不懂事，那剩下那帮臭小子们该叫什么。” 林遥远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程……” 蒋松成边站起来边说道：“多努力，没事就找我聊聊天去。” 林遥远跟着站起身，目送他远走。 自从他来到HT影视城后，就几乎把程琛的事情忘在了脑后，只是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融入剧组，怎么演好自己的角色。 他完全没想到程琛还会拜托蒋松成多照顾他，顿时生出些内疚来。程琛拍完穆连戈的戏后，还没有接新戏，来之前他还听程琛说正在挑几个剧本，犹豫了一会打了电话过去。 程琛带着笑的声音响起：“好歹我是你的新欢，居然能一连几天都不主动联系我。” 林遥远讪讪道：“刚到这边，还没适应，一直都没有时间。” “我逗你呢。现在怎么样了？开始拍戏了吗？” 一提到拍戏，林遥远立刻来了精神，把刚刚拍过的那场戏声情并茂的讲给程琛听，程琛不时的“嗯”几声，最后道：“没事就去多和蒋老说说话，多讨教一些，对你总有好处的。” 林遥远忙跟程琛道谢，感谢他拜托蒋松成照顾自己。 程琛的语气立刻便有些哭笑不得：“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这种事情你需要对我说谢谢吗？” 林遥远很认真的说道：“受人恩惠，当然要说感谢，我们是什么关系都一样。” 程琛无奈的叹了口气，刻意压低声音道：“那等你回来，我再连本带利的跟你讨回来好了。” 林遥远莫名觉得耳尖有点发烫，忙问道：“你选好新戏了吗？魔幻的还是警匪的？”程琛有给他看过待选的几个草本，敢送剧本给程琛的制片方必然不会送劣质产品，剧本倒都是非常精品，只不过林遥远更喜欢其中魔幻题材和警匪题材的两部。 程琛道：“还没有，不过最终应该就是从这两个里面选了。” 林遥远小小的欢呼了一声，“真期待！穆连戈导演的那部什么时候能剪辑完？” “档期已经定了，中秋的时候上映。” 林遥远又是一声欢呼，完全沉溺在粉丝的世界里。 《烽火崤山》拍摄的十分顺利，尤其是开机半个月以后，唯一的新人林遥远几乎全情融入到了这部戏里，不但老戏骨蒋松成格外喜欢他，就连导演谭思青也流露出明显偏爱新人的模样。导致包括男女主角在内的其他老搭档们半真半假的抱怨争宠起来。 这部戏并不太长，按照计划再有半个月二十天就能杀青的时候，却出了点小意外，扮演皇后的女演员失足掉进了人工湖里，大家张罗着帮忙救上来，正都松了口气觉得没事的时候，女演员翻着白眼捂着肚子喊疼。 已经怀孕三个月却完全不知道的傻姑娘，就这样流产了。 皇后的戏份本来并不多，可是这个女演员进组很晚，基本上还没来得及拍她的部分。谭思青当机立断要立刻联系新演员。 可是这时节正是拍摄电视剧的旺季，闲着的演员很难找。更何况剧本里写的这个皇后能文能武，杀伐决断，是个巾帼英雄的形象，这样的就更难找了。 有人建议说不如直接删掉皇后这个人物算了，谭思青急的上火，皇后虽然戏份少，但是在剧情衔接上是个重要人物，一旦删掉她，那这剧的整体可观性必然要大打折扣。 可是如果真的找不到合适的演员，以谭思青拍戏时宁缺毋滥的性格，恐怕也只能删掉她了。 林遥远踟蹰了半天，去找谭思青：“其实我有个推荐人选……” 不待他说完，谭思青就已经炸毛了：“那你早干什么去了？！” 林遥远推荐的是谢真。其实他并不不知道谢真能不能胜任，只是从人物形象上考虑还是比较贴近剧本的。 谢真来的很快，试镜之后，谭思青立刻表示满意，问道：“你走步很娴熟，演过古装戏吗？” 谢真道：“没有，拍过古装的广告。” 谭思青一听是广告女星，有些担心她的台词问题，可眼下也没别的办法，现场收声不行，后期还能配音。 谢真知道林遥远推荐的她，特地来向林遥远道谢。 林遥远看她比先前更瘦了，随口道：“演员不像模特一样要求那么瘦的，你不用再减肥了。” 谢真笑了笑道：“我是为了结婚时穿婚纱好看。” 林遥远隐约记得她和文家堂兄弟的纠葛，“你要和文秘书结婚了？” 谁料谢真摇摇头道：“不是他，是我以前模特公司的同事。” 林遥远微微诧异，也没好意思继续问下去。 半个月后，《烽火崤山》杀青。 离开HT影视城的时候，林遥远还有些微不舍。他独自站在人工湖边看了很久，才拖着行李离开。 人生的进程就和演员拍戏一样，都是从一个地点赶往另一个地点。 飞机落地，从机场出去的时候，林遥远被来接机的粉丝吓了一跳。起初他以为是别人的粉丝，连人家喊什么都没仔细去听，低头看着路就往外走，哪知他往前，那些女孩子们居然蜂拥着挤了过来。他这才看清楚她们手里举着的海报和横幅上面居然写着他自己的名字。 这是怎么了？！ 女孩子们看他发呆，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离他很近的女孩喊道：“本尊居然是天然呆啊！好萌好想捏！” 林遥远向机场安保的身后退了退，他还有些不明状况。范小雨从旁边斜着冲过来，挡在他身前，护着他朝外面出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离开了机场，范小雨的头发被抓的乱七八糟，一边整理一边委屈道：“艾玛姐说都是我妨碍了你的好运气，这次你去HT影视城我没跟着去，结果你一下子就红了。” 林遥远茫然道：“到底怎么了？” 范小雨酸溜溜道：“你在那边也不上网看看娱乐新闻或者官网吗？” 林遥远瞥她：“自从我发现你有十六个马甲之后我就没上过官网。” 范小雨悠悠道：“以后我的马甲们可以光荣退役了，因为你再也不需要了！” 《月亮湾之恋》在BNC电视台播放的时候收视率虽然不错，但是并没有引起特别大的反响。反倒是在把正版播放权卖给某家视频网站之后，点击率奇高不下，连续几周都排在电视剧榜单的第一位，造成巨大话题。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林白和林遥远这对在剧中相爱相杀的双林CP一时风头无两。 而这时，林遥远已经去了《烽火崤山》剧组。 范小雨道：“艾玛姐让我直接带你去公司，当时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好事。”随即马上郁闷道：“林遥远，我真的是你的扫把星吗？” 林遥远道：“……如果我说是，你准备辞职不干吗？” 范小雨道：“那怎么可能！” 林遥远忧伤道：“既然这样，是不是就没那么重要了。” 两人一到公司就直奔十八层艾玛办公室。 范小雨大概这段时间过的太顺利，以至于得意忘形，连门都不敲就推门而入，“艾玛姐，啊！” 跟在她身后的林遥远莫名的看过去，艾玛和唐启耀正从贴在一起的姿势分开。 第二十八章：貌合神离 撞到上司这种事，范小雨立刻从兴高采烈变成垂头丧气。她本来就一直很怕唐启耀，这时候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直恨不得时光倒流，她绝对不会手贱的推开这扇门。 唐启耀的脸上丝毫没有尴尬和不自在，若无其事的对艾玛说道：“难怪你今天这么高兴，原来是得力爱将回来了。”他的视线落在林遥远身上，林遥远把头转到一边去。这动作看起来很像是和范小雨一样不敢直视上司。 事实上，只有林遥远自己知道，他现在看到唐启耀，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艾玛掩饰尴尬似的拢了拢头发，低声道：“你先回去。” 唐启耀道：“我下午还有个会，结束之后给你电话。” 艾玛抿着唇笑了笑，眉梢眼角都透着丝丝甜蜜。 从林遥远身边经过时，唐启耀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眉头微微皱起，脚下却丝毫没有停顿的离开。 唐启耀一走，艾玛的绕指柔顷刻间便收了起来。 “和谭思青导演合作的感觉如何？” “……受教很多。” “吃了些苦头没有？HT影视城在锻炼演员吃苦耐劳方面，可是出了名的。” “……还好。” 例行问话之后，艾玛才扯回了今天的正题上：“范小雨八成已经告诉你，《月亮湾之恋》在视频网站上迎来了第二春，机场应该有粉丝去接机了吧？” 林遥远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道：“有一些。” 艾玛嗤笑道：“怎么？还不习惯突然有那么多人爱你？” 林遥远笑了笑，没答话。他的确很不习惯。 艾玛道：“自从你那次车祸之后，人变了很多，运气也跟着变好了。谭思青导演打了几次电话给我，每次都要夸你几句，说你的演技是年轻一辈里拔尖的好。” 林遥远说不高兴是假的，谭思青当着自己的面说什么那都是礼节，可是会对艾玛这样讲，那就应该是真的这样看他。对他来说，演技得到肯定是最大的褒奖。 “听说你和蒋松成老师走的也很近？”艾玛状若不经意的问道。 林遥远想起过去两个月里和剧组相处的点滴，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说道：“蒋老师的儿子和我年纪差不多，他把我当晚辈一样教导，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艾玛点了点头道：“这样很好。那个视频网站正好缺个形象代言人，他们已经联系过我。这个网站最近很受欢迎，加上你那部剧刚好在上面红了起来，这时候做网站的形象代言，必然是双赢的选择。你的意见呢？” 林遥远觉得艾玛的话题跳跃有些快，但还是老老实实道：“公司如果觉得OK的话，我当然没问题。”刚刚结束一部古装戏的拍摄，他也不想那么快就马上接新戏，代言的工作就相对轻松很多。 艾玛道：“既然你也没意见的话，这几天里应该就会安排，你先回去好好休息，等我电话。” 范小雨自知有错，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一直到从艾玛办公室出来，她才深呼吸了好几次，哭丧着脸道：“我一定坏了唐总监的好事，明天一定会长针眼的！” 林遥远没接茬，他现在完全不想去思考任何和唐启耀有关的事。 偏偏事难遂愿，还没等他和范小雨走到电梯口，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文麦克叫住：“林遥远是吗？唐总监请你到他办公室去一下。” 从很久以前他就不是特别喜欢文麦克，因为他每次来找唐启耀的时候，文麦克都会露出不太友好的气息，好像他有多打扰唐启耀的工作一样。现在文麦克当然不会再那样对林遥远，可是经了梅森谢真的事件后，他对文麦克的印象也很难再好起来。 跟着文麦克走去总监办公室的路上，他一直看着文麦克的后背默默的想，也许就是因为每天都要接触这样私生活混乱的秘书，所以唐启耀才变成了那样，近墨者果然都要黑。 文麦克把他送到门口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唐启耀对着电脑正在看什么，见他进来随手指了指旁边的沙发椅道：“你先坐。” 林遥远站着没动。 唐启耀瞥他一眼道：“我准备跟你长篇大论，如果你想站着听完，我没意见。” 林遥远别扭的走过去坐下。 唐启耀的右手在鼠标上点了几下，说道：“《烽火崤山》未播先热，谭思青几次在记者面前赞扬你，你有什么感想？” 林遥远道：“荣幸。” 唐启耀古怪的看他一眼，“我有一阵子没有见过你了，你这一身的怨气从哪儿来的？”说到最后，语调里又多了一丝轻佻的调侃。 林遥远道：“唐总监想的太多了。” 唐启耀向后靠了靠，两手环抱，上下打量着林遥远，玩味道：“我总觉得，你有些不大对劲。” 林遥远心头一突，他看出来了！他终于看出来了！ 唐启耀道：“听说，你最近和程琛走得很近。” 林遥远眨了一下眼，“你说什么？” 唐启耀嘲讽的笑道：“我记得你和李家大少爷还有些纠缠不清吧？这么快就搭上程琛，这样好吗？” 林遥远用力抿唇，如果他此时张开嘴，吐出来的一定是脏话。 唐启耀却曲解了他的表情，“不想聊这个？那我们说些别的。对了，艾玛刚才都跟你说什么了？” 林遥远冷硬的回答道：“只是问我拍戏的事。” 唐启耀又道：“谭思青那么器重你，她应该也挺开心的。” 林遥远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 唐启耀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林遥远，如果不是我眼光不好的话，那就是你演技真的很好。” 林遥远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可也不想问明白，索性装作没听见。 唐启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林遥远顿时紧绷着看他。他脸上挂着讨人厌的笑容，讥讽的意味太过明显，却只是拿着桌上的马克杯到旁边去倒了杯水便回来依旧坐在办公桌后。 “不如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谭思青有个工作室吗？” 谭思青自己有一个半玩票性质的工作室，签的艺人并不多且都是老搭档，《烽火崤山》剧组里有好几个演员就是谭思青工作室自产自销的。林遥远也是在拍戏已经过半的时候才听说这个消息。 他点了点头道：“知道一点。” 唐启耀道：“谭思青没有找你谈过这件事吗？” 林遥远初时有点茫然不懂，略微想了想才明白过来。谭思青的确曾经在拍戏间隙里问过他，有没有兴趣把经纪约签到他的工作室去。 唐启耀了然道：“看你这表情，就是有了。你怎么回答的？” 林遥远和非凡娱乐的五年经纪约还有几个月就到期，谭思青问他的时候也提到了这个，可是他根本从没想过要离开非凡，当时就委婉的表示拒绝了。 唐启耀这一连串的问题之后，他忽然猜到了什么。艾玛那看似缺乏逻辑的问话，其实……是在试探？ “唐总监，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启耀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向前倾了倾身体，慢慢开口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艾玛的得力爱将。” 这个称呼在此时必然是嘲讽多过赞美的。 林遥远道：“我是她手下唯一的艺人，她担心我改签也是正常的。” 唐启耀失笑道：“你以为从十五层搬到十八层之后，只是换个办公室那么简单吗。” 艾玛搬到十八层后，职位也升做了非凡娱乐的艺员指导。林遥远这时才突然想到，事实上现在公司和他差不多程度的艺人，只要艾玛愿意，她随时可以想带哪个就带哪个。那句“我是她手下唯一的艺人”显然已经站不住脚。 唐启耀最后抛出一枚重磅炸弹：“她今天叫你来，本来是为了谈穆连戈的新电影。” 林遥远瞪大眼睛，这件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唐启耀道：“穆连戈新戏在选角，有人向他推荐了你。不过我猜艾玛应该根本没有对你说这件事，她给你安排了什么新工作？” 林遥远下意识道：“视频网站的形象代言。” 唐启耀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道：“这样她就可以对穆连戈说，我的艺人档期排不开，真是抱歉了。” 林遥远道：“假如你说的是真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对她根本没有好处。” 唐启耀道：“当然没有好处，却可以避免坏处，养熟的鸭子变成天鹅，但是要搬到别人的窝里去。” 经过这半年的时间，林遥远虽然不能说对娱乐圈的规则完全看的透彻，但也绝不再是当初全然不懂的小白。 所以他知道，唐启耀说的这番话，合乎逻辑，完全有可能是真的。 可是在自己面前拆未婚妻的台，唐启耀又想做什么？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对面那个淡定自若的男人，艾玛和他，谁更可信？ 第二十九章：下一任天王 总监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 林遥远说道：“我会对她说清楚，我没有打算要改签其他公司。” 唐启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和程琛走的那么近，他真的一点都没跟你说过公司高层的事情吗？” 他提到程琛名字的时候，语气十分淡漠，好似那就是个不相干的路人。 林遥远胸口气闷的难受，撇开目光道：“程天王是有分寸的人，知道什么该说和什么不该说。” 唐启耀眯了一下眼，似笑非笑道：“有分寸？你对我怨气这么大，不是因为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林遥远猛地转过头盯着他，“那也是因为你做了不该做的事！” 唐启耀明显愣了一下，慢慢敛起了脸上的笑容。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唐启耀才淡淡说道：“不管你信不信，艾玛已经要放弃你了。我知道你一直想去演电影，我也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你想让我做什么？”林遥远语气蛮横的打断他。 唐启耀看着林遥远，一改之前的轻浮，严肃道：“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但是我必须要给你换个经纪人。” 林遥远自然知道他要换掉的不是范小雨，而是艾玛。 他问：“为什么？” 唐启耀一字一顿道：“我需要一个新的影帝。” 林遥远神色微动：“程……” 唐启耀抬手阻住他，“我说了，是新的。” 林遥远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追问道：“为什么？” 唐启耀道：“当初是我签下的你，如果不是艾玛非要带你，你现在恐怕早已是影帝了。” 关于林遥远的经纪约签给非凡娱乐这件事，林遥远只听范小雨无意中调侃着提到过一次。林遥远当初在戏剧学院学的是话剧表演，临近毕业前在话剧院客串表演的时候被唐启耀一眼看中，这才改了行，从小舞台转到了小荧幕。那时的唐启耀还只是非凡的中层，办公室也还在十五层。 “所以你现在是要完成当年没做完的事？”林遥远觉得有些可笑。 唐启耀竟然真的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林遥远觉得只有白痴才会相信这种理由，“何必舍近求远换人？你直接对艾玛说明你的意思不行吗？” 唐启耀顿了几秒才道：“我不信她。” 林遥远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心头升起一丝酸楚和巨大的失望。 唐启耀显然并不爱艾玛，也不爱程琛，他谁都不爱。这样冷漠的人，真的是唐启耀？ 唐启耀道：“你考虑清楚，我现在能给你一条最快的捷径，以后你就不需要再去结交这个或是攀上那个，何乐而不为？” 林遥远怔了怔，“你说什么？” 唐启耀嘲讽似的笑了一下，说道：“李家并不涉足娱乐圈，程琛卖些人情照拂你还可以，但是他绝对不会带你进电影圈，我比你了解他。” 半晌，林遥远僵硬着问道：“唐总监给我的捷径是什么？还是买通金柏奖评委的那种老办法吗？” 唐启耀的指尖抖了一下，眼神突然有些毒厉，“你……” 四目对视着，竟然是唐启耀先败下阵来，他转开视线道：“不管你从哪儿听来的话，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传言。你只需要回答我，想不想成为非凡娱乐的下一任天王？” 林遥远仍旧死瞪着唐启耀，说道：“我对‘下一任天王’没兴趣。” 唐启耀蹙眉道：“那你想一辈子呆在电视圈里吗？” 林遥远道：“你也说了有人向穆连戈导演推荐我，我不信艾玛能拦得了一次，还能拦得了一辈子。”他站起身道：“没事的话我就出去了，不妨碍唐总监办公。”他也不等唐启耀开口，径直往外面走去。 唐启耀叫住他：“林遥远。” 林遥远站在门口，头也没回道：“唐总监还有事？” “上届金柏奖的评选，我没有动用任何关系，他完全是靠自己才拿到最佳新人奖的。还有，抢你角色的事情，他并不知道，我没有对他说过。”唐启耀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林遥远问道：“你跟我解释这个做什么？” 唐启耀低声道：“他没做错过事，我不想有人怨恨他。” 林遥远的胸口猛然一酸，忍不住道：“既然……” 唐启耀有些疲惫似的打断他道：“我的提议保质期是一个星期，考虑好了给我答复，过期不候，你出去吧。” 林遥远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拉开门走了出去。 范小雨不敢在楼层里晃荡，就站在电梯口等着，过来过往的人虽不多，却也饱受了几次旁人的莫名眼神。 看到林遥远从里面出来，她立刻冲过去道：“怎么才出来？唐总监跟你说什么了？诶？你怎么了……” 林遥远低下头道：“没事。” 范小雨道：“没事？你不要告诉我你那红眼圈是新开发出的眼线。啊！难道总监他……” 林遥远强作无佯道：“真的没事，他批评我工作不努力。” 范小雨悲戚道：“我知道了，一定还是因为刚才我没敲门就进艾玛姐办公室了。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林遥远道：“……走吧。” 离开公司以后，林遥远渐渐冷静了下来，便略微有些后悔。唐启耀的提议诱惑力极大，而且对他来说绝对利大于弊。 事实上，林遥远之前就已经有点感觉到艾玛对他态度的变化。 车祸后刚刚出院的时候，艾玛还是一心要捧红他，挑剧本和接通告几乎都是跳过范小雨亲力亲为的。可在确定要升职之后，艾玛连见他的次数都很少。如果不是谭思青特地点名要他去出演贾翊之，也许他现在还在空档期里。 只不过他一直以为是艾玛刚刚升职，其他的工作比较忙碌，抽不出空来顾及到他，也并没有去细想这其中的缘由。 没有过多交集的唐启耀认为林遥远在到处攀附以寻求机会，还在情理之中。可是已经相处了四年的艾玛也会那样认为……归根结底，艾玛对林遥远的信任本身就薄弱的不堪一击。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继续留在艾玛这边，像这次拦片约的事件绝对不会只发生一次。 唐启耀只说是有人向穆连戈推荐了自己，会是谁呢？林遥远只能想到有一个人可能会这样做。想到这里，他忙拿出手机来打电话给程琛。 拨号的过程中，他忽然觉得有些怪。上次只是去H市做了两天宣传，程琛就到机场去接机了。这次一去就是两个多月，从下飞机到现在已经两个多小时，程琛居然连电话都没打过。 难道这就是追求中和追到手之后的区别？ 林遥远被自己的想法囧了一下，电话响了一会才被接通，“遥远，你回来了？” “对，我……刚下飞机，你在哪里？”那边的气氛很热烈，似乎正在某个饭局上。 程琛道：“我这边还有些事，你先回家去，我结束之后去找你，好吗？” “你忙你的，我没什么事，就是……没事了，再见。”一边按下挂断键，林遥远一边暗暗羞窘的想，不就是一句“我想你了”，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两个月的时间里，在不间断的通话中，恋爱的感觉已经一天一天的渗透到了林遥远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他对于这段和偶像的恋情，逐渐有了全新的认识。 甚至有时候，他会在结束通话后，不经意的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对方是程琛，就算真的变成GAY，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回到家里之后，再也不想移动一分一毫的林遥远打电话订外卖打发午餐，想了想还特地要了一份花生猪脚汤。HT影视城那边空气湿润，回来只不过半天就觉得有些太干燥。 外卖送到的时候，林遥远正在沙发上睡得昏天暗地，隔着门接了外卖进来，随手放在厨房里，他在沙发上滚了两下就又睡着了。 白日梦里总会有些奇怪的梦境。 他接受了唐启耀的提议，唐启耀指派了一个四十开外精明市侩的男人给他做新经纪人。有了唐启耀做后盾，各路大导演的片约纷沓而至，他很快就得到了金柏奖的最佳男演员提名。颁奖嘉宾还是程琛，他微笑着公布最佳男演员的得主是林遥远。 林遥远踩着轻快的步伐上台去领奖，程琛却不肯给他奖杯，他有点着急的问为什么，程琛奇怪的说道：“你又不是林遥远。” 他说：“我是林遥远啊。” 程琛道：“你明明就是唐启辉。” 他震惊的倒退了几步，撞在一个人身上，惊恐的回过头去，“唐总监……” “小辉，你怎么了？在这里做什么？”唐启耀问道。 他愣在当地，四周的景物突然闪烁着不见，正对着他的是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映出来的是唐启辉的脸。 还站在他身后的唐启耀道：“你是谁？我弟弟哪里去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他急忙伸手去拉，唐启耀却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冰冰道：“骗子，我弟弟已经死了。” 他着急的大喊：“哥！” 猛地睁开眼睛，林遥远从沙发上坐起来，伸手一摸，额头上满是冷汗。 梦里唐启耀那冷冰冰的模样，仿佛比任何的事物都要令他不安。 他看了看时钟，已经下午六点多，一直没有吃过什么东西，现在才觉出饿来。 把饭和菜放进微波炉里，他到洗手间里去洗了洗脸，对着镜子深呼吸了几次，剧烈跳动的心脏才渐渐平复下来。 门铃响了起来，林遥远打开门，程琛一下子扑进来把他抱了个满怀。 林遥远血气上涌，脸颊烫的发热，可是很快嗅到程琛身上的酒味，皱眉道：“难道说是那个饭局从中午一直到现在了吗？你喝了多少酒？味道这么大。” 程琛两手抱住他不撒，哼着说道：“没喝多少，真的好想你啊。” 林遥远各种紧张，半拖半拉的两人走到沙发边上，他按着程琛肩膀让他坐下，两眼也不敢看他，说道：“正好还有汤的，你喝一点吧，对胃好的。” 他几步疾奔到厨房去，把汤倒在锅里放在灶上，外面程琛一边叫他的名字一边走到厨房门口，问道：“什么汤？” 林遥远回头看他一眼，“猪脚汤。” 程琛大概喝了不少，眼睛都迷离起来，磨蹭着靠过来道：“我看看。”两只手自然的从后面环住了林遥远的腰。 林遥远扭动了两下没挣开，想着反正喝醉了也没什么，手里拿着勺子去搅锅里的汤，勺子还没碰到汤，他整个人就僵住了。 颈间的触感是……程琛在吻他？！ 第三十章：十分失礼 程琛的亲吻宛如蜻蜓点水，一下一下的啄在林遥远的颈项之间。他鼻息间呼出的热气扑在肌肤上，林遥远难以自制的战栗起来。 大约感觉到了怀抱里这具躯体的僵硬，程琛停下了动作，下巴放在林遥远的肩上，两人的脸颊几乎贴在了一起。 “有没有想我？”也许是因为喝醉，程琛的语调里有着软软的鼻音。 “……有。”林遥远讷讷答道，脸颊烫的可以拿来煮鸡蛋。 程琛低低笑了一声，侧过脸来，动作很慢的凑过来。 林遥远紧张的一动也不敢动，耳垂上传来温热的触觉，酥酥麻麻的过电感传遍了全身。 程琛啮咬着小小的耳垂，本来放在林遥远腰间的手慢慢的向上摸索着。 花生猪脚汤的香味渐渐弥漫在这所并不算大的公寓里。林遥远也不记得四片唇瓣是如何贴在了一起，火热的吻把本来就已经濒临爆发的某种欲望点燃了起来。 男人在这方面总是无师自通。更何况，程琛还是他青春期懵懂成长时的幻想对象。 纠缠着，磕绊着，却始终黏在一起的两人从厨房退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程琛穿着的立领衬衫仅有的三颗纽扣在纠缠中不知被哪只手解了开来，裸露在外的肌肤在酒精的蒸腾下泛着近似情潮的微红。 林遥远突然就停下了动作，几乎仓惶的跳下地来。 仰面躺在沙发上的程琛半睁着眼睛，静静的望着他。 “我……去看一下汤，万一溢出来就糟了。” 看着逃开的背影，程琛抬起一只手臂遮住了眼睛。 林遥远站在“咕噜咕噜”冒热气的汤锅前，懊恼的抓了抓头发。 不知为何，刚才会突然记起半年前的事情，在自己葬礼上窥见的那次车震。那种事情有什么好介意？？？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把汤盛在碗里，踟蹰了片刻他才端着出去。程琛侧着身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微波炉早就已经停了下来，林遥远默默的把饭菜拿出来，扒拉了两口也没有什么胃口。收拾好厨房后，他踱着小碎步挨到了客厅里去，坐在程琛对面的另一张沙发上，看着程琛的睡颜发呆。 早些年还没有代表作问世的时候，程琛总被人指摘是空有一张脸的花瓶。这也从侧面说明，程琛的外表和他的演技同样出色。就连喝醉睡着的此时，那画面看起来都像是在拍广告一样。 林遥远看着茶几上自己的倒影，唐启耀想要捧出下一个如程琛一般的天王，真的是那么容易的事？ 一室寂静被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划破。 程琛倏然睁开双眼，撑着身体坐起来，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来，神色微变。 林遥远早在他醒来时就紧张的坐直了身体，察言观色的问道：“怎么了？” 程琛没有接听这通电话，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起身道：“我忘了晚上还有个重要的约会。” 林遥远道：“已经快到九点了，不如跟对方解释一下，改天再约？” 程琛把衬衫纽扣系好，有些烦躁的说道：“说了是很重要的约会，我现在必须赶过去。” 林遥远握紧了手掌，强笑道：“那我送你过去。” 程琛的手顿了顿，看了林遥远一眼，“不用了。” 林遥远站在窗口看着程琛的车渐渐远去，垂头丧气的把额头贴在玻璃上，重重的叹了口气。本来他还希望程琛醉酒醒来后把前面那么失礼的事情给忘掉，现在看来，程琛果然还是生气了。 惹恼了偶像兼恋人，他为此忧虑的同时，又想起还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没有问程琛是不是他向穆连戈推荐的自己。 就如唐启耀所说，艾玛替林遥远接下的视频网站代言人的工作只是个幌子。合同签完之后，拍摄时间却一推再推。 转眼就到了中秋国庆双节，由穆连戈导演，程琛主演的《神探风云》即将在各大院线上映。 范小雨从车窗向外左右张望，做贼一样压低了声音道：“你确定真的要进去？我还是觉得不太好啊。” 林遥远整理着衣袖，说道：“这句话从刚才开始，你已经重复了几十遍。” 范小雨哭丧着脸道：“因为我是真的觉得不好！这电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好端端的我们来人家的首映礼干什么？我已经可以想象媒体会怎么写了，一定会把你写成倒贴大牌的马屁精。” 林遥远瞥她一眼，故作为难道：“可是我们都已经到门口了。” 范小雨以为他想开了，立刻欣喜道：“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她话音刚落，就见林遥远伸手拉开车门，大跨步走了出去，很快就有眼尖的人看到了他。 “快看！是林遥远！” 本来还努力爬高爬低的观望着会场里动静的外围记者们马上把镜头转向了林遥远。 “林遥远，你是来做首映礼的观影嘉宾吗？” “林遥远！你是不是在电影里有客串角色？” “首映礼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环节请你来做表演？” …… 在这种关键时刻，范小雨的存在就显得特别有必要。她宛如轻功绝顶的出世高手，几步挤进了人群中心，带着林遥远左冲右突，最终从记者中间杀出血路来，挤进了会场。 范小雨擦掉额头的汗，说道：“会场里的记者应该不会注意到你了，台上那些随便拉一个都比你大牌。” 穆连戈曾经在接受采访时说过，自己是个不喜欢TJ演员的导演。因此他的电影几乎清一色都是成名已久的实力派影星，《神探风云》也不例外。首映礼又请了当红主持人尚悦来做主持，于是整个首映礼就是大腕与大牌齐飞。这样一来，的确是没什么人还有心思去留意林遥远。 林遥远道：“我也不想被记者注意到。如果这里还有除正门以外的门可以进来，我连门口那一小拨记者都不想遇到。” 范小雨本来真的以为他是来博出镜率，这下疑惑不解道：“那你到底来做什么？” 林遥远的视线落在前排，说道：“我来主动出击。” 不接受唐启耀的提议，并不代表林遥远就会认命的接受艾玛的安排。她要拦着穆连戈去找他谈片约，却拦不住他主动来见穆连戈。 尚悦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活动，这部电影的主创人员也都是身经百战，首映礼进行的十分顺利圆满。 结束之后还有影片正片的放映，算是给媒体们的额外福利。 林遥远只来得及看了一个片头，就看到穆连戈和几个人朝着边上走去。他恋恋不舍的看了看银幕，才朝着那边过去。 和穆连戈站在一起谈天的几人都有些面生，并不是演员，应该也是剧组幕后人员。 林遥远走到近前，正要开口时，穆连戈也看到了他，讶异道：“你是……林遥远？”他左右晃了晃脑袋，似乎在找什么人却没有找到，才接着说道：“你来观影吗？” 林遥远并没有和穆连戈打过交道，甚至这都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他并没有想到穆连戈是这样的套路，本来准备好的开场白完全用不上。 “我，我是来找您，顺便来观影的。” 穆连戈道：“巧了，我前一段时间也找过你，你的经纪人说你档期太满排不开。” 这话里分明就有不满，说来也是，蜚声国际的大导演钦点无名小卒，居然还遭拒。 林遥远解释道：“我是后来才听说有这件事，今天来这也是为了这个……” 穆连戈笑起来，道：“可是这怎么办呢？我正在筹备的新剧本里本来是有个角色很适合你，可是现在已经有别的人选了。” 林遥远呆了呆，失望的神情特别明显的浮在了脸上。他想过可能穆连戈会挑拣他的演技和经验，却完全没有预料到不过几天时间，本来可能得到的机会已经错失过去。 穆连戈大概也觉得自己的样子太像幸灾乐祸，咳了一声道：“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再合作吧。” 林遥远只得笑道：“好。祝《神探风云》票房高升。” 他转身向后走时，听到身后有人道：“他居然就这么来找你要戏，也不找人带一带，胆子也真够大的。” 第三十一章：新经纪人 穆连戈道：“年轻演员嘛。” 有人略带讥讽的附和道：“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就不知天高地厚，规矩什么都不懂了，整天只想着怎么上位。” 林遥远脚下一顿，这两句对话并没有着意压低声音，显然并不怕他听见，甚至有可能就是故意说给他听。他想了想，转身走了回去，“打扰几位前辈，我还有几句话想说。” 几人都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个年轻的男演员，穆连戈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林遥远微微一笑，说道：“正是因为我还很年轻，所以我愿意试着给自己机会。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后辈勇敢的尝试，会变成几位老师的谈资和笑料。规矩也是人定的，我今天的举动虽然突兀，却并没有冒犯穆导演。这次错失和穆导演合作的机会，我的确很失望，但我失望的并不是能不能‘上位’，而是遗憾失去了参与一部好作品的机会，更是遗憾失去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穆连戈眼中难掩惊奇，忍不住问道：“你想证明什么？” 林遥远挺直了腰背，不卑不亢道：“让前辈们相信，年轻演员的确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那几人安静的互相对视了一圈，忽然都笑了起来。 程琛刚刚结束几家媒体的采访，刚从里面出来就听到这边的笑声，朝这边走了几步，看到导演和编剧、摄影，还有武指几个人围在一起，和他们面对面站着的，竟然是他意想不到的人。 “遥远！？你怎么在这里？” 穆连戈问林遥远道：“你们认识？” 林遥远有点惊讶，他一直以为之前就是程琛向穆连戈推荐的自己。他还未及开口，穆连戈身边一人道：“你又忘了，程琛的经纪约还在非凡娱乐呢，他俩应该是同门师兄弟。” 上次在林遥远家里不欢而散之后的第二天，林遥远就得知《神探风云》首映礼的时间和地点，他当时就想到要主动来见一见穆连戈。他一连等了两天，都没有等到程琛主动联系他。说到底又觉得那天的事情错方是他，最终还是忐忑的打电话过去，程琛在电话里的态度倒是没什么变化，却只字不提首映礼的事情。 无论如何，两人是恋人关系，程琛也明知林遥远是他的铁杆影迷。 林遥远是有点失落和失望的。今天他来之前，也没有知会程琛。 说话间程琛走到了近前，他面无表情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遥远愣住，虽然他外表镇静自若，但面对这些电影圈里真正的前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紧张。这种情况下，见到熟悉的人，尤其这个还是他觉得可以信赖的人，顿时心里一松。可是程琛的样子，显然对他出现在这里并不如何高兴。 穆连戈敏锐的察觉出两人之间涌动着的气流不太愉快，笑眯眯的说道：“你这个小师弟很有趣，有机会的话要合作。” 林遥远微微睁大了眼睛，刚才穆连戈曾经客气的说过这句话，可是这次的语气显然并不是在客气。 程琛勾了勾唇道：“我说为什么记者都来缠着我，你们几个都躲在这里清闲。” 穆连戈眨了下眼，对其他几人道：“走，我们几个也进去让记者采一下。” 林遥远微倾身道：“几位前辈，再见。” 穆连戈带着几个人离开，只留下了程琛和林遥远。 程琛的脸色缓和了些，问道：“为什么来这里不提前跟我说？” 林遥远低着头道：“我来找穆连戈导演谈些事，不想麻烦你。” 程琛皱了皱眉道：“谈了什么事？” 林遥远老实的答道：“听说他的新戏正在筹备，我想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角色。”他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瞒着程琛。 谁知程琛立刻变了脸，“这种事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为什么自作主张？” 林遥远憋了半天的不悦被挑了起来，“这是我自己的事，为什么要跟你商量。” 他说完之后看到程琛露出受伤似的神情，立刻就后悔了。怎么能这样跟程琛说话！ 范小雨看电影看得入迷，很久之后才发现林遥远不见了，慌忙转了一圈找到这里，小跑着过来：“林遥远！啊，程天王，你好！” 程琛冷了声调道：“我还有事，你早点回去，省的记者再乱写。” 林遥远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 程琛的脸色变了几变，放缓了语气道：“回去的路上小心，我忙完了再给你打电话。” 林遥远耷拉着耳朵点点头。范小雨后知后觉的看出些情况来。 回去的路上，范小雨欲言又止的看着愁眉不展的的林遥远，半晌才问道：“林遥远，你是不是搞上程天王了？” 林遥远呆了呆，驳道：“别胡说。” 范小雨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难怪这半年你安安分分，再也没出去乱搞过。原来心力全都放在去程天王身上，喂！！！！” 她突然变大的声音刺激到了林遥远的耳膜，他压了压耳朵道：“干嘛？” 范小雨悲愤道：“你这个害群之马！这下得有多少女人心碎啊！” 林遥远也没心思辩驳，任由她喋喋不休了一路。 他并没有想到，他去见穆连戈的事情会那么快就传到艾玛那里。 艾玛把一份报纸扔在他面前，“你这段时间刚刚树立了点正面形象，这么快就恨不得毁掉它？” 不到四分之一的版面上，报道了林遥远去《神探风云》首映礼现场的事情，就如范小雨预言的那样，这篇撰文的作者用很夸张很臆断的写法，绘声绘色的讲了一个三流偶像剧演员如何为了出镜率而去倒贴同公司大牌的电影首映。 林遥远看了看报纸的名字，不太在意道：“这种小报的新闻不会有很多人注意的。” 艾玛道：“新闻只是新闻，我想听的是你如何解释。” “我也没什么通告，正好有时间就去看看。” 艾玛冷哼了一声道：“我怎么听人说，你是特意去见穆连戈，还跟他聊了很久？” 林遥远本来并不想这么快就跟艾玛把事情摊开，可是她已经主动提起了这个，索性便说道：“我也听人说，穆连戈导演之前曾经找过我。” 艾玛丝毫不意外的说道：“你倒是消息灵通的很。怎么样？亲自去和穆连戈聊了聊之后，有没有得到他下一部戏的角色？” 林遥远蹙眉道：“艾玛，我知道你最近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才会这样针对我。” 艾玛直直的盯了他一会，才道：“不是误会。林遥远，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林遥远心底突兀的跳了一下，若无其事道：“我怎么觉得，是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艾玛的眼神闪烁了几下，静默了片刻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只谈现在。唐总监很看好你，你知道吗？” “是吗？那要多谢唐总监厚爱。”对艾玛心存芥蒂之后，她的每一句话落在林遥远耳中都像是在试探。 “等视频网站的这个代言工作结束之后，公司会给你安排新的经纪人。” 林遥远一怔，“为什么？” 艾玛道：“我现在的职位是艺员指导，腾不出太多时间，不太适合继续做经纪工作。这也是公司的安排，范小雨会继续跟着你。” 是公司的安排，还是唐启耀的安排？ 视频网站的代言短片几天后进行了摄制，结束之后，新的经纪人就正式接手了林遥远。 “艾玛姐忙的顾不上你，这个我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会换他？他不是秘书吗？”范小雨很是不解。 林遥远也大为意外，他想到有可能唐启耀会指派自己的人，但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是文麦克。 “今后你的一切经纪工作，包括片约和代言，都由我来负责，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合作愉快。” 林遥远道：“我想见一见唐总监。” 文麦克板着一张脸道：“唐总监会见你，但今天不行。” 林遥远对文麦克不苟言笑的性格早就一清二楚，知道再跟他说也白说，还不如自己联系唐启耀。 文麦克看着他掏出手机按号码，说道：“我是好心劝你，最好不要打扰唐总监。” 林遥远停下动作，问道：“唐总监在开会？要到几点？” 文麦克道：“今天之内都不行。” 林遥远还是把电话打了过去，那边响起的是语音留言的提示。 文麦克在一旁面无表情道：“有什么问题，明天可以到公司去找唐总监。还有，周一有一个试镜，我会把相关材料发到你的电子信箱里。看过之后你好好准备一下。” 今天已经是周五了，林遥远愣愣道：“这么快？” 文麦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我以为你是专业演员。” 林遥远道：“……知道了。” 文麦克走后，林遥远不死心的又拨了几遍唐启耀的电话，仍旧提示着语音留言 范小雨跑去找艾玛了，林遥远坐在她的办公桌边，登陆了自己的邮箱，文麦克的动作很快，收件箱里已经有了一封名为“试镜内容”的邮件。 林遥远打开邮件的同时，不经意的瞟到了屏幕右下角的日期和时间。 …… …… 文麦克说今天最好不要打扰唐启耀。 今天，是唐启辉的生日。 第三十二章：生日 半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接受新的身份和新的生活状态。 林遥远完全没有记得今天是自己曾经的生日。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刚才猛然冒出的猜想有点自作多情，即便今天恰好是他的生日又怎么样？唐启耀那家伙可是连他的葬礼都没当一回事。 突然没有心情继续再看文麦克的邮件，他关掉电脑后发了条信息给范小雨说自己有事要先走，便离开了公司。 去奶糕店买了蛋糕，他才慢悠悠的回了公寓。 他把数字蜡烛插在蛋糕上点亮，荧荧的烛光有一圈可爱的光晕，那簇小小的火苗看起来似乎很快乐的跃动着。倒影在林遥远的瞳孔里，却显得飘忽不定。 过去十年里，唐启耀总会记得他的生日，就连他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唐启耀也会在他生日当天专程过去和他一起庆祝。 童年到青春期，再到终于长大成人，这样相当长的时间里，他一度觉得唐启耀是世上最疼他的人。 也正因为这样，即使没有完整的家庭，没有像别的小孩一样有父母的宠爱，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不幸的。 可是还是因为这样，在他发现，最信任和依赖的唐启耀事实上并不重视他这个弟弟的时候，才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味同嚼蜡的吞下一块自己的生日蛋糕，林遥远的心情低落到无以复加。 程琛已经超过一个星期没有联系他，那天之后两个人好像就陷入了冷战一样的气氛里。他不知道程琛当时到底为什么生气，思索了很久只能归结为恋人之间的控制欲，程琛的性格的确像是那种需要时刻掌握对方行踪和动态的人。 这不能简单的说是他替程琛开脱，实际上，他对程琛根本就没可能硬得起心肠或是冷起脸孔。就算真的是程琛的错，他也还是会乖乖的揽下所有的问题，认定是自己的错，在他眼里程琛不可能有错。 认清这个现实并不需要太久，再加上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独自一个人的感觉真的算不上美好。他斟酌了一会，小心翼翼的发了条短消息给程琛。 “在忙吗？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消息发送成功。起初他紧张的等待着提示音的响起，眼睛时不时的瞄着手机，总觉得下一秒屏幕就会亮起来，对于程琛回复他的内容他也设想了N种可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程琛没有回复他。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林遥远戴着顶帽子出了门。 《神探风云》上映已经一周的时间，他都还没有抽出时间去看，上次在首映礼上也只来得及看了个片头。 生日的这一天不能躲在家里伤春悲秋，总要去做点真正能开心起来的事。他对程琛在这部电影里的表现也十分期待。程琛出道十年，拿过奖项无数，但这还是第一次和穆连戈合作。 程琛加上穆连戈这种超级组合的票房号召力可想而知，今天又恰好是周五，影院里的年轻人很多，熙熙攘攘的倒是没什么人注意到刻意掩去面容的林遥远。他随着人流进了放映厅，找到自己门票对应的靠后排的座位坐了下来。 影片还没有开始放映，坐在前面的两个女孩热烈的讨论着程琛在这部片子里的造型。 有个高个子的观众从外面进来，坐到了林遥远的斜前方。女孩们的交谈声戛然而止，不时的向那边张望着，然后凑到一起小声的嘀嘀咕咕。显然她们讨论的对象已经从不可及的程琛转移到了身边。 林遥远随意的瞟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虽然换了不常穿的休闲服，但是那个人，是唐启耀没错。 他清楚的记得，唐启耀从来不进的有三个地方：KTV、游戏厅，和电影院。 四周的灯彻底暗了下来，电影开始放映。 本来一心想看程琛精彩表现的林遥远，心思却完全集中不到银幕上，不时的看着唐启耀的侧脸走神。 这部电影公司一定有样片的，那唐启耀为什么会特地到影院来看？ 银幕上光影交错，程琛饰演的神探正式登场，镜头由远及近的打在他的脸上，女观众们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 林遥远猛的心惊了一下，难道唐启耀也是为了看程琛？ 唐启耀始终安安静静的，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至少从林遥远这个角度来看，完全看不出什么。 两个小时的电影结束，林遥远几乎连电影的剧情都没理清楚。 银幕上已经开始播放片尾的工作人员名单，工作人员把放映厅里的灯光打开，有观众陆陆续续的起身向外面走，唐启耀仍旧坐在那里没有动，还是很认真的在盯着银幕看。 那两个和他邻座的女孩又把头凑到一起嘀咕了什么，长头发的女孩忽然红着脸轻轻打了短发的女伴一下。 林遥远皱了皱眉，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哥哥很有女生缘，那时甚至还有女孩子找到家里去送礼物送情书。可是随着他渐渐长大，就再没见过或是听过唐启耀的桃花。 这时短发的女孩笑嘻嘻的对唐启耀说道：“先生，等下有时间吗？我们想找人一起去拼餐。” 唐启耀没做声，女孩又问了一次，唐启耀才微微转过脸来，漠然道：“对不起，我没空。” 长发女孩显得有些尴尬，短发女孩不死心道：“不然一起喝杯东西也好啊。” 放映完全结束，大银幕恢复成灰白一片。唐启耀慢慢站起身来，女孩们期待又紧张的看着他。 唐启耀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声音比刚才还要冷几分：“我真的没空，抱歉。” 林遥远以为在这样灯火通明的情况下，这里也一共只剩下不到十个人，唐启耀一定会看到他。谁知唐启耀说完那句话之后，头也没回甚至眼神都没有向后瞥，就目不斜视的往出口那边去了。他盯着那个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跟了出去。 唐启耀出来以后没有在影院停留，很快驱车离开。 跟在唐启耀的车后面开了好几条街之后，林遥远开始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傻，打算结束这场无聊透顶的跟踪时，唐启耀把车停了下来，下车走进路边的一家蛋糕店。 林遥远用力眨了几下眼，心里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几分钟后，唐启耀从店里出来，手里提着一个蛋糕盒子。 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着，林遥远先前产生的无聊念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在突然之间，他变成了一个去找寻宝藏的探险家，正在按图索骥的前行。 他们正在行驶的方向显然并不是要回唐启耀的公寓，而是前往另外一个两人都很熟悉的地方。 目的地越来越近，林遥远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渐渐渗出了汗水，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紧张还是在兴奋。 唐启耀从车里把蛋糕拿出来，又从后备箱里取出了一个袋子，慢慢的走近那栋建筑。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漆漆的楼道口。不一会，楼上本来黑暗的某个窗口亮起了柔柔的灯光。 不远处的车子里，林遥远凝视着那扇窗口，双眼闪烁着茫然却又十分激烈的情绪。 这是他的家，也是他们的家。在去年唐启耀购置新公寓之前，他们一起住在这里许多年。 唐启耀记得他的生日，才会带了蛋糕回到这里来。 这个发现让林遥远雀跃起来，又很快疑惑起来。他不知道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唐启耀。 遭遇意外车祸“死”去的那天晚上，唐启耀还对他说“你是哥哥的骄傲”这种窝心的话，不过几天之后的葬礼，唐启耀就能在他的坟墓旁沉溺于感官的放纵。 谁又知道此刻一时兴起记起兄弟之情的唐启耀，会不会在转眼间就再次把已经“死”透的他完全抛之脑后。 时间一点一点的走，不知不觉接近午夜。 林遥远看着时钟上的数字，默默的倒数着，他马上就要二十一岁了。 唐启耀此时在做什么呢？把蛋糕摆在他的灵位前，然后点亮蜡烛替他许个生日愿望？唐启耀是不是会一边回忆一边伤心，会为他掉几滴眼泪吗？ 十二点到了。 林遥远有些发怔的看着家里的窗户，灯光却在几秒后熄掉了。他慢慢的伏在方向盘上，忽然有点想哭。 静静的过了一会，耳边传来汽车解锁的声音，他以为是自己的幻听，紧接着却是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这才抬起头往那边看，唐启耀的莲花向后倒了倒，掉头开走了。 停了几分钟，林遥远从车里下来，仰头看了看重新黑暗的那扇窗口，走进了阔别半年的地方。 从气窗口的护栏缝隙里拿出备用钥匙，他轻轻转动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门。唐启耀搬到新公寓之后，只有他独自住在这里，他特地藏的这把备用钥匙，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空气里奶油蛋糕那甜腻的味道。 随手打开灯，才看到家具上都被蒙了遮尘的白布，想来唐启耀也很少回这里。他环顾了一圈客厅都没有看到自己的灵位，便猜想可能是摆在了卧室里。 卧室里，被褥乱乱的铺在床上，大约唐启耀刚才还在这里休息了一会。 床头桌上倒扣着一个相架，林遥远把它拿了起来，那是他去年生日时的独照。他向里走了几步坐在床边，认真的看着照片里的人，竟然觉得这张面孔有几分难言的陌生和疏离。 把相架放回桌上摆好，他左右看了看，卧室里竟然也没有他的灵位。 他从卧室里转出来，看到还在餐桌上摆着的蛋糕。桌上摆了两个碟子，一个碟子里是被勺了几下的多半块蛋糕，另一个碟子里的是切边还很完整的一块。 他想象中的都没有，没有灵台，也没有牌位，就连蛋糕上的蜡烛都没有。 从家里出来，他轻轻的锁上门，然后仍旧把钥匙藏在了老地方。 第三十三章：有怀疑 林遥远心不在焉的发动车子，离开了这个他曾生活过很久的地方。 此时的他只觉得自己有什么想要说出来，却不知道可以和谁说。 脑子里全是些迷茫的念头，以至于在拐出大门时，他都没有注意到另一边路上，去而复返的银色莲花。 头天睡得太晚，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后遗症发作起来，林遥远就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感觉格外的明显。把水温调低冲了澡，精神才总算提起来一些。 文麦克交代了周一要试镜，只有两天时间做准备，所以更不能浪费光阴。 还是昨天的那封邮件，林遥远只看了头一行字，就险些把手里的咖啡杯滑到地毯上。 他猜到文麦克大概不会再给他接拍电视剧，可是能预料到是电影试镜，却绝没有预料到这部电影的导演是方平！ 方平和穆连戈不同。拿过国内外大奖无数的穆连戈擅长烹制恢弘场景精良制作加巨星演员的饕餮盛宴，而方平的作品则都是剧本故事的完整性以及光影剪切技术的致于臻境来取胜。 从荣誉奖项来说，方平和穆连戈之间差了至少十个谭思青。但从电影口碑上来说，方平的电影即使票房扑街，在影评人以及观影观众中也会有至少超过七成的好评率。 他还来不及去兴奋，就迫不及待的继续去看试镜角色的要求。 “长相英俊，不要有气质，会讲英语，会开车，身高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间” 林遥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符合“不要有气质”这一条。 邮件里还有文麦克额外给他标注的一些方平对演员的个人喜好，比如说不喜欢男演员喷香水和戴首饰。 由于这部电影的剧本还在保密阶段，所有人都无从得知具体的角色信息。这封邮件里也没有其他的更有用的东西。 林遥远不是特别明白“不要有气质”究竟是一条怎样的标准。他试着在镜子前呲牙咧嘴的做出各种不太雅观的动作，气质的确全无，可是顺便把长相英俊也给毁了。 下午文麦克打了电话过来，他以为是问看过邮件没有，一接起来便道：“文秘书，我已经看过试镜内容了，正在准备。” 文麦克道：“好。你昨天不是想见唐总监吗？他今天在公司。” 林遥远一怔，“我……”昨天是想问唐启耀指派文麦克做新经纪人的意图，但现在邮箱里那还热乎的方平新戏试镜内容，足以说明新经纪人不是来害他的。 文麦克道：“我已经跟唐总监说了你等下会过来。” 林遥远道：“……我知道了。” 半小时后，他再一次踏进了总监办公室。 唐启耀把视线从桌上平摊开的文件夹上挪到他身上，微眯了下眼道：“黑眼圈画的很好，昨晚画到几点才睡？” 林遥远走到沙发椅上坐下，说道：“今天是周六，我本来可以赖床睡懒觉，可是现在却在加班。” 唐启耀合起那个文件夹，意味不明的打量了他一圈，问道：“文麦克说你昨天找我？” 林遥远道：“昨天有事，今天没有了。” 唐启耀沉思了片刻才说道：“上次在这间办公室，我给你的提议，过了这么一段日子，你有什么新看法吗？” 林遥远道：“你说过那个提议的保鲜期是一周，过期不候的。”唐启耀的意思显然是要培植他在娱乐圈的新势力，所谓的下一任天王或是新影帝，无非是打压程琛的借口和名头罢了。 唐启耀挑了挑眉，忽然问道：“方平的新戏试镜，你有把握吗？” 林遥远愣了一下，答道：“我无法回答，但我会努力争取。” 唐启耀笑了起来，“有些东西不是努力争取就一定能得到，我以为从《杀客》的那次试镜，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了。” 林遥远完全没想到唐启耀竟然会主动提起两人之间的这个“旧怨”，反应了一会才露出些怒意，“坐享其成更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道：“你弟弟不费吹灰之力拿到那个角色，结果就很好吗？” 唐启耀收起笑容，淡淡道：“我已经解释过，他在《杀客》里的表现很好，得到了评委会的认可，他拿到金柏奖最佳新人是实至名归的。你还要我再说一次吗？” 林遥远脑子里蓦地冒出“死者为大”四个字，继续去讨论唐启辉的是非的确是不大厚道，即使被讨论的“死者”就是他自己。 唐启耀道：“努力争取自然是必要的，我只是希望你明白，除了不断努力和自身条件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因素有可能会影响到你的发展。” 林遥远听到唐启耀跟他讨论“你的发展”，心里有点不太自在，装作无意的问道：“程天王的演艺事业如日中天，唐总监为什么急着要栽培接班人？” 唐启耀抱起手臂，略带了些玩味的说道：“我其实很奇怪，按理说你和程琛关系匪浅，可是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他真的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他准备离开非凡吗？” 林遥远茫然道：“他准备去哪里？” 唐启耀耸了耸肩道：“也许改签去新艺传媒？也许组建自己的工作室？总之年底他和非凡的经纪约就到头了，他已经明确说过不会续约。” 非凡曾经的一姐冯莹莹离开已经有两个多月，如果程琛也不续约的话，非凡就会在一年内流失两大巨星。林遥远迟疑的问道：“所以你才急着要捧新人？” 唐启耀做出些无奈的表情来，说道：“董事会一直觉得一王一后都在我们手里，自以为电影这部分不会有什么差错，这几年就把大半精力都放在了唱片上，当下着手倒是捧出了不少。可是你也知道，如今拿得出手的年轻电影演员里，基本上没有出自非凡的。新艺传媒不声不响的打了个翻身仗。” 林遥远知道他并没有夸大其词，最近这两年里，风头正劲的年轻演员里的雷一鸣、林白等人都是新艺传媒的签约艺人。 他忍不住道：“程天王要离开非凡，是不是因为……” 唐启耀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动声色的把目光转到一边去，说道：“我和程琛的确有些矛盾，但是他离开非凡并不是因为这个。他有他的想法。” 林遥远没有继续追问，但是心里却并不相信唐启耀的托辞。 唐启耀道：“该解释的我都解释过了，现在你可以谈谈你的想法。” 林遥远道：“……我没有什么想法，我只想好好演戏。” 唐启耀直直的看着他，说道：“那你就安心准备试镜，加油。” 林遥远暗忖照着前面唐启耀这一大堆语言来分析，他现在已经把自己算作了他的嫡系。非凡新生代的男艺人并不太景气，像林遥远这样半红不紫的已经算得上凤毛麟角，又在电视剧圈里磨练了这几年有一定的演技，换做他是唐启耀，如果选新人来捧的话，应该也会这样选。 他道：“唐总监，那我就回去了。”他站起来，目光落在唐启耀的脸上，谨慎的试探道：“刚才还说我，唐总监的黑眼圈也很壮观。昨晚很晚睡吗？” 唐启耀不知在想什么，顿了几秒才道：“昨天是我弟弟的生日。” 林遥远站着没动，有点发怔的说道：“哦。” 唐启耀挥了挥手赶人道：“你不是要出去吗？” 林遥远机械的拉开门出去。 在他身后，唐启耀忽明忽暗的视线肆无忌惮的落在他的背影上。 唐启耀面前摆着的文件夹里，是林遥远的详细资料。记载半年前车祸的那一行字被人用马克笔重重的标注出来。 回去之后林遥远烦恼了一会就丢到一边去，全心全意的思考怎么去表现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没有气质”的一面。 周一试镜时，文麦克并没有随行同去，还是范小雨跟着一起去的。 方平的电影里并不是特别爱用大牌，他的上一部作品里的男女主角都是新人，之后迅速走红，跻身一线。因此来试镜的几乎清一色都是生面孔，还有好多一看就知道还是在校学生的模样。 林遥远毕竟也已经有了一点名气，难免要承受这些人远远的围观视线，不过大家的心思都在角色和试镜上，倒是也没人来搭讪。 本来以为可以安静等待的林遥远很快发现，有范小雨的地方绝不可能有安静。 置身于帅哥海洋的范小雨幸福的溢于言表，两只眼睛时刻冒着红心，一会小声说林遥远你看那个好帅，一会又拉着林遥远袖子道你快看那个身材超好…… 林遥远的前面排了七个人，等待的时间要久一点。林遥远被范小雨烦的一个头两个大，便戴上耳机装作听不到她的声音。 过了一会，范小雨戳了戳他，他没反应，范小雨又用力戳了两下。 他抬起头，半是无奈半是郁闷的看着范小雨，范小雨却没有继续八卦帅哥，而是皱着眉指了指他后面。 他扭头向后看去，林白不知何时排在了和他相隔一个人的位置上。 第三十四章：狭路相逢 上次和林白的合作结束之后，林遥远一直没有再见过他，两人私下的联系也是完全没有的。毕竟当时林白曾明白的表露过对他的避之不及。 范小雨并不知道上次他俩合作时已经有了隔阂，还压低了声音道：“喂，你的CP来了。” 林遥远和林白的“双林”CP到现在为止在网上还是有很多拥趸，只是两人几个月没有合作，热度自然已经不如《月亮湾之恋》盛行的时候。 林白显然也看到了他们，林遥远下意识的露出微笑来，林白却并没有要开口打招呼的意思，只是敷衍甚至有些冷淡的朝他点了点头。 迟钝些的范小雨也看出两人关系似乎不大亲近，郁闷道：“他也太严肃了吧，不过是来试镜同一个角色而已，怎么搞的好像敌人似的。” 林遥远没做声，心里却有了些压迫感。他到现在还记得两人在合拍《月亮湾》时，自己被林白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的情形。 林白自从上届金柏奖失利之后，就一直在小屏幕上活动，接连拍了几部电视剧，也不知他运势不好还是怎样，除了《月亮湾之恋》在网络上引起了点播热潮之外，剩下几部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只荡了几圈涟漪连朵水花都没激起来。 这次会来这里试镜，看来他是决定要回到大银幕了。 来试镜的演员们按照顺序三人一组，每组一起进去按照导演交代的情境来表演。轮到林遥远时，他和排在他后面的新人，再加上林白，三人凑成了一组。 “你们等下要演的是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深夜回到家，他和妻子之间的一场争吵，”导演简单的说明场景，指了指等在一旁的女演员，“这个是给你们配戏的，她扮演妻子。” 导演给了三人几分钟的思考时间，才问道：“你们谁先来？” 林遥远见那两人都没有动作，便道：“我……” “导演，我先来。”林白向前跨了一步。 林遥远倒是无所谓，范小雨嘀咕道：“这个有什么好抢。” 林白的表演自然而流畅。这个场景的爆点就在于醉汉和妻子的争吵，林白把醉醺醺的模样演的逼真无比，和妻子拌嘴时的声量和神情都很到位，两人你来我往的吵了几句，那个配戏的女演员也被调动起了情绪，大声嚷着的时候，额头上的青筋都有些突起。最后林白巧妙的以“醉汉”倒在沙发上睡着结束了这段表演。 方平导演眼中的满意是显而易见的，不过他还是看着林遥远和那个新人问道：“接下来是谁？” 那个新人在看过林白的表演之后，已经打了退堂鼓，只是无声的看着林遥远。 林遥远走过去和女演员交代了几句话，说道：“我可以开始了。” 方平点了点头。醉酒的表演其实并不多样，尤其是限制在了“回家”这个场景中，林白的表演几乎已经是满分。方平对这个非凡娱乐推荐的年轻人期待值并没有太大。 女演员坐在沙发上，抬起似乎拿着东西的右手，拇指按了数下，最后用力的按了一下。 “她在看电视吗？”有人小声的问道。方平转了一下眼睛，这个片段显然是林遥远要求她表演的，可是加上这个情节有什么作用？ 女演员烦躁的把手里的“遥控”扔到沙发上，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自言自语的抱怨道：“怎么还不回来？” 林遥远站在另一侧的墙边，斜倚着墙壁站着，两眼似睁非睁着，脑袋一栽一栽的打着盹。他的身子突然晃了晃，两眼费力的睁开，伸手向前好像扶住了什么，然后踉跄着走了两步。 他的表演很流畅，虽然并没有任何实物，但是在场的人都看得出，他这是在表演醉汉走出电梯。 女演员一见到醉归的“丈夫”，立刻便火冒三丈道：“你还知道回来！” “醉汉”摇摇晃晃的走进去坐在沙发上，斜着眼睛看“妻子”，懒洋洋且吐字不清的说道：“去！给我倒杯热水！” 方平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两手无意识的交叠在一起互相摩擦，显示出他此刻的不平静。 女演员恼怒的站起道：“你说什么！你在外面花天酒地回来，还要我伺候你！” 沙发上一滩烂泥似的“醉汉”伸手抓起什么，抬手就是用力一掷，骂道：“叫你给老子倒杯水，磨蹭什么！” 女演员“哎哟”一声，捂住了额头。 大家这才恍然明白，原来前面特意加上的那一小段情节是为了表示出“遥控”这个道具的存在。 “妻子”和“醉汉”最终还是吵了起来，与林白的表演不同，林遥远始终没有从沙发上站起来，表情也始终没有什么愤怒，只是一片鄙夷和不屑。 最终的结尾处，“醉汉”终于站了起来要回房间去睡觉，却一个站不稳被自己给绊倒，整个人趴在了地下。 在场的几人都以为表演结束，正要上前扶他起来。地下的人翻了个身，含糊着咳嗽了两声，用力吸了口痰，竟然睡着了。 方平拍了两下手，“快起来快起来，非常好！” 林遥远自己站了起来，范小雨急忙过去帮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方平上下打量着他，问道：“你之前真的一直都在演偶像剧？” 林遥远道：“对，我参演过九部电视剧，只有一部不是偶像剧。” 方平啧啧几声叹道：“你们公司推荐你来的时候，我还很疑惑，偶像剧里就爱用些花瓶，中看不中用的居多。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话不用多说，说到大家都能明白的地步就足够了。 第三个新人演员这次彻底没了试镜的积极性，演也没演就走了。 至于林白和林遥远，方平让他们回去等通知。 “林遥远，你刚才那个样子真的好贱啊。”一出门，范小雨迫不及待的发表自己的感想。 “有多贱？”林遥远问道。 范小雨摸着下巴做深思状，“要不是我认识你好几年，只看你刚才那副模样，真的会把你当成酗酒还打老婆的没品男。” 林遥远道：“那就是说，刚才我一点气质都没有了？” 范小雨道：“那种贱男怎么可能有气质？” 林遥远笑开了花，又问道：“那你觉得林白呢？” 范小雨毫不犹豫的说道：“我要是导演，会选林白的，他虽然也醉醺醺的样子，可是还是好帅……” 林遥远更加开心：“那就好，我放心了。” 范小雨道：“……我说了句实话，把你气到神经失常了吗？” 林遥远当然清楚自己的表演很“没品”，可是这恰恰就是他要的效果。方平发给经纪公司的角色要求里“不要有气质”绝对不是摆着看的，他的剧本里一定就是有一个长相不错但很没品的角色。 林白演的越帅越有气质，他的胜算就越大。 两人走出大门，范小雨接了个电话，立刻调整成了狗腿模式，恭敬的嗯啊了几声，挂断后说道：“林遥远，唐总监传召你觐见。” 林遥远疑惑道：“他不能直接打我电话吗？” 范小雨道：“唐总监怕你还在试镜，所以才打给我的。哎呀，你说唐总监找你干什么？他最近见你的次数太多了，我总有点不太好的感觉……” 林遥远有点心烦意乱的说道：“打住，你什么也别说，乌鸦嘴。” 范小雨见他真的不怎么高兴，便乖乖的不再说话，还在嘴上做了个拉住拉链的动作。 出于对唐启耀难以磨灭的敬畏之心，在把林遥远送到公司之后，范小雨就遁走了。 林遥远独自乘坐电梯直上十八层。 文麦克虽然做了林遥远的经纪人，但仍然是唐启耀的行政秘书，他的办公室就在总监办公室的旁边。 所以林遥远看到他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去找唐启耀。 文麦克却拦住了他，“林遥远，你不能进去，唐总监现在很忙。” 林遥远道：“那他还着急叫我来做什么？” 文麦克道：“这个问题你可以等会亲自去问唐总监，现在，不如你先跟你的经纪人谈一谈，你今天的试镜如何？” 林遥远看看总监办公室紧闭着的门，把今天试镜的经过简单讲了一遍。 文麦克点点头道：“只要不是你自我感觉良好，应该问题不大。” 林遥远道：“……多谢吉言。” 总监办公室里传出一声的什么东西被狠摔在地上的声音，文麦克皱了皱眉，林遥远不禁问道：“谁在里面？” 文麦克张了张嘴，不等他回答，总监办公室的门就从里面被拉开，满面寒霜的程琛走了出来。 林遥远一怔，那天他发了信息给程琛却石沉大海之后，他就再没联系过程琛。接着连续两天他都在为今天的试镜做准备，几乎都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程琛抬眼看到了他，脚下一顿，问道：“你来找我的？” 林遥远迟疑道：“我……”似乎说出不是这两个字，会让程琛会生气。 办公室里的唐启耀大概听到了他的声音，大声道：“林遥远，进来。” 程琛的脸色果然更难看，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林遥远。 文麦克也适时的说道：“林遥远，唐总监还在等你。” 程琛扫了文麦克一眼，不知想了些什么，忽然道：“你先进去，结束之后给我电话。我等着你。” 林遥远忙点头道：“好，我会很快的。” 唐启耀脸色如常的坐在办公桌后，问道：“今天试镜如何？” 林遥远道：“还好，我已经跟文秘书讲过了。” 唐启耀道：“具体怎么样？跟我讲一讲。” 两分钟之前林遥远刚刚说过的内容，他又机械的复述了一遍。 唐启耀竟然听的很认真，最后赞许道：“你表现很好。” 林遥远存心道：“文秘书说我自我感觉太良好。” 唐启耀一笑道：“别听他胡说，他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 林遥远默不作声，唐启耀对他的态度突然转变让他摸不准原因。 唐启耀的笑容淡了点，说道：“实际上方平导演刚才已经联系过我，说他属意于你，你会演好他新戏里的那个角色。” 林遥远惊喜道：“这么说，我，我终于可以……” 唐启耀接道：“你终于可以去演电影，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了。” 林遥远掩不住的高兴，唐启耀的微笑看起来也全然出自真心。 “对了，我那天看你的档案，父母那一栏空着，为什么？” 林遥远愣了一下，答道：“我父母，很早就离异了，都没有和我生活在一起。” 唐启耀道：“哦，原来是这样，对不起。现在正慢慢把你推到公众视线中，将来必然会有记者问起这方面的事情，所以我要先问清楚，以防出现一些意外。” 林遥远理解的点点头道：“应该的。” 唐启耀状若随意的问道：“你戏剧学院的同学里也有一些人后来进了演艺圈，你和他们还有联络吗？” 林遥远想了想才谨慎的答道：“没有了，我上学的时候和同学关系就一般。” 唐启耀有点遗憾的说：“这太可惜了。你还记得沈征明吗？我当时签你的时候，还差点把他也一块签了。他现在是国立话剧院的台柱子，去年巡回演了几部票房很好的话剧，人气正旺。新艺传媒最近在和他谈经纪约，我还想如果你和他还有联络的话，我们说不定能抢在新艺传媒之前把他谈下来。毕竟你们当时不仅是同班同学，还住同一个宿舍。” 林遥远干笑道：“是吗，呵呵，那太可惜了。” 这时，他注意到沙发椅旁边的地板上躺着一个巴掌大的四方绸缎盒子，刚才听到的摔东西声音，应该就是这个东西发出的。只是不知道，是程琛摔的还是唐启耀摔的。 唐启耀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那个盒子，淡淡道：“程琛哪里都好，就是脾气太差，心眼太小。” 林遥远心里一下子不舒服起来，生硬道：“我没觉得。” 第三十五章：尴尬的关系 唐启耀居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说道：“你总是很维护程琛，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吗？” 林遥远反问道：“唐总监总是在背后说他坏话，真的有那么讨厌他吗？” 唐启耀道：“讨厌倒还谈不上，反正不喜欢就是了。” 林遥远很想替程琛说些刻薄唐启耀的话，但这毕竟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想了想道：“那也好，有我喜欢他就够了。” 唐启耀有些好笑似的说：“林遥远，你要是想顺利走下去，以后就不要把你的性取向随随便便的挂在嘴边。” 林遥远无所谓道：“反正唐总监一早就已经知道的。” 唐启耀别有深意道：“你倒是很信任我。” 林遥远总觉得今天的唐启耀有些奇怪，似乎总是话里有话，可他实在不擅长动心眼或是察言观色的那一套，再加上他对唐启耀总还是有些不能解开的心结，两人单独相处时他心里多少是有疙瘩的。 “我还有事，唐总监如果没别的话要嘱咐，我就先出去了。” “手机要二十四小时开机，保证我随时都能找得到你。”唐启耀轻飘飘的挥了下手道，“出去吧。” 林遥远刚一离开，唐启耀就按了内线叫文麦克进来。 “他去了哪里？” “他和程琛一起离开公司，具体去哪里就不清楚了。” 唐启耀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向下望去，正好看到程琛和林遥远的车一前一后离开。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后面那辆白色的轿车，沉声道：“你确定没有搞错？那天晚上去我家里的那辆车，就是林遥远的吗？” 文麦克道：“不会弄错的，车牌号和车型都一样，我亲自对比过监控录像。” 林遥远的车开到马路上，很快混入车流，渐渐不见。唐启耀慢慢回到座位上坐下，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文麦克不禁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为什么跟踪你？” 唐启耀捏了捏眉心道：“算了，我要好好想一想。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文麦克道：“你刚才和林遥远谈话的时候，方平导演传真了一份新戏的详细信息过来。要过过目吗？” 唐启耀放下手，“当然要，林遥远以后的所有片约和代言，都要从我这过一遍。” 文麦克一边把文件递过去，一边道：“其实我觉得，既然你已经决定要捧他，还是要尽快把疑虑都打消掉才好。所谓疑人不用，如果他真的有什么问题……” 唐启耀道：“就算他真的有问题，我们现在也没别的选择，那些歌手里哪个能唱而优则演？我可不想明年的各大电影颁奖礼上非凡连个能送上去入围的人都没有。”说到这里他瞥了文麦克一眼，“如果梅森还在的话，也许就不至于这样。” 文麦克微微一僵，转开视线问道：“程琛出去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又谈崩了吗？” 唐启耀道：“我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拿起方平发来的传真，看了几行字后，眉头倏然紧紧皱起，低声道：“这下糟糕了。” 离开公司后，程琛带着林遥远回了自己家。 这是林遥远第二次来这里，上一次是唐启耀和艾玛订婚宴的那天。也就是在那天，他和程琛确定了恋爱关系。算算时间，竟然已经是三个月前。 “你在想什么？”程琛拿了罐饮料给他，问道。 林遥远接了饮料过去，“也没什么，今天在公司，你和唐总监吵架了？” “不是吵架，是谈事情没谈拢。” “谈什么事？” 程琛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好像该我问你，文麦克做了你的经纪人，你为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林遥远静了一会，低声道：“我换经纪人才第三天，你已经十天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了。” 程琛微微睁大了眼睛，停了几秒才说道：“那你不会打给我吗？” 林遥远道：“我怕你在忙，所以有发短信给你，可是……你大概真的很忙吧。” 一时间，两人竟陷入了有些难堪的沉默。 程琛道：“我最近真的有很多事情要做，并不是故意冷落你。” 林遥远有点讶异，他没有想到程琛居然会解释。他顿时手忙脚乱起来，“我……我不是在抱怨，我知道你肯定很忙的。” 程琛弯了弯眼睛，说道：“我很怕你突然变了，可是你这个样子，分明就还是你。” 林遥远不明所以道：“我好好的怎么会变。” 程琛垂下眼睛道：“首映礼那天我对你发脾气，你有没有记仇？” 林遥远诚实的答道：“当时是有一点不开心，不过我怎么可能记你的仇？” 程琛叹了口气道：“我并不是不想你去拍电影，文麦克给你做经纪人也是好事。我只是希望，你想做什么的时候能先告诉我，我比你年龄大些，在这个圈子时间也久，就算不能帮到你，也总能给你点参考意见。你什么都不对我说，这让我很不安。” 林遥远软趴趴的认错道：“对不起。”他早就隐隐有察觉，程琛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程琛道：“文麦克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你现在的实际经纪人应该是唐启耀本人。今天去试镜了吗？方平的新戏。” 林遥远点头道：“去了，还要等通知才知道结果。” 程琛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忧，只是说道：“看来唐启耀是准备力捧你了。” 林遥远谨慎的问道：“我听他说，你准备换东家。” 程琛顿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也还没有想好，准备过一段时间做了决定再告诉你。” 林遥远坦然道：“我没关系的，只要你觉得好，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程琛明显愣住，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大，突然扑过来抱住林遥远，反倒把他吓了一跳。 程琛低低的唤了一声：“遥远。” 林遥远被他声音里刻意的暗哑给激的脸颊红了一片，应道：“诶？” 程琛的两手在他背上缓慢的来回抚摸，说道：“今天别回去了。” 林遥远被他撩拨的有点发热，可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种热度并不真实。 “……不行，我还有工作。” 程琛贴着他耳朵厮磨，低声道：“明天再做也一样。” 林遥远觉得腰都有点软化的迹象，有心想推开他，又觉得太失礼，毕竟这个是程琛，而不是别人。 犹豫间，程琛的手已经钻进了他的上衣里面，微凉的指尖在布料覆盖下肆意的探索。 手机铃声在此时响起，林遥远忙借机退开一点，拿出手机来，来电显示是陌生的号码。 程琛斜靠在沙发上看着他接电话，已经缠上来的身体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喂，你好，请问哪位？”林遥远被程琛看的头皮发毛，本来还残存的一点对于接听陌生电话的犹豫，一下子就无影无踪了。 电话那头是个年轻男人略带迟疑的声音：“你是林遥远吗？” 林遥远问道：“你是哪位？” 程琛看林遥远对着手机说了几句话之后，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也不好继续缠在他身上，便向后退了退，把有点凌乱的衣服理了理。 林遥远挂断电话后，程琛问道：“怎么了？” 林遥远道：“方平导演新戏的投资方打来的，约我晚上一起吃饭。” 程琛笑道：“看来已经敲定角色人选了。” 林遥远有点呆呆的看着他。 程琛道：“投资方邀请演员赴宴的话，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准备和你签合同……”他却停下不说，只是笑起来。 林遥远追问道：“另外一个可能呢？” 程琛笑道：“要么就是潜规则了。”他伸手替林遥远理了理刚才被自己弄乱的领口，说道，“不过你也别紧张，方平这人见不得不干净的东西，不会允许自己的戏出现这种情况。” 林遥远得回家换衣服，从程琛那里出来后，身心都是顿时一松。 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点脱离了他预想的轨道。现在这样恋人不像恋人，同事不像同事，朋友不像朋友，好像透着几许莫名的尴尬。 下午五点四十，林遥远提前赶到了约好的饭店，距离他们在电话里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他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到了投资方预定的包厢，没想到方平和他的助手已经在里面等。 方平看到他之后面露疑惑，但很快客气的冲他打了招呼，表情却添了几分显而易见的不屑。 林遥远顿时有点觉得出不对来。如果是已经敲定了演员，方平不该是这样的表现。那现在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是敲定了演员，那就是……程琛说的第二种情况。投资方要潜规则他？！？！ 看方平这样子，要是这种假设成真，别说这部戏他上不了，以后方平的戏他就都别想上了。 林遥远越想越慌，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强笑着借故离开包厢，转到卫生间里，恰好此时里面也没有人在。 拿出手机对着电话簿把仅有的几个号码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林遥远最终还是拨了最熟悉的那个。 第三十六章：时刻准备着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不等对方说话，他匆忙道：“唐总监，我这边有点事……” “他现在不方便听电话，请问你是哪位？”听筒里传出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林遥远愣了愣道：“我找他有急事，唐总监还在工作吗？” 那人道：“他正在冲澡，你要留言给他吗？” 林遥远抓着手机的那只手微微用了用力，说道：“不用了，谢谢。” 结束通话之后，他慢慢的洗了洗手，凉凉的水浇在手臂和手心，把心里的郁闷压下去一点。 今天这个饭局既然有方平在场，也许投资方真的只是像电话里说的“双方见个面”而已，林遥远的皮相虽然不错，但也未必对方的负责人刚好就是个欲求不满的老女人。 再说像唐启耀那样公私事不分的，怎么可能那么多，还能那么巧都被他碰上？ 他走到包厢门口，投资方的人还没有到，方平和他的助手慢悠悠的喝着茶。 林遥远向里走了走，坐到方平旁边的位子上，方平只是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助手却望过来，笑着开口道：“林遥远，你本人比电视上要帅很多。” 偶像剧演员想要转型做实力派，听到这种赞誉实在不能算作赞誉，林遥远只得礼貌的笑了笑。 助手又道：“新闻说你参演了谭思青导演的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播？我家里人都很喜欢看古装戏的。” 林遥远道：“那部戏还在做后期，具体时间我也不太清楚。” 助手还想说什么，方平咳了一声道：“小贾，怎么你走到哪里废话都那么多。” 助手缩了缩脖子，不再开口。 林遥远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来替自己解释或是辩护，可是投资方为什么在还没知会导演的情况下约他见面，他自己都不清楚。 明明坐着三个人的包厢里，气氛却冷冰冰的。 唐启耀赤裸着上半身从淋浴间里出来，沙发上的男人轻佻的吹了声口哨，眼神故意在他的胸肌上流连。 唐启耀理也不理的从旁边桌上拿了瓶水，一边拧盖子一边道：“胳膊打着石膏还约我来游泳，你脑子里装的是个游泳池？” 男人用尚好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笑道：“那这个游泳池里只欢迎像唐总监这种身材的人光顾，而且只允许裸泳。” 唐启耀满脸嫌恶的坐到另一边去喝水。 石膏男无所谓的说道：“差点忘了，刚才有人打来找你，好像有什么着急的事。” 唐启耀从桌上拿起手机，翻开通话记录，唇角微微动了动。 石膏男饶有兴致道：“好像是你们公司的艺人，我记得是个小帅哥。” 衣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来显上的名字让林遥远的心里微微发堵，想了想还是走到包厢外去接听这通电话。 “找我什么事？” “你在做什么？” 两边几乎是同时开口。 过了几秒，唐启耀道：“我刚才在游泳，现在要回家。” 林遥远狐疑道：“只是游泳？” 唐启耀道：“不然呢？” 知道唐启耀刚才在做真的体育运动，林遥远觉得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唐启耀道：“你打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林遥远干咳了一声，说道：“不是，我是有正经事。” 他把现在的情况简单的讲给唐启耀，刚刚说到一半，唐启耀就已经不悦的打断道：“电影投资方约你见面，你为什么不立刻联系我或者文麦克？你现在在哪里？” “我已经在饭店了。”林遥远心里一虚，声音也小了很多。 唐启耀的语气更不好：“林遥远，你知道艺人私下谈合作是多不靠谱的事情吗？现在马上离开那里，片约的事情自然有文麦克会替你谈妥。” 林遥远解释道：“他们打电话来的时候只说是双方见个面，并不算是谈合作。而且方平导演也在这里，我就这样离开，不大好吧。” 那边安静了几秒，唐启耀才道：“这部戏的投资方是翡翠集团。” 林遥远茫然道：“他们在电话里说过，我知道的。” 唐启耀冷声道：“你到底每天都关心些什么东西？翡翠集团是李家的产业，这是第一次投资影视业，负责人刚好就是你之前的绯闻对象。” 林遥远慢半拍的想起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名来，“李肖？” 他话音刚落，横里一个声音就插了进来：“特地站在门口迎接我？” 林遥远回过身去，包厢门前多了几个人，站在最前面的，赫然就是他几乎都要忘干净的李家大少。 还放在耳边的听筒里，唐启耀说道：“既然已经见了面，你就先周旋一阵，我现在赶过去。” 李肖的模样和几个月前不太一样，也许是因为穿了正装的缘故，看起来似乎成熟了些。 虽说方平比起一些趋炎附势的圈内人来说耿直很多，但毕竟混迹江湖这么久，自然也能看出行业里的潜规矩。他是第一次和李肖见面，之前只知道这次投资商的背景。他拍了这么多年戏，投资方直接指定演员的事情不是头一次碰到。 因而他虽然中意林遥远的表演方式，也已经和非凡娱乐那边通过气，但是看见林遥远出现在这个饭局上的时候，还是立刻就后悔白天的决定下的太快。 李肖和方平简单聊了些关于电影的问题，突然就把话题转到了林遥远身上去：“遥远出道时间不短了，可以前一直都在拍电视剧，现在想转到电影上来，今后还要方导演好好指导他。” 方平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接道：“有机会的话，当然可以。” 一直安静坐在方平旁边的林遥远突然说道：“李先生原来是为了介绍我和方导演认识，所以才特地邀请我来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是辜负了李先生的一番美意。今天上午我已经和方导演见过，而且也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的表演过，方导演的指导我还言犹在耳。” 方平诧异的看了看他，做出仿佛很疑惑的样子问道：“怎么李先生并不知道你去试镜吗？” 林遥远耸了下肩，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李肖盯了林遥远几秒，笑起来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就是因为听说你有意参演这部片子，刚好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聚过，就借着机会约你一起了。” 方平的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几圈，有点咂摸出味道来。李肖转开话题，又和他聊起关于电影预算和拍摄时长的问题。 林遥远不再插话，只是时不时的看看时间，唐启耀来的也太慢了。 李肖和方平似乎相谈甚欢，宾主其乐融融的样子。只是谁也没再提起有关这次电影选角的问题。 有人从外面敲了敲包厢的门，林遥远精神猛地振奋起来，结果进来的却是上菜的服务员。 唐启耀终于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差不多吃了八分饱。 他本来以为唐启耀多少会和李肖扯皮一会，谁知唐启耀除了刚进包厢时自我介绍了一句“我是唐启耀”之后，就再没对李肖说过话，只是和方平打了个招呼，然后说找自家艺人有要紧事要谈，就把他带出来了。 “你说马上就会过来的，怎么那么久？”林遥远忍不住抱怨道。 唐启耀横了他一眼，说道：“这个时间路上塞车很严重。” 林遥远后知后觉自己的语气很有问题，忙补救道：“谢谢唐总监，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唐启耀一边向外走，一边道：“我本来准备明天到公司再告诉你这部戏的投资人是李肖，谁知道他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林遥远跟在后面，问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唐启耀哼了一声道：“你说呢？” 林遥远憋了半天吐出一句：“这个变态。” 唐启耀猛然停下脚步，他本来走的很快，林遥远险些整个人撞在他背上，疑惑道：“又怎么了？” 唐启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个子比林遥远还要高半头，这时候的眼神很有些居高临下的蔑视感。 “你自己就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 林遥远瞪大眼睛道：“谁说这个了，我是说他竟然要潜规则演员，这点很变态！” 唐启耀的脸色瞬时古怪了起来：“潜规则？” 林遥远嘲讽道：“我都忘了，和李肖这种小儿科比起来，有个人更是这方面的好手。” 唐启耀指了指自己道：“你说我吗？” 林遥远不置可否的看着他。 唐启耀忽然心情大好似的笑了起来，说道：“我现在唯一在捧的人，好像就是你。那要麻烦你，随时做好被我下手的准备。” 林遥远脸上一下没了表情，闷不吭声的超过他，自己前面走了。 唐启耀呆了呆，这样他就信以为真了？ 林遥远一下楼就钻进了他的车里，如果不是唐启耀动作快，估计他已经挂档踩油门走掉了。 这时他只恨自己动作太慢，不满的看着坐在他副驾上的唐启耀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刚才是打的来的。” 唐启耀用右手大拇指随意的向后指了指，说道：“我的车在那边车位上，我只是为了最后跟你交代一件事。” 林遥远道：“什么事？” 唐启耀道：“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到，可能你演不了这部戏了。” 林遥远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倏然握紧，然后松开，说道：“想到了。” 唐启耀看着他没说话，过了好半天才道：“我会尽快帮你安排新任务，错过方平不等于错过电影。” 林遥远呼出一口气道：“好，这个我会随时准备着。” 两天后，方平导演的新戏敲定了出演男一号的演员，人气小天王，林白。 第三十七章：求其次 在那之前，林遥远意料之中的接到了李肖约他见面的电话。 当时他正在坐在家里看新一期的《非常偶像》，顺手把电视调成静音，说道：“我最近很忙，恐怕没有时间。” “林遥远，你不要敷衍我。” “……怎么会？我刚换了新经纪人，通告排的很紧。” “方平的电影呢？你不想演了吗？” 林遥远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上的苹果，故意发出很大的咀嚼声，“我在等试镜结果的通知。” 李肖带了点得意的说道：“这部戏用不用你，别说你的新经纪人说了不算，唐启耀说了都不算。” 林遥远求知若渴的问道：“那谁说了算？” 李肖道：“当然是……” 不等他说完，林遥远就接着说道：“这种事当然是导演说的才算数，我又不是第一天当演员，怎么可能像个外行一样，以为谁都能指手画脚。” “……” 电视屏幕里尚悦和夏明联手把女嘉宾推进了水池，画面精彩万分，林遥远急切的说道：“我还有工作要做，有机会再聊。” “林遥远，你……” “李先生，再见。” 林白出演方平新电影的消息被报道之后，林遥远一点都没有觉得惊讶。按照他所知道的李肖的性格，这个结果再正常不过了。 虽然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好在唐启耀说的尽快帮他联系新片约并不是空头支票。 “《蓬莱双侠》……武侠片？” “对，这个导演廖明仁虽然不如方平名气大，可也是各大奖项的常客，他的制作班底有几个行内的招牌，所出必定是精品。” 林遥远犹豫道：“可是我上一部电视剧也是古装武侠的套路，惯性使然，不会让观众以为我就是这样的角色定位吗？” 唐启耀笑了一下，意味深长道：“过去四年，你拍了八部偶像剧，现在才担心会被定位成某类角色，不觉得太晚了？” “……只是现在才说出来而已。”林遥远面不改色道。 “你的顾虑我自然也考虑到了，《烽火崤山》的播出版权已经卖给了电视台，档期排在了寒假，主要受众是学生。廖明仁恰恰是连续三年‘校园电影节’的最受欢迎导演，他的电影观众群中很大一部分也是学生。” 这样看来，接拍这部《蓬莱双侠》的确是对林遥远打入电影界相当有利。 他问道：“电影名字叫双侠，另外一个侠是谁来演？” 唐启耀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说道：“说起来也是你的老相识，雷一鸣。” 林遥远当然记得这名字，家里那七套偶像剧DVD里的其中一套，扮演男主角的就是这个人。雷一鸣拍了那一部偶像剧之后就迅速的转战大荧幕，拿下了当年金柏奖最佳新人。 他不甚在意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他是真的见过雷一鸣，就在上届金柏奖的现场，雷一鸣是某个奖项的颁奖嘉宾。 唐启耀道：“雷一鸣那边是已经敲定了的，你还需要再和导演见面沟通一下，文麦克会帮你安排时间。廖明仁脾气很好，性格也随和，你倒是不用太担心。” 和廖明仁导演的见面称得上是一次愉快的会面，导演的确脾气好性格随和，他对林遥远的印象也不错，见过面之后很快双方便达成了共识。 林遥远正式加盟了《蓬莱双侠》剧组。 开机之后，林遥远和雷一鸣几乎没有什么私下的交流。 雷一鸣如今是影视界冉冉升起的新星，许多媒体都把他称为最具潜力的新生代，当然和他分享这个称呼的还有林白。所以林遥远也不曾主动去搭讪雷一鸣，免得被人认为是在趋炎附势。 在拍了一场两人的对手戏之后，雷一鸣的表演技巧却让他眼前一亮。他看过好多影评人赞扬雷一鸣的演技深刻而自然，硬朗又不失柔情，当时他对雷一鸣的直观认识仅仅止于家里那套偶像剧DVD，所以自然而然的把这些评论都归结成吹捧。现在看来，雷一鸣在改拍电影之后，演技的提升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蓬莱双侠》的剧本是典型的武侠故事，从小一起在蓬莱学艺的同门师兄弟在长大之后，师兄谨记师父的教导，惩恶扬善，伸张正义；师弟却被金钱名利所诱惑，误入歧途，沦为朝廷鹰犬。师兄为了匡扶武林正气，无奈和师弟决裂。两人分属不同阵营，屡屡交锋却都不肯痛下杀手。故事的结尾是师兄全身内力被废，付出了一只手臂的代价，终于换得了师弟幡然悔悟，重回正道。师兄弟隐居师门蓬莱，每到有人遭逢劫难时，便出手相救，被世人称为“蓬莱双侠”。 扮演师兄的是一贯都是正面角色示人的雷一鸣，林遥远扮演师弟。角色对两人来说，都不算太有挑战性。 在拍《烽火崤山》时，林遥远已经习惯了高空威亚和行动不便的古装戏服，这次拍摄倒是也没有什么让他不适应的客观困难。 唐启耀时常来探班，剧组里的其他人多的是在这圈子里混久了的人精，自然看得出非凡娱乐如今大约是要力捧林遥远。这样一来，没多久报纸和杂志上就开始对林遥远进行了几次集中报道。顺带着，他正在拍的这部《蓬莱双侠》的曝光率也大大提高。 这种事情，说到底都是双赢互惠的。 当然，林遥远对此是一窍不通，也根本无从知晓的。他这几天苦恼的事情非常多。 明明他一直都很想拍电影的，可是除了刚进组的那几天之外，他完全没有感受到现在的拍摄和表演同之前拍电视剧的时候有什么区别。廖明仁导演又是个过于温吞的性格，即使是需要重走一条的情况，他也能笑眯眯的来布置，从不翻脸从不骂人从不放狠话。总之，这和他想象中的拍电影完全就不一样啊不一样。 再者，程琛在《神探风云》的票房破十亿之后，自己出资邀请了《神》剧组的主创人员到欧洲去旅行。算算时间已经去了将近半个月，由于时差的关系，两人之间的电话打的也越来越少。有好几次林遥远都突然莫名其妙的觉得，似乎程琛和自己在前一阵子那么亲密的光景，也许都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 唯一让他觉得顺心的，是唐启耀。 自从唐启耀明确表示过要捧他之后，两人之间的接触就已经日渐频繁起来。别的什么都还不要紧，关键是在这样频繁的接触中，他并没有发现唐启耀和哪个人保持着奇怪的关系。尤其是唐启耀在工作中的态度，仍旧还是如他印象中一般的无懈可击。已经在他脑海中黑化的唐启耀，似乎又一点一点的恢复回了本来面目。 这天下午，连着拍了两条吊威亚的戏，林遥远整整吊在半空中三个多小时，被放下来的时候，他觉得腰都不是自己的了。 范小雨扶着他回到休息室，给他找了一张躺椅。 “你也是的，已经到极限了就跟导演说一句，休息一会再拍有什么不可以？廖导演这么好说话。” 范小雨说这话的语气几乎算是责备，林遥远也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 “就是因为廖导演好说话，我才更不好意思开口。”他接过范小雨手里的靠枕塞到颈后，说道，“再说，我这算得了什么，昨天雷一鸣拍在河里的打戏，他在里面泡了至少一个钟头。” 现在十一月已经过半，河水的温度可想而知。 范小雨道：“怎么能和他比？他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 林遥远道：“他的确是很拼。” 昨天从河水里出来的时候，雷一鸣的嘴唇都已经被冻成了黑紫色，可是也什么都没说，裹了毯子就去旁边取暖。就这点来看，林遥远对雷一鸣的敬业是相当佩服的。 范小雨嗤道：“当初你多讨厌他啊，现在不了？” 林遥远道：“……我什么时候讨厌过他，我都忘了。” 范小雨嘲笑道：“你就装吧，你俩打架的事，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的呢，你怎么可能忘了？” 林遥远没敢继续问下去，干笑了两声道：“不高兴的事干嘛要一直记得，当然是快点忘掉才好。” 范小雨假惺惺的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这件事，说道：“视频网站的负责人中午给我打电话，说想拍一集冬季的广告短片，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林遥远道：“这个要去问廖导演哪天不拍我，最好再和唐总监说一下情况，听他什么意见。说起来，他有两天没有来过了，不知道忙什么。” 范小雨奸笑一声道：“我知道！艾玛姐请了病假，唐总监一定忙着去照顾她了。” 林遥远侧目道：“艾玛生病了？” “她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去过公司了。” “病得很严重吗？” “严重不严重的我不清楚，”范小雨压低声音道，“不过公司好多人都在猜，这次他们可能不得不结婚了。” 林遥远几乎立刻弹了起来，“你是说，奉子成婚？” 第三十八章：艾玛 范小雨奇道：“你这么惊讶做什么？唐总监和艾玛姐这个年纪，赶快要个孩子很正常的嘛。” 林遥远怔了怔，没有接话。 范小雨自顾自说道：“自从艾玛姐升做高层之后，好像压力太大似的，整个人都大变样了。要是借着结婚怀孕这种双喜临门的机会，能名正言顺的回家休息也好啊。” 林遥远道：“你也说只是公司的传言，说不定她真的只是生病。” “说的也对，不顾我是很希望是真的。她和唐总监在一起这么多年，能修成正果很难得的……” 林遥远皱眉问道：“他们在一起很多年吗？”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原来唐总监传说中的那个女朋友真的就是艾玛姐，据说他们是大学同学。唉，学生时代的爱情过了这么多年，还能有这样美好的结果，真是让人羡慕的说。” 林遥远心头一动，猛然间记起一些陈年往事来。 他最初跟着唐启耀生活的时候，唐启耀刚刚大学毕业没有多久。已经重新组建家庭的母亲刚开始还会隔三差五的来看望他们兄弟。 有一次他听到母亲和唐启耀的对话。 “好好的为什么会分手？” “性格不合。” “怎么会？你上次不是还说要去见对方家长吗？” “……” “是不是……她嫌你带着小辉？” “不是，妈，你别多想。” “要不……还是让小辉跟我回去吧。” “你老公不会同意的，何必找那种麻烦。” “是妈妈对不起你……” “……别说这种话了。” 那是他第一次模糊的发觉，自己可能是哥哥的累赘。他惴惴不安的担心了好几天，总怕唐启耀会送他走。幸运的是，这种担忧并没有变成现实，他一天天的长大，一直到了十年以后。 直到现在，他不再是唐启辉的今天，才突然把十年前的事和眼前的现实联系起来。那时候和唐启耀分手的女孩，就是艾玛？ 傍晚时候，剧组又拍了一场林遥远和雷一鸣的对手戏。 “卡！”一直都和和气气的廖明仁导演在连续NG了十多次之后，也忍无可忍的微微变了脸色。 不等他开口，林遥远抢着道歉道：“对不起，导演，我状态不太好。” 站在他对面的雷一鸣说道：“是我的问题，我有些感冒，精神不太集中，可能影响到他了。” 廖明仁的眼神在他俩之间打了个转，无奈道：“你们还让我说什么？拍武侠剧是要辛苦一点的，你们先休息一会，等下再来一次。” 导演发了话，大家便四散开去。 范小雨跑过来安慰勉励了林遥远几句，他勉强笑了笑，算作领情。他回头看了看，雷一鸣独自坐在监视器后面，似乎是在看刚才的回放。 “师兄，感冒了要多喝水。” 雷一鸣侧过脸来，林遥远微笑着递过去一瓶水，他对雷一鸣沿用了戏里的称呼。雷一鸣明显有些惊讶，犹豫了片刻才接了过去。 林遥远拖了把椅子也坐在旁边，看着监视器上的画面，说道：“刚才我的状态的确是非常不好，并不是被你影响。说起来，你是那天拍水里的戏被冻感冒的吧？” 雷一鸣点了一下头，“不太严重。” “按时吃药多喝点水，应该会好得快些。”林遥远说这些话纯粹是自然而然的对同事表达关心，并没有想太多。 谁知雷一鸣受宠若惊的“嗯”了一声，谨慎的看着他，说道：“遥远，你……原谅我了？” 这下轮到林遥远微微惊讶起来，他很快镇定自若道：“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我早就忘了。”虽不知道他俩到底什么矛盾，但可以肯定的是，两人之间的唯一交集就是两年前合作的偶像剧。 雷一鸣长舒了口气，如释重负道：“说的也对，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这次知道是和你合作，我就该想到你已经不计较了。不过进组这么多天，你也没跟我说过话，我还以为……早该想到你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了。” 林遥远只得笑着说道：“当然，应该多向前看。” 雷一鸣点点头道：“是啊，我看得出来你们唐总监很看重你，你也总算熬出头来。朋友一场，我很为你高兴。” 他这话说的极其真诚，林遥远受到些感染，也郑重道：“多谢。” 唐启耀过来的时候，林遥远和雷一鸣的对手戏恰好顺利的拍完，两人都站在导演那边看回放。他便没有出声，安静的走了进去。 这一段拍的接近完美，廖明仁显然很满意，笑眯眯的说道：“年轻人要多沟通多交流，今后的合作才会更默契。” 林遥远和雷一鸣相视而笑，看上去的确是默契非常。 范小雨傻兮兮的正跟着乐，忽然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唐启耀，立刻条件反射的抬头挺胸喝道：“唐总监！” 林遥远闻声看过去，刚好对上唐启耀的眼睛，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唐启耀已经先转开了视线，微笑着和廖明仁打招呼。 廖明仁和他寒暄了几句，看了看时间，说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既然天气不太好，我们就早点收工。” 他虽然脾气好，可是拍摄进度却丝毫不曾懈怠，自从开机以来，剧组每天几乎都要到夜宵时间才会放工。所以此言一出，摄影棚里顿时爆发一阵欢呼。 众人忙忙乱乱的收拾道具器材，唐启耀走到林遥远这边，说道：“两天不见，我本来还有点不放心。不过看来你还是很得廖导演欢心的，辛苦了。” 林遥远笑了一下，很快把视线转到另一边去。唐启耀敛起笑容，神色有些莫测。 范小雨摸出手机似乎想打电话，看了看林遥远，又放回口袋里。 林遥远道：“难得这么早就下班，你约会去吧。” 范小雨顿时开心道：“真的？啊，今天是我载你过来的，你怎么回去？” “没事，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我送他回去。”唐启耀插进来道。 范小雨看看林遥远，自以为很小声的说道：“可以吗？” 林遥远只得点了点头。 今天拍摄的戏都是在棚里，一出来才知道外面早就开始飘飘洒洒的下起雨来。深秋时节的雨天总是会显得格外冰冷，一路从摄影棚走到停车场，林遥远不止一次的后悔只在衬衫外面套了一件薄款的外套。 直到唐启耀打开车门，他坐在副驾上之后，车里的暖意才让他稍稍舒服了点。 唐启耀把温度又调高了些，说道：“已经十一月过半，你怎么还穿这么少。” “每天一过来就要换戏服，穿的越多换的时候也越麻烦。” 唐启耀没做声，发动车子从片场这边慢慢开了出去。雨下得并不大，路面只是微微潮湿，车灯打在上面，反射出凛冽的白芒。 “艾玛的身体怎么样了？”林遥远问道。 “应该没什么事，寻常感冒而已。”唐启耀回答的语气平淡。 林遥远悄悄看了他一眼，然后故作聊天似的轻松，说道：“我听说你们是大学同学，是不是从那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了？” 唐启耀似乎思考了一下，才答道：“是，不过后来分开了。” 林遥远绷直了后背，问道：“为什么会分开？” 唐启耀扫了他一眼，“看不出你这么八卦。” 林遥远扯了扯嘴角道：“随便聊聊，不想说就算了。” 唐启耀道：“其实也没什么，我那时候是个穷小子，偏偏还带了一个小拖油瓶，她父母觉得我给不了她幸福，于是就分开了。” 小拖油瓶？林遥远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说道：“现在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虽然好事多磨。” 唐启耀露出一丝带着嘲讽的笑容，“就算是吧。” 林遥远有些明白过来，唐启耀对艾玛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甚至连起码的信任都不愿意给她的原因。当年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不管是被逼无奈还是主观妥协，这个女人都曾经做出过不能被原谅的选择。有些裂隙一旦造成，就再也难以当做它不存在。 “那你和她订婚，到底是为了什么？”唐启耀可不是是那种为了报复而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赔进去的人。 恰逢红灯，唐启耀踩下刹车，十字路口闪烁的霓虹透过车窗照进来，他脸上的神情竟然一时间看不真切。 “我需要有一个家庭。” 林遥远不懂，“那也不一定非要是艾玛。” 唐启耀挑了挑眉，不经意的说道：“尝试新的不如接纳旧的，那要容易得多。” 林遥远觉得他这句是在敷衍，可是他今天问的已经够多，再问下去恐怕唐启耀会觉得奇怪。 原来唐启耀想有个自己的家庭，难怪去年他突然买了新房子，然后就急匆匆的搬走。说起来，唐启耀已经三十四岁，也的确到了该有妻甚至有子的年纪。 他又看到那个貔貅车饰还摆在那里，不由很是替唐启耀忧心忡忡起来。 唐启耀和艾玛之间的旧爱大概也不剩什么，和程琛的关系也是一团糟，可到现在还把貔貅摆在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莫非他其实对程琛是有感情的？ 这样一来，岂非他们兄弟俩现在的关系，是情敌？！ 第三十九章：好运气 绿灯亮起，银色莲花驶过熙攘的十字街头。车窗外的雨好像下的更大了些。 林遥远心怀鬼胎的问道：“这个貔貅，你很喜欢吗？” 唐启耀把目光短暂的落在水晶车饰上，唇角向上翘起，道：“对，非常喜欢。” 林遥远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堪。 唐启耀从眼角瞟到他的神情，笑容渐渐僵硬，眼神里多了几分不确定。 两人心思各异，一路上都再没有开口说话。 一直到了林遥远家楼下，唐启耀把车停稳，没有熄火，直接道：“你上去吧，明天换一件厚点的外套。” 林遥远没做声，侧身去解安全带。 唐启耀定定的看着他的动作，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遥远的手按在车门的开关上，忽然又转过身来，迎上唐启耀的专注目光，微微愣了一下。 唐启耀移开视线，放在方向盘上的左手瞬时握紧，轻声道：“又怎么了？” “我现在和程琛在一起，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想借他上位，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林遥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紧张的无以复加。半年以前他绝不会想到，他居然会告诉唐启耀他喜欢一个男人。 时间像被人突然掐断，足足过了半晌，唐启耀才漠然道：“哦，那又怎么样？” 林遥远被堵了一下，眼睛睁大了些，微怒道：“那就请你不要继续再给程琛希望，他早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会和你有任何关系了！” 唐启耀皱眉道：“我给他什么希望？” 林遥远指着挡风玻璃前的水晶貔貅，“你还装蒜！” 唐启耀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脸色变得有些莫测。 林遥远冷声道：“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你对自己都那么不负责任，随便找一个不爱的女人就能组建家庭，那程琛对你来说算什么？他也真是倒霉，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你。” 唐启耀语气古怪的问道：“那程琛对你来说，又算是什么？” 林遥远下意识的抬了抬下巴，说道：“他是我在演艺道路上最大的榜样和目标，我从好多年前就已经非常喜欢他了。” 唐启耀像是忽然忍不住似的笑了起来，“林遥远，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遥远觉得十分气愤，唐启耀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真是太刺眼了。他几乎是恶狠狠的说道：“你不要再做什么伤害他的事，我一定会保护他……”话没说完，就见唐启耀迅速的解开安全带，他一愣：“你干什么？”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唐启耀突然伸过来的两只手捧住了脸，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马上挣扎道：“你不能……”后面的话被唐启耀贴过来的嘴唇尽数吞了下去，只剩下含糊不清的几声闷哼。 被唐启耀强吻这件事，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了林遥远。 第二道雷却马上尾随而至。唐启耀居然还把舌头伸了进来！ 林遥远经历了短暂的呆滞后，挣扎着用两手抵在唐启耀的胸前把他推开，怒道：“你疯了吗？！” 唐启耀低低笑了一声，说道：“说什么要保护别人，总要先保护好自己，你行吗？”林遥远右手握拳，准确无误的砸在他的下巴上。 唐启耀痛嘶一声，松开了还按在林遥远肩上的手。 林遥远推开车门跳了出去，才回过头来怒不可遏道：“你说我行不行！” 唐启耀一手捂着下巴，居然还能笑起来，说道：“好像还算合格。” 林遥远被他这副样子气的几乎要喷出火来，用力把车门一摔，蹬蹬几步跑着进了公寓楼里面去。 唐启耀揉了揉还在作痛的下巴，抬眼看看后视镜里自己的模样，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几乎要笑出声来，可是眼圈却渐渐变得微红。 那个水晶貔貅静静的摆在那里，反射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唐启耀轻抚了它两下，声音极低的自言自语道：“这种事居然都能发生，我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 一进家门，林遥远立刻冲到卫生间里去，掬了两捧水扑洒在脸上，深呼吸了几次，才拿毛巾擦干，发觉镜子里的那个人样子有点狼狈。 他把毛巾扔到一旁，对着镜子恼羞成怒道：“唐启耀，我是你弟弟！”转身出了卫生间，没一会他又折返回来，再次指着镜子骂道：“你是不是疯了！混蛋！” 如此反复了多次，一直到他去睡觉之前，他也丝毫没有发觉这种发泄愤恨的行为到底有多幼稚。 《蓬莱双侠》的拍摄进度飞快。雷一鸣和林遥远自那天开始，交流也渐渐多了起来，主演之间愿意多做交流，这显然是廖明仁喜闻乐见的。剧组上下也都是一片祥和，其乐融融。 唐启耀还是时不时的来探班，有时候自己一个人，有时候会和文麦克一起。 就连范小雨都看出来些不大对劲的端倪来。 她趁着林遥远没拍摄任务的时候悄悄的问道：“你和唐总监怎么了？” 林遥远道：“没怎么。” 范小雨忧虑道：“唐总监这几天过来的时候，你那张脸还敢再臭一点吗？文秘书几乎什么都不管不问，完全是唐总监在兼任你的经纪人，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机会，你这算是什么意思啊？” 林遥远低头玩手机，摆出一副懒得说话的姿态。范小雨也没办法，只能独自唉声叹气，只不过一声比一声大。 第四十章：疑影重重 雷一鸣刚刚拍完一场戏，直接穿着戏服走过来，问道：“范小姐这是怎么了？” 范小雨和他并不太熟，讪笑着道：“没事，我去问问什么时候放盒饭啊，你们聊你们聊。”说着就跑开了。 雷一鸣坐到林遥远的旁边，“刚才我看之前的几段样片，突然发现你表演的方式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林遥远眨了一下眼睛，说道：“你的变化才更大吧。” 雷一鸣笑了起来说：“你知道的，我不像你是专业科班出身。后来我转了经纪约之后，又上了差不多半年多的培训班，如果还像以前那样的话，根本就不行的。” 两年前合作那部偶像剧时，雷一鸣还是非凡娱乐旗下的艺人，之后转去了新艺传媒才开始了他大红大紫的星路。外界曾经有媒体说如果不是他选对了东家，很有可能就会埋没在非凡娱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戏里戏外的事，林遥远本来还有点担忧万一他再提起以前的事情无法应对，可是雷一鸣却绝口不提从前。看来两年前的矛盾冲突事件里，雷一鸣毫无疑问是做错的一方。 正说到等下要拍的戏，程琛打了电话过来。他和《神探风云》剧组还在欧洲旅行，已经有连续四五天的时间，两人都没有通过话。 片场本来就是人来人往的地方，林遥远在雷一鸣面前也不觉得有什么避讳，冲他示意了一下，便直接接了起来。 “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听到程琛结束旅行的消息，林遥远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喜悦。 程琛道：“我刚下飞机，正在回家的路上，你晚上几点结束拍摄？我去接你。” 林遥远想了想道：“我今天还剩下一场戏要拍，八点之前应该能结束。” 两人约好时间后，林遥远又问了几句在欧洲旅行的事情，便结束了这通电话。 雷一鸣看似不经意的随口问道：“有朋友去欧洲玩了？” 林遥远是真心随口的答道：“我们程天王啊，上部戏不是票房过亿了么，为了庆祝就请剧组一起出去玩了。” “你和他关系很好吗？”雷一鸣似乎有些不大自在。 林遥远打着哈哈道：“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当然过得去了。” 雷一鸣“哦”了一声，犹豫着好像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也没说出口。 结束拍摄比林遥远预计的还要早了一个小时，他换掉服装全部都收拾妥当之后还不到七点，正想打给程琛的时候，范小雨一脸惊慌失措的从外面跑进休息室里。 “怎么了？”他对范小雨这种不定期的情绪失控已经渐渐免疫。 范小雨白着一张脸凑到他跟前，小声道：“林遥远，公司出大事了。” 林遥远一愣，脱口问道：“唐启耀怎么了？” 范小雨立刻换了一副愤愤不平的语气道：“不是他出事，不过跟他脱不了干系。小志哥刚才告诉我，下午高层开会重新调整人事，艾玛姐被辞退了。” 林遥远稍稍平静，又有些诧异道：“怎么会这样？不是前一段时间人事部门刚刚才大调动了一次吗？” “就是啊，下面的人都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了。加上艾玛姐，上次一共有三个从中层提拔上去的，这次全都没躲过去，艾玛姐和企划部的D·K被辞退，还有一个人力部的经理被降了回去继续做中层。” 林遥远道：“也许就是公司正常的调动，你怎么知道一定和唐总监有关系？” 范小雨不满的说道：“怎么没关系？董事会已经透出消息来，下个月股东大会宣布下一任执行总裁，大家都说十有八九会是他。你说哪儿有这样的道理，未婚夫要晋升之前先把未婚妻给踢出局？” 林遥远已经知道唐启耀和艾玛之间的事情，但是也没想到会牵扯到公事上，一时也猜不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便道：“我们也不了解内情，先不要乱猜了。你没有联系艾玛吗？” 范小雨沮丧道：“当然有，可是艾玛姐都不接电话，她在非凡十几年了，本来以为这次升职总算是熬了出来，谁知道最后竟然是这种结果。” 林遥远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艾玛和唐启耀进非凡的时间前后相差无几，就算当年的事情唐启耀还耿耿于怀，可这十几年里一直同在一个屋檐下，就算只是同事情分也不至于这样赶尽杀绝。 他见范小雨情绪低落，便说道：“别想这些了，程天王今天回国，你男朋友以后恐怕就不能每天都和你约会了，你还不抓紧时间去约会？” 范小雨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说的也是，那我就先走了，你等下回去的时候开车小心点。” 林遥远点点头道：“你也一样。” 范小雨拿了包和钥匙，冲他摆了摆手就先走了。 林遥远对于公司里的事情全然不动，从前他也只知道唐启耀早出晚归的工作很辛苦，除了升职的消息之外，别的事情唐启耀都不会跟他说。非凡管理层到底是怎么构成，有没有派系党立，他基本上毫不知情。 这几天唐启耀每天都会来片场，虽然剧组里稍有眼力的早看得出非凡是铁了心在下功夫捧林遥远，可是他像这样风雨无阻的来探班，还是让很多人大为意外。他每次待的时间并不久，再加上林遥远一见到他就躲到一边去，他也只和廖明仁说几句话，略微站一站就走。 即便每次离的都很远，林遥远还是莫名的能感到唐启耀会时不时的把视线投过来，这种感觉让他如芒在背。唐启耀果然一边说着要给他机会，一边还想着怎么不做赔本的买卖吗？难怪林遥远指责李肖潜规则无耻的时候，他那么不情愿，根本就一样都是人渣。 他发了一会呆，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便拿出手机来打给程琛，嘟嘟的接通提示后又被挂断。 也许已经在路上了？他这样想着，整理好东西打算到外面去等着。 休息室外是一条约有十几米的走廊，林遥远一边向外走，一边又拨了一次程琛的号码。听筒里再次响起嘟嘟声，程琛惯用的手机铃声却在林遥远耳边同时响起。他停下脚步，诧异的回头看着铃声传出来的那个房间。片场的休息区房屋简陋，为了区分开各人的空间，房门上都贴了一张A4纸打印的名字。这个房间的门上，白纸黑字写着：雷一鸣。 雷一鸣的休息室里，程琛按下手机的挂断键，说道：“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先走了，我还有事。” 雷一鸣看了一眼他的手机，讥讽道：“约了遥远吗？你还真的一点都没变。” 程琛面无表情道：“我的事和你没关系，你最好不要自找麻烦。” 雷一鸣朝他走近了两步，低声道：“你确定自找麻烦的人是我吗？小琛？”他比程琛年纪小了五六岁，这称呼叫出来不伦不类，而他自己的语气也生硬无比还带了些微的新鲜感，显然这也是他第一次这样称呼程琛。 程琛怒道：“谁允许你这样叫我的！” 雷一鸣笑得有几分得意：“我只是好心警告你，别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程琛的面上阴晴不定，过了片刻才平静下来，淡淡道：“雷一鸣，以前的事情纵然我有不对，你现在得到的也已经足够多，你还有什么不满足？我自己的事，我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做，用不着你多话。你说想叙旧，现在也叙完了。我还有事，再见。” 他转身要去开门，雷一鸣冷冷道：“你以为遥远什么都不知道吗？” 程琛站着没动，问道：“什么意思？” 雷一鸣道：“那时候，我们可是好兄弟，我们为了那件事才反目。”他苦笑道，“他当时还劝过我，是我自己执迷不悟。程琛，同样的伎俩你耍不了两次的，遥远在这圈子里的名声你没听过吗？你以为你那点道行能瞒得过他？” 门外，林遥远犹豫着敲了敲门，问道：“一鸣，你在里面吗？” 木门从里面打开，露出程琛稍显苍白的脸，林遥远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雷一鸣跟在程琛后面出来，笑道：“我和程天王聊了一会，说了点从前的事。” 他以前也是非凡的艺人，而且这两年里他一直在拍电影，和程琛有些交情也不奇怪。林遥远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对程琛说道：“你到了怎么不先给我打电话？” 程琛没说话，看他的眼神却十分古怪。林遥远询问的看看雷一鸣，雷一鸣一笑道：“我晚上还有一场戏要拍，你们打算陪我吗？” 林遥远跟在程琛身后走到片场外临时划出的车位，心里有点莫名的忐忑不安。照理说这么久不见，就算不至于小别胜新婚什么的，至少也要有点重逢的喜悦。可是程琛整个人都从里到外的散发着阵阵寒意。 两人坐进车里，程琛却一点开车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我们得谈一谈。” 林遥远道：“你想谈什么？” 程琛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林遥远疑惑道：“你指哪方面？” 程琛面沉如冰道：“你以前说，你知道我和那个混蛋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遥远一愣，迟疑道：“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程琛盯着他，冷笑道：“林遥远，你演技超群，我看走眼是我蠢我笨。你不如就痛快点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林遥远被他看得心里发凉，闷声道：“我看到你们车震……无意中看到的，我没有对其他人说过，这种事我怎么会到处说。” 程琛怒极反笑，一掌拍在方向盘上，刚好碰到了鸣笛开关，突兀的声音响起，旁边几辆车的防盗鸣笛也跟着乱响一通。 林遥远心里满不是滋味，说道：“你别这样……” 程琛打断道：“住口！你一直在看我的笑话？还是故意拿我消遣？难怪你一直不肯跟我上床，吊我胃口很有趣吗？” 林遥远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样急转直下的发展。 “还想在演艺圈混下去就管好自己，要是让我听到什么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林遥远还在迷茫中，他从来没想过程琛会在银幕之外露出这样的表情。 程琛蔑视似的瞥了他一眼，打开副驾的车门，冷冷道：“下车。” 第四十一章：表了个白 林遥远足足愣了十几秒，才道：“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程琛冷着脸道：“我和你的关系到此为止，没必要再多说什么。” 林遥远对于现在这种状况其实还是一头雾水，可对着程琛这样明显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也知道说什么大约也是徒劳。 至少他能听得出，程琛现在还是喜欢唐启耀的，这可真是糟糕透了。 更要命的是在这一瞬间，林遥远忽然间觉得，身边这个恶语相向一脸冰冷的人无比陌生。 他自以为了解的，崇拜的，喜欢的程琛，可能并不包括银幕以外的程琛。 这个认知把他打的晕头转向，直到程琛的车远远的开走连影子都看不到，他还站在空空的车位前自顾自的发呆。 “你打算在那里站多久？苦情戏这几年已经没有市场了。”唐启耀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 林遥远抬头环顾了一圈，唐启耀的车停在斜对面，他本人刚从车里出来，一手还搭在半开的车门上。 林遥远顿时有些莫名的羞恼，和程琛的争执被唐启耀看到似乎是一件特别丢脸的事。他极力掩饰情绪似的不与唐启耀的视线接触，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唐启耀反倒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说道：“应该到了也没多久，不过刚好赶得及，亲眼看到我的艺人在工作时间偷溜出来谈情说爱。” 林遥远辩道：“今天已经没有我的戏要拍，我才没有占用工作时间做私事。” 唐启耀挑眉道：“心情不好？吵架了？” 林遥远低垂着眼睛不说话，紧绷起来的脸部线条却分明显示着他此时的沮丧。 唐启耀关好车门，一手插在裤兜里，慢慢走到他面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遥远看他一眼，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慢吞吞的说道：“现在不想跟你说话，我怕我会忍不住揍你。” 唐启耀无奈道：“又不是我惹到你……不过要是你高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这话落在林遥远耳中又变成了别的意思，这种做小伏低的姿态……难道潜规则艺人之前还要先培养感情？ 他突然生起气来，不满道：“唐启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讨厌。” 唐启耀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林遥远话一出口就自觉失言，可看着唐启耀冷下来的脸，他又有种类似解恨的情绪。毕竟从七个月前的葬礼开始，对唐启耀隐隐的怨意就始终压在他心头不曾散去。 临时车位距离片场出入口并不远，有几个工作人员从里面出来，听到这边的动静便看了过来。娱乐圈里少惹是非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因此他们的视线并不算明目张胆。 可是被人窥视的感觉实在算不上好，林遥远低声道：“我要回去了。” 他转身要走，唐启耀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你等一下。” 林遥远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他也怕动作过大引起那边几人的注意，于是还是压低了声音急道：“你干什么？” 唐启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不松，语速飞快，“如果是因为程琛才讨厌我的话，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 林遥远没好气的说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车里的貔貅，和程琛没有任何关系。”唐启耀道，“如果不是你上次提到，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也有这个东西。” 林遥远无语道：“你的意思是，程琛暗恋你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就连这么一个小物件都要搞一个跟你一样的来配对？” 唐启耀道：“这你就要去问他。我的那个，是我弟弟送我的礼物。” 林遥远气极反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唐启耀是觉得反正“死无对证”，所以才在这里信口雌黄吗！！！ 唐启耀放开拉着他手臂的手，认真的说道：“他有一年回国过暑假，和同学一起到六朝古都去旅行，回来以后送给我那个水晶貔貅，说是他特地带给我的礼物。”说到这里他忽然笑起来，语速放缓了很多，“不过他大约都没注意，盒子里的标签上写明了产地是本市。” 林遥远一怔，模糊记起好像是有这样一件事。那年夏天结束旅行要回来时，在机场同学无意中问了一句，他才想起忘记给唐启耀准备礼物。飞机一落地，他就先去买了件礼物送给唐启耀，装作是从那边带回来的。 可是礼品盒里装的是什么，他早就已经记不清楚。 唐启耀道：“我到现在还在用这个车饰，是因为这是我弟弟送我的唯一一件礼物。” 林遥远嘴唇动了动，有点哑口无言，他搜遍整个脑海，的确也只有关于这一次送唐启耀礼物的记忆，而且还相当模糊。 “所以你断定我是故意摆给程琛看，是完全没有事实根据的主观臆断。”唐启耀道出这样的结束语。 林遥远道：“可你又不是只做过这一件讨人厌的事情。” 唐启耀一副十分坦荡的模样说道：“你也不是只误会我一次，当初还曾经义愤填膺的指责我‘连十九岁的梅森也不放过’。你不觉得你对我有成见？这种态度很不对。” 林遥远对他怒目相视道：“就算别的事情是误会，上次在你车里，你突然……那个我，算怎么回事？那也是因为我的态度不对？” 唐启耀替他把屏蔽掉的词汇解读出来，反问道：“你是说，我突然吻你吗？” 林遥远的怒火更盛，音量也不由自主的抬高许多，“你别以为你给我电影片约的机会，我就要心甘情愿的被你潜规则。” 唐启耀微笑道：“你就不能以为，我是真的喜欢你？” 林遥远愣了几秒，露出见鬼似的表情，“……你把我当三岁的小孩吗？” 唐启耀歪了歪头，有点苦恼似的说道：“其实我们认识也有四年多的时间，我一直都对你很有好感，你真的没感觉到？” 林遥远睁大了双眼，如果是很久以前就有的好感，他当然不可能感觉得到。 唐启耀接着说道：“以前没有对你说过，是因为那时候你在外面都玩疯了，我也拿不准你的心性。这半年多你安安分分的努力工作，整个人也很积极向上，这样不但在演艺道路上大有可为，别的方面嘛，我觉得也是时候可以对你说明白。” 林遥远的惊讶越来越大，唐启耀似乎是很认真的在说这段话，难道他真的喜欢“林遥远”？ “你想说明白什么？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林遥远别有用心的提起艾玛，让他相信唐启耀的话，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唐启耀几乎没有犹豫的说道：“我和艾玛不会结婚，订婚也只是权宜之计。” “哈？”这下轮到林遥远再一次惊讶，“你不是说你需要有个家庭？” 唐启耀面不改色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组建家庭。” 林遥远道：“……你是在搞笑吗？” 唐启耀道：“我很认真。” 林遥远只觉得头皮发麻，背上都要渗出冷汗来，世上还有什么比唐启耀对他说情话更恐怖的事情？ “我告诉过你的，我喜欢程琛。”他一边力证自己正处在恋爱中，一边又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唐启耀皱了下眉，说道：“我以为经过刚才的事，你已经知道程琛和你想象中不一样了。” 林遥远诧异于唐启耀的敏锐，却还是嘴硬道：“哪里有什么不一样？他只是今天心情不太好。” 唐启耀停顿了几秒，才道：“涉及到他个人隐私方面的事情，我不大方便跟你说那么详细。总之，你分清楚偶像和现实的差距。” 林遥远故作不耐道：“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他随意挥了下手道：“我回家了，再见。” 唐启耀道：“你害怕什么？想快点躲开我？” 林遥远站着没动，他害怕什么？他有什么好害怕的？真可笑！ 唐启耀笑了笑，“路上小心，再见。” 林遥远故意冷哼出声，大步的走到自己的车旁边，装作不经意的抬了下头，看到唐启耀还站在原地不动，两眼凝视着这边。 他忽然想起艾玛被辞退的事，问道：“听说公司下午开了很重要的会议，你这么早就下班，没事做吗？” 唐启耀声音很轻的答道：“当然有很多事要做，可是急着来看你啊。” 林遥远拉开车门上车，关车门，开车锁，挂档踩油门，一气呵成，动作迅猛，简直就像刚充满电的遥控机器人。 第二天上午，有一场林遥远和雷一鸣的打戏。剧本背景交代的是在悬崖边上，飞来飞去对打的戏份当然不会真的到悬崖上去拍摄，摄影棚里拍好之后后期渲染，然后再和野外拍摄的桥段剪切在一起就OK了。 虽说不用去真的悬崖上，但是吊威亚还是必要的。 偏偏这段打戏动作要求非常高，为了效果逼真震撼，面部近景又非常多，也不能用替身演员。两个人吊在半空中整拍了一个多钟头还没过。廖明仁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和武术指导商量着能不能换一些其他的相对讨巧但是画面感强烈的动作。 他们在下面商量着，也没发话让大家休息，道具也不知道能不能往下放人，林遥远和雷一鸣就被挂在半空中。 他俩也早就习惯吊威亚，倒是也没觉得多痛苦，只是挂着也无聊，两人索性在上面聊起天来。 林遥远正很有兴致的讲起拍《烽火崤山》时吊威亚的趣事，雷一鸣忽然小声道：“你和程琛到底怎么回事？” 第四十二章：只要功夫深 雷一鸣突然问：“你和程琛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遥远以为他听说了自己和程琛发生不愉快的事情，便含糊其辞的说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鸡毛蒜皮而已。” 他对这个话题的刻意淡化却被雷一鸣曲解成了别的意思，雷一鸣并不是太自然的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想再和你聊这个人，不过不管他做什么事，总会有人替他收拾烂摊子，你又何必去招惹他？要是为这个再惹得一身麻烦，你说多不值得。” 林遥远的眼皮一跳，这两人在两年前曾经就是好朋友的关系，那么关于林的性向，雷一鸣应该早就已经非常清楚。 雷一鸣看他不接话，便自顾自的接着说道：“这次再见到他之后，更觉得你当年说的真对，我那时候是挺缺心眼的，竟然把人渣当成宝……”说到这里他停顿了几秒，然后很认真的看着林遥远道，“这两年，我一直都没好意思厚着脸皮联系你，事实上，我一直都很想对你说一句抱歉，还有，谢谢。” 林遥远最怕别人提“当年”，每次他都被迫只能用“哑”字诀来应对。可是这次他是真的被震到，完全无法强作镇定装哑巴，雷一鸣的话里，信息量太大了！ 他不会傻到自求被拆穿的去直接发问，当然要换一种迂回而安全的方式，“谢我？我可什么都没做。”说完还要辅以深藏功与名的微笑。 雷一鸣故作鄙夷道：“当然是感谢师弟当年手下留情，只是把为兄的鼻梁轻轻的，打断了。” 林遥远顺着他的话接道：“那也是为了师兄好。” 雷一鸣用怆然泪下般的语气念白道：“唯有断鼻梁，方能悟道。” 林遥远配合的不耻下问道：“何谓道？” 雷一鸣低叹一声，意有所指的说道：“珍爱生命，远离程琛。” 林遥远没想到雷一鸣居然东扯西扯都没有扯到核心上去，他还想继续问下去的时候，武术指导在下面高声叫道：“威亚组，把演员放下来！各部门休息半小时！” 廖明仁和武指经过商量之后，把之前的高难动作去掉了几个，又加了两组花哨些的挽剑招式。雷一鸣看过武指的示范之后试了两三次就过关，林遥远对于动作上的领悟力比他要差些，所以雷一鸣去旁边休息的时候，他还要在武指的教导下不断的一边练习，一边纠结着刚才没有挖出根底的对话。 他也想不出任何的理由，可以让雷一鸣之后再次提起这个话题并且把当年的事讲一遍。 拍完这场戏就已经过了下午一点，大家到餐车去领盒饭的时候，林遥远环顾了一圈都没看到范小雨，甚感诧异。她在这部电影刚开拍的时候还每天早上都去接林遥远过来，信誓旦旦的说这是她的工作职责所在，结果一共只坚持了八天，就把职责忘干净了，常常是和送午餐的餐车同时抵达片场，搞得剧组很多人几乎都以为她是饭店的工作人员。 秋末冬初这段时间正是病毒肆虐流感盛行的时节，范小雨的家不在本市，父母都在老家，她一个人住在非凡的员工宿舍，假如生病甚至发烧的话，都没有别人会知道。林遥远有点担心的打了电话过去，听到范小雨在电话里的声音中气十足，他才放心的说道：“今天的配菜是香菇菜心和糖醋小排，来晚的话可就吃不到咯。” 范小雨立刻哇哇叫了两声，“我现在走不开，你帮我留一份啦！” 林遥远奇道：“你在哪里？” “我在公司，”范小雨的声音立刻变小，“艾玛姐这段时间不是请假嘛，今天来拿东西就正式离职了，我想送送她。”她一直把艾玛奉若人生偶像，现在心情的低落可想而知。 林遥远沉默了一会才道：“应该的，我赶不及过去了，你帮我转达一下，祝她……”他卡了一下，这种时候的任何祝福似乎都那么不合时宜，“算了，还是等我再见到她，亲口说吧。” 唐启耀在文件页尾签好名字，交给等在一旁的文麦克，说道：“十二月到三月期间的演唱会已经扎了堆，他们送过来的七份企划案里有三个案子的场馆和时间居然都一模一样，是准备让这三个SOLO歌手串烧吗？你等下跟企划部再说一次，让他们内部协调好确定不会撞车之后再交上来，我没时间陪他们玩连连看。” 文麦克认真听完，点头道：“好的。财务部经理打电话来问，第三季度的数据要不要传一份过来，怎么答复他？” 唐启耀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道：“我又不管财务方面的事，要这个数据有什么用？难道让我监督公司有没有偷漏税？” 文麦克道：“自从董事会有人向外透露了下月有新的执行总裁要上任，已经有好几个部门主管来试探过，大家应该都有自己的揣测。” 唐启耀皱眉道：“好几个部门？你怎么没跟我提过？” 文麦克推了推镜框，说道：“其他人都只是试探，开门见山的只有财务部经理。” 唐启耀单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他已经在财务部工作了六七年，没道理这么浮躁。” 文麦克愣了下，“我马上去查一下。” “是得查，财务部的Julia以前在我手下做过事，人很机灵也能信得过，你记得动作不要太大，”唐启耀嘱咐了两句，又问道：“艾玛走了吗？” “半个钟头前已经离开公司，她说要见你，被我挡了回去。” “……辛苦你了，多谢。” “我说你正在和几位董事电话会议，她也没坚持。” 唐启耀沉默了一会，才道：“可能她也明白，有些坚持是没有意义的。” 文麦克深知这段多年纠葛的始末，冰山脸难得露出些伤感来，说道：“当年在学校的时候，我们都很看好你们这一对，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唐启耀笑道：“不说这些了。我让你联系穆连戈的事，怎么样了？” 文麦克道：“穆连戈说他还没选好新剧本，角色到底是什么类型还待定，究竟是否适合林遥远，现在不能答复我们。” 《神探风云》上映之前，穆连戈就已经在筹备新戏，可是天有不测，他看中的剧本却因为版权问题打起了官司，虽然没有把他也卷进官司里，但是以那个剧本展开的新戏筹备却终究是搁浅了。 唐启耀也只得道：“你多注意点他那边的动向。” 文麦克有些不解的问道：“其实我们只是想把林遥远捧起来，那也并不是非要去演穆连戈的电影才可以，杀鸡用牛刀，会不会有点浪费？而且……” 唐启耀道：“而且什么，说下去。” “而且程琛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变，我们是不是还有必要在林遥远身上下功夫？” “程琛改变决定可不是一件好事，我最近接到某个人渣电话的频率越来越高。至于林遥远……”唐启耀拨了一下桌上绿色盆栽的叶子，慢慢道：“我只怕功夫下的还不够深。” 文麦克隐约有些明白，问道：“今天下午五点半之后还是不要安排行程吗？” 唐启耀点头，微微笑道：“对，不要安排。” 不止文麦克，半个非凡娱乐的工作人员都知道唐启耀最近这段时间从不加班，每天下午五点半准时离开公司，搞得许多人都对自己依旧钟爱加班的上司怨言更甚。 唐启耀到片场的时候，林遥远正在拍一场雨夜追杀的戏。 这场戏其实也只是几个镜头，但是要拍出惊心动魄来，他的肢体和表情甚至眼神就都要精准到位，再加上人工消防雨“下”的倾盆磅礴，很容易被“雨水”影响到镜头美感。廖明仁为了后期剪辑慢镜头的时候有更多可用的完美素材，要求林遥远多拍几组不同的角度出来。 唐启耀也没出声，站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 林遥远已经从头到脚都湿透了，每拍一组镜头停下来的时候，旁边的化妆师上去帮他擦假发的时候，都能拧出一大滩水来。为了拍出来好看，他身上穿的古装戏服也是单薄的两层。这个哈出口气都是白雾的时节，可想而知他现在会有多冷，远远看着的唐启耀甚至都能看出来他有些轻微的发抖。 廖明仁抬起手挥了挥道：“再来一组！” 林遥远把手里的暖袋扔给化妆师，用力拍了拍脸颊，走到场地中央，冲廖明仁点了点头。 消防水再次倾盆而下，场记打板，“雨夜追杀”第十二组待用镜头，Actin！ 不远处的唐启耀站的笔直，此时他的眼睛里只装得下一个身影。 他跃起，落下，奔走，疾驰，地上已经积聚的水溅起了一朵朵洁白剔透的花。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灯光，大雨中那张脸显得格外的苍白，配以阴翳的眼神，嘴角似有若无的阴狠，在哗哗水声中，整个竟然有种噬血的暗黑感。 廖明仁终于满意且兴奋的喊道：“过！” 林遥远长舒了口气，过来想看看效果，他刚走近，廖明仁立刻感到一股寒意，这时才总算生出一点恻隐之心，说道：“遥远快去换衣服，等下再看。”林遥远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监视器才去卸头发换衣服。 唐启耀不动声色的绕过忙着收道具和打扫场地的工作人员，朝着后面的休息室走去。 第四十三章：也许是真喜欢 休息室里，林遥远只穿了条牛仔裤，赤着上身站在镜子前摘假发。因为知道今天要拍雨里的戏，化妆师特地用了超多的黏胶，摘假发的时候格外的费劲。 房门被敲了几下，他以为是化妆师过来帮忙，忙应了一声：“请进。”下一秒他便从镜子里看到推门而入的唐启耀，手上的动作顿住，惊讶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唐启耀的视线在林遥远的背上停了几秒，动作极快的反手关好门，说道：“你拍第七组镜头的时候。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很冷，看来年轻的确是有资本，起码在耐寒这件事上。” 这时林遥远恰好应景的打了个喷嚏。 唐启耀略微有点责备道：“这么大的人还不知道照顾好自己，生怕不会冻感冒吗？” 林遥远吸了下鼻子，指了指自己头上卸到一半的假发，说道：“这上面全都是水，我不想弄湿衣服。” 唐启耀跨了几步走到他身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居然三两下便把假发卸了下来。林遥远来不及惊诧，唐启耀从旁边衣架把他的衣服拿下来，命令般的口吻说道：“抬手。” 林遥远下意识的乖乖抬起两只手臂来，唐启耀动作利落的把衬衣的套到他身上去，双手捉着前襟微微用力拉平，然后从胸前第二颗钮扣开始系扣子。 唐启耀的眼神极为专注，似乎系扣子是一件特别庄重的事。 林遥远有点发愣，上一次唐启耀帮他穿衣服和系扣子，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 唐启耀手上的温度隔着布料传到胸前的肌肤，带着点让人发颤的惊心动魄。 林遥远忽然警醒过来，惊惶的向后躲开道：“我自己来。”低下头去却发现几粒扣子都已经系的严严实实。 唐启耀把大衣递到他面前，说道：“先穿上。” 林遥远低着头接过，转过身看着镜子把大衣穿好，余光仍然能感觉到唐启耀始终都在看着他，目光轻轻柔柔的。 他忽然想，也许，唐启耀是真的喜欢“林遥远”。 他伸手拨拉了两下有点湿乱的头发，说道：“刚才你是怎么做的，这个假发我弄了半天都只卸了一半。” 唐启耀侧了侧身把脸转向镜子，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对上，林遥远避之不及似的移开目光，唐启耀道：“我刚进非凡的头两年，一直在做企宣。” 林遥远这下真的有点惊讶，有次他问范小雨在公司是什么职位，范小雨支吾着回答说，是企宣。 唐启耀道：“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林遥远道：“我在想，再过几年范小雨是不是也有可能做到公司的高层。” 唐启耀想也不想道：“如果那样的话，大概非凡也走到了穷途末路。” 林遥远忍不住笑起来，唐启耀问道：“说起范小雨，今天怎么没有在？” 林遥远道：“她去公司了，你没见到她？”他顿时想到艾玛，悄悄打量了唐启耀一眼。 唐启耀分明瞥到他满含探寻的目光，偏偏还要装作不经意的说道：“没有，她特地去给艾玛送行吗？我今天一直在开会。” 林遥远不无嘲讽道：“订婚的时候还视如珍宝，现在就变成草芥，连见都不愿见？” 唐启耀脸色如常的说道：“那是你的错觉，我既没把她当珍宝，也不会把她当草芥。” 林遥远其实并不想在这种私人事件上浪费唇舌，他把两只手揣进大衣口袋里，道：“我今天的工作结束了，现在要回家。” 唐启耀看了看时间道：“刚好到了晚餐时间，不如一起？” 林遥远想也不想便拒绝道：“我已经约了人。” 唐启耀眼神微妙，“程琛？” 林遥远道：“对！” “你们约的还真早。” “……对。” 唐启耀做出一副遗憾的样子，说道：“那真是不巧，程琛乘下午三点的飞机去了HK，他没有告诉你吗？” 被戳破谎言的感觉让林遥远脸上微微发烫，事实上自程琛从欧洲回来那一天两人不欢而散之后，林遥远就再也没有和程琛联系过。 “看来你要被放鸽子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我的提议？” 林遥远硬着头皮道：“只是一起吃晚饭。” 唐启耀笑道：“不然你还想做什么？” “……那就快一点，我赶着回家睡觉。” 第四十四章：简沛然 心思各异的两人一道离开片场，雷一鸣远远的看到他们的背影，眉头不愉快的皱了起来。 唐启耀走到莲花的副驾驶这边，伸出手正要拉开车门，林遥远道：“我今天有开车来。” 唐启耀收回手，极自然的塞进西裤口袋里，问道：“那真是太巧了，我刚才来时发现我的刹车有些问题。你应该不会介意载我一起走吧？” 林遥远深深的为唐启耀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所折服，“……当然不介意。”反正已经说好要一起去吃晚饭，也不差这一段路同行。 唐启耀坐进林遥远的车里，一脸新奇的打量了一圈，说道：“你以前喜欢跑车的，怎么这次买了这种车型？” 林遥远踩下油门，随口道：“实用而且平价，你不知道我很穷？” 唐启耀道：“单是NY洗发水那一笔，就足够你买一辆这样的车。你这几年的收入都拿去干什么？” 林遥远瞥他一眼：“我不记得艺人合同上有写要把财务状况汇报给公司。” 唐启耀不以为然道：“可艺人的不良嗜好绝对需要汇报给公司，比如说嗜赌吸毒之类高消耗的爱好。” 林遥远觉得有点无语，“我这模样是像瘾君子？还是赌棍？” 唐启耀道：“模样能看出什么，看你的脸就能看出你喜欢男人吗？” 林遥远一口血憋在胸口，半天才气呼呼的说道：“也对，衣冠禽兽不能从模样来判断。” 唐启耀淡定道：“我只说你有可能吸毒嗜赌外加喜欢男人而已，你别这么妄自菲薄。” 林遥远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怒道：“我既没吸毒也不赌博，只是收入都要拿去还房贷！” 唐启耀意外道：“……房贷？” “林遥远”几乎一分钱的存款都没有，几乎全部家当都用在房子的首付和车子上，那辆车在大半年前的车祸里还被撞的回天无术。林遥远重生之后最大的悲剧就是要背上近三十年的房贷。 “今年是第三年，还有二十七年就能还完。”林遥远的语气难免变得沉重起来。 唐启耀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快速的眨了两下眼睛，唇角弯了一下。 在唐启耀的提议下，两人去了一家以粥闻名的饭店用餐。 点餐的时候，唐启耀问道：“上次听你们这里有位小姐说，好像有什么粥是可以驱寒暖身的？” 服务员热情的推荐了一款招牌养身粥，唐启耀道：“那就这个，跟师傅说粥里不要放生姜。” 服务员微笑道：“唐先生，生姜是暖胃之宝，驱寒是最好的。” 唐启耀也笑起来，“我当然知道，不过有人挑食，不吃生姜。” 正在翻看菜单的林遥远忍不住抬头看着他。 唐启耀迎着他的目光十分坦荡，问道：“我记得你好像是不吃生姜的，不知道记错没有？” 林遥远压下心底的一丝违和感，“嗯”了一声算作肯定的回答。 服务员的双眼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抿嘴笑了一下道：“两位……感情真好。” “……”林遥远暗想，你眼神真好。 粥和配菜很快送了上来，林遥远打定主意话要少说饭要快吃，唐启耀说一句他才应一句，唐启耀不开口他就绝不开口。 唐启耀的话也不太多，隔一会想起什么才会说一两句，也完全不介意林遥远这种明显敷衍的态度，就好像他完全看不出似的，而且始终都是心情极好的样子。 两只碗里的粥都要见底的时候，包厢的房门被用力敲了两下，两人本来都以为是服务员，谁知还没等应声，敲门那人就推门而入，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唐启耀一直在微笑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向来人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在我身上装了跟踪器。”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哪有那么无聊？就是随便打了个电话来这边，问问老板有没有见到你。” 唐启耀道：“你骚扰了几家饭店才找到这里来的？” 那人想了想道：“大概七家？要么是八家？谁会记得那么无聊的事。” 就这！居然还敢说自己不无聊！！！林遥远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惊讶的发现这个人他是认识的。 “我说最近约你总说没空，文麦克说你一到五点就下班，原来有正事要忙。”来人别有用意的瞟着林遥远。 林遥远觉得他笑得十分讨厌，板着脸起身道：“简总裁，好久不见。” 简沛然笑道：“的确好久，我那件衣服都已经死了三个多月了。” 不过是泼脏了一件衣服，为什么说得好像他是杀人凶手一样？林遥远道：“……我一直在等简总裁的电话。” 简沛然道：“我本来是想打电话给你的，可是名片被我弄丢了。后来我有跟你们唐总监打听你的联系方式，可惜啊，”他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坐下，“你们唐总监太小气了，连你的手机号都舍不得给我。这种上司真的靠谱吗？你有没有意向要转来我们新艺？” 林遥远也坐了下来，可是既讶然又茫然：“啊？” 唐启耀插进来道：“你不用理他。”又向简沛然道：“你无非还是想找我说那些事，电话里谈就行，用得着追上门来？” 简沛然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道：“我刚好在楼上吃饭，无意中听老板说起唐总监在这里，就顺便过来看看。”他看看唐启耀，又看看林遥远，“你们不会以为我刚才说的是真的吧？” 林遥远木然的低下头喝粥。 唐启耀咳嗽了一声，不耐的说道：“已经看过了，还有事吗？” 林遥远谨慎的看了看简沛然，唐启耀这样说话显然是失礼的，他居然也不生气？ 简沛然也转过头来看着林遥远，笑容满面道：“你最近不是在和雷一鸣合作吗，感觉怎么样？” 林遥远道：“很荣幸，学到很多东西，他很厉害。” 简沛然得意道：“他以前可没有这么厉害，全是我教出来的。你想不想变成他那么厉害啊？”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俨然就是拐卖儿童的人贩子。 儿童的家长在一旁不满道：“简沛然，你差不多点行了，别逼我跟你算雷一鸣当初被你挖走的旧账。” 简沛然毫不留情的说道：“呸，是被我挖走的还是被非凡逼走的？你少替非凡洗白……” 唐启耀皱眉道：“照你这么说，非凡这种不择手段的公司当然要榨干艺人才行，那之前说好的那件事就算了。” 简沛然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说笑而已的，非凡的大气度业内谁不知道，唐总监的个人信誉更加是路人皆知，肯定是一言九鼎快马加鞭的，说好的事情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你别逗我了。” 唐启耀一脸的意料之中，说道：“那你还有事吗？” 简沛然迅速的站起身道：“你们接着聊，我先走了。”又向林遥远道：“唐总监比我会教艺人，你跟着他一定前途无量的，干巴爹！” 简沛然走了有半分多钟，林遥远才从他的余韵中醒过来，说道：“简总裁他真是……别具一格。” 唐启耀道：“我和他是中学同学。” 林遥远意外道：“怎么以前没听说过？”一问出口就明白了答案，非凡和新艺是同行冤家，如果唐启耀和简沛然是同窗的消息人尽皆知的话，对唐启耀并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