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侵略守则（包子 第一部）——十字路

 文案：

 【星际科幻·生子】 李乔一生为朋友打架相挺、两肋插刀。 不管横竖哪边看，就是个铁铮铮硬生生的真汉子。 ……可为什么最后下场是身边每个兄弟都对自己发情，各个都想把他吃乾抹净？难道是他们脑子都烧了、还是世界上所有女人都死光啦！ 终于有天连非人类也摸上身的时候，李乔该死的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FUCK！你们当老子是母猪啊！！ 生孩子这种鬼事，绝对、打死、杀了我也不干！！！ 属性分类：架空／科幻世界／生子／未定 关键字：李乔 第一部：野兽之国 01.兄弟不是拿来上的！ 「小乔，我再也受不了了……其实……」 「哇哇哇，别说呀、你千万别说呀！」 「其实我对你……」 「FUCK！手想干嘛？敢再靠近一步我就要揍人啦！！」 「我一直喜欢你。」 「——他妈的你们怎么不去死啊！！！」 ＊＊＊＊＊＊ 李乔心情很不好。 这天他把一个重要货物忘在处理站没拿、搞丢了对帐单，又记错了好几个送件的地址，简直是乱七八糟。血压很高的管理组长气得发飙，把他臭骂的狗血淋头，那模样激动得李乔都担心这个人会心脏病发突然休克。 如果不是搭档周安替他求情，搞不好今天就是华丽的FIRE日了。 可李乔很清楚，以上都不是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小乔，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坐在货车驾驶座上，周安一手握着方向盘，一边还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递给坐在副座上的李乔。香烟的气味瞬间弥漫在狭小的车厢里，有些刺鼻。 李乔深吸了一大口，才觉得自己的精神放松了一点。 「没什么。」 「没什么你会这样失常？说吧，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 突然沉默不语，李乔一时间只是努力的抽着口中的烟。 因为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周安解释，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些天杀的蠢事。 ——要怎么说，他昨天又差点被自己的兄弟强上了？ ……对，这就是李乔人生中最大的谜团。 活了整整二十七年，他终于在昨天创下了被自己第三十八个好兄弟告白的惊人记录，这难道不是天底下最惊奇可笑的事了？如果李乔再没廉耻点，搞不好还可以报名上电视里的奇人奇事报导了呢。 喜欢他？开什么玩笑。 这帮混球是喜欢上他吧？！ 想到昨天被压在地上连衣服都被强扒一半的光景，李乔脸上顿时青红不定。如果不是自己身强体壮、个头又高，搞不好还脱不了身呢……他抬头从后照镜里看了看自己，心里满是疑惑。 小的时候，李乔曾经有段时间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够MAN，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相信这绝对不是原因之一。想想身高一八四、全身小麦色皮肤、二头肌大得可以一拳把人打倒在地，单手扛三四个大货箱也没问题，除非瞎了眼，不然这横竖怎么看都是个铁铮铮、硬生生的男子汉吧？ 但偏偏李乔每个兄弟都瞎了一双狗眼。 「……阿周，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娘吗？」 顶着满心疑惑，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周安听了惊得抖了一下，差点把车给开进了排水沟里，整个车厢一阵乱颤，他赶紧减速将货车先停在了路边，这才回头认真看着李乔。 「有人敢说你很娘？我头给他好了。」 「就说吧！」听见这回答李乔开心的不得了，「我不上人就算了，还想上我？门都没有！」 「……有人想上你？」周安倾着头，眯起的眼睛里带着点微妙的深意。 可是正在气头上的李乔才没发现呢，他一古脑劈哩啪啦的把闷在肚子里话都吐了出来，也不管周安听不听得懂，反正就只是纯粹发泄罢了。 「对呀！这龙仔真不是个好东西，我们从高中认识这么久哪次不是我挺他，以前有次欠了隔壁班老大的钱被拖去厕所围殴的时候，也是我一个人跑去救人的耶！竟然还想上我？有没有这么做兄弟的，他妈的吃里耙外呀！！」 越讲越气，李乔举起拳头狠狠敲了车门挡一拳，碰的一声把车门都给敲出个凹洞来了。但周安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用古怪的眼神直盯着李乔看，看得人心里发毛。 这下连李乔也觉得不对劲了。 「你死看着啥啊？也说句话好不！」 「……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个头啊！！！」听到周安这样问，李乔更火了，声音大到几乎把隔壁人的耳膜震破，「我喜欢的是女人、奶大腰细的女人你们懂不懂啊？！」 明明是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为什么每次都要他这样大声声明呀？ 真是气死老子也。 周安脸色一沉，还握着方向盘的手似乎用力到有些发白了，他依旧紧紧盯着李乔，像是想说什么又在忍耐着，一副有些痛苦的模样。 ……这模样李乔觉得熟悉极了。 回想起来，第一次看见这表情是在国二，邻居那个几乎跟他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家伙、然后没隔多久，是班上那个跟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后面族繁不及备载……最近一次看到，还就在昨天。想到这李乔冷汗留了满背，下意识的把身体往后远离周安好一大段距离。 不会吧？还来呀？！ 「小乔……」 好像终于忍不下去了，周安缓缓开口，脸上因为某种不明情绪而有些发红。 李乔原本生气而泛红的脸这下倒是变得惨白了，他赶紧大力挥手大喊： 「别说呀！我求你别说呀！！」 只要你不说，大家还可以当朋友的。 李乔觉得自己悲催极了，他真心觉得周安是个好搭档，两人聊的很来、老板发火时又很挺他、之前李乔被女朋友甩了的时候两人还喝了一整晚的酒，隔天上班时一起被上面刮的半死。这么好的换帖兄弟，可别又来一次搞砸了呀！ 可是周安却硬是不停，他往前逼近李乔靠在门上的身体，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眼里满是激动的红光。两张脸靠的很近，那热热的气息吹在李乔脸上，让他有种想一拳揍过去的冲动。 忍着啊李乔，搞不好这家伙只是一时冲动，脑子烧坏了也不一定。 ……可难道他每个哥儿们脑子都坏啦？ 周安看起来没李乔壮，可是他也是做搬货宅配这行的，没有一点肌肉哪可能承担的了，那力气就算是李乔也一时之间只能两相抗衡，分不出个高下。 两人正僵持着，直到觉得脸上传来湿黏黏的触感，李乔才惊觉周安已经把嘴唇都贴上他的脸上舔起来了，他一股火气涌上血气沸腾，可手却还是一时间没法动弹，只得抬起腿想狠狠踢开身上不知死活整个压上来的人。 「你疯啦？阿周，快住手！」 但那人动作也很快，一只脚就压上了李乔要抬起的大腿，还把他的脚往外撑呈现一个大开的姿势。李乔刚刚也许是顾忌还把对方当朋友，力气上有所保留，可这下也顾不上了，他用了全力想挣脱，却发现比想像中困难。 毕竟人的肾上腺素分泌时爆发力可不容小觑。 周安现在就是典型的肾上腺素分泌旺盛。他满脸激动的潮红、心跳的极快，眼里满是情欲的色彩，看起来像一只凶猛的雄兽。 「小乔，别拒绝我，我跟那个只想上你的人不一样……我是真的喜欢你……」 听你在放屁！！ 李乔整个人被压在门板上，上半身的T恤已经被拉上露出腹部形状完美的六块肌，两边小巧的淡茶色乳晕若隐若现，两只脚又被撑的大开，情色意味浓厚。哪个人来看这都不是个纯情告白的场景，而是赤裸裸的强暴现场啊。 李乔开始怀恨自己怎么这么没警戒心，这么多年了也该磨练出一点才对吧？他这才注意到车子现在停靠的地方正是路人不多的工厂街边车道，难怪他们在这里演了这么久犯罪戏码也没个人上前关切一下。 就在这拉拉扯扯间，周安的手眼看已经往他的裤子上拉了。 ——哇哇哇！继续过来我真的会杀人啊！！ 这下李乔也管不着羞耻心还是男子汉的自尊什么了，他决心放声大叫，就算这条路再偏僻，呼天抢地大喊总会有一两个人听见吧。 自尊诚可贵、贞操价更高呀。 可是，周安却突然停了手。 难道自己这一喊真的唤醒迷途的羔羊、不要误入基佬的领域啦？李乔稍微放下心来，却没想到周安的身体整个压了上来，把他吓得一个反射就举脚踹下去！ 什么也没发生。 李乔震惊的看着周安就这样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根本就已经是毫无知觉了的样子。他这一脚有这么厉害吗……不会真的死人了吧？李乔惊了，正想起身查看对方的生命反应时。 「举起手走出来！要是敢轻举妄动的话，你就死定了。」 不知从哪传来充满威吓的声音让李乔楞了一下，当他小心翼翼抬起头来才发现—— 人、到处都是人。 大约十几个身穿黑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不明人士，竟然已经把车子围了一圈，每个还都手拿着李乔印象中似乎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的银色流线型枪枝，支支都正对着他。 ……现在是在拍电影吗？这是李乔第一个印象。 而且还是拍MB呢。 「限你十秒钟出来。」那声音不容反抗的又响起了。 「呃……各位大哥，至少让我把裤子穿上好吗？」 他可没有只穿内裤出现在别人面前的习惯。 「废话少说，十秒内不出来的话我们就开枪了。」 跟刚刚中气十足的声音不同的清脆女声响起，一个脚踏三寸黑色漆皮高跟鞋、同样穿着黑色套装戴着黑墨镜，冷酷味十足的高挑女人从人群中慢慢的走到前头，只见她在李乔呆滞的目光下从胸口的口袋抽出了一张识别证。 黑色封皮的护套下，白色卡片上三个蓝色字母『U·I·A』清楚可见。 不过反正李乔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继续呆呆的楞着，直到那女人再次开口： 「李乔，我们要以违反星际移民法第一百二十六条的罪名逮捕你。」 02.你们当老子是传染病呀 白色的墙、白色的地板、白色的桌子。 眼前所见一切都是光滑纯净的白。 李乔怀疑自己的眼睛怎么都还没瞎——不是被闪瞎的，是从刚刚被一群黑衣人架进来后，看到的光怪陆离景象吓瞎的！ 他绝对不承认刚刚看见了狗穿着西装坐着打电脑呀啊啊啊！！！ 也绝不相信那团黏呼呼的粉红色黏液在喝咖啡！！！ 还有刚刚眼角馀光似乎有看见一个漂亮女人有三个头……直到那个三头女人扭着纤细的腰肢递上一杯还冒着腾腾热气的咖啡时，李乔可是花了多大的努力才忍着不回头看她一眼。他真的很怕要是再多看这些怪胎两眼的话，自己会不会也生出五只手臂四条腿出来。 「李乔，二十七岁、四月一日出生。家庭成员有父母、一个妹妹，初次发情期遗精在十三岁，第一次的性行为是在……」 「停停停！！」 听见桌子对面的人念得越来越顺口，李乔终于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妈啦你们做人身调查也就算了，有必要那么关心老子的『性福』吗？！这是侵犯隐私、罔顾人权啊！瞪着眼前那个发号施令把自己架进这怪地方来的始作俑者，李乔满心戒备。 那是个女人。 只到耳下的齐平俐落短发、黑色的西装上衣跟黑色迷你裙、踩着黑色油亮的高跟鞋，虽然因为带着黑色墨镜看不到脸面，可是从那尖尖小巧的下巴跟唇型完美的红艳嘴唇上来看，也许是个美人，但她全身上下却散发着古怪至极的冰冷气息，而且李乔实在没有心情在这种特殊关头欣赏美女。 「你……你们到底是谁？」或者该说是『什么东西』，可是有鉴于还不确定对方友善与否，李乔决定先礼貌点才比较明智。 「U·I·A。」 「呃……所以说，这个悠什么A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李乔发誓自己此生除了USA、NBA之外，真的没有听过任何一个叫UIA的单位或名词。当然，他也不排除自己孤陋寡闻这可能，但李乔比较相信这是因为眼前的一切根本就不在正常人认知里。 「Universe Immigrants Authority。」 公式化的念完一串长到李乔绝对念不出的英文之后，看着眼前白痴似微张着嘴的李乔，女人才又补上一句，「宇宙移民局地球分部。附带说明，我是违法入境侦查小队的负责人，你可以叫我U。」 …… 有听没有懂就是李乔最好的写照。 「那个，U大姊呀——」虽然不确定女人的年龄，可是李乔尽力想表达礼貌，努力在那张爷们的粗矿脸上做出一个讨好的笑脸，真是说有多狰狞、就有多狰狞，「可不可以好心点儿大放送，再多加码附带说明？」 U的眼睛……虽然李乔看不见她的眼睛，但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审视的视线，确定李乔眼里是一片纯良，这才厌倦似的放下手上那叠资料，出手按下了纯白光滑的桌子上的一个小小红色按钮。刹时间，U正后方白色的墙上出现了一个大萤幕尺寸投影，上面高速闪现着各式各样的资料，大部分是一些畸形古怪的生物图片，速度快得都快闪花了李乔的眼。 「U·I·A，正式成立于西元前一百年，我们的职责是管控地球上所有的外星生物出入境以及监控移民，由于地球住民李乔确认违反了星际移民法第一百二十六条，所以我们有权将该人收押遣返。当然，你依然拥有保持沉默的法律权限。」 「……」 李乔张开了口想说话，却一时间堵住了。 想想，如果有天突然有群人冲出来绑架你，还说这个世界上有外星人，然后你还是个违反了星际法律的罪犯……谁都会说不出话来的吧？李乔转头看了四周老半天，企图想从附近找出任何监视器或录影机，期待有人冲出来大喊『SURPRISE！！』然后揭穿这是个整人节目，可是当他的目光被一个身高达四公尺，全身长得像树皮包裹的绿色章鱼人从眼前经过的时候，李乔只好惊骇的转回视线。 自己又不是电影明星，哪有人肯这样砸大钱做特效吓他？ 李乔很可悲的发现，也许自己真的落入了这个叫啥外星移民局的手里，而且，还是以罪犯的身分…… 「等等！我到底犯了什么罪？」死也要死的有理由吧！ 他这辈子虽然不是多守法的小市民，偶尔也违规停车乱丢烟蒂啥的……可是杀人犯法的大事真的一件也没干过呀！！被这样询问，U似乎瞬间有些犹豫，过了好半晌才慢慢的开口回答： 「星际移民法第一百二十六条：所有非地球原生人类血统者，在未经查证种类前不得进入地球大气圈内，违反者需要在第一时间遣返至银河系中继站，加以检验调查，如果确认无危险性的话可在地球时间三年后再重新递出入境申请许可——」 「就是这个！！」听到了什么关键字，李乔兴奋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几乎快掀翻了桌上半滴未动的咖啡，「我可是完完全全的地球人！土生土长的原装货啊！！你们不能随便就抓老乡吧？」 别告诉他，自己家里那个五十好几挺着个大啤酒肚跟秃头的老头、还有最爱杀价大采购跟摸麻将的老妈子会是外星生物，那大概会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这些话敢说李乔还不敢相信咧。 听到这样欢喜的声音，U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可以称为同情的表情，就连声音好像也放软了那么万分之一。她轻缓的说明道： 「李乔，你知道吗？地球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原生星球，在它的历史里有许多各式各样的外星生物进驻过——我们目前研究的历史上显示，许多物种都包含有不同外星生物的DNA，别再相信达尔文那个老疯子了，他只是我们放出的烟雾弹！这才是为什么人类会从猩猩进化成人类的真相。」 「……」李乔在桌子下面偷偷捏自己大腿，可悲的发现还挺痛的。 「也就是说，人类的血统中或多或少都留存着外星基因，可是在长时间的融合之下统一成了现在的模式。不过有很少数的例子，几亿兆分的机率会发生突变。」顿了一下，U看着李乔反应还算正常，这才继续往下说，「这跟基因学上的返祖现象很类似，正式学名叫做『返神』。发生返神的人有好几种状况，有可能在出生时就发生变异、也有可能是等个体成熟时才产生明显改变……」 「也就是说，你们认为我发生了那啥鬼该死的异变？！」 慌张的伸出手，李乔看着那依然是五根手指的手掌，担心它等下就会突然变成蓝色的、或是多出三根指头。 「没错，特别是T国的李家在历史上有好几代的外星生物混种杂交的纪录，一直被列为我们的重点侦查对象。」 ……所以我不是一个外星人、还可能是好几个外星人的混种！！ 李乔震惊了。 「我们第一次感觉到变异发生是在你的性器官开始成熟时，它散发出的贺尔蒙据目前研究似乎有能影响到周围所有人类、包含外星智慧生物的雄性产生发情反应，由于影响的物种过于广泛，我们目前还没有办法调查出你是属于哪一种的外星血统……」 「……」 如果刚刚李乔是震惊，现在就是想吐血。 ——他有可能是个外星人就算了，还是会让男人跟公的外星人发情的外星人！！真是有够去他妈的——多年来的疑惑终于有个解答，李乔却只有想暴怒的冲动。 「不可能！老子是男的！！纯爷们！！！」 操！什么样的变态会对男人发情？ 看着眼前几欲暴走的男人，U的红艳嘴唇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笑得是阴惨惨的。 「外型并不能代表性别，据目前的各种现象指出，你有90%的机率是母体……还是能够孕育跨种族生物的母体，这在宇宙历史上虽然不是特例，但有这种机能的外星种通常都是列属于A级危险度，有可能危害到生态界的平衡。」U敲了敲桌子，不知从何处又走来好几个穿黑衣的大汉，他们脸上竟然还带着像是防毒面具的东西，「总而言之依照星际移民法的规定，我们需要先将你遣送到银河系中继站上的移民局单位进行调查。」 「不行，你们不能把我送走！」察觉到U话中的含意，李乔慌乱的大叫，「这是违反人权……外星人权的！！」 天知道外星人有没有人权。 背后被几个壮汉架住，李乔奋力的就想挣扎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听见U的声音飘忽忽地传来…… 「你身上的贺尔蒙激素最近更是增加，我们预期你就快进入成熟性发情期了，为了以防万一，所有接近你的雄性工作人员都会带上防护措施……」 不等听U说完了，李乔只觉得颈子后面一阵酸麻，下一秒身体就软倒下去，意识也渐行渐远。 李乔只记得最后一刻他的脑子里是这样臭骂的： 干……你们当老子是传染病呀！！！ 03.偶然＋偶然＝厄运 「医生，这是今天遣送的非法移民资料，我放在您桌上了喔！」 「谢谢你，艾莉莉。」 一个穿着纯白色加红十字图案的护士服装，看起来娇俏可爱的少女把一叠厚厚资料放到医护室的桌上。如果不是那原本该是耳朵的地方，却装饰着机械耳机那般的构造，也许没有人会发现这个女孩不是人类。 微笑的向自己可爱的机械护士点头道谢，宇宙移民局地球分部、官方舰艇的随船医生坎特，例行公事的翻阅起每次启程都要详细确认的遣送名单。但在他翻阅到其中一页时，却有趣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吗？医生。」 发现平常总是很镇静的医生难得的吃惊模样，艾莉莉忍不住询问。 「有趣、太有趣了！」坎特兴奋的指着其中一个案例，激动的说，「无法鉴定的跨种族繁衍者，而且还是母体！这可是很少有的发现，宇宙中目前也只有五个种族被证实有跨种繁衍的能力，而且母体更是珍贵，没想到在地球这个小小的边境竟然也给我遇见了。」 自己的主人兼上司是个外星生物狂热者，只要是稍微稀奇有趣点的物种，这个人就可以兴奋老半天，艾莉莉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从刚刚的言谈中，艾莉莉还是掌握到了一些颇让人介意的关键字眼。 「这……有没有可能，是虫族呢？」 艾莉莉资料库搜寻到某个可能，歪着头低声问道。 ——虫族。 目前宇宙中最凶狠暴虐的攻击性种族，它们的生物本能导致这个族群在宇宙历史中总是不断的猎杀其他种族跟侵略各个星球，是最恶名昭彰的一族。虽然在星际联邦组成并签订战争协议以来，目前虫族已经受到很大的规范、行为也收敛不少，可是它们的恶行还是给很多被灭亡的星球上，现在只能在各地流亡的星际遗族莫大的心理恐惧。 除了这些以外，虫族还有一个最让人恶心的特点。 虫族是全雄性种族。也就是说，没有雌性。 它们正是少见的能跨种族繁衍的生物。方式是与其他种族的雌性交尾，将自身的DNA遗留在外族体内，那些基因会改造受孕者的身体在体内制造出像卵一样的卵囊，然后等到卵成熟破体的那天……母体会被体内的虫破体而出。 光是想像就让人觉得恶心异常。 「不，不太可能。」坎特摇了摇头，用自己的专业说明道，「虫族是纯雄性种族，但这个例子是母体，何况所有的检验设备都显示出他没有虫族的基因。」 「那么，看样子医生在这次航行里可不会觉得无聊了呢～」 大概会每天三不五时的就跑去安眠舱里，从冷冻睡眠中的遣送者身上偷偷检验基因资料吧？艾莉莉可以预料到那个场景。 「如果是未确认过的新种族的话——」坎特光想就两眼发光。 轰隆巨响！ 还不等坎特回神，舰艇剧烈的摇晃就几乎让他撞到在地，好在艾莉莉敏捷的机械体瞬间动作，在坎特医生跟地上做亲密接触之前牢牢的抓住了他。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稳稳抱起比自己高大半个身子的男人，这景况实在有些好笑。 可是现在没有人有想笑的心情。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坎特慌张的从艾莉莉怀里跳下，紧张的四处张望。 无感情的女声像是要回应他刚刚的惊喊，从墙里传出警报声。 「本舰遭遇攻击，已侦测到宇宙海盗出没，目前全舰进入一级危险防卫！再次警告，全舰进入一级危险防卫！」 「宇宙海盗？那些肮脏流氓是从哪窜出来的！！」 坎特不住破口大骂。 宇宙海盗除了洗劫商业舰队外，最喜欢的就是袭击像是星际移民局这样的遣送舰，因为有时运气好可以在里面找到稀有的物种，在奴隶市场上总是非常的吃香。可是银河系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边境星系，甚少有人愿意花费价格高昂的动力能量晶核到这里试手气大小的。 「舰艇的动力源全开，应该是想甩掉后面的宇宙海盗。」 两人随着舰艇不住的剧烈摇晃，艾莉莉开口解释。 移民局官方舰艇原本就非战斗用途，动力源并不是很高，这样下去可以撑到什么时候呢？坎特不觉得担忧起来，艾莉莉像是要保护主人那样一直环抱着他的腰，不让坎特在这样颠簸的宇宙战中跌倒。 也不知道这追逐过了多久，突然间，一直从后方传来的震动停止了。 「甩掉了？」 「不、不是的。」相较于坎特的欣喜，艾莉莉却出声反驳，「前方侦测出现了不明的能量爆发，对方大概是因为这样才开始向后撤退。」 「能量爆发？怎么可能……」 跟机械人理智分析才能得出结论的方式不同，坎特那属于生命体特有的第六感让不祥的预感扩大起来，他慌慌张张的冲到透明的特殊强化金属镶嵌的观景窗前，惊愕的发现外面是一片斑斓的绿色光芒。 妖异、璀璨。 那光芒所照射之处就像是产生了蒸汽一般，四周的物体浮动扭曲起来。 「……不会吧……是爱因斯坦·罗森桥……」 学名：爱因斯坦·罗森桥、也就是俗称的虫洞。 神出鬼没的在宇宙中出现的巨大能量扭曲造成的空间裂缝，就连科技最顶尖的泰坦神族也无法预测，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能联系空间与空间的单向隧道。 「警告、警告，本舰艇已进入爱因斯坦·罗森桥引力范围，预计两秒后将被牵引进入——警告、警告，本舰……」 突然间，艾莉莉像是着了魔放声警报，吓了坎特好大一跳。 那双原本晶亮的人造眼瞳变成一片黑暗，里面闪过金色的数据光芒。坎特知道这是她的系统被舰艇的主电脑强行控制的结果。可见主要广播系统在刚刚的攻击中应该失去了功能。 只有两秒…… 巨大的虫洞就像是一只贪婪的巨虫，饥渴的在瞬间吞噬了整艘宇宙舰艇，两个庞大能量的撞击导致四周的空间产生扭曲，所有漂浮中的物质看起来都像都透过水看到的瓶底，一阵阵的摇晃着。 然后是完全的静默。 虫洞在吞吃完猎物之后，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消失了。 隶属宇宙移民局的官方白色舰艇早就不存在在这个座标下，好一点的下场是到达了另一个宇宙空间，糟一点的……就会在穿越虫洞时被巨大的吸力挤压碾碎。 远方，好不容易加足马力逃过一劫的海盗舰队，似乎感到相当可惜的也停止不动了。过了许久，才重新启程，加速行驶消失在宇宙空间的另外一头。 黑色无光的宇宙间，又是一片死寂。 04.衰神来了挡也挡不住 人真的走衰运的话，走在路上都可以被卫星砸死。 李乔悠呼呼的从睡眠中清醒过来时，被额头上的疼痛惊得兹牙裂嘴。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一头撞上了眼前的墙壁——或者说，是硬壳，脑门上肿了好大个包。神智还有些迷茫，他呆呆观察自己周遭的环境，发现自己现在正躺在一个蛋形的容器中，大小刚好只容得下一个人，颇有点胶囊旅馆的味道。 被敲到的额头还一抽一抽的痛，睡着前的记忆渐渐的回笼…… 黑衣人、外星生物、宇宙移民局…… 「——我靠！这是绑架！！」 那帮该死的官僚！！竟然大白天行凶呀！！！ 李乔想起那帮鸟事，气得一拳打上眼前的硬壳大骂，结果反而是自己拳头被那硬度砸的眼泪都要流出来。可被他这样敲打，那硬壳竟然也就这样打开了一条缝，透进了一丝自然的阳光。 难道还在地球上？ 眼见自由就在眼前，李乔大乐，赶忙用力推开那硬壳子就爬出蛋舱外。 他注定就要失望。 李乔看着眼前的惨况，还以为自己正在做恶梦。 四周是巨大的密林，大得跟万年神木一样的大树高耸入云，比人还高的蕨类植物茂密的生长着，简直就像是史前时代的风景。蓝色无云的天空高高的，炽热白灼的阳光让人眼睛刺痛。 这时李乔才惊觉到，自己正位于一个光秃秃坑洞的外围，坑里四散落着白色的机械碎片，看起来像是某种巨大飞行器的一部分，白色机体坠落在茂密无边的丛林里，硬生生的撞出一个像是陨石撞击的大坑。 「不会吧……」 捏捏自己的脸颊，很痛。 难道真有这样的衰事？自己被当成外星人押上宇宙船就算了，那该死的宇宙船竟然还给他失事了！！被这个事实吓到浑身颤抖，李乔赶忙站起身体向四周大吼： 「有人吗？这里还有没有人？！」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甚至那风里都还听得见远处传来的野兽叫喊声。 这下李乔真的恐慌了。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看四周怪异的植物明显不是地球……想想，一个没有任何武器的人类被独自丢弃在史前森林里，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有人在吗？任何人都行！」李乔跳下蛋舱，开始在这广大的残骸里奔跑起来吼道，「有人活着吗？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也许这样的叫喊是带着满满期盼的，可是当他跑到坑洞最底下最大块残骸边的时候，李乔真的震撼了。 那块残骸明显是一个被剖开的机室剩馀的另一半，从那句巨大的裂口中他可以看见里面有好几个跟刚刚自己醒来时一样的蛋形舱，可是那些蛋舱都已破裂了……从里面流出红的白的绿的体液，还有看起来不知名的肉块残渣四处散落，李乔不需要向前就知道这些『人』必定是已经没生命迹象了。 自己的那个蛋舱似乎是在落下时被撞击力道打飞到比较远的地方，这才保留了他一条小命，不然肯定会跟他们一样的下场……看来也许没有活人的迹象了。 不，一定还有生还者！ 抱着最后丁点快绝望的期望，李乔再次沿着那巨大的残骸走了一圈，努力的探查起来。终于在后面发现了一个被挤压到变形的小门。 那门已经破碎不堪了，根本不需要用多少力就能拆卸下来，里面是个小空间，白色的地板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玻璃碎片和瓶罐，从空气中浓厚的药味判断，李乔认为这地方应该是太空船里的医护室之类的地方吧？ 小心挤入那个扭曲的入口，李乔战战兢兢的四处摸索，终于在翻找到一个倾倒的柜子时，惊讶的听见了微弱的呻吟声。 「……痛……」 「你是人类吗？不、不对……你还活着吗？！」 「救……救我……」 四海皆朋友、万物皆兄弟。 现在这落难时刻，已经不是计较对方是不是人类这等琐事了，就算对方是史莱姆怪兽李乔也万万希望对方还活着。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开翻倒的柜子，李乔的心里又是开心又是痛苦。 开心的是那个发出求救声的的确是个人类，痛苦的是…… 他看起来绝对活不久了。 一块巨大的机械碎片插入了那个男人的胸腔里，滚滚的红色鲜血喷涌而出，就算是医疗设备健全的情况下都不见得救得活了，何况是现在这混乱的状况下呢？李乔从来没这样怨恨过老天爷，他全身感觉到了巨大的无力感。 「……救……」 「……别说了，你好好休息吧。」 努力用最平静最温和的口气说话，李乔深怕会刺激到这个濒死之人的情绪。 「艾莉莉……去找，艾莉莉……」那人的声音虚弱，边说还边从口中冒出血泡，可是依然坚持把话说完，「她是我的……医疗机器人……她可救……」 「她可以救你？真的吗？！」李乔奋力跃起，马上就往四周张望，「艾莉莉、艾莉莉！！」 发疯似的耙抓四周倾倒的机械碎片，李乔拼死的想从下面找到些什么。 没有、这里也没有！！ 手指努力的搬动着坚硬的硬块，也不管那锐利的边角把自己的手磨的血红一片，李乔红着眼睛只想要找到那个被称为艾莉莉的东西。 他找到了一个人，可是那人马上就要死了！ 不行、他不能死！！ 「艾莉莉！！」 一颗机械的头颅，从李乔翻出的地板裂缝中滚了出来。 那颈子上的横断面到处都是电线外露，还冒着电光的星火，人造皮肤已经被烧融大半，但是还是可以从那剩下的表皮五官看出这是一个女性机器人。 ……一定就是艾莉莉。 可李乔只觉得悲愤得想大吼大叫。 你怎么奢望一个头颅去拯救另一个人的性命的？ 「……声音辨识……资料读取中……」很惊人的，那头颅竟然说话了。 「！！！」 一下期望一下又是绝望，李乔早就几乎不抱期待了，可是听见这模糊的机械音，李乔还是忍不住冲上前抱着头颅激烈发问： 「你、你还能动吗？」 「辨识码……无效……你、是谁？」 「他妈的管我是谁！」李乔慌乱下怒极，大吼道，「这里有个人快死了，你可以救他吗？有没有办法？！」 「生命资讯读取中，主人……坎特……医生……」机械人无光的眼睛里，只有资讯光芒在闪烁着，「保护主人的性命为……第一级优先命令……」 沉默了两秒，李乔却觉得像沉默了一个世纪机械音才再次响起。 「艾莉莉的……身体，坏掉了……无法……进行手术……」 「所以你也没有办法……」觉得脑子里轰隆隆的响，李乔手松开了。 「办法……有……」李乔瞬间又重新抓紧了那颗头颅，机械音继续传来，「艾莉莉的……左眼里，有主控晶片……将它……安装在你的身上，联系上神经……我可以……让资料跟你大脑同步，你就可以……救主人……」 「你的意思是——」不太敢肯定机械人的含意，李乔确认的问，「将你的晶片放在我身上，我就知道怎么救他了吗？」 「晶片在……左眼里……只要放在皮肤上……」 确认以后事不宜迟，李乔半点犹豫也没有的放下手上那颗头颅，看着那拟真度几乎跟真人无异的眼珠咬了咬牙，才伸出手指去挖艾莉莉的眼珠。那软软湿黏的触感几乎跟人类一模一样，李乔甚至有种想呕吐的冲动，可是他还是忍住了。 那个人就快死了，一定要救他！！ 湿滑晶亮的眼珠被挖掘而出眼眶，李乔在眼睛的瞳孔中间果然发现了一片小小的银色六角形晶片，忍着反胃感硬是把它抠了出来。接下来该怎么做？ 「放在皮肤上、皮肤上……」 李乔思索了一下，这才伸出左臂膀，怀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不安，他小心翼翼的将那冰冷的晶片贴在皮肤上……突然一阵刺痛感，像是手臂被人用针轻刺，下一秒就是头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人正出手捏住他的脑子！ 然后，马上又恢复了安静。 刚刚一切的痛处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李乔惊讶的发现，那东西转瞬间已经像长了肉似的黏在了自己的身体上面，拔也拔不下来。 「这样就可以了吗？」 不太相信的转转手臂，除了那黏在上面的金属片，李乔没感觉哪里不同。 『神经连接中、同步40%，连结完毕。』 「！！！」 突然听见说话的声音，李乔吓得跳了起来四处张望。 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那声音是从自己脑子里传出来的，正确的说，是脑中自动感觉好像听到别人说话，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声音。 「你是……艾莉莉……？」 李乔觉得很难相信。 这种脑子里有人说话的感觉真是他妈的特诡异。而且，现在这声音跟刚刚那个女性机械人软眠的声音明显不同，只是无情绪的电子音，而且从那略低的频率听来李乔觉得比较像个男性。——如果机械人真的有性别的话。 『第一优先处理程序：紧急医护。』 对对对，现在可不是纠结在这种事上的时候了！ 李乔把脑子里被人侵占的诡异感觉都先丢到一旁，急忙拔腿就往刚刚那个男人倒下的地方跑去，只见那男人状况比起刚刚更惨。地上的血积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明显没了意识。 『生命迹象侦查、六根肋骨断裂、胸腔穿刺、脾脏破裂、大脑呈现水肿状况……』 「怎么样？可以救得了吗？」越听越恐惧，李乔呐呐的询问。 『——』声音沉默了数秒，才又开始回响，「任务成功率为0.5%，不建议进行。」 「怎么会……」 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李乔这时才觉得手抽抽的痛，抬起那双已经是被残骸割得血迹斑斑的手掌，他努力想振奋最后一点精神。 「不，就算只有0，5也该试看看，不可以这样就放弃！」 『任务已经取消。』 「喂！你这家伙——」 李乔暴怒，可听见声音下一秒的回答，他马上就焉了。 『任务必须取消，任务方已确认死亡。』 05.这世道没金手指怎么活 人死了。 经过电子音的叙述，李乔得知这个人是星际移民局的随船医生，名字叫坎特·莱斯特。 知道了一个死人的名字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 可是身在不知名的异界，虽然从相见到死亡只有数分钟的缘份，同样身为地球人的李乔还是觉得自己对这位仁兄有点亏欠。因为李乔救不了他的命。 由于手上没有任何工具可以埋葬，李乔只好把坎特的尸体收进了自己当初那个完好无缺的蛋形舱里，至少这样就不会被野兽吞食了吧！至于宇宙船里的其他尸体，李乔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李乔真的一点主意也没有，安葬完了坎特，他觉得整个人都虚软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从被抓到UIA那天之后睡了多久，对李乔来说都好像只是前一天发生的事情罢了。 只一天的时间，自己被告知从人类变成了一个不知名的生物。 从地球家乡被带到了这个外星野地。 一开始的时候李乔还可以大声咒骂、可以态度豪放，那大多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根本就觉得这是一场大闹剧！他压根就觉得自己是在发梦，这全都是假的。 可是在亲眼看见死亡、嗅到血腥的气息之后，李乔终于不得不承认…… 这些都是真的了。 他满头浑浑噩噩的，直到夜幕来临也没有恢复过来。 卷曲在医护室倾倒的柜子形成的小空间里，鼻子依稀闻得到坎特留下的血腥气息，耳朵听得见远处传来的怪异野兽哀鸣声，李乔昏沉的脑子里忍不住泛起了，也许自己马上也会死去的想法。 他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老爸知道了八成会感叹，自己怎么生了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窝囔儿子、老妈肯定会哭得连楼下都忍不住报警申诉、妹妹则大概会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觉得她老哥怎么会死的这么莫名其妙，还有他那帮虽然平常只会嬉闹但却愿意为自己两肋插刀的好兄弟们，应该也会很难过吧。 也许是这样边想边入睡，那天晚上李乔就做了一个梦。 梦里自己跟家人坐在一起火锅围炉，妹妹又抢走他最爱吃的唰牛肉、老妈抱怨着最近菜价上涨，老爸无可救药的吃着吃着就打起瞌睡，李乔早就怀疑他老年期提早到来很久了。然后…… 然后，李乔就醒了。 他眨着眼睛老半天，擦了擦流到下巴的口水，肚子因为昨晚一整天没进食饿得咕咕大响。窗外阳光明亮，李乔不意外苦笑着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到地球。 依然是那个不知名的外星森林、只有自己一个人。 可这回李乔已经没有昨天那种灰心丧志的感觉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有够蠢。也许人总有一天要死的，可他才不想现在就交代在这里，至少在没有回到地球真的吃到那摊火锅前不行！ 望着舱外亮灿灿的日光，李乔坚定的握着拳头，死命的下了决心。 ——他要活下去，无论如何。 既然下定了决心，第一优先就是要知道自己手上有多少资源。 李乔上上下下翻遍了残骸，虽然东西大多在撞击下损毁的差不多了，但依靠着脑子里机械音不时的辅助，他还是辨识出了一些还算堪用的物品。 几瓶可以治疗外伤的生物凝胶、一罐可以在危及状况下维生的营养胶囊、一把刀刃约莫一个手掌长度的黑柄小刀。 其中生物凝胶的功效其大！让李乔惊喜不已，他只尝试着喷几滴在手掌上，那些零碎的伤口就全部愈合了。除此之外，李乔最欣赏的就是那把小刀，据脑子里的声音说明，这是坎特医生透过管道高价收购来的收藏品，是用泰坦神族制造的化学合金制作，硬度极高，甚至可以划破低等级的金属系机甲。 ……这世道，没开金手指还真不能活呀！ 至于它用来举例的泰坦神族、机甲又是什么东西，暂时不在李乔的关心范围里。 随便吃了几个后来在柜子底层发现的又硬又难吃的高营养饼干，李乔开始要执行第二优先的事项了。 再来，就是要跟这个貌似入侵自己脑子的东西打好关系！ 「那个，艾莉莉……小姐？」 自从神经连接上以后，那个在脑海里出现的声音总是平稳无波的电子式发音，加上又有些低沉偏男音，李乔实在很难把这个印象，跟那个当初在医护室里看见的那个小女孩机械头颅联想在一起。所以这下叫起称呼是浑身上下不对头。 『AL－1105。』 「啊？」 『我的出厂代码：AL－1105。』电子音平静的叙述着。 李乔这下从昨天就产生的疑惑终于扩大到极致，忍不住发问道： 「为什么从你长在我身上以后，说起话的声音跟口气都变了个人了啊？」他试着解释这违合感，「昨天感觉上比较像……女孩子？而且，你对那个医生的称呼也变了。」 李乔是个重感情义气的。 虽然他本来就不指望机械人能有啥伤感的心情，可是看它这么快就对原先的主人一副陌生人公事公办的态度，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少女型机械体是坎特·莱斯特先生的私人喜好，安装后声音跟反应都会尽量贴近该机型，但我本身主体并没有任何偏好的性别取向。』电子音平平的述说着，李乔都觉得那声音在脑子里像耳鸣般作响，『至于称谓，机械人定律第五之二项就表明，在原主人失去生命迹象以后，机械体应该主动初始化以便于让新主人登录所属权。』 也就是说，只要主人死了，机器就会主动还原成原厂设定。 ……的确，那些二手的电脑或是手机，那个不是会把以往的资料清的干干净净的呢？虽然明知到这点，身为人类的李乔情感上还是不太能接受。 但是不能接受是一回事，他需要依赖这个机械才能生存又是另一回事，在生存选项前其他感情因素就只能先丢一边了。 「可我总不能真的就叫你AL……」L啥啊？ 『AL－1105。』电子音毫不厌倦的解释道，『您可以替我取一个新名称，虽然这本来是新主人才有的权力，但在目前的星球上您是唯一的银河系生物，所以可以破例的先进行代理主人契约。一般来说，正式主人契约需要登录详细的星际身分证，但您目前血统又还未进行确认——』 「停停停！」 脑子被这一大堆电子讯号搞得快爆掉了，李乔赶忙喊暂停。 每次这电子音在说话的时候，他都有种头在猛烈抽痛的感觉。李乔暗自下定决心，只要有办法离开这森林，他一定要找到一具身体把这家伙重新安上去，不然自己被这样附身长久下来搞不好真的会疯掉。 「那就叫小五好了！」 『……临时登录完成。』 头痛下名字取得特随便！ 好在小五是个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标准机器人性格，对这破名字也毫无怨言，竟然就这样定下了。 总之，既然连命名这等无聊小事都解决了，李乔决定要开始跟这个临时下属商量一下生存大事。不管如何自己是无法独立生存在这个蛮荒森林里的，以现在这惨况要地球特地派搜救队来救援也好像太过妄想，等他们找到时人大概不是饿死也老死了。 把标准下限一减再减，李乔决定目前最大的优先就是要先知道这附近有没有智慧文明，如果这个星球有进化到能跟星际交流的科技，那么自己也许可以联系上地球移民局、如果没有的话，只要能勉强达到一般水平，也足够自己生存了。 当然这要建立在这星球生物是和平主义者的前提上…… 「小五，你有办法获得有关这个星球的情报吗？」 『关于这件事，我昨晚已经强制联系上医护室的电脑进行较大范围的生物反应跟科技电波搜查，至于结果……』 ＊＊＊＊＊＊ 密林里，黑色的身影疯狂的奔驰着。 野兽巨大的黑色身躯散发出的气息像是闪电般又凌厉又尖锐，全身上下充斥着凶猛的肉食系生物味道，让所有林间里的弱小生物都慌张闪躲。 可是野兽根本没有时间多花心力去追捕那些小动物，就算它实在是饿极了。 因为它担心自己只要一慢下脚步，那些追击者就会蜂拥而上，野兽敏锐的嗅觉还可以闻到淡淡的敌人气息。所以就算它已经饿得瘦到连肋骨都明显可见，野兽还是非得用力的奔跑起来。 它还不算真的成年，所以没办法化成人形，但是自己的兽型实在太过显眼无法藏匿在城镇里面，只能尽量往森林的深处跑去。 昨天下午，古森林深处突然传来轰然巨响。 每个人都以为是森林里的神灵在发怒，一时之间是惊慌失措，它好不容易才趁着那个空档逃了出来。现在就只期望那些追捕者也会因为畏惧的关系，不敢为了追击自己而进入古森林深处了。 ……好累。 不管如何硬撑，野兽还是放缓了脚步。 它的体力无论如何是支撑不下去了，终于在最后一个踉跄之后，重重的摔倒在树根盘据的湿地上，随着一声焖哼，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巨大的古木、高大的蕨类。 连阳光也难渗透进这个充满远古神灵意识的古老森林里。 06.人生就是不断的坑爹 「哈啾！！！」 密林另一头，李乔打了个大喷嚏。 高大的树木顶上绿丛茂密，使得底下更显得阴湿寒冷，绿色的苔藓长满了盘根错节的树根，走起路来都得小心翼翼才能避免被绊倒。在坑里时是因为被撞击而让森林空了一个大洞，阳光才有办法照射下来，现在进入了森林里，李乔就忍不住觉得冷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单薄的衣物，那胸前印着大大的『好安心货运公司』字样的蓝白相间T恤、原本拿来收货款，现在用来储存生物胶跟营养剂的腰包、还有下半身洗到发白的旧牛仔裤跟球鞋，总觉得跟这环境对比下有种诡异的喜感。 一个小小货运员在外星密境探险，说有多奇妙就有多奇妙。 实际上对于要离开太空船遗骸进入密林这件事，李乔也是反覆挣扎了许久。跟脑中的电子音——现在应该称呼它为小五了，一人一机沟通了一整个上午，他才好不容易下定决心。 『昨天因为舰艇坠落的冲击导致生物群不敢接近，但隔了一夜，尸体的血气跟腐臭味都开始飘散了，可能会引来大批的食腐生物。何况这里空旷的环境也缺乏掩体，我不认为留下来是个好选择。』 当时小五是这样分析的，『另外我昨晚连上医护室电脑发出了侦查电波的结果，这个星球的确有高等型智慧生物的生命反应，而且虽然微弱，但是北方似乎有疑似星际科技的极弱电波……』 结论就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与其被动的留在原地让资源慢慢消耗殆尽、又要面对可能的外星生物攻击，主动出击寻找文明社会可能是比较好的选择了。 只是就算自己胆子再大，李乔还是战战兢兢的。 特别是现在小五也暂时陷入休眠状况，孤单的感觉让李乔更是神经紧张。虽然他也很讨厌有人在脑子里说话，可是沉默下只听得见树林沙沙的抖动声感觉更恐怖呀！ 『高等智慧机械的契约，需要先通过与主人精神与脑电波相容性的审核，特别是侵入性的神经性连结，如果同步率太低对主人的脑部长时间下来会有消耗性的损害。』 对于决定要休眠这件事，小五也尽责的解释过。 『但当时我跟您的结合算是在前主人坎特·莱斯特先生性命为第一优先的排序下特别破例，也就是说，目前最好的方式是除了必要时刻，其馀状况下我方将进入休眠状态，以降低脑部的损害率。』 『当然，休眠状态下依然可以保留最基本的几项机能，包含语言翻译、警报功能等等……因为离开主电脑后无法发出太长远的侦测电波、也无法做出明确的测定，只能在三公尺内侦测智慧生物脑波或是星际科技的电子讯号，设定系统就用电击痛主人两下、如果是危险讯号就痛一下，您觉得如何？』讨论到最后小五提议。 ——你以为我是被电项圈套牢的狗啊！！ 虽然李乔第一时间大力反对这该死的提案，可是因为小五的下一个建议是『那就改成刺激脑干中枢，让您全身抽搐一下两下这样？』，所以他也只好咬着牙接受第一个方案了……两害相权取其轻、适时物者为俊杰呀！ 他可不想无时无刻都可能会猝倒在地上，像条被抓上岸的鱼一样抽搐。 一路上李乔都怀抱着不知何时会出现危险的警戒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怕遇到野兽的心情大些、还是怕突然被电击的心情大些，总之只能提高警戒防备着。可是在朝着小五指定的方向走了好漫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李乔终于觉得怪怪的了。 昨天整晚都听得见野兽的叫喊声，证明这个森林里的生物不少。 可是现在自己在这密林里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却连个小生物影子都没看见，实在是太怪异了点。 李乔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城市佬。 如果他有动物般的直觉，就能感受到空气里正弥漫着某种生物的气息，也正是因为那掠食者的关系，所有比它弱小的生物早就隐匿起来，不敢在外面悠晃。某种程度这也间接救了李乔一命，不然他可能早就不知道被多少野兽盯上了。 当然以上这些内幕，李乔这家伙可是半点不知情。 所以在他终于一路畅行无阻，直通通毫不知情的闯入那个掠食者的领地时，才会半点心理准备也无的被活生生吓到摔到在地。 「……我的天呀……」 那应该说是怪物、怪物，或是怪物呢？ 一个巨大又毛茸茸的生物正躺在前方的巨木底下。虽然正卷曲着身体看不出正确大小，外型虽然长得有些像狗或狼，可是李乔目测这家伙应该跟一头成年的北极熊差不多大吧？那黑色的兽毛漆黑如墨，但是在头部跟背部的毛发上却又有着深红色图腾般的精巧花纹，以及隐约可见那粗大的脚掌上面尖锐冰冷、又有着可怕长度的兽爪。 好不容易等李乔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才松了一口气的发现对方好像正在睡觉。那沉重的身躯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里，完全没有半点清醒的样子。 看来只要他小心点，就可以安全脱身——李乔打算慢慢撤退，但他根本还没来得及把脚往后移一步，头部剧烈的两下抽痛让他不禁失声痛呼。 「好痛！！」 什么时候不该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两下？ 一下是危险警报，两下是发现智慧生物或是星际科技。 「不会吧？这就是这个星球的智慧生物喔！」 李乔呐呐的说，忍不住多观察了沉睡的巨兽两眼。 「……原来这里是动物星球呀！」 明明是该赞叹万物奥妙的时刻，李乔却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竟然浮现以前小时候常看的儿童话剧，兔子、乌龟、老虎或是狮子都站起来学人说话的戏码，差点就大笑出来。 所以说人真的不能在短时间接受太多刺激，否则会变得不太正常。 「小五、小五你在吗？」没有回应。 啐！这破机器这时却偏偏派不上用场！ 就算知道眼前的也许是智慧生物，但面对这么大只的野兽李乔还是有点不放心，如果对方是友善的就罢了，如果有攻击性呢？那些爪子可不是长着好看吧？思考了一下，李乔决定还是谨慎一点，绕道而行算了。 可是才正想重新后退一步，脑门的抽痛又再次袭来！ ……看来，系统是设定不让他跟这只智慧生物交流一下不能罢休了。 原来。 昨夜经过电脑搜索后，这方圆一百公里内暂时就只找到这个方位唯一的一个智慧型生命体的脑电波，更远的凭李乔现在的体能，根本无法在一天内到达。 而如果今天白昼无法顺利接触上的话，据小五资料库里的分析，夜晚来临后李乔在这个森林单独存活的机率只有5%。 这也是为什么忽略潜在危险因素，系统也强制设定必须进行接触的原因了。 以上这些内幕李乔当然完全不知道。 他单纯的想既然没有危险警告，也就代表目前自己暂时没有被攻击的可能吧。既然如此，李乔就壮了胆子，虽然自从不断经历变故以后这人总是呈现惊吓警戒状态，但毕竟总是畏畏缩缩的根本就不是他的性格，还是热血冲动比较适合他的。 「呃，这位狗、狼？都不对……野兽先生，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为了不丢地球人的脸面，李乔开口时还特地加了称谓，虽然暂时不确定这只野兽的性别，可是这么庞大的生物称呼小姐好像有点不伦不类。 一片沉默。 眼看对方没啥激烈反应，李乔的胆子就更大了。 他鼓起勇气往前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观察眼前的巨兽，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右手还是偷偷地放在腰包的带子上，握住绑在那里的保命小刀。等到李乔走进对方前方一公尺处时，他才注意到那野兽睡觉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很痛苦。 紧闭的眼睑颤动着、喉头深处也发出了隐忍的闷哼声。 「喂——」李乔尝试着再次沟通。 可是下一秒，他马上就后悔了！ 一阵狂风袭来，李乔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肩膀被某个强劲的力道压住，紧急之下李乔赶忙就抽出小刀往前一挡，却只来得及削掉眼前一闪而过的一根锐利爪子，瞬间，整个身体不可抗力的被摔倒在地！ 还没从这突发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李乔只觉脸上有着吞吐出的热呼呼鼻息、浓烈的野性气味充斥着全身感官，沉重的重量压在身上让人呼吸都觉得困难。 不需要抬头李乔就知道是什么东西正在攻击自己。 心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却不是恐惧，而是愤怒。 FUCK！FUCK！！FUCK！！！ 这哪是什么智慧文明生物，根本就是野蛮吃人恶兽，他一个地球大好青年刚躲过坠宇宙船的厄运，却转过头就要命丧在这只外星野兽嘴里。 ……小五你这台破机器！！坑爹的不可信任呀！！！ 07.肉渣渣的汤 红炎恢复了一点意识，觉得好热。 空气里似乎隐约传来某种甜甜的气味。不知怎么的，他全身上下都不对劲，血液好像正在莫名骚动着，因为某种不明所以的原因而沸腾起来。 这是非常奇特的状况。 古森林是整个莫可路路大陆上最大也最受到兽神阿靡菈赐福保佑的林地，越是接近深处，越是能感受到来自远古神灵的气息。在这样沉静而又庄严的气息下，不管多么凶暴的兽人都可以冷静下来。 在古森林里，神灵的力量无处不在。 可是现在红炎却感到自己全身像有火在燃烧。 难道是因为自己用这个被诅咒的身体，擅自闯入森林深处导致兽神震怒了吗？连本该慈爱所有兽人的神灵也认为自己是不洁净、是污秽的吗？ 空气里那甜甜的味道越来越浓厚，红炎灼热到有些痛苦起来。 可是似乎又跟纯粹的痛苦不太一样……不是疼痛，就是纯粹的难受，像是忍耐许久的东西要勃发而出那般，引导出红炎体内最深处最深处的兽性。 这种感觉太过强烈，甚至几乎掩盖了那锋锐的饥饿感。 红炎已经半个月没有进食了，虽然对于成年的兽人来说，在猎物稀少的旱季必须把食物留给雌性跟幼崽，半个月一个月不进食是很常见的，可是红炎体质上毕竟不算是真正的成兽。 兽人的年龄平均在两百岁，但是一般二十岁后就拥有独自狩猎生活的能力，可是要真正成熟锐变为成兽，必须度过成熟期，也就是所谓的发情。初次发情就代表兽人的身体已经发育完全，之后才能化成人形，能更好的保护自己的雌性，也才可以孕育幼崽。 平均兽人的成年期是三十到四十岁之间，但是红炎今年已经六十岁了。 就算兽型已经具备了强大的能力，红炎觉得自己还是发育不完整的，所以面对现在突如其来的难受感，他很担心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如果真的在这里病倒的话，那自己是绝对逃不出那些追捕者的手掌心了…… 「喂——」很突然的，说话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此时那香甜气味已经浓重到几乎掩盖了红炎原本敏锐的感官。 所以当他这时才发觉有个生物在不知不觉中接近自己的时候，心脏猛然一紧！本来能够在一个兽化的兽人面前，不引起注意而靠近是几乎不可能的，基于身体的本能防卫反应，红炎忍着身体的难受感觉飞扑而上想制服住对方！ 「！！！」 那个就要被他扑倒在地的生物却也很敏捷的猛烈的回击，挥舞着尖锐的东西，红炎稍微抽动脚掌闪过，却惊讶的发现前脚的一根利爪已经被削成一半！这可是连猛甲象那坚硬的厚皮都可以刺穿的强壮坚固爪子啊！ 惊愕之下，红炎用全身的力气将对方压倒在地。 …… 只剩下噗哧嗤的喘息声。 红炎那双红色的兽瞳剧烈收缩，因为他这时才总算看清了被自己扑倒在地的是什么生物。或者应该说，是他先闻出来的。 绝对不会错的。 那甜甜的气味是眼前的生物身上散发出来，当红炎将脸贴近对方的颈窝处时，这个味道……他有印象，是雌性身上才会散发出的气味。可是从他出生以来遇过所有的雌性里，从来没有一个有着这么浓郁如熟烂的果实芬芳、却又清新如薄荷草般的新鲜爽朗的气味。 虽然有那个一瞬间，红炎也疑惑这个生物长得不太一样。 他见过的那些雌性通常比较瘦弱矮小、身体上也有着柔软圆凸的特征，可是眼前的生物却比较类似雄兽的人形，较为高大而且肌肉壮实。但是他又没有雄兽人形时会有的兽类耳朵跟尾巴。 ……不会错的。这个味道，是雌性。 疑惑很短暂的就被抛到脑后了，对兽人种族来说，外观的意义并不大，他们一向比较依赖气味来分辨个体跟族群的。 红炎确定了。 现在被压在他身体下面的，是一个散发出好好吃味道的雌性。 如果野兽现在脑子里的思考被李乔知道了，他绝对会跟这头巨兽拼命！ 可是李乔毕竟不会读心。 他现在被一只又大又重、又毛茸茸的野兽压倒在地，手上用来保命的小刀在扑倒时已经被摔到树根另一边了，现在手无寸铁的李乔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是无法打得过眼前这只庞然巨物的。 可是难道真的就要死在这里？ 感受到野兽向自己的颈子嗅闻，李乔狠着心咬下牙，就要等着那尖利的牙齿刺下—— 「……！！」 迎接他的不是冰冷锐利的牙齿，而是温热湿软的舌头。 衣服撕裂的声音响起，胸前的肌肤感受到冰凉的空气时皱缩了一下，那野兽似乎嫌李乔身上的布料太妨碍进食，直接把它们一把咬开了。然后，又是俯身舔食品尝起来，像是一只在欢饮牛奶的大狗狗。 ——难道这只巨兽在吃饭前还喜欢先舔看看味道合不合口？ 「不好吃！兽大哥啊！我真的很不好吃啊！！」 明明知道对方听不懂，李乔还是尝试着开口求饶。 ……可是红炎听懂了。 这只雌性在说什么？说自己不好吃吗？ 但是红炎却觉得好吃极了，当自己的舌头试验似的划过雌性胸前的肌肤时，一阵战栗的感觉电击般的让他全身颤抖。 好热、好热，好难受，可是停不下来。 难受的感觉似乎只有在舔食雌性身上的皮肤时能稍稍缓解，可是下一刻却又反而更难受了。他想要更接近这只雌性，更深……更深的…… 这感觉，难道就是发情吗？ 没有经历过这种经验的未成熟雄兽，被原始的欲望驱动着，全身上下都燥热的不得了，只能祈求缓解这种折腾的痛苦，用巨大的身体去摩擦下面比自己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身躯。 …… …… 李乔不太确定现在是什么状况。 他一直以为下一秒就是自己的死期，下一刻牙齿或是爪子就会刺穿自己，可是等了半天却啥也没等到。终于连濒死的紧张感都削弱了，他这时终于努力恢复冷静去观察到底这只野兽想做些什么呀？ 吃个东西也叽叽歪歪这么久是会消化不良耶！ 而且这大家伙干嘛一直在自己身上磨来磨去，那粗硬的黑毛刺的李乔都觉得疼了，他想自己的身上一定是红肿一片。 就在李乔越来越疑惑的当下，他却突然又呆住了。 不、不会吧。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那个紧压着自己的下半身，又热又硬又粗，似乎比马还大得不像话的棒状物——靠北！不会是那个玩意儿吧！！ 问是哪个玩意？就是公的都会有的那个玩意呀！！！ 李乔终于知道这巨大的野兽一直磨磨蹭蹭是为了哪桩了，这可恶的东西不是肚子饿了…… 妈的咧！这家伙根本是在发情啊！！！ 08.这次真的有肉渣 李乔也不是吃素的。 从他大一跟别系的女生交往两个月不到，就正式的告别了处男行列。 毕竟李乔的外在条件实在不差。俗话说男性要有三高：身高、学历、收入高：光是第一项，李乔那算很突出的身高就很吸人眼球，加上跟现在当下流行的中性化花美男不同，阳光帅气的长相，个性也挺外向，在学生时代可说是非常吃得开。 虽然等到大学毕业只得了个三流文凭，又因为全球不景气最后只混到一间小货运公司找个职位钻钱，可是至少也算得上上进努力又经济稳定，要找女朋友也不是很难的事。 可是就算他五百年前就不是处男，至少后面那里是真的百分百纯洁。 想想自从国二被邻居青梅竹马扑到身上狂吻以后，又有后面接连一二三四五六七的经验……李乔从那时就发愤图强，立志让自己强到没一个人压得倒！从国中开始努力健身就不说了，入伍前，为了防堵军队里那全是男人的环境，他还特地去学了自由搏击。 可以说为了维护菊花的贞操，李乔已经极尽努力之能事。 但是这些努力在现在这种特殊状况下，显得更是苍白无力。 你要怎么肘击一个目测直立身长超过三公尺、或是膝关节固定体重四五百公斤的大怪兽呀！ ……可是要李乔就这样乖乖认命，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相对于经验丰富的李乔，红炎六十年的兽生里第一次遇上发情期，却手足无措起来。 十岁时，还只是幼兽红炎的双亲就因为瘟疫死亡，之后身上又浮现出的红色诅咒图纹只能远离城镇聚落躲藏着，如果不是红炎有着优异的掠食能力独自补猎，也许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所以对于雌性、对于发情期跟交配，他都只是懵懵懂懂。 也就是说跟巨大的身躯相反，红炎可是个身体跟心灵都无比纯洁的处兽！ 现在他这些求欢的举动也不过是倚靠着野兽本能行动，只知道一遍又一遍贪婪舔舐着身下这个雌性的肌肤，试图缓解自己灼热的身体。 「唔……！」 当野兽那像猫一般，微刺粗糙的舌面舔过李乔坚实的胸肌、以及摩擦到那两边浅色的小粒凸起时，李乔竟然很不幸的发现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颤动一跳，喉头处流泄出的哀鸣顿时让他面红耳赤。 那绝对不是害羞，而是火大！！ 在李乔的认知里，男人胸前的乳首竟然能有快感，是对他男性气慨大大的污辱！但是就在刚刚……那粗糙温暖湿热的舌头抚弄那两颗娇小的乳粒时，一股如电击般又刺又痒、又麻又酥的感觉侵袭全身，舒服到不行。 原本只是浅色的乳头一下就充血硬挺，鲜艳殷红，湿淋淋的水渍在上面闪着亮光，极度的可口诱人。 野兽想必也如此认为，更是激烈的舔动起来。 甚至到了最后。 那巨兽还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幼崽迫切渴求母兽的乳汁那样，兽嘴大力的吸允着那已被刺激红肿到几乎出血的乳尖，好像只要更用力一点，就真的会吸出奶水来一样。 「呃啊！住……嗯……哈啊……不、不要再咬了——！」 当野兽尖锐的牙齿擦过肿大成原先两倍的乳头时，李乔终于开口求饶了。 可是那声音夹杂着呻吟声，沙哑又黏腻，听起来反而像是舒服得在求欢撒娇一样。 ——靠北！ 叫个屁呀！！你他妈是男人不！！！ 李乔这下对自己真的气到不行。 他现在与其说是对眼前这只野兽想做的事恐慌，不如说是对自己的反应大感疑惑。为什么被这样抚弄、刺激，他的身体竟然会如此敏感？ 简直就像是被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雄性气味蛊惑一样，快感大得让全身颤动。 舒服……好舒服…… 简直舒服到脑子都变得昏沉沉的，下腹部也有股热流涌上，不用看李乔就知道那里大概是半勃起了。舒爽的刺激感弥漫，就好像自己真的想变成一只期待被雄性占有的母兽……难道跟U说的一样，自己真的就是被雄性压的命？ 听你们在鬼扯！！！ 被脑中闪过的想法气到又愤又怒，一股热血冲脑，李乔冲动之下竟然不顾死活的就抬起右腿，狠狠的往野兽紧贴着自己的下半身中心部位狠狠踢下——不偏不倚的，就正抵在野兽那粗大的性器上。 他用的可是人体最坚硬的膝盖，要人不死也剩半条命。 「！！！」 那野兽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攻击，也震惊了。 只见巨兽全身抽搐了一下，然后…… 然后李乔就发现他膝盖挺着的地方，变得更勃发巨大了一圈！ …… 这下他真的要哭出来了，连最有期望的弱点都落空就算了，竟然还反而让对方变得更兴奋……有没有那么悲剧的呀？ 可如果刚刚李乔是愤怒，现在就真的吓得要死。 原本他只能依靠身体贴合的触感预测到巨兽那庞大的尺寸，可是当真的正眼去观察的时候，李乔才发现『庞然大物』这形容还太小气了点。 如稚龄幼儿手臂般的粗度、上面布满兽类黑色粗短的绒毛、成三角形蘑菇状的巨大前端，光滑油亮似乎渗出些许湿渍的铃口，仔细看那前端上甚至还有如犬类般的一个倒勾状的翻起角度，应该是为了在交配时卡住母兽的体内，以便更紧密的射入雄性的精华…… 已经不能称为性器，根本是凶器吧？ ……这东西捅进人身体里那人还能活吗？ 这下李乔要操心的可不是贞操问题，而是自己的性命啦啦啦！！！ 「兽大哥呀！人兽交真的是不行的啊！！不那么重口的吧？！」 如果可以恢复行动能力，李乔都想跪下来拜了。 「求你去找只母的吧！这真的不可能啊！！」 李乔都悲曲的要哭了。 可红炎其实也很痛苦。 雌性没有化兽的能力，一般来说都需要雄性成人之后才有办法顺利交配，可是现在自己却还是没有办法化成人形，他觉得两脚间的兽根胀大到疼痛，明明发出好香好香味道的雌性就在身下，发出好好听的声音，还用脚顶弄自己的巨大勃起主动配合交配…… 红炎好想跟这个雌性结合，可是如果是兽型一定会伤了他。 越想越心急，红炎根本没去听对方在大呼小叫什么，只是更大力的用兽根摩擦紧贴雌性的脚，焦急又渴望的从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隐忍兽鸣。然后下一刻，红炎大感惊讶的发现，雌性竟然主动的握住了他勃起的雄性巨物。 人自助者天必助也。 李乔决定为了生命还是要奋力一搏。既然他被压制住无法逃跑，暴力看来对这只皮厚肉粗的怪物看来半点损伤也造不成，李乔只好用同是雄性的思维来思考了。 想做是吧？ 老子就让你先早泄！看你还怎么做！！ 他记得之前在哪里看过，犬类交配时每次都大约要休息四到五个小时候才能再次勃起，先不管这家伙是不是狗，只要让这家伙先射出来的话，自己可能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李乔可是被文明荼毒的现代青年。 那个男性青春年华时没受到小泽圆玛利亚苍井老师的关照，右手的功能无限大有没有听过，用手撸总比菊花残好吧？李乔深感这条命现在可是靠着他撸管的功力来拯救的。如果真成功的话，等回地球后他一定把家里的AV全拿到神坛供着拜啊啊啊！ 现代地球青年的功力哪是红炎这只未经人事的处兽可以承受的，果然不意外的，当他的兽根被温热的手掌用力包裹、又上下的大力搓动几下后，外表粗矿、内心却无比清纯的野兽就这样射出了他兽生中的第一发白浊液体—— 雄性兽类的高朝往往猛烈又大量，巨大的前端一抽一抽强劲喷射出七八股白浊腥黏的液体，不只从李乔的掌间滴落，还无法阻挡的沾满了他的小腹跟胸前，李乔甚至还感觉自己的脸颊上也被喷溅到了几滴腥味的黏液。 得救了。 ……他用撸管的技能拯救了自己一命啊。 就在李乔安下心来，觉得全身因为放松而几乎虚脱的时候，身上的巨兽却突然猛烈全身抽搐起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李乔只能张大着嘴呆看着眼前怪异的变化—— 冲击性的快感袭来，红炎只能不住颤抖抽搐。 那感觉强烈得让他极度舒爽，却又陌生的让他有些惶恐，可是随着快感的消逝，一阵奇怪的顿痛像浪潮般袭来。身下的雌性似乎也呆住了，楞楞地瞪着自己一动也不动。 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融化了，然后，肌肉又像被人强迫挤压拉扯，比被其他野兽撕咬时还要疼痛，毛发像是被毛细孔吸收了一样往皮肤内部消失，属于兽类的浑厚脚趾抽长变细…… 维持着压住雌性的姿势，红炎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小了好大一圈。 伸出手掌观看，那里已经不是野兽毛茸茸的兽爪，光滑无毛的褐色皮肤、人形的长手指，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跟维持住兽类特征的毛茸茸耳朵，红炎快乐的想大吼大叫。 他成年了！ 一个兽人最重要的成年式，初次发情的仪式已经完成了。自己不再是那个无法化型、能力不足的未成熟野兽了。 红炎开心的想把喜悦跟雌性分享，可是…… 那个雌性动也不动，两眼翻白。 惊慌的拍拍对方的脸颊拉拉耳朵，红炎才安心的发现对方没死，只是不小心睡着了而已。对喔……他以前曾经听说过，雌性第一次跟雄性结合的时候，通常都会很痛，因此昏迷的状况也不少见。 想到这里高大的男性兽人有点害羞，巨大的黑色犬尾拖着地摇个不停。 不知道真正结合是什么方式的红炎，认定了眼前的就是跟自己结合的雌性。兽人一生只会有一个结合伴侣『狄瓦』，那是兽神阿靡菈的法则，是不可以违抗的。狄瓦的意思就是永远、从结合时刻直到死亡。 「狄……狄……瓦……」 第一次试着用人形的嘴巴发出声音，红炎的声音干涩嘶哑。 怀抱着李乔没有意识的身体，他觉得自己的狄瓦身体既温暖坚实又柔韧，有种使人不舍得放开的感觉，可是此时瘫软无力的样子又让红炎有些担心。 自己现在已经化成人形，那些追捕者应该是暂时不会发现自己的存在了，刚刚经过结合仪式的雌性在身体上会比较脆弱，比起待在森林还是找个城镇休息会比较舒适。 一点也不费力的抱起李乔，红炎往前走了两步，捡起落在一旁树根下自己狄瓦那个厉害的武器，他记得古森林边缘就有几个小小的聚落。 不过在那之前，自己需要找个遮蔽物挡住身上残留的红色诅咒图腾痕迹。 看着化人后那光裸无毛的身躯，红炎边抖动那双毛毛长耳朵边想。 09.虐待动物是犯法的 趴搭趴搭的，小小的脚在土地上小步跳跃着。 手里抱着一袋刚刚去摊子里买到的巴罗果，石榴的脚步异常轻快。 这种颜色深红近黑、味道酸甜爽脆的水果是雌性最爱的果实之一，但是因为许多动物也很爱吃的关系，要种植或采摘都很不容易，也就如此价格并不低。 上一次吃到巴罗果是什么时候的事啦？ 石榴是这个名叫古布布偏僻小镇上的一只小雌性，她的阿爸跟阿姆在城镇里只是普通的农户，地位很低，加上种植的粮食大半是要缴交给神殿祭司的，家里每个人常常是只能吃个半饱，更别说是吃巴罗果了。 可是昨天入夜前，突然有一对旅行中的伴侣到她家投宿。 原本阿爸因为担心是歹人的关系想要拒绝，可是那对其中的雌性似乎身体不舒服，怎么样都醒不过来的样子很可怜，加上那个看起来好像很沉默又不多话的雄性给了他们一根锐利的断裂爪子，阿爸阿姆就开开心心的收留他们了。 兽人的爪子呀！ 坚硬锋利的爪子是每个强壮兽人们的骄傲，硬度极硬非常难以受到损伤，用来做给无能力保护自己的雌性的防身武器、或是敲割硬甲猎物的刀具都非常好用。可是爪子是兽人的宝贝，除了意外损伤或是死亡，很难能从兽人身上得到爪子。 想到那爪子可以换多少贝币，又可以用那些贝币每天都吃得饱饱的，石榴开心得都快哼起歌来了。 「石榴！石榴！！」 道路前方突然跑来一个跟石榴一样七八岁的女孩子，身后还跟着一只体型不大的褐色幼兽，边跑边大声呼唤着。 「水蓝！天空！你们怎么都来啦？」 开心的迎接自己的玩伴，石榴停下了脚步。 那被叫做水蓝的女孩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紧张的抓住石榴的手臂大叫，几乎让石榴抓不住手里的袋子。 「你家……在你家暂住的那对伴侣……打起来了！」她还在喘气，「而且是雌性打雄性呢！那个雌性好厉害的呀！！」 ……雌性，跟雄性打架？而且还很厉害？？ 石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 在骚动发生的稍早之前—— 有个人正躺在床上转动着他黑色晶亮的眼珠，那眼里有着不可置信的惊讶，他好奇的上下四处张望着，手也不住的在可以碰到的地方摸来摸去。 这里是个淡褐色的房间。 用土砖跟灰泥建造的建筑，墙壁上开了好几个通风用的洞口，非常明亮。 床是木制的，上面用皮革缝制了床面，虽然并不特别精致但做工上也说得上颇有技巧了，至于盖在身上的被子是用一种白色摸起来粗糙的软布，以上都说明了这个星球上的文明不但已经有木工、皮革加工，甚至也会布料纺织。 有那么一瞬间，李乔还以为自己不在原来的动物星球上了。 在初次掉入这个陌生世界里的时候，那高大如恐龙时代才会有的巨大植物就给他原始生态的印象，加上之后遇见的野兽，让李乔一直以为这个星球的文明顶多就发展到山顶洞人那阶段而已。 可是照现在他眼里所看到的东西看来，这个地方的文明发展远比他想像中高得多。 脑子还有些昏沉，李乔拉开被子站了起来。 双脚跟胸膛凉凉的感觉让他一愣，李乔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个样貌！原本被撕裂到看不出原形的上衣、发白的牛仔裤都不知所踪了，现在他穿在身上的是一件披挂式的布料，粗略的遮盖着胸膛后垂挂到大腿处，腰间再用一条黑色皮革绳子打了个腰带固定住。 那白色布料跟床被一样，粗糙又通风，很类似地球上所说的亚麻布。 「这啥鬼……」 一时间无法适应，李乔傻傻的。 等到回过神来他才改忙慌张的到处翻找，总算在床边的一个小木矮柜里面发现了他重要的腰包、球鞋都好好的安放在里面，竟然就连那把黑柄小刀都在。 这发现让李乔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与其说李乔只是在意这些东西的用途，不如说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里，他需要有除了自己以外还能真实感受到跟原来世界的某个联系，让他能够确认地球上的存在是真实的。 『第一阶段任务：文明接触，完成。』 「——小五？」 嗡嗡的声响突如其来让李乔忍不住皱起眉头，他马上怒气冲冲的质问： 「你之前都死机到哪里去了？一点用也帮不上！」 『非常抱歉，本系统设定在主人正式接触到文明社会时才会再次开机。』小五完全不受怒气波及，平静的说，『恭喜您，主人，在您昏迷来这里的路上我已经完整观测过了这里的状况。此星球的文明发展上已经进入了完整的社会体系，进度大约在地球历史西元前一千五至一千年左右，在文化风俗方面则偏向古埃及或是美索不达米亚地区。』 也不管李乔的脑子能不能一下塞进这么多资讯，小五啪啦啪啦一古脑的说了一大堆，然后又突兀的下了结论。 『也就是说，纯粹以生存来说这里的条件是非常充足的。』 「要我活在西元前一千年的古埃及吗……？」 突然接收到这个讯息，李乔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担忧。 就这样停顿了数分钟后，他才讷讷的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这个星球并没有可以跟星际联络的科技吗？！」 难道要他真的就这样在这个异星里老死？ 可是面对这疑问，总是没有任何情感表现的小五，口气中难得有些迟疑。 『这……目前暂时无法确定。虽然我观察了这星球的科技的确远远不到发展星际文明的程度，甚至连电子文明都算不上，但在医护室电脑时的确有接受到星际科技的微弱电波……』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你快说呀！」 『排除电脑错误的可能性，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星球以前曾经也有过高等智慧文明生命来访，甚至可能影响过这里的生物发展——』小五努力的想用简单的语句，解释现在这复杂的状况，『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有星际科技的电波讯号，但是这里的文明速度却只停留在古代的原因了。』 「我怎么觉得你这些话说了等于没说……」李乔有些沮丧。 『虽然这个星球的文明程度不够，可是如果能知道更多那些外星高等生命的资讯，也许可以透过他们联系上外界——』 可是小五的声音在快说到重点时瞬间断掉了。 「喂！喂喂喂！！」李乔大吼，「你又给我死到哪去了？喂！」 他专心一意的对着除了自己没别人听得见的声音对象大叫，完全忘了现在自己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就像个神经病。因为实在是太专心了，所以当他身后有个黑色的身影朝这里小心翼翼靠近的时候，李乔半点防备也无。 「哇啊！！！」 直到那个身影已经站到了李乔背后，他才后知后觉的被惊吓到了。 可是被这样一吼，对方反而好像比李乔本人更惊吓，身手矫捷如飞的一下就翻身跃到离他远远的房间对边角，一双红色的眼瞳疑惑又担忧的望着李乔不放。 ……这就是这个星球的原生住民了吧？ 从刚刚的惊吓中冷静下来，李乔心脏还砰砰乱掉着，但理智已经回笼了。他努力维持平静的观察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应该，是人吧？ 目测大约有超过两米二的身高，让李乔这个在地球已经算很高的男性也自叹不如。那男人有着一身充满阳光气息的褐色皮肤、黑色略长及肩下的头发散乱的披在额前跟身后，身形似乎有些太瘦了，可是那手臂上紧实凸起的肌肉、修长有力的双脚，却都给人一种野性生物般灵活又充满力量的优美感觉。 不过这些都比不上他原本应该是人类耳朵的地方，竖立着的那长长的黑色狗耳朵，还有一直垂在男人身后摇呀摇的粗大尾巴引人注目。 毛茸茸呀！真的是毛茸茸还会动的尾巴呀！ 似乎发现李乔正热呼呼的盯着自己的尾巴看，那男人的尾巴摇的更欢了，李乔觉得那左晃右晃的样子似乎是表达他正开心得不得了。可是李乔抬起头看向那男人没啥表情的脸上时，他又不是很确定自己的猜想了。 「唔……那个……」终于发现一直随便瞪着别人看很不礼貌的李乔，主动开口，「抱歉啦，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狄……」 「啊？」 「……狄……狄、狄瓦。」 有些迟疑却隐忍着愉快的声音，李乔脑海里突然闪现了大型犬这字眼。 「我不叫做狄瓦，我是李乔。」看着对方热切的眼神，李乔解释，「你是谁？」 「……谁？」 「名字，你叫做什么名字？」 男人像很不习惯开口似的，每个字都说的很慢。发现到这点的李乔，也放慢了说话的速度。 也许他刚刚初见到这男人时还有些陌生的警戒，可是看见那像大狗狗一样明显表现情绪的尾巴、又像小孩子一样怯怯的反应，李乔不知为何就一点也不担心了，他一反原本两人站得整个房间远的间隔，慢慢不惊吓到对方的向男人走近。 一步步的，李乔终于走到男人面前。 「我叫李乔，你叫什么名字？」他很耐心的再次询问。 「哩……敲……？」男人困难的复述，然后才像总算懂了的回答，「红、红……炎……」 「红炎？你说你叫做红炎吗？」 发现两人可以沟通，李乔开心的展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个高大的男人感觉就像小孩或是大狗那样单纯，让他有种可以安心交流的预感，李乔望着那人几乎被黑色前发遮盖住的赤红色眼睛，尽量表现出友善的态度。 红色的眼睛、像火一样红。 真的是非常稀奇的颜色呢！李乔感叹，可是他怎么觉得这眼睛好像不久前才在哪里看过……？ 瞬间，大堆的记忆蜂拥回笼。 因为刚醒来还有些迷茫，后来又因为小五的出现而被转移了注意力，这时李乔才开始想起自己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不省人事、眼前这家伙又到底是谁！红色的兽瞳、黑色的毛发、尖利的爪子——还有，那近乎疯狂的舔舐跟后来那野兽在自己眼前幻化成人。成人？！ 「！！！」 「……？」 发现了李乔突然奇怪的全身紧绷，红炎担心他的身体又不舒服了，直觉的就想伸手扶住李乔的肩膀。正在回忆错乱状况的李乔被突然这样一碰，昏迷前惟恐被吞吃的惧怕、可能被野兽强暴的怒气、被扑倒的屈辱瞬间都蜂拥而上。 几乎纯是身体的反射动作，他的拳头猛力的向前招呼过去！ 10.大人说的话记得要听 拳头碰的一声，不偏不倚的撞击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上。 出拳的李乔觉得手好像硬生生的敲击在一堵墙上，没有任何保护的指关节甚至还有些痛处。可红炎却只是稍微眯起了眼睛，原本摇的开心的尾巴僵硬的垂下、上面的绒毛澎的炸了开来，但那张面瘫表情上一点也看不出变化。 当然，红炎不是不觉得痛的。 只是他现在感受到的惊讶感比肉体上的疼痛大的多太多。 在强健的兽人族群，雌性体质方面比起雄性还是大为娇弱，跟身高几乎都在两米以上的兽人比较起来，雌性平均只有一米七左右。她们的骨架纤细柔软，又没有充满力量的肌肉，所以大多负责采集、简单的耕作或是纺织等不需要体力的工作。 红炎印象中从没看过敢对力量悬殊的雄性动手的雌性，特别是李乔的拳头还挺有杀伤力，以雌性的标准来说真的是战力惊人！ 这感觉与其说是面对一个雌性，反而很类似与另一个强大的野兽相峙。 「……」 警戒的低鸣声在他的喉咙响起。 如果是其他的兽人在此时，面对雌性不管对方多么任性撒野，也许都立马认输讨好了。 可是红炎因为长久维持兽型而培养出的强烈野性，身体不由自主就呈现备战状态。动物直觉在密闭空间里不利于打斗，所以在李乔下一拳袭上腹部以前，他整个人敏捷的越过房间闪身向门，瞬间就往户外掠去。 这变化快的让李乔楞了一下，但马上就反应过来拔腿追了上去。 如果说刚刚他的出拳完全只是反射动作，可是这下红炎既然做出了反应，李乔也用上了真格了。在树林里时面对一个比自己庞大的野兽时毫无胜算，可现在对方可是跟自己一样的人啊！就不相信这家伙还有办法把他压在身下。 当石榴好不容易跑回家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屋前的惊人景况。 比较矮小的雌性俐落的拳拳出击，而高大的兽人则敏捷的像只野兽一样跳跃闪躲，李乔讲究技巧的攻击跟红炎动物般的反射动作，一时半刻间竟然看不出谁更占上风。 红炎虽然在力量跟敏捷上占了绝对性的优势，可是面对自己的狄瓦，他怎么可能真的反击。而李乔虽然没这层顾虑，但是两天下来经过一番折腾又没有好好进食跟休息，也没办法准确即时的跟上红炎闪避的速度。 可是就算如此，他的攻击还是力道十足，无法出手攻击的红炎一时间也无法毫发无伤的制服住对方。 「不行、不行啦！」 呆了好一下，石榴才慌慌张张的冲上去，一把就从身后抱住那只正打得投入的雌性的腰部。此刻的李乔正全身精神都放在跟红炎的对决上，被这样突如其来的猛抱身体有些失了平衡，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可是就在李乔快要拖着那个冲上来的小女孩跟地面做亲密接触以前，一双强劲的臂膀牢牢的怀抱着他，温暖的触感跟贴近的身躯，让李乔差点又想挥拳袭上。 但就在他抬头一看望见那双赤红色的眼睛时，猛烈的火气却冷了下来。 那双眼睛如火般鲜红，却澄静而纯粹。没有人类会有的猜疑跟心计，反而像是蒙懂无知的小孩那样单纯，此刻那眼睛里除了担忧之外没有任何的恶意。 「你这……」 就算刚醒过来时有再多怒气，李乔这下都发不出来了。 冷静下来之后回过头，他赫然发现周围竟然不知何时间已挤满了七八个孩子，看样子都是女孩，除此之外还有几只体型不大的野兽幼兽。他们都毫无例外的正眨着睁大到不行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自己跟红炎。 「快住手，不可以打架啦！」 那个原本环抱住他腰间的小女孩此刻已经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很有气势的站在李乔跟红炎面前，显得还呈现绊倒姿势被抱在红炎怀中的李乔有些没大人气魄。 可是等到那小女孩开口时，李乔又觉得一股血气冲上脑门。 「阿姆说过伴侣间一定要相亲相爱，不可以打架啦！」 ＊＊＊＊＊＊ 这个大陆被称为莫可路路。 含意是被神宠爱的、被神眷顾的土地。 太空船失事五天后。 这段时间从自己暂时借住的那个小家庭里的女孩身上，李乔总算大致上得到了目前所处世界的相关情报。 莫可路路是一片广大的陆地，从中部横断的古老森林占据了大半的面积，东边因为古森林难以跨越的缘故，据说只有零星几个小族群存在，从西边开始才是人群主要聚落处，较大的城市跟主要神殿都分布于此。 日正当中。 李乔坐在村子边缘的小路旁，遥遥观察着远处正在辛勤耕作的当地人。 当他看着一只茶色野兽咬着野兔样子的东西经过自己眼前时，突然变身成个光裸裸的大男人，李乔一反先前惊愕夸张的反应很是平静。 他现在已经能对这里的住民奇特的体质见怪不怪了。 习惯真的是好可怕的东西呀！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李乔对这个星球上的人种做了番分析。 虽然这里的人外型上跟人类非常类似，却有着致命性的不同。首先，男人——也就是俗称的雄性，拥有可以在人形跟兽型间自由变化的能力，人形时身高平均比地球人高得多，身上也会留着野兽的耳朵或尾巴等特征。 相反的，这里的雌性除了平均身高都有地球上模特儿的水准以外，没有兽化能力跟兽型特征，几乎跟地球上的女性无误。 没错，这也是构成了李乔最不能接受的一点。 「乔！」 说曹操、曹操就到。 随着稚嫩的女孩叫唤声，一头红栗色及腰长发四处摆荡，石榴蹦蹦跳跳的跑近李乔身边，她手上还抱着几颗紫红色的巴罗果，稚嫩的脸上满是崇拜的笑。 这些天里李乔跟石榴接触的最是频繁。 除了因为寄宿的关系，白天村里的大人们都忙于各自的工作，不是在田地里就是进入林地，村子中往往只剩下像石榴这样不满十岁的雌性、以及一些还无法独自狩猎的雄性幼兽满地乱跑。 李乔不可能跟野兽交流，所以只能尽量从石榴这边获悉情报。 「我今天又跟阿姆要了几个巴罗果，你要吃吗？」 虽然明知道石榴小脑袋瓜里正打着什么主意，可是看着那鲜艳欲滴的紫红色果实，李乔还是忍耐不住的伸出手接过。一咬下去汁水四溢，芬芳的果香充满口中，让他忍不住发出叹息。 兽人们已经拥有简单的农耕技术，也会种植类似小麦的作物跟烘培面包，但是可能是研磨的技术还不很高明的关系，面包里面大多参杂着沙子跟小石砾，味道不能说很好。所以新鲜的水果对现在的李乔来说可是非常难得的宝贵。 看着李乔似乎很喜欢巴罗果，石榴笑得红了张脸，鼓起勇气开口道： 「乔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跟你说过的，教我打架这件事？」 石榴打算趁对方心情看似不错时碰碰运气，期待的眼睛咕噜噜的转动着。 「上次真的太厉害了！我从来没看过一个雌性像你一样可以跟雄性打架，你真的好强啊！」 李乔差点把嘴巴里的果子都喷了出来。 ……雌你妹呀！！！ 11.都瞎了一双狗眼 李乔满脸黑线、满心狐疑。 ——老子这身高！这肌肉！这平坦没肉的胸前！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一丁点迹象，觉得我像只母的啊！！ 自从那天他跟红炎打过那场架之后，『很凶猛的雌性』的名号不知为何就传遍了这个小小的村落。古布布是个人口不足百人的偏僻小村，一点风追草动就会传遍各个角落，加上这里人除了农忙狩猎外没有什么有趣的嗜好，李乔这个特立独行的雌性一瞬间就变成了众人的目光跟八卦重点。 这对于自认为是招待主人家的石榴，可是骄傲得鼻子都要翘上天了。 她觉得家里寄宿的这个雌性真的太厉害了！ 可是石榴的崇拜对李乔来说却真是哭笑不得。 想当初这个小女孩甚至还开口闭口要叫李乔一声姊姊，最后终于在几乎是要杀人的目光跟恳求的态度双向进逼下，好不容易才改口成直呼名字。 但任凭李乔再怎么解释，都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真的是个男人这事实。 李乔真的完全无法理解他们判断雌雄的标准，虽然自己无法兽化、也没有动物特征，可是身体的机能和外观明明有异于真正的女性，但是这里的人却一致认为李乔既然不是公的、那一定就是母的。 其实除了身体特征以外，这里的人主要是以气味分辨这件事，李乔是不知情的。 「……我真的不是女人。」 他再次试图解释，但石榴明显叱之以鼻。 「又这样说！我才不相信呢。」虽然石榴不太确定女人是什么意思，可是跟李乔相处几天下来，她想应该跟雌性是差不多的意思吧，「乔又不会化型、也没有野兽的耳朵，而且跟你在一起的那个雄性明明就叫你狄瓦不是吗？雄性是不可能成为狄瓦的。」 「我已经想问很久了，你们一直说的狄瓦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经过几天相处，石榴已经很习惯李乔常常发出奇怪的疑问。 她听过自己的阿爸跟阿姆私下猜想这对奇怪的伴侣也许是来自东边，那边的少数部族很孤立，习俗上跟西边的兽族有很大差异，也许是这样李乔才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所以石榴也抱着好意的态度，对李乔的疑问有问必答。 「狄瓦是雄性伴侣的称呼，伟大的兽神阿靡菈制定的法则里，雄性兽人一生只能有一个狄瓦，而且必须为她献上生命跟永恒的守护。」 似乎觉得很浪漫，石榴微微红了脸。 「因为雄性必须为了自己的狄瓦献上生命，所以虽然雌性一生中可以拥有不只一个伴侣，但是她也必须对自己每个伴侣绝对的负责。」 李乔瞪大了眼。 敢情这兽人社会还是接受一妻多夫制。 这跟地球上某些少数民族的共妻制差不多了吧……也许是因为雌性数量往往比雄性少而衍生出来顺应的制度。可是李乔知道这跟把女人视为男人财产的共妻制是不同的。 在他这些天里的观察得知，兽人的雌性地位绝对不弱，甚至可以说拥有普遍偏高的社会地位。虽然雌性没有雄性健壮的身体跟兽族的力量，但却拥有生育的能力，兽神神殿里的祭司也只能由雌性担任。 「如果我说我不是他的狄瓦，你们相信吗？」 李乔不抱期待的问。 果然石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大概觉得李乔在说什么笑话。 「兽人是不会对伴侣这件事撒谎的，何况我阿爸也说过了，你身上真的有那个雄性的味道……你怎么可能不是他的狄瓦呢？」 什么味道？李乔呆了，忍不住抬起手闻自己老半天，却什么也没闻到。 ……难道是『那个』的味道！脑子里想到某个被压倒的画面，他这下脸更青了，可是自己该怎么跟一个小女孩解释他并没有跟那个人那啥那啥的，只是用手帮对方纾解一下罢了？ 虽然李乔估计说了也没人相信。 「那，你们有没有办法离婚……我是说解除伴侣关系呀？」 他可不想不明不白被人以为跟个野兽，还是个公兽搭伙了呀！ 可是这问题一出口，石榴却像是被震惊住了一张小脸吓得惨白，慌张的摆手低声惊呼道： 「呜哇啊！乔你在说什么呀？！」她把声音压得很细很小，似乎怕被天上的神明偷听见了一样，「兽人间的伴侣契约是永生的，是不可能打破的……这是伟大的阿靡菈的法则，违抗兽神法则的人都会被神殿的祭司带走。就算你什么也不知道这些话都不可以再说的！知道吗？」 这里的人们正处于对神的威能、灵魂力量等深信不疑的时期。 看着石榴那吓到惊慌失措的表情，李乔也不敢去问被祭司带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了，反正绝对不是件好事。可是依照目前的局势，自己是暂时无法摆脱掉雌性、还有啥鬼伴侣这样的称号了。 回过头望向远处那个彷佛在守望自己，坐在地上大力拍动尾巴的人型大狗的时候，李乔头痛的不得了。 最麻烦的，是那只棘手的野兽。 ＊＊＊＊＊＊ 入夜。 白昼时阳光炽烈的刺人，夜晚后却有些凉意。 独自躺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后，某个男人终于打定主意跃然而起。 他蹑手蹑脚，小心翼翼不发出声音的走到房间一角的门边。石榴家只是普通的农户，李乔所住的这间房间其实是用屋旁一间独立的小仓库暂时清出来的，只要打开门就直通往户外。 夜晚的村里寂静无声，只有隐约的虫鸣。 虽然没有路灯之类的照明，但没有污染的空气清澈，月光透露下来也照得道路相当明显，所以李乔一路上是通行无阻。好不容易走到村子边缘快接近古森林的地方，李乔远远的就看到了自己这几天不断梦寐以求的东西—— 一条清澈见底、流水潺潺的小溪！ 他想要洗澡想疯啦！！ 莫可路路的气候非常闷热，李乔这几天又是奔波又是打架，身上早就是湿汗淋林，巴不得泡在水里大搓特搓。但这里的人似乎没有在家洗澡的习惯，大家统一都是在溪水里露天沐浴的。 上午的时候是雌性的时间，到了下午则多是雄性前来清洗自己。 ……不管是哪边李乔都很尴尬。 他既不想在一群女人中间白吃别人豆腐，也不想在一群把自己当女人的男性动物中间赤身露体，这点危机意识李乔还是有的。 脱掉那件通风到让李乔很不习惯的白布，滑入水中的时候李乔不禁发出了幸福的喟叹。冰凉的溪水让他这些日子以来紧绷的情绪纾缓下来，甚至忍不住四肢摊平的躺在浅水处，仰望头上跟地球大相迳庭的夜空。 璀璨斑斓的星星、大得吓人的朱红色月亮高挂着。 看着那异常红色的球体，李乔更深刻的体会到自己现在正处于一个和地球完全不同的异世界，总觉得有些恍惚起来。可是这种惆怅的心情没持续多久，他猛然倏地从溪里跳起，眼睛怒视着溪边不远处的树林阴影。 「是谁？！」李乔低吼。 回应只有一片寂静。 难道连外星球上都有变态呀？就在李乔打定主意要是对方再不出现，他就要冲上去揪人的时候，一个黑色的影子缓缓的从树影之中迈步而出。 ……还能有谁。 李乔看着红炎那双在夜里依旧红的鲜艳、甚至像夜行生物般发出隐约幽光的双眸，觉得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极了！ 12.远从星星而来…… 其实，相较于最初对红炎抱持浓浓的防备心，现在的李乔对这人更多是哭笑不得的无奈感。 红炎是个奇怪的家伙。 就算以李乔短短几天里对兽人稀少到不行的认知和经验上来看，也可以看出红炎跟其他兽人有着格格不入的违合感。 因为社会结构已经有相当规模的缘故，虽然兽人们还维持着一定的野性跟兽性，但是生活习惯上却已经相当的人性化；与前者比较之下，红炎却显得更像只未驯服野兽——敏锐、警戒而且充满侵略性。他似乎跟村子里的人刻意的保持距离，总是尽量远离人群，而且相当讨厌封闭狭窄的环境。 除了最初李乔清醒那次以外，红炎几乎不肯走进房子里。 就算他偶尔进屋时也像是随时随地想要逃跑般，总是站在最靠近门边利于退后的地方。李乔虽然满心疑惑，不过也多亏了这奇怪的习惯，至少他不需要在晚上战战兢兢的担心有人会偷袭了。 「你跟着我干嘛？」 套上放在不远处的衣服，李乔没好气的问。 敏感的听出对方口气里的不善，红炎像是犯了错被主人训斥的小狗，一双毛毛长耳朵沮丧的垂下。 「……晚上的森林、很危险。」 「晚上森林附近会很危险？」虽然红炎说起话来还是有些疙疙瘩瘩，可是李乔已经能慢慢听懂他的意思，「所以你是因为担心我才跟来的？」 摇晃的尾巴表达了肯定的意思。 李乔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真的不知道该拿这只大狗狗怎么办才好。 其实那天被强迫压倒的事情李乔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男人嘛！又没有真的被暴菊花，一直扭扭捏捏的未免太心胸狭窄。虽然帮撸这种事让人颇为不爽，可李乔以前也不是没跟哥儿们一起看过AV啥的、在军中宿舍也曾经撞见别床兄弟自行纾解，这次就当成做善事发好心一把不就得了！ ……至于那个跟他一起看A片的哥儿们、还有睡隔壁床的兄弟最后都想压倒自己这件事，李乔的脑子很自动的隐蔽过去了。 「站那么远干嘛？过来一点！」 受不了一个比自己还高还壮的男人露出这种被欺负的神态，李乔粗声粗气的命令道。话才说完，只见红炎那张无表情的脸上顿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连忙像被招唤的似的啪搭趴搭就跑了过去，一屁股坐在李乔身边的草地上，眼神里满是敬畏跟顺从。 面对这人那狗腿的模样谁还可能继续发怒？ 红炎虽然有着人的外表、野兽的本性，但面对李乔时却像只仰慕主人的大狗狗一样，几乎可说是呼之及来挥之及去。加上他的个性既单纯又毫无心机，让李乔这个从人心险恶都市丛林出来的人类颇感汗颜。 看着那人充满信赖的红色眼瞳，李乔觉得自己有把话说清楚的必要。 「你听清楚了，我不是女人。」 「嗯。」红炎不懂女人是什么东西，可是狄瓦说的一定都是对的。 「正确的说，我其实不是你们这个世界里的人。」 「嗯。」他知道狄瓦一定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所以我根本不可能当你老婆，就是狄瓦，你懂吗？」 「……嗯。」不可能？可是他已经是啦。 「……你真的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李乔有点火了。 可红炎却睁着疑惑的红眼睛，呆呆的问道： 「狄瓦、从很远的地方来，在哪里？」 「我从哪里来的呀——」李乔手向后撑着坐在草地上，不自觉得抬头往上望，「如果照你们的说法，是从天上来的……就是星星，我是从星星上来的。」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忍不住真的笑了出来。 「算了，反正说了你们也是不会相信的吧！」 「我相信。」 「啊？」因为对方回答的太迅速，李乔反而反应不过来。 「狄瓦说的、我都相信。」红炎倾着头，神情认真半点敷衍的意思也无，「阿靡菈也是、从天上来的，神明的故乡在星星里。」 说完他突然像是小孩子一样露出单纯疑惑的微笑。 「我的狄瓦也是、神吗？」 「……！」 ……刚刚那突然急速碰跳了一下的心脏是怎么回事。 李乔忍不住狠捏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痛得皱起了眉头。 他绝对不要承认刚刚看到那双纯真的红瞳时，自己竟然觉得脸红心跳了啊！！对自己莫名的反应感到又惊又怒，李乔赶忙想转移注意力，开口随便就问： 「你说阿靡菈是从哪里来的？」 「兽神……」红炎顿了一下，试图用自己不太熟练说话的舌头跟上脑子的速度，「阿靡菈，乘坐白色的船、从天空而来……」 似乎觉得用说的还是不太清楚，红炎伸出他的手指，在河边的沙地上藉着月光开始笔划起来。 「神明的、白色的船，从星星上到达莫可路路。伟大的阿靡菈，从星星里带来生命的种子，黑色的种子、生长出雄性，白色的种子、生长出雌性。」 听起来是很传统的初始神话。 李乔望着红炎在沙地上作画的手，注意到他虽然有着跟人一样的长手指，但指甲却依然有些坚硬略长，似乎稍微用力就可以刺进动物的血肉里……可是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沙地上歪歪扭扭的图画。 圆盘状的碟型物前一个高大的人型应该就是代表兽神阿靡菈，下面围绕着好几个黑色代表兽人的棒状线条。像小孩子一样拙劣的画作，却让李乔移不开眼睛。 如果早在一个礼拜以前，李乔可能对这张图毫无所感。 可是经历了一堆鸟事以后，他也无可避免的神经质起来，此刻红炎所画的那碟型圆盘怎么看怎么像外星人坐的飞碟呀…… ——白色的船、太空舰艇、星星。 小五曾说过的话闪电般的掠过脑海。 「如果这个星球上的文明，实际上是来自外星的话——」 他突然暴跳起来，整个人扑到红炎身前一双手狠狠的抓住对方强壮的手臂，口气紧张的灼灼逼问： 「神明！要怎么见到你们的神明！！我是说，那个阿靡菈……」 他话说得慌乱，都有点没条理。 可是红炎却好像听懂了，但他还是被李乔突然的夸张反应吓了一跳，讷讷的回道： 「只有祭司，唯一、能跟兽神说话。」 「神殿的祭司吗……？」 李乔复述着，灼热的脑袋稍微的冷静下来。 他好几次听过石榴提起兽神神殿，对那里是又敬仰又畏惧，从她的反应可以看出在这个世界里神殿祭司拥有多么崇高的地位，也知道要见到祭司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何况古布布只是一个小村落，并没有神殿驻扎于此。 「狄瓦想见到祭司吗？」 看见李乔一下开心一下沮丧的表情，红炎小心翼翼的问。 李乔重重的点头。 他想、必须、非得见到那些神殿祭司不可，虽然只是一个微弱的可能性，但在目前这如无头苍蝇般的混沌状况里，就算是再小的可能性李乔都想要赌赌看。 看见李乔点头，红炎笑了。 神殿。是红炎最不该、最不能接近的场所，可是如果他的狄瓦想要的话，就算是火里红炎也愿意去。兽人愿意为自己的狄瓦做任何事，包刮献上生命。 「我、带你去。」 「你要带我去神殿？」 李乔瞪大了双眼，有些惊喜又有些担忧。 他知道拥有祭司的神殿似乎只有比较大的中央城市里才有，兽人世界毕竟没有现代文明那样方便，交通跟距离都是个大问题。在古森林里李乔就有很深的体悟，自己一个异星人在这里的优势太小，极度欠缺自保的能力。 要走这么长的一段路，有个帮手愿意帮助自己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是……」 他多少还是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拿红炎怎么办。 自己口口声声说不是红炎的狄瓦，却要他帮助自己岂不是像利用他一样了吗……？但红炎却笑得更开了，那笑脸毫无心机、坦然的让人揪心。 「只要狄瓦想，我们就去。」 13.到底被啥鬼附身 那对奇怪的伴侣就像来时那样，突然的就又走了。 石榴有些郁闷的往小溪里丢石头。 当她今天一早起床时，只来得及匆匆见李乔最后一眼，连声道别也没来得及好好说，只能偷偷多塞几个从厨房柜子里摸来的巴罗果给李乔带着。 像他们这样的偏僻小村，生活是很平凡规律而又封闭的。 李乔的到来无疑是给石榴一个让自己跟外界有所联系的想像空间。 想像古森林的宽阔、神秘的东方…… 唉，反正那是跟自己无关的世界。 她百般无聊的又往溪里扔了一颗扁平的石头，那石头没有马上沉入水中，而是跳跃似的在水面上蹦了两三下才沉没。 「……石榴。」 原本只静静待在一旁的水蓝，怯怯的出声打断了石榴烦躁的举动，说道： 「我总觉得今天的森林怪怪的……」 「的确……树木好像都在骚动、空气里也有着陌生的味道，天空也这样认为吗？」 被水蓝这样一提起，终于石榴也注意到了。 不需要再多问就看得出来天空的回答了。只见两人脚边的褐色幼兽此刻正紧张的竖起了耳朵，向不远处的树林阴影处发出低鸣的警告声。 一阵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 茂密的绿色叶片因为风而狂乱抖动着，可是等风平息之后那骚动却也并未平息。就在石榴、水蓝跟天空惊愕的注视下，两只巨大的雄兽身影迈步而出。 跟在它们身后的，是一个身材苗条高挑的雌性。 「哎呀呀，是三个可爱的幼崽呢！」 那雌性的笑如同那头酒红色的及耳短发般艳丽，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说话间一对白色的尖锐虎牙若隐若现，发出锐利的闪光。 「可不可以告诉大姊姊，你们有没有看见一只很大很大的黑色雄兽呢？」 ＊＊＊＊＊＊ 「——好想念文明社会呀！！」 揉动酸痛的脚，李乔忍不住仰天大吼。 自从当机立断离开古布布村后，他们已经这林子里走了三天三夜。 虽然一路上的树林已经不像古森林那样参天高耸，可是依旧是茂密又高大，放眼望去只见满满的绿、绿、绿。树木跟树木之间，只勉强隐约可以看见一条被长年行走而裸露出的泥土形成的一条小路。 李乔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被丢进野外求生节目里的可怜虫。 「我可以、背你。」 「……这就免了吧。」 面对身后大狗的好意，李乔只能冷汗拒绝。 他不管再怎么努力刷新自己的下限、再怎么没体力兼不要脸，也不想像个娘们一样的被红炎背在背上像个娃娃一样的走。 被拒绝的红炎垂下耳朵跟尾巴，好像非常的失望。 他哪里会知道李乔心里的想法，只是单纯的好想再多为自己的狄瓦做更多更多事！记忆里阿爸总是把阿姆放在手心上呵护着的，而且那些村子里的雌性哪一个不是乖乖的让雄性照顾，可是他的狄瓦好像独立过头了，什么都想自己来。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红炎是很想直接化型驮着李乔走的。 从古布布村要走到最近拥有神殿的中型城市，最快也需要花上六天，可是如果是兽型全力奔跑下也许两天就到得了。 可是，红炎心里有着另外的顾虑。 他们走的是旅行商人常走的道路，如果自己化型的样子被看见了势必会引起不小的骚动、加上兽化后身上的气味会比人形时更浓重，也就更容易被那些追击者发现。 更重要的是—— 红炎很害怕，害怕李乔发现自己身上的红印。 他不知道自己的狄瓦看见那被诅咒的兽纹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 也许会很厌恶、也许会很恐惧，就像从小到大看见他的那些人一样…… 「你在发什么呆？再不走我不管你啦！」 「……！！」 李乔笑歪了一张脸。 看着那个明显正在发呆中，却被自己一喊就惊吓得慌慌张张跟上来的高大身影，李乔真的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脸部神经。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累的半死加上还有一点自制力，他都想倒在地上捧腹大笑了。 这个大家伙真是太有趣了！ 现在的李乔已经完全不怕红炎了。 相反的认识越久，李乔越是发现红炎实在是个很有趣的家伙——或者说，是动物？就像是看见憨厚的大型犬会让人想好好逗弄一番那样，他可以完全激发人的恶作剧心理。特别是李乔发现红炎这人明明就一张面瘫脸，情绪却异常的丰富。 ——只要对他好一点，就开心的大摇尾巴。 ——如果拒绝他的话，就会沮丧的垂下耳朵。 李乔这些日子以来对红炎的看法，已经从最初的有威胁性、降到无法沟通、然后是同路人、可以相信的朋友、可以信赖的伙伴，最后，定位成宠物。 ……真不知道这地位变化到底算是升级、还是降级。 就在这时—— 啪啦、啪啦啦、啪啦。 不等李乔从这奇怪的声音中反应过来。 才刚刚跑近李乔身边的红炎瞬间紧觉，尾巴毛忽地炸开，伸出手一把抱住李乔就往旁边的树影处闪躲，速度快得惊人。至于李乔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直觉反射就往头上树林间的空隙往外看。 虽然树叶茂密，可是还是隐约可见。 一只巨大褐黑羽毛相间的大鸟，正在林间飞行着，它可能是李乔有生以来看过最丑的生物了。就连在U·I·A里面看到的那个绿章鱼人都比这只鸟好得太多。那枯瘦如同只剩下骨架连皮的翅膀让人怀疑它怎么还有办法飞在天上，至于脸则像是颗真正的骷髅，一只尖锐的白色鸟嘴从中暴凸而出。 「是骸鸦。」 红炎低声道。 那说话的气息热呼呼的吹在李乔的耳朵上，让他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无法克制、像是被蛊惑似的，李乔突然想起先前两人最后也是唯一一次如此靠近时候的场景。男人野兽般的气息跟热度、肌肤之间相触摩擦的快感，身体好像变成不是自己的一样、脑子被某种奇怪的东西支配着…… ——妈啦！！！ 李乔狠狠的又捏了自己大腿一把，这次可是大力到几乎扭下一块肉来。 他到底是被什么鬼东西附身了！ 竟然会主动回想起那些鸟事呀！！ 而且更可怕的是，这次心里升起的感觉跟以往不同，那很明显并不是厌恶…… 李乔如果可以看见自己此刻脸上的脸色，大概会觉得比乌鸦还黑。 「——哇啊啊啊啊！！！！！！」 猛然间，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那声音又尖锐又嘶哑，像是用指甲刮在黑板上一样，让原本沉浸在自我厌恶中的李乔起了一阵鸡皮肐瘩。然后随之而来的，是野兽的吼声跟鸟类高亢的鸣叫声。 有人正在被刚刚那怪鸟攻击着！ 回神正视到这一点的李乔，出于一股不能作势不管的冲动，反射性的就想往声音发出的地方奔去，却发现红炎还死死的抓着自己。不禁怒吼道： 「还抓着我干嘛？！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 这番话才一出，原本似乎有些犹豫的红炎就像是被下达了命令一般迅速动作。但至始至终，那双大手却依旧没有离开李乔，反而是将他牢牢的抱在胸前。 转眼间，他就用惊人的速度往尖叫声传来的地方奔驰过去！ 14.所谓生存的法则 红炎奔跑的速度，完全超越李乔对人体极限的认知。 感觉上简直就像是坐在一辆高速狂奔的越野机车上似的。加上与其说是被他抱着……不如说红炎根本就把人扛麻布袋似的扛在肩膀上，头上脚轻、晃来晃去的感觉让李乔觉得胃部一阵翻绞，不禁庆幸好在这几天都忙着赶路没吃太多东西，否则这下非大吐特吐不可！ 骸鸦的尖锐鸣叫越来越近。 等到两人越来越接近争斗的地点时，红炎才轻轻的把李乔放到地上。 刚刚还很大声的野兽吼叫已经平息了，这不祥预感让李乔心里急躁不已，可是为了不贸然打草惊蛇他还是小心翼翼的跟着红炎背后蹑手蹑脚前进。 终于，当他们近到足以清楚看见不远处的景象时，那景况让李乔这下子真的快吐出来。 眼前的场景几乎可以让人心跳暂停—— 苍绿的草地与底下深褐的泥土上，艳红色的鲜血流淌了一地。 那里原本应该有类似摊贩台车的东西，可是现在只剩下满地的木片残骸，不知名的蔬果、杂货跟色彩斑斓的石头饰品在地上散落一地。 一只黑棕色斑纹相杂，像是老虎一样的雄兽正倒卧在台车碎片旁，毫无疑问的已经死了——他的头部跟颈部都有严重的利爪划过的痕迹，每一道都深可见骨，那张野兽脸上本应该是眼睛的部位只剩下两个红黑色、黏呼呼的大洞。 李乔受到了些冲击。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充斥着未知的可怕生物跟猛兽，但到目前为止，他接触最多的兽类就是兽人们了，他们比起人类更强健的体魄跟勇猛的兽型，都给李乔顶级掠食者的印象。可是，现在就在他眼前，一只健壮的雄兽就这样活生生的被撕咬致死。 「啊啊——！！！」 尖锐的惨叫声又再次响起。 不等李乔有所反应，这次反而是红炎先有了动作！ 他那深褐色坚实的肌肉开始抽搐、鼓胀，青筋拢起，黑色的头发像是蔓延生长在身上那般覆盖全身，体型瞬间增大成原先的好几倍……最后，李乔最先开始在古森林里遇见的那只巨大野兽重现眼前。 就算不是第一次看见化型，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李乔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可是现在不是感叹惊讶的时候了，只见红炎已迈开了巨大的脚步，飞快的往树林里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李乔楞了下，火大的啐了一声就也拔腿跟了上去。 他可不要被远远的丢在安全的背后！！ 明明知道自己的力量对上足以杀死雄兽的怪物根本是拿蛋砸石头，可是李乔就是没办法坐视不管。虽然这段时间他一直表现的很正常，可是实际上在太空船坠落后，坎特医生在他眼前死去这件事还是让李乔心理有了不小的阴影。 只要有一点可能性，他都不想要任何人在眼前死去了。 何况红炎正是为了自己才会冲上去力搏的，他总不可能让别人替自己拼命，自己却在背后闲着纳凉吧？ 握紧腰上的小刀，李乔好不容易才追上红炎的脚步。 那里早已经是一团混战。 黑色的巨犬跟偌大如小滑翔机似的丑陋大鸟正互相对峙撕咬。那只被称为骸鸦的可布鸟类比起在空中看起来更是丑得恶心，似乎是被刚刚那只已死的雄兽攻击过，它的枯瘦翅膀此时像破伞一样支离无法飞翔，只能像只斗鸡般在地上挣扎乱跳，用那双森森利爪和跟钻子一样的鸟嘴攻击红炎。 失去了对空优势的骸鸦，很明显的不是红炎的对手。 可是就算身上已经被兽爪划抓得鲜血淋漓，骸鸦依然斗志旺盛，拼死的抵抗着。 当看到红炎右肩上被抓出一道三条红印的深刻伤痕时，李乔几乎要忍不住冲上前去了。可是红炎只在地上翻滚了两下，又跳跃而上，整个身体扑抓在骸鸦挣扎不已的鸟身上，白色利牙深深的刺进骸鸦纤瘦的喉头—— 结束了。 李乔确定，就算那只怪鸟一时半刻还没断气，巨硕的身体仍挣扎拍动着残破的翅膀在地上抽动，但是李乔相信任何一只生物脖子在被咬得只剩下一层薄皮连接的状态下，是不可能存活的。 知道红炎不会有危险了，李乔才敢把注意力放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从刚看见骸鸦时就注意到它身后不远处那一团红色的物体，可是那时红炎跟骸鸦正处于激烈打斗中，李乔无法随意接近。这下他赶忙冲上前去查看。 那是肉块。 严格来说，是被啃食的肉块。 一股酸水从胃部猛然窜起，李乔终于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那个被吃到原形难辨得肉块隐约是一个女性人形的残骸，上半身从胸膛开始已经不见了，肚腹被剖开，红色白色黄色的内脏跟肠子哗啦啦的流了满地，到处都是被啃咬的痕迹。 这种状况下，神仙也救不了了。 李乔手上的高科技生物凝胶再怎么神奇，也只能治疗外部伤口，无法制造奇迹。 觉得自己像是要把全部的内脏都吐出来一样，李乔却只能吐出一堆酸水。等到好不容易缓解下来，他才像是被抽空了全身力气似的倒坐在一旁地上。 ……又是这种结果。 他永远在最后的一刻，眼睁睁看着别人在眼前死去。 软软湿湿的触感突然在脸颊上滑动，让原本正处于恍神状态中的李乔打颤了一下。他一抬起头就看见身旁已经重新化成人型的红炎，正用担心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然后，那张褐色充满野性的脸孔又靠近过来—— 潮湿柔软、表面却粗糙的舌头舔在眼睑旁的触感，让李乔又是一阵麻。 这举动如果是兽型来做的话可能还可爱些，但人形状况下就显得异常暧昧了。往常遇到这种事情的李乔绝对会一拳就招呼过去，可是现在，那温暖的触感和担心的眼神，让他忍不住有点心软。 因为李乔从这样舔舐的举动中感受到的不是情欲，只是纯粹的关心。 这只大狗是发现他很沮丧，所以在安慰自己吧？ 「我没事，没事的。」 伸出手拍拍对方的头顶，李乔努力打起精神，这才想起刚刚红炎可是经历过了一场激烈的打斗啊！连忙从腰包里掏出生物凝胶，急忙问道： 「你刚刚不是受伤了吗？快给我看看伤口！要是不管它等下发炎就糟了。」 「……」 可是很奇怪的，红炎却退缩了。 「干嘛？小孩子怕看医生啊！」以为对方是害怕被治疗伤口，李乔没好气的骂着，就要伸手去抓红炎：「我明明就看见你伤在肩膀上……」 但他手还没碰到，红炎就倏地往后退了一公尺，他特地倾过身体不想让李乔看见右肩的举动实在太明显，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没有、受伤。」 「没受伤？！你骗鬼呀！」李乔已经有些不爽了。 原本他想起身去抓住红炎，可是身体还没动作，一旁微弱的窸窸窣窣却又引开了他的注意。李乔呆了一下才发现声音是从那恶心的尸体肉块下发出来的。 「不会是死人复生吧……」 李乔呆呆的问，说完了自己都觉得够蠢。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翻过那已经残缺不全的肉块，底下的场景却让他跟红炎都惊愕得大张开口，好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有个女婴正卷缩在那里。 正确的说不能算是婴儿，看那孩子的样子应该已经一、两岁了。她虽然全身上下沾满鲜血，却一点也没受伤，奇怪的不哭也不闹，此时正睁着一双圆鼓鼓的黑眼睛盯着眼前呆如木头的两个人瞧。 看来，刚刚那雌性在生前一定是用自己当防护，才救了自己的孩子。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李乔看看那只幼崽，觉得头不是一般痛。 他们现在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森林里，怎么都不能把这个孩子丢在这里，可是他真的不会带孩子呀！而且李乔很坚信红炎也绝不懂得干这档子事。 一时之间万分沉默。 「——嘎嘎嘎！」 突然，尖利的声响又划破空气！ 15.在这个迷信的世界 还在呆滞状态的李乔，被这声响吓得暴跳起来。 地上原本以为已经断气了的骸鸦竟然一个跳跃，就往最靠近它的李乔猛扑上来！！站得比较远的红炎瞬间反应，却只来得及伸出左臂硬是接下骸鸦的利爪，但那往李乔头部落下的致命鸟嘴却无法防堵…… 「——！！」 红炎觉得心脏像是要坏掉了。 就在那白色喙部快要刺穿李乔脆弱的脑袋的时候—— 庞大的鸟身忽地就倒了下去，整个软趴趴的挂在李乔的身上，像是一团黑灰色的破旧抹布。红炎喘着气，一时无法分辨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 「重、重死我了！」 把身上重得要死的尸体踢下去，李乔抽出他刚刚插入对方胸前的小刀。 好在，从看见骸鸦后李乔就一直刀不离手，他望着自己还有些发抖的手，发誓往后的人生绝对要把这把刀当成保命符随身供着。 他刚刚真的差点就见阎罗王啦！！ 「狄、狄瓦……狄瓦……」 「没事，我好得很！」 看着比自己还慌张的大狗狗，李乔苦笑。 明明受伤的是他才对呀，可是这人眼里却好像只担心自己。有点小感动，李乔趁对方还在惊慌边缘的状态下，一把抓住了红炎受伤的那只手臂。 「受伤的明明是你吧？谢谢你想保护我，可是也该多在意自己的安全！又不是铁打的身体……」 可是李乔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让他说不出话来！ 红炎的确受了伤，那深入肌肉里的伤口正汩汩的流着艳红鲜血，可是……又正以极快的速度，正在愈合。就像是在看倒带片一样，断裂的肌肉重新接合、皮肤重新生长，不出几秒，那里就什么都没有了，光滑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李乔惊讶的抬起头，这才发现红炎的右肩上也是完好如初，光滑的皮肤上毫无受伤的痕迹，只依稀看得见艳丽的红色花纹缠绕着，像是刺青一般，李乔记得红炎兽型上似乎也布满了这种图腾。 难道这个世界的人都有自愈能力？ 不、不可能。 看着刚刚的雄兽尸体，就可以知道这个星球的人不太可能有这种神奇强大的能力，在古布布村里的时候，李乔也好几次看过有因猎捕野兽而受伤的雄性。 那么，红炎他…… 「你……」李乔张开了口，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感觉到李乔的惊讶，红炎那双火红色的眼睛暗了下来，死死盯着地上。过了好久好久，旁边快被他们遗忘的幼崽都已经开始发出不满的呜呜声，李乔才听见他那依旧有些沙哑低沉的声音。 「这是、诅咒……『绯红的诅咒』。」 ＊＊＊＊＊＊ 三个身影、一人两兽。 他们步如急风，正在追击目标里的猎物。 「金藤。」 带头最靠近红发女子的巨大白色雄兽，一眨眼的时间就变成了人形，他将原本围在野兽型态脖子上的围布改缠绕在腰间，尖锐的灰蓝色眼眸里有些许的犹豫。开口道： 「是血的味道。」 「我也闻到了，浓烈到鼻子都快掉下来了呢。」 三个身影走向森林阴影深处，在那里发现了一具支离破碎的兽人尸首跟满地的混乱。 「看这样子，是旅行商人。」金藤在台车碎片旁弯下腰审视满地的货物商品，「似乎赶路得很匆促，应该是想赶上最近斐仑城里三天后的白月祭典吧？」 「金藤，这里……」 随着白色雄性的指引，金藤在台车后方的树林不远处发现了另一具雌性不全的残骸，还有骸鸦的死体。她漂亮的狭长眼睛不禁眯了起来。 「骸鸦呀！这家伙可是要三只兽人才可以勉强制服的呢，我可不觉得这是刚刚那只兽人的杰作。难道是？」 她翻了翻地上巨大的大鸟尸体，不意外的看见全身的兽爪痕迹。 「不会错的，是那家伙的味道。」白色雄性抽动鼻子嗅闻道，「虽然被血的味道掩盖了，但是我确定是他没错。」 「这条路是从古布布村到斐仑城最近的一条直路，难道那些幼崽说谎？」 「他们说没有看见单独的黑色野兽这件事并不是说谎，可是也不完全是事实。」跟白兽不同的嗓音回答着金藤，另一只黄色貌似狮子的雄兽也化成了人形，「果然，空气里残留着那家伙的气味……还有，另一种味道……」 他边说边倾着头，似乎在疑惑那气味微妙的不同之处在哪。 「这味道不是那两个死者的，我记得在村子里那三个幼崽身上也有类似的味道。」白色雄兽的眼里有着更深的玩味，说道：「那个时候味道很淡，可现在却非常的强烈。不会错的！应该是进入发情期的雌性气味，我还是第一次闻到这么纯粹浓烈的香味。」 已经成年拥有自己狄瓦的兽人，对其他雌性的发情气味都会变得极端迟钝起来，所以两只雄兽才会一时间没有马上发觉。可是在如此浓烈的气味笼罩几分钟后，竟然也让他们这两只已经与狄瓦结合许久的雄性都有种血液炽热的感觉。 「这意思是？」金藤跟两只雄性交换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在金藤的眼光注视下，白色雄性犹豫的开口道： 「而且这味道跟那家伙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也许，他已经顺利成年，又找到了自己的狄瓦也说不定？」 「如果是这样的话追踪起来就有点麻烦了，我们对他的人形毫无概念。」 「这不是最糟糕的地方。」面对黄兽的担忧，金藤烦恼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神谕里说过，如果让『绯红诅咒』诞生下后代，那么将会发生足以动摇莫可路路大陆的可怕的事。这也是为什么只要发现绯红诅咒一浮现出来，就必须送到神殿献祭给兽神的原因。」 她咬了咬嘴唇，拧眉。 白兽跟黄兽此刻心中却有另外的一层顾虑。 他们刚刚明显在那个骸鸦身上发现除了兽爪跟兽牙的伤口外，胸前有着不明利物刺穿的痕迹。骸鸦的生存力极强，就算失去脑袋身体也可以勉强维持本能活动一小段时间，只有刺穿心脏才可以让它瞬间失去行动力，但是骇鸦的胸骨硬度堪称大陆兽类中最强，连猛甲象的硬甲都比不过，再强的兽人也无法一举刺穿。 可是看那胸前的伤口，却俐落干净。 到底是他们追击的那个黑色雄兽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 又或是有别的些什么？ 「走吧！白磷、犹皇，一定要追赶上那家伙！」 「……是的，我们的狄瓦。」 16.大爷我可不是你老妈 越接近城市的范围，树林生长的就越稀疏。 脚下原本狭窄的泥土路越来越扩大，似乎是经过许多踩踏的关系，一反先前的颠簸而相当平坦。 而且这路上也不再是人烟罕至了。 李乔一行人越来越常遇见其他旅行中的兽人，大多是两三个伴侣一组、有些则像是整个大家庭都倾巢而出，唯一的共通点是他们通常都由雄兽负责拉动沉重的木制台车，那些台车跟在树林中遇害的那对兽人夫妻的很像，里面似乎都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货品。 托那些旅行商人的福，李乔总算解决了他现下最担心的事。 「姆……姆姆……」 「我不是你妈！」 虽然知道指望一个未满两岁的幼儿明白他的意思是痴人妄想，李乔还是要严正声明！他被人以为是母的已经够惨了，可不要再当别人的便宜老妈。 看着在自己怀中欢饮乳水的小毛头，李乔望天长叹。 红炎从那些旅行商人手上用自己猎到的一些小动物毛皮换了不少圆型像小颗椰子的水果，里面的汁水很像是乳汁，是一些奶水不足的雌性用来代替哺育幼崽的。加上从古布布村里带出来的一些面饼泡着吃，这才解决了这只小小幼崽最大的民生问题。 虽然李乔曾试着想跟那些兽人沟通，看看有没有人可以抚育这只失去双亲的幼崽，可是每次接近那些兽人附近的时候，他总觉得每只雄兽瞪着他的表情跟气势都超可怕，根本不敢再靠近一步。 那神情，就像围着猪肉摊流口水的野狗群。 ……而且除了这只麻烦的幼崽，李乔还正烦恼另一件事。 从那天起，当红炎说出『被诅咒的』这件事后，两个人之间就好像有了些奇妙的尴尬气氛，红炎开始会闪躲他的视线，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做些示好亲密的举动了。 这让李乔非常在意。 毕竟红炎是在这个世界里跟自己最亲近的人，李乔实在不希望两个人变成这样古怪的相处方式。 不知不觉间怀里的小幼崽已经停止吸允，开始发出轻轻的鼾声，李乔这才轻手轻脚的将软软的小家伙放在火堆旁特别为了她准备的软毛皮上。 据那些旅行商人的说法，明天一大早他们就可以到达斐仑城。 这座据说是西部里颇繁荣的城市，一定可以找到神殿祭司，眼看旅行的目的就要达成，李乔决定趁这个时机跟红炎好好的谈一谈。 起身离开夜间照明用的炙热火堆，李乔不意外的在远处的阴影里找到了红炎独自蹲坐在那里的身影，在黑暗中看起来像只被丢弃的大狗一样可怜兮兮的。也许是感受到李乔接近，他那野生动物般线条优美的背部肌肉都紧张的绷起了。 可是李乔忽视对方紧绷的反应，一屁股的就坐到了他身边。 「——你到底怎么了？」 「……」 听见李乔的声音，红炎巨大的身影缩得更小了。 「是因为诅咒的事情吗？」感受到红炎惊吓得颤抖了一下，李乔又好笑又好气的叹了口气，无奈却依旧有些好奇的询问，「你说过的『绯红诅咒』到底是什么东西？跟你身上的花纹有关吗？」 「……伟大的、阿靡菈，种下了生命的种子。」红炎好不容易终于开口，可声音却低得几乎听不见，「黑色的、白色的，是好的种子，其中有很少很少的、红色种子，是坏掉的。」 他边说边抚摸着自己的肩部后方。 虽然现在的红炎穿着一件似乎是某种动物皮革制作的黑色紧身上衣，完全的遮住了背部，可是李乔知道他抚摸的地方应该布满了红色的花纹图腾。 「红色种子、生长出的兽人，会吞吃掉其他种子的生命，所以、不会死亡。」他沉默了一下，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的开口解释，「红色的种子、要还给阿靡菈，让绯红诅咒的鲜血再次的净化——」 「鬼扯！」 李乔怒叱，声音大得在寂静的森林间回响。 从红炎拼拼凑凑的话语里，李乔也听得出这个被称为诅咒的图腾跟能力，实际上大概是被其他兽人们憎恶……甚至是可能招来生命危险的。 所以红炎才总是远远离开人群、所以他才一副害怕被人看见身体的样子。 虽然李乔不是这个星球的人，不能对他们的生活下任何定论，可是这很明显就是迷信！是啦，红炎那异常的恢复能力的确让人惊讶，可是除此之外，李乔实在看不出来他是碍着谁了。 如果要说异类，自己不也是吗？ 既没伤害别人，也没给其他人带来破坏，像个小孩子一样单纯的红炎。想到这家伙以前不知道是被怎样对待着、过着什么生活，李乔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有种心头火涌上来。 「见鬼的诅咒！全部是放屁！！」李乔伸手拍着红炎宽阔的肩膀，像好哥儿们一样的为他打气，「放心，不管别人说什么鬼话，你都是我的好兄弟知道吗？」 「狄瓦……不怕吗？」 虽然对李乔说自己是他兄弟这件事，红炎觉得不太对劲，可是看到自己重要的狄瓦不但不害怕他，还伸手接触自己，红炎还是不禁开心的摇起了尾巴。但开心归开心，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不害怕绯红诅咒的人，自己出生到现在为止都没遇过一个呢…… 「有什么好怕的，你会伤害我吗？」 红炎慌张的大力摇头，几乎像是要把头都摇掉了。李乔笑开了一张脸，伸手把他的脸固定住，大力的揉乱他一头黑发。 「那就对啦！我不讨厌你、也不害怕你，对我来说红炎就是红炎，不是什么『绯红的诅咒』——」说到一半，李乔才突然想起另一个问题，「你就是因为担心这些事，这两天才总是躲得我远远的吗？」 这几天红炎除了闪躲李乔的视线以外，还总是离他最少两公尺远，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总是离照明用的火堆远远的，一点都不敢靠近半步。 红炎听了这话又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如果不是由于红炎的深色皮肤、光线又昏暗，否则李乔大概会发现他的脸已经红到耳根了。因为红炎自己知道，他这两天一直离李乔远远的，虽然跟诅咒被发现这件事不无关连，可是更大的因素是…… 红炎怕，自己会压抑不住。 先前他在李乔身上留下的气味经过这几天下来，早就变淡到几乎不可闻了。失去了雄性体液的掩饰，那股发情期雌性的诱人香味毫无节制的散发开来，就连现在，红炎也觉得只要稍微放松警戒，他就会忍受不住向旁边这人扑上去了。 不只是自己，这一路上遇见的那些雄兽，个个都露出想吃掉自己的狄瓦的危险气息，如果不是他在旁边猛烈的发散威吓的气压，那些雄性大概早就群起围攻了吧？ 红炎很困扰。 实际上雄性并不是像李乔想的那样没节操，对每个雌性都会发情的。 如果不是彼此相合的对象就不会触发发情反应，两者间的气味作用非常的微妙而复杂。可是红炎真的没有遇过像李乔这样，发出这么好闻又诱惑的气味，几乎所有雄性都会被影响的强烈芳香…… 唉。自己的狄瓦太有魅力真不是一件好事呀！ 「喂！又在发什么呆？」 发现红炎低垂着头又陷入自我的世界里，李乔不满的凑上前问。 看见对方逼近自己面前的脸，那浓烈的气味扑鼻而来，红炎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脑海几乎失去思考能力，只想好好的舔舐、啃咬眼前的这个人……可是不行，上次那样之后，狄瓦就好生气的打了自己一顿不是吗？他不想惹狄瓦生气呀……可是，真的好香好香呀！ 「你不会是生病了吧？全身都超热，糟糕！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李乔把额头抵在红炎额前，被那火热的体温吓了好大一跳。 可是下一秒对方突然向前放大的脸让他从担忧转惊愕，不由得张大了嘴！而那家伙还不知死活的趁着李乔张嘴的瞬间，把自己那又刺又暖的舌头探了进来。 ——FUCK！FUCK！！FUCK！！！ 被吻了，还是他妈的深吻…… 嘴巴被啃咬着的李乔脑子呆了半天才彻底醒悟过来。 ……干……搞了半天，这家伙依旧是只禽兽呀！！！ 17.卑劣总比被上好 表面带着微刺的舌头粗糙而温热。 它在柔软的口腔里滑动的感觉不只是正常接吻时会有的那种湿滑，反而带来一阵略带痛觉的酥痒，比李乔以往有过的接吻经验更加激烈刺激，就像有某种微弱的电流从脊椎尾端窜升到大脑里，让人头皮发麻、手脚发软。 这发现让李乔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李乔多悲愤啊！ 他气自己已经把红炎当自己人看，可是对方竟然还藏着这种黄色思想、也气他枉费这么多年来的惨痛历练，怎么就又一时大意失了戒心，被人下手得逞。但……李乔更气的是自己竟然无法抵抗！ 虽然在红炎嘴唇贴上来的那一刻李乔的确是措手不及才失神了两秒，可是他明明马上就回过神来，当下就想出拳攻击。但就在自己的舌头跟对方接触到，整个口腔里都充斥着对方的味道的瞬间，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就像爆炸那样的失控了。 那是跟他的意识跟理智无关的，简直就像是脑子不是自己在控制…… 如果李乔要用一个形容词来解释这情景，就像是被巫术蛊惑、又或是被什么鬼东西附身了一般，整个身体都脱离他的理智范围，只能被动的接受对方的火热碰触。 红炎的技巧实在不算好。 与其说那是亲吻，不如说更像是啃咬，他的吻就像是野兽在啃食猎物那样，带着无法驯服的野性跟狂热，比起李乔曾经跟女人有过的那种温软黏腻的吻相比较下，真是一点相似度也没有。 可是偏偏这样毫无情趣又带着痛处的舔咬，就像是带着某种诡异的魔力似的，让李乔觉得体内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其实红炎根本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叫亲吻。 他原本根本不是抱着像李乔想像的那种猥亵心思才贴上对方的嘴唇。红炎只是单纯因为被李乔突然接近、又看见他张开嘴时微微透露的红色舌头，在被视觉跟嗅觉的双重刺激诱惑下，红炎才忍不住的想舔咬看看那看起来似乎很好吃的浅色嘴唇。 可是所有的单纯在两个炽热身体碰触到的瞬间，马上就崩解了。 野兽的本能凌驾了一切，驱使着逼迫红炎更多的想去碰触这个人——把他狠狠撕咬、拆吃入腹！ 就在李乔觉得嘴唇被啃得都红肿胀痛起来的时候，红炎撕咬的动作终于脱离了他可怜的唇瓣，解脱的嘴唇接触到夜晚的清凉空气微微有种火烧般的疼痛感，让李乔的意识清醒了那么万分之一。 他这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压在红炎坚实紧绷的高大身体下，沉重的重量让李乔有点喘不上气来，摆明了就是翻身不能的状态。那件原本就轻薄的布料在此刻毫无保护作用，几乎只是装饰性质的披挂在身上罢了。 ……这情况他妈的也太糟糕了吧！！ 李乔欲哭无泪。他已经不需要去质疑抵在大腿上带着火热的坚硬触感那是啥鬼东西了，更可悲的是，李乔发现自己也硬了……只是被一个同样是雄性生物的对象亲吻，竟然就勃起了。 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了吗？！ 跟此时脑子一团乱麻完全陷入混乱状态的李乔相反，敏锐的红炎马上就发现了对方羞耻不已的反应。看着对方两腿间跟自己类似的性徵，虽然尺寸略有不同，可是那绷紧到表面的血管都些微可见、顶端的小孔因为些微渗出黏腻的体液而泛着一层光滑水渍，看起来微微颤动的样子，应该是表示自己的狄瓦也很舒服的意思吧？ 红炎还记得之前李乔碰触自己的时候的感觉，他本能的就知道这里是对方最脆弱的敏感点。 「！！！」 措手不及的。 当温湿黏滑的触感包裹着着男人敏感的肉柱时，李乔的大脑先是轰的一声，然后完全呈现当机状态。 天啊……不会吧…… 这个本来连撸管都不会的家伙什么时候LEVEL升级的这么快呀！ 原本刚刚还在自己口腔里探索的粗糙舌头，现在就在自己的荫净上舔弄。有着刺刺触感的舌头刺激着脆弱敏感的硅头，顶端的码眼不可控制的流淌出大量的体液。 「唔啊……放……！」 李乔明明是想大吼出声喝止，可是声音泄露出来时不但微弱低沉还带着嘶哑的情欲，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双手都被对方压制住，李乔都想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了。 不行……不可以这样…… 可是该死的、该死的舒服。 虽然红炎动作跟接吻时一样生涩，可是光是那动物舔食牛奶般的举动就足以让李乔觉得全身苏麻顿痛，快感在体内累积乱窜的几欲爆发，他最后只能咬着牙无力的抵抗不发出更羞耻的声音。 可是喉咙里的哀鸣偏偏泄露了他的情绪，快感连眼前都模糊起来。 「呜呜唔——啊！！！」他真的……真的不行了！ 剧烈的欲望像电流般流窜全身，大腿肌肉激烈的抽搐颤动，随着无法克制的呼喊下身的欲望喷泄而出。 然后，是噗哧噗哧的喘息声。 李乔觉得全身瘫软无力，脑子随着高朝的过去还是一片空白失神。模糊的视线看见红炎嘴角残留的浊白液体时，李乔在还未完全回神的意识下依旧是又羞又怒。 ……自己怎么会以为这家伙是温驯的大狗呢？ 他分明就还是只野兽，还是会吃人的那种。 那双平常总是清澈的红色眼瞳现在就如同燃烧着的火焰，闪着嗜人的凶光，就像是要把自己狠狠的嘶咬到一丁点也不剩。 在那样的目光下，李乔竟然觉得有些害怕起来。 可红炎已经又覆上了李乔酸麻瘫软的身体，他被刚刚激烈的反应跟对方高朝后的浊液带来的浓烈气息刺激，体内野兽的血液完全的沸腾了。生物的本能叫嚣着每根肌肉每滴血液，都要他完全的占有、侵犯……进入这个让自己疯狂的身体里。 感受到无力的大腿被倏地抬起，李乔脑子里的警钟嗡嗡的鸣叫着，直到感受到有某个巨大而又火热的坚硬东西硬是在自己的股间摩擦，李乔真的觉得自己八成是离死不远了。 ……明明拼了命也该阻止这种可怕的事情发生，可是老天告诉他，为什么自己的身体要命的就是不能动弹！！不但如此，被对方火热勃起的欲望抵着摩擦的那个地方，竟然还泛起了一种近乎于渴望的酸麻感。 这让李乔已经够混沌的脑子里又是纷乱异常。 如果自己真的就在这里失去保卫以久的后庭贞操，他真不知道到底是红炎的错、还是他自己的错？ 「狄瓦……我的狄瓦……」 红炎近乎虔诚的在李乔耳朵边低喃，让他不禁起了一阵战栗感。 自己该不会真的就要在这个异世界里，拱手奉上自己的贞糙了吧—— 「呜哇啊啊啊——！！」 「！」 「！！！」 稚嫩的哭声划破寂静的黑夜。 李乔的意识豁然回神，他猛的就抬起自己的手轴往前挥击，力道杀气十足跟刚刚瘫软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如果不是红炎的反射神经够好在第一时间就马上抽身后退，大概右眼上就会留下一个大大的熊猫眼了！可是就算如此，还是在额头上留下了一道红色的擦痕。 「你……」李乔虽然满肚子火，但想发泄却又觉得底气不足，闷了老半天只好挤出一句没啥魄力的台词，「不准靠近我一公尺！」 好吧，李乔承认。 明显刚刚有爽到的人是自己，这样过河拆桥实在不是很厚道。 可是卑劣总比被上好吧！！ 无视红炎觉得莫名其妙被骂而疑惑又哀怨的眼神跟超级沮丧的耳朵，李乔慌张拉好衣服跑回火堆边去看那只小不点。摸了半天才发现她既没饿没拉又无病无痛，就只是张开眼看见身边没人在哀哀叫而已。 安抚完咿咿呀呀的小鬼，李乔愤愤的在火堆边躺了下来。想到自己差点失身就火大，他刻意的不去看那只在远处像被遗弃的大狗，蒙着头闭眼就装睡去了。 ……其实李乔自己也知道。 这并不是红炎的错。 别说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雌性，红炎又认为他是自己的狄瓦，所以那些亲热求欢的举动是再正常不过了。从这个世界的角度上来看不正常的人是他才对。 但理智上越是明白，李乔越是觉得沮丧的不得了。 强烈的自我厌恶让他不由得在地上卷缩起来尽量想减低自己的存在感，这对一个身高破一米八的高大男人来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看起来多少有些可笑。但是如果可以的话，现在的李乔真的巴不得自己缩小到消失算了。 他终于不得不正视这段时间来，一直刻意忽略掉的问题。 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李乔活了这么大可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的性向，可刚刚又该怎么解释？ 就算当初听见星际移民局那些家伙提到他的变异体质会引起身边雄性生物的生理反应，李乔都没有这么惊慌过，在他看来那些发情的家伙就只是脑抽发神经罢了。对他来说，自己再正常也不过。 可是当李乔发现连自己也开始抽风的时候，他淡定不起来了。 就算是以往在地球上面对那些心怀不轨想压倒他的哥儿们时，李乔也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反应。这种……被另一个男性勾起生理上的强烈欲望，体内从血液到每条神经都渴望被占有、被侵犯的这种冲动—— ——他妈的太可怕了！！ 自己喜欢的明明就是女人呀！ 不是的，现在这样子绝对不是真的他…… 李乔努力的想说服自己，可是体内刚刚被挑起的火热感依旧残留在腹部、臀间被探弄过的那个令人难以启齿的地方，也还难耐的抽搐着，在在提醒他无可逃避的现实。 难道这就是U说过的，正接近成熟期产生的症状吗？！ 这变化一天一天很细微、却很真实的在进行着，证据就是他每次被红炎引发起来的冲动似乎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无法克制。 李乔不敢去想。 如果有天真的『成熟』时，他到底会变得多么恐怖？ 或者该问，他到底会变成什么东西？ 身边的火堆很温暖，身体的热度也依然炽热，可是脑子一团混乱的李乔却觉得心底凉得不得了。 红色的月亮在漆黑夜空中沉默的高挂着。 注定他一夜难眠。 18.灰色的城市 斐仑城是座白灰色的城市。 当远远的看见那座城市的景貌的时候，李乔就觉得有些惊讶，等到终于站在它前方时，他更是对这座城的规模大小吃惊不已。 在城镇的入口处还有着类似哨站的检查处，前方有两个队伍，其中一列可以看见许多拉着台车的旅行商人正鱼贯着排队登记进入，另一边则是普通的出入大门，等待的队伍明显的短了很多。 李乔抱着看到这么多人而兴奋到不停扭动的小不点，拉着昨晚被喝斥后明显依从命令不敢靠他太近的红炎，挤进了那个短小的队伍里。 「……这是怎么回事呀。」 「怎么连一般入城也要开始检查了，平常不是只有登记商队而已吗？」 「啊，真是麻烦呀！我可是花了三天的时间才到的耶。」 「听说是神殿下达的命令……」 前方的等待人群里传来了小小的抱怨声。 有几个单独的旅人或是只有两人的夫妻被拦下来做另外的检查，但等到队伍终于轮到李乔一行人面前时，那个高大的警卫哨兵只是撇了这明显像个小家庭的三人一眼，就干脆的放行了。 「哇啊……」 李乔不禁发出了感叹声。 在这段时间李乔对这里的想法还一直停留在古森林的原始跟古布布小村那种朴实的印象，虽然小五说过莫可路路的文明程度可直比繁荣兴盛的古埃及，可是他对历史毕竟是没啥研究的，只以为所谓的城市顶多是有点规模的村落罢了。 可是现在一看，他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眼前的景象除了衣着跟建筑带了浓浓异国风情，完全就是一番大都市的模样。虽然还是跟古布布村一样使用泥土跟石砖建造的建筑，但是斐仑城的建筑都既工整又高耸，表面上似乎是涂抹了某种石灰的混合物，在早晨的晨光中呈现出一种白净的光泽感，一条宽阔的大道笔直的向前延伸，两旁的房屋跟房屋虽密集却像棋盘整齐的排列着，显现出这里的人口相当繁盛。 大道上到处都是喧闹的人群，高大健硕的雄性跟苗条修长的雌性、路边叫卖的小贩，大多数的人穿着的也比李乔一路上看到的人们更加花俏繁琐，原本朴素的麻布衣服也绣上了漂亮的花纹，很多雌性的身上更是带着闪亮亮的石头或是金澄色的华丽金属饰品，如果李乔没猜错的话，其中有些很可能是真的宝石跟黄金。 人、到处都是人。 「这里也太热闹了吧！难道是整个大陆的人都住在这里不成。」 不管看到哪里都能看见眼前密密麻麻的路人，李乔忍不住有些眼花。 只一个中型城市就如此，那首都该有多么可观呀！ 「不……」红炎歪着头，眼里也有些疑惑的神色，「平常不是、这样，而且……旅行商人——啊！」 想起了什么似的，红炎的耳朵倏的立了起来。 「白月节。」 「白月……啥？」 「白月节。」红炎细心的解释着，「红色月亮，每三个月只有一天、会变成白色，所以、叫白月节。」 「原来是祭典呀！」李乔耐不住好奇的又问，「那这个节日是要庆祝什么来着？」 李乔来到这个世界连把个月都不到，这还是第一次知道连月亮也是会变色的，更别说要知道这个白月节的典故了。可是光看这街上的阵仗、还有那堆特地远道而来的商人们就看得出来这里的人对白月节有多么慎重期待。 对这难得的热闹景象，他觉得很是新鲜。 可是面对李乔好奇的询问，红炎却只是歪着头沉默无言。他当然不是不知道，而是在苦恼该怎么用自己贫瘠的词句去解释，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却有个意外的歌声解了红炎的困扰。 「兽神阿靡菈、乘坐白色的船而来，就在红色月亮变成白色月亮的夜晚里；兽神阿靡菈、撒下生命的种子，白色的来自白月、黑色的来自黑夜——」 那个歌声纤细而优雅，李乔这才发现有个年轻的雄性一直坐在哨站过后的大门旁的石阶上，就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那男人的外观年纪看起来不超过二十五、六岁，可是李乔知道这里的雄性光看外表是做不得准的，红炎不也是一副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样貌嘛。 当他前些时候知道红炎的真实年纪的时候，可是被吓了好大一跳。 低声吟唱着的雄性长长的灰发绑成一个高高的马尾，随着轻声低吟时的节奏微微摇摆着。他露出头发外的耳朵外型尖细，加上那蓬松松的大尾巴，忍不住就让人联想到狐狸。 「你们是外地人吧。」 那双灵活的眼睛对上李乔的视线，薄嘴微笑透露出风流不拘的味道让李乔更是坚信了狐狸的第一印象。 「你为什么这样想？」 身为现代人的李乔，对陌生人的示好多少都带着点防备，何况这个人身上的气息跟古布布村里那些纯朴村人的气质差太多了，他直觉得先装傻起来。 「只要是西边大陆的住民，不可能不知道白月节的由来。」那个陌生的雄性无视李乔防备的表情跟他身后红炎警戒的神色，迳自微笑的继续解释，「每三个月祭司会选在白月特别照耀的城市举行祭典，这次轮到斐仑城，整个大陆的庆贺者都会涌入这里，这可是本城的大事呢。」 话说到这里，那雄性突然露出了相当做作的忧虑神色，语带玄机的说： 「真是糟糕呀！这么多人涌进这里，要找个住宿的地方可是难上加难，特别是带着脆弱的幼崽，啊啊～这真是太让人烦恼了啊～！」 「……」 看着眼前人唱作俱佳的说话，李乔满脸黑线。 「如果你们需要找住宿地点的话，本人倒是可以略近绵薄之意。」讲了半天，那人总算说到了重点，「我叫做青弧，就在前面的巷子里开了间旅店，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入住满三天以上的话还可以打折喔～而且，我做菜的手艺也好极了！」 ……搞了半天，这家伙是上门拉生意的啊！ 「不用了。」李乔没好气的回，「我们只是要上神殿去，没想在这里待太久。」 「神殿？」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青弧只略停了一下马上就又笑开了脸，「哎呀呀……我可不觉得在祭典正繁忙的时候，神殿祭司会愿意晋见你们这些外地人……」 看到李乔瞬间变得有些难看的脸，他趁胜追击的补充道： 「可是如果有当地人引荐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不然这样好了，我可以带你去神殿见祭司，你的家人也可以在我的旅店先休息一番，毕竟身体脆弱的幼崽是没办法这样旅途劳累的，怎么样？」 李乔才又想冲口拒绝，话还没出口却顿住了。 「姆姆……」怀中的小不点欢动不已。 冷静想想，他的确不适合带着这只正欢欣鼓舞挥动双手、因为四周热闹的景象而发出开心笑声的小不点上神殿去，何况——眼神望向依旧跟自己站了两步远，可是还是死瞪着接近自己的青弧而发出浓浓戒备味道的黑色大狗，李乔这才惊觉到。 他不能让红炎带自己上神殿去。 照昨天听到的说法，红炎身上的『绯红诅咒』即有可能引起神殿那边的注意，甚至引来杀身之祸。红炎愿意冒着这样的危险带自己来斐仑城，可李乔不愿意让他为了自己冒生命危险。 ——可是他绝对、绝对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经过昨天翻来覆去下做了整晚的梦魇之后，李乔更是坚定了这个信念。 如果说他一开始的动机只是因为想回家，现在更大的动力是为了回到自己的正常人生……否则再这样被这个世界同化下去，以及身体那种可怕的变化，李乔真的觉得他八成会像毛毛虫锐变成虫那样，变成一只大怪物也说不定。 如果可以回到日常的住所、日常的生活里，自己应该就可以恢复正常了吧？ 抱着这样恳切的愿望，李乔现在脑子满满的都只想快点见到那些该死的神殿祭司，搞懂这个该死的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好。 「考虑的怎么样？我做的可是良心事业喔～你们绝对不会后悔的。」 青弧的笑脸跟他的话相反，总是有些狐狸般滑头的味道。 李乔当然还不是完全的信任这个半途杀出来的家伙，可是光是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像其他雄性在看猪肉这点，就已经让李乔放松了大半的戒心。加上他们这穷酸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值得费心谋害的价值，他也就胆大了起来。 虽然红炎明显不赞同的尾巴正大力的在地上拍动出沉重的啪啪重响，可是李乔还是无视那吵杂的背景音，用力的点了点头。 「就这么瓣吧！」 19.肉体跟灵魂的差距 是谁说过不会后悔的？ ——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没必要用那种眼神瞪我吧？」 被李乔用近乎鄙视的眼神瞪视下，青弧只能乾干的笑了两声。 自从稍早前李乔看见了青弧经营的那间所谓『旅舍』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态度。他这辈子可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败破老旧的房屋了！ 那斑驳的老旧石瓦屋子虽然有两层楼高，可是看起来明显年久失修，好像只要红炎稍微用力戳一下就会瞬间崩塌一样。李乔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人满为患的斐仑城，青弧还得出来当街拉客的理由…… 这栋房子竟然还没有被当做废居处理掉这点，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但就跟青弧说的一样，这里的其他旅店还真的已经完全没有空房，李乔也只好硬着头皮说服自己这至少比餐风露宿好上那么一咪咪吧？由于他跟红炎身上都没有这个大陆的货币，最后就只能依靠以物易物的方式，李乔不大清楚巴罗果的实际价值，可是他明显可以从青弧看着那颗拿来交换的黑紫色果实时双眼放光的模样，知道自己吃亏吃大了。 ……看来不管是哪个星球，奸商跟黑店都是无处不在的。 好在至少这破旧不堪的旅店还是有个好处，就是里面除了一个看起来老到快升天的老头子以外，没有其他住客，这对现在的李乔不能不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因为，他马上就再一次的发现自己的特异体质到底有多么可怕。 光只是走在路上，从四周拥挤的人群中，李乔就可以感受到无数诡异的视线像是芒刺一样的扎在自己的背后。不用去寻找那些视线从何而来了，从那些经过他身边的雄兽全身散发的兽性魄力，就足以压迫的李乔潜意识下好像屁股都开始痛起来了。 明明为了以防这种状况，李乔出门前还特地跟青弧要了一件状似破旧的斗篷来遮盖自己的样貌，可是看来要靠那层薄薄的布料防堵那些吃人的视线，还是痴心妄想了点。 毕竟斗篷可以遮盖住身影，却掩盖不了味道。 他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大街上的人群太多导致气味混杂不明，情况还可能更糟糕。 「啧啧，看来你实在是个很有魅力的雌性呢。」在经过一群看起来特别饥渴的雄兽面前时，前头领着李乔的青弧终于也忍不住发出感叹，「你的未来伴侣会很辛苦喔！」 「老子才不是——」母的！ 李乔正想出口反驳，却被另一个发现引开了注意力。 「你怎么……」 「你其实不是那只雄兽的狄瓦，对吧？」像是知道李乔要问什么，青弧先声夺人的回答了。 虽然是很单纯的事实，李乔还是大感吃惊。 这段时间不管李乔再怎么苦苦解释、说明都没人相信自己不是红炎的狄瓦，就连红炎这个当事人之一都无视他反驳的事实，竟然偏偏被一个见面甚至不满一天的家伙看穿了！ 看见李乔惊讶的表情，青弧似乎觉得很有趣。 「你的身上虽然有那只雄兽的味道，可是看你对待他的方式并不像是互相宣示生命的伴侣，我没说错吧？」 「……」无可反驳直击真相呀！这个世界还是有理智人的啊！！ 原本只把对方当成一个狡猾商人的李乔，这时才真的正眼好好观察对方两眼了。 以雄性兽人的标准来说，青弧算是高挑修长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不健壮，只是比起红炎那种浑身上下充满野性的力量感比较起来，青弧更多的是给人一种灵敏的柔韧。加上他的灰色尖细耳朵身后蓬松的尾巴，整体说来与其形容是狂野、不如说秀雅。 「不过我真的很疑惑耶～像你这么有吸引力的雌性，那只雄兽的忍耐力也太强了点吧？不早点把目标吃掉的话，搞不好会被中途拦截喔～」 「……你们的眼睛难道都瞎了啊！！这路上随便抓一个雌性都比我好吧！」 李乔早就已经放弃解释自己不是雌性这件事了，可是对于青弧说的『吸引力』这点，李乔光听就快把早餐都吐出来了！看着自己比身边的雌性都高出一个头以上的身高，还有明显坚硬紧实的肌肉，真不懂这些家伙怎么会把他跟软绵绵的女性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不管怎么看，都是真正的雌性漂亮有魅力才对吧？ 也许正因为青弧的气势不强，又没有像其他雄性一样对他虎视眈眈，李乔的口气不由得也变直爽了很多。他已经很久没有机会可以好好发泄自己憋了满肚子的积怒了。 「求偶不是依靠视觉的。」大概觉得李乔的反应实在很特别，青弧的表情多了些玩味，「只有能够相合的伴侣才会对对方发情，雄性依靠的其实不是感官，而是直觉……或者说，是味道跟肉体之间造成的吸引力。这是很奇妙的过程，除了当事人以外，其他人都无法感受。」 「原来真的跟狗差不多啊……」听了青弧的解释，李乔忍不住扶额低喃。 他终于解开了心里最大的疑惑，可是却总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李乔忍不住想起以前那些对自己出手的哥儿们，他可从来不觉得他们都是真心的喜欢自己……至少，不是用看恋爱对象的那种喜欢。最早李乔还以为他们是神经病发作，可是等到知道自己的特异体质之后，李乔就更坚信那绝对不是爱情了。 在李乔的认知里，所谓的伴侣应该是有感情的成份在里面才算数的，只是依靠着肉体的吸引力在一起，那叫做炮友才对吧！ 「你们不觉得这样太冲动了嘛！」就算知道眼前人无法理解认同，李乔还是忍不住用现代人的角度去解释自己心里的不满，「如果出发点只是因为渴求对方的身体，那跟野兽有什么两样？」 啊……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人本身就算是一种野兽。 「你怎么会这么想？」可是身为野兽一员的青弧明显对他的想法不以为然，露出相当吃惊的表情，「伴侣间身体的契合就等于灵魂的契合，是发自血液里最深处的！对真正的伴侣来说，可是愿意为对方赌上性命……不可能有任何伴侣之间是没有感情而能够对彼此发情的。」 ……肉体的吸引力、跟誓死的伴侣吗？ 李乔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了。 如果只是像自己认知的那种炮友关系，的确是不可能有人愿意赌上性命只为了打上一炮吧？可是，这跟自己从小到大得知的感情观念实在差太多了。 在现代的地球上别说肉体关系了，光是有着婚姻的契约都不太可能长久，更别说是赌上性命，可是这里的人明明大多拥有不止一个伴侣，又依靠着肉体的直觉来选择，却反而说这样叫做灵魂相属？这到底是什么鬼道理呀…… 「你现在还不明白是可以理解的，很多还没找到灵魂伴侣的人都无法理解这种感觉……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说的意思。」 「难道你就知道？」感觉被看贬了，李乔有点不爽。 「——当然，我向我的狄瓦献上了生命跟灵魂。」 青弧微笑回答。 听见这意外的答案，李乔楞了不知该怎么反应。他还真没想过原来青弧已经有了伴侣，从刚刚那间破旅店来看，他还以为这家伙是个王老五呢！可是，那屋子明显没有雌性生活的迹象……不过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青弧对自己没有其他雄性那样饥渴的眼神了，一路上李乔已经多少有些发觉，只要身边有雌性伴侣的雄性，对自己的反应相对于那些单身雄性小了很多。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伴侣威能吗？ 他真的不懂。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只黑色大狗在他离开时垮着耳朵低垂尾巴，几乎就要从喉咙里发出哀鸣的模样，李乔狂汗。他怎么就想起了红炎呀？！ 红炎把自己当做他的伴侣，也是献上了生命跟灵魂吗？ ……他的头真的好痛啊！！ 不知道此刻的李乔正陷入史上最大危机的心智混乱状态，青弧突然停下了脚步，害得李乔差一点一头就撞上他的后背。 「呐，那里就是神殿了。」 顺着青弧的骨感纤细的手指，李乔勉强回神打起精神仔细观察眼前的建筑物。 其实不需要青弧特地指示，他就能看出那间建筑是神殿了。在那跟四周四四方方的房屋不同，像是高塔一般从宽大的下部慢慢向上的细长塔间，高高指向天际，墙壁是用一种像是白色花岗岩的石材打造而成的，窗户的部份也不是单纯的打空，而是镶上了某种不知名的半透明矿石，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镶嵌玻璃般发出眩目的七色光彩，这景象莫名让李乔有点欧洲古老教堂的错觉，在这个类似埃及风情的地方实在是很突兀。 可是在那塔间上面的装饰当然不是十字架。 那是一个李乔很难形容的怪东西。表面上只是一个金属制圆环，可是四周却刻划着很多奇怪的纹路，不像是文字也不像单纯的装饰花纹，如果要找个李乔认知里最像的东西—— 是电路板。 就像电路板上那种直条斜纹的电子线路一样，有种比这在埃及风情里的欧式建筑更诡异的违合感，就像是古装片的背景里突然出现一支手机那样的奇怪，李乔真的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 想了好半天也想不出名堂，他才正想回头询问身旁的青弧。 突然！ 许久未闻的两下电击猛然从脑门后传来，李乔却连喊叫呼痛都来不及，瞬间就眼前一黑——昏倒前他只依稀感觉撞在地上的头极度顿痛，肯定是撞出了一个大肿包。 ……小五，总有一天我一定要砸了你！！！ 20.我们都是基因改造猪 「——我的系统里有自卫机制，除非您亲自下达销毁的指令，否则以一般外力来说来是无法直接催毁我的。也就是说，至少用砸的方式是不可能的。」 眼前的人这么说，细框眼镜下的脸有种似笑非笑的神态。 当李乔睁开眼就看见那人的时候，只能说是胆颤心裂……！他一时之间可忘不了这张脸，因为这个人不但曾在自己眼前断了气，也正是自己把他安葬的。 ——坎特·莱斯特。 星际移民局官方舰艇上的随船医生。 如果不是李乔处于极度的惊吓当中，绝对会失声尖叫了。他一直以为自己面临的现状就像是科幻剧，结果竟然还有灵异要素吗？什么鬼呀！！ 好不容易过了空白的三秒，对方刚刚的话语终于到达了李乔的大脑。 「……小五？」 明明眼前这个人看起来有着活灵活现的肉体，真实的不得了，绝对不像个死人、当然也绝对不像个机器人。但是面对李乔天马行空般的质疑，这个疑似坎特医生的男人倒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我想还是这种方式下谈话会比较方便，可是在资料库里唯一跟您有交集的人只有坎特·莱斯特先生，所以就很失礼的先借用了他的形象，这点还请您见谅。」 「这种方式……」 终于冷静下来以后，李乔这才开始注意到周围。 自己已经不是在刚刚那条人满为患的大路上了，相反的，这里的景象让李乔震惊的张大了嘴巴。眼前所见一切都是光滑纯净的白。 白色的墙、白色的地板、白色的桌子。 自己就正坐在白色的椅子上，隔着一张纯白的桌子跟坎特……应该说是小五，四目对视着，这实在让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没错，这地方活拖拖就是那天他被带到星际移民局跟U对谈时的那间办公室！ 「这里不是现实世界。」看着李乔张大着嘴瞪大眼睛的好笑表情，小五解释，「简单说明，就是是在您的大脑内部，我藉由刺激您的大脑中枢制造出类似梦境的效果，这才好方便面对面的跟您沟通。」 「也就是说，我正在做梦？」 这情景实在太真实了，李乔实在很难相信一切只是梦境。 可是当他用力掐自己的大腿时，发现还真的一点也不觉得疼痛。 「那我的身体现在……」他的意识在梦里，那肉体呢？ 「应该正倒在路边吧？」看见对面的人闻言张牙舞爪的怒气立马就要爆发，小五连忙接着说明，「可是我侦测您现在身边环境暂时没有危险的因素，那位带领您的原生住民应该不致于让您受到伤害，请放心。」 「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胡搞我的身体！」 李乔咬牙切齿。 他三番两次不是被狂电、就是被用昏，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现在跟文明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来自小五，李乔真的很想直接把这破机器报废了！ 「这点请您要谅解，我现在没有实质性的身体，可以使用跟外界联系的手法实在相当有限。」面对李乔的怒火，小五苦笑的表情以机械体来说实在满活灵活现的，「先提正事吧！我这次使用会这样有些粗暴的手段，主要是想跟您说明一件事——我已经找到可能离开这个星球的方法了。」 「真的吗？！」突然听见这天大的消息，李乔一时间觉得像是在做梦……虽然他现在也真的是在做梦没错，「到底该怎么做？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还有——」 「请先冷静一点。」 举手制止了李乔连珠炮似的询问，小五伸手一挥，身后白色的墙壁上就浮现出一幅画面出来。那正是李乔昏倒之前让他疑惑不已的物体。 金属圆环的造型、电路板般的纹路，奇怪的东西。 「您大概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吧——这是星之门。」 「星之……啥？」 「星之门，又称为星际之环。」小五那个跟人类一样真实的手指描绘着那圆环的弧度，指着上面的奇特纹路说明，「由泰坦神族发明出的跨星系穿越机械，还是相当旧的机型，依照这个外观来看我想也许是最初的版本。在现在的宇宙当中，虽然已经是被汰换的旧机器，可是只要功能正常的话……」 「你是说这个东西就可以让我回地球？！」 可是小五的下一句话马上就打坏了李乔的美梦。 「不可能。」他耸耸肩答道，「这种旧机型星之门的设定还相当简陋，除了预先设定的座标之外无法传送到其他的星球，这里的星之门会有地球的座标值的可能性是0。更重要的是，这个只是个仿制版，不是真品。」 李乔全身正兴奋紧绷的肌肉瞬间就虚脱了。 「那你说这么多有什么屁用呀！」 他整个人委靡的靠在椅背上，两只脚大剌剌的像前撑开呈现一副濒死的虚脱貌，姿势可说难看的不得了。这个世界上如果有比绝望更糟的，那就是得到希望后的失望。 「请不要这么快放弃，光是能找到星之门的仿制品就已经是了不起的大发现了。这至少证明这个星球曾经是泰坦神族的『实验所』。」 「这个泰坦神族，到底是什么样的种族啊？」 这个长久以来一直零星出现在李乔周围的名词，总算第一次引起了他的好奇。自己手上的武器小刀就是来自这个外星种族，这段时间已经证明了它是多么的锋利而独特，而从小五的态度上来看，这个族群似乎在宇宙间也是拥有相当大的份量。 小五闻言，正经危坐两只手在桌上和拢，他顶着那张坎特医生斯文的脸貌，实在很有点老师的味道。小五缓缓的开口道： 「泰坦神族是宇宙里目前所知最古老的种族之一、也是唯一存活下来的古物种，如果用地球上的定义来说……他们就是神。」 「我还上帝咧我！」 李乔翻了翻白眼。 不管这个外星种族有多么高科技、多么厉害，用神来形容实在是有点滥情了吧？可是小五却一脸严肃。 「这并不是形容，而是事实。泰坦神族被称为宇宙生命的起源者，跟大多数星球上的碳基生物相反，他们主要是精神体，虽然有强大的思考与精神力却没有实际的肉体状态，只能依附在其他生命物质才有办法存在。」 ……寄生虫？ 好吧，这样想对这些貌似高贵的种族似乎很不敬。可是李乔真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名词，想想，必须附身在别的生物身上才能活动的生命体，跟寄生有什么差别？ 「泰坦神族本身没有实体，而是更接近于无限的能量源，所以无法繁殖、也没有生命周期，他们只能不断在可以容纳自己的不同生命体中进行移转。」小五用他所能想到最简单的语句解释着，「可是依附在其他物种上的生存方式会大大局限泰坦神族本身的精神能量，所以他们制造了『实验所』。」 不知为何，李乔开始有种不妙的预感。 「在目前已知的文献里，泰坦神族寻找适宜生命生存的星球，使用高度科技介入该地的物种发展，希望可以藉此产生出足以完全承受自己强大精神的『肉体』——」 「等等！」李乔终于忍不住制止了小五的说明，他不知为何觉得背后流了一身冷汗，「你的意思是，这些家伙把别人的星球当成自家后院乱搞呀？！」 这个星球曾经是泰坦神族的实验所。 也就是说，这里的兽人们是在非自然的状况下被『制造』出来的。这发现让李乔不觉得产生了生理上的厌恶感，毕竟没有一个人喜欢知道自己有可能只是别的什么东西刻意制造出来的吧！ 这跟基因改造猪有什么两样？ 而且如果这里如此，难道地球也…… 「现在宇宙间的生命多半是第三代的形态，基因里多多少少都有泰坦神族的介入，不过请您放心。」像是发觉李乔明显恶心的反应，小五却依旧微微的笑着，「『实验所』的计划早就在几亿年前就停止了，直至今日泰坦神族也几乎等于灭绝。而且现在宇宙间对干涉其他星球的物种上有严格的规范，您实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小五这样说，李乔还是一时半刻无法释怀。 不但是自己，就连身边所有人都有被外星人改造的基因这点……怎么想都让人开心不起来呀！ 「所以才说与其把他们当成外星种族，不如认为他们是神会好过点。」 小五这说法不无道理。 李乔也知道，与其在意那连看也没看过、不知道几亿年前就差不多挂点的外星人，不如直接把他们当成传说中的神明还让人能接受一点。好在经过这段时间大量的资讯爆炸，他的接受能力扩展可不只一点，所以李乔也只混乱了几分钟就冷静了下来。 重新整理了心情，李乔努力的把心思回归到目前最该在意的重点上。 「可是就算这里曾经是实验所，又对我能离开这里有什么帮助？」 「如果这里曾经是实验所，那么泰坦神族一定留下了更大量的遗迹……更重要的是，每个实验所都一定会有真正的星之门，这是为了让泰坦神族在各星球间自由行动的重要工具。就算没办法回到地球，但是只要能够到达科技足以进行星际旅行的星球的话……」 「——所以说，只要可以找到那个什么门……」 李乔大乐。 可是他明明觉得激动得不得了到想从椅子上跳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的瘫软，眼皮也越来越重…… 「只要找到真正的星之门，我就可以短暂连接上系统启动它，成功的话就可以移转到离这里最近拥有另一个星之门的星球上——」 「……」 「请记住，我的内存能量有限，如果不在这一个月内找到星之门的话，就可能会陷入关机状态。现在您的大脑已经到达最大限度，我必须关闭大脑连接模式了……」 小五的声音还在缓缓的响着。 可是李乔终于忍耐不住的闭上了眼睛。 21.神之一族 头很痛。 除了后脑杓因为撞击而隐隐作痛的部位，脑子也像是被硬塞进了一大块水泥一样，胀到发昏。 看着陌生的灰白色石头天花板，李乔感叹。 ——他觉得自己都快习惯这种开头啦！ 在地球上自己一向身强体健，连感冒都难得一次。 没想到这段时间以来算上被U用昏的那次，之后被红炎吓昏、又被小五电昏整整三回合，不知情的旁观者大概都以为他是个弱不禁风的林黛玉了吧。 「你醒了？」 坐在床沿末端的雌性看见他醒了，连忙上前用手抚摸他的额头。 「呜哇……我好得很！」在那个雌性一点也不避嫌的把他当病患到处摸摸、这里碰碰之下，李乔有点慌张的说。也许对方以为自己是只同类而不在意，可是他还是不可能被个陌生女人如此贴近的碰触而不觉得尴尬。 「你的身体一切正常。」那女子微皱着眉，似乎很不解，「或许说，你甚至比一般的雌性体质更强得多，我还从来没看过像你这样健康的雌性。不过突然昏眩这种事不可以轻忽……当然，也有可能是初期的孕期反应，可能是我的能力不足以发觉……」 ——最好他会怀孕啦！ 李乔不禁噎了一口气。 自己跟红炎根本没上到本垒，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不对！重点是他是男人怀什么孕呀！！！ 李乔在内心咒骂自己日益被环境耳濡目染下产生的变异想法，也没那个心思跟眼前的女性解释了，只好赶忙岔开话题。 「那个、原本在我旁边的那个人呢？」 「你是说青弧。他把你寄放在神殿里后就先回去了，神殿不是雄性可以随意进入的地方，我跟他说过会好好照顾你……」 「你认识青弧？」原来这里就是神殿，李乔忍不住更仔细的观察起四周。 比起一般的房舍更精致雕琢的内观，坚硬的石头被雕琢成圆滑的弧度、连床铺的底层也是整块石头打造，以这里的文明程度来说实在是相当了不起了。 「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琥珀，斐仑城的驻城祭司。青弧……是我姊姊的伴侣。」 琥珀说明，眼神却不自觉得有些闪躲。 这明显的变化并没有逃过李乔的视线，可是他不管是跟青弧或是眼前的女子都没有什么深入的交集，实在也不好意思更多打探。 「他说你有事情要找我，只要是能帮忙的话我都会尽力的。」 「事情……啊！」李乔猛然想起刚刚在梦中跟小五的对谈，忍不住急忙的发问，「我想知道，神殿塔顶上的那个、那个圆圆的……」 那个圆圆的叫什么来着？ 这里的人一定不知道那是星之门，李乔一时语塞。 可是琥珀倒是很轻易的就读懂了他的意思，倾着头不解道： 「兽神的戒环？你就是想问这个吗？」 李乔忙不迭点头。 「你不是西边大陆的居民吧，这里没有人不知道戒环的意义。」琥珀解释，「那是兽神阿靡菈的圣物，神谕里提过，总有一天伟大的神之一族会再次从那里降临，是我们珍贵的宝物。所以所有的神殿上面都会装饰着同样的图腾，这也是为了招唤神之一族再次宠幸我们这块土地。」 ……神之一族吗？ 如果琥珀知道这些『神』的真面目，不知道还会不会乐意接受他们的『宠幸』咧？李乔心里有些复杂。 「当然，这里的戒环只是象征物，真正的戒环——」 「你知道真正的戒环在哪？！！」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戒环是兽人的宝物，我们一直竭尽所能的保护着它。真正的戒环一直在首都克鲁苏的神殿祭坛顶端，也将会永恒的在那里闪耀着。」 李乔大喜。 会不会太过容易了呀！他还以为自己要上山下海翻遍这块大陆，没想到却这么轻易的就得到了线索。李乔觉得兴奋到再也躺不住了，在琥珀惊讶的注视下急冲冲的就跳了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巴不得现在就长双翅膀飞到首都去！！ 啊，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先回到旅店去跟红炎还有小不点碰头。不知道青弧是怎么跟红炎说他昏倒这件事的，想到那只像在家等待自己的大狗，李乔连自己也没发觉的泛起了嘴角的微笑。 「我要回去了。啊——谢谢你，真的！」 「现在？可是你还是多躺一下……」琥珀还想多说些什么，可是看到李乔已经开始举步往大厅的方向走了，她也只好放弃坚持，「已经是夜晚了，至少让我的伴侣送你回去吧。」 「你有伴侣？我还以为你们跟修女差不多咧！」 听见琥珀这么说，李乔有点惊讶的顿住了脚步。 也许是神殿酷似教堂的印象，他不自觉得就把祭司跟修女画上了等号，当然听见这不明名词的琥珀只能眨着疑惑的眼睛继续说明道： 「祭司只有拥有伴侣的雌性可以担任，每一个兽人祭司的伴侣都会成为神殿的护卫，守护祭司跟神殿的安危。」知道李乔对这里规则的无知，琥珀耐心的说明，「只有在他们本身或是祭司死亡的时候，这个责任才会卸除，就像是青——」 她突然住了嘴。 那脸上微微透露了一丝苦恼的表情。既像是哀伤、又像是无奈。 可是正处于兴奋状态的李乔没有注意到琥珀脸上的变化，只是随意的摆摆手说道： 「不需要那么麻烦，我认得路。而且路上人这么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就是因为人多，现在可是白月节，像你这样的雌性一个人——」 可是李乔已经往外走了。 他不是没有听见琥珀的劝告，可是也许是大男人心态作祟吧？李乔就是不想被别的男人当成捧在手心上呵护的那种娇娇弱弱的家伙，这可是让他的男性自尊大大受损。 更何况就算兽型的兽人他打不过，人形的多少还可以力搏一下，自己手上又有泰坦神族的小刀，应该是没什么好担心的。而且这种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没有哪个雄性会招摇的变成兽型来行凶吧？ 踏出神殿，外面果然已经是夜晚。 可是跟古布布村不同，或许是因为祭典的关系，整个斐仑城灯火通明，大街四周都放置着明亮的火把，人似乎比今早入城时更加的壅塞。因为某种李乔不知道的原因，他总觉得人群里雄性兽人的比例似乎明显的增加了。 「——对不起。」 才刚想进入大街的拥挤人群中，李乔突然觉得肩膀被冲撞了一下。 随着清脆的女性抱歉声，一个雌性的身影很快的就消失在身后神殿的门里。李乔只依稀看见那在夜晚依然鲜艳的酒红色短发、以及那雌性出口道歉时嘴角隐约可见的尖利虎牙。 是他喜欢的类型。 唉……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正处于这种状况下，李乔可能就会想上前搭讪了吧。抱着自嘲般的苦笑，他踏入了人潮汹涌的街道中。 22.以为你们单纯的我是白痴 白色月亮。 也许白月对兽人们来说是三个月才一次的奇景，但是对李乔来说，这景象熟悉到几乎让人泛起思乡情结的顿痛感。 大街上的人群互相推挤摩擦着，他下意识的拉了拉罩着自己身上的斗篷。 在一大群雄性之中李乔多少还是有点忧患意识的。 好在自己的身高虽然比不上红炎，明显还是跟真正的雌性有一段差距。而且一路上也不时会看到一些比较矮小、跟自己身形很类似的兽人，大多是顶着小动物的特征——李乔甚至还看到其中有一只兽人头上顶着的激似兔子耳朵！看着一个明显阳刚的男性头上顶着一对白色兔耳，这与其说是可爱、不如说是好可怕吧…… 总之，有跟自己差不多体型的雄性这点，至少让李乔稍微安心了。 走在人满为患的路上，在经过极端的惊吓、失望、震惊跟喜悦之后，李乔高速运转到几乎冒出白烟来的脑子，总算开始冷静下来。随之涌上的，是一种说不出的疲惫跟严重的失落感。 他实在知道了太多自己根本不想搞懂的东西。 ——我们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 现在李乔不只要质疑自己的血统，连自己的存在意义都不太敢肯定了。 这种感觉就像从食物链最顶端的人类、突变成了箱子里任人玩弄的小白老鼠，李乔不免高度怀疑等到回到了地球以后，他还有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平静的生活了。 身边兽人们谈笑吵杂的声音闹哄哄的，李乔却觉得跟这番热闹的情景中间似乎隔了一层透明的玻璃，一切都显得不真实极了。如果照小五的解释来说，这些在自己身边的兽人们，全部都只是为了成为某个生命体的『容器』而被制造出来。 拥有智慧生物的思考力、跟野兽充满野性力量的肉体。 ……如果照李乔地球人的角度来看，这样已经很完美了，可是最后泰坦神族还是遗弃了这个种族，是为了什么？他们还有什么不足够的地方？这种高深的问题当然不是李乔这普通人的脑子可以想通的，他只能烦躁的抓了抓头，加快脚步想尽快的回到旅店去。 不知为什么，现在的李乔非常想看到红炎。 他莫名的敢肯定，就算自己把这些都告诉了红炎，对方一定也只会露出像小孩子一样单纯的眼神，不在意的摇摇那毛茸茸的黑色尾巴而已。就像李乔告诉他自己不是这个星球上的人一样，就算李乔哪天真的变成三头六臂的怪物，红炎大概也不会介意吧？ 跟外表、身分跟所有的一切都无关。 红炎那种原本让李乔很无奈的像狗儿认主人一样的死心踏地，在这种时候反而让他觉得一阵轻松。那是不管自己是什么东西，都有一个人认得出自己、也绝对不会厌恶自己的解脱感。 脚步趴搭趴搭的，越来越接近目的地。 毕竟青弧所开的是间破旧到不行的旅店，越是靠近那里巷道也开始变得窄小，不只人群变得稀稀落落的，连光线也微弱起来。如果不是靠着月亮的微光，李乔都快看不清眼前的石头道路了，他忍不住就放缓了脚步。 「唔……嗯啊……」 李乔全身抖了一下停了下来。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可是过没多久，刚刚那奇怪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呜啊啊……」 这声音…… 不会错的，李乔有点呆楞。 这隐约而压抑的声音，带着媚惑般的喘息音调，怎么听都像是正在交合的男女的呻吟声。而且更劲暴的是，那还不只是一个两个男女的呻吟声。 不会吧…… 昏暗的道路两侧，微弱的月光下虽然看不清楚，可是李乔还是看得出来有好几对雄兽跟雌性在交合的场景，其中甚至有好几组不只一对、而是好几个人的混战。 ……靠！！ 所谓的什么白月节，搞了半天是兽人们的轰趴派对吗？！ 以为你们很单纯的我是白痴啊啊啊！！！ 受了太大的心灵刺激，李乔面红耳赤的在内心狂吼。 就算他是个有着正常男性机能的男人，但也是有基本的伦理道德的好嘛！这种一群人户外野合的场景……好吧，他承认在A片里这题材一定很火辣香艳，可是变成现实之后，怎么他妈的有种荒唐的诡异感呀！！ 更别说自己还身属于这个现实里了。 他满脑子血液上冲，巴不得举腿就狂奔回旅店里。但就是这样混乱跟兽性气味弥漫的状况下，李乔反而忽略的自己身边传来的危机感。 「！！！」 根本来不及反应。 还在混乱中的李乔只觉得肩膀猛的一紧，整个身体就不自觉得被向旁边拉了过去，滚倒在路边明显狭窄隐匿的巷弄内。 「搞什么鬼——」 他破口大骂，可是下一秒就吓得楞住了。 因为在黑暗之中李乔只感觉身上突然覆盖了沉重的重量，浓烈的雄性气息猛烈的窜入鼻腔中，大脑惊讶得空白了数秒。 是雄性兽人。 不是一个，至少有三四个……甚至更多。 他怎么就会这样大意了？！发现到自己深陷险境的李乔想大吼，却被啃咬到嘴唇上的野兽触感堵得只能发出微弱的哼哼怒鸣，想伸手摸腰间的小刀，可是身上压着沉重的重量，根本动弹不得！李乔这下可真的要吓傻了，他用尽全力的挣扎起来。 可是，那些被发情激素完全掌控的雄兽哪里会理会李乔的挣扎。 其实就算李乔真的大吼求助也没有人会来救他的。 因为，今天可是白月节。 ——白月。 所有单身的兽人在红月渐白的这天兽性会到达最高的颠峰，同时也是雌性贺尔蒙最活耀也最适宜受孕的时候。虽然平时的雄兽们大抵都算尊重雌性，不太会有强迫交合的情形发生，可是只有白月节这天是例外。 只要是能让对方的身体接受自己，就能让对方成为自己的伴侣。 雄性的数量长久以来都远高于雌性，这也是让兽人可以快速的找到伴侣的节日，说白了点，这就是兽人的繁殖期高峰。在莫可路路大陆上是相当合理的。 可是，那只限于兽人之间的合理。 至少对不知情的李乔来说，被一群人压着，就要被一群陌生人侵犯的感觉——非常、非常的可怕。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 是发生了什么事？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除了遇上红炎那两次，李乔就再没遇过这样的情景了。可是这又跟红炎的那次大大的不相同。 跟红炎的时候，李乔只觉得莫名其妙、火大紧张、慌乱不已……也许，在红炎的碰触之下，还多多少少也有点生理上的反应。 可是李乔现在是真的害怕。 不要说生理反应了，光是感受到那些陌生的潮湿舌头跟手指在身上游离，李乔觉得自己都快吐了！那些压住他的雄兽之中有些已经变成了兽型，粗糙的毛发摩擦着李乔裸露在外的皮肤，只让他泛起了跟快感完全无关的恶心的战栗感。 李乔突然觉得，自己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 23.不愉快的骑乘经验 「唔——」 身上的布料已经完全被褪了下来，当李乔感觉到那些雄兽身上明显的雄性欲望的时候，他真的都想去死了！忍不住闭上眼睛，李乔在内心里咒骂自己到目前为止知道的所有神明…… 不对，这个世界上只有被称为神族的寄生虫，连神明都没有。 他第一次觉得心灰意冷。 两腿感觉被野兽的爪子强行掰开，李乔豁了出去下定决心，只要这些家伙敢真的进去那该死的地方的话，自己绝对马上咬舌自尽！好吧，虽然一个大男人死的这么窝囔是难看了点，可是与其被这样侵犯，他还宁可一死了之。 但是预期中的撕裂感并没有到来。 「呜呜呜……！！！」 相反的，属于野兽的哀鸣声瞬间响起。 身上的重量忽地减轻，李乔惊讶的张开眼却发现原本压在身上的野兽不知何时已经倒在旁边的墙上，肩膀上还有着明显的红色爪痕。 视线那端，高大的黑色巨犬正站立在那里。 只这样一眼，李乔觉得全身都放松到虚脱了。 那只被利爪扫到一旁发出唉唉痛呼的雄兽，在撞击到巷道的石墙上时漫起了一阵灰尘后，呻吟几下就倒地不动了。在旁边的另一只三毛杂色雄兽见状，马上闪身扑了上去—— 「红炎！不行——」 发觉红炎转头的利牙几乎就要咬断那只雄兽的脖子，李乔不禁失声呼喊。 不是因为同情。可自己不想看见死人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这些人毕竟是红炎的同类，谁知道杀了人在这里会有什么下场？他实在不愿意看见红炎为了自己又惹上更多麻烦。 黑色的巨兽只楞了一秒，原本意欲咬下对方喉咙的动作马上就改成了用身体撞击对方的颈项，在这样强烈的力道冲击下，那只雄兽很明显的马上就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其他的雄兽似乎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而惊愣不已，可是马上就回神过来群起围攻红炎，那些雄兽的兽型虽然明显没有红炎的巨大，但是四五只一起涌上来的攻击力还是不容小觑。 相反的，因为没有办法真的至对方于死地，红炎反应起来多少有些更绑手绑脚，但是越是这样李乔才越是发现红炎强大的战斗力。跟巨大的身体完全相反的灵活度，在那些雄兽足以伤害到他的身体前红炎敏捷的四处闪躲撞击，只听得见不同野兽的闷哼声跟倒地声陆续传来。 ——然后，一切回归平静。 黑暗的巷道里，白月的光昏暗。 只剩下李乔呼呼的喘气声，跟碰碰的心跳在夜晚里颤动。 直到远处传来人声渐近的吵杂声，他才猛的回过神来，看着满地昏的昏倒的倒、其中几个还受了伤留了不少血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凶案现场一整个不太妙。身旁依旧是兽型的红炎也明显警戒了起来，用黑色的兽头顶弄着李乔，催促示意他爬上自己的背部。 已经不是介意肉体接触的时候了，现在这情况如果被发现他们绝对百口莫辩，谁知道这个世界对攻击同类会有什么责罚？李乔匆忙中随便抓起地上的斗篷遮盖身体，慌慌张张的抓着黑色的毛皮攀上了红炎高大的背，只一个瞬间，红炎就拔腿狂奔起来。 就像是黑色的夜风。 跟高大的身躯相反的灵活身手，红炎敏捷的在巷弄里穿梭着，李乔完全被直击脸部的疾风搞得睁不开双眼，只能用手紧紧揪着红炎背上的兽毛免得被摔下去。 这可不是什么愉快的骑乘经验。 直到红炎终于停住，李乔可说是双脚打颤的才从他背上滑了下来。 四周是陌生的环境，也许是在城市接近森林边缘吧？茂密的树林掩盖了他们的身形，远远的只能看见远处灯火通明的大道上微弱的火光。 熟悉的温热触感在脸上停伫，李乔这才发现红炎已经变回了人形，用他那双红色鲜艳的眼睛担心的望着自己，不时的还用舌头安慰似的舔舐脸颊，那轻柔的触感让人心里发麻。 红炎的贴近过于亲密，李乔原本是想阻止的。 可是等到终于冷静下来的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抖的厉害，脚也不自觉的有些发软，一个回神就滑坐到了地上。 平常的他并不是软弱的人。 李乔一向很坚强、有着男人该有的强韧，他也一向自许自己是个铁铮铮的男子汉，可是今天一整天下来经过太多太多精神跟肉体的冲击，已经凭临任何正常人可以承受的界线。似乎感受到李乔难得呈现出来的脆弱，红炎一言不发的只是温柔的舔试着他的脸颊、用头去轻轻的摩擦他的额头。 但在李乔没发觉的平静外表下，其实红炎多少也有些不安。 红炎知道，今天的自己做出了不应该做的事情。 ……在白月节攻击其他雄性是违反规则的。 兽人的雄性并不是没有独占欲，但是为了雌雄间的平衡以及繁衍后代，一个雌性能拥有多个雄性伴侣一直是兽人族群间古老至今的法则，白月节也正是因此而存在。 不能阻止自己的雌性跟其他的雄性结合、更别说是攻击他们了，红炎很清楚这点。而且别说这样会引起骚动，光是恢复兽型这件事就大大的增加了自己被追击者发现的可能性。 可是，在空气里闻到李乔易于平常的气味的时候，他就失去了理智。 ……那是恐惧的味道。 雄性原本就对自己认定的狄瓦的气味变化特别敏锐，红炎能从千万个人里面，嗅闻出李乔的气味。可是，他也是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反应。 什么规则全部都被抛诸脑后了。 当时的红炎只有一个念头——不再让李乔这样害怕、恐惧。 这个人是他的狄瓦。 这个人告诉自己『绯红诅咒』没什么好怕的。 希望这个人不要再露出那样害怕的表情、发出这样恐惧的神色，红炎觉得如果是为了李乔的话，自己一定愿意做任何事。就连光是这样单纯的碰触他，红炎都觉得对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引诱的气味。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安慰的舔舐，慢慢的带上了情欲的气息。 但这一切都好像那么理所当然，因为就在红炎最初舌头舔上脸颊的时候，李乔早已经被自己身体猛烈的反应惊呆了。 ——好可怕。 李乔不自觉的全身颤抖。 可是这明显跟刚刚被那些陌生雄兽碰触的恶心与恐惧不同，那种从身体内部泛起的渴求似的疼痛感……他是为了自己竟会有这样的反应而觉得害怕。 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呢？ 原本李乔还以为，先前在红炎的碰触下变得奇怪完全是因为身体的变异，跟自己的心情或感情无关，那些奇怪的反应全部都可以归咎在生理变化上。可是在跟那些陌生雄兽的比较之下，他才知道这差距是有多么的巨大。 因为是红炎。 是红炎所以自己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可这又是为了什么？ 只有找到灵魂伴侣的人才可以理解……这就是青弧说的这句话的意思吗？可是李乔再也无法好好思索下去了，他的大脑完全被疯狂的欲望所覆盖，思考完全停摆，全身感官只能感觉到红炎碰触自己的触感，在皮肤上留下微电流通过般刺激。 正是因为刚刚才经过那样让人厌恶的经历比较之下，浑身放松后的李乔感到自己比起以往更是无法控制那冲击般的快感支配大脑。 在欲望面前，所有的一切理智都变得渺小。 ……该死。 不现在制止的话，之后一定、一定会后悔…… 李乔混沌的脑子里闪过了这个模糊的想法，可是那无力的念头马上就消失在红炎在自己身上点燃的火焰里。 24.白月之夜 虽然李乔一直自许自己是个直板板的直男，可是他对同性的性爱方式却有着超乎正常直男的理解度。 这可不能怪他。 如果有人打小被一群男的追在屁股后面跑，不管再怎么粗线条都会开始警觉起来，当然也就忍不住的会对这方面的资讯特别在意了。至少，李乔最初的出发点是想搞懂自己那些兄弟脑子里到底是生长了什么鬼东西。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吧。 但是不接触还好，一接触可真的是让他惊吓过度。 ……到底后面那个应该只出不进的地方，是要怎么承受男人巨大的器官？ 何况，兽人的那个地方，可是非常人尺寸的…… 此刻意识几乎已在红炎那贴近碰触而彻底丧失的状态下，李乔的脑子里除了情欲的热度，只隐隐的剩下这些没啥建设性的担忧。可是就连这种微弱的恐惧都马上消失了。 「……唔……呜哇……！」 胸前的乳头被含入湿热温暖的口腔里，李乔身体大力的颤动了一下。 从没想过那里竟然会那么敏感，娇小的浅色乳首在温热的口腔之中迅速的坚硬，原本浅色的乳粒变得像果实般充血艳红。 明明对男人来说应该是没啥意义的器官，此刻却变成了敏感的弱点。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红炎已经知道李乔身体里能引起快感反应的地方。粗糙的舌头跟尖锐的牙齿在娇小的凸起上，留下银靡的湿痕。 李乔原本的衣服在早先本来就褪的差不多，从兽型化为人形的红炎也是光裸的，两具健壮的男性肉体毫无阻碍的感受彼此的体温、肌肉跟肌肉间充满力量的摩擦只是让这情况变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李乔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他只想快点解脱。 从这种疯狂的、让人几乎崩溃的快感里。 冰冰凉凉的触感突然稍微拉回了李乔的神智。 他这才发现自己热到快喷火的脸颊正低下接触着夜晚湿凉的地面，可却不自觉的将臀部高高厥起，不管是勃发胀大到疼痛的欲望、还是坚实的臀瓣间因为紧张跟欲求而一张一缩的粉色小穴，都无可避免的一览无遗。 这姿势……就像是真正的野兽交合一样。 都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再怎么单纯的红炎，也不可能不知道该怎么做。 感受到此刻红炎那赤红的双眼盯着自己的视线，就像真的在燃烧的火焰一样，闪着野性的凶光。被这样瞪视着的李乔不由得想起被猛兽盯上的猎物…… 现在是绝对、绝对逃不了了。 「——！！！」 撕裂般的疼痛。 凭藉着欲望行动的野兽哪里知道什么扩张、润滑之类的琐事，李乔被红炎突如其来的冲入痛的吱牙裂嘴，倒抽一口冷气。如果不是疼到一时间发不出声音他都想骂脏话了！ 奇怪的是，明明是初次承受男性粗大的性器，又没有受到足够的前戏开拓，可是除了痛觉之外似乎并没有撕裂出血。反而那初经人事的内穴就像是渴望以久似的，马上就贪婪的包覆吸允住侵入体内的火热肉柱。 ……而且，除了刺激的痛觉以外，还有无法忽视的满足感。 好像自己的身体正在期待，被雄性彻底的征服、占有。血液沸腾着、神经末端也因为夹杂疼痛的快感而抽痛。超越身体承受的刺激让李乔眼角一下子就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 至于第一次跟李乔结合的红炎状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那紧致却柔韧的狭窄内穴接受自己的一瞬间，红炎忍不住的心跳极速暴增、呼吸急促而狂乱。兽性被彻底的唤醒，他跟随着身体的欲望而更加猛烈的进入身下这具紧窒的肉体。 他想跟他更深的结合。 不只是因为白月引起的雄性激素，也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狄瓦。 「不……不要，慢一点……呀！」 破碎的声音根本不可能制止红炎的动作。 虽然不慎明显，可是随着那一次比一次更猛烈的撞击，李乔的确可以感觉到——自己逐渐开始变得湿润柔软的肠道不只是因为红炎那巨大的欲望前端分泌出的体液，就在强劲抽插律动的双重快感下，自己身体深处似乎也有种黏腻的湿液慢慢流淌而出…… ……不会吧？李乔有些吓到了。 虽然，但有些天赋异秉的0号在快感的刺激下也能自觉的分泌出肠液，这点做过不少功课的李乔可是知情的——但那也是在身经百战的情况下吧！！ 难道自己骨子里其实是个放浪的家伙？！ 被这想法雷到不行，李乔涨红了一张脸，稍微走神的结果就是被下一次的强力冲撞吓得不住脱口失声。 「啊……啊啊——！」 一旦开始放声呻吟之后，就彻底的停不下来了。 什么理智、羞耻心全部都滚到一边去吧！ 被红炎在自己体内激烈的插入抽出翻弄得快感连连，李乔呜呜低鸣两手死扒着地面，连指甲都被磨的红红的。他强健的腰身不由自主的抬的更高，随着雄兽在身后的节奏抽动起来。 这就是他现在极其渴望的东西。 渴望被红炎野蛮的撕碎、吞食，被雄性彻底的征服！ 疼痛感虽然没有完全消失，可是在快感面前也只是变得微不足道。 在前方鼓胀到极致的肉茎终于在一个特别深入的抽插之后，不受控制的颤动抽搐，喷溅出白色的浊液。可是贪婪的内穴却像是不知满足似的，更是紧紧的吸允住身埋体内的红炎的欲望。 上方沉重的身体颤动了一下，红炎炽热的液体终于也在李乔痉挛的体内宣泄而出——！强壮的褐色肌肉微微的抽动，强烈的快感不只是因为单纯的肉体，更多的有着彻底拥有自己伴侣的喜悦。 紧缩抽搐的肠道被激射的体液强劲的力道刺激，李乔觉得敏感的深处被灼热整个灌满，好像连肚子里都胀得满满的。 这种感觉，甚至比起肉回被反覆插入操弄的单纯性欲快感更加强烈！ 大脑跟眼前一片空白，李乔双眼一翻嘴巴大张，却只能无助的像条离水的鱼儿一样开合着嘴，甚至连极度舒爽的呻吟声都发不出来。他前方那早已高朝渐软的肉茎又是一阵抽动，前端的码眼硬是被这可怕到几乎超越快乐、跟痛苦近似的快感激弄得又流淌出大滩残精。 那不是正常的射出。 被强迫刺激到流精的感觉很像失禁，那明明已经疲软却不住颤抖的性器看起来可怜的不得了。随后身后的压力一松，红炎离开后变得空虚的后薛一张一缩，多到盛装不了的浊白经验从还有些合不拢的穴口渐渐流下…… 「……呜……」 李乔觉得自己眼角有点湿润。 明明只是纯粹生理性的眼泪，可是刚刚被同性侵犯甚至在股间中出的感觉太过震撼，李乔想自己应该是真的差一点就要哭了。 可以感受到对方心理的震撼，离开李乔身体内部的红炎抱起还瘫软在地上的他，像安抚不安的幼兽一样的摩擦他的脸颊，这温柔的碰触让在快感中还有些无法回神的李乔渐渐冷静下来。 ……该死。 真的做了。 理智开始回笼，李乔脸上不免一阵白一阵红。 不只是因为对自己的愤怒，也是因为刚刚的痴态而觉得羞耻，可光只稍微回想起刚刚那种战栗的疯狂快乐，李乔身体内部就又窜起一种麻痒的痛觉。就连现在红炎跟自己身体接触摩擦的部位，都会泛起微微的火热。 他想发火，却又发不起来。 那碰触自己的双手从头到尾，除了赤裸裸的情欲，还有掩盖不住的信赖跟崇敬、还有更多关怀在意，在这样的人面前他是怎么样都发不起脾气来的。 也许自己人生真的就注定会失去贞操吧？李乔混沌的大脑楞楞地想。 唉……管他的！他忍不住有点自暴自弃。 也许明天就会后悔了，但是至少现在，他只想让身体本能完全的支配自己的大脑。 至少，对象是红炎。 今晚是白月之夜。 夜晚，远远的还没有到尽头。 25.爱它就不要抛弃它 ……不管谁都好，快点来发明后悔药吧。 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恢复的日常，李乔清醒第一个浮现的就是这不可能的愿望。意识回复后的第一印象，就是经过整夜折腾之后泛起哀鸣的身体，可精神上那欲望被彻底发泄后的清爽感却又很可悲的无可忽视。 他沮丧的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一幕幕羞耻又银靡的画面闪过大脑，让李乔忍不住发出哀鸣。 更可恨的地方在于，昨天发生的那些荒唐事他既没办法怪罪红炎、也不可能牵拖到别的什么人身上去。因为，那很明显是自己的意愿。 在别的雄性身下喘息、呻吟，渴望被占有…… 如果早在一个月前有人告诉李乔这件事，他一定会把对方打的满地找牙！可是现在，李乔不把自己掐死都算好的了。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浓浓的情绪低落里，他只庆幸红炎这时不在身边，不然的话他可不敢保证还没恢复平静的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一大早醒来，红炎就不见了。 李乔倒是不怎么担心，因为他身上还披盖着那件破旧的斗篷，明显是红炎临走前盖上的，这迹象显示对方应该只是出去探查状况不久就会回来。而且李乔现在也没有马上看见红炎的心理准备。 在地上沮丧的滚了两圈，他才好不容易勉强起身查看自己身上的『战果』。 ……很精采。 除了红色的咬痕之外，大部分是手指用力抓握后的青紫，其中甚至还有细碎的指甲留下的刮痕，密密麻麻的集中在李乔的手臂、大腿上。深吸一口大气，李乔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把手指探向身后那隐隐作痛的穴口—— 不意外的红肿，似乎还因为过度使用而微微发烫着，但是至少没有破皮出血，可是……李乔奇怪的皱起了眉头。 因为那个让人羞耻的地方大出意料之外的，竟并没有多馀的液体存积其中。明明昨夜他清楚的记得红炎那浊液激射入体内的触感，而且，他们还不只搞了一次而已…… 李乔可不觉得红炎会懂得什么叫事后清理。 而且身体深处还依稀残留着些许黏滑的触感，在在都证明了那些东西并不是被清理掉了，这诡异的就简直就像自己的体内有某种类似子宫的器官，会吸收雄性的体液似的。 ——这怎么可能！！ 李乔本能的唾弃这个想法，死命的想把它从脑子里挥开。 突然树林间的沙沙声让他从恐慌的自我世界里猛然回神，李乔马上警觉的跳了起来，却因为这过大的动作牵动到身后的穴口，又是疼得裂嘴痛呼。 「……狄瓦？」 只见从树林间现身的红炎正摇着黑色的尾巴，倾着头看着他。 红炎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又找来了衣服穿上，深色紧身的上衣可以完全遮盖住背上的红色花纹，他手上拿着一件熟悉的白色麻布，正是李乔这段时间已经开始熟悉穿着的披挂式短袍。 「白月节、已经，结束了。」 把手上的布料递给李乔，红炎平静的说道。 李乔连忙匆匆的把衣服套上。他原本还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家伙才好，可是一看见红炎依旧单纯无心机的脸，他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样扭扭捏捏的实在太不干脆了一点。 罢了罢了。 反正自己爽也爽过了，就算是炮友也是有情义在的。 快速打好心理建设，李乔这才想起昨天一直没有时间提及的问题。 「你在这里，那小不点在哪里？」 虽然实际上没有任何关系，可是经过几天的相处，李乔多多少少对那孩子有了些感情，他可是打定主意至少也是帮她要找个好人家托付的，可不能就这样随便把人搞丢了啊！ 「青弧，会照顾。」 「那家伙竟然愿意？不会是又想趁机敲竹杠吧……」想到那个奸商，李乔不禁怀疑，「算了，反正我们赶快回去就是了。」他可不想继续待在这个充满奸情回忆的树林里。 「我、背你。」看着李乔有些摇晃的脚步，红炎连忙冲口说道。 「免啦！我才不需要——」 可是话才说一半，李乔脸就青了。 他才踏出去的步伐光是踏在地上，都有种虚软的感觉，几乎费尽了最大的自制力才勉强不坐倒下去。照这样下去哪天能走回旅店才是奇迹了。 「我背你。」红炎弃而不舍的说。 「……」 ……人在屋檐下真是不得不低头呀。 趴在红炎宽阔的背上，李乔自暴自弃的想。反正自己这身毛病也是这家伙搞出来的，让他付出劳力补偿也是应该的吧？ 只是与其说这是惩罚，对红炎来说搞不好是奖励也说不定。 街上很安静。 明明太阳的走向已经几乎快到天空正中了，大路上却反常的甚少人影，正寂静的景象跟昨日那吵杂喧闹的疯狂可说是两个极端。偶尔看见三三两两经过的兽人，脸上有都多少带着一丝倦色。 活该，纵欲可是会肾亏的！ 李乔心里窃笑，却忘了自己哪那个资格说别人。 「祭司、找到了吗？」 红炎突然的询问拉回了李乔不正的心思，他无言点点头，这才想起昨天那番惊人的对话，忍不住开口向红炎问道： 「你知道克鲁苏吧？」 「是……首都。」红炎敏锐的耸起了黑色的耳朵，「狄瓦，要去首都吗？」 这只大狗的直觉有时真是让李乔惊叹，反正也无法掩饰了，李乔只好承认。 「嗯，我想去……不，是非去不可。你知道从这里到首都要多久吗？」 「人形、三个礼拜。兽型、只要五天。」 李乔沉默了。 三个礼拜……太久了。算上找寻的时间跟一些意外因素，他没有把握可以在小五保证的一个月里就到达星之门，但是如果是兽型…… 这让李乔又发觉了他另一个该苦恼的问题。 该不该继续跟红炎在一起？ 看着对方黑黑后脑杓上顶立的一对长耳朵，李乔这下真的陷入了两难之中。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红炎这样的帮手可是求之不得，何况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他可没那么把握可以到达首都。 可是，红炎也有他自己的问题。 光是带着李乔来斐仑城，在这人满为患的地方就已经很危险了，从红炎惧怕人群跟不喜欢封闭房间的情况就可以猜出，他应该是长久独自生活在森林里。 如果是首都，一定会比这里更加的繁荣。 同时，更加危险。 他到底该不该自私的为了自己，把红炎拖下水去？ 李乔有那个自信，只要他开口的话红炎一定愿意做任何事，可是就正是因为这样，李乔才觉得不能让对方继续为了他涉险。 而且这又牵涉到了另一个更深的麻烦问题。 ——把这家伙就这样丢在这里真的好吗？ 虽然不是在计划之中，可是以实质的立场来说自己现在的确已经是这家伙的狄瓦了。石榴跟青弧都说过，兽人为了伴侣可是献上了生命跟灵魂，李乔那时就真该问问他们这里有没有续弦制度的呀！不然那些伴侣死亡的兽人，应该不可能就这样孤老一生……吧？ 自己走了的话，红炎不知道会怎么样。 李乔觉得现在的心情就像是领养了宠物狗，却必须舍弃他的主人一样，那感觉可不怎么好受。 他不由得就想起那句经典的流浪动物台词—— 『爱它就不要抛弃它』。 呸呸呸！！！ 爱个屁呀！他跟红炎之间可没啥情呀爱的，恶心死了！ ……那既然这样的话，丢下红炎一个人离开也没什么关系吧？ 可是李乔就是觉得万分纠结，头痛得不得了。 26.生命的定义 其实光是会纠结这点，对李乔来说已经是惊天动地的变化了。 如果是以前，不管是多么铁杆的哥儿们，只要敢对李乔有那么半点不纯的心思，他都绝对会跟对方拼死力搏一场，之后再怎么好的交情当然也就喀然而止。 虽然李乔很重感情义气，但这时候可是颇不留情面的。 毕竟你们先对我不仁、就别怪我对你们不义！ 可是也许是这次的事件上自己与其说是被强上，还比较像是和奸……加上红炎那单纯无邪的心思，李乔怎么样也没办法干脆的跟这只大狗恩断义绝。 他总觉得自己对红炎好像有某种责任存在。 虽然这样的心情出发点不是因为伴侣，至少是因为伙伴。 在李乔纷乱的思绪下，他们不知不觉得已经靠近青弧旅店的那条窄小巷弄。 就算是在大白天的耀眼阳光里，这里还是有点萧瑟的意味，一个人都没有。昨天的骚动似乎已经平息，经过那条昨夜被拉进去的分岔小道时，李乔忍不住抖了一下，可是那里面已经没有那些向自己伸出魔爪的兽人们了。 不知道是被后来赶来的人带走医治了呢？还是自己醒过来后离开了。 直到看到那间好像下一秒就会瘫褟的破屋，李乔这才挣扎的想从红炎的背上跳下来，那动作虽然痛到他皱眉低哼，可是却很坚持，原本还想继续前进的红炎这下也不得不松了手，让李乔从身上滑下。 「这边我自己走就可以啦！」 看着大狗狗疑惑不解的眼神，李乔没好气的说。 在大路上时没什么人、又都不认识，李乔厚着脸皮也就挺过去了，可是接下来要看见的可是自己一直照顾着的小不点跟青弧，特别是青弧，明明昨天他才说自己不是红炎的伴侣，今天就被吃乾抹净到没渣…… 这实在太丢脸了！ 李乔是打肿脸也要充胖子，就算拖着脚也不能让红炎背自己进去。 红炎也许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在李乔咬牙头也不回的坚定步伐之中，只能赶忙屁颠颠的跟了上去。 那破旅店微颤的木门板紧闭着。 当李乔内心跟身后某处的私处都发出哀哀苦叫，好不容易撑到维持表面平静的打开那扇大门的时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是那门里的景象却又让他不禁一愣。 ……空无一人的寂静。 虽然这旅店原本就没什么客人，可是照道理既然小不点在这，青弧应该是不会放着幼崽到处乱跑的。而且就连昨天那个老到快弥留的老头子也不在了。 「那个死奸商……」 李乔愤愤的啐了一口。 那家伙不但把自己丢在神殿，还把别人的小孩（？）也拐走是怎样呀！等会他要是回来，绝对要好好的让他好看—— 手臂突觉一阵刺痛，李乔惊讶的回望。 原本好端端安静的站在他身后的红炎不知道为什么狠狠抓住了李乔的手臂，制止了他欲往前走进房子里面的脚步。那巨大的黑色尾巴上，所有的绒毛都砰的炸了开来，长耳朵也紧张的竖立戒备着。 「吼噜噜噜……」 甚至从红炎的喉咙里，发出了近似动物遇到威胁时发出的威吓声。 「红炎？」李乔疑惑的探问，「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东西？」 李乔可没有兽人那种直比野生动物的敏锐感官，他根本察觉不到四周有什么不同，那旅店里虽然昏暗，可是明明就感觉不出有其他生物存在的迹象。他根本搞不懂红炎是为了什么这么紧张。 「！！！」 所以在红炎猛的拉着他的手臂把人往门外扯的时候，李乔毫无防备的几乎咬着了自己的舌头。就在迅雷不及掩耳的同时，原本好似空无一人的黑暗里赫然如风般的闪出一个白色的身影—— 「唬吼——」 「……呜！！！」 一切都快速得让人无法思考！ 李乔根本来不及发现出了什么事。 他只感到红炎原本抓着自己想离开的手突然松脱了，然后自己马上失去平衡的往地上狠狠扑倒！随之而来的是野兽间此起彼落的吼叫、扑抓声，最后……是哀鸣。 「干！！」 被甩落到在地上的李乔痛苦的滚了两圈，直到碰撞上一边的巷壁，这才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大声咒骂。又有股温热而腥黏、带着咸咸甜甜味道的液体，喷溅上了他的脸，让人一时半刻睁不开眼睛。 「发生什么……」 李乔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伸手所及之处同样是一片湿滑。 等到他看清了那黏腻液体的真面目，震惊得瞪大了双眼，喉咙也像被梗着了似的发出好大一声呜噎—— 红色。 腥红色的液体，洒满在自己的脸上、身上、街道上。 ……是血。 原本白色的麻布衣服已经被染成鲜红色，甚至还有多馀的血液从衣摆下滴答滴答流下。李乔根本不敢想像，任何一种生物流了这么多血之后，还有办法活着！ 「……红炎！」 他赶忙惊慌的抬头张望，又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巨大的黑色野兽在地上抽动着，只挣扎了一下就又重新跃起。可是它的喉咙中间竟然被撕开了一个大洞！那伤口像是被另一只野兽狠狠的用利齿扎住撕咬，鲜红破碎的肉片从伤口上垂挂下来，可布至极。 更甚的是，由于红炎是在被攻击的瞬间变形的，那伤口在人形转换成兽型的时候又不可控制的让喉咙再次被撕开，此刻丑恶的甚至只剩下几根肌肉组织跟毛皮联系在一起。 ……那绝对是致命的伤口。 应该正是咬断了颈动脉，才会流出这样大量的鲜血。 李乔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都变得冰冷起来，他流着冷汗的手颤抖着想从挂在腰间的腰包里拿出生物凝胶，手指却抖得几乎拉不开拉链。该死！他被鲜血染红到看不清的视线竟然忍不住有些模糊起来。 比起李乔的恐慌，红炎却马上从被攻击状态下恢复成备战姿势。 接下来的变化更是让李乔哑口无言—— 那个看起来可布惊人的伤口，撕裂的裂口中肌肉快速的颤动、生长，原本断裂的组织极速愈合、皮肤重新覆盖，那些高速蠕动的细胞像是有自我意识的虫……然后，黑色的毛皮整个恢复了原状。 就像是那里没有受过伤。 ……李乔知道红炎的特异体质，也亲眼见到过。 可是那次只是皮肉伤，虽然惊异却还在李乔的理智接受范围里，但是刚刚的却早完全超过了人类可以接受的范围！ 这也许是他第一次真正发觉到，红炎本身拥有的能力是多么惊人。 那已经不只是拥有惊人的愈合能力了…… ——不死之身。 红炎曾说过绯红诅咒『不会死亡』，可是李乔只当那是传说的夸张，但这下亲眼看见之后他不得不相信了。拥有这样的身体，就算是再怎么致命的伤口都无法死去吧？细胞会在违反自然定律的情况下自动重组愈合……可是这样的话，那还算是『生物』吗？ ……生命现象的定义是：个体必须经过出生、成长跟死亡。 不会死亡的生命，到底算是怎样的生命体？ 「果然，只是这样是杀不了他的。就像我们以前尝试过了那样，就算划开血管、颇开肚子、拉出内脏，这家伙都死不了——」 清脆的女声响起。 李乔惊讶无言的，只能呆呆看着从房屋的阴影之下缓步而出的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 酒红色的齐耳短发、说话间嘴角隐隐可见的尖利虎牙。 是个跟这个满布血气的场合完全不搭的、看起来充满野性美感的美女。在她身后还跟随着两只庞大的雄兽，貌似白虎与狮子，那巨大的身形几乎可以媲美红炎变身后的大小。 其中白色雄兽的嘴边还残留着红色的液体，明显刚刚进行攻击的就是它！ 看见这行人的红炎，喉咙里威吓的吼声越来越响。 那站在最前头的雌性却只是露出一个近乎残酷的猎人般的笑容，就像眼前的不是跟自己同样的同类，而只是一只该被扑杀的凶猛野兽。 「找到你了，『绯红的诅咒』。」 27.雌性何苦为难雌性 「找到你了，『绯红的诅咒』。」 ……！ 是针对红炎而来的。 李乔原本慌乱肿胀的大脑，突然闪过一丝清明的灵光。 这些家伙是为了追击红炎、为了『绯红的诅咒』而来，那么，就一定是跟兽神神殿有关的人士了。最初看见眼前的女子现身时，李乔总有些模糊的似曾相识，这下终于跟神殿的印象连接在一起。 是在斐仑城神殿门口撞见的那个雌性。 不会错的，虽然那时只是惊鸿一瞥，可是那醒目的发色跟相当有特色的虎牙，李乔是不可能认错的。 也许李乔对这眼前的女子只有一面之缘的印象，但红炎却明显的跟这些人渊源甚深，就算两人分隔了一段距离，李乔还是可以感觉到红炎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得鼓起，那双红色火焰的双瞳里闪着的是极端的敌意。 对方似乎没有一个人把注意力放在李乔的身上。 红炎俯下身体正在观察、评估自己是否可以从对方两只雄兽的两方夹攻之下找到空隙，可是白兽跟黄兽也绕圈圈似的在他身边排回，找不到一点破绽。 如果只有红炎独自一人，他还可以强行突破。 可是李乔就在他们的包围网后，红炎知道神殿的祭司是不可能伤害雌性的，所以他并不担心李乔会受到什么伤害，可是要想贴近李乔然后带着他迅速的脱身……难度实在太高了。 他焦躁的从鼻子里喷出哼哼的气息，爪子在地上扒出无数道隙痕。 此时，在野兽圈外看着这景象的李乔也是急得不行。就算红炎有再强的治愈能力好了，那也不代表不会痛呀！想到刚才那些雄兽毫不留情的攻击，李乔暗自抚上腰间的小刀。 ……也许，他可以背后偷袭那些雄兽，然后跟红炎趁着空档逃离这里？ 「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他的手才刚碰上刀柄，耳边就传来了女性特有的脆朗声音。 「他刚刚可是为了顾及你，才被白磷攻击成功的喔！你可不会希望再一次扯后腿吧？」红发女子慵懒的倚靠在巷道的墙壁上，一副颇不把李乔当成有危险性的对象的轻松姿态，「雌性就该找雌性对决，对吧。」 「去你妈的雌性！！」 李乔咬牙怒吼。 靠、原本他可是笃定这辈子绝不打女人的。 可是现在这情况可由不得他了，不是被抓就是被擒，而且李乔不得不承认刚刚对方所说的扯后腿这件事，的确让他的心脏狠狠的揪了一下。 ……是因为自己吗？ 就算李乔再怎么再怎么迟钝，也不可能忽略这一行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最可能的原因。如果不是昨天夜晚的骚动，那么他们应该是不致于会引起神殿那边的注意才对的，搞不好昨天那些被攻击的雄兽里，还有人看见了红炎身上的图纹。 如果要追溯到最早的原因，就是红炎根本不该来斐仑城。 不管是哪个因素，全都是为了李乔。 眼角瞄到正跟两只巨兽对伺，却多少因为担心李乔而紧绷分神的黑犬，李乔狠了下心握紧拳头。 眼前的这个雌性九成九是两只雄兽的狄瓦，这样的话，只要可以制服着她就可以逼迫那两只雄性屈服。虽然是有点卑鄙的招数，可是生死关头下管不了那么多了。 但李乔可不想真的杀人，所以他松开了原本握着小刀刀柄的手，而是改成将拳置于身体前方，做出了像拳击般预备的姿势。虽然对手只是个雌性，可是光看她那身状似纤细实际上却均匀紧实的苗条肌肉、散发出不容小觑的危险气息，李乔就可以断定这女人可不是好惹得！ 他这战备姿势却反而引起了对方高度的兴趣。 「你想跟我打？真是不自量力……」那只雌性讶异的抬起了形状姣好的眉毛，一脸讶异，她的美目在李乔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会，忍不住的说道：「就算你的身体素质再好，一个没受过训练的雌性要对上神殿的『猎手』还是——」 可是她根本没办法把话说完。 因为李乔早就一拳挥了过去！那速度快得几乎像要掀起一阵风，眼看就要直击那红发雌性的腹部！可是就在拳头快要直捣目标的时候却突然缓下了动作，那女子的反应神经也是超常人的迅速，一下就抓住了这不到一秒的空隙反应过来。 可是就算如此，她也只来得及闪身避开，不得已的失去平衡跌坐在地。 「我没事！你们给我盯着绯红诅咒就好！！」出声大喝住想往这里飞奔过来的两只雄兽，红发雌性从地上灰扑扑的跳了起来，那狼狈的样子让她大为光火，一张漂亮的脸蛋都胀得通红。 「你犯规！！哪有人决斗什么话都不说就招呼过来的！」 「决斗你妹呀！你有看过哪个家伙打架还要先拱手敬礼的吗？！」 李乔才更火大咧！ 他刚刚明明差那么一点就成功了呀…… 如果不是因为大力的举动突然拉扯到身体内部疼痛的地方，让他的动作慢了那么几秒，李乔绝对有自信可以在雌性反应过来前制服住她。 刚刚还可以趁人反应不及之危，接下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现在情势完全变成了二对一、一对一的胶着状态。 两只雄兽跟红炎明显都为了李乔和红发雌性这里的动静而感到大大不安，可是偏偏他们这三角对立的状况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只要有一方稍一松懈就会被对方得逞，所以没有一个敢随意放松警戒。 「你很厉害。」 眼光已经不似刚刚那样的轻松，红发雌性的眼里是满满的戒备。 可李乔才不觉得自己被一个女人称赞厉害有什么好开心的。他一双眼睛完全不敢擅离岗位，死死的盯着眼前对手的一举一动，观察着她可能采取的一切反应。 新的攻击是从雌性先开始的。 她猛然的闪身贴近，身手灵活的就要勒上李乔的喉咙！女性的身体跟力量毕竟跟男性有差，通常都是采取速度及敏捷为主、瞬间直击对方弱点的战术，那红发雌性的速度及下手既快又准，绝对是女人之中的高手。 可是，偏偏她对上的不是个真的雌性。 在手快碰上李乔喉咙上的时候，突如其来的碎裂感让女子不禁痛呼失声，一下就乱了速度。只见李乔已经一把抓住那只意欲袭击自己的白细手指，虽然拿捏了力道不致于捏碎手骨，也足够让对方痛得掉下眼泪了。 ——得手了！ 李乔心里不禁大乐。 虽然以一个男人的身分来说是有点胜之不武啦……可对方不是也以二打一吗？彼此彼此而已！他更进一步的抓住红发雌性的手臂，转身要向那两只正在远处被红炎绊住，但依然看见自己的伴侣被擒住而发出可怕低鸣的雄兽威吓的时候—— 后颈突传猛烈剧痛！ 李乔根本还来不及转头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脖子一麻身体一软，瞬间就要往地上倒下去。可是，预期中迎接自己的不是硬梆梆的地面，而是另一双雄性强健的手臂。 ……耳边传来了红炎愤怒的怒吼声。 在他逐渐模糊失交的视线里，飘进了几缕灰色的发丝。 该死的。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呀…… 28.青春情怀总是湿 无暇白色的诺大长廊，几乎像镜子般的纯净。 捧着手中一叠干净的换洗衣物，少女娇小的脚步细碎的踩在大块石头铺成的地板上，在空无一人的走道上发出喀喀的声响。 ——这里是大神殿。 莫可路路大陆上最大、最神圣，拥有最高权力的兽神神殿。 如果是在往常，大神殿里总是会涌入各式各样的人，有从小城市前来祭拜的祭司、进行宗教巡礼的旅者、首都里各个有头有脸的家族跟人物，把神殿内外都挤得满满的。 可是最近的大神殿，非常的安静。 从三天前开始，大神殿里高层就下达了暂时封闭的指示，虽然前殿仍然开放给一般参拜的兽人人潮，可是一般接见有身分人士的内殿却是完全闭锁，除了大神殿本身的成员以外，就连外城市的祭司都不可进入。 这可是几十年……不、应该是几百、几千年来，都没有过的景况吧！ 穿着白色垂落至脚踝的长袍，浅栗子色长发的少女，安静的在悄然无声的走廊上前进。却在转了一个弯道之后，听见了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窃笑声，让她不禁停下了脚步。 「……」 这是什么情况呀？ 眼前这四五个跟少女穿着类似的女孩们聚集在一起，四周空气都散发着粉红色泡泡的气氛，不时还传出几声兴奋的尖叫，还真是让人觉得有点可怕。 「真的真的！我发誓，刚刚白磷大人真的对我笑了！」 「发什么花痴呀～白磷大人可是金藤冕下的伴侣，怎么可能对你笑呀？」 「啊……真是崇拜金藤冕下呀，既漂亮、又厉害，还是大神殿里最强的猎手，难怪可以得到像白磷跟犹皇大人这样强壮的伴侣。」 「对呀，犹皇大人也好帅呀……啊，花铃，是你呀！」 众人齐刷刷回头。 被一群人这样注目，花铃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花铃、还有这些笑闹的女孩们，都是兽神阿靡菈的见习祭司。全部都是十五、十六岁左右未成年的雌性，虽然还没有到可以找到结合伴侣的年纪，可是全部都是正直怀春的少女，所以那些到处冒爱心的举动也是可以理解。 只是有点内向的花铃，难免不太适应这样的场景。 「喂喂花铃，你原本不是负责金藤冕下在神殿生活的仕女吗？」其中一个看起来有些丰润的圆脸少女抢先开口，「那你一定跟金藤冕下很熟罗！你知道她这次会在大神殿待多久吗？」 突然之间的，花铃发现自己被包围着了。 每个女孩眼里都闪着好奇的期盼目光，在那样热切的注视下花铃不禁有些窘困的低下了头。 「那是之前……现在我被调派去照顾这次金藤冕下带回来的那个雌性了。」 「那个——」众人反应过来，神情这才稍微从兴奋中消退，取而代之的有些紧张担忧，「就是传言中『绯红诅咒』的伴侣呀。」 ……绯红诅咒。 这正是大神殿这些日子实行禁闭令的原因。 三天前，被派出去追捕绯色诅咒的金藤一行人，总算是顺利的回到了大神殿里。虽然是以兽型的形态高速前进，可是路上为了掩人耳目加上绯色诅咒的抵抗，据说还是花了快十天才回到大神殿。 这个消息除了大神殿的内部人员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据说是因为大祭司担心诅咒的出现会引起莫可路路上众人的恐慌，因此打算尽量低调的行事，就连身为见习祭司的少女们都没有见到那个传说中可怕的『绯红色诅咒』。 可是，她们却见到了绯红诅咒的伴侣。 「真是没想到呀！竟然有雌性敢跟绯红诅咒在一起，呐花铃，他到底是个怎样的雌性呀？」圆脸少女抓着花铃的手，好奇的询问。 这个圆脸女孩只远远的在他们回来的时候撇了一眼，对那个雌性没什么接触，′至于其他人也差不多如此，所以所有人又都全部紧盯着头越来越低的花铃。 「其实……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你跟他相处了三天还不清楚呀？」圆脸女孩失望的叫着。 「这……也没办法呀！」花铃手足无措的回答，「他被带回来的时候状况不是很好，不但在兽型的高速移动状况下度过十天，为了以防他想逃跑，金藤冕下还用上了有安眠效果的星红花，所以这几天他都还在昏睡呢……」 众人面上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唉～真是太无聊了！」另一个脸上有着雀斑的女孩大声抱怨，「没办法看绯红诅咒一眼，神殿又根本不准别人进入，到底这个禁令什么时候才要解除呀！」 「你急什么。」圆脸女孩喷笑道，「大祭司不是说过了吗？伟大的兽神阿靡菈已经下了神谕，只要再过一个礼拜就可以进行净化仪式了，只要绯红诅咒一解除，我们马上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大陆的危机也解除啦！」 她们都是信仰坚定的见习祭司，对大神殿、大祭司跟兽神都坚信不移。 「不过，那『绯红诅咒』的伴侣该怎么办……？」 不知哪一个先开了口。 原本还笑闹的少女们突然安静下来，各个面面相觑起来。 解除诅咒—— 那可不是像表面上那样平和，诅咒本身是跟兽人的生命困绑在一起的，也就是说…… 解除本身，就象征死亡。 伴侣死亡不管是对雄性还是雌性，都是相当沉重的打击，大多数的兽人几乎没有办法承受这样的伤痛。基本上雄性大多数都会选择直接自我了断。 至于雌性，如果是有多数伴侣的话还可能好些，可是如果只有一个的话……兽人彼此对伴侣有着强烈的依存感，这也是他们这个种族可以在野兽肆虐的莫可路路大陆上强盛的理由之一。 可是相对的，失去伴侣的痛苦也是最残酷的。 思春期的少女正是在对爱情和伴侣最渴望幻想的年纪，她们虽然厌恶诅咒，可是却又不自觉得对那个陌生的雌性产生了一丝同情。倾刻之间，沉默一片。 突然，轰隆巨响！！ 先是一阵吵杂的碰撞声，然后响起了某种生物愤怒的吼叫，然后是物体间激烈的翻滚和奇怪的撞击噪音。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所有的少女都惊跳了一下，甚至有几个胆子比较胆小的还发出了短促的尖叫。 「那是……」发现声响传来的方向，花铃脸瞬间白了，「是金藤冕下带回来的那个雌性的房间……」 女孩们紧张的彼此互望。 然后众人匆匆的抓起裙摆，向声音的来处急冲冲的跑了过去。 ＊＊＊＊＊＊ 砰搭一声。 花铃手抖了一下，手上的衣物瞬间掉了满地。 可是那声响跟旁边传来的声音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唔哇——！」 尖锐刺耳的尖叫声此起彼落的响起。 可是那里面传递的似乎不是恐惧或是惊慌的讯息，反而像是兴奋，那些少女们苹果般的脸蛋通红的看着眼前这让人心跳的景象，明显完完全全误解了方向。就连其中最是安静内向的花铃，也害羞的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不敢看这未成年不宜的场景。 一个比寻常的雌性更加健壮高大的雌性，正跨坐在另一只雄性身上！ 那只雌性的衣服已经从身上滑了下来，露出底下大片光滑紧实的小麦色的健康肌肤，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而那只被压在他身下的灰发雄性，身上的衣服也差不多被扯开的彻底，如果不是那只雌性正跨坐在他的腹部遮住了大部分的春光，纯洁的少女们就会看到更劲暴的画面了。 她们一打开那个雌性的房间门，就是看到这番儿童禁止的画面。 一群女孩就在尖叫、兴奋、窃笑的气氛中互相拉扯彼此的手退了出去，甚至还贴心的要帮忙关上了房门。花铃见状赶忙也满脸通红的跟着跑了出去。 房间又再度恢复寂静。 一时间只剩下被遗留下来的两个人间诡异的沉默。 那个正跨坐在灰发雄性身上的健壮雌性，被这群突然闯入，尖叫笑闹然后又像来时一样突然跑开的女孩们搞得是一团雾水。直到关门的砰声传来，他才回复意识般的回了神，楞楞地看着自己现在的情况。 几近赤裸的身体、因为愤怒和刚刚激动的行为而泛出晕红的色泽，光溜溜的大腿跨坐在雄性也几乎光裸的腹部上……虽然如果是有着正常眼光的人类来看，明显只是因为打斗而有些混乱，并不至于到让人想歪的地步。 可是偏偏这里并没有所谓的正常人类。 那只健壮高大的雌性脸上泛起了比激动更加鲜艳的潮红，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火大！他已经知道了刚刚那群女孩在尖叫兴奋什么了。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只被他瞪视的雄性大概已经被千刀万剐了吧！ 「——老子要杀了你！！！」 被李乔压在身下的青弧苦笑。 他这黑锅，背的可有点冤枉了吧？ 29.搞偷袭是不道德的 与被击倒在地却依旧看似悠哉自在的外表不同，青弧此刻的内心其实是相当震撼的。 以战斗能力来说，青弧并不弱。 虽然他不像『绯红诅咒』是属于力量速度型的兽种，可是却在敏捷跟隐匿自己的气息上非常的有技巧，加上比一般雄兽更懂得思考战术的头脑，青弧在战斗上占下风的时刻并不多。 可是这样的他，却竟然会被一只雌性打倒在地？ 虽然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太过放松防备、又不是兽型姿态，可是一想到李乔刚刚砸在自己身上的拳头那强劲的力道，青弧还是觉得非常的疼。胸口上被击打的部位明显红肿发青，青弧甚至有点怀疑如果是体质稍差点的雄性，搞不好会被打断肋骨也说不定。 那全是因为现在的李乔非常火大。 过去的这些天，李乔的意识一直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混沌状态，对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实并不清楚。可是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是昏迷前看见的那张脸。 那个从背后偷袭的卑鄙人渣！！ 李乔从那时就发誓，只要这人有胆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次、只要一次—— 他绝对要把他揍到找不着北！ 所以当睁眼瞬间看见那个人就正坐在床沿看着他的时候，李乔淤积以久的积怨跟愤恨，整个就大爆发，肾上腺素跟怒火的爆发力完全倾泻而出。 「你这个……卑鄙小人！奸诈的骗子！！」李乔手握紧拳、咬牙切齿。 「骗子？」依旧被压在地上的青弧，皱眉露出一个介于苦恼跟好笑间的表情，「真是冤枉呀大人，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跟神殿没有关系了？」 这是他妈的诡辩。 可是这言论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就像青弧说的，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自己跟神殿毫无关系……啊，的确！就连斐仑城的那个祭司琥珀，不是也说了他是自己姊姊的伴侣吗？ 想到这里的李乔又是脸色一青。 他怎么那时就偏偏没感觉到危险呢…… 其实，这不能说是李乔的错。 毕竟他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短短的时间，对这里的风俗跟民情都只停留在非常表面的印象，也就难免低估了『绯红诅咒』的严重性。虽然李乔可以从红炎的态度里看出这个诅咒带来的负面影响，可是多少有点像在听神话故事一般的不真实。 实际上会真的因为诅咒而受到足以致命的追击，他是没有想过的。 李乔是在和平世界里长大的，追杀、生命危险之类，只在电影里才会经历到。所以一直到看见红炎在自己面前被撕裂了喉咙，李乔才初次真正彻底的体会到，红炎本身牵涉到的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件。 严重到足以赔上性命。 「红炎……你们把红炎怎么了？」 李乔沉声问。 原本他是想要摆出尽量凶狠的态度威吓住青弧的，可是等声音从喉咙里出来时李乔却惊讶的发现，他竟然有些微的颤抖。咬了咬嘴唇，李乔可以感受到自己内心巨大的不安跟动摇。 他在害怕。 害怕听见青弧口中说出的答案。 脑海中浮现了跟红发女子对伺时她所说过的：『就算划开血管、颇开肚子、拉出内脏——』，到这里李乔已经不敢再想像下去了。 「他还没有死。」 像是感觉到李乔内心剧烈的恐慌，青弧声音放得更轻柔了，几乎像是在安慰一个受惊吓的孩子。他温柔的轻声说道： 「这点你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身为绯红诅咒的伴侣，如果对方死亡了的话你是一定会有感觉的。」 「你……！」李乔闻言一愣。 「真是糟糕呀，我原本还想说你还不是他的伴侣，所以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的说……为什么呢？你为什么偏偏要选上『绯红色诅咒』呢？」 「……干你屁事呀！」 李乔低吼。 他才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跟红炎变成那样的关系咧！ 可是现在这些都得暂时丢到一边去，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要从这家伙口中逼问出红炎的下落跟安危。光是想到红炎有可能在这些人手上遭到的对待，他就觉得连血管里流动的血液都要变冷。 其实，李乔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种强烈到几乎让心脏发疼的恐惧感是从何而来。虽然说已经把红炎当成了伙伴，可是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毕竟很短，加上李乔一直认为自己总是要回地球去的，在这个星球上的一切都不过是种过渡时期，所以他下意识的就不想对这个世界上的事物投入太多感情。 但这种只要一想到红炎有可能会遭遇不测时，就疼痛到几乎颤抖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的眼里闪过了巨大的疑惑。 这个放松的失神其实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可是就是这该死的瞬间，原本被李乔压制住的青弧猛然抽身跃起！一时间失去身体重心的李乔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上下位置快速的被调转过来，他试图极力反抗，却只是被更大的力量强行压制。 两具充满力量彼此抗衡的身体在地板上又滚几圈，夹杂着闷哼跟喘息，直到其中一方终于先失去了力气，败下阵来。 变成被反压在青弧身下的李乔，发出了愤怒却疲惫的低吼声。 「请放弃反抗，我并不想伤害你。」看着李乔张大到几乎喷火的愤怒眼神，青弧却微笑了。跟强硬的动作相反他好声好气的安抚道，「而且就算打倒了我又怎么样呢？这里到处都是祭司跟护卫，你一只雌性是怎么样也逃不出去的。不如乖点还能轻松一些，也能少受点皮肉苦啊。」 李乔真想狠狠的揍上青弧那张挂着不太正经笑容的脸。 可是手腕上被对方紧抓住的疼痛总算让他的头脑稍微恢复了冷静，刚刚完全凭冲动而沸腾的血液热度也消退之后，李乔这才感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么的位居下风。 他已经不像清醒最开始那样有力了。 毕竟身体原本就因为长久昏迷而有些虚软，最早时那样的爆发力完全是归功在热血上涌的一时冲动，加上那时青弧又没有防备才会被李乔袭击成功。 但现在被青弧压在身下的李乔，彻底的感受到自己正处于弱势。 青弧并不像红炎那样的健壮，如果是平常的李乔还有可能力拼一搏，可是，那也是在对方是人形的状况下。看着迟迟没有变成兽型的青弧，李乔知道对方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手上的痛处、因为长时间沉睡还有些疼痛的头，都让他不禁眯起了眼睛。 「只要你不抵抗，我就放开你。」感受到对方的难受，青弧劝解的说。 李乔皱眉怒视！ 可是虽然如此，他握紧了的拳头在放松、握紧、又放松几次之后，终于完全的松懈下来，原本紧绷的身体也不再紧绷，而只是放弃般的躺在了触感凉凉的石头地板上。 ……要冷静。 李乔默默心想。现在他可是身陷对方的贼窟里，自己的身体又不是在最佳状态，硬碰硬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看青弧似乎真的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打算，李乔决定先观察状况再说。 「——这里是哪里？」 清醒后他第一次想起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难道自己还在斐仑城？不、不可能，在昏迷时他可以感觉到一行人正高速的移动，那左摇右晃的又超快速的旅行方式几次都让李乔觉得差点吐了出来。那么，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时间又过了多久？ 要是已经过了小五说的一个月期限该怎么办—— 他的脸色瞬间变白了。 以为李乔是因为刚刚激烈的争斗而虚弱的青弧连忙从他身上退下，手扶着身体让他不致于再次软倒下去。那动作轻柔体贴，李乔几乎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这家伙骨子里其实是个卑劣的骗子，也许会以为对方是真的在担心自己了。 「这里是大神殿。」 「大神殿？」李乔毫无印象、满头雾水。 「是的，兽神阿靡菈在尘世间的居所、莫可路路大陆上最神圣的地方。」 「……这里到底是在大陆上什么鬼地方？」 「大神殿在西边大陆的心脏位置，也就是我们的首都，」发现李乔身体不自然的惊跳一下，青弧不解的继续说明，「这里就是首都克鲁苏。」 30.公主抱是犯规的 「唉——」 男人碰的一声，放下了手上装着紫黑色果实的盘子。 这举动惊吓到了一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少女，看着眼前重重叹了不知道第几次气的高大雌性，花铃赶忙慌张的道歉，连眼眶都红了一圈。 「乔……大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我特地准备的巴罗果你不喜欢吗？对不起！」 被不知所措就忙着开始认错的少女搞得很尴尬，李乔从眼前的盘子上抬起了视线，发现对方水汪汪到有些泛红的眼睛里几乎就快要滴出眼泪了，他只好大力摇头否认。 「没那回事！我很喜欢巴罗果，谢谢你。」 「……真的吗？」 「真的、真的！连我妈都没把我照顾的这么好过咧。」他重重点头，这可是大实话，「不过你可不可以别一直叫啥大人啊，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没那样的事。金藤冕下跟大祭司都吩咐要我好好的照顾你，乔大人是神殿的客人，所以理所当然是非常重要的。」 看着好不容易破涕微笑的仕女，李乔苦笑。 别说重要了，现在的他根本就是神殿的阶下囚吧？ 这个叫做花铃的少女虽然是个好女孩，可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胆小又爱哭了些。李乔原本就是个粗手粗脚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现在却得每天跟个娇弱的小妹妹面对面瞪眼睛，真是怎么样都奇怪。 但是比这更诡异的是，大神殿里的人对他好得不得了！ 自从李乔知道他待着的就正是兽神神殿的大本营，自己又被众人认为是绯红诅咒的伴侣，这下场大概不是被严刑拷打就是威逼利诱。他都已经做好了要被长期折磨的心理准备了。 但就像花铃说的那样，除了最早被带到大神殿的路上吃了点苦头以外，从李乔清醒以后，每天的日子都像在度假。他可以说是吃得好睡得好完全不需要做任何杂事，甚至还有专属的仕女花铃贴身照顾，天天强逼他吃三大碗饭。 ……说真的，李乔都快以为自己是被当成猪养着了。 但就算受到如此高规格的接待，他们却又偏偏不准李乔出大神殿的内殿一步。李乔曾经试着直接走出去、在半夜偷溜、趁洗澡的时候从高耸的窗户往上爬—— 不管是哪一次，都会被青弧逮个正着。 这种时候李乔就会深刻的体会到，自己就是个被软禁的囚徒，被限制自由的烦躁加上迟迟无法得知红炎的下落，现在的李乔真是郁闷极了。唯一有些许安慰的是至少他不久前得知了小不点被安置在斐仑城的祭司琥珀那里，也算解决了一桩心事。 可是就算逃亡失败了这么多次，李乔却也是个顽固的死心眼，越是受挫他越是要奋斗。结果就是搞得仕女花铃每天都跟前跟后，战战兢兢。 「不过这几天都是这个，我有点腻了，有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吃呀？」 「别的东西……」花铃思索的皱起了眉头，「那么吃噜鲁猪怎么样？是前两天有人向大神殿进贡的猎物，肉质既鲜嫩又不油腻，不管是用火烤或是炖汤都很好吃。」 「啊啊，那就吃那个吧。」李乔非常努力的做出满心期待的表情。 「知道了，那么我现在马上就去准备。」 话才刚说完，花铃就踩着少女特有的轻快的脚步退下了。 看着少女远去的身影，李乔不禁感叹。 ……明明三番两次被他用拙劣的谎话支开，每次却都还是会中招。花铃真的是个单纯可爱的乖巧女孩。 可是现在可不是让他愧咎的时候了。 直到那娇小轻缓的步伐声响终于消失在门外走廊的远处，李乔就像是等待许久一样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蹑手蹑脚的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响打开房门，探出头张望。 空无一人，很好。 现在的时间是正午，经过两天的观察，李乔知道大神殿里的驻殿人员并不多，特别是在早上及中午的祈祷时间，几乎是会呈现整个空城状态。此时不溜，还待何时！ 他闪身进入那长到几乎像看不见尽头的走廊，有了前几次脱逃失败的经验，李乔大致上已经摸清了往前殿的位置。也许是因为兽人们对大神殿都有深刻的敬畏心，所以这里基本上并没有看门守卫那样麻烦的人物存在。 所以只要能顺利到达多数寻常人混杂的前殿里的话，逃离的机率就大得多。 ……可是那也是要走得到才算数。 根本还没有前进到走廊的一半，身后猛然传来的熟悉气息已经让李乔浑身寒毛竖立，反射性的就把手轴往后一撞——！但预期中的肉体撞击感并没有传来，他只觉得手臂一热，这下反而是让自己落入了某个该死的、天杀的…… 李乔这几天光看到就脑暴青筋的人的手里。 无奈的轻叹声响起。 「我有没有说过，你是我见过最难搞的雌性？」 「那我有没有说过，你是我遇过最想揍一拳的小人！」 李乔咬牙切齿，瞪视来人。 他就不懂了，青弧怎么总是有办法如此无声无息的突然出没在自己身边。明明李乔张大耳朵也感觉不到任何一丝动静，可是每每在自己想偷溜逃跑的时候，这家伙就会像鬼一样的窜出来！ 「相信我，现在你留在大神殿里是最安全的，逃走不是一个好选择。」 「你们到底是想怎样呀？！」李乔用力的甩开青弧的手，愤怒的吼道，「要杀要剐就快，老子可是洗干净脖子等着呢！」 他真的忍耐不下去了！ 两天前第一次知道这里就是首都的时候，李乔几乎都以为这世界上有命运这种东西了。 原本前一刻还在烦恼要怎么到首都，下一刻睁眼就到了。 这难道不算是一种幸运？ 可是这天真的念头马上就被打破。现在，他不但无法从这些人口中得知红炎的下落，又被软禁在大神殿里根本无法踏出一步，这样下去别说找到戒环了，李乔只怕自己该不会就要一辈子被关在这里到老死了吧？ 「我们并不想伤害无辜，这只是暂时的防御措施。」青弧试着解释，「你在这里可以过的很好，只要不离开的话，大神殿能做到你想要的任何事——除了放了绯红诅咒这点。」 看见李乔张开欲语的嘴，青弧补上了最后一句。 被看穿心思的李乔瞬间就像戳破了的气球厌了下去。 他觉得此刻自己像只在笼子里咬牙吠叫的狗，不管怎么挣扎都逃不开这个小圈圈。沉默了好久好久，他才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话语来。 「……戒环，我想要看兽神的戒环。」 虽然心里担心红炎担心得不得了，李乔毕竟还是有其他该做的事。 明明知道无法离开神殿，这个要求实现的机率微乎其微，可是李乔就是半自暴自弃的说出口了。 这个突然的要求果然大出青弧的意料之外，只见他挑起修长的眉毛沉思了一会，却竟然点了点头。 「抓紧了。」 「啥？」 李乔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 他只感到腰间被一双有力的手拦腰一抱，脚瞬间离地，然后是高速的风声跟吹拂在脸上的力道让自己睁不开眼睛。可是比起这些突发的惊讶，发现自己所处的姿势后感到男子气概再次重重受挫的李乔，心里对青弧的记恨又是加上了一大笔。 ——见鬼啦！最好是公主抱啦！！！ 31.接下来就是神的领域 「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没给过我好脸色呢。」 又躲过李乔再次怒挥过来的手臂，青弧苦笑。 那表情好像有那么些莫可奈何跟无辜，可是李乔只是赏了他一个大白眼。他好不容易挣脱了青弧的掌握，正为了方才快速的移动、跟不时跳上跳下的频率而翻绞不适的胃部恶心不已，才没那么神经去在乎眼前这人装可不可怜咧！ 李乔刚刚经历了一场非常不舒服的旅程。 虽然没有像在兽型身上那样的颠簸，但是青弧挑选的可是非正规前进道路——屋顶。李乔只依稀有印象他们在穿越了神殿的窗户以后，又在许多房屋的顶端上跳跃，强大的高度差让他从青弧身上下来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头昏了。 直到终于缓过气来，李乔这才往身后一望。 这里正居高临下。 他们所站的地方是一个不知名物体的阶梯中段……李乔观察了一会才发现，这是个跟金字塔有些相似的建筑。用白色石头打造成四面三角椎的高大造型、由许多许多的阶梯排列组合而成，从这里可以很好的俯瞰整个首都。 眼下到处坐落着只有两、三层楼的低矮房舍，虽然所处这个城市最高的中央，李乔却还是看不到边界，由此就可知这里是多么庞大而繁荣的城市。空气很清澄、视野相当好，远方一个尖耸入天的白色高塔因此更引人注目，李乔一看就知道那就是他们刚刚所在的大神殿了。 「你不是说我不能离开大神殿吗？」 看着眼前明显远离神殿的风景，李乔觉得有被狠狠呼咙的感觉。 「严格来说，我们没有离开呀。」青弧耸肩，「祭坛是隶属于大神殿的管辖权，我又是大神殿的人，所以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神殿的范围呢。」 「……」 这下可换成李乔无言了，他真的觉得青弧非常有说黑是白的本事。 以兽人的标准来说这可不怎么正常。 虽然拿红炎当例子是极端了一点，但是这段时间李乔跟兽人们相处下来的感想，就只有一个词：神经通直。也许是因为血统上还是偏向野兽的关系，虽然兽人拥有高端智慧生物的思考力，但却还是偏向直觉行动，他们大多不擅长辨别诡计、欺骗说谎。 这点在花铃身上就可以得到最佳验证。 但相比兽人，青弧却更接近李乔这种知道什么是狡诈的人类。 就连在斐仑城入城时，一般守卫看见他们三人就直觉的认为是小家庭而没有多问，就只有青弧能看得出一丝违合感。也只有青弧，能发觉到那时他根本还不是红炎的伴侣。 「我们称这里为兽神的祭坛、伟大阿靡菈的沉睡之地。」像是怕李乔会一时失去重心滚下去似的，青弧硬牵着他的手慢慢往上走，「过了中段以后就是神的领域，每个人都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前进，这就可要请宽宏大量的原谅我只能让你下来走了。」 可李乔没有很认真的在听青弧说话。 ——这不是真的吧？ 他竟然这么简单的就到达了目的地，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让前两天自己的脱逃把戏完全就像在搞笑。真的马上、马上就要到达这个星球旅程的终点了吗……李乔觉得毫无真实感，轻飘飘的像是在做梦。 所以当那个巨大的金属圆环终于出现在眼前时，他只能张大了嘴发不出声音。 那东西就安静的坐落在祭坛顶端的平台上。 李乔是第一次如此接近的观看星之门。比起在斐仑城神殿顶端的仿制品更加巨大，几乎有三公尺高，整体微微泛着银色光泽、电路板般的花纹呈现出一种接近萤光蓝的颜色。 虽然李乔知道这个物体跟神圣毫无关系，但却也不禁涌起了一种敬畏感。 「兽神就沉睡在这个祭坛深处，只有大祭司可以唤醒他并透过戒环与神明对话，神谕就是透过这样而传达的。这里是象征兽人生命起源的圣地。」 知道李乔对兽神的无知，青弧轻声说明着。 「……同时，这里也是代表净化的死亡之地。」 「你这是什么意思？」 原本仰着头向前进，几乎快跟星之门触手可及的李乔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听出了青弧口气中那微妙的言外之意，隐隐透着不祥的气息。 「四天之后、黎明升起时，大神殿所属的祭司们会在大祭司的带领下，在这里举行『绯红诅咒』的净化仪式。」很惊人的，青弧竟然豪不隐瞒的说出口了，「这是流传以久的兽神法则，你可能知道了吧……『红色的种子、要还给阿靡菈，让绯红诅咒的鲜血再次的净化——』」 「你们要杀了他？！」李乔大惊。 「说杀有点难听，可是照实际上的意义来说的话，是的。」 「不行！」这下李乔可真的是吓傻了，他慌张大吼，也不知道自己在骂些什么，「为什么？他根本什么都没做不是吗？你们不懂！红炎他……他单纯的像一个孩子，他根本伤害不了谁，你们不能因为一个区区的传说就要把他像牲畜一样宰了！！」 「重点不是绯红诅咒做了什么，重点是诅咒的存在本身。」 面对愤怒的李乔，青弧却依然显得很平静。 「神谕里说过，『绯红诅咒』的后代会替整个莫可路路大陆带来严重的灾难，是足以让兽人族群整个灭绝的灾祸，所以我们不可能让绯红诅咒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青弧那有些飘忽的声音在空荡的平台回响着，「特别是，他已经有了伴侣的现在。」 「……是因为我？」李乔觉得脚步都要不稳了。 「不，跟你无关。就算现在不是你，也许还会有其他伴侣的可能性存在……我们无法容许诅咒蔓延的机率，一丁点也不行。绯红诅咒是非死不可。」 「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李乔真的越来越搞不懂青弧的心思了。 这几天花铃一个字都没透露，而青弧也是在离开大神殿后才对自己说明，可见这些事大神殿一定不想让自己知道的。身为神殿一员的青弧，李乔实在不知道这里面是在玩什么鬼把戏。 「你是绯红诅咒的狄瓦，你们之间有伴侣的联系存在，他发生的事瞒不了多久的。」青弧苦笑，那笑里竟然似乎带着些悲哀，「我想，有点心理准备总比突如其来的打击好。」 「……伴侣死亡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楞楞地，李乔声音有些颤抖的问。 他不是真的想问青弧，只是自言自语。手抚着左胸里那隐隐抽痛的心脏，这些天这种钝痛感不时发作，可李乔知道那不是自己的痛处。也许这就是兽人间所谓伴侣的联系吧？ 李乔可不敢想像，要是红炎真的死了，这痛处会不会激烈到让人发狂。 青弧笑容里的悲伤似乎更强烈了。 「就像是自己正活着迎接死亡。」 似乎被那股悲伤所感染，李乔这下真的哑口无言了。他转头望着身后那巨大的圆环，脑子里乱得几乎就要爆炸。 明明只要现在呼唤小五的话…… 只要这么做，自己就可以离开了，这不就是他一直以来所期盼的事。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他真的有办法独自一个人离开，留红炎一个人面对死亡？ 李乔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他绝对绝对不可能让红炎就这样死去。 可是，他也没办法为了红炎而自愿留在这个星球上……在地球李乔有亲人、有朋友，有家，不管那一个都是无比重要的存在。 终点就在眼前，可是呼唤小五的声音却怎样都发不出来。 ……该离开、还是留下来。 正午的阳光照射在星之门上，反射出的刺眼光芒像是在无声的嘲弄着李乔现在这不上不下的处境。 被蛊惑似的，李乔颤抖的手指终于抚上了星之门冰冷的表面。 32.白痴才会做的决定 自从有了上次的经验，当这次李乔觉得后脑一痛，眼前白光乍现之后再次看见星际移民局那熟悉的刺眼纯白时，已经不怎么惊讶了。 依旧顶着坎特医生外貌的小五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李乔。 他背后光滑的墙壁上正投射出了刚刚李乔看见过的，在祭坛上方真正的星之门景象。穿着一身医生的白色长袍，正襟危坐的小五表情看起来相当愉悦，开口道： 「两个礼拜多两天，比我最先估计的时间还有几乎十天的缓冲期，这是个好的开始。」 「你的意思是……这是真的？我们现在真的有办法离开这里了？」 李乔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不会错的，这是真品。」小五转头看着那投影确信的点了点头，「虽然已经相当老旧了，可是被保护的非常好、零件相当完整，传送机能也应该都保持正常，只是——」 「只是什么？」李乔拔尖了耳朵紧张的问。 「这个星之门被上了『锁』。」 「我不懂……」 「每个星之门都有各自的主控电脑存在，才能在充满变数的宇宙传送过程中，自主侦测空间里的能量震动并微调座标。」在李乔满脸疑惑的注视下，小五解释着，「这个星之门的电脑意识仍然保持着开启状态，我刚刚已经试着通过电波传送讯号，可是却被阻拦了下来。」 虽然李乔对星际科技所知有限，但他猜测小五口中的锁，指的应该是跟电脑防火墙差不多的东西吧。 「没有通关码的话，我无法使用正当手法开启星之门。」 「所以说……还是不行？」李乔觉得自己快要昏倒了。 「我只是说无法使用『正当手段』呀！」小五局促的笑了笑，看起来甚至有那么一抹恶作剧的味道，「虽然以宇宙当时的科技发展来说相当了不起，但初代星之门的电脑早就是几亿年前的老古董了，所以就算我本身只是医疗用AI，但要强行突破它的安全锁还是没有问题的。当然，这多少会有点损失……」 李乔紧张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他坐在小五营造的梦景里的椅子上，连眼皮也不敢眨一下、大气也不敢坑一声，只敢死死的盯着小五，就不知道他又要说出什么爆炸性的消息出来。 「要强行突破锁的领域，需要花费大量的能量，差不多足以供给我十天的机能运作。」不过说到这里，他倒是轻松的笑了，「幸好您不需要担心。由于这次找到星之门的时间比预计中快，我的能量还足以强行突破。那么，请问您现在准备好了吗？」 「等等、等等！」 发现小五已经要开始进行的李乔，慌张的打断了对方的行动。 知道自己打的这个主意是白痴才会做的蠢事，可是李乔就是控制不住，现在他真的没办法就这样两手一摊、屁股一拍就闪人了。 他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那个……我有很重要的事，不能现在就走！」他焦躁的抓了抓头，都快有点语无伦次起来，「有没有办法再多延几天、宽限点时间吧？」 「您是在开玩笑吧！我们好不容易到达了这里，就站在星之门前，现在传送成功的机率高达90%，而您竟然说要多等几天？」 「……总而言之，现在不行！」李乔粗声粗气的回，「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吗？能多给我一些时间，再几天就好！」 「也不是没有办法……」 面对这样坚持的李乔小五非常的无奈。 随着他转身一指，两人背后的投影瞬间局部放大，焦点聚焦在星之门顶端花纹最密集的部位。李乔这时才发现，那里原来镶嵌着一块跟鸡蛋差不多大小，同样闪着萤光蓝的宝石状物体。 「您看到了吗？这个星之门上面的晶石。」小五的手在那颗宝石上笔划着，「这里是星之门主控电脑唯一的对外点，它们透过这个可以感知到外界的变化、并与之联系。只要可以破坏这里，我就可以节省40%的效能来进行突破。」 十天里的40%，也就是说，可以节省四天的时间。 那正好就是净化绯红诅咒的日子。 「可是星之门跟晶石毕竟都是泰坦神族的科技，在安全结构上是非常坚固的，我不觉得这个星球上有东西足以对它进行外部的破坏……」 「小刀！」灵光一闪下李乔跳了起来，忍不住兴奋大吼，「如果是泰坦神族制造的那把小刀呢？如果是它的话，应该就可以了吧！」 「如果是它，的确可能有办法破坏晶石。」小五点了点头，却又泼了李乔一大桶冷水，「可是我还是要警告您，这可不是个好主意。首先，四天里的可变因数太多，而且我们无法保证传送后的星球就是个文明世界，也许会比这里还落后喔？在这样的状况下，我能多运行一天都是很可贵的。」 李乔呆了一下，他一直没想过这一点。 是呀，你怎么可能保证穿越到另一个星球后状况不会比现在更糟？这里至少还有可以沟通的智慧生物、还有可以依赖存活的伙伴。但如果下一个星球是个恐龙世界呢？又或者，根本是生物无法存活的世界。 这种情况下小五的能量能多维持一天，他存活的机率就越大一倍。 李乔知道这点、很明白之间的利弊得失。 明明很清楚的，可是—— 「决定了。」他握紧了拳头，「四天、我要再等四天。」 既然现在离开或是再多留几天都是在赌博，那么李乔宁愿赌大的那一个！ 虽然他没办法为了红炎留在这个星球上，可是他也绝不会让红炎死。四天，只要自己有办法在净化仪式展开前的这四天里救出红炎…… 「这是个失败的选择。」小五满脸不认同，「光只是延迟这四天，这个计划的成功率就会大幅下降，甚至不到30%。您无法保证自己还有办法回到这里，也无法确信那时不会有其他的变数，只有脑子烧坏的人才会做这个决定……不过我说什么都没用的，您已经决定了吧？」 面对小五的无奈，李乔重重点头。 这次他心里既没有疑惑、也没有质疑。 「是的，因为我就是个脑残的笨蛋。」 33.愿幸运与你同在 「早安，乔大人，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啊啊啊……我好得很。」 李乔趴在由软软的毛皮所铺成的床塌上，精神委靡的说。 的确，除却因为某些原因而沮丧的情绪，他的身体真的是铁打好得不得了，可是站在一旁的花铃却明显的露出不太相信的神色。 「请千万不要勉强自己。这段时间的旅行奔波一定对乔大人的身体耗损太大了，你不知道前些天看见青弧大人抱着昏迷的你回来的时候，我有多么紧张呀！」 「呃，那个是……」 李乔无可反驳了。 他总不能告诉花铃，自己是在跟脑内的另一个声音讨论说要怎么逃离这个世界、又要怎么救出他们最害怕的『绯红组咒』吧？ 实际上，虽然那天跟小五夸下了豪语，但是李乔完全是毫无头绪。 自从回到神殿后，不管这几天他再怎么暗地观察，神殿里的人对绯红诅咒有关的话题却是一个字都没提起。而为了不引起祭司们跟青弧的注意，李乔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打听。 既然他怎么样都查不出红炎被囚禁在哪里，当然也就更无从策划该怎么救人出去。这几天李乔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一个好方法，时间就像光一样的飞快就过去了。 转眼间，只剩下不到一天的时间。 躺在花铃帮他铺好的软绵绵床垫上，李乔觉得这下大概真的无计可施、死到临头了。他觉得沮丧的不得了，整个人委靡的摊在那里。 当然这段时间李乔也不是真的没有任何收获。 为了要破坏星之门上的晶石，必须要有泰坦神族制造的那把小刀才行，可是李乔身上的东西早就在被青弧打倒时被迫缴械了。原本李乔还以为要追回那些东西得费上一番不小的功夫，可是没想到他只是旁敲侧击的跟花铃提了几句，花铃就干脆的帮他把东西从金藤那里要了回来。 看来兽人们根本不懂得拉链是什么鬼，只以为李乔的腰包是像装饰品那样的东西，而对以自身能力为傲的兽人来说，小刀这种物品大多只是用来切割肉类、或是脆弱的雌性的防身工具，并没有值得在意的威力。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至于红炎那边，现在的李乔只剩下最后的机会—— 净化仪式。 照青弧所说的，仪式会在黎明时分在兽神祭坛上进行，也就是说不管他们到底把红炎关在神殿哪里，在仪式前夕是非得把他转送到祭坛上的。 今天夜里，也许就是李乔唯一下手的时机了。 只是，他该怎么做？ 仪式进行时祭司跟护卫都会在场，凭李乔一个人的力量别说一群兽人了，连青弧一个人的兽型都打不过，就算找得到红炎他又能怎么办呢？ 「唉——」他又叹了大大的一口气。 「还是觉得不舒服嘛！乔大人。」被他这样一叹，花铃急切切的上前关心，「难道是被秽气污染了？这样好了，我来帮你点上净化的火蜡烛吧！」 「耶？不需要吧……」看着四处奔忙的花铃，李乔连忙想劝阻她。 可是不理会李乔的制止，花铃早已经俐落的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兽脂蜡烛点上了火，还在上面洒上了一种芥末黄色的奇怪粉末，瞬间，一种泛着刺鼻味道的浓烈烟尘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咳咳……这、这什么鬼？」 「是神殿里必备的黄石粉，味道是不怎么好闻啦！可是在驱虫跟驱散秽气上都非常的有效喔。」 可是李乔已经没有在听花铃的解释了。 盯着那从火蜡烛里燃烧起的烟尘，他惊讶的眯起了眼睛。 不会错的……虽然名称不同，但是这个像是腐烂的臭蛋一样的味道，的确是『那个东西』没有错，如果这是真的话…… 李乔突然觉得。 这个世界上，搞不好真的有幸运之神的存在也说不定。 ＊＊＊＊＊＊ 白月之夜早已过去。 今晚的月亮，是鲜艳的赤红，就像是鲜血。 可是月光再怎么明亮耀眼，都照射不进阴暗无声的地底。 有一行人就正在这样诡异的情况下沉默的前进着，两三个穿着白色垂地长袍的祭司促拥着中间一个看起来老迈不已的雌性，四周跟随着四五只雄兽，谨慎的前进着。 在他们后方，一个拖拉着的庞大笼子里正关着一只巨大的黑色野兽。更可怖的是觉得这样还不足够似的，他们甚至还用了四支又长又尖锐的骨叉贯穿了它的两肩与双足，从那些地方涌泉似的冒出鲜血，在笼里积成了一圈小水洼。 照这样的情况看来，它早该死了。 可是那巨大的野兽身体依然微微的起伏呼吸着，虽然极其微弱。 「大祭司殿下，请小心些，这里很暗……」 在前方握着火把领路的金藤，小声的说着。 这里是大神殿与祭坛中间贯穿的一条地底走廊。这群人正是大神殿里进行净化仪式的祭司与护卫们，因为必须低调形式的关系只有最高阶的几位人士参与，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小心翼翼。 「……不过，为什么这家伙也会在这里？」 像是忍耐了许久，金藤终于不满的向大祭司抱怨。 「真是伤心呀，金藤小姐。」站在众人最后方的青弧，耸了耸肩不正经的笑道，「话说能抓到绯红诅咒我的功劳也不小吧！有必要这么排挤我吗？」 「青弧是了不起的护卫，所以金藤……」 「但是大祭司殿下！这家伙的护卫身分早就该解除了，他的所属祭司已经死——」 「金藤！」 「……对不起，大祭司殿下。」 只见大祭司那布满皱纹、充满了岁月痕迹的慈祥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微怒的神色。金藤赶忙顺从的闭上了嘴，但她的眼神里还是充斥着满满的不满。 众人就在这凝重的沉默之中往前走，一时间无声静默。 可是—— 就像是暗号一般，所有雄兽的耳朵都赫然竖立警戒起来！ 然后如同是要回应他们敏感的感官，一声猛烈的巨响赫然暴烈开来！！ 那声音轰隆轰隆的震动着，在封闭的地底走廊不住的回响，甚至连走廊上方的石头都飘下了烟尘。 「这是？！」金藤被这怦然的巨响跟震动一惊，差点跌坐在地，「打雷？不、不对，这到底是……」 「是大神殿的方向！」白磷沉声道。 他跟犹皇转眼间化成了兽型，两只巨大的雄兽像是怕黑暗中会突然窜出什么东西似的，护卫性的挡在大祭司跟金藤前方。 「犹皇，你跟其他护卫先保护殿下他们到安全的地方去。白磷跟我来！」 金藤指挥着众人，她的表情既严肃又警戒。 「至于『绯红的诅咒』——」 「我留在这里看着他。」原本只是沉默的站在最后方的青弧开口了，「他已经太过虚弱，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 金藤眯起眼睛，似乎还有些犹豫。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神殿的方向却又传来了刚刚那种惊人的轰隆巨响！随之涌入地道而来的是如同着火般的浓重烟尘，里面还夹杂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呛得众人是一阵咳嗽。 那烟里面似乎有什么刺激性的物质，让他们喉咙猛烈的抽痛起来。 「可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下原本还勉强维持冷静的金藤也着急了，「大祭司殿下，请您先撤离这里吧，我跟白磷回神殿去看看。至于绯红诅咒……」 她恶狠狠的向青弧投过去一个审慎的眼神。 「就先交给你了。」 34.在黑暗中前行 事实证明，知识果然就是力量。 当入夜后潜伏在走廊阴影之中许久的李乔，从月光透露的微弱光线中看到几个明显惊慌的祭司跟雄兽从走廊尽头的一间紧锁的房间里撤出的时候，他心里不由得响起了胜利的欢呼声。 那个领在众人之前的黄色野兽正是他之前在斐仑城被逮捕时，站在金藤旁的两只雄兽之一，也就是说这群人绝对就是要押送红炎去祭坛的队伍了。 大神殿里到处传来惊慌的尖叫声。 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巨响惊醒，整个神殿都陷入了恐慌状态，散布四处的巨大烟尘不但浓密而又散发着一股恶臭，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吓，所有神殿里的成员都紧张的往门口逃窜。 没有一个人还有馀力去注意李乔的状况了。 他就一直憋着呼吸，等待那行人匆匆的从房间撤退出来，直到众人消失在大神殿通往前殿的方向终于看不见了，李乔才谨慎的从阴影里迈步而出。 心脏还紧张的砰砰跳着，李乔再次在内心里感谢幸运之神的存在。 ——是的，这股骚动正是他的杰作。 其实答案非常的简单。 黑色火药。 在他今早发现花铃口中所谓驱邪用的黄石粉就是硫磺粉时，李乔就涌现了这个计划。 初中时李乔就上过关于火药调和的基本化学知识，那时他跟自己那群恶友就曾经在化学实作课时恶作剧的加大了调和的份量炸黑了实验桌，被当时的训导主任罚做劳动服务一整个学期。这惨痛的回忆让李乔记恨很久，但也多亏如此，让他对黑色火药配方的印象维持到了现今。 众所皆知黑色火药是制作上最简单容易的土制炸药了，正是所谓的『一硫二硝三木炭』，只要融合了硫磺粉、木碳粉跟硝酸钾，就可以制作出很简陋的火药雏形。至于木炭粉的取得就更简单了，只要从神殿照明用的燃烧火把前端就足以得到相当多数的量，唯一麻烦的是硝酸钾。 好在，汗水跟尿液里都有硝的存在，至于李乔是怎么样在兽人所谓的茅坑里取得硝的…… 他不是很想去回想就是了。 当然这样急匆匆制作的土制炸药威力强不到哪里去，李乔可没有天马行空到要把它拿来当武器的打算。可是黑色火药最大的特征就是，只要一点点的火苗，就会有剧烈的声音跟浓烈刺鼻的白烟。 对于没有见识过火药爆炸、感官又敏锐的兽人们来说，这足以造成一番不小的惊吓了。 他谨慎的打开了那处门扉。 原来那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房间，而是一个露天的中庭！在中庭正中间有着一个石凿的洞口，入口处相当大，应该可以让三四只巨大的雄兽鱼贯进出。深度似乎也相当的深，至少李乔从外面往里面探望的时候，只能看见深不见底的黑暗。 握紧了腰间的小刀，李乔深吸一口气。 从这里开始就是未知的领域了，他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等待在那里。红炎身边还有多少人留守？自己这一去是赌赢还是赌输？ 不管如何，一次定胜负。 他拿出从花铃那里摸来的兽脂蜡烛，下定了决心踏入那片黑暗之中。 咖躂咖躂。 阴冷的地道内蜿蜒曲折。 虽然努力的鼓舞士气，但在黑暗中走了好一会儿之后，李乔终于开始有些不安了。虽然沿路上不时遇到分叉的小道，但不知方向的他只敢顺着最大的通路前行。 如果，红炎根本不在这里该怎么办？ 或者他们早就到了神殿祭坛，又或者净化仪式早就开始进行了呢……想到这里，李乔觉得冷汗开始从额头上流下，怎么样也缓不下些微颤抖的狂乱心跳。 兽脂蜡烛的光芒并不强烈，在阴暗的地底只散发出微弱的光。 李乔没有兽人敏锐的视觉能力，就算心里再怎么着急，他也只能小心翼翼的一步步踩在石头地上，困难的前进着。黑暗之中，所有的时间流逝似乎都变得缓慢至极，就在他觉得有种自己走了快一个晚上的错觉之后—— 极其轻微、却很真实的，有声音传了过来。 视觉无法看清楚周围的状况下，听觉就敏锐起来了。李乔只感觉似乎有水滴滴落在石地上的声音，滴答滴答的，然后像是某种生物的呼吸声。沙哑、沉重却微弱。 然后，在蜡烛暗沉的光晕照耀下。 ……那只野兽就出现在那里。 李乔觉得自己的呼吸几乎就停顿在胸腔里，他眨着麻木的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景况。 「……红炎？」 他试着开口轻声呼唤，可是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巨大的笼子里面，一只黑色的巨犬正绻伏在那里，它看起来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进食了，削瘦的肌肉紧贴着骨头呈现出一种宛如死去般的不真实感。更让李乔心脏抽痛的是，就像是要固定标本那样，四支长长的白色尖叉从上而下贯穿了红炎的肩膀跟两足，大量的鲜血正不住的从那些地方涌出。 血腥味浓烈的刺鼻。 颤抖着手指，李乔将手穿过了笼子的空隙，将自己因恐惧而冰冷的手轻轻放在了黑犬倒卧在地上的沉重头颅—— ……是温热的。 红炎还没有死，李乔觉得心里某个高悬的部位又放松了。 李乔实在无法想像，到底是怎样强大的生命力才能让生物在这种状况下还不死去。但，与其承受这样剧烈的痛苦，他又悲哀的觉得也许死亡反而是件好事。 可是红炎甚至连死去都没有办法。 那被贯穿的伤处无视自然跟生物本身的意愿，细胞组织迳自在蠕动抽搐，它们试图生长包裹住贯穿自己的骨叉，在重建组织之后、又被贯穿、又重组、又再次的被破坏—— 「红炎……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再也看不下去了，李乔只能试着开口呼唤。 其实他心里毫无期待，毕竟要在这种状态下还能维持意识清醒几乎是不可能的吧。但就如同奇迹一般，随着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那只巨大的野兽虚弱的抽动了一下。 然后时间如同停止一般，红炎的眼睑稍微的抽动。 虽然光线黯淡，李乔仍然可以看见那双赤红如火焰的双眼，正专注的凝视着自己。就算承受了如此大的痛苦，那眼瞳看着李乔时竟依旧毫无敌意或愤怒，有的只是满满的信赖跟纯粹。 彷佛心脏被猛的重击，李乔喉咙哽了一下。 「呜哼……」黑色野兽发出了像放心了又像撒娇一样的闷哼声。 「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我现在马上就放你出来！」 李乔慌张伸手就想撬开那看似坚固不已的兽笼。 可是，从黑暗之中一双稍微有些冰凉的手，安静却猛然的抓住了他。 35.时间无法做到的事 李乔的第一个念头是：见鬼了！ 第二个念头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灰色的发丝垂落在李乔的脸颊上，引起一种诡异的搔痒。 他的心中瞬间闪过了无数个行动，是直接冲上去拼命？先假装投降然后趁机反制对方？还是干脆跪下来求对方大慈大悲放咱们一马算了……可是李乔甚至还没来得及打定主意，那个握住他手的人就先开口了。 「……唉，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希望你不要来的。」 昏暗之中青弧绿色的眼瞳，似乎正闪着邪媚的光芒。 李乔顿时就哽住了。 这番话听起来真是怎么听怎么怪，简直就像是青弧从开始就打定了主意李乔一定会前来迎救红炎，而在这里守株待兔似的。想到这里李乔忍不住一阵恶寒。 他今天还在想运气怎么会这样好，整天都没看见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呢……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这并不难猜测。」面对李乔浑身炸毛的质问，青弧倒是显得一派轻松，「你是个很要强的雌性，我可不认为你会乖乖的在大神殿傻等着伴侣的死讯。」 「所以你是特地在这里等我的？」李乔不敢置信的瞪视青弧。 他发现眼前的这个人，真是他所遇过最难以理解的生物了！ 既然青弧一早就察觉李乔的意图，为什么不警告神殿加派人手看着他？又为什么不干脆死死盯着他，反而在这里等待自己。 「那个味道……是黄石粉吗？」可青弧没有正面回答李乔的问题，「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让黄石粉发出如此大的威力，可是的确很惊人，而它的味道也足以让我们闻不出你的存在。以一个雌性来说，你实在比我想像中厉害的太多。」 「……可我偏偏就没有骗倒你。」 李乔警戒的瞪视青弧。 他心里暗自思量，现在这里只有青弧，到底自己有没有办法凭一人的力量络倒这个人。可是李乔甚至还没有做出丝毫动作，青弧就像是捕捉到他闪烁的视线似的，抓着李乔的手警告似的用力的捏了一下。 「就算我不在这里制止，你们也逃不了多远的，金藤他们马上就会发现事情不对劲而回来查看，到那个时候你的下场只会更惨。失去伴侣的痛苦的确跟死亡类似，可你是个雌性，不像我。」 青弧微笑的叹了一口气，原本抓住李乔的手转而变成捧着他的脸，似乎想从滚落到地上的蜡烛微弱的残光中仔细审视李乔的脸貌一样。那笑容混合着青弧一贯不在意似的轻浮、一点点随性，却又像是有些怀念、有些哀伤。 被这样的注视下，李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以后你一定还会遇到其他的灵魂归属，虽然也许现在会觉得痛苦不堪，可是真的不需要为此赌上性命。时间可以治愈一切……至少，曾经有人这么对我说过。」 「……可能吗？你做得到吗？」 不自觉的回嘴，李乔觉得他好像隐隐之间知道了什么。 祭司与护卫几乎是不分开的存在，但青弧明明说过自己拥有伴侣李乔却从未曾见过的原因、提起伴侣死亡时的痛处青弧会露出有点哀伤表情的原因、明明应该全力制止李乔，却又刻意容忍他前来见红炎最后一面的原因。 面对这尖锐的质疑，青弧一言不发。 两个人无言的凝视对方，时间似乎就在那个时刻凝滞了。 ——就在那个瞬间！ 只见青弧猛地向后一跃，这才好不容易闪过了李乔突然向前猛击的右脚。 被袭击的他落地时已瞬间变形成了一只灰色狐狸状的野兽，绿色幽光的兽瞳里似乎有着满满的无奈。而偷袭失败的李乔狠狠的啐了一声。 如果是女人、或是真正的雌性，也许早为了刚刚的对话而动容流泪，放弃抵抗。 可偏偏李乔是个铁铮铮的大老爷们。 从方才那方对话里李乔最在意的不是当红炎死亡后他可能面临的痛苦、或是最后诀别时的悲伤，而是既然金藤一行人马上就会回到这里，那么他跟红炎就必须更快的闪得远远的才是！ 他妈的现在可不是在那里悲伤春秋的时候啦！！ 看着眼前虽然比红炎小了一号，可是依旧比一个大男人还高大的雄兽，李乔拔出了腰间的小刀。当然，他并没有要杀害青弧的打算，但是至少也要让对方失去战斗意识才行。 而另一方面，化成兽型的青弧也审慎的凝视着李乔。 虽然李乔没有野兽的感官，但在这样狭窄的地道里青弧也丧失了他最大的敏捷优势，两方一旦对决势必得近身肉搏，这无形之中造成了不相上下的五五波对立。一人一兽霎时间只能彼此警戒的互相凝望，都想找到对方的破绽。 不知道是谁先出了手。 黑暗之中只听见利爪跟刀刃碰撞的声音，然后是人类的闷哼和野兽的低鸣，最后是沉重的碰撞声和嘶哑的喘息……最后，又是两方的凝视。虽然青弧的攻击都闪过了李乔的致命伤，只是想制服住他而已，但李乔却也是拼了命的才有办法挡下。 这样的回合进行了好几回之后，他已经是气喘吁吁。 李乔发觉，青弧是想消耗他的体力！ 的确现在有时间压力的是李乔两人，而青弧只要能阻拦到金藤他们到来就可以了。发现对方意图的李乔不禁更是气闷，呼吸也乱了节奏。 ……但就是这样的混乱让对方有了可趁之机。 突然跟先前温吞的攻击不同，青弧极速的向前一撞——！！那速度快得只够李乔向右闪避，好不容易才闪过了青弧的一记猛击。可是这一闪却也让他失去平衡向后倒地，背部狠狠的撞击在了关着红炎的那个兽笼上！刺骨的疼痛感瞬间从背部蔓延到四肢。 不行了。 看着向自己猛扑而来的灰色野兽，李桥脑中第一次闪过悲观的想法。 因为过大的痛觉有些肌肉麻痹，李乔知道自己这下是来不及反应了，虽然他觉得青弧不致于要了自己的小命，可是八成也会断只胳膊失条手臂什么的。 但比起那些伤害，李乔更愤怒的是他还是无法救出红炎…… 带着剧烈的不甘心，他闭上了眼睛。 ……可是预期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 「唬吼——！！」 接下来的一切都电光火石！！！ ……李乔震惊的看着眼前如同电影般慢动作的画面。 随着一声野兽的狂吼跟肌肉扯离的撕裂声，兽栏碎裂的声音随之响起，然后只见黑色的巨犬身影突然在李乔眼前瞬间闪过，最后是红色的血雾在空气中嘶地炸裂开来！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袭击，李乔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原本众人以为虚弱到无法动弹的红炎，竟然强行的突破了自己身体上的禁制——可怕的将自己的身体直接从骨叉上撕扯开来，几乎从关节处整个断裂的四足喷溅出大量的鲜血之后，然后那些伤口又抽搐而极速的愈合起来。 只见他巨大的爆发性力量破坏了坚固的兽笼，那尖锐的爪子向青弧挥出了猛烈的一击！ 李乔这才惊觉，那些四溅的血液不只是红炎，也有青弧的。 灰色的野兽在地上滚了几圈发出沉重的闷声之后，终于动也不动了。 36.黎明在终点之前 「红炎——！！」 看着那奋勇攻击而因此受到更严重的伤害，在攻击青弧后就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倒卧在地的红炎，李乔忍不住惊呼。 红炎黑色的巨大身体在倒地的瞬间渐渐缩小，终于化成了人形。 「红炎，你清醒着吗？还能说话吗？」 李乔急忡忡的猛扑上去。 他慌张的检查红炎身上各处的伤势，却只看到已经自我修复的光滑肌肉组织上已开始凝结的红黑色血液。转眼间，红炎的身体上面已经没有任何伤口了，可是，却依然非常非常的虚弱。 「……你是个大笨蛋呀！」 忍不住心脏的抽痛，李乔愤愤的骂出口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伙。 为了自己这样忍受肉体的痛处、甚至做出类似自残一般的举动，世界上有这样的白痴吗？！可是李乔自己都忘了，他也为了红炎刻意深入敌营面临险境，实在也没什么资格说人家就是了。 确定红炎虽然虚弱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之后，他这才转过头赶忙去检查不远处已经失去意识的青弧。 灰色野兽虚软的身体正躺在那里。 只见他肩膀上一个丑恶的爪痕，汩汩的鲜血正从那里流出，几乎深可见骨的伤口看得出红炎下手极重。李乔深吸一口气，掏出了腰包里的生物凝胶，将一整瓶都洒在了青弧那可怖的伤口上。 原本涌泉般的血液在过了一小段时间之后，终于慢慢的停滞下来。 李乔松了好大一口气。 毕竟虽然青弧是要阻止他们离开，可李乔一点也没有要夺他性命的打算。生物凝胶虽然无法完全治愈这个看起来相当严重的伤，但至少可以让青弧撑到大神殿的人到来为止。 看着因为伤口止血而身体渐渐放松的青弧，李乔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 这个人，会不会是故意的……呢？ 青弧不但告诉李乔净化仪式的时间、原本寸步不离的他又刻意在这天放任李乔自由行动、还有两人在最接近红炎时才展开那样看似猛烈的攻击。他是看见李乔联想到自己失去的伴侣，而想迂回协助、还是想要藉由绯红诅咒之手寻求死亡的解脱……？又或者，根本只是李乔想太多了。 可是这个疑问，李乔应该一辈子都无法获得解答了吧！ 而且他现在有比那些更重要的事。 发现神殿无事之后返回的金藤一群人，铁定无法忽视这样大量浓烈的血腥味。他们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危险。 时间已经迫在眉睫。 「——红炎，你仔细听我说。」 李乔急急揽过红炎的头，将额抵在对方充满血污的额上，认真的凝试着那双赤红的双眸，沉声道： 「逃吧！逃的远远的，到森林的深处去，到没有一个人找得到你的地方去吧！」 也许对红炎有些不公平，可李乔这是第一次以伴侣的身分命令红炎。 因为他是红炎的狄瓦。 就算两个人以后分道扬镳了，他也希望这个人能安然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原本对李乔无比顺服的红炎，第一次露出了困惑的眼神。 「……狄瓦，不、一起？」 「对……我，不跟你在一起了。」李乔狠下了心、粗声粗气的回。 「狄瓦，要回星星上、去？」 察觉到了李乔的异样，红炎敏锐的直觉再次的得到了验证。 不敢直视那纯粹的视线，李乔低下了眼。这些时间里他已经知道了兽人们对自己伴侣是多么执着，自从跟红炎分开以后，胸口那微微的顿痛更再次让他认知到，伴侣之间有着多么微妙而强韧的联系存在。 像是胸口间有某条细线牵系在一起。 身为『狄瓦』的他尚且如此，身为雄兽的红炎这感觉肯定更加强烈。 ……可是，他无法留下来。 李乔愿意为红炎冒甚至有可能面临生命危险的险，可是，他无法为了他主动决定留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无法说叫做爱情，但李乔觉得自己对红炎应该是有某种感情存在的。 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深切的愿望。 「嗯，我要回星星上去了。」重重的点头，李乔咬牙承认。 他预期红炎会露出哀伤的神色，可是大出李乔意料之外的，红炎那张鲜少有表情的脸上竟然浮现了淡淡的微笑。 「那，请……带我、去。」他的声音很沙哑很缓慢，却没有半分犹豫，「不管哪里，请、不要……离开我。」 李乔觉得喉咙里梗住的硬块更大了。 这是个不切实际的愿望，李乔知道。身为被迫离开地球的星际流民，李乔实在不想拖红炎下水，而且他根本无法肯定转移后的星球是怎样的行星，又怎么能让红炎去冒险？ 但所有吓阻的语言在看见红炎双眼的时候，就卡在了胸口。 那双赤红眼里没有对未来的犹豫迟疑、没有对伤害痛苦的恐惧，只有满满对李乔的信任跟近乎崇拜的虔诚。内心挣扎了数秒，最后在红炎执着的凝望下，李乔放弃似的叹了好大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输得实在彻底。 李乔握紧了双拳，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不管是哪里，我不离开你。」 黑暗前方是未知的道路。 在道路的末端，星之门就耸立在祭坛上…… 到底有没有办法顺利的离开这个星球，马上就要见分晓。李乔止不内心的激动跟隐隐的不安，将红炎的手揽过自己肩膀，稳稳支撑着他有些过度虚弱的身体。 太阳，马上就要升起了。 两人沉重却毫无犹疑的脚步声，在黑暗狭窄的地道里回响着。 37.沉睡在完美的梦境里 黑暗似乎无限的蔓延，看不到终点。 但是一切总会到达尽头。 当李乔支撑着红炎高大的身体好不容易看见前方出现一丝明亮的晨光时，几乎都想跪下来亲吻大地了。他加快脚步往出口迈进，一踏出阴暗湿冷的地道，纯白的金字塔型祭坛就伫立在那里。 原本抬头看着那高高向上的阶梯时，李乔一度有些担心红炎的身体会无法负荷，可是在他们艰难的一步步移动脚步的过程中，终于已可以清楚窥见顶端的平台。 星之门在早晨阳光的照射下，就静静的在那里闪耀着。 「呜哼……」 看着那个所有兽人心目中让人敬畏的圣物，红炎不禁发出了些许不安的低鸣声。李乔安抚的摸了摸红炎的耳朵，指着那颗在星之门顶端耀眼的宝石问道： 「红炎，你还有办法变形吗？可以载我到靠近那颗宝石的地方吗？」 无声的点头，红炎下一刻已又变成了黑色的巨兽。 为了不给红炎增加更大的负担，李乔相当小心翼翼的攀爬上黑犬的背脊，凭藉着增加的高度，他终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星之门上的晶石。 那透明的萤光蓝此刻看起来是如此的妖异魅惑。 「小五——」李乔低声呢喃道，「现在我该怎么做？」 『……按照理论，只要用物理力量破坏掉晶石就可以了。』 听见脑海里的声音如此回应。 李乔握紧了手上的小刀，暗自给自己打气。 但当锋利的小刀猛烈撞击上晶石的时候，原本战无不胜的利器却竟然也发出了微弱的嘎吱哀鸣。只见那原本锋利的刀锋边缘甚至出现了一道小小的裂口！ 李乔觉得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可是现在他可没有任何退路了，现在无法破坏晶石的话就无法离开这里，而追兵又在身后，在内心跟无数神明祈祷之后，李乔再次的向下用力敲击！ 砰砰砰砰的。 小刀上的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直到连刀锋都几乎快要碎裂，好像下一刻就会崩解。眼看就在李乔几乎也要放弃的时候…… 「！！」 突然的！ 蓝色光芒就是从晶石中流淌出来一样，往外扩散开来。 那颗萤蓝色宝石的中间，终于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缝！ 「成功了！！」李乔开心大吼。 他兴奋的想呼唤小五，也想跟红炎大声狂贺这个好消息。 可是，下一秒李乔赫然发现自己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似乎有某种电流般的东西顺着小刀，流过他的手臂、流经过他的胸口，最后是贯穿了他的头脑，让他完全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能力。 然后…… 然后是眼前一黑。 下一刻李乔就失去了意识。 ＊＊＊＊＊＊ 有风。 风很温柔。 温柔的微风正轻抚着草地，发出一种沙沙的摩擦声。 青色的草地散发着浓郁的香气，看起来像是一大片柔软的地毯般让人心生向往。水流和缓的小溪闪耀着潋滟的波光，发出像歌唱般一样的清脆流动声。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的安宁、如此的祥和。 当躺在这片草原上的李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被眼前这般景象楞了好大一会才回过神来。有那么个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根本还在地球上，刚刚的那一切都是在做梦。 可是当李乔转头发现小五就正坐在自己身边时，他才理解了现在的状况。 「……现在不是这么悠闲做梦的时候了吧！」 忍不住内心温怒，李乔的口气相当恶狠狠。 他跟红炎可能下一刻就会被追击者赶上，而小五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郊游？！心情一下过山车一样的大起大落，让李乔觉得几乎快要爆炸，说话都像含了五磅炸药。 可小五却不怎么介意的样子，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道： 「这不是我做的。」 「骗鬼呀！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有办法对我这么做？」 「很遗憾的，这些都是事实。」小五苦笑，「是我的失误。我没想到这具老古董的机能竟然还如此大，竟在晶石被破坏的时候，还能利用我强行突破时跟它产生联系的瞬间，藉机侵入您的大脑神经里。这点必须要请您原谅我的误判。」 听到这里李乔差不多快吐血了。 「所以、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那家伙』在我的脑子里？」 「正确的说是您的大脑、它所制造的梦境里。」 看着四周鸟语花香的景象，李乔无言了。 他好不容易才逃离了一个坑，怎么马上就又跳进下一个坑里了呢？现在别说是被金藤他们抓到了，自己根本就连大脑跟身体都陷入敌方手里。是有没有这么悲催的呀…… 「请不用太担心，虽然这台星之门的主脑正尝试进行防护，但我们依旧可以从内部进行突破。」 看着沮丧不已的李乔，小五边说边牵起了他的手解释道。 就算是在梦里，李乔也可以感觉得到被小五握住的力道相当大，几乎让人的手掌发麻。他还有点朦朦胧胧的，就只能顺从的被对方牵引着漫步在青青绿草的平原上，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这些都是由星之门所制造出的幻影，李乔几乎都要有种悠哉自在的错觉了。 可是小五下面的说话马上就打碎了这个错觉。 「绝对不可以擅自离开我身边的范围喔，不然您的意识很有可能会被这里的主脑深度入侵。到那时就算是我，也无法在没有其他电脑协助的状况下将您的大脑主控权抢夺回来。」 看着闻言面露惊骇神色的李乔，小五的嘴角泛起了微微的笑意。 「那么，我们走吧！去见这个世界的『神』。」 38.迷梦入侵 李乔是个现代典型的怀疑论者。 这种人大多没有忠贞的信仰，却也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他们在遇到困境时也许会大喊几句『阿弥陀佛』、『阿雷路亚』之类的，可是平常闲闲没事的时候，连烧香拜个佛也懒。 所以对神的概念，李乔相当的模糊，他对自己将要面对的东西是完全的毫无心理准备。既然是跟小五一样是电脑AI，以任何型态出现都是有可能的。 可当他看见那个孩子安静的坐在诺大的草原中央时，还是觉得有些吃惊。 「……真的已经好久、好久没有遇到同类了呢。」那个孩子连出口的声音都是稚嫩的，「你的识别码是？」 「AL－1105——请容许我向你申请星际通关的许可权。」 小五非常斯文有礼的回答。 气氛看起来相当轻松，可李乔却能从他手上被更大力握住的力道上感觉到情势的紧张。此刻小五整个人就站在李乔面前，几乎挡住了所有从星之门主脑投射过来的视线。 「AL……AL……」 那孩子倾着头似乎在思索，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摇了摇头道： 「唉，资料库里完全没有这个代号的印象，看来我真的已经跟星际宇宙脱离太久了——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SS－008，可是这里的人都称呼我为『阿靡菈』。」 「你就是阿靡菈？！」 李乔大吼。 有些被震惊，他这下更是仔细的观察眼前这看似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孩。 看不太出来是男孩或是女孩的漂亮脸蛋，白皙而细嫩的小巧五官，发育未完全的手脚，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 可是这家伙就是那个兽人们所崇敬的兽神？那个向祭司们下达神谕的阿靡菈—— 「原来就是你？妖言惑众的大混球！！！」 非常没有礼貌的，李乔骂出口了。 可是他真的是再也忍耐不住，只要一想到所有麻烦的根源现在就站在自己眼前，李乔没有冲上去赏他一拳就已经够克制的了！如果不是这家伙胡言乱语，就不会有那个啥『绯红诅咒』的该死神谕、红炎就不会被追补，而李乔自己也不需要经历这一大串的抢救行动。 「妖言惑众？」 阿靡菈露出了非常疑惑的神情。 而从头到尾都试图挡在李乔身前的小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似乎为自己主人冲动的行为而非常的困扰。但是盛怒之中的李乔哪管得了那么多！他劈哩啪啦的就继续开骂了。 「就是你这个混帐下了追捕红炎的命令吧！这是谋杀、是犯罪！！」 「红炎……」阿靡菈先是困惑，然后才终于反应过来，「啊啊，你是说『绯红的诅咒？』。」 「诅咒个屁啦！你不是高科技产物吗？还相信什么怪力乱神呀你！」 「这要解释起来可是非常花时间的。」面对盛怒中的李乔，阿靡菈似乎觉得非常有趣，「先回归正题吧！因为你们不是这个星球的住民，我可以接受你们的通关申请，但是『绯红诅咒』无论如何都得留下来。」 「你——」 「请听我解释。」阿靡菈打断了李乔正欲出口的怒吼，平静的解释，「这无关迷信、当然也不是真正的诅咒，而是以基因学的立场来说，『绯红诅咒』是极端危险的存在……」 「我不懂！」李乔皱眉怒视。 他是真的搞不懂阿靡菈到底想表达什么。 照李乔所看，虽然红炎肉体的恢复能力的确有些惊人、甚至是可怕，但那也不过是拥有有些异常的能力罢了，红炎本身对四周的人根本竟没有任何的威胁性。 可是在李乔身边的小五，却露出了瞬间理解的沉思表情。 突然的，阿靡菈开了口，轻声诉说道： 「很久很久以前，宇宙生命的起源、我的创造者泰坦神族来到了这个蛮荒的星球上——」 被莫名其妙开始讲古的阿靡菈搞得一头雾水，李乔正想开口插嘴，可手上警告般的用力一握让他暂时闭上了嘴。一时间诺大的梦境空间里，就连原本和缓吹拂的风都停歇了，安静得像是连众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只剩下阿靡菈童稚的声音，在空气里回响着。 「那时这个星球的原生住民，还只是一群拥有强劲身体、却没有智慧头脑的野兽。泰坦神族们认为这样的身体正符合他们追寻的『可以承受神族本身强大的生命能量』这个条件，于是在这里建立了实验所。」 随着阿靡菈的诉说，四周渐渐出现了野兽。 它们高大的身影比大部分变身后的兽人更巨大，跟红炎还比较接近，个个眼里都浮现了原始的野性凶光。在那些野兽经过李乔身边时他稍微的瑟缩了一下，但他却马上就发现，它们都不过只是阿靡菈记忆里出现的残像罢了。 「泰坦神族修改了这个星球上生物的基因链，让它们拥有高等生物的智慧、却依然能自由切换的野兽肉体，可是，这个实验最后还是失败了……」阿靡菈的口气里似乎有淡淡的哀愁，「虽然拥有了智慧生物的头脑，但它们还是无法脱离野兽的本能思考，就算肉体可以承受庞大的生命能量、大脑却无法乘载泰坦神族过于高等的精神力，所以他们决定离开……只留下了我，掌管并监控这个星球的演进。」 风景瞬间的变了。 原本温暖的晴朗的蔚蓝天空变成了阴郁的灰色，几乎就要落下雨滴。 「我的任务就是无时无刻都不断的去计算，去记录这个星球上所有可能发生的变化因子。终于有天，被我发现了泰坦神族遗漏的一个巨大『缺陷』。」 「是『能量守恒定律』吧。」 「能量……啥？」 原本已经够混乱的李乔，被小五突然插入的一句话搞得更是头昏脑胀。 「任何的能量都是无法凭空产生、也无法凭空消失的，能量只能进行型态上或不同物体上的转移。就像是火燃烧物体后会转换成光与热、水会蒸发成气体进行循环。」小五试着简单的向他解释：「这是宇宙的定律，是不破的法则。」 「你的意思是……红炎他……？」这下连李乔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没错。『绯红诅咒』那种异常的身体恢复能力，明显破坏了能量守恒定律的真理。」阿靡菈严肃的表情，在它童稚的脸蛋上更显得怪异，「我计算出来，泰坦神族为了强化这个族群的肉体机能而进行的改造，有几亿兆分的机率会突变出这种怪物。」 「可是……」李乔这下也有点语塞了，可是他还是努力的想辩驳，「挺多他就是强悍了一点、不会死罢了，又不会对其他人造成什么伤害！」 「现在是不会，可是以后呢？」阿靡菈厉声打断了李乔的反驳，「突变经过繁衍之后会演化出新物种，你可以想像这个宇宙间充斥着能无限再生的生命体吗？我们不能让这种可能性发生。」 这下李乔也无言了。 他觉得脑子里塞满了过多的资讯，几乎要爆炸！阿靡菈所说的似乎有那么些道理，可是李乔好不容易决定要带红炎离开，他还跟对方约定了绝不分开。难道这些都会变成谎言吗？ ——不、不会的。 李乔脑海中猛然闪过一阵清明。 他可是红炎的伴侣，而依照兽人忠诚的程度来看，红炎不可能会有其他的狄瓦了。而李乔非常坚信自己可是个铁铮铮的男人，是绝不可能产出什么崽子来的！ 「我管你去死，老子就是要带他走！」 「你——」 面对李乔的坚持，就连阿靡菈也失去了耐心。 只见四周阴郁的天空甚至响起了轰隆的打雷声，阿靡菈那张原本童稚的纯真脸蛋上，竟然也出现一丝凶光…… 「趴下！！！」 突然的，小五的喊声愕然响起。 李乔只感觉他瞬间被小五猛烈的扑倒在地，就算是在梦中他还是可以感受到那种冲击，还有小五压覆上来的沉重重量感。爆炸般的巨大鸣雷声炸响，李乔的头被小五死死的压在他胸前，如果不是因为在梦里，李乔都觉得自己八成会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到小五终于把李乔从怀中放开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不同了。 刚刚那平坦的草地跟黑暗的天空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浓重的雾气。白色的浓雾几乎让人看不见四周的景色，而在那片雾气里，李乔依稀可以看见阿靡菈的幼小身体正卷缩倒卧在那里，明显失去了意识。 这当然不是李乔自己的杰作，那么有可能这样做的人只有…… 「你、你杀了它？」转头瞪视小五，李乔惊愕不已。 「当然没有，我只是趁他专心跟你说明时强行突破、藉机瘫痪它的意识，这样我才能暂时接管星之门的运作……准备好了！梦境要解除了。」 李乔根本还来不及反应过来。 白色的雾气瞬间弥漫了他整个视线，终于就连在身边小五也看不见了。 39.最后的计时倒数 在梦中，时间好像过了很久。 可是当李乔终于在红炎的背上惊醒过来时，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只是短暂的失神了而已。从破坏晶石到现在也许只有短短的几秒，甚至连红炎都没有察觉到异样。 但当他好不容易从红炎背上滑下来时，李乔发现自己竟然流了满身冷汗。 「……？」 似乎发觉到李乔有些急促的呼吸，红炎眼神带着疑问，低下巨大的黑色头颅磨擦着他的脸颊。那略带点粗糙的毛茸茸触感跟生物特有的温暖体温，让李乔觉得渐渐的平静下来。 「没事，我没事的。」李乔打起精神微笑。 他轻轻拍了拍大狗的头顶，然后这才转头凝视眼前的星之门。 那金属色的圆环上，萤光蓝的花纹更加耀眼了，似乎每道复杂曲折的缝隙里都微微散发着光，那光开始像水流一般缓缓在金属轨道间流动着。 李乔脑中的机械音也在这同时响起。 『成功了！顺利连结上了。』小五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兴奋，『能量补充还需要五分钟的时间，现在开始进行倒数——』 总算……李乔觉得全身几乎都要虚脱，可是他还是不忘再次确认。 「那个，传送时我需要做些什么？」 『什么也不需要，能量会以我为媒介直接导引到您身上。』小五的声音嗡嗡的回响着，『不过，如果您确定要带第三者走的话，就必须在能量发动时跟对方进行身体上的接触，以利我协助传送才行。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嗯，那还用说！」 李乔重重点头。 一旁的红炎似乎不懂为什么李乔要一个人自言自语，露出了单纯不解的眼神。可是李乔只是笑着揉乱了那头黑色兽毛。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他第一次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当然，接下来的旅程前景可说是一片混沌、迷茫未知。但看着身边因为被自己抚摸头顶而发出舒服的咕噜咕噜声音的红炎，李乔突然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这次他不是一个人了，对吧？ ……蓝色的光越来越耀眼了。 但就是那么突然的，原本已经全身放松的红炎竟又警觉的抬起了头。 「红炎？」看见陷入警戒状态的红炎，李乔赶紧慌张的回头张望—— 可是，一切都有点太迟了。 原本耀眼的阳光像是被阴影遮住，李乔只觉头顶突然黑了一片，像是有什么正从那里快速跳跃过去。然后，是听见他自己的身体狠狠的被某个猛扑上来的东西压倒在地发出的怦然巨响！ 除了撞地的痛楚以外，是左脚踝被狠狠踩住的巨痛！ 喀啦一声的…… 李乔瞬间领悟，那只脚骨八成是碎了。 痛得吱牙裂嘴，他好不容易才忍住不要发出难堪的哀呼声。 那个压在李乔身上的身体虽然纤细修长，可是在猛然跳跃的重力加速度跟对方用力的袭击下，依旧给他的身体造成了强大的伤害。 「抓到你了！」 ——可恶呀！你们也来的太准时了吧！！！ 看清来人后，李乔心中忍不住哀号。 因为压在他身上的，正是金藤。 似乎是极速飞奔又高度跳跃而来，金藤的呼吸既快又喘，但就算如此，她依然露出了胜利的笑容，那注册商标般的白色虎牙就正在嘴角若隐若现。除了被金藤压制住的李乔，红炎也正被随之而来的白磷缠住，两只巨兽在宽广的平台上纠缠撕咬。 如果是正常状况下，李乔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倒。 同样的，红炎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近身偷袭成功。 可是李乔已经经历过一整晚的紧绷情绪，他都觉得自己这天里承受的打斗份量，搞不好比一辈子还要多。而虚弱的红炎就更不用说了。 这两个人的精神跟肉体都快到达极限。 ……可是小五偏偏又要在此时落井下石。 『倒数三分钟——』 该死！ 李乔全身都痛，而那只被踩碎的左脚踝更是痛撤入骨。不远处还可以听见红炎跟白磷打斗的吼叫声，脑中又是响起小五机械的倒数音…… 就像是回光反照似的，他牙一咬往前挥拳！金藤瞬间从他身上跳下。 「早知道，一开始就应该把你也杀了。」闪过李乔攻击的金藤，恶狠狠的说，「如果不是青弧跟大祭司说什么不要伤害无辜的话……」 金藤还在说什么，可是李乔已经没有在听了。 他的脑子里只响起了小五的倒数声，身后那巨大的星之门光芒也越来越大，已经没有时间了……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是慢动作。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李乔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全力猛地向前！金藤被这意料之外的反击一愣，来不及闪开就被李乔强大的力量推了一把，头部撞击在祭坛石地上，失去了意识。 随着金藤的倒地，远处的白色野兽发出了怒吼。可是想冲向李乔的它被随之而来的红炎扑上狠咬，两只野兽在地上撕斗翻滚、激烈碰撞之后—— 砰咚声响。 终于，都不支倒地了。 沉默。 只有呼吸声在空气里回响。 李乔痛得几乎睁不开眼，还因为刚刚急速而猛力的战斗而喘不过气来，心脏噗通噗通的在胸口狂跳。原本最后勉强支撑他身体的肾上腺素消退以后，只剩下强大的疲惫跟痛楚。 可是时间是不会因为这样停下来的。 『倒数三十秒——』 流动在星之门上的光芒，已经闪耀到几乎让人觉得刺眼的程度了。 李乔努力支撑起身体，慌张的想寻找红炎的位置，却可恨的发现他那庞大的黑色身躯正躺卧在离自己相当远的平台另一端。那个距离以现在连站也站不起来的自己看来，就像是隔了千里远。 一抽动脚，就像是锥心刺骨。 可他必须去…… 去红炎身边。 李乔拼死咬着牙，只好把手臂当做支撑点，往前匍匐迈进。每一个动作都牵动到身体跟脚踝上的伤处，冰冷的汗水一滴滴的从额头上流下。 可是就算如此，那遥远的距离却像怎样都无法缩短。 『倒数十秒——』 最后的倒数计时声，在他的脑海中回响着。 40.暂停瞬间 嗡嗡的声音充斥整个大脑。 李乔觉得自己都痛到眼前发白了，视线是一片模糊。 『3！』 可是就算如此，他还是拼死的伸长了手臂，但不管如何用力往前，那距离似乎就怎么样都无法缩短。明明只要再一点、再往前一点的话—— 小五的声音在此刻几乎让人抓狂。 『2！』 指尖，像有接触到那么一点毛皮粗糙的触感…… 可是那感觉实在太过细微，李乔不知道是真实的、还是只是自己因为痛处而产生的错觉。他眯着眼睛，却怎么样也看不清前方的景物了。 『——1！来了！！』 随着小五的呼喊。 萤蓝色的光瞬间像是满溢出了的潮水，四面八方的向四周倾巢而出，宣染了李乔眼前的视线。白色的祭坛被盈满的蓝光照映出一整片的蓝。 既美丽、又诡异。 大片的蓝光像放射一样刷的闪过整个祭坛，刺眼的让人睁不开眼睛。等到晃眼一过，一切终于平息下来之后…… 神圣的祭坛上，有些该在那里的东西消失了。 然后是，静默。 绝望般的安静—— ……沉默般的死寂。 黑暗。 黑暗的宇宙。 星星聚集在如此宇宙之中，像永恒般闪耀着。 在星星这样照耀的夜空之中，一架白色的小型战斗空艇急驰而过！白色的机身线条优美而流畅，但那刚硬冰冷的美感却无法掩盖它是个致命飞行武器的事实。 那架战斗空艇在空中急速下降，发出一阵突破速度极限的尖锐声音，它在地面上的军用跑道急速煞车，终于在撞上一个标明『维护中、禁止进入』的警告牌前停了下来。 「三分二十八秒！太棒了！！」 浑厚欢乐的男声在寂静中爆发。 还不等那架战斗空艇完全停下，一个身穿黑色军装的高大男人就冲了上去，对着才开启一半的舱门大喊。 「赢了！哇哈哈哈！！我们赢了！！！」 「……你可不可以冷静点。」 从舱门之中响起了清冷而纤细的声音。那嗓音非常独特，既有些女性的纤细优雅，却又有着男人的英气跟无法忽视的冰冷。 一张跟那声音完全符合的脸从开启的舱门中显现出来。 中性、漂亮、纤细。 除了那张优雅的脸毫无血色而显得怪异的苍白，实在是个美人。 但是明明可以用很多象征柔和的形容词形容这个人，他全身上下散发的冷硬感，却让人更加无法忽视他身为男性的刚硬。 「冷静？我才奇怪你怎么那么冷静咧！」只见高大的粗鲁男人完全没听进去，只是嘿嘿大笑，「你刚刚竞速赢了阿尔法！那个『银光之鹰』喔，这可是最高荣誉耶！这下他可就要面子扫地了——」 「……说吧，你赌了多少。」 苍白的男子冷冷问。 他可没那么蠢，以为眼前的人真的是为了什么军人的荣誉而欢欣鼓舞。果不其然，那个被说中的高大男人露出了有些被抓包的憨笑。 「一千欧耳。」 「……」 投给对方一个鄙视的视线，苍白的男子从战斗空艇上跳下，毫不迟疑的往跑道另一头大步迈开步伐。高大男人见状赶忙惊慌的跟了上去。 「你要回去啦？可是阿尔法的空艇根本还没降落耶。」 「我们是擅自使用修复中的军用跑道进行私斗，你想留在这里被逮住的话，请自便。」 高大的男人抖了一下。 他虽然不怕上战场、不怕搏命，可是被军部惩罚可不是好玩的呀…… 非常视实务的，他匆匆的往那个苍白男子的背后跟了上去。 「唉唉，真可惜呀！我真超级想看阿尔法发现自己输了的那张脸，啧啧！想他总是高高在上的脸上露出的表情，一定超精采呀！」 「……」 滔滔不绝的人只有一个。 直到终于离开了军用跑道禁止的范围，苍白男子猛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原本聒噪不已的高大男人这下终于也感到对方的古怪了。 「……你刚刚，没感觉吗？」 「感觉？感觉什么？」 「波动，空间跟空间之间碰撞而产生的能量冲击。」 「啊？」高大男人一脸惊骇，「怎么可能有感觉？大哥你也帮帮忙，我又不像你是『白子』——」 发现对方突然变得更加冰冷的视线，高大男人慌忙改了口道： 「啊啊，难道你是怀疑有人非法侵入我们的星际领空？」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可是，如果有人真的想偷袭我们，侦测卫星是不可能没一点动静的。」提起正事，高大男人原本欢脱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严肃的神色，「何况上次重创虫族的战斗才不过隔了一个月，我不觉得它们有办法马上重整入侵。」 「这些我都知道……」 「你就是太紧张啦！搞不好只是错觉而已咧，走！我们去喝酒庆祝今天的胜利吧！」 「……把你的手从我肩膀上拿开。」 声音渐渐变远，两个男人已经离广大的军用机场一段距离了。 高大男人依旧为了刚刚的决斗兴奋不止，而面对身边这个滔滔不绝的吵闹家伙，苍白男子一言不发的决定无视对方的存在。黑暗之中，他忍不住往星空闪耀的天顶望了一眼。 ……错觉。 只是错觉，吗？ 第一部·野兽之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