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春花开——VY

作者:VY  录入:06-15

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先走到哪里是哪里。

当初就是这么走到N城去,遇到了耿杰,如今也要这么走回乡去么。

叶鹰想着,笑着摇摇头。

刚才问到的日期,表示时间没有过多久,如果昨天半夜自己被绑来了这里,那就是十几个小时,如果是开车的话,有可能并没有离开多远,当然也有可能自己已经到了其他省了。

耿杰被人绑着手回到了本家。

他身上挂了不少彩,也是在打倒了十来个保镖后被压制住了。

回到家的时候,耿奶奶正在悠闲地看报纸,耿杰苦笑:“奶奶,我回来了。”

耿奶奶在眼镜后看他:“哦,回来就好,去洗洗,脏成什么样了。”

“奶奶!”耿杰道,“我错了,快过年了都没有回家来。我现在回家陪您过年,您可以原谅我吗?”

耿奶奶和蔼笑道:“一家人,说什么原谅不原谅。刘嫂,先送少爷上去洗个澡,昨晚也一夜没有睡吧?先去好好休息。”

耿杰道:“我不累,奶奶,我——”

耿奶奶看看他,又看看刘嫂:“手还绑着呢?给他松了吧。”

刘嫂拿了剪刀走过去,对耿杰轻轻摇摇头,耿杰叹口气,让她帮自己剪了绑带,乖乖跟着上了楼去。

洗好澡换好衣服,伤处都上好了药,耿杰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下了楼,推开大门一看,外面一溜儿站着刚才的那些保镖大汉,看见他后都面带愧色:“对不起少爷,刚才那……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耿杰摆摆手:“拿人钱财罢了。”

转身问刘嫂:“奶奶呢?”

刘嫂答道:“花房里面。少爷,您先缓一缓,等和和气气过完这个年,老太太也差不多消了气,说不定就没事了。”

耿杰摇头:“哪能这么简单。老太太不知道准备什么等着我……我们呢。”

刘嫂小心地问:“您和小叶?”

“是当真的,”耿杰淡淡笑道,“过一辈子的当真。”

“少爷……”

“我知道,对老太太不能这么说,得哄着瞒着……但奶奶是什么角色,我们都知道。我现在就是去找她问个安心,想知道现在黑毛到底……有没有出什么事情。”

刘嫂叹口气:“真是造什么孽。”

花房里,老太太带着手套扶着几株绣球花在修剪。

耿杰踱步进去,轻轻叫道:“奶奶。”

“不是让你去睡觉休息吗?”耿奶奶回头瞥他一眼,继续手上的活。

“是有点困,不过大哥没事,真好。”耿杰道。

“你大哥要带着姑娘回来,你好好准备准备给你大嫂的见面礼。”耿奶奶说。

“就说是喜事了。”耿杰笑道。

“双喜临门,姑娘有身子了,好几个月了,这次就是回国养胎。”耿奶奶道。

“那真是恭喜大哥,大哥跟您讲的?”耿杰问。

耿奶奶嗤笑一声:“哪能?你们这些孙儿孙女,自己主意多得是,哪里想得到跟老辈子的说一声?招呼都不舍得打一个,更别说那阳奉阴违的。”

耿杰赔笑:“奶奶,我知道错了……”

“知道就好,”耿奶奶翻翻花枝,“那你是打算知错就改呢,还是将错就错啊?”

“奶奶,我……”耿杰语气有点急。

耿奶奶放下花剪子,脱下手套,走到门边的木桌旁坐下,拿起桌上一个文件袋:“本来想过完年再来说,你这么着急,那现在说了也清净。这份公证书你好好看看。”

耿杰接过来。

不算长,却清楚明白,耿杰与叶鹰毕生不得再见面,违约则被剥夺所有耿氏继承人权限。

没有写清楚明白的是,违约的话,耿杰的自由和叶鹰的安全会有何威胁。

耿杰把文件放回桌上:“对不起,奶奶,我不能签。”

耿奶奶点头笑道:“不签的话,可就不能踏出这个大门了。”

耿杰道:“您这是侵犯人身自由。”

老太太耸肩,笑眯眯:“那你可以去告我啊。”

49

叶鹰从中午走到了天黑,才算是走到了一个小县城,他看了看路边商店的招牌和路标,总算是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果然已经在隔壁省了。

叶鹰叹气,又累又饿,无论商家还是路人都对他这幅样子很身上沾染的垃圾场的味道表示怀疑,最后很是无奈地找到了一家派出所。

派出所同志一看是无证流动人员,但人看上去也还老实礼貌,问清楚了情况,原来是在回乡的时候被人偷了钱包手机,叶鹰背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号码,警察联网查询了下,发现确有此人,户口在隔壁省的某市某县城,只不过好像被报失踪老久了。

面对警察同志怀疑的眼神,叶鹰苦笑:“前几年想不开,离家出走了,这不是现在想开了,愿意回去了么。”

警察同志这才帮他打了电话联系了当初报案的人。

原来是叶鹰的师兄弟,关系也算老好了。

听到叶鹰的声音,电话那头的师兄激动得不得了,劈头就是一顿骂,骂完了才记得问他情况。

叶鹰苦笑着跟他讲了,师兄表示让他先等着,他立刻出发来接他回去。

等待期间,叶鹰请派出所同志帮他打了好几个耿杰的电话号码,不出意料的要么就是无人接听,要么就是陌生的声音问他什么事情,然后表示耿杰现在不便听电话,若是公事请留言。

叶鹰靠在派出所长椅上,看着周围人来人往,过大年喜气洋洋。

外面有点冷,天气预报说可能要下雪。

瑞雪兆丰年,雪化了,花就开了。

叶鹰想着想着就弯起嘴角,他想着这一年来自己遇到的事和人,张叔,小龚,大福,小寿,湘菜馆,私房菜馆,厨师比赛,那坛没有得冠军的咸菜。

他还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学艺,出师,爆脾气的师傅,彼此竞争又互相关心的师兄弟,还有不顾家里反对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的大小姐。

大小姐早已是过去云烟,但现今却有个大少爷。

耿杰毕竟是耿家的宝贝,耿老太太应该也不至于对他太狠,最多是软禁。老太太对他自己也不算太狠,至少没有让他就这么默默而莫名地消失掉,看来也应该算是个警告而已。

叶鹰在垃圾场醒来后的第一时间,便是有着去找耿杰的冲动,没钱没联络方式也无妨,他之前能凭着双腿走过去遇到他,现在也能。只是后来走着走着才是真正明白过来,他现在去找耿杰,没计划没头脑,最便宜是被打一顿赶出耿家大门,往贵了说去,无论他生死与否,此生或许都再也见不到耿杰。

思念如斯,却无法见到,只能等岁月渐老。

不,不能这样。

胸口突如起来的一阵闷。

他连想象都不能忍受。

所以他决定先回乡,把合法合理的事情都办妥,不再给人如此正当而无懈可击的借口和理由让他们分开。

然后他要去拜见师傅,或许凭借师傅当年和耿老太太的交情,可以求得一情。

如果不行,他想,不知道能不能把耿公子拐去跟他一起流浪。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师兄来接他了,第一时间一个熊抱,然后捶了他胸口一拳。

”这两年你都滚去哪里了啊?”石大勇扯着嗓子吼。

叶鹰苦笑:”说来话长。”

”那就给我长话短说。”办好手续出了警察局,石大勇带着人上了车,”可想死我们了,寻人启事也登过,报警也报过,可就是没有个声响出来。师傅当时气得,三高都差点发作。”

”对不起。”叶鹰愧疚道,”当初是我任性了。”

”可不是么。”石大勇手撑着方向盘,转头语重心长地对叶鹰道,”你当初出了那事,也不说告诉我们一声,兄弟是这么当的么?自己一个人闷不吭声走掉,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是个什么意思?我也好回去给大家伙解释解释,给师傅解释解释,不然你还真甭想进师傅家门。”

叶鹰叹气:”当初,一下子发生了好多事情,我没有办法应对,所以逃走了。”

”懦夫。”石大勇道。

叶鹰莞尔:”是,我是懦夫,有人说过了。”

”那你现在怎么样打算?”石大勇发动了汽车,开车上路。

”我在N城有定居,这次是回来补办身份证和护照。”叶鹰回答。

”N城?跑那么远?啊,说远也不远。”石大勇感叹,”没想到,真没想到,你真没良心,也不说知会我们一声,让我们瞎操心。”

叶鹰抿了抿嘴:”之前都不安定,也是最近一年,才定下来。”

”你的病?”石大勇小心问道。

”痊愈了,跟以前没有什么插别。”

石大勇松了口气:”就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吧?不过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嗯?”

”都是脑子里的,比如说,精神有问题?”

”……”

”你看你大热天的,还带着皮手套做什么,捂痱子么?”石大勇道。

叶鹰看看自己的右手,出门在外为了低调,他戴的是不露指的手套。

”啧啧,还只戴一只手的?”石大勇继续道。

叶鹰淡淡笑笑,一边脱手套一边说:”精神病真没有,不过受了点伤。”

石大勇一看清楚,吓了一跳,方向盘一转将车停到路边:”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叶鹰哭笑不得:”故事有点长,路也不算短,师兄您还是继续上路,我们边走边说吧。”

耿杰被困在房间里。

他所有的与外界联系的设备都被没收了,除了紧要的公事会转接给他外,不能再与任何人有任何的沟通。

他知道他搞砸了。

他狂妄惯了,一人独大这些年生,忘记了凡事都有不能越过的界限,凡人都有不能触怒的逆鳞。耿老夫人退出商界,休养生息多年,他就以为可以仗着宠爱和倚重,跨越她的底线。

欺瞒哄骗先斩后奏,明知老夫人心如明镜,却也还是自欺欺人。

陈酒香老姜辣,比起心狠手毒,他向来是自叹弗如老太太的,可是却愚蠢盲目到以为老太太至少会卖他一个面子。现在才知道,他的面子,呵,值几钱?

到如今,哭着求着,也无法得到老夫人的谅解。

也无法再硬来或者耍花招,老太太已经表示得很明白,只要她想,他与叶鹰的生活和命运随时可以被控制被更改。

怎么办?

耿杰枯坐在床头,暖气开得很足,却觉得冷。

有人敲门进来,是刘嫂,端着餐盘。

”少爷,吃午饭了,您晚饭有什么想吃的,告诉刘嫂,刘嫂给您做。”

”谢谢刘嫂,放着吧。”耿杰回答。

刘嫂看他一眼,微微叹口气,放下餐盘出去了。

耿杰看着那色泽香气引人扑鼻的丰盛菜肴,却觉得一点食欲都没有。

50

路上,叶鹰避重就轻地讲了自己手受伤的经过,以及现在在N城的安身立命。

石大勇听出端倪:“那你是成家了?”

叶鹰笑笑摇头:“还没有。”

“那是有对象了?”

叶鹰点头。

“那干嘛不带着一起回来?”石大勇不满。

“本来是这个打算,后来出了点事情……”叶鹰回答。

“哦,弟媳是做啥的?”石大勇问。

“商人。”

“还是个女强人么?”石大勇说笑。

叶鹰想了想,虽然师兄从接到他开始已经受了不少的惊吓,不过有些事情他也没打算隐瞒或者欺骗,于是紧了紧安全带,笑答:“不,是个男的。”

石大勇方向盘一打,车再次停到了路边,瞪着他:“你你你,就不能等我们到了再说出来吓我?!”

叶鹰:“……”

“等下我们上了高速路,你给我闭嘴不准再说话知不知道?!”

叶鹰:“……”

车下了高速路后,边上的景色逐渐变得微妙的熟悉而陌生。

三年多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外物都有了变化,却不离其宗。

“我们先去我那儿吃个饭,把还在这里的哥儿几个都叫过来,好好教育教育你。”石大勇说,“晚上就在我那儿睡,明天上午你去派出所登记补办证件,我们几个先去师傅那里探探风。”

叶鹰笑道:“好,都听师兄您的。”

到了石大勇家后,他叫的人都来齐了,大家看到了叶鹰,真是恨不得上前胖揍一顿。

但好歹气氛算是和谐,没有多喝酒,菜也是师兄弟几个抄的家常菜,安安静静地彼此分享这几年来的际遇。对于叶鹰的不告而别,大家纷纷表示鄙视,但说起来,其实也能理解。

然后再看到叶鹰半残的右手,都很是唏嘘不已。

“天妒英才,命途多舛。”一个师弟这么说,端起啤酒杯来,“叶哥,我不会喝,但是这杯我敬你,欢迎你回来!”

大家也都举起酒杯:“都是不会喝的,一起随了。”

叶鹰笑着举杯:“多谢!”

当晚,石家嫂子铺的客房的床,温暖厚实,但叶鹰却仍然睡不着。

他想没有自己暖床,不知道耿杰能否睡得安心。

他担心着耿杰。

他想耿杰一定也担心着他。

虽然只离别了不过两三日,却因心中那份不确定而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要是能联系到他就好了,哪怕只言片语,简单报个平安也好。

可惜就连这样也做不到。

第二日一早就去派出所排队,登记补办,一切还算顺利,让叶鹰知道耿老妇人没有再动手脚。

下午去了师傅家,才叫一个惨烈。

还没有进家门,就被院子里两条拴着铁链的大狼狗狂吠。那狼狗人力起来都快跟叶鹰一般高,叶鹰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也不免有点慎。但想想师傅不至于要自己一块肉,所以便也不管不顾地走过院子。

本来大门紧闭着,叶鹰刚抬手要敲门,门突然开了,里面天女散花般一大罐盐撒了出来,伴随着师傅的狮子吼:“谁准你进来的?!滚出去!滚!”

叶鹰抹了抹身上头上的盐,刚要开口,又被师傅当头一!面杖敲过来:“还不滚,还不滚!打不死你这混小子!”

叶鹰不敢挡,只能躲,也不能还手,就这么一边退着又回到了院子里。

那狼狗也不吠了,蹲坐在院子里歪着脑袋看热闹。

叶鹰被打了好几下,身上腿上,打得生疼,师傅一路骂下来,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反正也不能更狼狈了,他索性双膝一曲,跪了下去。

刘师傅被这一出给稍微镇住了,又立马恢复过来,继续骂:“跪你个死人头啊?老子还没死呢!”

“师傅我知道错了,我跪着是认错认罚。”叶鹰抓住空隙道。

“错,你对得很!”师傅!面杖一扔,“要跪,那你就给我跪着,别吃别喝,看你能给老子跪多久!”

说罢,师傅!面杖一丢,袖子一甩,转身回屋去,大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了。

这时候院子门外猫着的几个师兄弟才敢探头进来。

推书 20234-06-15 :倘若是爱情——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