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自己文里的苦逼作者桑不起!!(穿越)上+番外——菊花不保

作者:菊花不保  录入:06-11

 文案:

 他叫卓斫,从今天起开始玩一个叫做“完结”的真人游戏。 起点是开坑,起因是坑文。 来吧,少年,开始你的旅程,洗清你的原罪。 尽头的终点站着无数个主角,他们挥舞着双手,等待命运的终结者。 友情提醒:第二个世界《王爷好风流》主线是一个妹子,不喜可跳过。 内容标签:骑士与剑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卓斫(zhuo)【外加以后出现的所有苦逼作者写过的主角名】 ┃ 配角:完结大神 ┃ 其它:让你弃坑,让你弃坑,啊哈哈哈哈哈! 第一穿:夺爱计划!我的女王知心! 1.原来坑文会遇精神病 半夜两点,外面冷风阵阵,房间里昏暗一片,只有电脑反射出点点余光,衬得电脑前的少年清俊的脸蛋分外诡异。 卓斫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他是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宅男,除了一张看上去文艺秀气的美少年脸,以及不说话就是淡定文雅的举止以外,完全没有任何优点。 爱好?你说爱好,家里蹲算么? 你问家里蹲是为甚?当然是写小说,然后,写到最精彩的时候……弃坑!!! 每次看到文下一群读者狼嚎的要掐死他,卓斫就无限的满足,啊呀啊呀,突然就爽的不行~我可是爱国爱党人民的好少年呦~这种快感真是……爽! 在这样无限的挖坑弃坑生涯中,终于有一天……他遭到了报应! 今天是周末,还是个学生党的卓斫跟往常一样打开电脑,他现在在写的这部小说叫做《夺爱计划!我的女王甜心!》,女主角是个表面威严庄重,其实内心非常柔软的女王陛下,穿越而来的主角一步步攻略了她被冰冻的心,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横插进来一个女王的未婚夫…… “噼里啪啦” 最后一声打键盘的声音停止了。 卓斫满意的将双手放置在键盘两侧,悠闲的向身后的坐椅靠去,软绵绵的椅子里带着清新的绿草的香气,使得卓斫的心情越发好起来。 每次坑完人之后爽到爆的心情果然一般人理解不来~ “嗯,没错,坑在这里最好,啊哈哈哈哈,未婚夫和主角到底谁才是女王的心之所属,应该是有大进展的地方突然断掉,啧啧,真有趣~”虽然明面上仍然维持着那幅优雅美少年,无论谁突然走进来都会夸赞一声的形象,然而他内心笑抽的欲望却不比普通宅男低多少。 不,与其说是想笑,但不如说挖个坑看着别人自己心甘情愿跳进去之后,顺便在撒撒土把他们埋的更深一点真得是……就好像打了一炮一样的心情好~ 卓斫是个很普通的少年,如果他没有那张脸的话。 喜欢电玩,喜欢坑人,喜欢美少女,当然那只是三次元的萌妹子…… “你很喜欢挖坑不填?” “挖坑不填各种爽哟~” 耳边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卓斫条件反射的荡漾回答了。 然后下一秒他就立刻反应过来,家里今天不可能有人在才对! 卓斫猛地转过身子,如果不是一直装淡定装习惯了,他绝对保持不住形象了。 “你是谁?”只有卓斫自己清楚自己的声音有多颤抖。 “我是完结大神,”阴影男阴森森的笑着,牙齿泛着白光,“因为你坑了太多文,所以我决定惩罚你,去你坑掉的世界走出结局,你会变成那些你文里的主角。” “你开什么玩笑!”卓斫的声音不由也带上了怒火。 不就是坑了几个人麽!那群读者真是什么都搞出来了,还弄出什么完结大神,以为他是小孩子玩扮家家酒吗?! 况且,如果真的有那种鬼玩意儿,他坑了那么多文,那不是找死么,啊哈哈哈哈,绝对是精神病吧,他竟然会考虑是真的,卓斫怀疑是不是真的文写多了,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一点。 “你不相信有神的存在?”阴影男发出令人瑟瑟发抖的恐怖笑声,他两袖狂蜂乱舞的甩,“那看来就只有让你亲自尝试一下了!” 卓斫刚要说什么,眼前却突然一片漆黑,他晕了过去,最后一秒他想到的是我的读者真是太厉害了,这样的精神病到底是怎么被他们放出来的~?还有,太不专业了,牙齿很白没错,可为甚会有小青菜夹在牙齿里面啊口胡,精神病原来有小青菜吃么!! 2.原来坑人真会穿越 “我章西王族历代供奉太阳神游弋大人,如今外界举国来犯,我国军力必然不是逢利斯的对手,他国国王以我章西未有男性继承人为由,妄图吞并我国,我拉克西米·巴依在此立下誓言,为守护章西,誓死无悔!但求游弋大人保佑我国,保佑您忠诚的子民!” “我以章西女王的身份命令,出现吧!神赐予我们的勇士!” “为我章西,带来辉煌与荣耀!” 突然从黑洞里掉出来的卓斫是完全为这景象愣住了,这不是他刚刚才坑掉的女王甜心那文的开头么!女王拉克西米为了保护国家召唤神明的勇士,但其实却是神子,神子带领着章西子民打败了侵略国,好吧,其实没打败,因为那里他已经坑掉了,后面会怎么样卓斫自己也完全不清楚。 但是有一点他很确定,尼玛他完全不会打架肿么办!!! 【有着堪与神明媲美的光辉之貌的年轻女子,目光坚毅而温和,她看着地上的少年的眼里充满了不容言语口的喜悦,以及……身为世代侍奉神明的王族终于等到神明回应的自豪,不,不仅仅是这样,即便充满了对太阳神游弋的儒慕之前,但真正让她如此失态的,是神明没有放弃章西,没有放弃她心爱的国家!神明赐予了章西勇者,他会为章西带来胜利的,一定会的!拉克西米如此坚信着这一点。】 “你,你……”卓斫颤了颤唇,不知道该说什么,腿禁不住有些发抖,隐藏在略显宽大的裤管里倒也看不出来。 “勇士,我请求你,帮助我章西。” 她灿烂而耀眼金发紧紧贴在秀美的脸颊上,衬得她娇艳的脸庞也带出几分凌厉,她向狼狈的匍匐在地上的少年伸出手,最美丽的是她的一双蓝眸,那清澈的如同碧蓝色的天空的眼眸里渗透着的是某种卓斫清楚的明白,却始终无法感同身受的信念。 ——那是愿意为了自己所深爱的祖国付之一切的决心。 卓斫不明白,为什么不过是自己随意几笔描述的女王在遇到主角前异常重视自己的国家,眼前气质高贵,圣洁凛然的金发女子就会如此热爱自己的祖国。 他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会成为一个世界的神明,一个世界的创造者。 “我……” 他忍不住想起自己曾经写过这个国家在主角出现前就已经死了上万人。 那也会真实发生么? “我需要您的帮助,章西需要您的帮助。” 她的声音竟带上了几分急切。显然,卓斫犹豫不决的样子让她不安起来。 “请跟我来!” 拉克西米拉住卓斫的手,他这才注意四周,当初他描述这个地方是说,这是个安静空洞的密室,只有章西的历代王族才允许进入,密室里拥有着各种典籍,其中一本记载着召唤神明的方法,但那是密术,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模糊不清了字体。然而谁也不知道,其实那本密术只是在等待一个能翻阅它的人,它在等待着一个人召唤出神子…… “啊哈哈哈,其实我也算是神吧,这个世界的创世神。”卓斫苦笑着自得其乐。 只要一想到自己坑的那些文,一想到自己文里的那些主角应该有的武力值,他就恨不得一拳头锤死自己,写个少年竞技文,打打篮球,或者青春恋爱文,高中校园里泡个妹子多爽,自己这个大傻逼,没事主角武力值竟然都高的离谱,不知道武力值高的都要去打小怪兽么! 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等到卓斫回过神来时,眼前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转轮镜。 这个设定卓斫曾经用到,在他的文里是为了让主角监测敌人的行动而写的,拉克西米带着他来这里做什么?卓斫不禁有些好奇。 然而眼前出现的,全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画面。 尸横遍野,寸草不生。 满地的血红,整个世界都仿佛被那艳红色给吞没。尸体,尸体,尸体…… 卓斫觉得他的喉咙有些干涩。他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喉结颤了颤。 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终于化作了真实。 他想要告诉自己这一切其实是虚假的,这一切其实都不过是他随手写的,不值一提,那些死去的也不是人,连所谓的几万人几万人的数字,也不过是轻轻松松就写了,他当时甚至在考虑着多死掉些人,到时候才能衬托出主角神一样的英勇。 然而…… 他看到的景象是真实的。 那些死去的尸首,都是有血有肉的。 那些地上流淌着的他们的鲜血,那片土地是被他们的血液所染红的。 卓斫想要捂住自己的眼睛,就像过去那样对所谓的诅咒你穿到自己文里受苦不屑一顾,想要说那都与他无关,想要说自己根本不介意死多少人,只要死的不是自己的亲人,也不是现实里的人,那就根本没关系。可他,可他…… “妈妈!” 转轮镜里突然传出软软濡濡的童声,卓斫不由抬起了头,镜子的小女孩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她长得冰雪可爱,虽然穿着麻布衣服,身上却没有一个洞口,衣服每一个破地方都被小心翼翼的缝上了其他的布料。她扎着两只麻花辫,小小的沾满血污的手一直不停推搡着地上的一个女人,她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甚至隐隐可以看见洞里的肠子。 ——她死了。 在一片死人堆里,年幼的小女孩不停的呼唤着已经死去的母亲。 她还太小,她不知道,她不知道疼她宠她的妈妈已经不在了,以后……就是她一个人的生活了。 拉克西米痛苦的偏过头。 她为此深深的自责着,作为这个国家的主人,作为百姓们的领袖,她没有办法保护她们,没有办法……守护住这片她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喂,你快看!” 卓斫突然看见那自小女孩身后的巨大阴影,是个脸上长着难看疤痕的男人,他手里握着巨大的斧头。 “这么小的女孩子吃起来一定很美味,我已经很久没有食物可以吃了。” 一瞬间,卓斫和拉克西米都错愕的睁大了眼睛。 那个巨汉狰狞的笑容,以及他冷酷的话语一遍遍的在卓斫脑海里回响,巨汉每踏近一步,他的心脏就跳的更快。 他承认他在恐惧,恐惧着这个时代,这个他自己所创造的世界。 然而…… 银光一闪,冰蓝色的剑光闪过巨汉的脑袋,它掉落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巨汉的身体也颓然倒在了地上。 那剑的主人也终于显露出身姿来。 犹如月光般俊美的容颜,亚瑞克的月光王子。 在看到那头皎洁的银发时,卓斫瞬间知道了这少年的身份。 可是不应该啊,席里维斯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才对! 卓斫这才反应过来,世界已经逐渐脱离了剧情,因为他的弃坑! “让美丽的女孩受到惊吓,这可真是罪恶!所有的丑陋我都会销毁。” 他带着足以让任何一个女孩心动的笑容蹲下,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我的小淑女,让你看到这种画面,这可真是抱歉呢。” “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很显然,拉克西米对此也毫不知情。她一双美眸显露出几分怒气,“他不知道敌军有可能会出现在那里麽?!” “他是?”卓斫装作对此毫不知情的样子。 拉克西米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完全忘记了身边的神之勇士。 “真是失礼,那是我的未婚夫——我章西附近的亚瑞克帝国的第七王子席里维斯,但是他的国家已经抛弃他了,因为他至始至终都选择帮助我。”说到这里,他的眼里浮现出几分暖意,”说起来,您应该对我有些了解才是,我们王室巴依家族历代都是信奉太阳神游弋大人的,您既然被派下来帮助我们,不可能对此毫不了解啊。” “……其实我是在游弋他们打架的时候被扔下来的,我只是个写书的混文艺的!”卓斫板着死人脸灿烂笑。 3.原来坑文会有阳痿危机 “……也就是说,您毫无任何战斗能力?” 拉克西米本来温和的神色骤然冷却,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冷然。 “啊哈哈哈,不愧是女王陛下,关注的地方真是……与众不同。”卓斫尽量保持着淡定的姿态,可金发的女王越加冷冽的神情却让他禁不住抖了抖,他想要像平常那样插科打诨过去,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如果只是废物的话,就算你也是神,我也不会容许你留在章西。” 拉克西米冰蓝色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是杀意。 “……您也说了,女王陛下,我毕竟也算是神,虽然是文职工作者,但是您训练我一下,说不定我就成了呢。”卓斫语带笑意的看着她,他现在可以仰仗的也只有坑了那么多年文锻炼出来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能力了。 拉克西米停滞了一会,似乎也是考虑通了。 【女王的笑容明艳不可方物,她凝视着眼前黑发黑眼的少年,英俊的容貌,优雅高贵的举止,嘴角从容而随和的笑意……心跳陡然加快。】 这是在他的原文里,女王第一次对主角动心时候的描写,现在看来,这个女人还真的有这样的美貌,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一部文的女主其实是按照自己心上人的标准写下来的,他颤了颤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然而女王却也没有时间给他多做考虑。 “我会在这半个月内锻炼你,找出真正适合你的兵器。可我们能够利用的时间,也只有这半个月而已。希望你神明的天赋可以帮助你。”拉克西米这也算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骗局还是什么,可她必须相信,因为他的确是从天上落下人间的,既然是天人……那必然有和人类不一样的地方吧,她安慰自己。 “……那拜托你了。” 拉克西米如此认真的神色让他也忍不住态度端正起来。 “对了,”她似乎才想到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 卓斫刚想张嘴,就被她突兀的打断了。 “我不管你叫什么,从今天起,你的名字是尼克勒斯,你必须为我章西,带来胜利!”她双手紧紧握住他的两肩,尖锐的指甲甚至刺进了卓斫的血肉,她的目光太过深沉,太过直接,让卓斫无法招架。 “尼克勒斯,胜利的带来者。”卓斫一瞬间突然想起了自己取这个名字的用意。 只不过在他的笔下,这个名字是主角自己告诉拉克西米的,而这次,却是拉克西米为他取的。 “必然不负您的期望。” 在她你敢不成功老子干死你丫的眼神里,卓斫颤颤巍巍的说出了女王陛下最想听的话。 “最好如此。”她冷哼一声。“现在请您跟我出去吧,我想席里维斯已经到了才是。” 卓斫无奈的跟在她身后,其实他一点儿也不想碰到那个画面里出现的月光王子,他应该是在高朝阶段才出现的才对,他一出现原本就混乱的剧情可就真是混乱的没边了。再加上,原文里他和这位王子殿下是情敌好不好,情敌呦亲! 那位王子的武力值又高的离谱,女王统帅国家,还要处理各种文件必然没有时间训练他,那么能够将他在短期内培养成高手的只有这位王子殿下啊啊啊啊啊啊啊!求救命!他不要和情敌直接武力接触,会阳痿的有木有! 【金碧辉煌的宫殿早已蒙上了尘埃,本该来来往往的宫女仆役却全都不见踪影,只有零零散散的臣子们围绕在一起,探讨着对抗敌国的方法,唯一还有当初章西最强盛时期样子的是那些卫兵,为了他们心爱的祖国,这群英勇无畏的年轻人们气势昂扬,众志成城,对外围全全戒备,整个章西如今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可他们能坚持多久?十天?半个月?其实所有人都清楚,章西,保不住了。】 “女王陛下。”最先关注到拉克西米出现的,是个红发的年轻人,他的红发像是灼人的火焰,即便是在这举国最危险的时刻,他也依然带着灿烂的笑容,安抚着所有人。“您召唤出了神大人?”他的视线迅速落到了她旁边的黑发少年身上。 “是的,是刚刚出生的幼神,力量微弱,但是游弋大人说了,只要我们好好教导,他必然能为章西重复往日的荣光。”拉克西米也笑起来,“霍尔你也要加油。” 她看起来很喜欢这个红发的大男孩,因为,她现在的表情比看着他时可真实多了。 “既然如此,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教授他才能!”他笑着回应拉克西米,然后对她身后的黑发黑眼少年说道,“嘿,小子!你可别被锻炼的跟死狗一样啊!”虽然明显是玩笑话,但卓斫的表情却还是一瞬间阴郁下去了。 “……” 【老子不要被操练到菊花都酸软啊混蛋!!!!!】 4.原来坑文会选情敌or基友 “真难得,你们都在啊。” 突兀响起的磁性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作为第一个发现那个传说中的自家情敌的月光王子到达的卓斫努力的缩小自己的身体,把自己藏在拉克西米的身后。 可惜的是,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和女王陛下身材完全不成比例,而且女王陛下似乎也完全没有把他护在身后的意思。 银发美男子的目光完全凝注在了姿容端丽,威严而坚毅的女王身后的黑发少年身上。 “黑发啊……”他悦耳的宛如海妖般的嗓音轻轻说道,眉眼里盛满了笑意,明明是异常优雅而傲慢的贵族,笑容却爽朗而迷人。他的怀里还有那个满身血污的小女孩,他将小女孩搂在怀里,那孩子也乖巧的一只手抱住他的腰,她的另一只手里却突兀的拎着一只手臂!一只血淋淋的断臂! 卓斫在看到那个小女孩的瞬间其实霎时平静下来了,他对这个孩子充满了爱怜。他的目光一直游移着,直到呆滞的望着那只手臂。 他记得这只手臂!转轮镜的影像里…… “席里维斯!这孩子手里抱着什么!”然而有人却抢先问出了卓斫想质问的。那个红发的叫做霍尔的年轻人看起来也很是震怒,“你怎么能让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儿抱着这种东西!你不知道这些孩子是我们章西的未来么!” “呀呀呀,这可真与我无关呢。”有月光王子美誉的席里维斯露出略显无奈的笑容,然后嘴角的弧度却仍然凸显恶劣。 纯真的邪恶。 霍尔立时明白这家伙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话!他禁不住怒火中烧,如果不是拉克西米也在这里,怕是这位三观正直的好好先生会忍不住直接冲上去给他一拳。 “请不要怪这位先生,”即使脸色沾满血污也难掩其娟丽容姿的小女孩露出怯怯的笑容,她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不少,“我很感激这位先生,如果没有他,我想凭借我自己很难弄断母亲的胳膊,如果没有他,我就没有办法带走母亲曾经拥抱过我的臂弯了。”她的笑容充斥着孩子般的天真,她抱着那只血肉模糊的断臂,浑然不知这是怎样的罪恶与纯洁相交织的画面。 “嘿,我的好女孩。”席里维斯笑着在她脏兮兮的脸颊上印下一吻。他似乎也因为女孩儿的话吃了一惊,然而下一刻他便带着大笑安抚着这个似乎带给了他很大欢愉的孩子。 “啊,对了,我可真是糊涂,竟然忘记问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儿的名字了。” 席里维斯笑意盈盈的看着也,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现出明亮的光芒。 “我,我叫凯瑟琳!”她似乎松了口气般的,对于月光王子的的过分温柔,她看起来可真是害羞极了。“女王陛下,我可以留在您的身边么?” 突然被指名叫到的拉克西米愣了愣,才了解了凯瑟琳话中的含义。 “你为什么想要跟着我?” “我要报仇!我要杀了那群害我妈妈惨死的侵略者!那群可耻的强盗!婊子养的杂种!” 她似乎被愤怒洗刷了理智,本来如同天空般清澈的眼眸一瞬间变成深蓝色,嘴里是毫不顾忌的谩骂。她挥舞着双臂,那只被她握在手里的断臂更是不小心触碰到了席里维斯的衣摆。 “呦呦!我的女孩儿,我的凯瑟琳,我的小天真!你可得冷静些,否则我们美丽的女王陛下被你吓到了可就不好了。” 他的表情满是无奈,可卓斫分明看清了他的厌烦,如果不是在这大庭广众,他一定会将凯瑟琳狠狠的扔到地上! “我没有关系。”拉克西米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注意到凯瑟琳逐渐恢复理智,她才友好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允许你进入列兵队训练,可你没有多少时间,还有,就算你死在那里我也不会做出任何解释。你只是个孩子,我允许你决定自己的命运,如果你反悔了,我可以将你安置到安全的地方。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凯瑟琳,你要明白这一点,不是只有你失去了母亲。很多很多人,都失去了自己的家人。” “我和他们不同!”她昂扬着头,竟透出几分傲气,和在转轮镜中看到的那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完全不同,她恍如破竹重生了一般。“我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别人如果毁掉了我一样东西,我就毁掉他十样!” 果然还是个孩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却用最平凡朴实的话透露出了她最真实的愿望。 卓斫的目光再也没有从这个孩子身上移开。 然而,他却一点也没注意到那双其实一直紧紧盯着他的琥珀色眼眸。 很快的,女王的卫兵就将凯瑟琳带去了她所想要到达的地方,她看起来对伟大的月光王子异常不舍,直到席里维斯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朝她挥了挥手,这个孩子才终于转过身下定决心离开,要拼死保护这个国家。 “喂,请等一下!” 卓斫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叫出了他们。 叫做凯瑟琳的小女孩奇怪的望着这个陌生的大哥哥,他看起来异常文弱,在国家如此危险的时机,她自然对他完全不感兴趣。 卓斫却毫不理会,他蹲下身子,抽出怀里的包装卫生纸巾【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衣服口袋里会有这种东西】,他轻轻的擦干净凯瑟琳脸上的脏痕与血污,“你现在看起来漂亮多了,凯瑟琳,纯洁的天使!希望你和你的名字一样,有着和外表一样美丽的内心。”在她错愕的目光下,卓斫一步一步踏回拉克西米身后。 “……谢谢你。”没有人听到她最终低声的道谢,那一闪而过的泪光也掩在长长的头发下无人看清。 她的脚步更加坚定而稳健。 “真看不出来你小子心还挺好的嘛,不愧是从天上来的,啊哈哈哈!” 霍尔朝他嬉笑,大概是性情颇为相投的缘故,两人没交谈几句,看对方却也很是顺眼。 卓斫朝他耸了耸肩,真心想告诉他心好不好那和从哪里来没啥关系,毕竟这个世界都是他的,他对这个世界里的人好一点也没差啥,这么说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像自己生的孩子,卓斫瞬间囧了。 “……还真是谢谢你的夸奖。” 拉克西米大概也是看不得这两人凑一起卖二,“尼克勒斯,我说过会帮你在短期内找到最适合的武器,你先跟着席里维斯学习剑术看看怎么样?” 女王明丽的眼眸里仿佛盛放着整个世界的余晖。 “……我觉得我可以先跟着霍尔学习。” 跟着已经发展出来的好基友总归比跟着情敌好! 她显然没想到卓斫会反驳她,拉克西米愣了愣,“那也可以,霍尔最擅长的是双手剑,就怕你现在对剑术半点不会,会出纰漏。” 红发的年轻人却一手搂住卓斫的脖子,霍尔大声笑道,“女王陛下您放心吧!我会好好训练这小子的!那我们走了!” 【他完全无视了拉克西米的话!】 卓斫霎时对他涌起如同滔滔江水的热爱!霍尔,你真不愧是我新认的好基友! 5.原来坑文要当骑士 看着相携走远的两人,拉克西米的神色暧昧不清,让人看不出她的想法。 “说起来,真让人高兴呢,我美丽的红色公主,你已经召唤出了神明,你为章西带来了神迹。”让人意外的是,率先打破这寂静的竟然是身为“外来人”的席里维斯,他的笑容有如阳光般灿烂夺目,干净清澈的琥珀色眼眸微微弯起,一双眼瞳似乎盈满了笑意,他似乎便真的是像他表现的那样,为拉克西米高兴,欢喜着。 “我已经不再是公主了,席里维斯。”女王淡淡的打断他。 他看起来却还是当年初见时那个样子,一身月牙白的衣袍,牛皮的束腰带,墨红色的披风在身后摇摆,淡蓝色间杂的乳白的挂条和披风的肩带交相辉映,他的手上带着一副白手套,手里握着一柄十字剑,剑柄是妖艳的血红色,间隔着明黄闪现奇异的光泽,银白色的长发被高高的束起,顺着他偏头的样子摇摆,他琥珀色的眼眸里冰冷的光芒,然而嘴角的笑容却突兀的带着几分写意风流。 拉克西米晃了晃神,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她还是章西最受宠爱的红色公主的时候,她是作为附属品进入章西王室的,这当然不便言明,可当时章西王却是真正的做到了许她三千宠爱,他给了她全部的疼宠。 现在他死了,那么章西,也理所应当的交由她去守护。她会为了这个国家奋战都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是章西的女王,是章西百姓心目中不败的“神”。 “是呢,当年的红色公主已经长大了,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女王陛下了。”席里维斯带着轻快明朗的笑容温声说道,他对这个女子真的是付出了很多很多,因为一个约定,他甚至为了她放弃了国家的继承权。不过这倒是不算什么,他本就对亚瑞克一个小国没有什么兴趣,就算继承了也不过是多增负担。 两人相识在很早以前,很早很早以前。 那个青春不知世事的少女时代,那个章西未被侵略,章西王还活着的时代。 “席里维斯,你因为我……对于你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希望你再帮我一次。尼克勒斯需要你的帮助,章西也是如此。”拉克西米对于他一直是愧疚着的,再去拜托他对于脸皮薄的她而言,真的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他可是剑术高超到可以使用被誉为用除了美观没有任何优点,威力甚弱的十字剑都能战胜强敌的最强骑士之一。 不,准确的说,亚瑞克的第七王子席里维斯·亚瑞克最擅长的便是十字剑。他喜欢花哨的武器,喜欢使用花哨,看似不着调的剑术,然而,怕也只他一人能将十字剑发挥到这种地步了。 他挥剑时早已不只是挥剑,那是一种艺术的展现。 “那个所谓的神?呦呦呦,我的拉克西米,你在客套什么?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完成!不过跟着那个红发小子学习既然是他本人的意愿,那么就先浪费点时间好了。”他看似无奈的叹息着,然后眼里的轻佻与邪气却不降分毫。 “霍尔……”金发的女王也微微吐了一口气,她和席里维斯从小玩到大,自然知道他的不着调不过是外表如此,也自然随他去了,她真正在意的是那个执掌文职的神,被自己赐予尼克勒斯——胜利之名的少年。现在唯一能寄望的是,他的确拥有着神明该具备的天赋了。 ****** “你真的打算跟我学习双手剑?” 卓斫本来打的是两人关系不错,可以浑水摸摸鱼的算盘,可看着霍尔一到训练场就冷着脸的表情,他瞬间就愣住了。 卧槽!感情是精神分裂!啊不对!是双重人格! “是,是的。” 可到了这地步,他也真不好意思说不想学了,再加上比起席里维斯那个情敌,果断还是跟着好基友比较好吧?应该,应该是这样吧! “大声一点,坚定一点!告诉我你想学!你想为我章西战斗!”霍尔厉声道,他看起来似乎完全变了个人,对于卓斫略显羞涩腼腆不好意思的样子,他似乎是非常看不起的。 “我想学!我想为章西而战!”卓斫闭上眼睛,咬咬牙,喉结颤了颤,终于大声说道,声音回荡在整个训练场。 “很好,跟着我念!我发誓善待弱者,我发誓……”霍尔的声音坚定而执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正义之道,他也一直为此而奋斗着,以骑士守则要求着自己。 卓斫怔怔的看着他,不理解为什么学习剑术,要先学习这种东西。 “这是骑士守则,每一个骑士都应该遵守。”霍尔笑着向他解释,这会儿他似乎才有些像卓斫认识的那个他。 “只有充斥着正义感,以及始终遵守的骑士守则的骑士才是有资格被称为骑士的?”卓斫立刻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 “是的,否则即便你握着手中的剑,你也不过是废物,渣滓,为骑士这个称号丢脸罢了。那群会向女士动手,会杀老弱妇孺的家伙根本不配被称为骑士!” 这是个充满了正义感的男人,他恪守着自己该守的规则。 “我发誓善待弱者 我发誓勇敢地对抗敌人 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 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 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 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妇人 我发誓帮助我的兄弟骑士 我发誓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 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少年清朗而坚定的嗓音回响在天际,传的很远很远。他的声音似乎就这样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我发誓善待弱者……我发誓对所爱至死不渝。他的诺言,每一个人都听到了。 霍尔突然微笑起来,“恐怕只有这种家伙才会真的有能力复兴骑士吧?我们在为了正义,为了国家而战。”他对未来充满了莫名的期待。 6.原来坑文还是得跟情敌 “双手剑需要耗费的力气颇大,以你这个小身板……”霍尔只要一到这种关系到武器的方面就会瞬间变得强硬起来,他捏着下巴,终于发现自己实在是太草率了,对剑术毫不精通的人其实还是先系统的学习一下比较好吧。一上来就是双手剑这种重口味,就算是幼神也不一定吃得消啊。 “基,啊不,霍尔!”卓斫两行热泪刷刷的淌了下来。 “怎,怎么了?”霍尔抽了抽嘴角,一根呆毛在头上斜歪着。 “浓缩是精华!你不能抛下我!否则我就要跟着席里维斯学了!”【基友你不知道我对那位变态王子殿下有多么恐惧啊,他,他……】 卓斫猛地一吸鼻子,两眼泪汪汪。 “你那么怕他做什么?”红发的年轻人对此异常不解,明明这两人连一句话都没说过才对,况且席里维斯除了个性奇怪了一点,几乎可以说是完美了,剑术高超,相貌英俊,举止高贵……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总之我想跟着你。”【那位一见到自己的血就癫狂的王子殿下呦~傻子才会去故意靠近是变态的情敌,这是找虐还是找虐呢?】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你先从基础的学起吧。”看出他似乎真得对那位王子十分以及极其的不感兴趣,霍尔也不打算勉强他,他略显无奈的耸了耸肩。 “你先用我这个吧。”霍尔略显随意的将自己手上的复合碟状护手扔给卓斫,也是,教导一个菜鸟都需要装备齐全的话,他真不算是一个剑术高超的骑士了。 将护腕小心翼翼的待在手上,对于武器方面完全是白目到了一定程度的卓斫问道,“那剑呢?也是使用你的么?” “当然不,”霍尔立刻否定了这个略显愚蠢的问题,“以你现在的能力能不能握起我的剑还是个问题,更重要的是,手中的剑对于骑士而言比生命更重要,身为一个骑士,如果你放弃了自己的剑,就是放弃了你自己的生命。” “你的一生都必将和剑一起度过。它就是你的另一半,你最心爱的人。” 就现在的卓斫而言,霍尔对于剑的热爱他是无法理解的,但作为创作出这个年轻人的人,他其实非常明白他的心情,霍尔真正想告诉他的是,剑是最心爱的另一半,但骑士真正要做的是为所效忠的那个人挥剑,以不违背自己道义的情况下。 “女王陛下刚刚已经允诺我们去收藏室挑选了,跟我来吧。”霍尔的态度庄严而肃穆,连声音里都透露出一股子成熟稳重,完全不像是那个会和卓斫笑闹打诨的他,想来也是,不管他在生活里怎样的不着调,在他认为重要的时刻,自然也是会认真对待的。 卓斫跟着他身后,逐渐踏入了一路点满油灯,金黄色的光芒照亮了整间密室的所谓的王室武器收藏室,金色的光亮与武器闪耀出的银色的光辉呼应起来,这里放置着各种各样的西方冷兵器,长矛,长剑,阔剑,霍尔使用的双手剑,半剑……然而卓斫的目光却从这样兵器上一扫而过,他黑曜石般的眼眸完全被一把十字剑吸引。 十字剑,所谓的花剑,在中世纪几近结束时,随着火枪的出现,剑已经成了配火枪的主要武器,这个从某个最近非常流行的电影《三个火枪手》中可以窥见一二,金属盔甲渐渐退出了战场,剑术也变成了以刺为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十字剑登上了历史的舞台。这种剑的样式异常华丽,单握的剑柄,盾般的护手和细长的剑身说明了它只能刺击,虽然某些十字剑可以进行切削,但威力其实弱的可以。这种剑就是以它的外表完胜了其他武器。 身为审美一族的卓斫,明知这种武器一般人耍起来也是花拳绣脚,可他还是为它深深着迷了。 “你想要这把十字剑?”经验老道的霍尔一眼就看出了他对此剑的喜爱。“呵,那你跟那位王子殿下就可真是有缘了,他最擅长的就是十字剑。那位殿下可是可以凭借所谓的最文明的贵族使用的武器打赢真正的骑士的男人。” “也许你可以先教导我一些通用的?”卓斫实在是太喜欢这玩意了,当时看那些击剑表演时就已经对它毫无抵抗了,现在真正的它就在眼前,他怎么舍得放手? “既然你这么说。”霍尔长叹一声,这小鬼摆明了就是必然要跟着席里维斯,现在缠着自己到底是有毛用啊,你说啊你倒是说啊! 挑选完武器,两人再一次踏入训练场,然而,大门内却做着一个卓斫最不想看到的人。 犹如天神般的美貌,月牙色的长发被高高的扎起,他的笑容清浅而暧昧,他穿着只有贵族才会佩戴的服饰,腰际是套在剑鞘里的十字剑,受无数女性疯狂迷恋的月光王子——席里维斯。 “呦呦,还真是巧呢,尼克先生选择的武器竟然是十字剑。”看到他们的一瞬间,他的笑容霎时爽朗起来。 他看着卓斫手中武器的目光里,充满了深意。 “王子殿下,您怎么会来这里?” 鉴于一开始卓斫就表现出不想与这位亲近,霍尔第一时间站在了他前一步的位置。 “不要用这种目光看着我啊,原来我这么不受欢迎么?霍尔君,一直板着脸的男人,可不会讨可爱的女孩子们喜欢呢。”他的笑容微微耸拉了下来,一般情况下,这个少年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情绪外漏的孩子。 可正因为这样,他如同孩子般的喜怒无常在更加让人畏惧。 “我都说了,别这样看着我啊,”席里维斯的脸色暗沉了下去,“是拉克西米拜托我过来的。” “女王陛下?!”霍尔错愕的抬头。 一开始就对拉克西米一直拖着自己跟着席里维斯非常不淡定的卓斫这次反倒不说话了。 “拉克西米觉得我更能胜任尼克先生导师的角色呢。”这么说着,他的情绪似乎平复过来了,竟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如果是女王陛下的命令,嘿,小子,我……”霍尔不会在这方面违背拉克西米,他是她的骑士,他一生效忠的对象都会是她,他会在宫殿里直接带着卓斫离开是因为他清楚看到了拉克西米自己的犹豫不决,既然她已经决定了,那么他…… “霍尔,我们算是朋友了吧?”卓斫打断了他,他并不想听到他说那种对不起他的话。 “那是当然,我的护腕可都送给你了,你的武器还是我陪着选的呢。”霍尔也重新展露出笑容。 卓斫突然上前,他重重拥抱了一下他。 “可真是感人至深的一幕,我想您可以跟我走了么?” 席里维斯冷眼看着这一切,他的笑容灿烂无比,却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当然可以。”卓斫朝他咧了咧嘴,心里恨不得捶死自己,让你手贱,让就手贱!没事选个漂亮武器做什么!你以为你是娘们么! 7.原来坑文要一起睡 银白色长发的俊美王子殿下露出清朗如皎皎明月,温雅的笑容来,可作为最知道他本性的卓斫而言,却被他故意露出的安抚性的神情吓得连身子都颤动起来。 【亲!你能别吓人么亲!我这次真心没想勾搭你女人!不,我对女人没兴趣成不成?!你放过我吧QAQ】卓斫在内心里鬼哭狼嚎,每次席里维斯一这样笑就代表他在想着什么鬼主意虐人,作为目前唯一和他独处的人,他这是要虐谁,这是要虐谁呢! “在我寝间的练剑室里有专门的胶制陪练。”大概是卓斫情绪外漏的太明显了,席里维斯按捺了一下自己欢快的几乎可以说是荡漾的声音,以及嘴角勾起的深深弧度。“尼克先生不需要太过担心,在我的教导下您一定会成为少有的剑术高手的。” 这大概也是席里维斯和霍尔最大的不同。 前者会教你最好的剑术,最高超的本领,当然如果你的吸收能力强一点,也许还可以从中吸取到怎样讨女性欢心的秘法,但他却不会对你的行为乃至内心想法有任何引导,不,应该说如果由他来引导会更糟糕也说不定。 而后者,他最先教你的,却是做人必须要维持自己的本心,始终记得身为一个骑士的荣耀与自豪,正如他自己一直所坚守的一般,拥有着最高洁的品性。 前者教导你成为优秀的剑客,后者让你成为真正的骑士。 不择手段与坚守正义。 “……席里维斯王子殿下,您可以别叫我这么亲密么?”到头来也只能从细节里挑挑刺儿,不过这一点卓斫倒还是有几分了解,在这个国度直接叫别人的昵称小名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这位王子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已经省略细节直接叫尼克了啊亲! “咦?您是这么认为的么?那我就直呼您的名字了,尼克勒斯。”他看起来有些遗憾,但还是从善如流的去掉了先生,把名字补全了。 【卧槽!这到底和刚才有什么两样啊混蛋!】卓斫抽了抽嘴角,状似淡定的点了点头。 在看到席里维斯宫殿的那一刻,卓斫一瞬间斯巴达了。 为什么不过是个外来的女王的未婚夫的宫殿竟然会比通用的教学练习室还要好啊!因为人家王子殿下身份高么?!MLGB,瞧不起本国人啊!人家都不需要练习还建那么豪华!这是练剑室不是王爵寝宫啊混蛋!你们章西有钱shi了是吧?! “您怎么了?”银发的王子殿下疑惑的瞥了他一眼。 “……不,没什么。”他绝对不是在为霍尔打抱不平,绝对不是! 进去练剑室之后才发现,外观的过于奢华并不影响里面的空落落,除了摆了一张金丝编成的吊椅以外,就完全没有任何事物了。 想来拉克西米和这位王子殿下热恋时两人经常一个坐着一个看着的柔情脉脉。 注意到卓斫一直凝注在那张吊椅上的视线,席里维斯倒也不以为意,第一次进来的人最先关注到的肯定是这里唯一存在的东西。 他甚至笑着像卓斫解释,“这是为了我美丽的红色女王,我最深爱的拉克西米专门制作的。”他顿了顿,补上一句,“由我亲手制成。” 卓斫这才略显惊讶的睁大眼睛,然而下一秒他却又明白过来。 【他在没有写到女王与席里维斯过去的情史的时候就已经坑掉了,看来是世界自主补齐了数据。世界默认他们曾经无比相爱,所以外表好亲近,优雅却又爽朗迷人的席里维斯才会做出如此不符合他性格的事情,为了心爱的女孩亲手编织吊椅。】 “王子殿下还真是心灵手巧。”他略显尴尬的赞美道。 席里维斯倒也不在意,“您如果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坐坐看。当然不能太久,我们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应该立刻开始修行。” 卓斫颤了颤眉,“这是您为拉克西米做的,我怎么好意思。” 【给你心上人做的让我坐,你确定你不是想挑事儿么!】 “您就是在意的太多。”银发的王子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他略显无奈的耸了耸肩,“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 他已经摆好了作战的姿势。 “您就打算这么和我打?!”卓斫惊悚了,不是应该先教授什么技巧么?! “我可不会什么温柔的办法。”他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也是,这位王子殿下一直是如同孩子般的喜怒不定,“实践才能最好最有效的学习。” “当然,如果您承认您是废物,您没有办法接受这种学习,我立刻就选择缓慢的,废物该学的方法。”他的眉毛微微弯起,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带着寂静的冰冷,却依旧美丽的让灵魂都为之颤抖,那样冷冽而充斥着嘲笑的神情。 “……我们当然可以立刻开始。”卓斫咬了咬牙,这回真拼了!是个男人,不蒸馒头争口气! “很好。这才是您该有的姿态。”他这次恢复笑颜,如同孩子般天真的笑容,异常的惹人怜爱,引发别人的母性情怀。 “……”【劳资怎么不知道自己该有这个姿态啊泥煤!】 然而,席里维斯的剑却已经攻了过来。 卓斫立刻拿自己手上一直晃来晃去的十字剑抵挡,然而两剑相碰之时,银光闪过,卓斫只觉得自己手腕一痛,手上的剑立刻飞了出去。 他的表情立刻僵住,然而席里维斯的第二次攻击已经萦绕在面前,他只得顺着对方的攻击打滚试图躲过,银蓝色的剑光已经靠近了自己的脑门,可是卓斫气喘吁吁,已经翻不出去了,席里维斯的目光冰冷的如同样一块坚冰,卓斫立刻意识到,如果自己没办法抵挡住这一次的攻击,他真的会杀了自己! 他双眼斜瞟,试图找到办法。 他的十字剑!剑头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可这么狠狠一握必然是手要鲜血淋漓! 卓斫是清楚自己有多怕痛的,可比起死…… 拼了! 他恶狠狠的握住剑尖,左手掌顿时鲜血直流,席里维斯的剑抵上他脑门的一瞬间,他的剑也立刻抵住了一样东西! 一样让席里维斯动都不敢动一样的玩意! 俗称小鸟,棒棒等等称呼的每个男人一生必备,没了就去练《葵花宝典》的好东西! “你觉得我们这次谁赢了呢?”卓斫笑着问脸色阴晴不定的王子殿下。 “当然是您。”席里维斯突然哈哈大笑。 “不管是什么方式,输了就是输了,我承认您了。” 身为他的创造者,卓斫清楚的知道他这意思便是不会再下杀手了,终于松了口气,他移开抵着席里维斯下面的剑,以大字型躺在地上,闭上眼睛,感觉刚才那一刻心跳快要停止了。 【如果霍尔在的话,绝对不会容许赢的是这种方法吧?】正因为清楚的知道这种方法的下流,他才更加要拼命,他一定会以真正的方式打败席里维斯!而不是建立在他放水,还得动歪脑筋的情况下! 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皮越来越重。 “嘿,尼克勒斯?尼克勒斯!尼克先生?尼克?!” 隐隐约约间,眼前是席里维斯模糊不清的人影。 “竟然睡着了。”席里维斯无奈的将横躺在地上的人抱起,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看上的好品种放在吊椅上,自己再坐上去,也幸好吊椅够大,两个人竟就这样迷迷糊糊的一起睡过去了。 8.原来坑文要看秀恩爱 这样艰苦卓绝,每天被S都快成习惯的生活过得很快。 卓斫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对席里维斯的各种训练相当适应了。 虽然两人就这样朝夕相处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但卓斫其实还是很讨厌这个家伙,不,与其说是讨厌倒不如说,是害怕突然戳到他哪里激发某些不该激发的属性。这个时候他就会越加忿恨自己的手贱,当时没事附加给这位王子殿下这么多特点做什么,能当饭吃么混蛋! “你现在攻击过来看看。”卓斫大脑里的各种思考完全不影响他在听到席里维斯话的一瞬间反应过来,他握紧自己手中的剑,毫不留情的朝对方刺去,速度快的惊人,只余下点点银光闪过,那位尊贵的殿下就站在那里,不急不缓,带着清浅随意的笑容,他甚至没有躲开! 然而,当卓斫的武器靠近的那一霎那,他突然拔剑,下一秒,卓斫的剑已经被挑飞。 对于这位王子殿下的戏弄,他已经完全习惯了。卓斫淡定的走过去重新拿起剑。 “尼克,你握剑的力道还是太轻了呢。”席里维斯笑得轻快,他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溢的不是讥讽,也不是嘲笑,反而充满了一股子的玩弄调侃意味,大概对于他而言,这不过是个有趣的恶作剧罢了。 第一次被这样逗着玩的时候,卓斫的反应还是很激烈的。直到他不停的在这样的被虐,捡剑,继续被虐中重复,然后开始对每天见到王子殿下那张讨人厌的脸习以为常。 “还真是谢谢你这样的教导,还有……不要这么亲密的叫我。” 最让卓斫无法接受的是,最初席里维斯至少还会听点他的劝诫,但现在已经完全无视了。 他一点都不想被一个男的叫爱称好么!【盯】 两个人成大字型躺倒在地上,头抵着头,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看起来,你们相处的挺愉快。” 头顶突然被黑云笼罩,卓斫猛地睁开眼睛。最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女王美丽的金发以及……自家好基友一看就活力十足的红发。 “嘿,好久不见了,拉克西米!” 等到打完招呼,卓斫才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沾染了席里维斯的口癖。 【女王的笑容本该灿烂而妩媚,她明艳的蓝眸染满了灰色,看着自己曾经的挚爱以及现在的唯一,她觉得有那么一刻,自己的心都被捏紧了。如果没有那个黑发黑眼的年轻人,她一定会一直深爱着席里维斯,可这世间有这么会有如果?尼克勒斯早已在她的心底刻下深深的划痕,搅乱了她平静的心湖。】 这段他坑掉时的描写突兀的出现在卓斫的脑海里,他表情一僵。 果然,比起真正的尼克勒斯,自己这个作者真的差的太远了,光武力值就不够看呢,自家主角可是能够以一敌万的存在,身为一个废材作者,卓斫表示自己压力山大。 “好久不见,你最近学的怎么样?”她笑着问这个大汗淋漓,似乎力气都耗光的少年。 霍尔就站在她的身后,两人对视着,朝对方眨眨眼睛,突然就都露出笑容来。 “成果不错呦,为了我美丽的拉克西米!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席里维斯王子殿下做不到的事情!”银发的王子首先抢掉了回答。 他朝卓斫挑了挑眉,充斥了轻佻的味道。 “噢,没有王子殿下做不到的事情~”霍尔突然开口,巧合的是卓斫这会儿正好也张了嘴想吐槽,两个人的声音竟就这样交叠在一起,充斥了调侃意味的和声。 拉克西米无奈的看着这三个家伙,完全不理解他们的脑回路是怎么长得,果然男性和女性在思维方式上有着本质的不同么?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据捷报,逢利斯已经开始整顿军队了。”她打断了三人的嬉闹,神情平静而严肃,“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这次事件的重大性,席里维斯……一切就都拜托你了。” 身为和女王相处多年的王子殿下自然明白她托付给他的究竟是什么,这算是她最后的恳求了。他没有理由不去完成,更何况,他其实也有着自己的目的。 “请放心的交给我吧,拉克西米。”少见的,席里维斯露出这样庄重的表情。 “谢谢你,席里维斯。”拉克西米美丽的蓝眸闪现出奇异的光泽,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可眼前的人的确是她一生最为愧对的存在,他本不该卷入这场属于章西的血雨腥风,只要他放弃自己,那么就还是可以回到亚瑞克,重新过着平静而又幸福的生活,可他,可他……“还有,对不起。” 在场的几人都是清楚为何她道了谢又道歉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一直谦让着席里维斯的原因之一。 他为了拉克西米·巴依,为了章西,为了章西的子民,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 “你永远也不需要把我当成外人,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夫,是你的丈夫,无论何时,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在这里。” 他突然上去拥住了女王,银色的长发与耀眼的金发纠缠在一起,席里维斯磁性的声音就这样轻轻的回荡在她耳边。 站在旁边的卓斫和霍尔略显尴尬的互相对视着,死撑着两双死鱼眼当彼此不存在。 【女王的笑容充满了幸福,她不知道,她一点也不知道这小小的幸福并不会维持多久,英俊的王子对她也并非真爱如铁,她在他那里寻找爱,寻找希望,寻找关怀,而他……在她那里寻找最适合自己的人选。这真是最肮脏,最痛苦,最令人心酸的爱情。】 卓斫现在唯一希望的,也只有自己笔下偶然想到就写下来的不是真实了,既然世界已经补全,那么那一点小漏洞也一点会被清理掉才对,然而,这么想着,他心里的阴霾却越来越深。 9.原来坑文要看破真实 卓斫从来没有想过战争会来的如此之快。 是的,他看到的是和平。于是,他便几乎以为这和平蔓延了整个章西。 卓斫承认自己是个天真的近乎愚蠢的家伙,他向来知足常乐,认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实。 可他错了,错的离谱,当再一次见到那个叫做凯瑟琳的小女孩时,他才真正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 粗的有人拇指大的鞭子狠狠的抽在金发的小女孩身上,她灵活的用身体躲过,然后鞭子还是在她身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她的衣衫被打的破破烂烂,身上布满血痕,本来纯真漂亮的小脸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她的眼睛完全注视着长官,等待着下一鞭的到来。 下一秒,鞭子虎虎生威,在风里响起冷冽的声响,力道甚至比刚才更大! ”凯瑟琳!”卓斫忍不住大叫女孩的名字。 然而,也正因如此,金发小女孩的眼睛一闪,鞭子毫不留情的挥在她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倒吸一口冷气,趴到在了地上。 “站起来!” 穿着虎皮豹纹短裙的美丽女教官的声音却冷的让人从心底延至全身。“你不是要为父母报仇么?你连这点疼痛都忍受不了,凭什么说要替他们报仇?!我看你还是随便找个地方好好的活着吧!就像那群普通老百姓一样,也别说什么要报仇了,丢人现眼!” 凯瑟琳挣扎着,她用美丽的蓝色眼眸深深的望了卓斫一眼,不顾及身体的不堪受负,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 女教官并没有表示什么,但微微勾起的嘴角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她的虎皮鞭再一次狠狠的抽落,凯瑟琳幼小的身体在黝黑的鞭子下显得分外可怜。她的眼眸已经没有了焦距,然而她躲避的动作却没有半点迟钝! “还真是个可怕的孩子。完全凭借着意志么?” 席里维斯的笑容晦涩不明,阴影下流露出奇异的俊美,他的目光里充斥了兴趣,似乎这个时候才对这个被自己救了的孩子起了某些念头。 “……你是说她现在完全处于昏迷状态?!”卓斫惊异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似乎是被卓斫的反应逗笑了,席里维斯琥珀色眼眸里充斥着笑意,“那是当然的,你看她的眼睛。”他顿了顿,“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今天就该赶到前线去了。” 卓斫其实也清楚,带自己来这里不过是席里维斯的一个威慑。 即便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天,他其实还是完全不信任自己。 他可以教给自己最强的剑术,他可以和自己嬉笑逗闹,他可以和自己聊天八卦……但是他们都对对方蕴含着深深的不信任。 他知道世界并没有自己看到的那么美好。 最初来这里从转轮镜里看到的残酷画面是真实存在的,这个镜中的女孩也不过是让自己更加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 她如此的想要复仇,如此的憎恨着。 而自己却是造成她悲剧的罪魁祸首。 卓斫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女孩的,所以……他理所当然的选择了逃避。 章西边界的地方一直是由席里维斯镇守的,章西只不过是一个小国,边界的地方却经常出现各种状况,而且守卫极弱,极易被攻破,在那里人心也异常散乱。但那里的人却出乎意料的各种素质极高,有他们在那里,外国来犯的时候也会被阻拦一段时间,只是这一段时间就足够章西组建军队去镇压了。 而这一次,据说逢利斯出了将近一万的兵力。 他们早点赶到,就是多救一些人的命。 此时此刻的卓斫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天真。他竟然会愚蠢的认为只要他们去救不会有事。 是了,他怎么可能会认为自己会有事? 这个世界是尼克勒斯的世界,这个世界是卓斫创造的世界。 “你怎么了?”注视着脚步突然停顿的卓斫,席里维斯奇怪的挑眉。 “不,没什么。”卓斫朝他笑了笑,“我们快点走吧。” 两人都加快了脚步,完全不知道这一去便是两年。 【他走了很长很长时间,可是拉克西米知道,他一定会活着回来。因为,他是她信仰的神,是她最深爱的恋人。她向太阳神日夜祷告着,企盼着心爱之人早日回到她的身边,为她而凯旋,为她而扬起胜利的旗帜。】 两人骑着战马,日夜不停的朝边界奔去,如果不是混在席里维斯身边久了,卓斫很难想象自己会在这饥渴交加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风度。 直到狂奔到边界内围两人才下马步行。 昏暗的街道,周遭充斥了垃圾。偶尔会有类似塑料罐的东西发出清脆的声响,街边的小孩子脚下踢的球竟然会是死人的头!他们完全不知道恐惧般的,嬉闹着将一个七窍流血到脑浆都四溢的头颅踢来踢去。 死人的尸体无所谓的堆积在角落的周围。 肮脏,丑恶,虚假。这里是彻头彻尾的灰色地带。 卓斫的世界观被狠狠的抨击了。 【这里和那个美丽的帝都,真的在同一个国家里么?】 这个时候,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来自这里的凯瑟琳可以毫无顾忌的扯掉母亲的胳膊,然后说这是母亲的礼物了。 “真是……可怕的地方。” 卓斫喃喃着,如果可以,他真的一辈子都不想踏足这个鬼地方! 席里维斯却依然笑意盈盈,似乎对这里的一切毫无顾忌。 不,应该说在这里的他更加放松愉快才对! “怎么会可怕呢?尼克,你可真不懂得享受。这里啊,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子血的香甜。在这里,丑恶便是丑恶,不会有任何伪装。这里,其实才是最干净的地方!多么的……美丽啊!”他的笑容里带着不可预知的迷恋,如同吸食着海洛因。 卓斫没有回答。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更加意识到自己当初赋予了这位王子殿下的属性究竟是什么。 10.原来坑文要遇险 两人在昏暗的街道上快步走着,卓斫完全不想在这种地方多呆一刻,这里潮湿的腥味,夹杂在风中飘散的血气,尸体发出的阵阵恶臭……都让他无法忍受。 他脸色惨白,拎着马鞍,视线完全没有任何偏移。只是多着看这个人间地狱一秒,他的心脏都像是被捏紧了一般,这个地狱啊,是他自己创造的。 “嘿!大哥哥,你们是要去军营么?”其中一个脸色脏兮兮的在踢球的蓝发小男孩朝他们叫唤道,嘴角是略带狡黠的笑意。“小心别死啦!” 然后一群踢球的孩子一起发出快乐的笑声。 卓斫愣了愣,拽住席里维斯走了三四里地,终于踏出了圈外。 视野所及之处是一片青葱的绿色,那薄如蝉翼的阳光透过筛网般的密集的树叶照射在地上。空气中传来一阵阵属于树木特有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两人向前走着,远方的天际传来鸟儿自在翱翔的鸣叫。脚踏着柔软的土地,任是谁也不会想到土地下掩埋着数不尽的尸骸。 “为什么他们都不到这里来?” 那群踢着人头的孩子在线内玩得欢快,然而却不踏足这里一步。因为离开了那个鬼地方,卓斫忍不住舒了一口气,略显好奇的问道。 “这里是专门给卫兵警戒的地方,拉克西米曾经公开做过规定。”席里维斯微笑着看着他的脸色逐渐好转,他的声音清越而干净,很少能看见他这种表情。可每当单独提到那位美丽的女王时,这位花花公子般的王子殿下就会变得异常温柔,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你看起来……和拉克西米关系很好?”卓斫对于世界自主补齐的数据其实很感兴趣。 “你不是也很喜欢她么?”英俊的王子挑了挑眉,他对于自己培养起来的幼神动不动就往自己未婚妻身上瞄的眼睛早就习惯了。 “……我想守护她,我想守护她的国家。” 他张开手,修长好看的右手上带着厚厚的老茧,阳光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照耀到他脸上,半明半昧间,竟流露出几分茫然的意味。 那个有着如同太阳般耀眼的金色长发,天空般湛蓝清澈的宝蓝色眼眸的女王,是他独一无二的女主角。 是他这个世界中创作出的唯一。 他想守护她,这不是谎话。 “嘿,在我这个正牌未婚夫面前说这种话,尼克,你可真欠揍。”席里维斯笑弯了腰,他极力抿着唇想表达出自己很正经的意思,可从他嘴里的话来看,已经满是调侃了。 卓斫耸了耸肩,明亮柔和的黑眸也闪现出几分笑意。 两人嘻嘻哈哈着,互相逗乐。 卓斫发现,其实自己和这位殿下聊的还是挺愉快的,如果自己暂时忘记他的某些本质的话。 然后这愉悦的气氛只持续到他们到达营地之前。 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草地是红色,湖泊是红色,甚至连天空都阴沉的可怕。 “踢踏踢踏” 是只有穿着特制的军统靴才会发出的清脆声响。 席里维斯立刻反应了过来,他一手捂住了卓斫的嘴,弯身蹲进了本来是陷阱的泥坑里,泥坑不深,两个人紧紧拥着才刚刚可以坐下,连稍微转个身的地儿都没有。 “这里好像有人来过,长官。” 是一个中年人低哑沉闷的声音,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讨好。 “我知道。” 过了好半晌,才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 两人都张大了耳朵,那是个少年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清朗,但那声音里蕴含的冰冷与肃杀却让人不敢轻瞧了去。 两人在这边细致的检查了很久,翻遍了草丛。 只有这个时候卓斫才无比感谢自己的智商,当时竟然在这里设了这么一个洞。 声音稍微远了一点,卓斫略微松了口气。 他轻轻的喘着气,这会儿才发现过来,两人竟然是鼻尖对着鼻尖。 从他嘴里轻轻呼出的气正巧对着席里维斯清冷的薄唇。 整个空气都似乎渲染了一股子暧昧。 卓斫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但也正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两人立刻被发现了! “在这里!” 金属的刀狠狠的砍了下来,卓斫和席里维斯对视一眼,默契的朝不同的方向滚去。 “呵!拉科,你去对付亚瑞克的那位王子殿下,至于这小子,交由我来!” 暗金色头发的少年嘴角微微勾起冰冷的笑容,他手里的长剑毫不留情的朝黑发少年挥去。 “是的,诺拉斯长官。”中年男人恭敬的弯下腰。 下一秒他已经拎着金属的阔刀朝席里维斯冲了过去。 至于卓斫那边,他毕竟也被训练了不少日子,立刻拔出十字剑来抵抗。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他和这个叫做诺拉斯的少年最大的区别。 他不敢杀人。 他的每一剑都避过了致命处。 “章西原来还有这种单纯的近乎愚蠢的家伙么?” 诺拉斯忍不住大笑起来,暗红色的眼眸里含着深沉的血腥。 “尼克!” 诺拉斯的长剑轻敏的一扫,剑身泛着冰冷的寒光,卓斫躲闪不及了! 耳畔听到的是席里维斯原本温润却突然变得尖利刺耳呼唤声。 卓斫捂住左肩处,银色的长剑穿透了整个肩膀,淡白色的衣衫再也看不出原来的色调,染满了凄厉的血红。 “杀了他,尼克勒斯,我命令你,杀了他!” 席里维斯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冷静。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尊贵的王子殿下。” 被叫做拉科的男人带着残虐的笑容,手里的阔刀熠熠生辉。 席里维斯勾起充溢着不屑的惯有表情,他耸了耸肩,对对方的挑衅毫不在意。 他轻轻松松就挑飞了对方的阔刀,对于剑术天才的他而言,这样一个小喽啰还不值得他皱眉。 也正是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战鼓的声响,是马蹄声! 两人同时抬头。 然而下一秒,卓斫就在心里暗叫不好了。 这不是章西的军队! 这是……逢利斯的战旗。 与两人紧皱的眉头相反的是,诺拉斯的笑容越发灿烂。 11.原来坑文要成长 站在军队领头位置的诺拉斯笑得傲慢。 “死在这里吧,亚瑞克的月光王子。”他的声音带着致命的低哑,变声期特有的仿佛在砂质上摩挲的声音。 然而,他的目光却完全没有放在卓斫身上。 是了,连敌人都不敢动手的家伙,又有什么值得惧怕的呢? 席里维斯抿了抿唇,突然绽放出笑容,“嘿,小子,这群渣滓可还没这个能力让伟大的席里维斯王子殿下丧命。”他耸了耸肩,银色的长发顺着他的动作来回晃动,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却溢满了冷漠。 银光一闪,他矫健的身姿在卫兵中快速移动,几乎只能看到他的残影,唯一抓得住的是他一剑砍下头颅后喷溅的血液,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已经血流成河。 席里维斯带着满足的笑意环顾四周的血腥,然后他的目光却一瞬间凝滞了。 黑发黑眼的少年蜷缩着身体,他修长纤细的手指紧紧握着剑柄,他趴到在地上,敌人喷洒的鲜血滴落到他背上,他却猛地颤动了一下,瑟瑟发抖。 “为什么有人可以这样毫无顾忌的杀人呢?” 我是活在和平年代的人,这是书中的世界,这是虚幻。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卓斫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然而在自己耳边响起的哀嚎声,刀剑碰撞的刺耳响声,头颅掉到地上的闷沉声……这一切都汇聚在一起,把他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他的身体在抖,不,他的心在颤抖。 也正是因为看着卓斫的这一会失神,席里维斯的右臂被狠狠的划了一刀! 血液立刻喷溅出来,他美丽的琥珀色的眼眸却突然变得毫无焦距,他咧了咧嘴角,诡异的让人心惊,他开口了,声音仿佛从地底深渊响起般似的,扭曲而令人畏惧,“死吧死吧!王族的血!卑贱的杂种竟然敢让王族流出尊贵的血!” “全部,去死吧!” 银色的长发早也无法给他带来高洁的假象。 他手里的十字剑冷光闪烁,他将手中的剑狠狠的插入诺拉斯的肚子,挖出对方的大肠,割掉对方英俊的面容,他没有杀死他,在这场惨绝人寰的凌虐面前,所有人都一瞬间惊愣在那里。 “死吧,给我去死吧!”他用十字剑一点点割下诺拉斯的大腿上的肉,然而,明明做的是如此残酷的事,月光王子席里维斯的脸上却始终带着笑容。 然而其他卫兵却立刻醒悟过来,他们抡起武器就要攻击。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卓斫闭了闭眼睛,睁开的那一刻,墨黑色的眼眸里一片镇定。 危险的敌人和危险的战友,对不起,他还是想选择后者。因为,那是同伴。 第一次,他举起了手中的剑,坚定且抱着杀死敌人的目标。 银蓝色的光辉闪过,他如同一阵风般不停的穿梭于敌人之间,所到之处残尸遍体,他的剑是救人的剑,他的剑是守护的剑,他为了正义挥剑,为了真理公平善良而挥剑,他没有砍下敌人的头颅,他的每一剑都直指对方的心脏。 死掉的人分外安详的躺在地上,除了胸口上的一点,甚至没有任何死去的痕迹。 他在不停的杀人,席里维斯在不停的S已经痛苦的只剩下呼吸能力的诺拉斯。 这是一幅冷酷到了极点的画面。 可黑发少年的目光却至始至终到坚定温柔。 终于,寸草不生。 然而那位尊贵的王子却还沉浸在自己竟然流血的痛楚中,可怜的诺拉斯现在只剩下那森森的白骨了,他死了,诺拉斯哟,可怜的少年。 王子殿下终于对他失去了兴趣。 因为……他的目光凝聚在了卓斫身上。 然而,在他仿佛不是人类的目光里,卓斫第一次没有感到惧怕。 他从容的走上前去,紧紧的拥抱住了席里维斯,拥抱住了手上还拿着利器的失去理智的冷血王子。 “不要害怕,”他的声音沉稳而让人安心,却永远失去了那份欢乐自在,“我失去了我的天真,你失去了你的一点血。我们是一样的,我在这里。” 他这样说着,眼里的悲哀却越发深刻。 他将脸上还带着诡秘笑容,身上满是鲜血,英俊漂亮的面孔再也没了温情的王子越发紧的搂紧怀里,席里维斯也少见的没有挣扎,听话的抵着他,被温暖的到底是谁呢?卓斫自己也不知道。 遍地的尸体,有他杀的,也有席里维斯杀的。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手中的剑划过别人身体的时候,不是席里维斯所说的快感,是痛苦,是仿佛刺入骨子里的阴冷。 然而,他必须这么做。因为…… “杀戮是最善良的拯救。” 他说,然而明亮的眼眸里却永远失去了最初的柔软。 “杀人是很可怕的事情,尤其是为了某个人而杀人。” “可是我想保护她,我想保护属于她的东西。” “我不会让任何伤害她。当然,你也一样,我的朋友。”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上帝爱他,如同爱着自己亲生的骨肉。 当然,他只是泯灭了他的天真,还没有让他死在绞刑架上。 死掉了很多很多人,可事情还远远不会这么容易的结束。 王城会再次派军队来,但是再强大的军事武力,章西也无法和逢利斯相提并论。 他们可以为章西迎来荣耀,可他们……终究不是神。 没有办法改变命运只能在这种地方痛哭流涕实在是太愚蠢了。 卓斫终于发现,他的脸颊上有透明的液体划过。 酸涩的,冰冰凉凉的,轻微的刺痛感至心脏的位置蔓延。 卓斫拖着席里维斯朝安全区走去。 黑发的少年一手握着剑,另一手揽着银发王子的腰,这一刻,两人仿佛浴血走来。 成长,是要付出很多很多的代价的。 他的嘴里轻轻的念着什么,仿佛铭刻一般,“……我发誓勇敢地对抗敌人,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我发誓帮助我的兄弟骑士……” 他依靠着霍尔给予他的教导,支撑着最后的信念。 “我所做的是对的,我在救人。” 12.原来坑文会进化 一路带血走来,原本对他们不屑一顾,甚至可以说是嘲讽鄙视的外圈人们望着他们的眼神却几乎可以用狂热来形容了,那种憧憬于强大力量的目光,那种比迷恋更加深刻的目光,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渴望着变强。不管是小孩,青年,还是老人。 卓斫脸色不变,恶战了整整三天三夜,他除了看起来有些疲惫以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他的怀里是那个正在酣睡的王子殿下,他看起来体力似乎有些透支了,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这里丢弃席里维斯。 他终于还是开始学会承担责任。 这个世界就是他的责任。 这个世界里存在的一切都是他的责任。 “尼克勒斯!” 在他倒下的最后一秒,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大叫声。 那个大嗓门,那种叫名字的语调,那种声音的起伏,真熟悉啊。 模模糊糊间,卓斫觉得他的灵魂似乎已经离开了这个身体,他默然的看着自己的肉身就算是在倒下的最后一刻,也还是把席里维斯拖在了自己身上,免受了他倒在地上的痛苦。他看着霍尔小心翼翼的叫着他的名字,看着穿着章西军服的卫兵们包围了他们,看着霍尔蹲下身子,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卓斫分明看到有什么透明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滑过,滴落到他的肉身脸上。 痒痒的感觉,灼人的温度。 卓斫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光洁一片。 他们被带到了周围一个相对安全干净的农家里。 女主人出乎意料竟然是个非常温柔婉约的女性,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下,这个女人依然拥有着温暖人心的笑容。 她是个寡妇,在收到了兵卫们的求助后,第一时间帮助了他们。 卓斫醒来后已经是半夜了,他推开房门,发出“吱呀”清脆的声响。 红发的青年敏锐的向后首望去。 “你醒过来了啊?”然后下一秒,他就露出了笑脸。 “霍尔。”卓斫嗯了一下,沙哑着嗓子叫着对方的名字。 大概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了的缘故,他竟然觉得嗓子有些干涩的疼。 “你先喝口水。” 将手中的骨杯递过去,霍尔复又道,“你也别介意,毕竟是外面的,没有那么特殊的待遇。” “不,已经很特殊了。” 卓斫笑起来,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霍尔也忍不住微笑起来,他一直很喜欢这个少年的原因便是他从不过分的要求以及坚定的信念,体贴的性格。 “这可真不算什么,你过的还好么?” 听到朋友这样随意的问话,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卓斫也坐在石凳上,“我杀了人,我告诉自己这是对的,这是在拯救他们,可是我却看着席里维斯做出了那些残忍的事情,那也是错误,可我没有抗击,诺拉斯当时也是手无寸铁,可我没有给予帮助。我是个帮凶,是个刽子手,我不配当一个骑士,也没有资格握住自己手中的剑。”他的声音是如此平静,平静的让人心生怜意,这是他对自己逝去的天真最后的哀悼。 他坐在那里,等待着霍尔最后的宣判。 他甚至闭上了眼睛。 “你没有错。”然而,霍尔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并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够去抗击的,我们是骑士,可我们不是圣人,我们只是做着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而不是逼迫自己坐不能做的事情。帮助手无寸铁的敌人就是在毁掉你自己,这种时候,你必须暂时忘去你的正义。无论何时,你都应该记住,你所有的正义都是建立在你是站在哪一边的。如果你是逢利斯的人,那我们现在的抵抗就是错误,就该毁灭。” “你终于有了自己的意愿,我很高兴,尼克勒斯,你会成为最出色的骑士。” 他的眼里浮现的的确只有欣慰。 这一刻,卓斫觉得自己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 “你总是能点醒我。”他几乎笑弯了腰,似乎这一刻才醒悟过来。 “说起来,拉克西米有要你带什么话给我们么?” 在自己心里郁结排尽之后,他理所当然的想到了那位许久不见的女王陛下。 “女王陛下?啊嗯,她要我带一句话给你‘小子,我可没允许你死!’。”霍尔模仿着金发的女王惯常的语调。 下一秒,两人一起大笑出声。她果然还是一如既然的别扭。 “霍尔,我总觉得……”卓斫看着他,眼带笑意。 “嗯?”红发的青年奇怪的应了一声。 “只要你在,我就永远也不会迷失。”他的声音里仿佛带着一种特殊的力量,一种让人能够轻易脸红的暧昧。 卓斫黑曜石般的眼眸里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在他深沉的目光下,霍尔不着痕迹的红了红耳根。 “你在说什么傻话。身为师长教导弟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为了掩盖这种突如其来的羞涩,霍尔大声叫道。“你要是迷失了,我可是会揍死你的,小子!” “好好好,我知道了。” 卓斫无奈的耸了耸肩。 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打破了一个界限。 “知道就好。”霍尔冷哼一声。 两人似乎完全没发现相处的模式已经完全调换了过来。 坐在一起,他们的话题终于正常起来。 逢利斯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兵显然是有原因的,他们刚刚到,逢利斯的军需官就带着手下过来了,没多久甚至就来了好几万人的军队。 不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内奸! 有人混进了章西,而且地位颇高。 这次卓斫和席里维斯前往外围知道的人并不多,一系列的高官再加上霍尔也不过九人。 到底……是谁? 13.原来坑文你会死 霍尔在确定两人无碍的情况下很快离开了外围,想来也是了,他是女王拉克西米最忠心的骑士,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举动都是围绕着那位陛下展开的,为了她,他甚至可以抛弃掉自己的正义。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的正义永远是建立在他是站在谁的角度上来考虑的。 章西陷入了一片血雨腥风。 作为边疆的守卫者,两人不知不觉竟然在这里已经整整两年了。 为了这个美丽的国度,也为了他们曾经的誓言,卓斫就像当时对霍尔许诺的一样,他会用尽自己的一切去守护这里,守护属于她的国家。 难得的,这一天,两人都有几分清闲。 刚刚经历完一场外袭,按照逢利斯一贯的战斗方式,应该还会调整一段时间才是。 行走在这条曾经他怎么也无法接受的街道上,卓斫突然忍不住想要微笑起来。 他现在已经一点也不厌恶这里了,这就是……时间的魔力啊。 这片土地上站着的,是他一直保护着的人民。 “嘿,你跑慢点!” 两个小女孩匆匆跑过这条街,两个孩子的脸上还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只是看着这样的他们的话,是完全不会想到这个国家正在受到怎样的侵袭的。 “你想要保护的,就是这些笑容吧?” 席里维斯站在他的身侧,他眯了眯琥珀色的眼眸,流光溢彩的眸子里透露出几分愉悦。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 “嗯。” 卓斫轻声应道,嘴角也不可抑制的微微勾起。 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学会怎么表现的更加正经了。 可这样明丽的笑容却还是忍不住也引得他露出笑容,这正是边缘之地哈萨雅的阳光,是这片黑色地带最美丽最耀眼的光芒! 如此微笑着的两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帝都已经沦为了一片地狱。 ****** 红发的女王被逼到了宫廷外,她骑乘着一匹快马,白嫩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剑,目光坚毅而痛苦。 这里已经沦陷成了死神的泥沼,这里死去的是她的子民,是她的孩子们,可她却在逃走! 只因为她是女王,她背负着无数人的性命与期望!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善者! 然后,她已经逃不掉了。 敌军,已经包围! “你们……是怎么闯进帝都的?在不惊动外围的情况下。”拉克西米沙哑着嗓子,她已然知道了谁是叛徒。 可,那人,那人,你又要她怎么去相信?! 她曾经美艳绝伦的容颜早已失去了那份华丽,她的眼角下是深深的眼圈,甚至是嘴唇都透露出几分苍白。 为了这个国家,她已经耗了太多心血。 “您已经太累了,陛下。” 带着黑色面罩的男人声音冰冷到极点,然而他看着拉克西米的目光分明是温柔的,那样深切的仿佛是看着自己所憧憬的神般的目光。 “您该休息了。” “不,绝不!”女王傲然抬起自己高贵的头颅,无论何时,她都必须保持着自己的尊严,因为,她不仅代表着自己,更加代表了章西! “世界属于上帝,章西属于我——拉克西米·巴依!只有这个,我,绝不让步!”仿佛是从喉间梗出来的声音,然后那份为国家而自豪的情绪却没有半分减退。 “带着您对国家的爱,”领头的面罩青年轻声说道,“请去死吧。” 他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女王所信任的最后一批卫兵包围住了他们曾经的主君。 那是她看着成长起来的战士们,然后如今他们却在向她挥剑。 拉克西米最后倒吸一口气,她握紧手中的武器率先冲入敌阵,左右奋力拚杀。 面罩青年举枪对准女王射击。一阵弹雨过后,骁勇的女王中弹了。她的左大腿上挨了一枪。女王紧皱眉头,左手用力按住腿上的伤口,右手仍然奋力挥舞着战刀。圣洁的鲜血像无数条小溪,点点滴滴落到了脚下的土地上。奋战了一天的女王体力渐渐不支了,鲜血又不断地从伤口流出来,但她仍然硬挺着和敌人搏斗着。 拉克西米知道,只有这个时候,自己绝不能倒下! 她不能服输! 她的战袍被染成了血红色,一条伤腿几乎完全麻木。 【我不能……】 她的左胸被狠狠刺了一刀,鲜血直流,她的眼前几乎发黑。 【再忍耐一下……】 她的腹部被一个卫兵近距离开了一枪,隐隐可听见子弹入肉的那种闷沉声,她捂着血如泉涌的肚子终于倒了下来。 【尼克勒斯,我的……胜利……】 ****** “尼克勒斯大人,席里维斯殿下!” 乘着一匹白马,浑身是血的女兵从内部狂奔而来,她的声音带着最后的绝望的凄厉。 卓斫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下马,她左臂中了一枪,伤情不是很重,但随时有感染的危险。 “到底怎么回事?” 那一刻,卓斫心里燃起不详的预感,他扯住女兵的衣领,强自镇定。 “叛徒!有叛徒!章西王城被包围了!陛下她,陛下她独自一人受敌,大家都死了!” 女兵捂住脸,坚毅果敢的女士兵,即便在身受枪伤,独身一人来边疆寻求帮助的时候也没有哭泣的她,竟然在这一刻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卓斫的脑子在那一刻混乱成了一团浆糊,有一刻间,他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席里维斯,你留在这里守护好边疆,我一个人去,我去把她带回来!” 他骑上女兵的白马,朝王城拼命奔去。 “拜托你,拜托你,再多坚持一会儿……”他在内心不断祈愿的,一遍又一遍。 然而,世界留给他的,是空荡荡的废墟。 是对他愚蠢的创造这个世界的最大恶果。 不,他的错误不是创造了这个世界,而是没有给这个世界结局。 女王的尸体就在那里,她平和安宁的躺在地上,躺在一片血泊之间,躺在头颅尸体鲜血之间,她的姿态圣洁而安详,如同沉睡着的天使。 卓斫用自己全部的意志克制着,他终于忍不住跳下马去,如同一个傻子,跌跌撞撞的朝她跑去。 然后真正站在了离她一米不到的距离,卓斫却又不敢了。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试探着,然后那满身的伤痕,那被鲜血染红的身体,那已经逐渐冰冷的体温早已说明了一切。 那一刻,他跪倒在地上,修长的手指捂住了英俊的面容,他,如同孩子般的嚎啕大哭。 14.原来坑文会变得彻底 他对这个女人怀抱着的,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呢? 最开始……其实是怨恨着的吧。 如果不是因为坑掉了她,也许就不用经历这一些了。 然而,他却还是迷失在了她对国家的满心的爱里。她对子民的爱,对这片土地的爱,对这个国家的爱……卓斫终于醒悟过来,她并不是自己笔下那个为了一个男人愿意抛弃一切,包括国家的唯爱是从的女人。 他从这片虚假中发现了最大的真实。 她的目光自始自终的落在他身上,即便两人之间甚至没有多少对话。 她要他成为她的胜利。 他说好。 可是如今,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看看那,拉克西米,你不是想要看到章西的辉煌吗?”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女王的嘴唇,他的长发垂在女王冰冷美艳如月神的脸庞上,他低下头,两人的脸颊紧紧的贴在一起,卓斫在她耳边失神的呢喃着,“我还没有把它带给你呢。” 卓斫想要怒吼。 他想要哀嚎。 他想要做所有他过去不曾做过的,一个骑士不该做的事情。 【连可以束缚我的你都不在了,为什么我还要强迫我自己?】 他如此怨恨着,怨恨着这一切。 真实啊,这真实如同镜像般破碎了。 有什么冰凉的液体从眼眶里倾涌而出,酸涩到骨子里。 他的声音再也无法唤醒陷入永恒的安眠的女子。 她看起来如此的沉静着,她一定……是在天国吧?那里有她想要的和平,有她最爱的神之国度。 然后卓斫却如此痛恨着,她永远闭上了眼睛,故事也永远的陷入了死局。 【连女主角都死去的现在,这个故事,又会如何继续?完结大神,你继续啊,我在看着你呢。】 在安静的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后,他将拉克西米的尸体火化了。 无法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主角在死后和甚至没有留下一个名字的炮灰一样,他为这位美丽骁勇的女王举行了最后的盛宴。 整个章西京都陷入了一片火光之中。 他就站在那里,听着尸体被烧灼时刺耳的声响。 这里面被焚烧的是他的女主角,是他笔下最深爱的女子。 不知道是谁说过这样一句话。 如果你是个女作者,你会忍不住把自己所喜欢的一切品质都给自己笔下的男主,他对于你而言,就如同是一个遥不可及,现实中不存在的梦,然而,他却是你最可能爱上的那种人;如果你是个男写手,你会忍不住将女主角渲染成一个异常美好的女子,也许每一个女主角都是不同的,可她们却都是你心中不可触碰的梦想,最美的,不存于世的女孩。 卓斫觉得,这大概就是他此刻的心情了。 亲手毁掉自己最爱的女孩。 他转身大步流星,毫不回头。 然后,耳边却似乎又回响起了那个女子带着笑意的清脆声音。 “小子,我可没允许你死!” 她的音容笑貌都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自她真正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 他没有想起霍尔,是了,那个红发的年轻人最是在意拉克西米,在她身死的情况下,想必也是跟着她一道去了。 他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去的那一刻,火光之后那随风被吹起的红发。 ****** 他是冷着脸回去的,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他此刻茫然无措更恰当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摆出怎样的一副表情了。 他真的还应该继续为这个残破的国家奋斗下去么? “尼克,你怎么了?” 从医务帐篷里出来,席里维斯继续的挑了挑眉,“你回来了?拉克西米怎么没跟你一起?” 卓斫强自忍耐住那几乎要喷发的突如其来的火气,“她死了。大家都死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对着席里维斯发泄,可却怎么也忍不住。 “你一定很高兴吧?这样你就可以直接回到亚瑞克了!你根本不需要在管我,你会帮助章西本来就是为了拉克西米,现在她已经不在了!” 他狠狠拍掉席里维斯想要搭上他肩膀的手,目光里仿佛带着可以灼烧一起的火焰。 “那么你呢?”银发的王子并没有否定这一点,他只是坦然回问。 “什么?”一时间,卓斫竟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会和我一起么?” 他再次两手撑住卓斫的肩膀,琥珀色的眼眸带着可以溺毙人的温柔。 “……我要保护它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卓斫偏过头,墨色的头发倾泻在席里维斯手上,他一把推开席里维斯,声音冷冽而坚定。 就算章西的失败已成定局,他也绝不会放弃它。 ——没有办法为你带来胜利,请让我带着自己的骄傲为你奋战到底。 席里维斯的离开将这场必败的战役再次引入了下坡路。 个人的力量是如此的微弱,只有这个时候卓斫才会如此深刻的意识到这一点。 他的身边没有拉克西米,没有席里维斯,没有霍尔……他带着自己的士兵们冲锋陷阵,保护着边疆区域最后的人民。 这一年是他生命中最难熬的一段岁月。 他一共被砍过整整十一刀,血肉横翻,每一刀都是致命伤。 曾经俊美翩然宛若神明的面孔自右眼往下被狠狠划了一刀,伤口极深极长,一直延伸到嘴角,硬是为他带来了几分血腥的凌厉杀气。 他应该是听从女王命令行事的骑士,然而此刻他却是个领袖者。 从性情极为柔软,甚至可以用天真来形容的普通宅男少年变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领袖人物。 时间真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了。 不知不觉就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 无论是谁,也再难从他身上找回那个会露出爽朗灿烂笑容的少年的影子了。 对外冷酷杀伐果断,对内温和真诚友善。 因着他,这章西也算是被拖了好一段时间的命了。 15.原来坑文会结束 あなたは私のストーリーズana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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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de 直到充满光明的时候 PS建议点开再看,感觉很符合这章0w0 ****** 他奔走在沙场上,为了这最后的子民。 好几次,卓斫都几乎无法坚持住了,他以为他要死了,他以为他要跟随着那个女人一起陷入永恒了,可事实上他依然挺了过来。 他已经不只是为了对拉克西米的誓言而战斗了。 死去的憧憬者,同伴,战友,百姓……无法原谅啊,杀戮之人。将章西带入地狱之人。 他们的性命,他们的信念,他们的爱与恨,全部由我一人背负。 他站在展望台上,望着这片荒芜的大地。 暗红与漆黑。 明天,将在这里做最后的决斗。 章西,已经坚持的够久了,这片土地啊,在它没有彻底毁灭前,让我先毁掉它吧。 逢利斯,你得不到它的。 得不到它的女王也得不到它的臣民。 你所得到的,也不过是片破败的土地。 所有人都静静等待着黎明破晓的那一刻,即便章西人民们早已知晓,章西……早已没有黎明。 他们在这里,等待着领袖者给予他们的结局。 无论是何,他们都欣然接受。 墨色无法染黑他,晨光也无法照耀他。 这个国家最后的命运,由他审判。 ****** 两军相交,对面站在的将领带着面罩,红色的头发随着狂风在身后摇摆,周围是一片废墟,破败,肮脏,空虚……这里什么都没有了,领军的两人目光相撞,凌厉而充满着昂扬的杀气。 周遭的士兵已经开始交火,肢体残飞,血肉模糊,刀剑相撞间,发出凄厉的声响。 战斗一开始,章西便抢占了上风。 两位领头者并没有受到手下众人的影响,站在绝对不会被其他人的战斗影响到的位置,两人在寂静无声里拔出了各自的武器。 花哨的十字剑,如果卓斫还是当年那个一身风流写意的不知世事的少年的话,这剑自然是会为他衬托出几分贵族的味道,然而脸颊上纵横而向的伤疤却让这份美感多了份冷冽,也更加彰示出了一点,他不是贵族,他是个战士,是个勇者,是个剑客,是个……骑士。 对面的面罩青年也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棕褐色的剑柄,半月形的弯曲,错乱有序的图纹,冷光闪烁的凶器,这是……双手剑。 卓斫有些怔愣,这把剑不是霍尔的么?! 霍尔曾经借给他使用过,因为的武器的重量,他对这把剑记忆犹新。 “你们逢利斯连战死者的武器都要抢夺么?” 卓斫冷笑,他可还没有大方到让死敌使用挚友最重要的半身来战斗。 对面的青年没有回话,这是用一双寂静的几乎可以用深沉来形容的眼眸注视着他。 卓斫深吸一口气,“我以尼克勒斯之名起誓,必将斩下你的头颅,以祭祀我死去的挚友!” 他一双墨色的明眸被光亮染满,是喷薄的怒火。 他握紧手中的剑,朝面罩青年冲击而去。他动作极快,犹如一道银白的闪电,穿过了黑暗的视野。 然后对方的动作更快!他两手握住剑柄,狠狠的将卓斫打压下去。卓斫翻了一圈,闪过攻击,倒退几步。 然而,不知时候,对方的脸上竟然一条血丝缓缓滑落。 刚刚那一剑,分明什么也没有碰到,无论是攻击的套路还是时机都称不上精妙,完全是怒火中烧后的不经过大脑的攻击。但仿佛是个玩笑般的,竟出乎意料的命中了。面罩青年不仅没有为这伤痕恼怒,他的脸被面罩蒙住看不见表情,然而他闷沉的笑声却听得分明。 也是这一刻,卓斫彻底怔住了。 “你真是变强了很多呢,小子。”对方一把扯下了面罩,面罩下的容颜熟悉的让卓斫想要流泪。 红色的发如同火焰般的燃烧着,这是他曾经最重要的挚友——霍尔。 是的,曾经。 “看,我就是我,所以武器没有被盗,你也不需要找我报仇。”他笑起来,笑容阳光而灿烂。一如当年。 他终于明白章西的王城为什么会被突袭。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女兵神情如此阴郁而痛苦。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几次的攻击一直失败。 他终于为什么拉克西米死前会是那个表情。 …… “是你告诉我骑士永不暴怒和谋杀,是你告诉我骑士永不背叛!那你现在所做的又是什么?!” 即便如此,他依然忍不住质问着。 死去的挚友活过来,这曾经是他最大的期盼。可如今,他宁愿霍尔是真的死去了。跟着拉克西米一起到达了上帝的身边。 “我所效忠的一直是逢利斯。我应该很早以前就有给过你提醒才对。” 面对好友的痛苦,霍尔偏头微笑着,因为尼克勒斯的痛苦,他是如此的愉悦着。果然,只有他才能带给自己这样感受,就算是女王也做不到。 “如果我效忠的是逢利斯……” “效忠的是哪一方,你所定义的正义就算哪一方。” 曾经的对话再次回响在他的耳边。 仿佛是用刀片在心脏上轻轻摩擦,不致命,但是痛的让人无法呼吸。 “我会杀死你。” 卓斫轻声说道,坚定而执着。“用你的血,为你洗清背叛的罪孽。” 霍尔勾了勾嘴角,“如果你做的到的话。” 银色的光刃交接在一起,重重的直劈而下,毫不留情,霍尔的左肩被狠狠的砍了一刀,鲜血直流。 红发的青年抿了抿唇,更加兴奋起来。他握紧了手中的双手剑,双手剑一向是以力度取胜的,和以敏捷闻名的十字剑截然不同。 卓斫的速度更快,短时间内霍尔完全被压制住了。 但很快他就找到了办法,以力克力,在不偏移任何位置的情况下,完全制住了卓斫的动作。 那边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双方都是死伤无数,还能够站起来的寥寥无几。 而这里,两人身上也是剑伤无数。 拼的早就不是剑术了,是意志。 挥剑的动作是缓慢的,眼前是暗淡无光的。 唯有意志支撑着继续战斗。 最后一秒,霍尔的身体歪了歪,十字剑直接穿胸而过。 卓斫突兀的瞪大了眼,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刚才,他是自己撞上去的! “你赢了,尼克勒斯,你是胜利者。” 红发的青年露出真心的笑容,倒了下去。 卓斫伸出手想要拉出他,体力不支之下和他一起倒了下去,霍尔手中的双手剑却正好捅穿了腹部。 “我会在女王陛下面前赎罪的……和你一起。” 【第一世界《夺爱计划!我的女王甜心!》完成。BE结局,和你一起去地狱赎罪。形容:这个世界是肮脏的,是痛苦的,但只有和你在一起,哪怕地狱也是天堂。】 16.后记 后记 章西全灭的消息在短短几天之内传遍了各国。 然而,这个并不显眼的小国在战败后竟然拖着号称大陆最强的逢利斯的顶尖军队一起去看望上帝他老人家了。 有两个名字并列着传遍了大陆。 章西起义军的领袖者神赐之子尼克勒斯,逢利斯的王权骑士长亚里斯·冯·霍尔。 两个对手的名字竟然被放在了一起,成为了大陆的神话。 真不得不说是个可以让已经升进天堂的章西女王气活过来的笑话。 然而,谁也不知道在所有的国家都默默兔死狐悲,小心翼翼的猜测着到底谁是逢利斯的下一个目标的时候,另一个国家的人员进入了这片已经荒芜,了无人烟的死亡之地。 “陛下,在下已经为您带回了您想要的东西。” 高座之下,一个身拿银白战盔,身穿战甲的黑发男人跪倒在地上,他的神情充满了狂热的迷恋,自进来的那一刻起,目光便再也没有从王座上的那个男人身上移开。王座之上的天之骄子是他心目中不可战胜的神。 他可以为这个男人做所有的事情,甚至抛弃身为一个骑士的正义与荣耀,因为这一切都是这个男人给予他的,他的存在即是他最大的荣耀。 他是天主,他是神明,他是传奇,他是神话。 朦胧中,所有人都只看得到高台上背对群臣的那个青年银色的长发,华美如月光,他的背挺的直直的,修长的手指握紧坐椅的两边,整个宫殿里都只听得到他愉悦的笑声。 “哈哈哈,你做的很好!孤一定会好好奖赏你的,把它放下,其他人一起出去。”他的声音清冽干净的像是泉水叮咚从高山上流淌下来,轻快而欢喜,不像是个男人的声音,但却能轻易得到别人的好感。 “是!”跪倒在地上的青年高声应和道。 他跟着其他官员一起走了出去,在一阵嘈杂后,整个宫殿里终于只剩下了那个只依靠着背影就足以俘虏多数女性的银发青年。 他转过身,脚步轻快的走下乳白色的阶梯,朝那被包裹住的圆形物体走去。 那个球状物体被昂贵的金丝纹理的丝布小心翼翼的缠绕着,看得出,带来的人很是花了一番心思。 他轻轻的解开蝴蝶结,他的手不可抑制的在颤抖。 终于,松动了! 那是一个黑发男人的头颅,一条纵横丑陋的疤痕横贯了他的侧脸,他的相貌俊美翩然,带着富家子贵族特有的阴柔,然而那即使仅剩头颅也不减半分的肃杀之气却将这份柔美退却的一干二净,温柔与冷漠,傲慢与谦卑,矛盾的足以让看到他的所有人沉迷于他的魅力。他的表情还维持在错愕,但他那双漂亮的黑眸却已经归于平静的满足,是接受了命运后,惯有的冷静。 “尼克勒斯哟,”银发的王子,不,银发的君主露出温柔的笑容,“这一刻,你终于只属于我。” “你是我的。” 他算计了这一刻太久了。 ——自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刻起。 他用修长漂亮的双手捧起这头颅,与那双眸还呆滞的睁大的黑发青年唇齿相交。 然后下一秒,他就立刻离开了,犹如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真是令人厌恶啊,你的眼睛里竟然永远保持住了那个男人的影子。” 席里维斯皱起来了眉,为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永存的另一个人的样子,最完美的收藏品竟然就这样被破坏了,真是糟心透了。 他的手指拂过尼克勒斯的眼睑,黑发的青年的眼眸就这样被合上了。 然而,席里维斯仔细端详着手中的人头,突然间,他勃然大怒。 “为什么你不管哪里都有那个红发家伙的影子?!” 脸上的疤痕是因为他,神情的坚毅是因为他,最后舒展的眉头是因为他,眼眸里印的还是他! “毁掉,全部毁掉,”席里维斯的神情逐渐扭曲起来,下一瞬间,他被自己脑海里的某个念头给深深的吸引住了,“毁掉你脸上的疤痕,破坏掉你的表情,挖下你的眼睛……只要是你被别人影响到的,全部都毁掉!” 他用一直随身佩戴的小刀在疤痕所在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刻上了一朵清秀的小花,为了防止有偏移,他甚至将自己的手掌抵在刀口,终于圆满完成了,这种花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樱花草”,当然,它有个更棒的寓意。 看着那美丽的花朵在黑发青年英俊的侧脸上怒绽,席里维斯露出满意的笑容。 再次将那被长长的睫毛遮住的眼皮翻开,银发的君王似乎很是无奈的叹息着,“我可真舍不得挖出这漂亮的眼睛啊,就是将它永远的收藏起来也是很快乐的事情,只可惜,”他的目光里突然变得憎恶起来,“这么漂亮的眼睛竟然注视着别人。” 这么爱恨交织着,他恶狠狠的将花纹华丽的小刀刺进了黑发青年的眼眶,眼球的晶片飞溅,血肉模糊。 “你变脏了,不行,不行,这怎么可以,你是最干净的,”他呢喃着,呢喃着,用自己的衣袖小心的将那溅在脸颊上的鲜血与肉末擦掉,洁癖相当严重的席里维斯竟然对此毫不在意,“看,这样就漂亮多了,我还是喜欢这样的你。” 英俊的银发君主露出满足的微笑,“我要将你摆放在我永远能看到的位置,我永远爱你,永远。” 那个漂亮的头颅自那一天起就消失了,就连将它带回来的骑士也没有再看到过它。 你问它去了哪里?嘘,这是个秘密。 但不知为何,也是从那一天,伟大的已经成为世界的王的席里维斯皇帝陛下,他在上早朝时总是朝宫殿正对面的殿牌上露出奇异的笑容。 【亲爱的,让我们一起依偎到世界的尽头。】 ——第一穿·夺爱计划!我的女王甜心!·完—— 第二穿:王爷好风流 17.王爷,风流会再遇精神病的 王爷,风流会再遇精神病的 四周是一片漆黑,整个世界都没有半点光亮,可卓斫能感觉都自己还活着,和霍尔一起死在战场上的自己还活着。 他伸出手想触摸,看不清,但却能感觉到有热源在朝脸庞靠近。 “谁?!” 下一秒,他敏捷的跳离了刚才所站的位置。 对着那里,他厉声喝道。 然后那里却寂静一片,卓斫感觉不到这片天地里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呼吸,却清楚的感觉到了那丝温热。 “我知道你在那里!” 他左右晃了晃脑袋,企图将紊乱从自己的大脑里清理出去。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无比感谢那位任性的王子殿下的教导,无论何时都能相对冷静的处理事情什么的。 周围还是了无声息。 是可怕的沉默。这孤寂可以逼疯所有人。 卓斫不知道他在原地站了多久,他只知道等待已经毫无作用。 于是,他迈出了前进的脚步。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卓斫只知道,他的时间必然被禁止在了这一刻,不会困倦也不会饥渴。 前方没有光明,他的心情却越发平静。 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光影。 “老婆,你说宝贝儿子取什么名字比较好呢?” 光影里出现了一个身着西装,面容平凡,但笑的像个孩子的男人,他抱着怀里小小的婴儿如获珍宝,抬头时看着床上女人的目光更是温柔的让人心动。 女人微笑着,那是一张清秀苍白的脸,气质干净的像是一张白纸,唇角的笑容带着楚楚的暖意,她回望着男人,眼神里充满了甜蜜,然后顺从的把目光放在孩子身上,“老公你说呢?我听你的。” 无论是谁都会为这对小夫妻间的好感情而心生羡慕的。 “就叫他‘卓斫’吧,希望他的心就像是一块石头,无论是谁也不会让他伤心痛苦而止步不前,无坚不摧。” 最后是男人温情脉脉的祝愿,然后下一秒光影支离破碎。 卓斫不自知的跨出了一步。 光圈再次在他周身徘徊。 这一次,出现了很多很多的景象。 从那对小夫妻甜甜蜜蜜的给唯一的孩子取名字到他们努力包容着对方越来越无法忍受的缺点,再到他们不可抑制的吵架彼此谩骂,再然后两人开始持续的夜不归宿……那个被他们怀着深深的爱生下来的孩子似乎被两人不约而同的遗忘了。 男人外面有着漂亮的红玫瑰小姐,火辣妩媚,有着清纯的白玫瑰小姐,淡雅脱俗。 曾经气质干净异常的女人开始频繁出入舞厅迪吧,她的身边开始站着各种各样形式各异的成功人士,她在无数男人身边轻松走过,不付出半点真情。 他们维持着这段破败的婚姻,谁也不肯将谁放开。 那个孩子渐渐长大了,从懵懂无知的小婴儿长成了沉默孤僻的小男孩,又从小男孩长成了冷淡寡言的少年。 他在闲言碎语中长大,从最初对父母无限的渴求到不再有任何希望。 所有的光圈在这一刻合为一体,全部变成了一个画面。 少年安静的睡在转椅上如同死了一般,然而一切无人知晓。唯一的光亮是那闪烁的电脑屏幕,只看得到那里留言刷刷的不停,隐隐可见那黑色的字体,“求更新”。 不同的读者,来自全国各地的读者,他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那一条条留言却让他在前一刻被刺痛的心温暖了些许。 他不认识他们,可他们却无时无刻不想着他,念着他。 这是,只有作者和作者才会有的亲密联系。 只是,他却连一个结局都没有给他们,把他们的一片期待踏入脚底,彷如对待着肮脏的尘土。 “你现在觉得后悔了?” 这一瞬间,一切都消失殆尽了,光明重新萦绕了这个空间。 陡然从一片虚无跌入满是光亮的世界,卓斫条件反射的想捂住了双眼,然而他却不想在这个人,不,这位神面前示弱。 “我后悔了,所以我会走完结局,这和是不是你的强迫无关。”他冷声道。 卓斫不否认自己其实是怨恨的,如果没有令人作恶的完结大神,他就不需要来到这些世界,他就不需要经历这些磨难与背叛。然而其实他更是感激他的,即便他不愿意承认,如果没有他,他就依然是那个废材的宅男少年,他就依然是那个沉浸在二次元的家伙,他就依然只会躲进网络里逃避一切……如果没有眼前的这个家伙,他当然也会从一个男孩变成一个男人,但远远不会如同此刻般深刻。 “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其实你并不是一定要走完所有你坑掉的世界,”被黑袍遮住了一切的神明发出令人簌簌发抖的可怕声音,“只要毁掉他们就可以了,毕竟只是不完全的世界。” “如果可以毁掉的话,你就不需要让我经历这个世界了。” 卓斫并不相信他的话,正如他对这位神的第一印象一般,比起神祗,他更觉得他是个神经病。 “我只是为了让你更加相信我。”完结大神发出阴测测的笑声,“你当然可以毁掉这些世界。你就是创造它们的人啊,只需要……” “只需要什么?” 卓斫并没有这个耐心等他卖关子。 “把你的天赋给我,把你的美德给我,把你对这个世界的爱给我。”黑袍神祗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他让这个少年经历了如此之多也不过是想要激发出他的潜力,让他变得更美味而已。 “我不要!” 卓斫没有丝毫犹豫立时打断了他。 如果要失去可以创作出一切的写作天赋,永远真诚、友爱、善良、正直的美德,以及对生命,对生活,对世界的热爱的话,他宁愿自己一步一步为这些被他坑掉,放弃的世界走完结局。 无论前路如何,他都绝不放弃! 这才是骑士的道义。 “既然你这么坚持的话。”黑袍神祗似乎是耸了耸肩,他的动作里充满了不屑与愉快的恶意,“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的。”在这种情况下,他甚至还有闲心开起玩笑来,“其实如果你要吃人的话,可真不该找我们天朝人。” 没有对他的话做出任何应答,完结大神的声音里失去了温度,“既然你这么想要保留你的正义,那就去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下一秒,卓斫感觉陷入了一片天昏地暗。 18.王爷,风流也不能男女不忌啊 “二哥就是再不喜欢沈三姑娘也不能当众落了她的脸啊。” 刚刚从那个空间里出来,卓斫晃了晃脑袋,还有点不大清醒,立刻就听到了让他不得不振奋精神的话。 眼前的少年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一双美目流转,透着骨子凌人的妩媚,然而那紫金龙袍却轻易表明了这个少年的身份。 他的美貌更介乎于男女之间,雌雄莫辩的美丽。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团辅圆颐,菡萏芙蓉。 卓斫立刻从自己的脑海里搜罗出了这篇文。 也是坑掉了没多久的,这文一开始写也只是闲的蛋疼,但现在仔细想想自己到底写了什么,卓斫觉得自己蛋不仅疼,都快碎了。 这个世界的主角是个王爷…… 【很好,地位尊贵。】 他还差点就坐上了皇位…… 【更好,他一定有能力。】 他在京城是有名的龙章凤姿,秀逸英风…… 【最好,美人样貌谁不喜欢?】 尼玛,问题是他是个断袖!而且是全京城有名的最讨厌女人的断袖王爷! 【……】 卓斫觉得快被自己折腾的精神分裂了。 身为一个骑士,就算他能够面对百万雄兵,就算他能够凛然正气的面对所有敌人,就算他能够将战事运筹帷幄于手掌之间……也不代表他能淡定自若的面对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后宫三千就是没一个软妹的基佬啊混球! “谁说我不喜欢沈姑娘了?” 卓斫回忆着自己笔下这个世界的主角陆九霄最常有的表情。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艳丽如三月桃花,侧脸被附于两颊的发丝遮掩,一双黑眸却硬是透着几分轻佻与暧昧。飞眉入鬓,丰神俊朗,再多的言辞也无法形容那张仿佛天人下凡的面孔,不仅如此,就连他的性格也是极吸引人的,放荡而不羁,稳重而不沉闷,自然而不做作,个性而不张扬。不过只可惜,这个美人只爱男人。】 猛然回忆起最后一句,卓斫无语凝噎。 “沈姑娘这般坚强勇敢,即使再困境中也敢于面对一切的女子,又是个美人,我陆九霄又怎么舍得不要?” 这话原来的景王陆九霄自然也是常说的,但对着女子,反倒是头一回了。 “二哥这次为了朕……我,真是太过委屈了。” 陆祚很少在陆九霄面前自称“朕”,此刻这番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他浅笑嫣然,对着这个二哥,他其实还是有几分尊敬的,如果不是他自愿退位,他要想登上这宝座也还是有几分艰难。 陆九霄是先皇最宠爱的儿子,说是捧手怕摔,含嘴怕化也不为过。 自出生起,便惯以皇太子之位,他天资聪颖,钟灵敏秀,擅长骑射,武艺高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不仅如此,上天更赐给了他一张天人之姿的面孔,这位景王年少之时,谁人不对他赞美之色溢于言表? 只可惜,是个断袖。 陆祚脸色不变,然而嘴角的笑意却透露他的轻蔑。 “我想七弟你是误会了,昨日武阳寺一见,我的确是对云添姑娘一见钟情。” 鉴于这位是靠着爬上陆九霄的床而踏上皇位的,卓斫也清楚这位一边自傲又一边自卑的心态,对于陆九霄,陆祚一直是又是嫉妒又是憧憬的。 为了彻底断了这两兄弟间暧昧不清的关系,也为了把王府里窝着的那一坨男宠清理出去,也只能用沈云添作引了。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女人可以用微笑把她的脸蒙起来。” 卓斫没有见过真正的沈云添,但在他自己的笔下,这个女子因为幼时的一场疾病失去了她的双腿,也因为是个残废,她自小就受尽兄弟姐妹的嘲讽,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被先皇公开宣布的太子妃如今内定的景王妃,她想必在将军府也不会过得多好。 沈云添聪明的在第一次见到先皇时就把握住了时机,用她的聪慧,也用她的家世。 她的父亲是军机大臣,生身母亲是有名的清官顾谦和顾青天的同父同母的妹妹,沈云添又是嫡长女,娶了她,既掌握了军机处那帮老不死的,又笼络了以顾谦和为首的一批只会动动嘴皮子,揍不死你写死你骂死你的文官。 只可惜,先帝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千般心机的为这个唯一宠爱的儿子讨巧,他却轻轻松松的把这皇位让了出去。 若他在天有灵,想必把陆九霄塞回他母后肚子里重新出来的心都有了吧。 陆祚僵硬了脸,谁人不知这陆九霄一看到女人连硬都硬不起来? “二哥,其实你不必如此……” “你也不要再多说了,”卓斫看他有开口的打算立刻打断了他,“再说,沈姑娘也不会希望看到景王府里一群男宠的,关于这一点还需要祚儿帮帮为兄,他们毕竟也跟了我这么久,就这么放出去听上去也是不大善的,你若是愿意让他们军队里试试也是可以的,若是不愿,就送点银两让他们各自归去吧。” “既然二哥这么说。”陆祚无奈的挥手叫上内侍,拟好了谕旨要那太监传下去。 卓斫看着他做完这些事,才算是松了口气。 要他面对这么多男人,身为一个只对软绵绵的女子感兴趣的直男他可受不了。 “让他们搬离出去大概还要花费一点时间,二哥还是在宫里小住几天吧?” 对于陆九霄为了那个女人清出所有的男宠,陆祚当然不可能相信他是喜欢上了她的谎话。 那么也只能想办法在这段时间内挖出来了,以陆九霄对他身体的喜爱。陆祚垂着脸,背过身,精致的脸庞上喜怒不定的让人畏惧。 “自然是好的。”卓斫扯出几分笑意,“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跟着宫女往陆九霄没出宫前住的明秀宫走去,终于了却了一些事的卓斫一直吊着的心脏总算是恢复了平静。 19.王爷,风流是前科 这三日倒过得迅速。 卓斫本来还以为这陆祚必然是会找自己麻烦的,便不是不找,以陆九霄对他曾经的多般心思,他也不会怎么善待自己。 但没想到倒是他以小心人之心度君子了,这陆祚不仅没出什么乱子,还在短短三天内清掉了景王府所有的男宠,本来由那些人居住的屋子也暂时空了下来作为客房彻底清洗了一遍。 坐在景王府内只有他才能进入的内庭里,伴着这习习的凉风,卓斫难得的十分好心情。这庭院里本来种满了蔷薇花,据说是陆九霄最宠爱的一个男妾最喜欢的花朵,那每到三五月就怒绽的粉蔷薇,是陆九霄对那人最美的誓言。 甚至惹得满京城的年轻男男女都对那个得了陆九霄全部宠爱的美人心生嫉妒了,爱的誓言,这曾经的皇太子竟然是对一个男人许了永远。 天之骄子,得天独厚。 那种满粉蔷薇的园子曾经是那个男妾骄傲的资本。 而如今,卓斫却是将这一切彻底踩在了脚下。 那满园的粉蔷薇全部拔出换成了黄蔷薇,既是为了给那沈家看,也是为了给那知晓他迷恋沈云添笑容的他那七皇弟陆祚看。 永恒的微笑,想看到你永恒的最美丽的笑容。 黄蔷薇的花语已经彰显了他的心意。 卓斫其实对这沈云添的样貌期待的很。 自己笔下的拉克西米是个货真价实的美艳女王,和笔下的相差无几甚至更加优秀,沈云添这样的才女佳人,想必就真的如同中国历史上的古典美人一般了吧? 这样一想,他不觉好奇心加深,难耐了。 按照笔下的时间段,今天沈云添应该也会去武阳寺上香。 她是个极虔诚的,经常隔三差五的去上香,也总是能在那武阳寺遇到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陆九霄和她的初遇就是今天,当然,文中他还没有遣散男宠。 卓斫被自己弄的心痒的不行,在自己的顺从下,从容的叫起随从,就这么出府看美人去了。 这水乡里养出来的女子,想必也是极温润如玉的。 街上各处的叫卖声倒是新奇的很,在拉克西米的时代,正处于战乱,各个国家刀剑相向,没有哪里是这般平静安宁的,自然也不可能同这里的老百姓一样在大街上用各种吃食玩物吸引着过路行人的视线。 “王爷?”侍从玫仁笑着靠近他的耳垂,轻吹了口气,“是不是又看上了哪家的漂亮少年?您可真伤我的心。”嘴里说着多么多么的吃醋嫉妒,可这英挺少年银邪的面孔却没有表露半分,依然萦绕着笑意。 卓斫这才明白走时管家说的没有看到小美人也没关系是什么意思,要狂呼叫羊驼了好么! 鉴于自己一贯的品性问题,卓斫真的不想再这大庭广众做出影响自己声誉的行为,但是,我了个去,为什么过路的都完全是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样子,懂你妹的懂! 卓斫僵硬着脸拍开他,正气凛然的说道,“我既已决定去沈三姑娘为妻便不会再做这欺女霸男的恶事,你莫要再有这种行为了,否则,我必不轻饶!” 玫仁美眸含泪,一张俏脸蛋伴着那盈盈泪水,即便是知道他是男人的围观群众都不免对这突然变得毫不怜香惜玉的景王不忿了。 “你也不必这般表情,倒像是本王欺侮了你,你必须清楚,本王既然愿意为了沈姑娘遣散府里后院的所有人,那么也可以遣了你。” 卓斫冷着脸,这时候再不表现出气势点,想必改日整个京城都得传遍他这景王竟然还要对这小小的随从做上什么了。 景王陆九霄的名声本就不好,不需要他再多去败坏了。 “是。”他嘤嘤的退在了卓斫身后。 卓斫冷眼扫了周围一圈,满意的看着他们一一移开视线。 为了不再拖延时间,影响和沈云添的初遇,卓斫不再慢悠悠的拉着马边逛边走,骑乘上快马,飞也似的朝武阳寺奔去。若不是一贯的高洁思想不允许他把这侍从丢在这儿一个人走,想必他定然不会管这污了自己的小子。 “景王爷。” 站在寺庙前看门的老僧两手相并,成“十”字状,安然的向他点头示意。 在这王朝里,和尚的地位是很高的,甚至连王族他们也不必行大礼,要说原因的话,大概和开国的那位特别崇尚有很大的关系,这里已经盛行佛学很久了。 卓斫也朝他点了点头。 他大踏步的向寺庙内进去,然后那一直偏后的视线还是清楚的表面了他对这个刚刚哭过的侍从的担心。 【虽然因为他名声好像更差了一点,可是,我果然还是没办法……】 “云添小姐今天也还是要在这里斋戒么?” 一个年轻的婢女跟在她身后推着轮椅,小心的问道。虽然言语非常细心,似乎很怕惹她生气,但嘴角灿烂的笑容还是证明了这位小姐其实是位非常好脾气的人,否则侍女不会在她面前如此毫不顾忌的绽放笑容,尤其这位小姐还是个残疾之人。 “还是像往常一样,小桃你又有清闲的时间了。” 这是一个极清雅的声音,犹如阳春三月的微风拂过脸颊,温柔而迷蒙,还附带着几分调侃,语音中自带三分笑意,即便不看脸庞,也能有七分肯定这是个文雅的美人了。 “小姐,你尽是欺负我,我哪有偷闲啊。” 那婢子笑语盈盈,一脸故意夸张的委屈,抖的那女子更是耸着肩直乐呵。 “你呀。” 沈云添无奈的戳了戳她的鼻尖,如同对待一个不懂事的顽童。 不知不觉间,卓斫竟是直直的盯着她的背影,有几分看呆了,两人相隔了一扇门的距离,不过六七步。 “老僧见过景王爷。” 一声沧桑却充满着慈爱,仿佛看透一切的声音让他一瞬间清醒过来。 “仓基大师。”卓斫两手相并,恭敬的朝他拜了拜。 这位大师曾经在陆九霄年幼时进宫陪伴过他,幼年的太子频繁噩梦,于是这位大师便也在宫里陪了他将近半年。 陆九霄极是喜爱他。 “王爷不必多礼。” 仓基立刻托住他,这个孩子自幼心高气傲,让他做出向人做出这种动作其实已是委屈了他。 “王爷平时是不来老僧这儿的,”仓基笑道,“所以老僧斗胆猜测,是为了一个人。” “大师果然料事如神。” 卓斫也笑了起来,“那想必大神也猜到我是为了谁了?” “老僧斗胆,是为了那位白袍状元郎。” 仓基老神在在,一把胡子显得他格外仙风道骨。 【我了个去!尼玛,这个世界已经被基佬占据了么!为什么一个和尚都会觉得我喜欢男人?!】 卓斫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在门内跪拜的不仅有他细细关注的沈云添姑娘,还有那新晋的年轻状元郎!刚才满眼都凝在沈云添身上,他竟然完全没注意到! 而那状元郎这时也恰好转过身来,他的视线与卓斫相对,他竟然冷哼一声直接无视了过去。 【卧槽!!!!!】 卓斫觉得一瞬间有一群草泥马从自己面前狂奔而过。 20.王爷,风流后每人信你玩真心 那沈云添正和那婢女聊着,因那状元郎的反应,不禁也好奇的向身后问去。 四目相对,本就对她的声音十分有好感的卓斫一下子就被那双如水般的眼眸湮没了,这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该有的一双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固执而又坚强,那是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愿和这世界同流的倔强。 有着这样一双眸子的人,一定是个非常非常讨人喜欢的女子。 ——即便她失去了双腿,即便她的样貌并不如她的声音那般出众,即便她的一切都因为这双眼睛而黯然失色。 “沈姑娘。” 卓斫向她微笑,心跳有些加速,白皙的脸上竟微微泛着红。 这正是他喜欢的类型。没有漂亮的长相,没有最好的家世,也不需要最好的脾气,但一定有着好听的声音可以温暖人心,也一定有着一双动人的明眸。 “是未来姑爷!云添小姐……!”那叫做小桃的婢女附在沈云添耳边娇笑了几声,颇有几分调侃意味。 “你啊。”她一袭翠羽黄衫,清秀脱俗,即便不是美人,但那双始终晶亮的大眼睛去一直生机勃勃,这该是个活力十足的女子,如果她没有失去双腿。 她看着他,即便被这般调侃着,也似乎是无所谓的样子,比起几乎红透了脸的卓斫,真是反差极大。 可那双眼睛却清晰的透露出她其实也是十分羞涩的心情。 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玫仁这下是真的相信只对男人感兴趣,且风流成性的景王是真的对这个毫不出众的女人心动了。 他从来不会在任何一个人面前露出这种表情,那种仿佛害怕对方露出厌恶的神情。 小桃按照自家主子的命令缓缓把她推向门口,两人相错而过的瞬间,卓斫几乎可以嗅到对方身上好闻的体香。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但是非常非常的动人心魂。 也是那一瞬间,沈云添放在袖口内的绣着莲花纹案的帕子就这么掉了出来。 直至离卓斫两三米,她才回头望了一眼,回眸一笑,般般入画。 卓斫捡起那还带着女子体香的帕子,甚至忘记了身边的仓基大师,忘记了那刚刚还调戏过他的侍从玫仁,更忘了那冷哼的俊秀状元郎。 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着。 ——那是和看着拉克西米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叫怦然心动,叫一见钟情。 “看来倒是老僧误会了,”仓基毕竟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倒也不会因为误会了什么而又反应,他慈祥的笑了笑,“沈三姑娘是个难得的好人,她看似柔弱其实十分刚烈,也确实经常来武阳寺,若是景王爷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倒是可以经常来这儿和老僧探讨几番。” 他突转话题,十分体贴的给卓斫提供经常来的借口。 卓斫朝他矜持的笑了笑,既保持了王族绝对的骄傲,又不失对待一位高僧的尊敬,“我会的,到时大师不嫌本王烦倒是。” “老僧怎敢。” 仓基双手合十,笑着朝卓斫欠了欠身。 “王爷要去拜祭一番么?” 他亲自点燃香烛,递到卓斫手里。 卓斫伸手接过那冒着点点火光的棕红色香烛,屈膝跪在佛像面前,他知道自己此刻拜的不是佛,是那些曾经跟随着他死去的战友,是那个面露安详躺在血泊中的骄傲女王,是那已经彻底毁了的章西。 【愿你们得到安息,愿你们回归到上帝的怀抱。】 【相信你小子就是在地狱也能闯出条血路来,霍尔,我曾经最怨恨的……朋友。】 【好好活下去吧,就算没有我在,相信你也一定成为最优秀的王子殿下,不,也许是国王陛下了。】 卓斫举香虔诚的跪下叩拜,重重的三下,仿佛用尽了一生。 “景王爷一定有对自己很重要的事情吧?” 仓基轻声说道。早已历经沧桑的老人深深看了眼那看着那睁开眼睛,墨色的眼眸仿佛凝聚了整片夜色的卓斫,坚毅果敢,以及能深藏的痛苦。 “嗯?” 卓斫插好香烛,它泛起阵阵轻烟,就如同那祈祷与祝福都全部传达到了某个地方。 “王爷的眼睛告诉我,您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也一定有着自己必须完成的。” 卓斫深深的看了这老人一眼,他白发苍苍,他年华已老,可他却早已看破了这红尘种种。 “是的,”他朝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有着自己必须做到的事情,它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我相信您一定能做到。” 仓基双手相并,“阿弥陀佛。” “我也这么认为。” 卓斫神采飞扬,眉眼里带着奇异的色彩,耀眼夺目。 “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做不到的!” “是了,只有这个样子才是您。” 仓基点头微笑,似乎从他器宇轩昂的样子里,看到了这个青年曾经完美骄傲的影子。 那时,他还没被发现是断袖。 那时,他气质文雅,举手投足间文质彬彬,那时他才十五岁,一直跟随在先皇身边学习处理公务,他博学多才,他武艺出众,抬着头的样子隐隐有几分傲慢,但他的确有这个资本,他是个极出挑的,没有兄弟比的上他。 卓斫尴尬的笑笑,这才恍然想起这位大师曾经和陆九霄关系极好。 “现已无事,本王就先告辞了。” 他来不及等仓基回话,领着一直站在门口默不作声的玫仁就快步离开,步伐快的很,颇有几分逃跑的味道。 仓基露出几分错愕的表情。 回过头的一瞬间,这才恍然大悟。 从帘门后走出一个冷着脸的俊美青年,青年目如朗星、鼻若悬胆,身着玄色华服,金丝纹路刻满了半身,真可谓是人中龙凤。 ——楚王陆弦。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只怕这诗便是最能代表陆九霄心境的了。 仓基长叹一声,原来他竟是从未从迷障里走出。 难道景王就当真以为用一个女子做替身,就能从对楚王的痴迷中走出来么? 他是最了解当年经过的人。 他也清楚的知道,陆九霄对号称冷面阎王的楚王到底有多迷恋。 甚至连对待当今圣上当年的让位,怕是也有几分是因为圣上是楚王的同母兄弟。 他跑的如此之快,竟是这般关注楚王陆弦呀。 21.王爷,风流小心被下药 手拿从暗卫那里得到的经过记录,陆祚一张颇为阴柔的美丽面孔阴晴不定,他将资料拍在桌子上,抵着桌角,脸色更加难看了。 “好一个陆弦!”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咬牙切齿。 他自小就聪明过人,只不过光芒被两个人掩盖了彻底。 陆九霄当年是太子,受尽了三千宠爱,是正统的皇位继承人,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是他远远嫉妒不来的。 但同母的陆弦却更是把他压的彻底。 只要陆弦在,就没有人看得到他。明明他们的样貌有着七分的相似,但自己却是女气十足,而他却被誉为翩翩公子风流倜傥,甚至,连陆九霄的视线也永远只停驻在他身上。 陆九霄只看得到陆弦。 他的眼里除了陆弦就再也没有了别人。 也幸是陆弦对他毫无兴趣,两人一个落花有意一个流水无情,这才让他插了进去,为了诱惑陆九霄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 也是在碰了他之后,这位骄傲的太子爷才彻底堕落的,频繁和自己宫里相貌娇柔可人的小太监搞在一起,甚至在父皇面前说出了一生不娶的话。 陆祚冷笑,苍凉而可悲,他绊倒了所有人,他毁掉了一切,可陆九霄的眼里始终还是只有那人一个。 “再过半月,就是二哥和沈三小姐大婚的日子了,你传令下去,让二哥来宫里一趟,就说,是弟弟想他了。”陆祚冷声对站在一边低着头,把自己当木头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大太监李公公说道。 “喏。”李公公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立刻出宫赶往景王府宣旨。 ****** “王爷,您刚刚……?” 玫仁一阵奇怪,刚刚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景王却仿佛看到了什么,匆匆就走,似乎是身后有追赶的猛兽。 “无事。” 卓斫淡淡的掩了过去。 【难道我还能告诉你,我怕仓基大师拖着我回忆过往结果说不清楚么!毕竟只是个写小说的,谁知道那些被我一笔带过的剧情这个世界是用什么来填补的!】 他跟在卓斫身后,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却仿佛间隔的是一个世界。 “您看起来,似乎真得很喜欢沈三小姐。” 他轻声说道。 他在九岁那年就跟在陆九霄身边,整整六年,他不是男妾,也不是娈宠,陆九霄是碰过他,但更多的时候,他看他的目光却更像是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如果他真的想要找个女子好好的过一辈子了,那么他玫仁也不会再纠缠于他。 “我很喜欢她的笑容。” 卓斫在说起她的那一刻,眼神瞬间柔和了不少。 ——那种仿佛能滴出水来的温柔神情。 两人无言的走了许久。 卓斫是沉浸在沈云添的那回眸一瞬间的笑颜里,他左手还紧紧捏着那块帕子,仿佛是握着她的手一般,那种有些傻傻的笑容让他真实亲切了不少,是陷入暗恋中的人特有的甜蜜神情。 玫仁忍不住觉得这寂静实在是让他无法忍受,是比起当年还是太子的陆九霄爱上四皇子陆弦时更大的痛苦。 陆九霄不会因为陆弦说要遣了他,就是他在楚王面前做再过分的事也不会,但陆九霄却会因为怕沈三小姐生气而对他这般冷漠。 终于,景王府到了。 管家急急的迎了上来,“王爷,宫里圣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好一刻了。” 他看着卓斫的眼神颇有几分对着救星了,那老太监都等了两个时辰了,要是他小肚鸡肠在圣上面前说王爷几句坏话……这,这可如何是好。 “本王知道了。” 卓斫安抚了他几句,正打算朝里屋前去,猛的想起身后的少年,“你以后也不必贴身跟着我了,打扫打扫庭院也不是很吃力的,管家,你处理一下。” 玫仁惊愕的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管家应了一声,连拖带拉着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卓斫的玫仁下去了。 卓斫其实也不是真的很讨厌这个少年,在原地看着他那双一眨不眨的眼睛也有几分不忍,但还是冷着心快步走进了会客室,毕竟他还得看那陆祚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呢。 那老太监在宫里混了也有几十年了,颇有几分眼见,即便等了这么长时间,也依然挂着一张笑眯眯的脸,他尖着嗓子开口,“奴才是来下命的,圣上说想王爷了,想在王爷大婚前多处一阵子,省的王爷成亲后只顾着美娇娘,都忘了他这个弟弟。” 他倚着陆祚的口吻说道,倒也不算令人讨厌。 “圣上真是说笑了,”卓斫露出温和的神色,把满腹的心思全部遮掩起来,“无论是娶了谁,做哥哥的也是不敢忘了他的。” “那还烦请景王爷随奴才走一趟了,也不过半月功夫,不会耽误王爷看沈三姑娘的时间的。“这奴才竟还打趣起主子来了。 卓斫也不在意,他对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人物一向不是太计较的,坦然的坐着专门的马车朝皇宫赶去,他倒要看看,这陆祚到底想做什么,一丝玩味从他漂亮的黑眸里划过。 耳边是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他坐在扑好了软垫的马车里不禁有些疲惫了,只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子奇异的檀香。 “二哥,二哥,醒醒。” 卓斫只听得耳边轻轻的呼唤与推搡,声音很柔和,很熟悉,只弄得他更困倦了,眼皮打架,怎么也睁不开。 陆祚似乎是略显无奈的看着安然用手抵着下巴,姿态优雅,却睡的相当熟的青年。 陆祚一手穿过卓斫的腋下,一手拉住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甩开想要围上来帮忙的宫女,跌跌撞撞的托着卓斫往他的御床走去,毫不顾忌别人惊骇的目光。 【我想要得到你,比想要得到天下的心情更激烈。】 【——在我已经拥有了天下之后。】 【我会证明给全天下看,陆弦可以得到的,我都可以!】 22.王爷,风流可以花心不行 卓斫只觉有人在自己身上不断摸索着,有细嫩的仿佛莲藕的东西不停的在触碰着自己的敏感点,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印在了自己的唇上,挑开自己紧闭的薄唇,和自己的舌头纠缠起来。 ——不恶心,但是不舒服。 他强迫自己睁开眼,但是奇异的困倦使得他的身体疲软无比。 注意到卓斫睁开的漂亮眸子,陆祚轻轻笑出声来,妩媚而迷人,他的容貌是介乎于男女之间的,超脱了性别的美丽,即便只是微微勾动嘴角,也足够引的旁人乱了心神。 “二哥睡的真熟,害的弟弟都不好意思叫你呢。” 卓斫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自己被捆缚的手脚。双手双脚被牢牢的绑在了龙床的四个角上,半点动弹不得。若是没有失了力气自然好办,但现在他连做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要是这小子……就是赌上骑士的荣耀也一定要杀掉他! “二哥可莫要这般看我,真是吓到弟弟了。” 陆祚一手放在对方胸口,言语里颇有几分撒娇意味,似乎很是怕被对方责备。就仿佛还是儿时那一般,这是个严厉的哥哥,会随时给他一点教训。 “我……”卓斫开口,声音沙哑的可怕,他强撑着恶心露出一贯的招牌式温和笑容,“怎么忍心这么对祚儿呢,祚儿也不要再和哥哥开玩笑了,都是大人了,绑着哥哥闹着玩像什么样子,被看到不好。” 陆祚朝他眨眨眼,淘气的很。 “我就不。”他扭着头,似乎真得在和卓斫斗气玩耍。“二哥可好久没和弟弟玩了。” 他暧昧的笑了笑。 卓斫瞬间寒了脸色。 【我了个去,我堂堂一个大好直男作者该不会真的要在这里献身给这么一个柔弱的自己笔下的小配角了吧?!】 “莫要再闹了,祚儿!二哥可要生气了!” 卓斫死撑着兄长颜面,也只得妄图靠着这个而让陆祚知难而退,毕竟他现在还是当朝天子,为了他的地位,为了不冒出什么难听的丑闻影响天下的稳定,他怎么也不会做出这种丑事的,卓斫强自安慰自己。 “二哥可真是!”陆祚跨坐在他身上,快速的凑下头去他唇上触了触,“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明明自己就总是在外面找野的,家里也收了不少,非要惹得祚儿吃醋不可!祚儿真吃了这醋,哥哥却不愿了,可真是伤透了祚儿的心!” “我一颗真心都已给了云添姑娘。” 卓斫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一眼。 “你也休要再骗我了!二哥明明一如当年,满腔心思都在四哥身上!” 陆祚也阴沉了脸色,“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你宁愿用一个女人做挡箭牌也不愿和我一起?!” “……陆弦?” 卓斫奇怪了,这和那人有什么关系? 陆弦是这篇文中后期的重点人物,是陆九霄的初恋情人,完全可以说是因为他,陆九霄才彻底成为了断袖,可自从他穿进来之后,应该也没有遇到陆弦才对啊? “是了,哥哥还想隐瞒吗!我也不怕和你说,我是有人在武阳寺,当那人传回消息说,你在看到陆弦时落荒而逃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忘得了他!” 陆祚朝他怒吼,第一次没有按捺住满心的火气,只要碰到有关陆弦的事,他永远是这般难以克制。陆弦的完美对于看似柔和实则骄傲到无以复加的他而言,是最重大的打击。 “陆九霄我告诉你!自你把皇位让给我的那一天起,你就是属于我的东西!”他的神情冷酷无比,透着无言伦比的残虐,配着那张柔雅美丽的面孔,带着极致的冲击力。 “我不属于任何人。” 卓斫看着他,淡淡的回答,透着坚毅的墨色瞳孔里没有任何兴趣,仿佛此刻疯狂的陆祚已经让他完全失去了奉陪的心情。 “当然,也许有一天,我……会属于云添小姐。” 这么说的时候,他的眸子里透出极大的希望,以及满心的欢喜。并没有丝毫的不情愿,也并不是把她当做替身,是真正的,喜欢,满心满意的喜欢。 ——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容下那一人。 “你……真的喜欢上了沈云添?!” 陆祚漂亮的黑眸里被不可思议占满。他怎么也不愿相信,这个从来都只爱同性的男人,竟然会在提起一个女人时露出这种神情。 “哼,就算你真的对她动了几番心思也无用,”他冷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幽深的光芒,“我会让你清楚你真正该爱的是谁。” 他倾身覆侧,正欲上去颠倒凤鸾! 却被背后突然伸出的一只手狠狠的拽下来,毫不留情的被推到地上,那动手之人的面孔也终于显露出来! 丰采高雅神明爽俊,好一个翩翩贵公子。 “谁允许你动我的人了?” 他声音磁性低哑,仿佛穿过了一个世纪,从远古传来,莫名的让人潸然泪下。 正是楚王陆弦。 “四哥这是做什么?”陆祚再能忍,怕是也咽不下这口气了,“难道还想以下犯上不成?!” “若是让外人知道当今圣上竟妄图对自己的兄长出手,不知是谁颜面扫地?” 陆弦一双狭长凤眼里盈满了戏谑,似笑非笑,透着一股子嘲讥讽之意。 “你!” 陆祚捂着胸口爬起来,脸霎时黑了,“你们走!” 他竟是孩童脾气赶起人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陆弦还就吃这一套。 也是了,毕竟是同母兄弟,现在关系再僵,曾经他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陆弦拔出腰际的宝剑,银光一闪,四处捆住他双手双脚的绳子瞬间断裂。在卓斫的直视下,他面不改色,拦腰抱起卓斫,撤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盖住他的头,淡定自若的走了出去。 卓斫隐隐只听得那人附在他耳边说话,很讨厌,但又很温暖,他说, ——“有我在。” 23.王爷,风流也不能泡皇帝的妹纸 陆弦的侧脸在余晖下映衬着极是好看的,他本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美男子,否则也不会引的傲慢的陆九霄春心萌动,一片真心皆付之于他。 “暂时你便居几日在太子……明秀宫吧,毕竟你是被他以婚令前夕为借口招过来的,若是这般回去,恐惹闲话。” 似是猜到了卓斫心中所疑,陆弦先一步淡淡的开口解释,他的声音里无甚温度,这次他会来便已是出乎意料了,这个把规矩看的比命更重要的楚王竟然会为了他违背规矩。 “你帮的……到底是我还是陆祚?” 卓斫自恃对自己笔下的人物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就算陆弦的确对陆九霄有几分感情,但他当年既是可以为了清规戒律将陆九霄的尊严彻底踩在脚下,甚至是用他的爱来做挡箭牌,从这场断袖之疑中完全洗清出去。 这个男人,绝不是会因为陆九霄而这般帮他的!那么,便也只有一个理由了…… 陆弦默不作答。 “我可真没想到,冷面铁心的楚王竟然是一个一心关心弟弟,甚至甘愿被误会的好哥哥。” 卓斫微勾嘴角,似笑非笑。 刚才那一段时间,已经足够他稍稍喘口气,恢复点体力了,只不过身体还是虚脱的很。 “你变了很多。” 卓斫看他很一阵不言不语,完全没料到他冷不丁竟然这么来了一句。 他心里暗叫糟糕,面上却依然是一副从容淡然之色,神采风流,他垂下眼睑,仿佛是要笑趴下了,“陆弦啊陆弦,你以为你了解我多少?你以为,”他凑上脑袋,却是嗤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到了。” 陆弦一时冷了脸色,却也是按捺住了,直到一路通顺无阻的到了明秀宫,他才出了声。 卓斫本来还想给他指通往内室的路的,可没想,这家伙竟是比他还熟悉,每一个放置小心的机关都一清二楚,每一个名贵瓷器摆放的地方也略同一二,甚至连他写的被陆九霄认为最重要的外室通向内室的最近暗道都十分熟悉。 一时,卓斫也是默不作声了。 将卓斫放在软榻上,“后宫里多是七弟的妃嫔,若是无事,二哥还是少走动的好。” 他提点了一句,只是不知究竟是为了谁了。 “无论如何,这次是我欠了你人情。” 卓斫平躺在床上,一双晶亮的黑眸直直的盯着陆弦,他从来都是有恩必还之人。 “不必了。”陆弦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你我并无多大关系。” 卓斫看着那人背影逐渐变小,然后消失在转角处。 他似是终于松了口气般,舒展开四肢,动了动筋骨,刚才为了骗过陆弦,他可是忍了好一阵子了,谁会没事露底自己的本事到底有多强呢。 这次也并非完全没有好处。 陆祚的底探到了点边,只是没想到一点,能这么快得到我被传唤的消息,这般看来,陆弦安排在陆祚身边的内鬼想必也只有那一人了。贴身近侍竟是别人的人,只是不知那陆祚要有何作想了,这么想着,一向自诩正直的卓斫竟然升起了几番看戏的心思。 ****** 卓斫眼波含笑,两手相叠放在脑后,随意轻佻的翘着腿,床倒是软的很,和现代区别也不大,他倒是已经学会苦中作乐了,若是满脑子都是坏处可不心酸的紧。 然而,床左侧的大箱子里突然有“呲”一声轻响。 卓斫警觉的从床上蹿起来,“谁?!” 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来了才对,自陆九霄自甘堕落,心甘情愿的把皇位让给陆祚起,曾经作为太子宫的明秀宫就已经无人问津了,没有灰尘片片已经足够让卓斫惊讶了。 “我已经看到你了,若是你再不出来,我可就喊人过来了。” 卓斫挑着眉,逗弄着箱子里的人,呼吸还算是稳,能躲进这个里面也表示她的骨架不大,一直忍到现在也没有半点动作,定力倒是不错。 “你若是喊了,我可要你好看!” 那人立时被激了出来,她青丝摇曳,神情嚣张,却透着股子凌厉的妩媚,她穿着芙蓉色轻绡裙装,身披绣黄色镶金丝飞凤纹大毛烟纱,眉眼飞扬。 卓斫不可抑制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他本以为那么耐得住的应该是个极镇定稳重的人,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般按耐不住,更别提是个女子了! “你是……陆云锦?” 卓斫回忆着自己笔下的内容,终于挖出了这么个角色。 这个女子性烈如火,脾气暴躁,但是心思单纯,说一不二的,却很是不招陆祚的喜欢,这个皇后的位子也是靠着家族扶持才当上的,论起辈分来,也还算是他表妹呢。 “当年,我本该是你的皇后。” 陆云锦微微勾起嘴角,她看起来并不如自己一贯表现的那么性情刁蛮任性,反倒是用这层外衣用的很是愉快。 也是了,陆祚不敢废了她,再加上她一贯的形象,用她做那备受盯梢的挡箭牌也的确是正好。她善妒,她天真,她愚昧无知……这一切一切的缺点全部是本性最好的掩盖。 “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卓斫倒也不反驳,陆云锦的确是内定的皇后人选,不过他现在倒是有几分庆幸不是皇帝了,否则的话,云添她,就只是侧妃了吧,想要给她最好的,想要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陆祚不适合那个位子。” 陆云锦冷哼一声,充斥了不屑与讽刺。 “他的确是心思千转,却没有半点放在国事上的,他也只是想要这个位子罢了,站在最高点的感觉当然是愉悦的,可他却没资格。” “那陆弦呢?” 对她的主观意见,卓斫不置可否,反倒是兴致勃勃的想从她这个原著人物里探探看法。 “我不喜欢他。” 陆云锦斜睨了卓斫一眼。“所以我干嘛要帮他。” 卓斫觉得一瞬间有一坨草泥马从自己面前狂奔而过。 “……你喜欢我?” 本就是调戏之词,也无需当真,可卓斫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一直拿着鼻孔瞧人的陆云锦竟然扭过头去,耳根发红了。 “鬼才喜欢你!!!!” 见了卓斫这副表情,刚刚还有些羞涩的陆云锦立刻变了脸,朝他吼道,恶狠狠的在他只穿着白袜的脚上重重的踏了几脚。 卓斫僵着脸,默默安慰自己对待女人这种生物绝壁不能生气,绝壁不能! 24.王爷,风流连心上人都不信你 “那一日,陆云锦突如其来的闯入他的世界,以一种傲慢而桀骜的姿态说,要帮他夺回皇位,代价是他必须娶她为妻,她将是他唯一的妻子,唯一的皇后。 ——卓斫拒绝了,毫不犹豫。 就算没有遇到沈云添,他也绝不会同意以这种方式获得胜利。他是个自尊心强到可怕的家伙,并且正直的让人恨不得抽他一耳光,碰自己兄弟的女人?做不到!靠女人来赢?绝不! 他就算是真想要那皇位,也绝对会以己之力,若是要靠着某种不被世人允可的手段,就算是他自己也绝对无法忍受这种精神上的屈辱。 更何况……他已经爱上了一个女人,到无法克制的迷恋的地步,不是对待一个爱人,而是对待唯一的真实。 那种目光,那种仿佛跨越了无数个空间才传递来的眼神。 【我爱着你啊,以一种无法阻止自己的方式,狂热的爱着你,所以不能接受除你以外的任何人,我……爱着你。】 他爱她,因为她有一双不该属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眼睛。 卓斫没有立即离开皇宫,陆云锦经常悄悄的来明秀宫找他,从她一直没被发现也可以看出她到底有多不受宠了。 卓斫并不相信这个女人完全是因为喜欢这他而想要帮助她的话。 陆云锦在皇宫里待了整整三年,她经历后宫里各种明枪暗箭,女人间的阴谋诡计一向是杀人不见血的,再者,她能被先皇公选为必然的皇后人选,这个女人的能力可见一斑。 可她在他面前表现的却过于天真,天真到可以用愚蠢来形容的地步。 卓斫赋予这个女人最初的性格的确是火辣单纯,但谁也不知道未完成的世界会被补全到什么地步。 这个女人让他觉得……无法招架。 她必然不是真心的,对待他时却如同一个对待心上人的懵懂少女,非打即骂的,半句不和就拳打脚踢上来了,和现代那群暴力女有的一拼。 时间倒是过的飞快,没过多日竟就到了两人成亲的前三日。 按照这个世界的惯有程序,男子在成亲前是必须先去祭祀祖宗,在那儿跪个两夜的,然后第三日才能给自己和妻子享受最完美的鱼水之欢,否则便是犯了大过。 皇家祖先的庙宇就在皇廷包围范围内,卓斫也不打算再回景王府了,便直接在那庙宇里跪了两日,竟也赢得了守孝谦恭的好名声。 是了,这个时代的人最重孝道了。毕竟是他创造的世界,这里的人最接受什么,他当然是最为清楚的。 ****** “不知不觉,云添小姐都要嫁人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穿着一袭青葱的水绿潞绸螺纹凤仙裙的小桃一张稚嫩的脸蛋儿犹带笑意,她调侃似的对着沈云添逗趣,看着那椭圆形的镜中清雅秀丽的女子,她一双明眸流波顾盼,犹似一泓清水,即便失去了两条腿,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只因这双眼。 “小姐的眼睛可真好看,跟会说话似的。” 她经不住赞叹道,连她一个婢女都忍不住醉在这双眼里了。“景王一定会被您迷的神魂颠倒的!” “你呀,就是嘴甜。” 沈云添倒也是十分喜爱她。然而,提起那武阳寺一遇的青年,她不自禁的红了双颊,白皙的脸儿上冒出艳丽的红晕,秀色可餐的紧。 “我听说呀,那景王为了小姐在皇家庙宇里跪了两天两夜,可真是欢喜惨了云添小姐呢。” 这儿是有规矩的,这男子可为新嫁娘跪多久,也多少证明了他朝先祖许诺会爱这个女子有多久。年龄尚幼的小桃心里不由升起几分羡慕的,这可真是举国少有了。 “他……我自然也是喜的。” 沈云添轻轻叹息了一声,会用那种目光凝视着她的人,她怎么可能会不去爱上他? “只是,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两个世界?” 小桃奇怪的听着她的轻叹,疑惑不解。 “不,”沈云添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脱口而出了,她懊悔连连,慌忙接口,“我是说,他身份这般高贵,想必对我也不过是新鲜,怕是没过多久就另结新欢了。” 看她这副样子,小桃也闭嘴了。 其实,她很想告诉自家心思太多的小姐,一个断袖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抛弃自己所有的男宠,可以为她在祖先庙宇祭拜两日两夜,她真是再也没有见过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25.王爷,心上人爱上你了 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成亲。 前世的亲人朋友模样早已是记不大清了,连那个时代的影子都逐渐在记忆力消退了,沈云添记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忆那些过去了,可今天,那些景象却一一重复在自己面前。 那些,让她陡然心脏仿佛被捏紧的画面。 第一次走进幼稚园在妈妈怀里大哭的样子,第一次走进小学不安恐惧的样子,第一次走进中学期待喜悦的样子,第一次走进大学茫然却雄心勃勃的样子……她甚至来不及离开那个自己最深爱的女人的怀抱就永远离开了她。 她看不见呀,她再也不会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女儿穿上红嫁衣时候的样子了。 沈云添想要告诉她,那是很美很美的,是自己一生最漂亮的时候,只是少了她,连那份期许都消失了。 她穿着刀冽香的嫁衣服,上面绣著金灿灿振翅欲飞的凤凰,缀满珠玉的凤冠流苏若隐若显遮住了她秀美的容颜,景王想的很周到,下面扑着软软的棉垫子,一直垫高到她早就废了的双腿可以平放着,不至于因为轿子的振动而可能跌下来,云添不由觉得心里暖了暖。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很好的,那种温柔的仿佛包容了一切的目光,将她在这个世界冰冷沉寂的心都温暖了些许。 这个世界的礼教束缚把她从一个敢爱敢恨,整日嘴角带笑,欢脱开朗的女孩儿变成了这个样子,沈云添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她就彻底被这个世界改变了,她不敢去相信那样的自己。 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玫瑰花,寒风卷着花香刺得她头直晕,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侍卫,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难得一见的皇家婚礼。 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怕是这天下的女人都要嫉羡死她了吧,这么一想,沈云添不由想笑,那个一看到自己就羞涩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景王陆九霄竟然会为了自己…… “新娘子到咯!” 耳畔是喜婆尖着嗓子的叫声,无数个道喜声音一同响起,然后沈云添却只从这层层话语里听到了一个,仿佛穿过了一切,只有他的声音,只有那一个。 “沈姑娘哭的伤心吗?” 只有那人小心翼翼的探问,似乎深怕她离了父母怕的很。 “景王爷叫的可真生疏,一会儿可就该叫娘子了。”喜婆朝卓斫挤眉弄眼,那颗黑痣几乎把整张脸都衬的庞大了些许,“您也放宽心吧,嫁了您云添姑娘再多的不舍呀都成欢喜了。” 卓斫朝她温和的笑了笑,莫名的有几分愉悦。 “得得,我也不绕着您了,新娘子该等及了。” 喜婆识趣的蹲一边儿去了。 卓斫一手放在轿子喜庆的大红布儿上,面上升腾起阵阵的红,这个女人,这个将会成为他妻子的女人,是他所深爱着的,这真是再幸运不过的事了。 隐隐的,沈云添知道他的手就放在布上,只要下一刻,他就可以看到她,触碰她了,心跳的速度在加快,“噗咚噗咚”,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感觉。 终于……! 她不算美丽的容颜在流苏下若隐若现,竟娇俏的很,她的目光直直的对向他,有那么一刻,心跳如鼓。 卓斫上前一步抱住她,是很奇怪的姿势,像是抱着一个自己所宠爱的孩子,她的臀部坐在他的手臂上,云添只得一手揽着他的手来稳住自己,透过那流苏,她看到他得意的孩子气的笑容。 鉴于景王一向的说一不二,他做出这般行径竟也无人去阻止。 “可不该拜堂了!” 喜婆乐呵呵的笑出几声,立时也惊醒了被景王不合规矩的行径吓到的众人。 内屋里贴满了喜庆的婚联,琉璃石铺满了整间屋子,踏上去缓缓走来仿佛看到地上一个个人影,满满的,只有这两人对视着,这是他送给沈云添的礼物,永远也不会重样的婚礼,独一无二。 旁人是不得进的,喜婆站在门外一脚的距离,宾客相约站在门外,两个屋子是连着的,他们倒也是十足的新奇,围观的轻声交流。 这是一对与众不同的新婚夫妻,因为……新娘子没有双腿。 “一拜天地。” 卓斫轻轻的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间隔着那层层流苏。 “二拜先祖。” 卓斫朝沈云添望了一眼,手掌放在她的脑后,抵着她的头发,两人朝前方低了低头。 再下来可不就是必然的跪地三叩拜么,卓斫倒也是淡定的很,反正陆祚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找他茬,就安稳的省略了这过程。 “夫妻交拜。” 终于是最后一步了,沈云添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在自己心水的作者笔下对女人沉默寡言到一定境界的主角竟然会当众做出这种事儿! 成亲了,这就是成亲了。卓斫在自己的心里念叨着,来到这里,他心里本来还没底,谁成想现在就成亲了,卓斫微微一笑,不敢表露出自己的心思。 “不管你信不信,我这辈子都只会有你这么一个女人。” 沈云添心里本身没底的,哪成想,那人竟轻轻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么的随意,仿佛轻易从嘴巴里逃出来的一句话让她怎么轻易去相信,可那一刻她却依然是泪水盈满了眼眶,她相信,可她就是信! 【妈妈,祝我幸福吧,我一定一定会好好的爱着他,就像你爱着我一样的去爱他。让我,就这么愚蠢一次吧,像一个傻瓜一样的去爱一个小说里的人物,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原谅我吧……妈妈,没有我,也请你一定要幸福呀。】 26.王爷,你有女儿了 不知不觉竟以成亲三载。 两人夫妻美满,生活幸福,一向是京都有名的花花公子的景王竟是身边再也没有了别人。 如同他当年的诺言一般,他真的做到了情有独钟。 白日上完早朝就狂奔回家,卓斫觉得这小日子比当年还是个学生族少年时可爽快多了,若是无人上奏,甚至只许一个多时辰,回了家,还有心爱的美娇娘温柔的笑容。 他忍不住有些沉醉于这样平淡的幸福里,甘于平凡,甚至于景王陆九霄的名字都逐渐淡出了老百姓八卦的视线。 ****** 远在边疆镇守的楚王陆弦淡淡的看着手中传来的京城捷报,画中的青年再不是当初的模样,棱角分明的面孔上是柔情四溢的笑容,他鼻梁高挺,眼神深邃有神,即便只是画也仿佛能透过一切被他深情款款的注视着。 【他很幸福。】 陆弦这么告诉自己,他强迫自己把想要毁掉这种幸福的念头压在心底,是了,陆九霄本就不该爱他的,他们本就没有资格相爱的,他爱上了一个女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要再去打破这美好的结局了。 可他却还是忍不住一次次关注他,听说他从风流王爷变成了痴心儿郎,听说他对沈云添一片倾心,竟是整个王府只有她一个妻室,听说沈云添怀孕了…… 没有人知道他爱他,没有人知道陆弦爱陆九霄。 这是他所选择的,这是他所要的尊严地位,他是爱他的,可他却永远也不可能抛弃世俗。 “四弟,我喜欢的是你!” 那张曾经年轻火热,充斥着冲劲,骄傲又任性的面孔终于是变了,再也不会变成过去的样子了,陆弦知道,他们的爱情终究是过去了。 他狠狠的灌下一口酒,此时正是半夜,没有人会想到冷面寡言的楚王会坐在蓬帐里一个人喝闷酒,就让他发泄一次,他不会再回京都,就让他一个人,永远的替他守护这个国家吧。 强迫自己装作无动于衷,陆弦随着酒意的麻痹,让自己看起来像是麻木了一样。 ****** 陆祚恶狠狠的将名贵的陶瓷摔在地上,一个又一个,整个宫殿里都是清脆的噼里啪啦声,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碰女人了。 只有想到那个可恶的男人正在和他的妻子红绡帐里卧鸳鸯,春宵一刻的做那种事,他就嫉妒的快发疯了! 他一直觉得陆九霄不过是玩玩罢了,以他的心性,对着个双腿残废,做爱都得小心翼翼的女人必然维持不了几天,这也是他对景王成婚不屑一看的原因之一,可事实却清楚的告诉他,陆九霄爱上那个女人了! 为什么那个人的眼里从来没有他? 他不是只爱男人么?他不是被陆弦迷的神魂颠倒么?! 为什么,为什么宁愿去爱一个女人都不愿意爱他! 他在这里费尽心机,他在这里机关算尽,他在这里嫉妒怨恨,他们有什么资格在哪里情意绵绵,郎才女貌! “圣,圣上。” 李公公腆着张老脸小心翼翼的走进去,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就怕一步小心成了他的出气筒。挥着手,让一群小太监进来收拾干净那些玻璃陶瓷片,若是让这皇帝受了点割伤,他们的脑袋也甭想要了。 陆祚不知道,自那日起夜夜难寐的可不止他,这皇廷里,还有一个人也是对那沈云添咬牙切齿的很,恨不得吃她的肉,削她的骨。 然而,旁人再多的想法也打断不了这两人的情深意浓了。 沈云添怀孕了! 对卓斫而言这真的算是惊吓大于惊喜,就算他爱上了自己笔下的女人,也不代表他可以想象自己竟然要做爹了! 可在心爱的妻子同样茫然无措,求助的目光下,他还是保持着身为一个男人的骄傲挺起了胸膛,为这个女人遮风挡雨,阻去她所有的恐惧与不安。 怀胎十月,看着云添一点点大起来的肚子,卓斫觉得自己竟然不再担忧了,就算这是不该存在的世界,可事实上,他真实的站在这里不是么? 这是他和云添的孩子。 这是他和自己最心爱的女子的孩子。 卓斫觉得,只是看着在阳光下懒洋洋的晒太阳的女子温柔的抚摸自己的肚子,就心都快软了。 那样温柔而美好的画面,如同不可触碰的梦境一般,谁也不会想到,这幸福会如同泡沫般易碎。 ****** 里面是他最心爱的女子。 他站在外面,他们相处的却是两个世界。 卓斫觉得快被她痛苦的呻吟声给弄疯了,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那怎么也出不了的孩子,稳婆的声声鼓励全部从他耳畔过滤,只有云添痛苦的呜咽,只有她一遍遍的,“九霄,九霄……” 她在痛啊,她在承受着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痛处的时候。 卓斫只恨自己竟不能代替她承担这份非人的痛苦。 他跪倒在地上,重重的用拳头捶在地面上。 只是听到她的哀嚎,就心都仿佛碎了。 这样折腾了大半夜,终于是在破晓之际传来了婴孩的啼哭! 洪亮而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卓斫立时按耐不住冲了进去,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然而眼睛却明亮有神,她瀑布般的黑发就这么披散在身后,透出几分柔弱,然而微微勾起的嘴角却泄露了她的本性。 “云添,”卓斫握住她素白的手,竟是不知该如何说起,从喉间梗出一句,“可苦了你了。”他甚至再难移开视线去看看那个期待了很久,也恐惧了很久的孩子。 “不苦。”她摇了摇头,“我想看看孩子,我们的孩子。” 这么说着的时候,她的身上流出一股母性的坚强。 卓斫只觉自己现在如同打翻的五味瓶,悲喜交加,若是现在的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要自己怎么舍得?! 那小小的婴儿打着小呼噜,明明刚刚还凄惨的哇哇大哭,现在倒是睡的熟了,卓斫忍不住伸出手指挠了挠这孩子的下巴,哪成想她竟然伸出手搂着那手指睡的更香了。 “云添。” 卓斫温柔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坐在床沿上,小心翼翼的把孩子递到她怀里,那孩子却死死的拽出他的手指,就是不肯过去了。 “这孩子!”沈云添无奈叹息了一声,有些吃味,“就喜欢爸……爹爹,不喜欢娘亲。” “是个女娃儿呢,娇养的好。” 卓斫也笑了,他愉悦的眯着眼。 “可是该取个名了?” 沈云添倒想从这个二十四孝老爹手里挖挖看他想的名字。 “就叫她‘曌’吧。”卓斫神色不明,“取自日月当空之意,我陆九霄的女儿就该是如此。” 沈云添错愕的瞪大了双眼。 那一刻,她彻底发现了故事的改变,包括这个不该出现的陆曌。 27.王爷,你老婆被诱惑了 维持着这样平淡的上上早朝,回家逗逗宝贝女儿,和自家心上人甜蜜的调调情,卓斫几乎忘记了这不过是他笔下的世界,这不过是无法触碰的幻影。 “娘,看曌儿练剑吧。” 骑马场上,是一个不过五六岁大,笑容里透着丝丝傲气的小女孩儿,一身殷虹色的紧身衣,长长的黑发被札成包包头,她靠着沈云添撒娇,言语里是止不住的亲近之意。 也不等沈云添回答,她顺势从剑台上抽出那银白色剑身,泛着点点冷光的赤羽,此剑薄如蝉翼,却又重似玄铁。然而,她手中握剑却仿若无物,站在他们身后,卓斫默不作声的微笑着,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宝贝的确是个剑术天才。 而另一人…… 看着阳光下,那女子静坐在轮椅上,唇角是动人的浅笑,她在那里,仿佛引领了一个季节的花开,慢慢的蔓延到卓斫心头。 “爹爹!” 反是那陆曌先发现了一袭杏黄色华服的青年,她欢呼着朝卓斫扑去,脸上是灿烂的几经明艳的笑容。 卓斫安然的接受着女孩儿的投怀送抱,反倒是云添看的心惊胆战的,她竟是剑也不收一下,直直的朝他刺过去了,顺着那怀抱。 当然,她也知晓自己不过是大惊小怪,近亲心切罢了。 卓斫轻轻松松就夺掉了她手上的利剑,将她搂在怀里,“我的曌儿可是又胖了?” “爹爹哪天不见我?” 她忍不住无奈了,自家这个父亲,一看到自己智商就唰唰唰的往下降,偏生自己还喜欢的紧。 “可不,”卓斫摸了摸她的长发,对着那个始终看着他们清浅微笑的女子,他也忍不住又笑了,像个傻瓜,“我这次要离开一段时间,皇上派我去边疆,为将士们带去粮草。” “他为什么要让你去?” 沈云添微微皱了眉头,她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丈夫和远在疆域的楚王陆弦之间的感情纠葛的。这圣上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故意把陆九霄支走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也不是很清楚。” 卓斫摇了摇头,虽然他并不信服陆祚,但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和他闹僵。 “我走的这几日,你……我可真舍不得,云添。” 明明也算是八年夫妻了,可卓斫每次对视着那双闪烁着无限光亮的眼眸,就忍不住有些沉迷。 “我看你是舍不得曌儿吧。” 沈云添戳了戳他的胸口,有些孩子气,竟然对着女儿吃起醋来。可那始终带笑的眸子也清楚的告诉对方只不过是开个玩笑。 “你们母女我哪个都舍不得,也不敢舍。” 卓斫深深的凝望了她一眼,手也不自觉更加拥紧怀中的陆曌。 ****** 这是丈夫走的第一天,送最爱的男人去见另一个他曾经爱过的人,这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陆曌也开始正式由老师教学,平日里也无闲工夫缠着她这个娘亲了。 手脚不便的,沈云添竟是只能做做女红,做个纸片人之类自娱自乐,哪成想,也是那日,宫里竟然传来消息,皇后娘娘请景王妃进宫一叙。 沈云添也甚感奇怪了,他们景王府应该从未和后宫扯上关系过才对呀? 那马车颠簸的紧,实在是难受至极。 自嫁入王府起,她什么时候不是被娇惯着的?九霄哪忍心让她受半点委屈,现在倒是要让她这个残废坐这种马车了,忍受着腿脚传来的阵阵疼痛,沈云添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入宫。 沈云添有些呆愣的看着那个明明贵为一国之母,却不着明黄,反而一袭青衣,看似寡淡的很。虽然她也并非万分重视规矩的那种人,但这国母未免也太不拘小节了吧? 不知为何,云添对她有着本能般的敌意。 “你也不必这般看我。” 陆云锦朝她笑,明艳不可方物。这个女子实在是美的太过出彩,那种凌厉而张扬的妩媚足以俘虏所有人的视线,然而从她淡淡的口吻里,却又带出了几分意味深长。 和这个女人比,她真的是太过于黯然失色了。 这样的想法在沈云添脑海里一闪而过。 “不知皇后传召我来是有何事?” 她倒也是直性子的,也不弯弯曲曲,直入正题。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像是会说话似的。 “他就是因为这双眼睛喜欢上你的?” 陆云锦竟是没头没脑的来上了这么一句。 “?” “你说,要是我挖了你这双眼睛,他还会爱你么?”一袭青衣衬得她脸色竟有些惨白,“也罢了,我不过也只有一个要求,你若是应了,我便帮九霄哥哥夺了这皇位,想来你也是知道他的心思的,否则他便不会给女儿取什么日月当空的名字了。” “不需要你的帮助,他也能成功。” 这下子,沈云添算是彻底明白这个女人是什么意思了。她看上了她男人,想要她退位呢!她性子是不错,但也没到让人骑到头上来的地步! “九霄哥哥这次途中会遇险。”陆云锦冷冷道,“陆祚想杀了他,只有我能救他。可我只会帮自己的男人,选择权在你手里。” “我相信他。” 沈云添微笑着,“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杀死他,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男人。” 并非是自大的信心,而是清楚的知道丈夫的能力。 “他会死的,因为陆弦在那里。” 陆云锦忍不住想要怜悯这个女人了,就算陆九霄再爱她,也绝不会比爱当初的那个人更爱了,那是他心头上的一颗朱砂痣。 “……我会好好考虑的。” 只有陆弦,是她无法确定的变数。 陆云锦微微一笑,她清楚的知道,鱼儿在这一刻已经上钩。 28.王爷,你受伤了 能够在这个未知莫测的世界活到现在,沈云添自然没有如她表现的那般,身边没有任何可以动用的人。 事实上,和她传递消息的反而是陆九霄非常亲近的护卫。 也随着那一次次飞鸽传信,她的心越来越沉了。 ****** 这是他们在边疆安营扎寨的第二天,和陆弦通了气,粮草也放置安全了,这个世界的边域其实挺安全的,就是离的最近的国家妄图攻打过来,也得是跨国几个海域,这里一直有人手也不过是防止有海盗里这里欺侮这边的老百姓罢了。 也正是如此,始终不愿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楚王,反而十分的引人注目了。 是什么让这个几经完美的男人留在这里?是什么留住了他的视线?他在这里的动机是什么?他想做什么?他能得到什么? 所有的问题在卓斫脑海里不停的闪过。 然而,面上他却依然带着文雅的笑意,他向来是个有自制力的男人,虽然万分想念着远在故土的妻女,但却也没有半分不耐的样子,反而看着十分的愉悦,他用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目光始终停留在对面的青年身上,其实是在发呆。 “喏!大老远的,想来你也渴了。” 随意的自己拎起茶壶倒了两杯白水,陆弦一饮而尽。 他倒是再也没有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了。 看着反倒是隐隐有那些军营汉子们爽朗不拘小节的感觉,这人果然是十年不见大变模样了,卓斫瞧着他那样,有几分欢喜。 “你这些年,过的可好?” 卓斫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问,却还是说出了口。他写的,他自然也是最清楚陆九霄和陆弦之间的情深缘浅,但偏生一是他对男人真是无感,二是这陆弦太重面子,两人关系再好,想来他也绝不会在世人面前有半分表现的。 “好的很。没有京城的俗世繁华,也没有了争权夺利,也不需要再故意做出一副王族威严的样子,比那儿好多了。” 陆弦嘴角勾起,眉毛弯成好看的弧形,小麦色的肌肤泛着健康的色泽,光洁俊美的脸庞棱角分明,比他当年那副细皮嫩肉的模样可不知好看了多少,卓斫禁不住这样想。 “倒是你,听说跟媳妇过的不错?”他也笑了,反问了句。 “可不是,总归不是少不更事了,得过且过呗。” 卓斫挑了挑眉,眼里却分明透着温柔,是那种只有提起心爱之人的柔情。可他却撇着嘴,真真是好笑了,孩子气的紧,怎么也不愿在别人面前被调侃似的。 “也不看看你那德行,真好意思这么说。“陆弦呸了一声,对他那副明明想要炫耀,却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十分无语。 可即便如此,却也是真心为他高兴的,都不再有当年的冲动了。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让你一步不停的往幸福的方向走去,甚至为了怕玷污你的幸福,选择永远走出你的世界。 很抱歉,因为懦弱,我没有勇气陪伴你对整个世界猖狂。 陆弦轻轻的在心里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面对面,两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是从来没有过的亲近。 但谁也没有想到,正是这平常的再不能平常的一晚,竟迎来了杀机重重。 是偷偷潜入,卓斫只觉眼前闪过一丝模模糊糊的黑影,然而那凛冽的杀气却瞬间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拔出剑,一边顾忌着趴在桌子上竟是完全陷入了沉睡的陆弦,他立时想起自己身上带着妻子亲手缝的荷包,里面装着特制的解毒剂,可以抵御安眠香之类的玩意,莫非……?! 他左手一揽,顺势圈住陆弦的腰。 剑锋凌厉的一扫,那黑衣人灵巧的翻过身子,整个身体仿佛没有重力般的落在地面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整个军营却没有半个人前来查看,卓斫的心凉了。 他心知这次除了自己已再无依靠,再者,他还需护着怀中人。 “你会死在这里的。” 这是个冷漠到了极点的声音,甚至因为过分的无温度让人听不出性别,他淡淡的定了结局。 “我的手下就在外面,我们不会伤害无辜的人,如你所见,目标正是你们二位。” 他的声音沉闷而清晰的从黑面罩下传达出来。 “你来自京都?” 然而,卓斫却突然从嘴里窜出这么一句。 那蒙面人没有回答,只是动作更加快了!他的身影快如闪电,剑身一闪,两剑已经嘭的碰撞到了一起,只见蒙面人剑锋一转,竟直直的朝卓斫怀里的陆弦刺去,快的让人无法招架! 电光石火之间,卓斫竟是抱着他转了个身,本该刺向陆弦的剑直直的穿过了卓斫的腹部,血流不止。 他甚至连脑子都不过,就先一步选择了拯救别人,卓斫无声的叹息,自己真的是被霍尔当时洗脑洗的太过了,也难为他了,这种时候还能这般自娱自乐。 然而,令卓斫意想不到的是,那蒙面人在伤了他之后竟没有趁胜追击,他冷哼一声,竟窜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然而,卓斫也明白,看来确实要变天了,防守边疆的军营竟然这般轻易的被偷袭,虽然来犯者莫名的逃走了,但这对于将士已经是奇耻大辱了。更重要的是,那个人除了是京都人以外,必然还是朝廷命官或者王族中人派来的,否则必然不该知晓他在这里。 可是,到底是谁? 虽然嘴里说着目标是杀了他们,但比起刺杀,更像是恐吓。 并且这恐吓的对象并非是对待他们二人,而是对另一个人。 卓斫觉得一切都谜团扑朔着,他陷入重重猜忌里,只觉越陷越深。 29.王爷,你老婆出事了 然而事实上,这一夜的慌乱却没有传达到皇城,甚至卫兵们还全部陷入自我意识中,完全不知昨夜来犯,唯一知晓的大概也只有和卓斫整夜相处的陆弦了。 他在看到那个伤口时吓了一跳。 但最好的方法却也的确是把事情隐瞒下来,毕竟对方也说了目标只是他们二人,决不能引起边域百姓的恐慌。但更让人错愕的事,到底是谁有这么的势力?跟陆祚有关?不,他还没有这个能耐。 微微处理了一下伤口,卓斫只得按捺住心思了,他必须在这里把伤养好了再回去,而陆弦也恰好是最好的理由。两人兄弟多年未见,难舍难分,多呆个十天半月也没个什么。 卓斫忍不住又猜疑了,莫非那人的心思就是要把他拖延在边域?那么那个人在京都又能做什么?或者说,他想要做什么? 也是昨夜,他腰际的荷包不知怎么不见了。 然而,不管他心里几多心思,也只能留在这里安心养伤了。 他一点也不会知道,正是这份时间的拖延以及消失的荷包出了大事。 再有三日,九霄就会回来了。沈云添不由带着几分高兴,皇后也不过是在骗骗他罢了,九霄和楚王没有什么关系,两人之间也不过是兄弟情谊,九霄也没有遇害。 也是这时,窗外突然传来鸟儿翅膀的扑棱声,她打开窗户,接住那洁白的鸽子,她的嘴角一直带着灿烂的笑容,以为是那将士告诉她,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然而,在看到的那一秒,纸张却从她手上轻轻滑落。 【王爷和楚王兄弟情深,归期暂缓。】 寥寥数字,她却觉得心脏像是被捏紧了似的。 原来,她们母女是可以暂缓相见的人。原来,他最想见的人是楚王陆弦。原来,他竟是一点也不想念她和曌儿。 可云添却还是轻轻呢喃着,“只要没事就好,只要你没事。” 她一直是这么一个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女人,只要对象是陆九霄。 这么想着,宫里却传来了第二次的传召。 已经没有那时的那么不愉了,她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只要想到陆九霄曾经只对她温柔的那张面孔,现在在对着别人微笑,她就觉得快要被自己弄崩溃了。 因为真心所爱,所以无法接受。 可是她愿意相信他,相信他们真的不过是兄弟之情,就算这是在欺骗自己。 皇后依然是站在上次的位置,只不过这回她竟是穿着一身红衣,着实艳丽的很。配着她张扬的美丽,倒是分外有味。果然美人穿什么都是极好,只不过这回也不知怎么的,云添看着那身红就忍不住火气上涌。 “不知皇后娘娘这次找我来又是何事?九霄他并未受伤,拖延归期也不过是和楚王兄弟太久没见,多聚聚罢了。” 这回,竟是她忍不住先开了口。虽然已是强自耐住了火气,但仍然有些喷发,竟惹得陆云锦不由发笑起来了。 “你还真以为他没事?”陆云锦眉眼轻佻,一双桃花眼妩媚的很,“真是个傻孩子,若是没事,他怎么舍得抛下你们呢?” “你知道什么?!”沈云添狐疑的问道。 “也不怕告诉你,他受了重伤,为了护着陆弦。” 这真真是个绝艳了,芙蓉如面柳如眉,未语三分笑,清丽的很,绝非只是中上之姿的沈云添可媲美的,可也这是这份美丽,让她太过于不像是个真正的人了,竟让这么个美人只得用傲慢孤僻来掩盖。 “我凭什么相信你?” 她沈云添也还没蠢到这种地步。 “你应该认得这玩意吧?” 有什么东西破空一甩,在空中发出凌厉的声响。 是一个紫红色的荷包! 沈云添小心翼翼的打开它,果然是打解毒的药粉。这竟是她亲手缝制给丈夫的,为什么会她的手上?! “昨晚正是我的手下的人救了他们。” 陆云锦空口说白话了,然而那脸不红心不跳,甚至嘴角犹带笑的模样,没几个人会不上当的。 “那群杀手不会放过他们的,而我,下次也不会出手了。” “你!” 沈云添对她怒目而视。 “你也不要怪我,毕竟决定权可是在你手里。” 陆云锦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畔。 终于,云添轻轻的开口,她说,“好。” “我信了,也希望你能遵守你的诺言。” 对不起,九霄,没有办法再陪着你了。对不起,我的曌儿,娘亲再也不能看着你长大成人了。 “我会的。给你这个,吃下后,你的身体会逐渐老去,到陆九霄回来的那天,你就已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了。只要你吃了,我就会帮他。” 陆云锦恶意的笑着,她冷眼看着沈云添的徘徊不定,冷眼看着她的痛苦挣扎,冷眼看着她明明无法接受被丈夫看到再不是最美的模样,却还是生生吃下了这红色的药丸。 “很好,我就不信,这样他还会爱你!” 沈云添的背影渐渐模糊,直至消失。 无人的宫殿,陆云锦猖狂的大笑,眼里却闪着泪光。 30.王爷,你不回来就见不到老婆了 第一天 沈云添呆呆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睛隐隐的细纹,她用手轻轻抚摸着脸颊,视线停留在手上,那双原本白皙光滑的素手皮肤竟然粗糙了些,甚至连皮都可以拉伸了,这却不过是她吃下那药的第一日,这药竟如此可怖。 是显而易见的苍老。 当时,她无比希望丈夫能飞一般的赶回来,但现在,沈云添却更希望丈夫能晚一点回来了,等她老死之后再回来,她知道这很自私,很残忍,可她真的一点也不希望他看到自己红颜易逝,白发苍苍的模样,即便她清楚的知道他不可能是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可她……就是不愿他看见。 她看起来比昨天老了起码有十岁。 一天,就是十年。 提起笔,她在纸上轻轻写下一行字。 【我们还在,是时间在飞逝。】 心里是不由自主的恐惧。 第二天 如果按照变化的时间来算,她现在已经有五十多岁了,不知怎么得,沈云添竟有几分想笑,她忍不住猜想,自己现在是不是就和自己在那个世界的母亲差不多大了? 想必就算是妈妈亲自过来,也绝对认不出自己了,谁会相信这么个年龄和她相仿的妇人会是她的孩子呢? 曌儿也来过,可她不想见。 云添不愿意让深爱的女儿看到这副样子的自己,不愿意让她的梦破灭。沈云添一直知道,自己就是女儿心中的那个憧憬。 就让她好好的守护女儿的幻想吧,她的娘是个坚强而美好的女子,就让她永远这么以为吧,无论如何,也不希望打破啊。 额头上早已有了皱纹,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也夹杂了些花白,也就是她这性子还敢待在镜子前看着那和两天前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自己了。若是旁人,还不得被自己给吓坏了? 她将脸贴在镜子上,清楚的看到唯有那双眼睛依然充斥着希望与光芒,那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美丽。 第三天 门外是曌儿嘭嘭嘭的踹门声,她已经无法忍受母亲不吃不喝待在房间里整整两天两夜了,但是门却紧锁着,甚至窗户也是特制的,完全没有办法进入。 “娘,娘,娘……你开门啊,开门啊。” 她没有办法,只得跪在门外,一手重重的敲着门,力道重的吓人,她却毫不在意手上那鲜血淋漓,陆曌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沙哑着嗓子一声声叫着。 沈云添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她喊碎了。 她的曌儿,她的宝贝。她怎么忍心让她最疼爱的曌儿哭?可她却不能见她! “曌儿,你走,你走!” 她在里屋靠着门,陆曌在门外靠着,两人仅隔着一扇门,然而体温却都传达不到对方那里,甚至连心意都阻绝了。 沈云添也哭了。她呜咽着,逼迫女儿离开。 她清楚的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利用女儿对自己的爱。 第四天 “娘,我把饭放在这里,你多少吃点。” 陆曌安安静静的把饭放在门口,沉默着走了。 她知道母亲不想见她,不想见任何人。 可却始终不明白原因,她只恨自己那段时间只顾着新鲜和师傅习武,竟没有分出半点时间来陪着娘。 直到陆曌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沈云添才小心翼翼的拉开门。 她现在已经是七十岁的老妪了,拿起地上精致的饭菜,她一点点的吃着,眼泪一滴滴落下来,拌在饭里,是说不出的苦涩。 心脏仿佛被用力的捏紧,然而又被轻轻的放开。 吃完了,摆置好碗碟。她将一张小小的字条放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又关上了门。 傍晚,陆曌再来送饭时,她一眼就瞟到了那张白纸,那纸上娟秀的字迹,以及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温柔让她一瞬间红了眼眶。 【曌儿,娘是爱你的。】 第五天 陆九霄依然没有回来,倒是传回了点消息,说是已经在路上了。 现在啊,沈云添反倒是希望他能晚一点,再晚一点回来了。她想象着丈夫回到家后踹门而入,却发现床上竟然躺着个已经死去的陌生老妇人时候的模样,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般自娱自乐,这对夫妻在这方面还真是相似的紧。 像是永远也不会觉得烦恼似的。 但是,她应该也坚持不了几天了吧? 沈云添其实挺高兴的,她想着,若是自己没吃那药,可就能活到八十岁呢。这也是个很有趣的体验,让她一个尚未历经沧桑的人先经历了老化的过程,虽然并不是哪个女子都能忍受青春一天天如此明显的逝去。 她不惧怕老去,她惧怕的是爱人与孩子看到自己老去时候的反应。 对着镜子,她露出自己惯有的温柔的笑容,那双眸子依然闪烁着光辉,那个笑容依然宛如春风拂面,除了那白发苍苍,以及皱纹横生,她和过去没有半点变化。 第六天 沈云添两手撑着下巴发呆。 她现在是九十岁了,如果能活到一百岁,那一定已经是很老很老了,她觉得,自己是活不过一百岁的。 就像她妈妈说的那样,人不要活的太久,否则一点也不快乐,死在一百岁之前最好。 所以,她想好好的度过这一天。 她细细的帮自己描了眉,化了好看的妆容,穿上新婚时自己亲手绣的那套红嫁衣,坐在镜前,手里握着把木梳,木梳子泛着好看的色泽。 看着那梳子,她不由又想起自己成亲那日,小桃给自己梳发时那学来的话。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那乌黑的长发在她手里摇曳下来,沈云添甚至还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娇羞却又担忧的。 她眨了眨眼,原来竟是回忆。 是了,她早已不是那未出阁的大家小姐,她也不再是那青春貌美的妙龄少女,她早已嫁为人妇,她早已白发苍苍。 第七天还没有开始,她已经想着结束,原来,她的心已经这么老了。 31.王爷,你要冷静 夜色很美,天空也仿佛浮现了那朦胧而动人的面容,卓斫伸出手,似乎透过着一片茫茫荒芜触碰到了她的面颊,软软的,温热的脸庞,以及那唇角自始自终的温柔笑意。 【云添。】 【云添。】 【我好想你。】 脑海里满满都是她的身影,卓斫不可抑制的思念着她,仅仅只不过是六天罢了,他却想她想的快发疯了,她会不会误会了?她会不会把他的晚归当成是为了陆弦?她会不会生气?她会不会伤心? 因为卸下了大量粮食的缘故,军队走的很快,比原先预计的更快的到达了京都郊外。天黑的太早,再加上走夜路毕竟是有危险的,所以也只得在野外露宿一宿了。 然而,明明速度是这般快了,卓斫却还是觉得慢的让他心焦,他是多么急迫的想要见到那个人啊,他的妻子,他此生唯一深爱的女子。 随手从树上摘下一片叶子,将叶片轻轻卷起,随着气流的涌动,竟是一首十分悦耳的曲子,卓斫闭上眼睛,仿佛听见妻子哼着调子,而自己为她伴奏。 虽然满怀思念,然而此刻卓斫的心情却依然是充满着悠闲安逸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回去后将会面对什么,也远远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是怎样的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今夜,数人无眠。 天儿个刚亮,卓斫就招呼着领军的赶路了,是了,本就是没多远的路,若不是城门大晚上关着,再加上夜路险的很,又怎么会露宿荒野? 进了城门,卓斫和领将打了声招呼,等不及还要先去陆祚那里报个道了,也不在意那奖赏,直奔自家王府而去。他满怀着欢喜,想象着女儿是怎么扑到自己怀里来,妻子是怎么依偎在自己胸前。 然而,他迎来的却是眼眶红肿,泪眼朦胧的女儿以及她的质问。 “为什么爹没有准时回来!您知不知道,为了您,娘整整七天都没有出房门!连饭都是我端过去的,她甚至都不愿意见我,连开门都不愿!” 陆曌看上去是那么的痛苦,“这一切都是您的错!为什么没有,没有早点回来……” 然而,卓斫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安慰女儿了,他担忧着妻子,莫非云添真的误会了?她也真是,再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呀。 “云添!”卓斫轻轻的敲着门,温柔的唤着妻子的名,“我回来了,你一点都不想见我么?我回来了!” 将自己的整个身子埋到被窝里,沈云添颤了颤,她怎么能去开门?她怎么敢去开门?!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没有死掉? 她的丈夫和女儿现在就在外面!她要怎么以这副七老八十的模样面对着他们,告诉他们自己已经离死期不远? 两行泪水从她苍老的面孔上滑落,那双漂亮的黑眸被水盈满,她本来,本来是打算以最美的姿态死去的,可是她却还是没死!明明已经连呼吸都困难了,却还是没有死去。 她甚至觉得连听觉都开始不大灵了,隐隐的,只听见陆九霄在门外喊着,再不开门便要撞开了,她心里害怕的紧,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听到门被狠狠撞开的劈啪声。 陆曌两只手用力的捂住嘴,以免自己放出呜咽声,惊恐与畏惧盈满了她稚嫩的心,床上的那个老妇人,真的是她的娘?! 卓斫跌坐在床前,小心翼翼试探着握住沈云添的手,“云添?” “你……会害怕我么?” 沈云添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眼眸狭长而美丽,漆黑一片,却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她紧紧盯着卓斫因为日夜赶路而干裂的薄唇,是很好看的形状,但此刻她却生怕这张唇里会吐出什么让她心痛欲绝的话语。 “我会。” 卓斫突然甩开她的手,冷冷地说。 “所以,我不准你死,我还需要你告诉我全部的真相。” 他微微垂着头,眼睛里是晦涩不明的光。 沈云添用力的握住卓斫的手,一双美目深深的望着他,仿佛是要把他刻在脑海里,再也不能忘记,她笑了,如同下一刻就会支离破碎般的迷人,“你骗我。可是,”她呜咽着,“就算是这样,明明知道,也还是想听到你说,我怕,我怕我再也听不到了。” 卓斫觉得,心脏被狠狠的捏紧了,那种卡进肉里的痛楚,一点一点的加重的,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你以为你算什么?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残废!你还不知道我会怎么对你,我不准你死!”说到最后,他自己都哽咽了。 “好高兴,”沈云添抬起手,那满是皱纹的手掌轻轻的贴在卓斫脸上,“真的,好高兴,你那么那么的爱我,我都知道……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我……” 陆曌呆呆的站在那里,失去了呼吸的勇气。 一遍遍说着厌恶,不屑,憎恨,眼眶却不觉间发红的爹爹,一遍遍说着我知道,我爱你,对不起的娘亲。 他们都没有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不知道是因为太爱彼此,还是被即将的天人永隔蒙蔽了双眼。 “活下去……”在她的视野里,她那个仿佛永远也不会被打败的爹跪在地上,神色凄楚,声音沙哑,低声哀求着。 然而,那双温柔的注视着他们父女的眼眸还是缓缓闭上了,沈云添张开嘴,无声的发出三个字,【我爱你。】 那一刻,陆曌上前紧紧拥住她那仿佛失了魂的爹,她小声的安慰着他,“爹,你别怕,曌儿会保护你的。” 在那双眸子闭上的那一刻,卓斫觉得自己的心彻底空了一块,那种森冷的感觉,他知道,他的“肋骨”断了,并且再也不会出现第二根。 他那可爱的女儿抱住他,不知所措的安慰着。 卓斫觉得自己实在是懦弱的可笑,原来,他竟是连个孩子都不如。 他抱住头,那一刻,透明的,带着咸味的液体从他的脸颊一瞬滑过,【为什么,你不愿意为了我活着呢?】 32.王爷,你变了 卓斫像发了疯一样的去调查妻子近期接触的人,然而得到的回答却是她除了进了两次宫外,再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外人。 他急迫的想要将伤害妻子的人挖出来,让她受到同等的,甚至更加可怕的痛楚。云添所受到的委屈,他要那人千倍百倍的偿还!可是,就算那人也死了,他的云添就回得来么?卓斫将这个问题暗暗的藏在心底,不去触碰。 陆曌冷眼看着自小宠爱自己的父亲开始奔波于皇宫于王府之间,他开始八面玲珑的周旋在各大官员之间,他开始出入各种场所,交结着各种场合可能用得到的人才。 她看着她那永远温柔可亲的爹变成了一副完全陌生的模样,依然是语带三分笑,然而那微微挑起的嘴角却延伸出几分暧昧不明的弧度。他的眼里再也没有了那份温情脉脉,再也没有了真心实意。 他游走在奢华的京都贵族圈。 他在纸醉金迷的堕落。 所有人都这么以为,可陆曌却清楚的看到了父亲的清醒。她知道,他在等那个人亲自出现找她。他在等凶手亲自站在他面前。他在恨,他的心被滔天的恨意湮没,再也看不见了其他。可同时,陆曌却也恐惧着,当这一切真正结束的时候,她的爹爹又该怎么自处? 又是同失去了娘之后没什么两样的一天。 卓斫从后门匆匆离开,他终于等到了从陆云锦那里偷偷传来的密信,他得以绝对的不为人知进入皇宫。 然后,他始终没有看到的是一米之外,那只伸出的手,石柱后那张因为哭泣而几乎扭曲的面庞,以及,蹲下身子的陆曌小声的呼唤,“爹……” ****** “就算是沈云添死了,你也没必要这么折腾自己吧!” 陆云锦两手叉着腰,看着面前一副心如死灰状的玄衣青年,他一身漆黑,融入夜色里倒也是十足的不显眼,再加上其实皇后的宫殿里其实被她专门制造了通往宫外的暗道,是十分安全的。 “我要怎么做,与你何关?” 卓斫压抑着自己,在知道云添两次被皇后传唤过后,他早就已经按耐不住了,若不是还需要这个女人,他一定会让她亲自尝尝自己那可怜的妻子所受的痛苦。 越是美的女人,便越是无法允许自己日渐老去,容颜已逝。 “如果我告诉你,是陆祚将秘药给沈云添的呢?” 陆云锦秀美的脸庞上失去了表情,眼里却闪烁着深深的恶意。“因为他想要毁掉你所有的东西,包括你本人。” 卓斫忍不住要冷笑了。 然而,他也的确是需要这个女人的帮助…… 他皱了皱眉头,脸色有些难看,“你的意思是先下手为强?”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尤其是你这样的聪明人。” 陆云锦展颜一笑,她的确是不喜沈云添得到陆九霄的爱,但是,若是能以她作引,使得陆九霄终于有了争霸天下的心思,那也是好的。 “该做的我会做的。”卓斫冷冷的说道,“云添所受的痛苦,我会让罪魁祸首通通感受到。” “的确该是如此,否则你便不是陆九霄了。” 陆云锦从容的应道,眼里带着笑意,仿佛便是真的与这事毫无关系了。她不过是个喜欢上他,便想要帮帮他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和他死去的妻子扯上关系呢? 这天下,终于要变色了。 朝堂之上,一向少言寡语的景王开始频繁与皇帝对峙,只要是陆祚同意的意见,陆九霄就通通反对。 他嘲笑陆祚连后宫里的嫔妃都管不住,讥讽他政治上毫无建树,只会花国库的钱建造不着调的东西,整个朝堂都弥漫着股硝烟的味道。 然而同时,景王在民间的威望却日益加深。 景王陆九霄的独女陆曌开仓救济乞丐,并命手下众人在各大城镇建立粮库,每月固定时间由相貌姣好气质柔和的女子发放粮食,这些女子多被称颂为活菩萨,景王的爱女更是被说得天上有地下无。 再加上远在边疆镇守的楚王陆弦与景王关系密切,完全可以说,如今景王陆九霄是一手遮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他连那天子都从未放在眼里过! 没有人知道,每次卓斫嘴上毫不留情的抨击着陆祚的时候,他的心里都会犹然生出一种难言的愉悦,为什么我那么痛苦的时候,别人可以开心的笑着呢?为什么在我的妻子因为他的皇后死去的时候,他还有资格在后宫里流连呢?到底,凭什么呢?! 和往日一样,然而这次退朝之时,卓斫却被陆祚叫住了。 “朕与景王有事相谈,尔等且退下吧。” 毕竟陆弦也做了那么多年皇帝了,这点气势还是有的。他冷着脸,一双黑眸阴沉的让人看不出情绪,那王气出人意料倒还是有几分的。 众大臣拱手,接连退下。 只剩他们二人了,可陆祚却出乎意料只是盯着他,也不开口,默不作声的,安静的很。 看他不做声,卓斫挑了挑眉,先开口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可不像某些人不做事,忙的很呢。”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火药味。 “我到底哪里招你惹你了?二哥竟是这般厌恶我。”陆祚语带埋怨,一双眸子含着几分怒气,却分明秋波暗送。配着他那张俊秀的脸庞倒也是十分讨人欢喜的。 “我怎么忍心厌恶我的好弟弟?”卓斫靠近他,两人的距离几乎为零,甚至于陆祚都能感觉到对方呼吸出来的温度,他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红,但卓斫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霎时白了脸,“我可是喜欢你的很,喜欢你到想要杀了你。” 卓斫退后了两步,“若是无其他事了,微臣告辞。”他转身就走,毫不回头。 “是不是为了沈云添?!” 陆祚在他身后朝他大声问道。 “去问问你的好皇后吧。” 是了,卓斫真正想做的是将这两人彻底挑起来,既然这对世界上最尊贵的夫妻早就已经不想做夫妇了,那么还不如让他做这个恶人。 33.王爷,一切结束了 陆祚恶狠狠的将摆在桌上的文书全部扔在地上,怒气冲冲的去找陆云锦了。 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个一向不出现在旁人面前的皇后表妹竟然会弄出这么点事情来,再者,他们两人是怎么勾搭上的?陆云锦又有什么目的? 陆九霄说他连后宫都管不好就是在说她? 可既然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陆九霄又为什么要把她拖出来? 终于,梧桐宫到了。 陆云锦一向是不受宠的,偌大的皇后之居竟是没有半个守卫,安静的像是那弃妃疯子住的冷宫,充满了萧瑟之意,陆祚的心渐渐凉了。 是了,他的确是从来没有亲近过这个表妹,甚至是十分厌恶作为联姻和他在一起的她。 但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他的这份冷落让她堂堂一国之母竟然落到这般境地。 “表妹?” 陆祚也确实觉得有几分对不起她,刚才的那份怒气也不由收敛了几分,他用上了当年儿时一起玩闹时的称呼,也正是为了让两人不至于尴尬起来。 “真没想到您竟然会来我这儿,我可担不起您这声表妹。”陆云锦嘴角微微挑起,似笑非笑,不屑之意乍然于上。然而,她眉眼如画,即便是这般充斥着讥讽的神色,也是十分动人的。 既然对方不想好好的,那陆祚自然也不会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了。 “你对二哥说了什么?” 陆云锦脸色不变,心里却颤了颤。 【他怎么会知道的?他查出来了?不,不可能,想必是在试探我,就算是知道了些什么,恐怕也是不深,不足为惧。】 她笑了,“我能说什么?我一个后宫女子,妇道人家,就算见景王一面也是难的,我能做什么?” “后宫里有记录,你传唤了景王妃两次。” 陆祚也不想和她多说,直接挑明。 “您既然知道了那我也不瞒着了,我可不是在帮您么?只有沈云添死了,您才有机会不是?我自小是与你们一起长大的,您对二表哥的心思我可看得分明,再者,以二表哥对沈云添的一片痴心,不毁了那个女人,您可绝对入不了他的眼。” 沈云添似乎是一心为他着想似的,看上去贴心的紧。 “是你杀了沈云添?” 陆祚这下是彻底明白陆九霄的意思了。恐怕这女人只是嘴上说的好听,在陆九霄面前已经把全部的事儿都推到了他身上。泼得他一身脏,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陆九霄本就是正统的皇家继承人,大哥死后,他就是真正的嫡长子。当年他陆祚能一举夺得皇位,也不过是因为陆九霄当初的确是一心陷入情情爱爱,又因为碰了他,心怀内疚,这才不争不抢,任他做了这皇帝。现如今,他要是重新想要这个位子了,这一群酸腐儒生想必一个也不会站在他陆祚这一边,这又该如何是好。 “我可没有,我是为了您做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 陆云锦垂下的眸子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讽之意,以及充斥着恶意的同情。 然而,就是他们聊的这会功夫,其实卫兵已经围上了皇宫,他,已经成了这瓮中之鳖。 陆弦出了将近一半的兵力来帮忙,前几日那军队便已经深夜团聚在了景王府,百姓的势头全部在他们这边,这群普通大众可不在意那顶头位子坐着的是谁,只要他们日子过的好就成了,既然景王还不过是王爷的时候就肯对他们这般好,若是他当了皇帝,日子可不就好过了麽,也正因如此,他们非但不举报,无意中有人发现这军队时,还好好招待了他们。 若是提这官员,大部分儒家大豪文官可不就站在这先皇嫡长子这边么,自古以来,嫡子为尊,长子为贵,这位可是两样都占着呢。至于武官,边疆还有位大佛在盯着,怎么也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可不就是势在必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皇宫的城门,已经被撞开了。 御林军仓惶抵御,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这毫无征兆,突如其来的逼宫。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满脸惊惧地朝梧桐宫奔去,汇报情况。 “皇上,皇上,大事不妙了!!” 陆祚本就心情不愉,再听得有人在他面前吵吵闹闹,毫无顾忌的喧哗,还敢说下不中听的,可不就怒了。 “阉蹄子,吵吵嚷嚷的,什么狗玩意!不要命了!” 那小太监颤了颤,被吓得几乎尿裤子了。 “景王带着人马杀上来了,杀进宫了!” “你说什么!” 陆祚呆滞了。“怎么会这么快?明明昨夜景王还与朕聊的好好的,怎么会这么突然的逼宫?” “他动作还是这么快啊。” 陆云锦反倒是笑了,这回她也不装了。“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又怎么会快?你的死期将至了,陆祚。早在你当年夺得皇位,却至我陆云锦于不义的时候,就该想到会落到这种地步了。” “这一切都是你密谋好的?你杀了沈云添,又故意只给她半味秘药,让她整整拖了七日,而见着了她,看到她这般痛苦的死去的陆九霄必然会被仇恨冲昏头脑,于是你上前去,诱导他,说是我故意调开他,然后杀死了沈云添。陆九霄这般针对于我,想必也正是因为这样。” 他一点点的猜测着,脸色越来越糟糕。 陆云锦“啪啪啪”拍着手,不得不承认陆祚还是有几分脑子的,可惜已经晚了。 “说的不错,可惜你已经没有时间去把这一切告诉陆九霄了。” 陆祚不应她的话,只是冷笑。 【蠢女人,你还真以为陆九霄一点也不知?你聪明一世,却不知我才是被迁怒的那个人,我的下场也同样会是你的,不,害死了沈云添的你,会更加受尽折磨。陆九霄想要这皇位,好,我给他便是!只是,我要他……】 “狗皇帝你听清楚了,若是乖乖的站出来退位,你还有一丝活路,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宫殿外,是将士们猖狂的叫喊,他们的声音是欢呼,是雀跃,充斥着作为新皇开路功臣的自豪。 陆九霄也不多言,只是站在中间,扫了几眼狂呼的士兵们,嘴角带起几丝笑意。他的身边站着身穿银色铠甲,英姿飒爽的陆曌。墨色的长发在这个英气十足的少女身后随风摇摆,她的手上握着锋利的宝剑,剑上染满了那些不愿降服之人的鲜血,身上糅合着一种奇异的气质,杀意丛生却又温和安定,足以轻易稳住所有人的情绪。 “爹,让我斩下那个女人的头颅吧。” 陆曌站在卓斫身侧,对他微笑。 卓斫看着她,看着这个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彻底长大的女子。这是他除了妻子最深爱的人,原来,他竟然没有参与进她的成长,失去了母亲,遗留着陷入仇恨的父亲,她一夜长大成人。 然而,他却无法回应她的话,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对待陆云锦。骑士的守则是不对任何女性出手,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伤害任何一位女性。但是,如果那位女性杀害了他最重要的人呢?即便如此,也该予以她宽恕么? 妻子的性命与相爱相杀的挚友的教导,到底,哪一方更重要? 然而,时间已经不容他考虑。 这对曾经是世界上最尊贵的夫妻走了出来,即便他们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充满了凝重,一个充满了愉悦。 “我们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陆祚突然朝他微笑,“我希望最后的退位可以只有我们两个人。” 卓斫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这不过是迁怒,也许这件事真的和陆祚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他依然怨恨着,若是陆祚肯对陆云锦好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若是陆祚不让他去边疆送粮草,是不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两人相携进了御书房,而陆云锦则暂且被陆曌看管着,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等待着最后的宣判。甚至连呼吸都轻微可闻了。 明黄的圣旨上,陆祚轻轻提笔写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近日深感不适,经太医诊断,身患不治之症。据此,朕将传位于朕之长兄……” “等等!”卓斫突然叫住了他,“改成传位于‘朕之长兄爱女——陆曌’。” 陆祚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的望了卓斫一眼,然而下一秒,他突然明白过来,从容的添上二字。 “好了。”陆祚一口气轻轻吹了吹那圣旨,风干了那字体。“我自然是会将这退位诏书给二哥,但是,我还是想问二哥一句话,除了四哥和沈云添,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他的声音哽咽,眼里闪过水光。 “……对不起。” 卓斫觉得像是有谁在掐着他的脖子,那句不爱怎么也出不了口。他实在是太过于温柔了,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说出那样伤人的话语。 “吻我,最后再吻我一次好不好?” 他的眼里闪烁着哀求的光芒,让卓斫狠不下心去拒绝。 即便他是厌恶着同性的,即便他其实无法接受去和同性这样亲密,但是,他无法对这样的目光去说“不”。 陆祚试探性的坐在他身上,轻轻触了触卓斫的唇角,在察觉到他并没有太过反感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将舌头探进他的口腔,纠缠着卓斫,试图引起他的兴致,两人都没有闭上眼睛,四目对视的时候,似乎有着一种别样的情绪。 然而,陆祚那双永远幽深,看不透的眸子却缓缓闭上了。 卓斫觉得,一瞬间自己口腔里满是血腥味,陆祚咬掉了自己的舌头!被强迫性的吞吃进对方用来说话的东西,卓斫觉得自己的胃在翻滚。 “你在做什么!” 卓斫趴在地上,那种人肉的味道他这辈子都不想尝试了!那种滑腻腻的触感,那种会被不知道的人误认为是普通肉块的感觉。 陆祚没有说话,他的嘴角带着诡秘的笑容。然而,他的身体却缓缓倒下。 【只是,我要他永远也无法忘记我。】 卓斫轻轻的将手放在他鼻翼间探了探,已经失去了呼吸。 卓斫爬起来,这才发现圣旨旁竟然还有一张白纸,上面的字体飘逸却凌乱,显然也说明了写字者当时迷茫的内心。 【你一直一直都听不到我说话。每次我说话的时候,你的目光都只会停驻在四哥身上。小时候我就在想,什么时候你也能听到我说话呢?一次就好,让二哥专注着看着我,听我说话吧!可是,你的视线从来没有在我身上停留过,更别提静静的听我说话了。长大之后呢,你娶了沈云添,你的视线便又落在她身上,只听得到她的声音了。好不容易,连沈云添也死了,可你却还有个女儿。总有人阻碍着你只看着我一个人,只听我一个人说话。真好,现在,你不用听也能知道我在说话了。】 卓斫呆住了,他站在原地看着陆祚明明死去却带笑的脸庞。 那张面孔还很年轻,应该充满了勃勃的生气才对,可是,他却似乎很久没有真心微笑过了。 “对不起。” 卓斫转过身,拿着圣旨,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先皇已经驾崩。他已经传位于本王的爱女曌儿,圣旨在此,还不恭贺新皇登基!” 卓斫站在那里,他的声音低沉无比,仿佛充斥了哀愁,却又盈满了喜悦。 那些大臣与将士们目目相对,然而,最后却都恭恭敬敬的跪下了,虽然深感诧异景王竟然不是自己称皇,而是由其女继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爹,这是……?” 陆曌愣住了,她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父亲,渴望从他那里得到解答。 “你爹我老了,可没心思做这个位子,等你登了基,我可就要归隐山林好好过日子去了。” 卓斫叹息一声,他这辈子也着实招惹了太多人,太多事,是该好好的休息了。 “我不准你这么做!” 哪成想,竟是陆云锦先怒了!“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成为你的皇后,你的妻子!你凭什么就这么归隐?你没这个资格!” 陆曌一个巴掌就打算扇过去,却被卓斫一下子握住了手腕。 卓斫朝她摇了摇头,“算了,让她走吧。” “你且好自为之,我不对女人动手,但是我对你的容忍已经到极限了。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卓斫长叹一口气,“送她出宫吧。” 陆云锦的拳头握了握,但是,她却怎没有说什么。 她知道,即便她手里握着的人马可以颠覆一整个王朝,可她依然输了,她输给了一个死人。 便这么算了吧,一切,真的都该结束了。 女皇曌登基后,天下太平,五谷丰收,百姓和乐融融,不出半年,中原成为方圆海域第一大国。 卓斫便这么一直隐居在无人知晓的深山里,默默的看着她一步步成长真正的女皇,真正做到了凤在上龙在下,颠倒乾坤。 直到他老死,这一切才结束。 【第二世界《王爷好风流》完成。HE结局,一个人的终局。形容:不需要其他,我的一生已经被某些人填满。】 34.番外 睁开眼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滚动着的页面上正清晰的显示着内容。 那一个个故事正是我刚刚经历过的。 我叫做沈云添,Z国的一名普通大一女生。 我这半辈子一直是平平安安,普普通通的度过,但没有人知道的是,其实我的内心一直藏着个秘密。 我呀,在梦里有过丈夫和女儿,我是已经过了一辈子的人。 妈妈经常对别人炫耀有福气,女儿自从上了大学就改掉了以前的坏毛病,细声细气的,做事也成熟稳重了很多,不再是过去那副假小子模样了,每当她对别人这么说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要微笑。我现在的年龄真实算起来其实比妈妈还大吧,又怎么有资格对她任性? 我还是一直追着那篇文,喜欢着那个作者,即使我已经结婚了。 很快乐,现在想起来也还是这么觉得,那个梦让我很快乐,很快乐。 ****** 2017.10.01 我在一片安详中醒了过来,我以为我已经死了,但那却不过是一个梦。 醒来的那一刻,我发现自己没有穿越到那篇文里,没有成为景王陆九霄的妻子,也没有一个叫做陆曌的女儿。 我是沈云添,与他们毫无交集。 他们是故事里的人物,我是现实中的人。 不,就连陆曌也不过是我幻想出来的,根本没有这么一个女孩儿,作者还没有写到。 电脑的键盘上还有我的口水,可是那一刻死去的感觉却出乎意料的真实。 那不像是梦,因为我清楚的感觉到我真的爱着梦里的那个男人。 2017.10.07 假期的最后一天,我马上就要离开家了。真不想这么去学校,我这几天一直在催作者的更新,真想看看结局是怎么样的。以前我明明是支持陆九霄和陆弦在一起的,可是看到作者停更的地方是陆九霄亲吻陆弦,却莫名的觉得眼眶发红。 真是不可思议,我竟然嫉妒着一个故事里的人。 可我清楚的知道梦就是梦,沈云添,相信你自己,会找到真正的好男人的,梦只是梦! 2017.12.09 大一的生活还是挺有趣的,至少比起惨绝人寰的高三来说,实在是再幸福不过了。 今天出门遇到的那个男的好讨厌啊!竟然敢对我眨眼睛! 陆九霄好像在梦里也对我眨过眼睛? 嗯,他总说我有一双漂亮的眸子,但是一点也不知道,其实被他温柔注视着的时候才是最让人心动的。 我想,我果然是被迷住了。 就算一遍遍说服自己那是个梦也好,却还是忍不住深陷其中。 陆九霄,【我喜欢你。】 2018.03.08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岁了,今天和好基友们一起出现欢度妇女节。 噗,那群家伙!我才不是什么妇女呢! 不过为什么那个男的又跟过去了?也太自作多情了吧!竟然还妄图搂着我唱情歌,哼,被老娘踹下面是活该! 啊啊,不过果然和他们在一起很开心! 陆九霄在我的脑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说这种话当然是骗人的,我还等着作者取填坑呢。 今天记完日记大概又要很久不动笔了,打算尘封一下,等到我大学毕业那天把感想全部记下来。说不定那个时候已经有了超帅的男朋友了! 哈,起码必须比陆九霄帅,陆九霄温柔,陆九霄聪明,陆九霄体贴…… 2021.01.01 终于! 好开心!我也算是迈入社会的真正成年人了! 日记本我好想你,我可爱的狗狗贝蒂我好想你,我亲爱的妈妈我好想你……陆九霄,我好想你。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忘掉。 不过呢,我真的有男朋友了。就是那个讨人厌的搂着我唱情歌被我踹JJ的比我大一届的学长。我现在才知道他叫方彻,虽然他脾气霸道,不爱说话,唱歌公鸭嗓,长的也只是小帅,但是出乎意料的对我很温柔。 我喜欢他带我和贝蒂满公园的乱窜,喜欢我们两个一起坐海盗船,喜欢我拉着他衣服紧紧闭着眼睛还装大胆的进鬼屋……喜欢他帮我复习不会的功课,喜欢他帮我买热牛奶,喜欢他帮我带大外套。 不知不觉间,真的真的发生了好多事情。 陆九霄,我好像真的爱上傻蛋阿彻了。 在梦里的时候,我觉得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幸福。你对那个双腿残废的沈云添那么好,全心全意的爱她,于是成为了她的我就真的被你的这份爱给迷倒了。我记得你躺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时候的温度,记得你对我说,“云添,我喜欢你。”,记得你对我说,“云添,别怕,有我在。”,记得你对我说,“云添,为我生个女儿吧。”……每一句,每一句我都有记得噢,虽然只是个梦! 我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梦里的最后七天,每一天就老十年时候的感受,明明并不畏惧死亡,但是想到你会看到我变得那么丑的模样,我就害怕的快要哭出来了。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啊,我一直都不是那么坚强的女孩。可是,你却一直不在我身边。 我可以感受到你体温的时候,永远是你需要我的时候。 只有【陆九霄】需要【沈云添】的时候,【沈云添】才有存在的必要性。反之,就完全没有。 可是,我真的真的,想要一个人好好的眼里只有我。 是我需要他,他就会立刻出现的那种人,才不是,才不是那种需要我一直出现,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人。 阿彻对我那么那么的好,陆九霄,我觉得我可以爱他,你说呢?你会祝福我的,对不对? 如果被你祝福,我一定会很开心。 2021.03.08 还记得这个日子么?三年前的今天,阿彻搂着我唱情歌,然后我狠狠踹了他下面的小弟弟一脚,然后我们就彻底结下不解之缘了。 不过现在却好庆幸,幸好当时力气没用太狠,否则我下半辈子的性福不就玩了么? 嗯,我已经和阿彻结婚了。 做法医的我和做警察的阿彻,真的是最相配也最了解对方的存在了! 总觉得呢,我被阿彻宠的越来越小孩子脾气了,在梦里的时候可完全不是这样的。 哈哈,妈妈还说要找阿彻报仇呢,把她好不容易懂事乖巧起来的宝贝女儿又拐坏了。 虽然两个人平常的工作都很忙,但是趁着假期的时候,我们就会全世界到处去旅游,去做过去我从来不敢想象的疯狂事情。从高山上玩蹦极这种刺激实在是常人无法接受,可是只要阿彻在我身边,我就一点也都不怕。 我们去看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我们去看希腊的爱情海,我们去看巴黎的埃菲尔铁塔……然后我们在意大利的西西里岛海岸大声呼喊着对方的名字,像两个孩子,又像两个傻瓜。只有和阿彻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敢这么疯狂的玩,那么那么的快乐,就好像被涂了层蜜似的。 我喜欢阿彻看着我,每当我们四目相对的时候,我就会忍不住觉得我就是他的世界。 可是,在梦里的时候,陆九霄是我的世界,陆九霄是【沈云添】的世界。 这么一想,会不会就觉得更加幸福了?我已经不需要把别人当做支撑了。 梦里的那张脸,已经开始一点点的模糊了。 陆九霄,我曾经那么深的爱过你,爱的心都痛了,现在,我想比爱你时那样的更加爱另一个人,可我相信,那个人绝对不会像你一样,让我痛彻心扉。 我会扔掉这本日记,这是我最后一次记它。如果有一天谁捡到了它,嘘,不要告诉任何人噢,这是个秘密。 嗯,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说,【陆九霄,我很爱你,曾经。】 ****** 我是卓斫。 Z国的一名学生,职业是网络写手,爱好是挖坑不填,啊,那是过去。 我完结了无数篇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已经学会感情了,也不再觉得父母对不起我了,能好好的长大,被那么多人喜欢这种事情,其实已经让人很高兴了。 我现在即将完结的这篇文是《王爷好风流》,我安然的打下最后两行字。 【从此,女皇陆曌真正做到了凤在上龙在下,女子为尊。】 揉了揉眼睛,我抬起手看了看表,已经很晚了。反正家里又是没人,我决定去外面吃点夜宵。 “老板,来碗馄饨。” “诶!小伙子你等会!” 看着老人在那小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我忍不住会心一笑,随意的挑了个座位等馄饨上来。 一本白色封面,干净的没有任何包装的笔记本吸引了我的视线。 四处张望了一下,这个时间并没有除了我以外的客人,想来是某些人落下,或者不要的。 然而,那娟秀的字迹却一下子让我再也移不开目光。 “穿越”“陆九霄”“喜欢”“沈云添”“陆曌”“曾经”…… 我默然的合上了日记本,大口大口的吃着那馄饨,觉得自己的眼睛干涩的厉害,可是一摸脸,却什么也没有,是了,我已经没有眼泪这种东西了。 我张了张嘴,无声得说道,【祝你幸福,沈云添。】 ****** 我是沈云添。 哎!作者也太坑爹了,等了那么久终于放出了结局。 我静静地坐在电脑前,眼睛一眨不眨,活像尊木头人,直到看到陆曌的结局,我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死人作者总算没让我白等这么多年。 然而,下一秒我却因为最后一行字愣住了。 【沈云添,祝你幸福。 ——本文作者XXX】 下一秒,我再也克制不住的泪流满面,甚至不顾及阿彻着急的问我到底怎么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终于明白过来,我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忘记那份爱,就算再逼迫自己爱上别人也一样。 ——第二穿·王爷好风流·完—— 第三穿:家养食从族 35.你好,新世界 这次是自然进入了新的坑,卓斫本来还以为又会受到那个所谓的完结大神的威慑的,想来也是,既然那位已经清楚了他的意志,自然也不会再多此一举。最初见面的时候,他便说了一定会走到最后,那么不管发生什么,他都绝对不会放弃。 卓斫收罗着自己脑海里的记忆,这个世界的主角是个普通的国中生少年,唯一与众不同的一点是,他会捡到一只食人族,然后在食人族小弟的帮助下收服无数美女,坐拥后宫。 说实话,卓斫现在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听到后宫这两个字,从某种方面来讲,他这个曾经的隐性种马文作者真是被改造的彻底。 脑海里似乎消散了什么片段,隐隐的,卓斫觉得那很重要,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记忆里遗留的只有一双墨黑色的,泛着明亮光芒的眸子,闪烁着勃勃的生机,只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心湖泛起阵阵涟漪了。 可是,卓斫却也清楚的记得自己并不认识有这么一双眼睛的人。 ——想不通的就别想,该知道的你总会知道。 一向将这句话奉为至理名言的卓斫揉了揉眼睛,决定先熟悉一下自己的这个小地盘,天色还是昏沉沉的,抬起左腕,表上时针平稳的指在“4”上,秒钟发出喀喀喀清脆的响声,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不过离天亮也还早,不需要着急。 说实话,这个主角是卓斫笔下所有主角里最弱小的,当然,背景以及年龄上和其他文里的也是个很大的差距。这位主角的名字叫做王浩,上野第一男子高中的一个普通学生,就和他的名字般不起眼。 在得到食人族小弟前一直备受无视,偶尔还会被欺负,从一开始到他坑掉的地方,这位主角就一直非常弱小,但是,他吸引了众多美女的却也是这个原因,他弱小,却能引发女性的母性情怀,并且他的身上还带着一种仿佛可以包容一切的气质。 卓斫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操蛋的写了这么一个软脚虾主角,还恶心巴拉的说他给人的感觉就如同天空般包容,如同春风般暖人,让一干堕落黑暗的妹子心甘情愿的投入他的怀抱。 等等! 卓斫觉得自己好像找到某个点了。既然王浩是在得到食人族小弟后开始发迹,身边美女如云的,那么他不去遇到那个食人族,就算遇到了也不把他带回家不就没事了么? 可事实上,卓斫却也清楚的知道,这一切也只是他自己美好的幻想罢了。如果没有食人族小弟的驾到,这篇文从某种程度上就脱离出去了,完结大神不会容许他用这种烂尾的方式完结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卓斫就是不想碰除了她以外的任何女人,可要他说清楚那个“她”是谁,他却也死活记不起来了。 翻遍自己的脑子,卓斫也还是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对某个美人这般情有独钟过,莫非是那位拉克西米女王陛下?可是,自己对她也不过是敬重再加上几分喜爱罢了,也没到为她如痴如狂的地步呀。 “总会有想起来的那一天的,”,卓斫无奈的叹息一声,“但愿时间不要久到我都彻底忘记了那个人给我的感觉的地步。” 天色灰蒙蒙的,东方却已经隐隐升起几分光亮,原来不知不觉间竟然快要六点了。虽然是自己笔下的文章,但显然卓斫还没有神经质到把主角一天的经过怎么去学校的路线全部写下来,他所知道的也不过是王浩是二年B组第二排倒数第二个罢了。 整理了一下着装,扯了扯校服领子,卓斫竟然觉得有几分变扭了,明明是在现实的世界里持续了十多年的生活,可他却几乎淡忘了,是了,其实,他在自己笔下的世界里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现实中所呆的时间。 随手从橱柜里拎出两片面包叼在嘴里,卓斫急匆匆的往太原路的东方广场奔去,刚刚用手机查了一下,好像那个站台是可以直接通往上男高中,6点半就要启车了,再不快点可真要第一天就迟到了。 “请等一下,还有人没上去!” 最后一秒冲上公交车,卓斫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赶上了,差一点点,真的是危险了!下次果断调闹钟吧,幸好上男高中的上课时间自己当时为了给主角增加泡妹子的时间故意调晚并且减少时间段了。 握住后车门旁边的门把,公车飞驰着,卓斫隐约看见一个只套着大衬衫,里面似乎空无一物,赤条条的少年一闪而过,进入了后巷,揉了揉眼睛,面前什么都没有了,想来是不重要的,卓斫闭上眼睛,闭目养神,对好不容易重新到来的学校生活不由升起几分兴奋。 【这可真是……还真没想到在自己坑里还有享受学校生活的机会。早知道就写一篇《我的校长生涯》泡遍学校所有……呸!我在想什么呢?!不过不管怎么样,就算没有情情爱爱的,彻底改变教育体系,创造一个只有没有作业,没有压力的学校社会缩影还是可以的,只可惜当时完全没想到。】 “前方将进入上野第一男子高中校区,学生朋友们请注意下车,学生朋友们请注意下车。” 播音员小姐好听悦耳的声音透过广播清楚的传达到还带着耳机的卓斫那里。拔下耳机,小心的关掉手机,再把PFP放在校袋里,卓斫只等着停车那一秒往正数第二教学楼冲了。 “滴!滴!滴!上野第一男子高中校区到了!到站的朋友请下车!” 拎起背包,穿着红蓝相间格子校服的卓斫一撩袖子,朝教学楼狂奔过去。因为楼层较高,本来多数老师是提议修建电梯的,但在校长所谓的要培养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就算是体能也要是顶尖的要求面前,这个提议立刻被罢免了。 卓斫现在是真不知道该怨恨不着调的自己,还是那个可恶的校长老头了。 七层楼梯跑的他直气喘吁吁,这个王浩的体力未免也太差劲了一点,这种体能真的可以一夜御十女,金枪不倒?该不会是妹子上他吧?卓斫真心觉得自己有点自我调侃过头了。 进教室的时候,已经有老师站在讲台上做每日一次的必要训诫了。 小心翼翼的从后面里溜进去,卓斫猫着身子,将书包扔到第二排倒数第二个位子上。 坐在最后的眼镜少年瞟了他一眼,用书挡着脸,小声说道,“你又来晚了,王浩。小心又被夏老师找麻烦。” “诶!别介!吴越,帮我挡挡!反正‘下楼梯’不会注意坐在后面的。”凭着记忆叫出眼镜小子的名字,卓斫朝他嬉皮笑脸的打诨,企图笼络这位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帮自己打掩护。 “我知道了。” 被叫做吴越的眼镜小子推了推镜框,嘴角貌似是想勾出一抹笑容,但显然很失败,卓斫都被他吓了一跳。僵硬的着实过火了些,实在是不像正常人的表情,但他既然肯帮忙,卓斫自然不能说些惹他生气的。 “好兄弟!靠你了!” 卓斫被感动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本来他还以为这个王浩人品有多差,有多招人厌呢,这不,还有人肯帮忙麽?白让他担惊受怕了。 “老师,这道题的解析我认为还有第七种。” 黑色的边框眼镜下是寡淡的没有情绪的眸子,吴越拎着张卷子在穿着黑丝袜的年轻女教师愉悦,惊喜的目光下走上了讲台,作为老师总是很喜欢好学生的,尤其是这种聪明,举一反三,乖巧听话,完全不需要担心的有自控能力的典型优等生。 吴越站在讲台的左侧,一手托着下巴,另一手拿着只笔,和老师一边交谈,一边在卷子上圈圈画画,很好的吸引住了夏老师全部的注意力。趁着这个机会,卓斫飞也似的窜到了座位上,拿出相同的一份卷子开始装模作样的演算。 “叮——” “值日生先去做值日,吴越,我们第一节课下课后继续好么?” 抬手看了看表,夏老师挂起温和的笑容,满意的看到自己心目中的尖尖子点了点头,淡定的回到了座位上,并没有对她的做法提出任何意见。 她穿着长筒靴,“踢踏踢踏”,迈着清脆的步子走出了教室。 下一秒,教室里瞬间一片欢腾。 刚刚还乖乖巧巧,一声不响的一群学生三三两两的围聚在一起,聊着天,嘴角纷纷带着灿烂的笑意。 唯有那个眼镜少年——吴越,他依然一手托腮,一手转着笔,眼睛一眨不眨,没有从卷子上移开哪怕一秒。 【戚,书呆子。】 卓斫从鼻息间哼了一声。 哪料想,也是这时候,这四眼仔仿佛和他心有灵犀般的突然抬起头,他嘴角轻轻挑了挑,似笑非笑,瞬间让卓斫心颤了颤。 “你欠我一次。” ——他无声的说道。 36.你好,天台 这个学校本来由一个非常人道的设定。 ——它允许学生在午餐时间自由组织同伴用餐,并且并不限制任何公用地点。换句话说,除了教室,各科教师的私人办公室,教务处,校长室等等地方,就算你是要在学校的天台廊道上吃饭也没人会管你。 不过那地方很少有人去。 太高,九层,几乎可以媲美普通大厦的高度,并且还没有铁网围着,不小心从上面滑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 拎着便当盒,卓斫要去的就是这个地方。 事实上,他会这么清楚的原因是他曾经着重写过这个地点,主角王浩曾经在这个地方和某个女人真正结为一体,还是以女上男下的方式,他当时是写的很爽没错,为了着重突出软绵绵主角在这种境遇下达到恐惧的高朝,他还特意将这个地方的危险性描写的异常详细,不过有一点非常好的是,可以从那里看到整个学校的规模,就算是某些少年少女在小树林里打炮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向值班的老师讨了天台铁门的备用钥匙,卓斫一步两节跨着楼梯,脑子里却是陷入了其他思绪,“刚才值班老师说天台的钥匙一直是放在学生会书记那里的,幸好还有备份,否则要找位置比较好的吃饭地点可不有要好陌生情侣们抢了么?以我的性格还真有几分不好意思。” 卓斫最后跨了一大步,越了三级台阶。 他想自己在现实里也是如此,为了省时间,也为了有趣,三步作两步的跨楼梯,就没好好走过。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铁门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紧锁的,卓斫怀着好奇的心思轻轻一推,只听“吱呀”一声,铁门开了。 阳光正好,光线直射下来,卓斫禁不住遮住了眼,一时间那端坐着,手捧饭盒的身影反倒是隐隐约约,模模糊糊了。 “是你啊。” 陌生而熟悉的声音,陌生而熟悉的口吻,陌生而熟悉的人。 卓斫揉了揉眼睛,深呼吸一口气,踏了进去,他朝只离边缘一线之隔的眼镜小子微笑,眉眼流转,一双眸子仿佛带着奇异的光泽,他的笑容里也似乎染上了某些特殊的味道,张扬而蛊惑,是醉人的温暖。 吴越两腿交叠,便当整齐的放在大腿上,他眯了眯眼,声音里带着懒洋洋的意味,“眼睛要被闪瞎了,好亮。” “嘎?” 卓斫刚想开口,被他这话突兀的打断了,不解的睨了他一眼。 见吴越似乎不想再开口了,卓斫也不多问。学着他那副样子,不过显然是两人性情截然不同的缘故,和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吴越不同,他两膝微微屈起,便当被摆在中间的位置,颇有几分闲适舒意。 两个人并没有做其他的交谈,沉静的像是没有对方的存在,各自吃着自己的午饭,唯一有一点对面还是有人存在的是,一向不爱吃蔬菜的卓斫把自己买的便当里面多余的青菜全部偷偷扔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吴越的饭碗里。 鉴于吴越没有拒绝,卓斫发誓他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孩子气的不想吃,只不过是蔬菜对眼睛好,他想让眼镜小子视野宽阔一点而已,和他不喜欢蔬菜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两人相继吃完了饭菜,午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让人不想做片刻动弹,只想像一只无骨的猫咪似的缩成一团,窝在这里睡觉,做一个甜蜜的好梦。事实上,卓斫也的确这么做了。 也许是太阳的温度正好,也许是这个世界太像现实,也许是身边的吴越给人的感觉太过于安静,接近于不存在……总之,卓斫在迷迷糊糊间竟是闭拢了眼睛。 “喂!马上就要上课了。” 吴越扯了扯自己的领带,整理了一下其实依然整齐无比,没有半点凌乱的夏季衬衣校服,黑色的长裤也没有半点皱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按照那种坐姿是绝不可能依然保持住这种完美形象的。 挑了挑眉,他无奈的看着那在自己的叫唤下不过缩了缩身子,更加紧的将自己蜷成一团,没有丝毫醒来意图的王浩。 “嗯~” 眼前的同班同学只不过是偏了偏头,从喉里发出一声不耐的低吟,并没有再理会自己了。 吴越觉得自己几乎要保持不住面瘫脸笑出声来了,这家伙真的是人类么?猫都没他这么懒的吧,不知道用逗猫棒逗着玩玩会有什么反应,他恶劣的想着,面上倒是不显露一半毫。 吴越微微垂下身子,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触摸正对面那人的脸。他的手指很是好看,圆润淡红色的指甲,修长而白皙,阳光下几乎能看到到青色的血管。他的指尖轻轻触到卓斫的脸上,但却在下一秒犹如触电般的立刻移开了。他的脸上竟不由自主的升起一抹尴尬之意,耳根微红,似乎是对这种趁人之危的举动很是厌恶,他晃了晃头,竟是直接打算离开了。 他一脚迈在门外,纠结了半晌,终究是不放心把同班同学一个人扔在靠近边缘的地方,如果一不小心翻了个身,滚了一圈,不就是必死无疑了么? 虽然,他其实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生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吴越就是觉得心里仿佛被只喵星人挠了一下,就这么走了实在是难受的紧。 他不知道,他一点也不知道,如果卓斫当初将文章设定的在符合现实一点,他现在这个变化可以叫做被萌到了。 像拖死尸一样将卓斫拖到铁门边,让他靠着铁门继续睡。在确定他不滚的太过火就绝对不会有事后,吴越抬手看了看表,离上课时间还差一分三十秒,如果快速跑过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不过这样未免有点不大符合他永远淡定从容的优等生形象。 【反正没有老师会怪罪的。】 他漫不经心的想着,一丝碎发遮住了他没有情绪的右眼,手里拎着便当盒,与其说是赶着去上课,倒不如说他是在悠悠闲闲的逛自家花园比较贴切。 身边是各个年级的学生急匆匆的往教室奔去,一直像闲庭散步般的吴越反倒是显眼非常了。 其实他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也说不定呢。 最年轻的学生会书记,聪明的头脑,理智冷静的性格,沉稳的处事风格,优秀的待人对物能力……其实在同年级的学生间相当受欢迎,不仅有着不错的知名度,在人品方面也多是受到赞誉的。据说是下任学生会长的不二人选,是这代的会长亲选的接班人,从某方面来讲已经逐渐取代了这代会长的位置以及他所建立起来的威信。 也是内定的这届的在校生代表,在学生会长离职后就会立刻取代他的暂且休养生息的狮子。 ——更可怕的是,他其实一直是什么都没有做的。 只要他站在那里就会第一时间吸引住别人的视线,刚入校时甚至因为太受欢迎而引得不少外校女生偷偷潜入。高一新生的傲气,以及一展雄心的欲望没有谁是不了解的,也许是当时招惹了太多人的缘故,到了高二吴越这个名字反倒是沉寂了下去。 成绩优异,个性冷淡寡言,永远带着副老土的黑框眼镜的优等生,老师心上的尖尖子,又怎么能让众多学生把他和高一时的那个不爱读书,张扬傲慢,永远是微微挑着眉,似乎对谁都很是不屑的篮球美少年新生联系起来呢? ——当时不知道多少女生爱上了他灌篮时的模样,爱上了他那轻佻桀骜的个性,爱上了他清爽帅气的容貌。 吴越推了推眼镜,不知怎么得突然想起了自己从前和队友们一起挥洒青春和热血时的场景。 他扣了扣门,满意的看到师长的目光从那全部的学生身上移开,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只落在他吴越一个人的身上。 从某方面来讲,这家伙实在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 就算是现在,他其实也不过是把希望全世界的目光都只落在自己身上这个目标稍微隐藏起来了而已。 “我可以进来么,老师?” 他微微勾动嘴角,白色的制服衬衫,墨黑色的短碎发,以及无波无澜的眼眸,黑色的眼镜挡住了他的容貌,却无法将这份风华挡的一干二净。 他的声音里带着好听的磁性,他在自己最好的年华里对着一个比自己大七八岁的女人毫不吝啬的微笑,只为了躲避处罚。 “当,当然。如果是吴越同学的话,之前一定是思考题目忘记时间了吧。” 二十五岁,刚刚开始自己的教学生涯的女老师尚薇绝不承认自己刚才有被学生电到。只是脸上那可疑的红晕却似乎清晰的张示着什么。 吴越朝她露出笑容,并不应答。 他只是不能露出真心的笑颜,却并非无法做出虚假的伪装。 可是,在王浩面前,他却似乎连虚伪的勾勾嘴角也做不到。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吴越同学快进来吧,中午是自习时间,自己处理功课就好。” 语文课的尚薇老师脾气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带着这样的想法,吴越淡定的将便当盒放好,拿出另一张卷子继续演算。 他的位置是第一排的第七个,光线很好,对于某些不想听课的学生而言应该算是睡午觉的最佳位置了。 吴越一手转动着笔,一手托着下巴,略显苍白的面孔上毫无表情,但实际上他却忍不住想起那个还在天台上的某人。虽然眼睛没有离开卷子片刻,但吴越的心思却少有的不在作业上了。 【那家伙该不会没从天台上掉下去,反而从铁门里面滚下去了吧?】 ****** 卓斫揉了揉眼睛,睡的那叫一个香。他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感到无比的满足。 “咦?吴越,还没上课麽,你怎么不叫我?……吴越?” 卓斫愣住了,他呆滞的看着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天台。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右手,然后爆发出一声惊天泣涕鬼神的狼嚎。 “死定了!!!!!!迟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一时间,原本低着头不停转笔的吴越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他抬起头朝天台的位置瞟了一眼,眼里竟是带着一丝真心的笑意了。这一刻,他突然趴下身子,整张脸埋在臂弯里,不停的颤动着肩膀,甚至引得坐在他前面的黑皮肤男生转过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37.你好,朋友 关于卓斫是怎么因为迟到被刚刚还和蔼可亲的尚薇老师各种训诫,各种白眼的,暂且不提。 总之,现在处在门口当门神的卓斫简直是对吴越“恨之入骨”了。好啊,混小子,自己屁颠屁颠的跑回来上课,竟然把我扔在那边,也不提醒我一声,害的我被一向只对好学生宽容的尚老师骂的狗血喷头,恨不得当成自刎以谢天下。 高声喊着,“我就是个禽兽不如,我竟然敢在您的课上迟到。”的卓斫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幸好他的脸蛋儿还算俊俏,这副泪眼朦胧,真心悔过,恨不得捶死自己的模样终于是打动了号称对差生一向是铁石心肠的尚薇。 说实话,尚薇对这个学生的印象其实挺好的。 高一新生初入学的时候,她对这个总是窝在图书馆里,姿态娴静优雅,面容俊逸清秀,气质干净温和的男生还是挺有好感的。 ——让她忍不住想起自己的高中时代,那个时候她也是疯狂的追捧这种穿着白衬衫,在阳光正好的午后一脸专注的在图书馆里看书的文学少年。 只不过是恰好的天气,恰好的午后,恰好的地方,又穿着一件恰好的衬衫,拿着本恰好的书,就让人恰好的怦然心动。 然而,也是从高一下学期开始,这个少年同时失去了他的双亲,然后本来就沉默寡言的性格使得他霎时与班级格格不入起来,孤僻的独来独往,永远是孤身一人。并非没有老师愿意帮助他,事实上甚至连她也伸出过援助之手,可是……却是这人自己不愿意爬出来。 成绩也随着这样越来越坏,性格也越来越内向。 尚薇看着似乎是一下子重新灌满活力的少年,终于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似乎是朝着好的地方发展了呢。 他一定,一定是不知道的。 他一点也不知道,当初有多少女老师争抢着图书管理员的位置,又有多少女老师频繁去图书馆借书,甚至是多次换课,让他固定会去的时间空下来。二年级的教学楼是正对着图书馆的,只要不是一楼都能清楚的看到那个坐在红木椅上安静的翻阅图书的身影,也因此,那时高二是多数女老师最想教的年级。 尚薇眨了眨眼睛,那个少年站在门口垂着头,像是被打了霜的茄子,又像是被主人无视的可怜的小宠物。 “算了,快进来吧。” 她无奈的耸了耸肩,唇角不由带上几分笑意。 “咦?” 正在各种诅咒吴越的卓斫诧异的抬起头。年轻的女老师有着高挑的个子,宏伟的事业线,美丽的绯色长发,以及漂亮可人的面孔,此时她的眼里正闪着笑意,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墨黑色的瞳孔里似乎只有他一般。 “我说‘你可以进来了’。” 她重复了一遍,然后带着隐晦的笑容看着少年那惊喜到几乎可以化为惊悚的目光,以及他突然变得灿如星空的眸子,还有唇边那温暖的笑容。莫名的,尚薇觉得这样的他,自己很喜欢。 带着终于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卓斫趴在桌子上,将头埋在双臂间,卸去满脸的喜悦,清秀的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并不是冷淡啊,孤僻啊,沉默寡言什么的,只是不想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再做出那些虚假的表情,将自己真正的变成一个普通的高二男生。 明明可以代入那种心境,那种欢脱的氛围,那种单纯与冲动里,却还是仿佛像隔了一层般的,是真实的,那的确是可以触碰的,但确是隔着层玻璃。 将那种悲观,压抑的心情全部收敛起来,抬头的那一刻,他的唇角重新带起一抹笑容。 这一刻,他不过是个虚伪的表演者,将自己投身在这场戏里,没有真实,也没有正确与错误,一切是命运的连线,遵从着命运的安排,做出命定的事,然而达到必然的结局。 “叮——” 下课的打铃声吵醒了不少偷偷午睡的学生,也将卓斫重新回归进“王浩”这个角色里。 “你和尚老师关系很好?” 将头枕在手上,正安闲的揉着鼻子的卓斫抬起头,惊异的看着竟然主动来找他说话的吴越。 “你刚才了说什么吗?” 【完全没注意。】 “不,没什么。” 瞬间察觉到自己简直是质问的口吻的吴越第一时间捂住了嘴。王浩没注意到对他而言反而是件让人觉得高兴的事情。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问出那种充满了歧义的话。 既然他不想说,卓斫也不勉强。 这回是卓斫想算账了。 “你上课前怎么没叫我,太没同学爱了吧。”卓斫黑着脸。 “谁让你睡着的。”一脸无辜。 “总之全部都是吴越你的错!” “……你其实是想说全部都是时臣的错吧。” 吴越揉了揉太阳穴,略带无奈的接口。 从这个时间听到格外熟悉的人,卓斫瞬间愣住了。 难道当初设定这个世界时他有把Fate系列给设定进去么?不,更坑爹的是为什么吴越这种一看就不是死宅,二点五次元的家伙也会关注动漫啊! 这个世界其实已经被远坂时臣侵占了吧!! 看着卓斫那副呆掉的模样,以及他头上一晃一晃的呆毛,吴越突然伸出手一扯。 “嘶!好痛,混蛋,你干毛!” 卓斫捂着头发,疼的嗷嗷直叫唤。 吴越脸带笑意,似乎被很好的娱乐到了。 “我下午要重新去篮球社看看,你要和我一起么?” “你不是退社很久了么?” 卓斫诧异极了。 按照他文里的设定,吴越这家伙其实本质上是个赤果果的青春热血少年,虽然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但是从他对篮球的爱上却可以窥探一二。然而,这样的吴越却在高一下学期放弃了篮球。 据说是因为篮球社的前辈在比赛中玩太多的花式,只顾着看美女结果比赛以绝对的劣势输的彻底,一向冷静理智的他第一次冲别人吼道,“篮球不是你们炫耀,吸引女生的工具!”然后就毫不犹豫的退出了社团。 对于那时已经是正选中的佼佼者的吴越来讲,这其实是很可惜的。 但这样的篮球社他却不愿意继续待下去,他厌恶着每次和外校比赛时,对着那群别校女生不停放电,故意打花球吸引女生,却让比赛连连失利的队友了。 视篮球为伙伴的他,一直是认为那种人是不配打篮球的,所以毫不犹豫的在进军区域大赛时离开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也正因为他的离开,失去了号称最强的前锋的上中以零的成绩输的再也抬不起头来,完全失去了翻盘的机会。 如今,他这是打算重新回归了? “反正那群高三的都已经不管事,退得差不多了。挖点新生里的好苗子,重新组建一支新的球队,让他们在我的手里放射出最夺目的光芒,这不是很有趣的事情麽?” 吴越伸出手,阳光下,那只漂亮的简直可以说是艺术品的手一点点的握紧,仿佛握住了一个世纪的阳光。 卓斫深吸一口气,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这家伙果然还是老样子,其实当时退出的时候不甘心的要死吧?”他挑着眉,眼里是十足的调侃。 “啊。” 两手交叠着放在脑后,吴越不置可否。 “看你这小身板,这么长时间不打球小心到时候没人服你。” 卓斫朝他嘻嘻哈哈,趁着他不注意,快速的扯下吴越的眼镜。带着灿烂的笑容,卓斫窜出老远,“我倒是想看看我们上中篮球社曾经的王牌在体能上有没有退步。”说着,他飞也似的跑出了教室。 吴越勾了勾唇角,紧跟其后。 两个少年,一个清秀爽朗,一个英俊寡淡。这样两个气质出众的人在楼道上狂奔不舍,周遭的学生都条件反射般的第一时间让开了。 “后面跟着的那家伙,好像是高一时候很嚣张的叫吴什么的小子?” 不知名的男生摸着下巴,对那人的脸熟悉的紧,对那简直是超越正常人的速度也熟悉的紧,好不容易终于从脑子里挖出了印象。 “叫吴越。”站在他后面的同伴接口道。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咦,你不是记性最差了麽?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该不会……”他朝同伴挤眉弄眼。 “滚你的。他抢了老子的女朋友!”咬牙切齿,“长的帅,打篮球了不起啊!不就是张脸麽!整整容我也能弄那样!” “人家那是天然无饲料的。”不知名男生拍了拍同伴的肩,转过脸去,自己却笑的几乎破功。 远处的对话以卓斫一向好的出奇的听力自然是听的分明。 他脚步不见丝毫放慢,声音却是放大了一倍,“喂,吴越!” “干什么。” 就算是以这样的速度奔跑,吴越似乎也不见丝毫疲惫,单听声音,平静的让人完全不会想到他此刻正在狂奔。 “别人女朋友比较好玩吧?” 他的声音充斥着笑意,他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那充斥着轻佻与调侃的口吻。那随着风飘到吴越耳朵里的话语。 “没有你好玩。” 然而,吴越却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就让卓斫瞬间噎住了。 “喂喂!把人家女朋友跟我比,你可真好意思。” 他突然急刹车停了下来。 吴越虽然被他冷不丁吓了一跳,倒也是停住了。 “把眼镜还我。”他伸出手。 “美人,”卓斫的语调突然变得异常的奇异,“其实你不带眼镜的样子比之前好看多了,反正你带着打篮球也不安全,不如,送给我做定情信物咯。” 他的眸子里透着十足的调戏意味。 然而,吴越却再次让他出乎意料了。 他一手挑上卓斫的下巴,“美人,在你面前我怎么好意思被你这么称呼。” “还有,其实我忘记告诉你了。” “嗯?” 卓斫挑了挑眉。 “其实我的眼镜不止一副。”他顿了顿,“你当做定情信物好了。” 两人对视着,好半晌没出声。 下一秒,却又突然一起笑得前仰后合,默契十足。 卓斫拉倒在地上,笑的直锤地面,好半天起不来。 吴越伸出手,眼里闪烁着的光亮十分耀眼。“喏。” 卓斫也伸起一只手,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两人相视一笑。 “你陪我去篮球社,我下次陪你去图书馆。” 吴越走在前面,他清朗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卓斫的耳朵里。 卓斫快步上前,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好啊,泡一个下午,嫌烦我揍你哟。” “你那么烦我都没嫌你烦,怎么可能会嫌图书馆烦。” “喂喂……” 只有那不停的斗嘴在耳边回响。 青天白日,这梦大好。少年无悔的青春在时光里闪耀。 38.你好,食人族少年 在陪着吴越将篮球社那群家伙好好TJ了一番后,也差不多是放学的时间了。 说实话,卓斫其实挺恋恋不舍的。吴越算是难得的和他口吻的那种人,让他忍不住想起穿越前网上认识的看起来一个个严肃的要死,其实混熟了之后各种欢脱、调侃的朋友们。 噢,最主要的是,这家伙还是个galgame爱好者,志趣相投的人总是很容易走到一起的,尤其是两个人各方面自身条件都相差无几的情况下。 在和吴越勾肩搭背的在校门口分开后,卓斫才冷淡了表情,坐在长凳上等公交车。 这一路还要再过十五分钟才会到,随意的解开衬衫长袖上的扣子,腕表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象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卓斫一手撑着下巴,思绪却跑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这个世界的主线人物到现在还没出现,该不会真的被浮云掉了吧?不过那种以人类为食物的家伙也的确是不存在的比较好,本就是以故事的形式的出现的,那么以同样的形式消失才是正确的法则。】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卓斫的性格还真是让人厌恶呢。 永远只注视着正确的人和事,坚守着自己的理念,不会为任何事物而动摇。对“错误”也是残酷到让人发指的地步,其实他根本没有发现真正的骑士其实是可以宽容一切的,可在他的定义里能无条件得到宽恕的却似乎只有女性而已。 “小妹妹,你等我一下呀!” 正当卓斫完全陷入自己的脑海里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却打断了他。 卓斫抬头,似乎是跟他同一所学校的学生呢,刚刚和他一路出来等公车的。那么,现在他是突然有事? 那个高中男生带着焦急的表情直直的朝左边的深巷窜去,似乎是跟着什么人般的。敏锐的直觉让卓斫意识到可能出现了与原文的联系了。 ——记忆里似乎隐隐写过类似的片段。 【要跟上去么?】 卓斫在心里问自己。如果跟上去的话,本来断开的命运又要重新回归正常的轨迹了吧。可是,如果真的是他所想的那样,那么傍晚这个昏暗的时间点,那个同学一定会死无全尸吧。不,也许能留下点骨头呢。 虽然几经嘲讽,可那仿佛就在耳边,清晰可闻的惨叫却让卓斫终于按耐不住了。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似乎品性这种东西还真的是生来就被定义好的,就算他一开始并没有救人这个意识,可真正清楚的知道被害者正在承受着什么,他果然还是没有办法放任不管。 【迟早有一天会被这种性格害死的,可恶的霍尔。】 卓斫嘟囔了几句,心里对将自己培养成这种完全无法忍受别人被害的霍尔简直是深痛欲绝,恨不得和他相爱相杀,以谢天下。别人简直是可以下跪叩首在他面前,高喊着“上帝永生”了好么! “我没有动歪脑筋!啊!求你,求你别杀我!” 高中男生特有的公鸭嗓配合着那完全扭曲的音调,霎时让卓斫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过介于那声音实在是太凄厉了,甚至让卓斫都忍不住猜忌他被吓尿了没有,所以呢,他还是加快了脚步。 昏暗的月光下,那个高中生少年被吓到缩成一团,他的身体瑟瑟发抖,左臂已经露出森森白骨,他的脸上是痛苦到了极致的扭曲,然而这样简直可以媲美恐怖片的场景,却出乎意料的因为一个少年【少女?】有了几分香艳。 高中生少年的胸口趴着一个全身赤裸的金发少年【少女?】,他香肩外露,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腰肢纤细的仿佛可以轻易掐断似的,修长的美腿紧紧夹住了高中生少年的腰,那仿如白玉的美感让卓斫都忍不住被他圈住的人升起几分艳羡。如果真的是个普通美人的话,还真是艳福不浅,只可惜…… 卓斫紧贴着墙壁,躲藏在阴影里。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和他同校的少年竟发现了他,那人挣扎着伸出手,朝着卓斫的方向,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口形清楚的吐露着两个字,“救我!” 可是,卓斫却只是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那人绝望的闭住了双眼,等待着生命的最后一刻,等待着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以致喉咙被这怪物咬断的那一刻。 那个金发的美人红润的双唇一点点的上移,所到之处所有的肉都被啃噬了下来,即便如此,这场景却依然美得让人觉得无比的罗曼蒂克。他的唇瓣逐渐靠近着那少年的喉管,一点点的,如同在攻克着一个猎物般的靠近着。 卓斫深吸一口气,脑海里一瞬间划过自己笔下的台词。咽了口唾沫,他还是坚定的站了出来,“喂!够了吧!就算他贪恋你长得漂亮而被诱惑了,你也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人吃人这种事情,你根本没资格这么做!你凭什么吃别人的父母生下来的骨肉!你要吃自己去生啊!西方人了不起啊,有种回去吃!” 【喂!美女,你做的未免也太过火了!就算这小子因为你的美貌而被诱惑,可从某种程度来讲也是对你相貌的一种赞誉吧。人吃人这种事情,你根本没资格这么做的。别人父母生下来的骨肉让你轻轻松松就这么吃掉了,可不就太不公平了么?要吃的话,其实美女你自己生的大概会更加美味。西方人很了不起?回去吃你们自己种族的人口吻比较合意吧!】 原文里,王浩对这个食人族的口吻一直挺好的,其一大概跟这文的美貌实在是在整篇文里都算的上数一数二的,其二自然就是因为王浩曾经亲眼围观过这位吃人了。因为最初以为对方是女性,所以认为她不过是气疯了才吃人的王浩也算是好言相劝了一番。 可事实上,清楚对方绝对是彻头彻尾的雄性,而且还是非人类的卓斫怎么可能对他依然是温和的好脾气? 在意识到还有第二个食物后,金发的美人偏过头来,用无辜的表情望着他。 刚刚还怒火烧天的卓斫霎时愣住了。 事实上,这位的美貌实在是太过纯洁了。金色的短碎发,斜刘海遮住了一只眼睛,而没被遮住的那只是如同天空般湛蓝纯净的眸色,他的神情天真无邪,如同不知事的孩子。再配合着他那未着半缕的身子,线条完美的身体比例,正如当初卓斫自己所写的那样,【这个家伙有着被美神维纳斯深爱着的容貌与身体】。 金发美人轻启双唇,他墨蓝色的眼里透着薄雾,“是他自己进来的。”他的神情竟是带着几分委屈,“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不能吃了他呢?我又不是人类。”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卓斫自然是早就意识到这位并非人类的,可就算如此,对待同胞一向是多有容忍的他自然无法允许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有这样不合世界之理的事情发生。“吃人是不对的。” 他重复,声音无比坚定,“吃人是不对的。” “可是,不吃人我又能吃什么呢?”金发美人天真的仰头问卓斫,他还维持着那个用双腿夹住高中生少年的姿势。“不吃人的话,我很饿啊。” 就好像人类不吃食物的话,会感到饥饿难耐一样,食人族不吃人自然也是如此,不,他们的饥渴会更深。 他们吞吃人类的时候并非仅仅是为了口腹之欲,更多的是从人类的血液里读到他们所熟知的一切,家人,朋友,学校,学到的知识,看过的AV……食人族喜欢人类,因为只有人类的血液里才会有如此丰富的见识。才会有那种陌生的,奇异的情感,能将彼此厌恶的人联系在一起的由血缘作为牵引的亲情,因为志同道合,彼此认可,可以为了对方无条件付出的友情,一点就燃,让两个人眼里只有对方,做出不可思议的蠢事却依然让他们无比的快乐的爱情…… 食人族深陷在人类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因为无法理解,才更被深深的吸引。 “就好像人类的主食是米饭之类可以饱腹的东西一样,对于你而言,人类也是最填饱肚子的吧?” 卓斫用一种尽量显得放松的语调问他,想要缓解眼前的食人族少年的情绪。 金发美人两手托腮,思考了半天,“嗯!所以我最喜欢人类了!”他绽放出明丽的笑容,完全不像是该窝在阴影里的黑暗生物。 “既然那么喜欢,如果人类都被你吃光的话,不就没有人类了么?”卓斫小心翼翼的将食人族少年的思路带往他的脑回路上,“就像人类不会顿顿大鱼大肉,也会吃点小甜点一样,你应该也可以接受其他的食物吧?” “这个,我没有吃过其他的。”金发美人点了点唇,“我只喜欢人类。” “那么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卓斫开始诱导他,在明知道食人族之所以吃人更多是因为品尝人类感情而并非饱腹的情况下。 “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意思的人类了。”也许还很美味。 金发美人突然朝卓斫露出灿烂的笑容,“我答应你,如果你能带给我和人类一样令人愉悦的食物的话,我可以短期内不吃人。” “那么,还请你跟在我的身边。”卓斫在心底无奈的叹息一声,果然还是走到原来的轨迹上去了。“我叫做王浩,浩渺的浩。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 “我的名字叫亚克西。”食人族总是很擅长学习的,自称亚克西的食人族少年露出和卓斫相似的神情,“希望能和你相处愉快,王浩。” 卓斫朝他点了点头,伸出自己的手。 然而,下一秒事情却发生了让他震惊的变化。 明明前一刻还和他聊的还算不错的亚克西突然转过头,先一步咬断了那个男高中生的喉咙! “你做什么!” 卓斫怒视着他,声音里竟然带着几分尖锐。 刚刚还满脸天真的食人族少年却露出了与他纯真无暇的脸庞完全不同的邪恶表情,他天空色泽的眼眸变得更加的深沉和昏暗,仿佛染满了一个夜色,“我是贝尔,记住我的名字,人类,你不属于他,你是属于我的食物。” 卓斫握紧了拳头,正打算施展攻击。那种微妙的压迫感却又突然消失了,那双眸子也变了回来。 “王浩,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亚克西惊异的看着那断掉脖子的高中生,“我刚刚饿晕了不能控制自己了么?” “……没事。”卓斫一点点的握紧了手,不顾及那已经鲜血淋漓的手心,“你只是太饿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让你没有吃人的机会的。” “嗯!” 亚克西露出明艳的笑颜,赤裸着身体的金发少年主动站起来拉住卓斫的手臂,“我们回家吧,王浩。” 将自己围在腰间的制服外套解开披在亚克西身上,卓斫轻声应了一声,“回家吧。” 昏暗的街道里,没有人关注到那具死去的只剩头颅和白骨的身体,卓斫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声念道,【愿你的灵魂得到安息。】 重新回到站台上,恰好的是最后一班车正好已经清点人数打算走了。 握住亚克西的手,卓斫高声喊着“还有人!”,然后急匆匆的冲了下去,总算是赶上了。 松了一口气的卓斫完全没注意亚克西突然昏暗了一秒的眼眸,以及那一瞬间里天空色的眸子里出现的充斥着渴望的食欲。 “小伙子和女朋友做什么坏事呢,弄的这么晚才回家?” 开公车的大叔调侃着他们。王浩的家离上中是有一段距离的,在这么一段路里,人也走的七七八八,只剩他和亚克西了。想来这大叔是误把相貌精致的亚克西错认为女性了,再加上亚克西此刻衣衫不整的模样,倒的确像是小情侣打野战忘记时间了。 “不是女朋友。” 卓斫尴尬的应声,脸庞泛着几分红晕。 完全不理解人类感情的亚克西自然不理解卓斫为什么会脸红,他只是好奇的发问,“王浩,你发烧了么?” 大叔哈哈大笑几声,”小两口也莫闹别扭了,我在你们这年纪也是和女朋友出去约会到很晚的。很正常,没什么好害羞的。” 卓斫半黑着脸也算是应着。 ”大叔,就是这里了。” 在车门开下一秒,卓斫拉着亚克西的手飞也似的冲出了公车。 “王浩,你到底在脸红什么?” “……你看错了。” 只有隐隐的对话从不远处传来。 39.你好,跟我一起吃喝玩乐的家伙 在真正接触了食人族这个令人恐惧的品种后,卓斫才惊异的发现原来他们除了食物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那个惊鸿一瞥自称贝尔的第二人格在之后也并未出现。 和亚克西在一起的生活也出乎意料的并不讨厌。 亚克西是个单纯到让人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家伙,在他的眼里似乎从来都不存在善恶观,然而那却并非是种孤洁的傲慢,而是在他的脑海里的的确确完全没有这个认知。不管是吃人也好,吃动物也好,甚至是饼干面包薯片这种零食他也能吃的津津有味。 如果不是他当初趴在那个高中生身上啃人肉的场景让卓斫印象太过深刻,卓斫绝对会把他当成一个除了相貌过于出众外,一切都很普通的少年。 明明食人族之所以食人是因为人类奇妙而独特的情感,然而对于亚克西而言,这似乎只是一个空话。亚克西没有情感,他也并没有想要探寻的欲望,所以他吃人也的确如他所说不过是为了饱腹。 还在厨房里忙碌的卓斫突然觉得很不可思议,如果是过去的他的话,肯定是买个几大箱泡面,实在不行去叫外卖的,怎么可能还会有家务全能这一天?君子远包厨好么!而且明明有的时候连盐和糖都会放错,真难为亚克西竟然一点也不介意的吃了下去。 【完全不像是以人肉为食的家伙呀。】 “小浩,我好饿好饿好饿好饿……我要饿死了!” 从厨房探去,那个坐在餐桌前的金发少年披着件睡衣,松松垮垮的露出圆润的肩膀,他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手里拿着根筷子不停的在碗上敲打,发出清脆有节奏感的声响,以此来吸引那个正琢磨着把盐倒下去还是把糖倒下去的手废。 “喂喂!受人惠顾的家伙你再吵的话自己过来烧啊!”【小爷我不干了!】 卓斫深吸一口气,拍掉自己头上的“#”,你说说,哪有让这么一个除了泡面什么都不会的家伙自己研究食谱,自己洗衣服,自己整理房间的!以前全部都是让它就这么乱着的好么!衣服什么的,直接扔洗衣机里就好,没事分这么开做什么真是! “应该放这个吧?” 耳边突然传来呼吸的热气,卓斫反射性的抖了抖。 “你没事靠这么近做什么?!” 金发的少年两手交叠的放在脑后,“明明是小浩你自己让我过来的呀。” 亚克西眨了眨眼睛,“说起来,小浩好像一直不大喜欢被别人靠近呢,还是说是因为对象是我的缘故?” “……你刚才看了什么漫画么?” 卓斫顿了顿,一眼扫到了那本被扔在沙发上的新番漫画。 【真由君好像一直不喜欢被旁人靠近呢,还是说,是因为靠近你的那个人是我的缘故?】 卓斫走过去,拎起那本漫画,封面上是两个少年针锋相对的身影,那两个女角的形象反倒是被遮掩了下去。 “今年十月的新番都好基啊。”他感叹一声。 “小浩,我放好盐了,你喜欢吃醋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代替卓斫站在厨房里的亚克西偏头问他。 “多放一点。” 有人肯做,卓斫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的跑去阻止。说起来,醋的话,他还真的是…… “原来小浩喜欢吃醋啊。” 亚克西的声音透过层层烟雾从厨房里清晰的传来。然而那没有起伏的平缓的声音却也证实了他并没有多想。 显然,食人族这种家伙对待烧饭做菜比起人类当然是更加差劲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开着窗,烟雾还是盈满了整个房间。连亚克西的身影都模糊掉了,唯有那头金发在黑雾里闪闪烁烁,惹人瞩目的紧。 “不会想要咳嗽么?” 卓斫问他。怎么看在这种黑雾越来越多的环境下绝对没办法呼吸吧? “没有感觉。”亚克西的声音里倒也的确是没有半分不舒服的意味,“可能食人族的呼吸系统是被封闭的?” 他的话天真的让卓斫忍不住想笑,可惜的是,除了这个理由,貌似也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把顶上那个窗户打开可能会好些。” 卓斫认真的建议道。 “马上就好了啦。”厨房里最后传来“哗”的一声巨响,扑天的火光直往上头冲。 卓斫手脚竟然比头脑还快的立刻拿出灭火器朝厨房里狂喷。 “小浩,你喷的我全身都是了。” 亚克西瘫着张脸,他的目光在自己的周身游移了一圈,闪烁着耀眼光泽的金发湿漉漉的黏在一起贴合着他俊秀的面庞。 卓斫累的趴到在地上,他眼珠子往上挑了挑,瞥了亚克西一眼,“还不是你自己跑到厨房里惹事,破坏力真大呀,食人族美少年~嗯?” “午饭要怎么办,小浩,我饿了。” 亚克西半趴在卓斫面前,头靠在他的大腿上,恨不得满地直打滚。 “厨房里那玩意……还能吃么?” 卓斫僵着脸,把那颗毛茸茸,金灿灿的脑袋推到一边,站起来走进刚刚被暴风骤雨席卷过的厨房。 那盘五花肉已经彻底变成了黑炭。 “这就是刚才我做的么?死可以呦!”亚克西从卓斫迈着啪啪啪的步子窜进来,盯着那盘黑炭,他满脸兴奋。“小浩,小浩,我可以吃吃看么?” “……你自便。” 卓斫用手遮住脸,他突然发现自从遇到这家伙之后,他无奈的恨不得囧死的状况越来越多了。“还有,不要扯鸟语。” “味道好棒!”亚克西满脸陶醉的周身几乎闪现小花。 卓斫神色游移的看了看那堆焦炭,怎么也没办法相信竟然会有人觉得可以下咽。 终于,他经受不住诱惑,拿起筷子试探性的尝了一块,下一秒,他立马想吃了毒药似的吐了出来,恨不得把肠子都洗了,“……你到底放了多少醋?”他虚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了。 “是小浩你自己说要多放点的呀。”金发的美少年笑得天真无邪。 “……走,去外面吃地摊货吧。”卓斫突然觉得他的胃有点疼,尤其是认识了这家伙之后,肚子往下的某个海绵体也可以疼了起来,就好像被人狠狠捏住了,要爆不爆的痛楚,让他觉得实在是痛彻菊花的不行。 “意思是地上会自己长东西给我们吃么?” 完全没有任何常识,让卓斫简直怀疑他到底是怎么漂流到这里,又怎么活了这么多年的亚克西问道。 “……不,别人生给我们吃。因为生的太辛苦,所以我们还需要花钱。” 卓斫觉得只有这种通俗易懂的说法这小混蛋才能理解了。不,这完全不对!到底谁会觉得这种诡异的说法竟然通俗易通啊!连自己都被这家伙弄的三观不正了,不,这太可怕了!他可是公认的三观端正到女王陛下都想一头栽倒在他的西裤下的地步! “这样啊。那我们走吧。”亚克西用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了点唇,似乎是终于明白了过来,他带着欢快的笑容正打算拉开门。 卓斫一脚啪的踹上了门。“给我去换衣服啊蠢货!” 【该,该死!喉咙都快喊哑掉了!】 耸拉着脸,嘴里嘟囔着“直接去就好了啊,小浩真麻烦的。”的亚克西一脸委屈无奈的好像他才是被叨扰,包容对方的那一个一般走进了卧室。 “不行了,蛋痛的快裂掉了……” 卓斫就差捂住胯下了,他面目扭曲的用头猛撞墙壁。 “好了噢,小浩。” 一分钟不到的功夫,这家伙已经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乳白色的衬衫,深青色的西裤,浅红色的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金色的短发也干的差不多了,略微凌乱的抖落在他颈间。他精致明丽的脸庞上是灿烂的笑容,皮肤白皙到连女人都忍不住嫉妒的地步。 “果然长的好就是占优势。” 卓斫突然觉得这话实在是有羡慕嫉妒恨的意味,果然男人见到长的比自己好看的都是这种反应啊。不过说起来,跟非人类比长相,这种事情本来就够离谱了吧。 “小浩也觉得我很好看么?” 亚克西蹲下身子,他用冰凉的指尖触了触卓斫温热的脸庞,“小浩,好温暖啊。” 顺着他伸下来的手,卓斫狠狠拉住,跃了起来。 “是长的不错。怎么?想起什么来了?” “嗯,记忆里也有人说我们拥有着被神赐福的容颜。” 亚克西眼神迷离,似乎思绪飘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长的真可爱啊,小亚克西。】说出这句话的人,到底是谁呢? “为什么你要用‘我们’呢?” 卓斫问他,语气里带着咄咄逼人,强迫着他回忆那段早就忘却了的过去。 “我不知道。”他摇了摇头,似乎也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用了个“们”,既然被称赞的对象只有他,那么他又为什么要用“们”呢?那个被概括在内的家伙,又是谁呢? “亚克西,你记忆里有兄弟姐妹么?” 时间太过久远,连卓斫自己都不知道当时的具体内容了。这么一想,他活的也的确是太久了。比在现实里活的那些年,久的多。 “……不记得了。” 明明脑海里有着印象,可亚克西却觉得仿佛被什么屏蔽了一样,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忆起任何事情。“怎么了?这对小浩你很重要么?如果小浩想知道的话,我……” “没关系的。”卓斫打断了他,第一次流露出安抚性的口吻,“只是好奇而已,并不是多大的事情。既然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我们走吧。” 亚克西愣了愣,转瞬才重新展露笑颜,“好的,我们走吧。” 上前一步,他悄悄的拉住卓斫的手。温热的,带着体温的,【好温暖】。 锁上铁门,卓斫瞥了他一眼,视线往下看了看两人交握着的手,喉结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亚克西偏过头,偷偷露出带着甜意的笑。 “那家的羊肉串味道很正宗。这家的话肉丸做的很好吃,不过说起香肠的话最好吃的是前面拐弯处那家。最里面那家的臭豆腐做的不错。正数第七家做的炸鸡腿最棒了!……“一谈起吃的,卓斫立刻恢复正常滔滔不绝起来。 这一条街是这座城市里赫赫有名的小吃街,价格便宜,味道又好。而且多数在这里做生意的也是小本经营的老实人,附近的好几位卓斫这个鸠占鹊巢占据了王浩身体的家伙都已经熟识了。 可以说,一个死宅最强大的技能就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内把家附近所有能快速买到又便宜的店弄的一清二楚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善言谈的毛病就会瞬间消失掉,简直是天赋技能般的神器。 “王家小子,肉丸最近开了包菜皮馅的,要尝尝不?” 老板娘是个肥胖却满脸笑容的女人,姓赵,附近的人都叫她赵姐。 “菜皮?赵姐肯给我免费尝尝?”卓斫带着讨巧的笑意和她说这话,音调里满是亲近之意。 “好小子,又琢磨着坑你赵姐我?今天看你带着这么俊俏的朋友过来,还真是便宜你了,下次记得介绍给我们佳佳认识呀。” 赵姐扯着笑,眼睛就没从金发美少年身上下来过。 “可不,我拿佳佳当妹妹呢,有人选肯定给她留着。” 天知道卓斫心里腹诽着谁会对这小胖妞感兴趣呀。不过也是,大部分Z国人可不就认为西方人喜欢胖妞么?可能是亚克西那头纯正的金发还有立体的五官让人误会了。 卓斫拿起竹签插在肉丸上,正要往嘴里塞。可偏偏旁边那人的目光实在是太激烈,可以媲美X光线了,卓斫死活就是不敢扔进去。 “好啦好啦,给你吃还不行麽?老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卓斫无奈叹了口气,“张嘴。” 拉克西顺从的张开嘴,一双湛蓝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卓斫的手。一口咬掉竹签上的肉丸,他满足的眯起眼。 “我喜欢这个味道。” “我知道了。”卓斫觉得自己叹气的次数似乎也越来越多了。“赵姐,我要四块钱肉丸。” “好嘞!不过王家小子,你什么时候胃口这么大了?” 毕竟是少数人,平时卓斫要的分量她还是很清楚的。 “最近胃口有点大,可能发育期还没结束。” 卓斫毫不含糊的开始睁眼说瞎话。 “这样啊,也是,年轻人吃的多才有力气!喏,给你,下次再来啊!记得给我们佳佳看着点!” 身后是赵姐的招呼声,卓斫几乎连多带拽的把亚克西往里面带。 “小浩,肉丸。” 亚克西眨了眨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喏。”把整袋肉丸都扔给他,卓斫开始把目光放在其他的吃食上。 “你喂我吃。我右手没办法拿。” “……你放开我的手不就能拿了。”卓斫突然很想捂住自己的胃。 “可我不想放开呀。” 对于完全没有任何常识的亚克西而言,不想放开就没办法吃,所以你喂我吃这个令卓斫无比糟心的理论似乎是理所当然到了一定境界的。 卓斫几乎是用瞪的目光看着亚克西了,可事实上,这种威慑真心弱爆了! 金发少年朝他露出无辜的微笑。 卓斫终于妥协了。 他抄起肉丸恶狠狠的塞到亚克西嘴里,完全不顾及亚克西吃的速度,汤汁顺着亚克西的嘴角流了下来,然而那却丝毫无损于他如同神明般的美貌。 在终于解决了手头上的肉丸后,饿了少半晌的卓斫开始全面进攻自己爱吃的东西了,该庆幸正好赶上周末么?否则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协调的把这只食人族扔家里绝壁会出事吧。虽然脑子里拐了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弯了,可口头上卓斫却没有半分停下。短短几分钟,他已经吃遍了好几个地摊了。 他现在买食物都习惯性买双份,吃的时候先塞一份进亚克西嘴里了。总觉得这种习惯真的是可怜到让陌生人都为他泪流满面的地步了。这个世界上他这种为了拯救人类而把食人族带回家圈养的好人已经绝种了好么! 为了让自己完全忘记明天那讨人厌的星期一,卓斫决定痛痛快快的吃一天玩一天!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小吃街吃的几乎撑死后,两个人又去了商业街收购各种影视碟片大型游戏,以及一些可保存的食物来为明天卓斫他的一天不在做铺垫。 不知道为什么,卓斫竟然出乎意料的觉得死也不肯放开他的手,没常识脑子笨,总是做出令人无可奈何的事情的食人族少年亚克西一点也不讨厌。 【还是跟长相有关吧?长的好还真是占优势。】 嘴里还是做着这种他自己都不相信的抱怨,卓斫小心翼翼的帮亚克西拉好被子,玩的太疯了,这家伙怎么和个小孩子似的,连盖被子还要别人帮忙?虽然食人族可能也不会感冒。 关上房门的最后一秒,卓斫轻轻道了声,“晚安。” 40.你好,另一个【卓昕】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正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的卓斫身上,此时正是阳春三月,阳光从天窗上暖洋洋的照射下来,从半开的窗户外传来悦耳清脆的鸟鸣声,鼻翼间呼吸着的是清新自然的空气。 这样的天气自然是没有什么起不来的,卓斫揉了揉眼睛,从床上一跃而起。略显随意的穿上一件单薄的毛衣,外面套着件春季校服,胸口的校徽泛着金色的光芒,淡紫色的西裤笔直的贴着,彰显着他好看的腿形,修长而充斥着爆发力。 “天气这么好就应该窝在家里打游戏才对,出去上学是多么愚蠢的行为啊!” 用一副简直是嘲讽讥笑的口吻对着自己日常一感叹,卓斫扯了扯领带,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隔壁的房门。 ——呼!那家伙还好好的睡着。 “按照时间点来算的话,从这里跑到隔壁买早点应该最快。” 事实上,卓斫发现自己永远的手脚比头脑快一步。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包子放在餐桌上,自己啃了四个,在赶公交车的路上了。当然,在离开家之前他也没有忘记把门反锁的同时留下了张字条。 【晚上七点半准时回家,等我,不准乱跑。 ——王浩】 “简直就像是在家里圈养了一只宠物,还是只有杀伤力,会食人的狼一样。” 卓斫叹息一声,双手交叠着,安静的坐在椅子上,重复着日复一日,从未改变过的生活。 “前方将进入上野第一男子高中校区,学生朋友们请注意下车,学生朋友们请注意下车。” 播音员小姐的声音依然悦耳的如同歌唱一般,虽然插着耳机耳边是”轰隆轰隆”的金属调的卓斫完全没有听到。 如果说,这个周末真的有谁是让他挂念的话,那就是那个家伙了吧? ——两天没见,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在公车停的下一秒,学生们陆陆续续,整齐的走出车门,似乎不少是互相熟识的样子,大家打着招呼,在离开车门的下一秒朝各自的班级狂奔,虽然不得不承认上中学生的素质大多数都很不错,但也只不过是被这所学校的铁血手段给练出来的罢了。号称如果看到学生拥挤着出来就会让那群学生在国旗台上跪一天,颜面尽失,还要全校通告,予以严重处分的可怕学校,怎么也没人敢再耍狠了。 卓斫拎着书包,迈着轻快的脚步朝教室走去。 上次可是和吴越那家伙约好了的,这个下午吴越得陪他去图书馆泡半天才行,否则怎么对得起在篮球社耍酷耍到眼抽经的他? 教室里还没有多少人,在三月份竟然穿着夏季校服的少年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演算着题目。 卓斫轻手轻脚的走到身后,突然重重的往吴越肩上一拍。 然而他却失望了,瞪着双死鱼眼的黑发少年瞥了他一眼,冷淡的说道,“你的乐趣已经低级到这种地步了么?还是说你真的这么有时间?按照你个人的举止来看,怎么也不像是会完成作业量的人呢,还不补?” 卓斫愣了愣,似乎这才回想起来现在自己所处的身份。 【完全忘记了啊混球!为什么没人提醒我我现在是个学生啊口胡!七八十年没写过作业了早就全部不会了我了个去!】 然而,面上他却依然是一副知性美少年的模样,他一手缓缓的挥起,“时代已经脱节。啊~这是何等令人诅咒的因果啊!!我竟是为了纠正它而生!!”捂住脸,他仿佛抽噎着一般,抖动着肩膀,柔弱的惹人怜惜。 “……哈姆雷特不是让你这么糟蹋的。” “喂喂!吴越,你刚才绝对有停顿哟!绝壁停顿了!是不是觉得小爷我念的很诗意,小爷我长的很帅气,小爷我是文艺清新美少年?既然如此,咳咳,你是不是该把作业借我?”卓斫搓着手,觉得自己这么大把年纪和笔下人物讨作业莫名有些腼腆,虽然从口吻上完全没表现出来。 “我说,吴越做人不能这么……” 卓斫语音未落,却被对方的一声“喏。”弄的上不去下不来,噎的不行。 “你至少让我把话说话成不?否则我很蛋疼我很无聊我很忧郁的。” 卓斫翘着二郎腿坐在吴越前面的桌子上,嘴角带起灿烂的笑意。 “你所追寻的东西,既能以得到,同时又很无趣,即便得到了,它也无法让你幸福。” 吴越的声音平淡的仿佛一杯白开水,没有半点起伏,却仿佛带着某种宿命的定论般的味道。 “你就知道学我,学我还学的这么带感。” 卓斫耸拉着脑袋,事实证明就算同样是《哈姆雷特》的千古名句,由不同的人说出口,感觉也是截然不同的。 果然诗朗诵这种东西也是天赋技能啊有木有! 拎着好几份作业回到座位上,卓斫决定趁还有几分钟赶紧奋笔疾书一下,就算不可能全部搞定,完成大部分应该还是可以的。希望他在学校那么多年练出来的快速抄作业不被发现神功还没有散尽吧。 卓斫将一叠书围在自己周围,开始完全陷入作业里。 然而事实上,卓斫还是高看了自己的技术,因为下一秒,他的作业便被班主任恶狠狠的扯了起来,幸好的是吴越那张是被叠放在其他卷子里面抄的,没有被发现。 卓斫暗自小松了一口气。 “王浩!你竟然不做作业?!你不知道我们上中之所以被誉为最好高中的原因就是我们的学生永远是最优秀最完美的麽?!你简直是给我们上中丢脸!我们上中怎么会出现你这种败类渣滓!不写作业的不良少年不该出现在我们学校拉低我们学校的水准,尤其我们二年B班还是全校赫赫有名的重点火箭班!你这种学生去F班人家还不愿意收呢!……” 班主任铁青着脸,八婆的嘴就没停过,就差把人祖宗八代挖出来一起骂一遍了,如果不是清楚这位老师除了口德差了一点人还是很好的,卓斫绝对也要喷出来了。当然,正因为了解她真的是为了学校好,为了他好,所以卓斫也只是安安分分的低着头听训。 别看班主任现在骂的这么狠,她其实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真要是其他班级的老师那可不早就上报到教务处去了,也就只有她才会耐着性子在这边骂骂骂,真到了关键时刻却绝对会第一时间保住他了。 在卓斫被训到就差跪下来求饶的时候,这位把温柔埋藏在心底的女性才算是动了恻隐之心,暂时饶过他了。 随着高跟鞋踢踢踏踏声的远去,卓斫才像是没了骨头似的软绵绵的趴到在桌子上。 吴越走了过来,站在那个明显被训后很不开心的家伙面前,清了清嗓子,“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出有因的,每天在上演的悲剧和不幸,为了最终出现的美好结局,那些事都是值得的。照这样看,这世上可能不不存在着纯粹的不幸。” “噗。”卓斫突然笑喷了,自从早上他开头引用了第一句哈姆雷特所说的话后,这家伙劝慰自己的话还真是全部出自莎士比亚的这部名著了。“我也没这么小心眼,我知道她是为我好。” “她是个好女人,是你对不起她?” 吴越挑了挑眉,开口问道。 “喂喂!虽然是这样没错,但这种话未免太奇怪了吧……感觉就好像我和老师有什么特殊关系一样!” 怎么说也只是个年龄上嫩的少年罢了,真让他说些情情爱爱的师生恋,这家伙脸都燥红了。 “是你自己思想太龌龊了。”吴越的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挑,眼里带着深深的笑意,微微弯起的眉眼里仿佛也深藏着某种特殊的东西,“青春期说不定对着老师进行性幻想打首枪的少年。” “……你说的明明就是你自己吧?” 卓斫觉得自己再不还口就要被这家伙欺压到死了。 “不是噢。”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微微晃动着,放在唇边。 “?”卓斫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我的性幻想对象不是老师。”他倒是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坦诚的说道,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骗鬼,有种你说出来是谁啊!”卓斫也是起了兴致了,两个明显心理年龄都不和身体一致的家伙互相伪装着,做出一副天真无邪少年郎的模样。 吴越突然凑到卓斫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清楚的传达到卓斫耳畔,痒痒的。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那个人是你呦。” 下一秒,他的身子移开,唇瓣却摩挲过卓斫的脸颊。 卓斫捂住自己的耳朵,耳根不可抑制的发红。 然而,他面上却是眉眼轻佻,似笑非笑,似乎浑不在意。 “你就回报给我这个反应?” 吴越朝他啧啧有声,这个时候他倒是恢复那张面瘫脸,完全让人没办法想象这个一看就是闷骚男的家伙嘴里竟然会出现那种话。 “天地之间有许多事情,是你的睿智无法所想象的。” 卓斫以咏叹调的口吻,说出最适合在此当口的话。仿佛是讥笑着吴越般的,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深沉的光。 然而下一秒,却连卓斫自己都怔住了,这话里仿佛带着过境千帆的悲凉,仿佛是对谁的质问,却也仿佛只是个轻易就能忘记的玩笑。似乎这句话也适合另一个对他说,对他卓斫说。可那个适合说这句话的人又是谁? 莫名的,卓斫觉得胸口的位置尖锐到刺痛的地步。 “你在想谁?” 耳畔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几乎被魔怔的卓斫,是一张冷淡的俊秀面庞,可眼里却分明带着丝丝的关切。 卓斫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吴越这家伙其实对待朋友其实有着多么温和的内心。 “不,没什么。”卓斫摇了摇头,并没有想说的意图,“快上课了,你先回座位吧,卷子我待会传给你。” 他低下头,唰唰的动起笔来,吴越坐回座位,凝视着他仿佛被一笔一划雕刻出来般的侧脸,白玉般的优雅,他的目光全神贯注的盯在试卷上,一双眸子亮的惊人。他的动作很快,没有几分钟便搞定了,这次倒是没有被抓住。 第一节是语文老师尚薇的课,卓斫对于这个脾气不错,胸前又波涛汹涌的女老师还是挺有好感的。 这也算是他仅有的几个有印象的老师之一了,一边转动着笔,他的目光没有从她身上移开片刻,时刻保持着一个好学生惯有的素质。虽然“好学生”这种称号自从进入了这个班级后他就好久没拿到手了。 就这么陆陆续续的上了好几节课,终于熬到了午休时间。 抱着便当盒,卓斫偏了偏头,对站在自己旁边边走边吃还毫无障碍的吴越致以最高敬意,这才是吃货的最高境界——饿死鬼投胎啊! “我们去图书馆外面的那棵树下面吃吧,正好吃完后可以直接进去。” 卓斫摸着下巴,提出自己的意见。 咽下正梗在脖颈的红烧肉,吴越顿了顿,“……虽然下午是没课没错,但是你真的打算提着便当盒进图书馆么?” “我完全忘记还有便当盒这种东西了。” 卓斫无辜的朝他灿笑。 “那就在这里吃吧。” 吴越瞟了一眼左边的大树,提议道。 鉴于自己刚才提出了实在是愚蠢到让卓斫自己都想PIA死自己的意见,所以他现在乖乖的闭嘴听从吴越的话了。 “吴越,青椒给你吃。” 腆着张脸把发着难闻味道的东西扔进吴越的饭碗里,卓斫笑得洋洋自得。“我跟你换肉。” 一口气夹掉了吴越两块红烧肉,卓斫无比满足的挺着肚子。 幸好人吴越还真不大在意这点小吃食,换个小气点的,两人都该打起来了,也就这样好脾气的家伙才能耐得住卓斫这份偶尔突如其来的任性了。 不过…… “喏,这块肉也给你。”冰着张面瘫脸的吴越把颜色暗沉带着香味的五花肉夹到卓斫碗里。 卓斫立时拿起筷子,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扔进了嘴里。 然而下一秒,他的脸色就完全黑掉了。 “咳,咳咳,呸!”卓斫不停的咳嗽着,脸涨的通红,“吴越你这个死混蛋,竟然把在青椒堆里滚过一圈的肉给我!我都咽下去了!” “你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么?” 瞥了他一眼,吴越的嘴角开始泛起笑意。 不过,他其实也真没别人想的那么善解人意。 “好了,你也别耍宝了。去水池那边洗一下,回教室放完后就去图书馆吧。” 站起身来,阳光下树荫的阴影里,从树枝中悄悄流泻下来的余光隐隐绰绰,映衬着吴越那张帅气俊朗的脸庞莫名的让路过的女老师脸红心跳。他伸出手,等待着卓斫握住。 顺势拉住他的手起来,卓斫脑海里唯一闪过的念头只有【没想到很暖和啊】。 耳边是洗水池里哗哗哗的水声,卓斫觉得从自己指尖流泻的水出乎意料的并不冰冷,带着暖春特有的微凉。 “我们走吧。” 卓斫朝已经等了一会的那人露出灿烂的笑容。 两个人一起放好饭盒后,这才又重新踏上了去图书馆的路。 这个时间点大多数边聊边吃的人应该还没有搞定,再加上今天下午高二没课,所以可能都泡在各自的社团里才对。 然而,出乎意料的,他们两个竟不是最先到的人。 有两个人正在争论。 ——听声音其中女性的那一位似乎是图书管理员王曦老师。 不知道什么,吴越已经被卓斫拉着悄悄的躲在一旁的书架后面了。 “那个男的好像是高三A班的优等生。”看出王浩明显对此事很有趣,附在他的耳边,吴越轻声说道。 “这才是劲爆的师生恋啊。” 用肩膀撞了一下吴越,卓斫显然对早上被这家伙故意说自己和班主任有什么很不满。 “嘘!你安静点。” 这个时候吴越倒是表现的比卓斫刚刚还要八卦了。 【你是我的男朋友啊!眼里只有游戏,游戏!那些女孩子摸不到,碰不着,你竟然为了她们完全忽视了我!】 【现实才是最低劣的游戏。对于我而言,游戏的世界才是真实。】 【既然如此,既然你这么认为的话,为什么还要跟我交往!】 【……我也不知道。】 【卓斫!你这个懦夫!】 然后,这句话之下的卓斫就完全听不见了。 “原来那个学长叫【卓斫】啊。” 耳边是吴越的感叹,卓斫这才想起来,这个世界里似乎自己还真的创造过一个完全按他本人设计的人物,甚至连名字性格爱好喜欢的女生类型也完全一样,那是高中时期的自己。 这么说王曦的原型就一定是他现实世界里那个初恋女友了? 似乎当时的分手原因也是自己沉迷于游戏呢。 然而,这么点时间王曦已经在给了【卓斫】一巴掌后,冲出了图书馆。 “到底为什么只对游戏里的女生感兴趣的我会和她交往呢?” 【卓斫】叹息着自问,眼里带着深深的迷茫。 就是自己,这就是那个当初徘徊在游戏和现实中的他本人! 卓斫觉得这一刻他激动的手都抖起来了。谁会相信有一天,可以和自己面对面? “吴越,帮我个忙。” 卓斫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 两人装作刚刚才进了图书馆的样子,边走边说着什么。 “galgame中的女生不过是点阵,是数据罢了,真不明白你怎么会那么沉迷于那种不存在的女孩子。” 卓斫注意到【卓斫】的似乎已经被他们的对话所吸引住了。 ”她们是点阵,是数据,这种事情我知道。那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又是什么?蛋白质?钙?争论是愚蠢的,重要的是充满爱的心。你连这都不懂么?” 卓斫一字一句的讲完这段很早以前他就像告诉自己的话,等待着自己醒悟的那一刻。 然而,最为了解本人的他自己,清楚的看到【卓斫】的眼眸亮了亮,下一秒,他也紧跟着冲出了图书馆。 “你难得这么好心的去帮别人啊?” 吴越挑了挑眉。 “因为我看他很顺眼呀。” 卓斫抿着唇直笑。 【现实是垃圾游戏,理想世界只能在游戏中追寻。这样一想的话,就像在垃圾游戏里也能看到理想那样,说不定现实也有走向理想的路线,而我,一定能,我看见了,结局。】 41.你好,哭的像傻子的少年 因为心里还担忧着家里那只非人类,所以卓斫可以完全可以说是半点时间都没在放学后耽搁。 公交车上挤满了人,他站在靠近左窗门的位置,凝视着天空的一片漆黑,一路的灯火辉煌,不觉间竟有些神色恍惚。这个世界给他的感觉和现实实在是太过相似了,让他不由自主的把现实和虚幻混淆,如果不是出现了完全以自己为原型的人物,他恐怕真的会意识错乱吧。 【理想,还真是远远超越现实的绝对现象呢。】 到最后,又如同往常一样了,乘客在途中一个个下了车,最后仍然只剩下他一个人。 “小伙子,今天没和女朋友一起?” 开车的大叔瞥了眼那个显得有些茫然若失的高中生少年,显然误会了,他忍不住出口安慰了几句,“你也别太伤心了,至少她教给了你怎么去珍惜一份感情,一定会有更优秀的女孩子等着你去爱她。” 卓斫愣了愣,似乎才反应过来大叔的想法和自己是完全的相差到九霄云外了。 他略显尴尬的露出笑容,“大叔,你误会了,只是他这次不和我同路而已。”他已经完全放弃纠正开车的这位眼中自己和那个非人类的关系了。 “这样啊。”显然仍然认为这不过是借口之词,不过大叔倒也是并未纠缠下去了。 一路再无话。 突然,卓斫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所以没有立刻接听的必要,寂静的车子里就这样回荡着手岛葵温暖的歌声,等到一曲几乎唱完,卓斫才接通了电话,“喂,这里是王浩。你是哪位?” 电话里沉寂了很久也没有人回答,等到卓斫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里面才传出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令人颤抖的藐视与食欲,“你觉得,你能从我嘴下逃掉么,人类?” 一瞬间,卓斫愣住了。 【他是怎么逃出去的?我明明把房间双重保险了!不,不对!那不是亚克西!这种口吻,这种语调,这种充斥了不屑与讥讽,仿佛只有有能力,世界都能被踩在脚下的语气,是贝尔!】 “我说过,不准你吃人!” 从车门下来的第一秒,卓斫就几乎是用咆哮的口气朝手机里吼道。 是淅淅沥沥的声响,似乎那个被滚到一旁的陌生手机终于被人捡了起来,声音里充斥着醉人的蛊惑力,以及暧昧的低哑,“你到底是站在什么位置说出‘我不允许’这句话的呢?王浩,不要再做出虚假的伪装了,你是我们的同类,你的眼睛里,充斥了对世界的绝望,我看到了,王浩,让我们一起毁掉这个世界!灭世者可比救世主的游戏有趣多了。” 叫做贝尔的第二人格的确是有着看破一切的能力。 比起天真的把人类紧紧当做食物的亚克西,他把人类当做了一旦缺失就会死去的毒品。 然而,他这番自以为是的话语却让卓斫忍不住想要嘲笑他。 “我确实对世界绝望了,但我没对自己绝望。决定现在无聊与否,快乐与否,平凡与否的不是世界,是我来决定的。贝尔,把亚克西的身体还回来!你没有资格用他的身体做出这种事情!” “如果我说,这个身体的主人其实不是亚克西呢?”站在漆黑的街道里,贝尔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容,手里拿着别人的手机,金色耀眼的发在月光下闪烁,手机屏幕的光反射出那张如同森林妖精般的脸庞,角落里是一个相貌清俊,穿着校服的少年,脸上满是血污,但显然并未死去,整个身体仍然在颤动着。 【如果我说,这个身体的主人其实不是亚克西呢?】 【如果我说……】 不停的在卓斫耳边回响的话,让卓斫猛地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样,难怪那么天真单纯,连人类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的亚克西能活到现在,并非是他本能太强,也并非是他有着种种能力,也并未是他样貌占优……仅仅不过是因为,之前现身,之前活着,之前做着一切活下去的基本行为,洞悉一切的都不是他,这个身体的主人不是他,它真正的主人是那个冷酷的食人狂魔——贝尔。 既然如此,既然亚克西才是第二人格的话,那么贝尔又为什么会把长久出现的机会让给他? 甚至这种不可缺少的觅食行为也是由他来做,与其说是想要独占食物,倒不如说,贝尔是在保护他!贝尔在保护亚克西! “只有亚克西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才是完整的。我们,贝尔和亚克西,永远也无法离开彼此,这才该是属于我们的命运。” 仿佛是咏叹调般的口吻,金发的食人族用命中注定般的语调下了定论,仿佛那就是公认的必然。 “一切坏的,恶的,不该存在的,由我来做就好,永远保持着纯洁,永远天真的亚克西,是我最重要的弟弟,即便我们永远也无法有相互触碰的那一天。” 卓斫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亚克西的记忆里永远的缺失着一个人,即便回响起某种赞叹,明明记得那赞美是给两个人的,却怎么也无法回想起那另一个人,因为隔绝着他们彼此,隔绝着现实,把亚克西永远用迷雾隐藏起来,让他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的,正是自称他哥哥的贝尔。 “所以说,王浩,你不是想要保护他么?既然如此,你就该站在我这一边。” 似乎刚才一切的温情脉脉都是虚假一样,这一刻他才恶意的吐露出自己所作所为的缘由,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之前的对话当成从没有发生过。 卓斫在刚开始对话的时候就已经用另一个手机上的导航定位系统开始查找对方手机所在的具体位置了,拖延了这么长时间,终于……! “我不会考虑完美结局以外的选择。” 卓斫流露志在必得的神情,话语里不可抑制的流露出傲慢之色。 【我找到你了!】 深黑的巷口,只有手机那微弱的余光,反射出面对面的两人。 贝尔的脸色开始变得铁青。 【被找到了!】 他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心脏在这一刻仿佛被捏紧了一般,对面的那人一步步的走来,仿佛是踩踏在他的心尖上,每一步都让他的心脏颤了颤。王浩,这家伙,实在不像是个人类。 “以人类为食的你,活在人类社会的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怨恨着世界,怨恨着人类呢?” 随着那一步步踩在地面上,发出闷沉的声响,卓斫也缓缓开口问他,眼里满是嘲弄。对着这种中二病发作,以为自己可怜到全世界都该同情,一切都是这个世界不好,毁掉世界就是他一句话的家伙,卓斫最厌恶,最不屑的就是这种人了。 “和亚克西比起来,你果然讨厌我到了极点。” 贝尔突然转移了话题。狭长的刘海挡住了他如同天空般湛蓝的眸子,唯有那微微勾起的嘴角泄露了他的情绪。 “是因为他更好掌控么?身为食人族竟然因为你一句话,就尝试着去变成人类的生活方式,我那个愚蠢的弟弟。” “可即便如此,你不也是如此的深爱着他么?” 卓斫其实明白,贝尔只不过嫉妒着被自己宠爱的,可以天真的展露笑颜的亚克西罢了。明明是最疼爱的,却同时嫉妒着,因为自私自利,永远以私欲为前提的贝尔,永远也无法变成像亚克西那样的家伙。卓斫想要可怜他,可同时他又发现这不过是贝尔自己所选择的生活方式。 贝尔刚打算接口,却被角落里那短暂的呻吟声给被迫瓦解了。 而卓斫也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的下一秒彻底呆滞了。 “吴越?!” 那个匍匐在角落里的少年微微抬起头,墨黑色的眼眸犹如一块黑曜石般闪烁,然而那眼里的咄咄逼人却让卓斫一瞬间否定了这个猜测。 “你们这两个家伙玩cosplay玩的也太过火了吧!不知道我是谁么!我可是绮家的大少爷绮晨曦,若是我有了什么闪失,可有你们好受的!” 那穿着校服,满脸血污的少年爬起来,擦了擦脸,嘴巴里不停唠唠叨叨,但其实除了埋怨倒也并没有什么,看起来似乎是个很可爱的家伙,只不过那张和吴越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这种表情实在是让看惯了吴越不是面瘫就是腹黑想整人的恶趣味表情的卓斫一阵鸡皮疙瘩。 “真是抱歉啊,绮少爷。”卓斫双手合十朝他道歉,眼里倒也的确流露着几分真实的愧疚。 因为自己的一时思虑不周,就让他差点命丧食人族之口,可是…… “可是,为什么你的手机上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绮晨曦瞟了他一眼,“你是上中2年B班的学生?” 卓斫不觉感兴趣了,可不,虽然穿着校服,可他还没报班级和名字呢,而且校牌他也没有随身带着的习惯,一出校门就拿了下来,莫非他会他的号码还和班级有点关系? 在得到了卓斫的点头示意后,这位大少爷接口道,“我爸爸本来想让我转进你们班的,所以当时弄到了你们班所有学生的号码存在这台备用手机里以防万一。” 换句话说,他们整个上中2年B班学生的基本资料都被弄的清清楚楚了?还真是财大气粗。不过也是,绮家本来就是后期崛起的暴发户,比起那些正规的豪门世家自然是不懂规矩太多了,上中有多少学生是站在社会上层的?被他那么一勘察,可不就是在惹事么?再者,既然是“本来想让”,换句话说,他们肯定是注意到了和绮晨曦相貌一模一样的吴越。这还真是有趣的和八点档有的一拼了。 “那么你也知道我们班的吴越了?” 虽然是自己笔下的,可差不多忘光了的卓斫现在还真是基本不占这方面的优势了。 绮晨曦的目光闪了闪。 【果然有戏!】 卓斫就知道,自己绝壁是最了解自己尿性的那个人了!虽然完全忘记自己当时设定的剧情了,但大方面的设定应该还是可以重新联系起来的。 “你和我们班的吴越还真是像的离谱,我刚才还以为是他呢。” 卓斫继续一步一步,小心的试探着。 “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么多,我们Z国就有超过十三亿的人口,有形貌相似的再正常不过了。” 虽然他口口声声这么说着,可眼里那份迷茫却清晰的表露出这不过是他的自我安慰。 卓斫觉得再这么隐晦肯定问不出什么了,既然如此,那么可以实施的果断只有一个字,“编”! “你知道么,吴越他其实有心脏病。”在得到绮晨曦明白感兴趣了的目光,卓斫才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他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父母丢弃了,只因为他们负担不起这份换心脏的钱。可幸运的是,上帝没有抛弃他,路过这里去山上赏雪景的吴先生夫妇救了他,吴先生因为幼年时期的一些毛病没有办法和妻子生育子嗣,长的十分可爱,在雪地里嘤嘤啼哭的吴越就这么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然而,吴越就从一个没有名字的弃婴变成了吴家的少爷。” 卓斫注意到绮晨曦的目光已经完全投入了。他相信了。他竟然真的相信了! 卓斫觉得这个卧槽的世界实在是太不真实了! 【我们也不想抛弃你哥哥!谁让他天生心脏就有病呢,那个时候那么穷的我们哪有闲钱来提他治病!】 然而,在绮晨曦脑海里回想的却是这么一句话,这句话曾经不断的在他午夜梦回。 从小到大,他一直想要一个哥哥。一个会跟他穿同一色的衣服,有完全一样的喜好,睡一模一样的房间的哥哥。 所以,他不管是买玩具也好,买食物也好,就算是布置房间也好,全部是弄双份的。 完全不顾及玩具有没有人玩,食物会不会烂掉,房间会不会一直空落落直到满是灰尘。 【我想有个哥哥,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哥哥。】 曾经的愿望是那么的美好。 直到有一天,绮晨曦知道原来自己真的有一个哥哥! 可他,可他却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样的。 哥哥没有他那样的健康,哥哥的心脏病很严重,甚至为了这样放弃了打篮球。哥哥是个学霸,课余时间永远是在不停的写作业,不像他总是爱玩爱闹。哥哥有开朗乐观的朋友,不像他只有幻想中的哥哥一个人。哥哥爱打GALGAME,甚至经常废寝忘食,可他甚至从来不玩PFP。 完全和自己不一样的哥哥。 原来我有个哥哥,只是他被抛弃了而已。 可是,可是比我优秀这么多的哥哥,也仅仅是因为心脏病就被抛弃了,会不会有一天我也会被这样毫不留情的舍弃呢? 我有个哥哥,很好很好的哥哥,虽然我们完全不同,可是我想保护他。 然而,我便再也没有想要进入上中的欲望了。 看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绮晨曦,卓斫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猜测竟然就是完全正确的剧情! 悄悄拉着贝尔的手,他们离开了深巷,给那个少年留下自己的空间。 匆忙离开的他没有注意到一个掉落的挂坠,挂坠落在地上,竟然自动摔开了,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中的两个少年互相揽着对方的肩膀,笑的很开心很开心。 而蹲在地上的绮晨曦,却在看到这张照片的下一秒哭得像个傻子。 我的哥哥,原来从来没有和我相像过。 42.你好,游戏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贝尔那家伙也难得的一直占据着领导的位置,没有回到精神世界去休息。此时,他正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一双狭长的眸子里勾勒出慵懒优雅的神韵。 “王浩,我还没有吃饱。” 眯着眼睛,他一边打开电视,一边摸着自己干瘪着的肚皮。眼里升腾起一股怒气,“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的话,那个人类早就在我的肚子里了。” “我有带外卖回来。” 把一直放在书包里的学校里卖得便当拿出来,卓斫真心觉得最近零花钱开始不够用了。这明明是自己打算温一下明天要吃的啊混蛋!难道明天去和吴越抢食物么?!好吧,虽然他一直都在抢没错。 “你和亚克西一起去过小吃街。”不知道为什么,贝尔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幽深的蓝眸里带着奇异的色彩,“那个时候他觉得很开心。我却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因为人类的食物对于我们而言其实如同嚼蜡,但是,从他的味觉神经透射到我那里,却是很美味很美味的,是一种让我感到回到温暖的子宫里的错觉。” “现在,我又有了这种感觉。很温暖啊,王浩,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他伸出手,纤细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的触上卓斫的脸颊,似乎是怕惊扰到一般,动作轻柔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明明肚子已经在滔天的叫了,明明饥饿到眼前都快出现幻觉的地步了,明明连面前人的面孔都快看不见了,明明……只是触碰他就食欲旺盛了,就好像有一个人,在贝尔的心上不停的叫嚣着,让他吃掉这个人,和这个人融为一体。 可是,这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度却比仿佛滔天而来的食欲更吸引着贝尔。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我现在般的想要吞噬掉一个人,想要吃他的皮肉,想要喝他的骨血,想要将他做成一碗浓稠的汤,吞吃殆尽,可是,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便再也找不到我所执着的那个答案了。告诉我,王浩,为什么,我会觉得你是温暖的? 食人族的寿命就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止一样,贝尔记得在自己的旅途中,并非没有能够挽留住自己的人,可最后,他们却都一个个挣脱了他的手,没有温度,没有温度!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为了这个理由杀过多少人了。 与其说他在实行的是一场永恒的旅行,倒不如说那是一场最为血腥的自我放逐。 人类可以给予的温暖有多久呢? 一天?一个月?一年?……总之迎接不来永远。 “我觉得,我被你的体温点燃了,王浩。” 他的眼里仿佛带着最深刻的迷茫。如同他真的只是在疑惑一般,完全没有察觉到话语里那浅显露骨的暧昧。 “饿出幻觉了。” 淡定的将贝尔的手掰下来,卓斫觉得和非人类交流果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是个人的正常体温都是37c吧!“快点吃!”凶神恶煞的把饭盒塞贝尔手里,卓斫扭过脸去,莫名觉得自己真心往居家好男人的道路狂奔而去不复返了。 捧着饭盒,其实贝尔很想告诉眼前耳根微红的卓斫,其实人类的饭菜对于他而言真的只是嚼蜡,就算是吃白纸也还是相同的味道,所以没必要对他这么好,可是…… 贝尔拿起筷子扒着饭,明明是那么难吃的东西,可是他却忍不住想要微笑起来。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能明白亚克西的感受了。 【那么,在弄明白会觉得温暖的原因之后再好好的品尝他的身体吧。】 贝尔在心底愉快的这么下了决定。 卓斫瞟了他一眼,安静的从口袋里拿出PFP开始打游戏,事实上,他真的是好久没和二次元的妹子们好好相处了。 “下次也和我去小吃街吧,阿浩。”吃到一半,贝尔突然抬头来了这么一句,他墨蓝色的眼眸里满是委屈,“如果只和亚克西去的话太不公平了。还有,我叫你全名,他却叫的这么亲密,不能这么厚此薄彼的。” “我和亚克西,贝尔和亚克西,我们应该享受完全相同的待遇,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我和姐姐,我和香织,就算是孪生姐妹也好,我们是不同的个体,为什么,为什么卓君你永远也不懂得我的心意!】 这时游戏里那个短发的妹妹却恰巧的说出了和贝尔完全不同的话,剧情发展到男主角已经一帆通顺的姐妹双攻略的地步,妹妹却突然表露了完全相反的意见。 【A.告诉美织你会认真的做出选择,不会再脚踏两条船 B.跟美织说你喜欢她多一点 C.跟美织说你喜欢香织 D.跟美织说你两个人都喜欢】 游戏和现实仿佛被一瞬间连接到了一起一样。 【现实这种垃圾游戏。】 卓斫觉得一瞬间自己也好像中二病发作了一样。 “比起你,我还是喜欢亚克西多一点。” 抬起头,卓斫淡淡的刺了一句,但显然好脾气惯了的他还是没有办法无视那张仿佛一瞬间黯淡下去的脸庞,“不过你想要怎么称呼我是你的事情,和我无关。” 他好看的手指在PFP上游移了一阵,然而在【A】上落了下去。 与此同时,贝尔的眸子亮了亮。 “我去睡觉了,你也好好休息。”等到美织的好感度被攻的差不多了,存档完毕后,卓斫才从桌子上下来,“对了,”他突然偏过头,“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下次再看到了,还有……晚安。” 站在原地,贝尔久久没有动作,半晌,他才仿佛回过神似的,好看的薄唇里似乎吐露了两个字眼,可是声音太轻,怎么也没法听清。 他的眸子暗了暗,下一秒,眼睛重新变回美丽的天蓝色,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站在房门口,亚克西愣了愣,奇怪的看着那已经黑掉了的天,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晚上的?还有那空掉的饭盒,到底是谁吃的?什么时候放那边的,之前怎么没看到?还有,为什么他的嘴角会有油渍?……就好像一直在梦里一样,这么想着,亚克西便真的觉得自己还在做梦了,他打开房门,决定把一切思路到抛在脑后。 ——有什么比睡更容易找到答案呢? 等到第二天卓斫醒过来的时候,那个睡觉能从床上滚下来的家伙让他意识到贝尔是真的离开了。 说实话,和简直可以说是食人狂魔的贝尔相处,对于卓斫这种就好像天生站在正义这边的人,有点像是和天敌相处,实在是难以忍耐啊。但偏偏贝尔的目光,却总是能时常打动他。 小心翼翼的在不吵醒亚克西的情况下把他移上床,卓斫踮手踮脚的离开了家门,开始了又一天的学校生活。 如同往常般横冲直撞的闯进公交车,然而在下车的那一刻又好像脚踩风火轮一样飞也似的一边窜进教室,一边喊着吴越的名字。 “吴越,我需要你的作业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恨不得冲到吴越脚边,各种抱大腿的卓斫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的救星,他突然发现作业这玩意在学校里真心跟神器一样。如果是学生早恋的话,抓住他的作业,真心就是抓住他的心了。 同班的人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这两只混在一起,每天早上慌慌张张冲进教室的王浩,每天早上不停的在演算新题目的吴越,这么两个性格迥异的家伙竟然能混到一起,不得不说也是个奇迹了。 ——不过还真的挺养眼的。 “喏,给你十分钟。” 吴越淡定的把卷子递过去,一膝盖撞上卓斫的臀部,“你给我速度点!” “限定时间什么的太可耻了混蛋!” 虽然嘴里骂骂咧咧,抱怨着,手头上卓斫还是以神一样的速度开始了每天早上必然要做的任务。 虽然嘴上是冷言冷语的,可吴越显然也知道这么点时间他肯定搞不定。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他才走了过去,“我帮你抄几张,下不为例。” “越越,你人真好!” 卓斫觉得自己快要飙泪了,嘴巴里不由自主说出寒颤人的话,他带着讨好的笑容,“没有你我绝壁完蛋了。” “……下次再这么叫我把你嘴缝上。” 吴越不停运转的笔啪啦一声掉到地上。他淡定的弯下腰捡起来,继续开始狂抄。要说这不愧是学霸,三五六只笔一起用无压力啊无压力!再加上是个人都知道,二年B班的吴越是个多么认真的好学生,所以他现在就是几张卷子并排着抄,竟然也没路过的老师说半句。 凭借着这样的好速度,两个人终于在上早自习之前完成了作业量。 在卓斫千恩万谢,就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高喊大爷你真伟大的情况下,人吴越一扭头,彻底把他当屁了。 “今天下午要上园艺课的是我们班吧?”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卓斫一手撑着吴越的桌子,一手倚着下巴,坐在他的前座,晒着春日暖洋洋的太阳,卓斫问吴越。 “据说园艺老师是个温柔体贴的大美人。” 前面的学生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偏过头搭了句话,嘴边的笑容是个雄性生物都懂。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个学校并不抵制师生恋,毕竟在只要是学生那就是男的,只要是老师那肯定是女性的情况下,不和年轻漂亮的女老师谈恋爱,难道还去做基佬麽?! “好像还会有高年级的学长在一旁帮忙,王浩你不用担心,吴越的动手能力好着呢。” 坐在南面的学生也笑着接了上去,朝卓斫挤眉弄眼。不过卓斫反应倒也不大,毕竟就他和吴越那关系,也不知道被别人调侃多少回了,再不淡定的也早习惯了。 “啊,我们基友情深。”用胳膊肘撞了撞吴越,卓斫笑着说。 “嗯?”吴越挑了挑眉,一脸似笑非笑。 “难道不是吗?”卓斫故作一脸惊讶,双手捧面,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难道你不爱我了,越越,你怎么能抛下我,你怎么能爱上别人QAQ!” “……给你好丽友。”将咬了一口的递过去,吴越半点也不害臊。 顺着那牙印也啃一大口,卓斫倒也不介意,笑的一脸荡漾,“是你的好丽友。” “……你够了。”一爪子拍上卓斫的脑袋,吴越狠狠虐待了一下他的头发,直到那整齐的发丝变成鸡毛竖立才一脸淡定的把爪子缩回去。 “哟哟哟,你们也别秀基了,快去排队吧,马上要上课了。” 提醒了他们一句,前边那个学生扯了扯领子,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清新爽朗一点,【←想也知道原因】,这才走了出去。 上中的园艺室一直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里边到底被放了多少种植物,就好像不管是多神奇的物种都能存活在那里一样。 当然,比这重要的多的是,上中的园艺老师各个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还是脾气好到爆的那一种! 整齐的列队在园艺室外面,隐隐的,卓斫只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 “顾老师,种子还有花盆都准备好了,只要他们准点到就可以立即开始上课了。” 声音里充斥着冷淡,可奇异的是却依然能让人清楚的感受到他对师长的尊敬之意。 ——是【卓斫】。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卓斫小声的嘀咕着,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机会再碰到这以自己为原型的家伙。 “不是说过会有高年级的学长帮忙么。” 站在他身后,吴越面瘫着脸解释道。显然觉得自己越来越有给对方做保姆的潜质了。 “剧情人物乱窜什么的,现实这个垃圾世界真是弱爆了!不该存在的BUG!” “你再狼嚎也没有用。” 淡定的拎着卓斫的领带把他给拖进去的吴越完全不在意别人一瞬间被惊悚到的目光。“安静点乖乖上课吧,蠢蛋。” 然而,这互相斗嘴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卓斫】看向他们的带着无限深意的目光。 课程【游戏】,才刚刚开始。 43.你好,混迹汉纸堆的主角 说实话,像卓斫这种一向对修生养性没兴趣的家伙,让他捣鼓那些花花草草什么的,还真是太难为他了。 “水仙这种植物的花期多数处在二三月份,十分好养活,而且生长期也是春季花朵中少有的短了……” 不过为了这么清雅脱俗,一看就不沾世俗,专心侍弄花草的女老师,让他像个傻蛋似的窝在这里的这份痛苦,他就暂且不计较了。 还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呢。专注在花盆上的视线柔和的像对待珍爱的心上人,一举一动十分的小心翼翼,似乎就怕一时不察惊扰到了它。左眼下的泪痣熠熠生辉,嘴角的笑容温柔的像是一汪秋水,一张鹅蛋脸衬得她十分娇俏。不像个老师,反倒更像是和他们年纪相仿的高中女生,面对某些学生几乎可以用弱智来评价的故意套近乎,也是很体贴的回应着。 唔,声音也好听。像是微风拂过脸颊似的。 “怎么,这是你喜欢的类型?” 吴越一边小心的将种子埋在湿润的土壤里,一边细细的将周遭的泥土填平。为了显得更加美观一点,土壤的纹路还被他刻意弄成了学校校徽上的三条杠那种形状。他瞥了一眼空闲到全身心投入到欣赏跟多数学生一样在侍弄水仙种子的顾老师身上的卓斫,莫名的觉得有些不爽,然而他还是控制住了音量。 介于有吴越这个全方面发展的天才在旁边,卓斫自然是十分空闲的窝在旁边只有递水壶的份了。在一堆为了给女老师留下好印象而表现的对种子十分诚心诚意的学生里,似乎只有他就差翘着个二郎腿,躺着晒太阳了。 “我对长得漂亮的女人一向有恐惧心理你又不是不知道。”卓斫凑到吴越耳边嘀咕了句,一手揽住吴越的脖子,半挂在吴越身上继续给他施加压力。 “你够了。” 吴越摊着脸瞟了他一眼,缩了缩肩膀,虽然这点负重还是能接受的,问题是自己这么苦逼,他却闲到没事干的还能来性骚扰自己一下,很不愉悦,很火大啊有木有! “出乎意料是很心灵手巧的男生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后面竟然还站了一个。似乎已经围观了他们很久了的样子,【卓斫】的视线在吴越身上游移了一阵,最后停留在他修长的手上,指甲是圆润的淡粉色,十指白皙而修长,看起来就不像是会玩泥土的那种人。 “哟!学长想来指点我们一下?”放开挂在吴越脖子的上的手,卓斫伸出爪子朝他挥了挥。 腆着张脸,他对把完全在偷懒的自己加进指导行列丝毫没有半点心虚的意思,笑容灿烂到让人只想把他套麻袋里先揍一顿再拎回来继续。 “我可不觉得需要捎上你。” 【卓斫】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虽然身为一个死宅不善交流和言谈是正常的,但果然只要气场相合就能瞬间聊起来呢。“不过你要看的话,站在旁边我也不介意。” 卓斫觉得这句话实在是耳熟的过分。嘛,可能在哪里听到自己说过吧。虽然只是最初和初恋分手时候的自己,果然还是在很大程度上有着相似之处。 “这边不能挤压的这么紧噢,否则种子也会像人一样呼吸困难的。就好像在打GALGAME,如果步步紧逼的话,会被女孩子讨厌的。” 一开始明明还是很正常的形容词,但莫名的就在下一句拐到游戏上了,果然死宅在某种程度上的共通性还真是高的离谱。不知不觉间,那本来还带着掩饰性的笑容的少年已经彻底抛下了不合时宜的不合群。二点五次元的人们在这方面总是出人意料的团结。 “应该这样松松垮垮一点?” 身为求知欲强烈的好好学生,吴越已经完全把好友抛在脑后了。 “也不是,这样的话就显得很不美观了。看,像这样做……” 那边那两个,一个学的专心致志,一个教的兴致盎然。只剩卓斫这个惹人嫌的蛋疼的在学生堆里瞎晃悠,就这么一路顺着走过去,等到卓斫回过头来的时候,他竟然已经和二年B班相差了很远的距离了。 【反正也是没事干,在那里发呆还不如看看这里面还有什么好玩意呢。】 这么想着,卓斫用手移开树枝,弯下身子钻了进去。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竟然和某个人的额头“嘭”的重重相撞了。嘴唇触碰到了什么软软东西,像是果冻,卓斫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喂喂,你做什么啊!” 被对方重重的推到地上,卓斫觉得自己今天绝壁是霉神附体了吧。 趴在地上,卓斫这才看清了对方的脸。相貌清朗俊秀,除了没有带着眼镜外,卓斫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绮晨曦,嗯?” 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擦自己的嘴唇,绮晨曦的脸色很不好看。谁知道所有人都在安安静静上课的这档子,这家伙竟然会闲的到处乱晃还正好撞进来啊。 “我对你口中那个跟我很像的家伙很好奇。” 绮晨曦的目光透过层层枝叶的阻隔,透过错乱的光影,那个神情专注,举止优雅的少年就站在那里,他的额头隐隐有汗珠滑落,微微抬头的那一瞬间,俊秀的面庞清晰的显露出来。 ——那是,一模一样的脸。 “所有的事情都是事出有因的。可既然如此,那么他的罪过又是什么?他的悲剧与不幸,也是为了某一天必将到来的美好结局吗?” 绮晨曦喃喃自语。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死局,每走一步便将自己推的更深入,层层缠绕,再也没有爬出来的可能,像一只被包裹着的蛹,一天天变得越发深厚,直至再也无法逃脱。 “那么,你又是怎么来定义他是不幸的呢?”卓斫却突然打断了他。他的笑容里充满了阳光与生气,“因为他被亲生父母抛弃?可他又拥有了疼爱他的养父母。他有出色的家世,英俊的容貌,优秀的成绩,以及真心相待的朋友。并不需要等待那最终而来的结局,一切都是事出有因的。如果反推论的话,他之所以有那么多,也许正是因为他当初被抛弃了。如果他还在那个家庭,亲生父母真的能治好他的心脏么?他真的会来这所学校么?他真的还能再和我相遇么?……这就是命运,一切都是被‘世界之理’所限定着的,不会存在必然的不幸。” “你真是个可怕的家伙。”绮晨曦这么下着定论,他的嘴角开始蔓延起笑意,“你知道么?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曾经下定决心,如果我有个哥哥,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好好照顾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然后,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存在才是他会被抛弃的最终原因。” “就算没有你,他也未必能活下去。”卓斫突然觉得他的思维真是神奇到让他忍不住想要嘲笑的地步,“就算当时没有你,你的父母也会被抛弃你哥哥,因为他们要活下去,这就是人类。这个世界是悲剧的,是不合理的,「决心」的重量,「决心」的份量,所谓的决心,到底会有多沉重呢?如果决心真的那么沉重,那么支撑着你去追寻真相的缘由又是什么?” ——“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证实吴越就是你的兄长?” 他的神情开始变得晦涩莫测,然而似乎这个时候的他才是彻头彻尾真实的他,这才是卓斫。没有半点隐藏,从两个世界里活着走向第三个世界,对自己许下必然会完结所有坑文,回到现实的约定的卓斫。 就算将一切隐藏在天真无邪的少年表皮之下,就算看起来和过去的自己相差无几,可事实证明,他早就已经彻底蜕变成了另一个,无论做着多好的伪装,就算已经连自己也欺骗过去了,可虚假就是虚假。 “可事实上,只要是同时见过你们两个的人,没有人会相信你们没有血缘关系,这一点根本不需要你证实,因为世界上绝不会存在出现两个完全相同的人的这种偶然,这是不被世界之理所承认的。” 他将一切的遮掩撕下,张狂的向绮晨曦宣告,【少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意义的】。 “清晨披着赤褐色的外衣,终有一天,他会踏着东方高山上的露水走来么?” 不知什么时候,绮晨曦的眼眶竟然泛红了,真相被赤裸裸的摆在面前,这真不是一个天真的少年便可以接受的了的,他的喉结颤了颤,从喉间挤出的话带着沙哑,一字一句都带着颤音,他用袖子狠狠的抹掉自己眸间流转的水色。 “终有一天,他会的。” 卓斫笑了,似乎他也喜欢上了开解别人的工作了。笔下的人物更多时候其实就是他的孩子,他们的命运是被他掌控着,他是最了解一切的那个人,也因此探知他们的心理也仿佛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决心不过是记忆的奴隶,它可以根据你的记忆随意更改,可记忆却是你的奴隶,它由你创造。” “试着以陌生人的身份接近他,也许,他不会拒绝你的靠近呢?” 卓斫的话如同一个点,将他引进了截然不同的思路。 是的,为什么不能再一次接近他呢?不是以弟弟的身份,仅仅是一个和他如同平行世界中的自己般的陌生人。 “虽然很感谢你的帮助,可我不会道谢的。” 这么说着,他的笑容十分的讨人喜欢。绮晨曦,晨曦,就好像他的名字一样,是光芒,是冉冉而升的晨光。 “你的道谢值几斤几两?”卓斫耸了耸肩,对此毫不在意。抬起手腕,他看了看表,“马上就要下课了,我先回去了,你就继续藏着吧。” “喂喂!说的我好像偷窥狂一样真是!” 绮晨曦瞬间想到了什么似的,表情变了变,“我说,这个月的十七号是他的生日,你知道麽?” 卓斫偏过头,显然也是一愣。 像他这种家伙,就连自己的生日都是从来不记,忘在脑后的,更别提给朋友记生日了。 “果然。”绮晨曦也无奈了,现在的中学生不是都喜欢往同学的生日聚会上窜麽?怎么他认识的几个全部都是完全不在意这种事情的啊。“这周六下午一点,你给我到市中心去,我帮他选礼物。” “生日礼物这种刷好感度的事情绝壁得用在萌妹子身上啊,给好基友刷好感度这叫什么事啊。”虽然嘴上应了,但明显心里还是不爽,卓斫一路抱怨着往回走。直让在他后面听得一清二楚的绮晨曦纠结的恨不得踹他一脚。 “哟。去哪花去了?莫非这里还有哪个班也在上课,被别的园艺老师勾的心神荡漾了?” 一回来就吃吴越的嘴炮,卓斫被哽的半晌没一句。 【好心好意开解你兄弟回来还得被你调侃,这是造的哪门子的孽啊!小爷我就是欠了你的是吧?!】 其实说实话,别看卓斫现在不爽的很,吴越比他火气还大呢。 自己辛辛苦苦的在这边帮他拿园艺分,他倒好,跑哪里鬼混去了都不知道,现在还敢摆出一副委屈样,哟,给谁看呀? 学校里女老师多就是不好,要找也该找些难看的啊!免得某些没自制力的被勾引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你们两个还真是……我真懒的说你们什么了。” 【卓斫】本来倒还真想开解他们几句的,可哪成想,才几秒的功夫,刚刚还互给脸色的两只已经勾肩搭背整理道具,一个不停的那边唧唧歪歪,一个安静的听着走出去排队了。 “基友之间无隔秒仇。” 卓斫朝他笑的无辜。他会承认自己刚才拉了拉吴越袖子其实是变相的在道歉麽!他会说麽! 好吧,虽然吴越他也用自己的方式道歉了木错。 排着整齐的队伍回教室了,然而,卓斫分明清楚的听到吴越刚才在自己耳边说,“我去校高层申请换掉某些过分漂亮的女老师好不好?” 44.你好,一起去买礼物吧~ 就这么得过且过着,卓斫不知不觉便在这样平淡无奇,白天和吴越欢笑打闹,晚上回家还得给那只白痴食人族觅食的日子里,迎来了早就约定好的周六。 说实话,对于一向习惯周末第一天睡觉睡到大晚上的卓斫而言,让他这么早的起来实在是太折腾人了。 他很少在周末出去,就算是出去也多是穿着校服之类的。但是,青春期的少年面对自己必须正装出门的情况下,显然也是会在衣柜前好好蹲着,虽然那看起来是思考实际上不过是思维涣散。 “阿浩,你今天也要出门么?” 介于独自一人窝在家里实在是太无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亚克西开始日夜颠倒的沉醉在网络的虚拟世界里。就算是面对这种有可能午饭又要饿肚子的情况,他也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仅仅只是回头扫了一眼还在纠结穿什么好的卓斫。 “这个游戏的最新攻略打出来后记得存档,还有前期简单的剧情直接快进刷过去就好。” 毛衣只套了一半,还垂在一只袖子的卓斫已经身不由已的被游戏里那个穿着小碎花短裙,拿着把阳伞,带着甜甜笑容的女孩子吸引走了过去,他几乎是把脸都贴在电脑上了。卓斫一脸陶醉的蹭了蹭屏幕,“美织酱果然是好可爱~”我对这种乖乖巧巧的女孩子最没有抵抗力了! “原来阿浩喜欢的是这种女孩子啊?”亚克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再继续说道,“不过小美织据说会在一定剧情下黑化,阿浩喜欢的是这种双面性格啊。” “在我的手里怎么可能会有剧情失败黑化这种情形发生!我可是神,我是游戏世界的神!” 莫名的就洋洋自得的泛起中二病的卓斫站在椅子上高声大笑道,一瞬间气场十足。 “阿浩好帅。” 自从接触了网络就突然变得莫名其妙的不善言谈起来的亚克西淡定的,配合的“啪啪啪”鼓掌。 “说起来,亚克西你为什么会喜欢上GALGAME?” 卓斫其实也挺诧异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回到家就能看到这小子窝在电脑跟前,不停的对着键盘噼里啪啦,从白天到黑夜,再从黑夜都白天,因为是食人族,就好像完全不把自己的时间当时间了似的,一天二十四小时被掰成一年来用。这种神技简直是让卓斫恨不得咬手绢把他套麻袋里拖出去放吴越!羡慕嫉妒恨啊混蛋! “因为游戏角色绝对不会背叛我呀。” 亚克西的目光仍然专注在屏幕上,卓斫却在一瞬间愣住了。 不会……背叛么? 仅仅只是因为这种原因么?! “因为游戏角色不会背叛自己,所以喜欢。这么想的你,又有没有背叛过游戏角色呢?有没有喜欢过其他人?她们在屏幕的彼端也有自己的人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卓斫的内心竟然油然而生一股怒气。也是呢,毕竟这些二次元的存在曾经陪伴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日子。她们是他最美好的回忆,就算游戏攻略完了便不会去翻动了,但曾经的相遇,但相隔着屏幕,彼此视线相对的那一瞬间,那种怦然心动的心情,是真实的。她们是点阵,是数据,我知道。可重要的是充满爱的心!如果连这都没有的话,根本不配去玩GALGAME! “阿浩是在了解她们的基础上爱着她们么?”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亚克西却笑了,带着天真的温柔,“如果是阿浩的意愿的话,我会去尝试了解她们的。” 他这么一说,卓斫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其实也不用太顾及我的意愿,嗯,我的意思是你愿意当然最好。啊也不对,总之我先出门了。” 几乎是套上鞋子就落荒而逃的卓斫后知后觉的疑惑道,“那是我家我跑什么呀!” 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幸好走之前有拿挂在鞋柜旁边的风衣。把另一只毛衣袖子套上,卓斫勉勉强强,就这样不甘不愿的出门了。 介于只差半小时就要到约定时间了,卓斫焦急的在原地蹬脚,公交车或是出租车死活不出现这是要闹哪样啊! 好不容易在只剩最后十分钟的情况下抢上了还有好几人等的出租车,司机都差点就被他们这阵势给吓到了。 卓斫懒洋洋的躺在前座上,深感抢车这种事情果然不是人做的。拉车门的手速简直要快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才能占先机啊,感谢GALGAME,感谢PFP,感谢游戏制作者和他全家,如果不是你们这逆天的手速我就是下辈子也练出来! 等到终于到了市中心的时候,卓斫已经迟到了将近五分钟了。以飞也似的速度奔向约定地点,卓斫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那个大春天只穿着一件薄衬衫穿字母的家伙——绮少爷。他不停的抬手看着腕表,脸上的表情也是十足的不耐烦,莫名的却又夹杂着几分担心,似乎是怕卓斫就这么真的不来了。 等到卓斫狂奔过去的时候,他的累的简直气都喘不过来了,坐在石阶上直哼哼。 “我还没计较你迟到呢,你倒是一副委屈样了?” 绮晨曦可不也在冒火么,自己等了老半天的,迟到的家伙反倒是一副累的再也不想动弹的模样。“你就不能在意一点明天吴越的生日麽!他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在这种情况下你竟然还迟到的下去!” “就算我什么礼物不给,那家伙也不会生气啊。” 卓斫会过来也不过就是给绮晨曦几分面子罢了,你真让他一个雄性仔仔细细的去挑选不是给萌妹子的礼物,真的很伤感情的亲!再者,吴越那家伙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他去送吧,只要他随口一句话,吴老爸就是天也能想尽办法拆给他。 “重点不是给不给,是心意有没有到。”绮晨曦挑了挑眉,“我真为他寒心,竟然有你这种朋友。恐怕你连他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吧?” “喂喂!你说的就好像我十恶不赦了一样。”卓斫嘟囔了几句,实在是很受不了对方冷冰冰的目光和带刺的话语。“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越越最喜欢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月最新发售的GALGAME《时光履历》他就一直很想要啊。” “那种东西,真不知道你和吴越到底喜欢它哪点。” 绮晨曦嫌弃的皱了皱鼻子,眼睛眯的快成条缝了。对于这种圈外人而言,二点五次元人们的思维简直就是神逆一样,完全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逻辑。 “火和车轮和螺丝,火药和指南针和印刷术,文明的大转期总是有三大发明,那么现在的时代有什么呢?GALGAME、GALGAME和GALGAME,有质疑的人回石器时代吧。” 卓斫从自己腰间拿出今年最新款的PFP得意的展示了一下,“当然,战斗机器也是很重要的。” “这算哪门子荒谬言论。” 绮晨曦嘀咕了一声,完全没办法理解卓斫的脑回路。 不过他对于自己兄长对于游戏的狂热热爱自然也是看得出来,再加上就连卓斫这个至交好友都证实了兄长一直想要什么的,他自然也不会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就目前这个状况而言,就算吴越说希望世界末日,绮晨曦都会想尽办法让吴越周遭的人真的堕入末日里吧。 一进入游戏专卖场卓斫就彻底欢脱了,新世界的最新款嗷嗷嗷!好棒!这个只是我写的时候随笔一提的没想到这里真的有!唔,这个的女主角据说是病娇,萌的超带感!那个应该也不错,好像是后宫向?我喜欢这篇OP里的那个黑长直!超温油!…… “完完全全,被那家伙忘记了啊。”绮晨曦恶狠狠的握紧了拳头,话语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了。明明是出来选礼物的,这个抱着一大堆光盘磁带还在继续寻宝的家伙到底要闹哪样啊! 本来还有不少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想找这个俊俏的小伙子搭讪的,问题是这家伙的脸色实在是太黑了,表情实在是太凶残了,以至于妹子们实在没有上去搭话的胆量。 而绮晨曦其实也很纠结,他到底该在这里大声叫醒那个混小子呢,还是就这么等着他过来痛揍他一顿呢?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呢?选择果然是件让人感到很痛苦的事情。果断结合一下,走过去叫醒他然而痛揍一顿比较好吧? 而另一边,卓斫却还沉浸在各种妹子们或傲娇,或爽朗,或天真,或明媚,或张扬……的笑颜里,心生荡漾到就差醉倒在里面再也爬不出来了。 然而下一秒,他的后脑勺遭到了猛烈突袭! “QUQ,绮少,你是闲的蛋疼还是闲的蛋疼呢?” 抱着后脑勺,卓斫内流满面的在原地痛哭流涕,就连购物篮里层叠的甜蜜的笑容也无法安抚他瞬间受桑的心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来选礼物的还是来选礼物的?” 绮晨曦面瘫着张脸,这种情况下,他和吴越还真是像到卓斫都一时间分不清楚的地步了。 不过……这对兄弟一遇到同一个就面瘫,这也是血缘天性么。啊,没错,这就是血缘天性,伟大的共通点,绝壁就是这样。 “我有在认真找《时光履历》啊,只是暂时没看到而已←←。”卓斫僵着脸打哈哈,试图隐瞒真相,把后面的篮子踢到身后,打算毁尸灭迹。“我真的有在认真找,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然后恰好看到不错的新番,就顺便买下来了而已。” 绮晨曦瞥了一眼说着这种话也半点不带心虚的卓斫,深刻觉得自家老哥能和他相处这么久还没崩溃真是太强大了。真不愧是他老哥,精神力果然强大,这种囧货果然被毁灭比较好,是做成人肉串烧还是煮熟了炖汤喝?这还真是个问题。 “你说的《时光履历》不就在后面的架子上么?”绮晨曦已经彻底失去放个表情在脸上做装饰品的打算了。 一瞬间,他突然觉得真相了,莫非这就是他老哥最后变成面瘫的原因?这真是太可怕了,因为对现实里的家伙绝望彻底堕入二次元的老哥竟然还有这种大脑连着异次元的至交好友,我对你的未来很捉急啊老哥!兄贵,尼桑,欧尼酱,快脱离二次元回到现实的怀抱里来啊混蛋! “咦?原来就在那里么?啊哈哈哈,我这是太不小心了,竟然完全没注意到。” 卓斫摸着头,开始装腼腆少年。笑容灿烂而阳光,一副单纯不知世事的鲁莽模样,当然,前提是必须忽略他又一脚藏好了购物篮的动作。就算是这种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力道,就好像稍微重一点,那些游戏角色就会哭出来一样。 “哼,你也别再藏了,我早看到了。” 踮起脚将那个据说是吴越喜欢的游戏拿下来,绮晨曦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晦涩莫名。 “王浩,你又是为什么会喜欢上玩这种游戏的?最初的理由,最初的,你还记得麽?” “我?”卓斫点了点唇,似乎有些奇怪为什么会被问到这种问题。实际上,那真的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了,久远到连最初喜欢的理由都需要耗费老久才能回忆起来。“大概,是因为游戏中没有无果之恋吧。”没错,就是这样,最初会接触GALGAME,最初会喜欢,正是因为这个! “……没有无果之恋?” “嗯,不管是青梅竹马还是高校美女,学生会长还是凭着奖学金进入学校的贫困生,也不管是天使恶魔还是女神,只要我愿意,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都能攻略出来,一定,一定会达成最终的美好结局。没有例外,如果一定要说例外的话,那说不定就是爱……不,不对,那肯定是BUG。” 是的,最初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喜欢的,然后便不断改变着想法。现实也是游戏?如果是的话那一定是最烂的垃圾了。现实中的爱情实在是太愚蠢了,那种女孩子真的有攻略的必要麽?就会恋爱了,最后说不定也会以分手告终,还不如从来就没有开始。可游戏不同,我是神,我是游戏世界的神,只要我想,我就到达永远的彼端之地。 “虽然想说简直像是逃避的失败者一样,可不管怎么看,你这种家伙都是自信到自傲的地步了。” 不知怎么的,绮晨曦突然特别想笑。那么吴越呢,也是和他相似的理由么?原来如此,并不是逃避现实,而是觉得这样弱爆了的现实连攻略的必要都没有,对现实绝望,却永远也不会自己绝望。他自信着,自信着自己一定能打破固定的僵局。 是一种可怕的,超脱一切,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俯视一切的傲慢。可是,王浩他其实一点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性格里还有这种诱因吧?迟早有一天会被激发出来的,一定,一定会变成恐怖的东西,说不定会陷入无法挽回的地步! 可出乎意料的,面对这个想法,绮晨曦激动的手都快忍不住颤抖起来了,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感。 “我可没什么值得自信的。” 卓斫耸了耸肩的,对对方的一切想法一无所觉。他甚至露出带着讨好性的笑容,“我们快点去付款吧,我还急着回家玩游戏呢。” 绮晨曦朝一无所知的他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仿佛带着预知般的,必然,必然会走向命定的结局。 “好,我们走吧。”他轻声说道,声音平静的像是一滩无波的水。 就这么若无其事的去付款,若无其事的出了商场,若无其事的走到那个最初见面的广场中心。 “你觉得你的未来会是怎么样的?” 走到最后的时候,绮晨曦突然开口问他。 “……应该就是像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吧,然后慢慢老去之类的。绮少,反倒是你,应该会活得很与众不同才对吧?” 卓斫愣了愣,说出了自己预想中的在现实的世界里最后的未来。最后却还是忍不住调侃了绮晨曦一句。 “你不会有这么平凡的人生的。”然而,绮晨曦却突然下了这么句定论。 “就算你这么……”卓斫话还未完,绮家的司机却已经到了。 “下次再说吧,对了,记得把礼物给那个人。” 最后提醒了一句,绮晨曦坐着车飞驰而去。 原地只剩卓斫一人无奈的耸了耸肩,淡淡的话语迷失在风声里,“就算你这么说,那种张狂的人生我也不想要啊。” 45.你好,过生日的人生赢家 黑发黑眼的少年有着英俊的脸庞,那双眸子紧紧闭着,他的神态安详,缠绵在梦里的他,对一切一无所觉。 “又回来的很晚呢。” 黑夜为一切披上了面纱,唯有那闪烁的金发在一片漆黑里隐隐出现,淡蓝色的眼眸一瞬间变得更深,仿佛也被浸染上了黑色。蹲下身子,贝尔靠着床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不知道为何,他觉得自己干渴的厉害,胸口的位置似乎被谁恶狠狠的击打着似的,有种让人不可忍耐的疼痛。 “如果永远被藏在某个地方,永远都像个不能存活的影子的话,就算对象是你,我也是会厌倦的。” 他面对面看着那个睡的很熟很熟的少年,脸颊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嘴角的笑容温柔而带着不可抑制的甜蜜,从少年的嘴里流泻出一个单音节,然而却是轻不可闻。 “在说着什么呢?”贝尔好奇的探过耳去,附在少年的嘴边。 少年的薄唇开开合合,有什么从他的眼角流了下来,是晶莹的透明,“云……” 贝尔伸出苍白的几乎可以看见血管的手,他用修长的食指轻轻触了触那水珠,漂亮的不像是人类的面孔上带着孩子般的疑惑,他将手指放在嘴里吮吸着,那水滴带着淡淡的咸味,还有……莫名的哀伤。 【为什么会哭?这就是人类的泪水么?阿浩,你明明表现的那么快乐,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会觉得难过?】 他是食人族。 食人族不懂感情。 就算一路走来已经吞噬了无数人类的肉体,记忆,爱恨,可是贝尔依然不懂感情。 食人族之所以吃人不是为了饱腹之欲,仅仅只是在追寻着他们永远也无法企及的感情。所以说,人类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动物了,再也没有比他们情绪更丰富的生物了。会因为恨失去理智,陷入狂暴,也会因为爱放弃恨。人类的爱恨就好像只在一线之间一样。 他不懂感情,所以他不懂卓斫为何流泪。 可是,不懂感情的他又为什么会觉得心脏莫名的刺痛,仿佛被谁捏紧了,再用力一点就会爆炸了呢? 而躺在床上的少年却正好翻过身,一脚踹掉了被子,一边哭还一边揉着眼睛,明明没有清醒过来才对,睡相真是差的可以。 这似乎也惊醒了陷在自己思绪里的贝尔,他小心翼翼的把掉到地上的被子抱起来盖在卓斫身上,睡衣被折腾的几乎要罢工了,扣子只扣着下面三个,露出大片小麦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色泽,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然而,贝尔却似乎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思考着这种睡姿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感冒现象,王浩真的可以说是个奇迹了。 “好好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明明清楚的知道卓斫对此是一无所觉的,可贝尔还是对着床上的少年轻声说道。他安静的靠在床沿上,两腿屈起,将头埋在两腿之间,他发着呆。食人族是不需要睡眠的,就算他一直清醒着也不会给身体的另一使用者造成任何影响。月光照在只穿这件白衬衫的他身上,金色的短发泛着迷离的光。 他一点儿也不知道,就算是被他这般守着,梦里的卓斫却还是一点都不安稳的。 他梦见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不,是他根本就不记得的事情。 “你……会害怕我么?” 梦里的女子白发苍苍,红颜已逝,然而她的眼眸却是狭长而美丽的,她的眼睛漂亮而惑人。 卓斫就好像一个看客般的,看着女子伸出手,眼里闪烁着泪光,她躺在床上,声音里带着虚弱与沧桑,然而,她问着床边青年的声音却是温柔的仿佛六月的风。 卓斫觉得这个女人很熟悉,熟悉到仅仅只是看到她,他就有落泪的冲动。 【怎么可能有人会害怕她?】 这样想着,卓斫觉得,有着这样一双眼眸的女人绝对不可能会被人恐惧的。然而,那个男人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我会,所以我不准你死!我还需要你告诉我真相。” 青年的面孔冰冷的像是失去了感情,然而卓斫分明看到他握紧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活下去,求你,为了我活下去……” 青年失去了尊严般的跪倒在已经可以说是老妇人的女子床沿,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墨色的瞳孔里分明萦绕着水光。 “我爱你,我……想听你说爱我。” 女子摇了摇头,没有正面的予以回复,然而她的答案已经很明晰了。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那扭曲的面庞仿佛带着被刺进了骨子里般的疼痛,那种痛楚连卓斫都觉得一瞬间感同身受了,有那么一瞬间,青年的心情清楚的传达到他那边。 “你以为你算什么?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残废!你还不知道我会怎么对你,我不准你死!”说到最后,青年自己都哽咽了。 然而,那女子却依然带着仿佛知晓一切的温柔笑容。那是可以包容一切的天空。她用她的一切为青年撑起了一片净地,然而,她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青年的禁地。 不知道为什么,卓斫脑海里竟然会出现这种认知。 女子用满是皱纹的手轻轻的贴在青年的脸上,她的眼睛仿佛将一切都融化了,她说,“记住我,然而爱上别人。” 【记住我,】 【然而爱上别人。】 一瞬间,在这句话之后,所有的景象都支离破碎了。 华服美衣的青年,浅笑温柔的苍老女子,还有那个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小小女孩,全部都化为了灰烬。 终于,梦醒了。 卓斫揉了揉眼睛,窗户阳光暖融融的,晴空一片,时光大好。 “啊喂!!!!!” 然而,从床上跳下来的一瞬间他就惊悚的大叫出声。“为什么你会在我房间里啊混蛋!!” 金发的少年耸拉着头,一副迷茫的要死,困倦的不行的模样,天然呆的可以。 “阿,阿浩?” “别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够了噢!”卓斫觉得自己的认知被狠狠的挑战到了,大清早起来就看到有不是人的生物窝在房间里……果然还是去买把铁锁把房门锁住比较好!“谁跟我说过食人族不会困的,啊嗯?” “我没有困啊。”下一秒,贝尔已经恢复了清醒。“你一点都没有认错啊。从一开始就发现是我了?” “如果是亚克西的话,我的电脑应该早就被攻占掉了才对。还有,不要妄图转移话题,说,你在我房间干毛?!” 一瞬间,贝尔从他的声音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味道。对于这点他不做任何表示,活在食物堆里的食人族对电器没有任何兴趣,好吧,也许叫做亚克西的家伙是个例外,毕竟他连人类的食物都能接受,更别提人类的精神粮食了。 “我是因为阿浩你一直在哭才进来陪睡的啊……” 贝尔觉得这次自己真的挺无辜的。这算是躺着中枪? “骗鬼去吧!”狠狠的暴击了那棵金灿灿的脑袋,卓斫舒展了一下骨头,打算开始新的一天了,还要送礼物给好基友呢。 站在浴室的镜子前,黑发黑眼的少年看了看周身,确认没有任何不整洁的地方了终于打算正式出门了。 “今天也要出门?” 窝在电视机前,贝尔一手握着遥控器,一手从包装袋里拿出薯片。“如果再哭着回来的话,我就把你吃掉哟。” 清楚的知道贝尔话语里的认真,但是卓斫一瞬间还是很不CJ的想歪了,“你的思维也太神奇了一点吧。还有,我为什么要哭啊,都说了绝对是你的幻觉了。” 拎着包装精美,放置着叫做《时光履历》的最新款GALGAME的礼品盒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卓斫觉得这个样子实在是糗爆了。 大男人的,没事过个什么生日啊。从小到大都不过的好么! 【最主要的是,我根本连吴越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啊。】 捂着脸,卓斫觉得一瞬间头痛的快shi掉了。原来,他对好基友的一切了解全部都只建立身在学校的基础上么? 下一秒,一辆深黑色的轿车从卓斫面前飞驰而过,而长着一张熟悉的脸的少年则异常装字母的从车上跳了下来,姿态优美,动作标准,可以打十分了好么! “喂,你捂脸做什么?!我可是好心来帮你的,谁让你这么不着调,他的号码和家庭地址你都不知道吧?!” 绮晨曦铁青着张脸,开始为兄长的择偶标准,不,是择友标准担忧。 “别管我,我只是被闪瞎了而已。” “你够了!” 绮晨曦一瞬间被噎住了。“好了,别耍宝了,估计吴家给他办的庆生会要开始了。” “你不是说他从来不过生日的么?” 卓斫摸着下巴,表示疑惑。 “今年是他十八岁的成年礼好么,蠢货。”绮晨曦觉得每次跟这货在一起,自己的智商就会被下降到一种很可怕的程度,“估计吴家是打算开始让他处理企业的某些文件了。也正好给某些人提个醒,让他们知道知道,吴家未来的主人是谁。” “我对这种事情又不在行。” 卓斫嘀咕着,从某种程度来讲,他对于这种需要周旋的事情实在是太垃圾了。 身为一个沉迷二次元的宅男,妄图将神拉出神界这是多么愚蠢的事情啊。 “妄图临阵退缩的人会被杀掉哟。”绮晨曦朝他阴森森的笑,“为了你,我都敢去了,你还敢这时候缩脚?” “我错了大爷!!” 卓斫立刻跪倒在地,高呼错的都是我,两眼含泪语带忧桑。 站在宴会的门外,透过玻璃窗,绮晨曦有些呆愣的看着里面占据主位的少年,少年蓄著一头短发,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小麦色的皮肤,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薄唇微抿,金色边框的眼镜更是让他多了一份禁欲感。 明明是同一张脸,可气质却截然不同。 “最重要的生日没有你在,他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呢。” 绮晨曦微微露出笑容,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卓斫,“他一定,一定很希望你到场。” 卓斫没有说话,只是最后望了一眼他,那句话最终也还是没有问出来,【其实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吧?既然那么在意着吴越过不过生日的话,为什么要又放任自己在今天孤单一个人?】 “我进去了。” 卓斫朝他点了点头,推开了厚重的大门,推开了隔绝着两个世界的门。 “王浩?” 下一秒,绮晨曦分明听到了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里蕴含着的喜悦之情。 ——即便那人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你能来太好了。】 绮晨曦摸着胸口,觉得有一瞬间哥哥的心情清楚的被自己感知到了。 他没有离开,站在那扇隔绝着两个世界的门外,站在那面泛着寒气的冰冷的窗前,他清楚的看到了亲密的拥抱在一起的两个少年。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可是即便只是看着,他也能够明白他们的关系有多好了。 他看到抱着礼物的兄长露出了整场宴会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然而,他便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宴会一直持续到很晚才结束。 他最喜欢的兄长无论走到那里身边都有着那个傻兮兮的家伙,就好像两个人是连体婴儿一样。 有了朋友的哥哥他,好像真的和过去从调查出来的他完全不一样了呢。 哥哥,哥哥,你高兴么?你快乐么?这样啊,那么,那么,我也很高兴,很快乐。 本来吴越是打算亲自送卓斫回去的,但介于不能让生日的人生赢家受冻这种坑爹理由,他就这么明了的拒绝了。 对于自己的好基友固执的性格十分了解的吴越也不强求,只是叮嘱了他几句一路小心。 “你还没走啊?” 一走出房子,卓斫就狠狠打了个冷颤。 然而,那个穿着很单薄的少年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似的,只是瞥了他一眼。 “我说,绮少,你真的不打算和吴越见面?” “有你帮我好好照顾他就够了。”绮晨曦抬了抬眼睑,“虽然一看就知道是他照顾你。” “喂喂!再瞧不起人的话小心我……” “小心你怎么样?” 绮晨曦挑了挑眉,对于这家伙能说出什么威胁的话表示好奇。 “小心我不送你礼物了。” 卓斫忍不住笑了起来。“今天明明也是你生日吧?一个人待在这里受冻的话,对生日的人生赢家来讲未免太不公平了。” “你站着别动,把手给我。” 卓斫从腰际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枚小小的戒指。“虽然只是我从吴越的生日礼物堆里顺来的没错,但也是我一片心意嘛。” 卓斫一手放在脑后,莫名的觉得送这种礼物有点尴尬。 卓斫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帮他试戴,“唔,这根最合适?”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绮晨曦竟然挣扎了一下,卓斫倒是没理他,就这么套了。谁成想,等到套上之后卓斫才发现,感情那是无名指! “啊,啊哈,我不是故意的。” 卓斫连连摇手,一张脸涨得通红。 绮晨曦抽了抽嘴角。 “走吧。”他是真的对这个天然黑的家伙完全没有任何话来讲了。 “嗯!” 在确定对方没有生气之后,卓斫才跟上他的步子,朝家的方向走去。 “明年也会一起过生日吧?” …… 有什么话在风里消散了,未来的约定,在这个世界中,有多少个未来的约定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呢? 46.你好,无论如何我都会赢 卓斫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事实上,他沉绵于这个梦境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明明一醒来梦里的一切都忘记了,可只要继续回到梦境之前的一切就又都会连贯起来。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经历,所有的心情……全部,全部都有那个女人的影子。就好像那个陌生又熟悉的青年的一生都是围绕着那个女人的一样。从遇到那个女人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里就只剩下那个女人。 他叫陆九霄。 她是沈云添。 在遇到沈云添之前,陆九霄的人生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从他们相遇开始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陆九霄第一次注视着她开始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他弯腰捡起她的手帕开始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他娶她开始的。 卓斫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个看客,可他的情绪却随着他们的人生波动着。 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世界,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人,明明是那么熟悉的脸,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回想起半点。 所有的一切因她的出现开始,也理所当然的由她的离开而结束。 她死了,花白的长发,布满皱纹的脸庞,充斥着安详的目光,和无数自然死去的老人没有两样。不会有人想到她在几天前还是个气质极清雅的妇人,远山的眉,明媚的眼,微弯的唇角。在陆九霄眼里是最美的,在他卓斫眼里……出乎意料也是呢。 卓斫走了过去,就算明知道他无论发出多大的声响也不会被发觉,可他还是下意识放清了动作。 ——仅仅因为那个抱着女儿哭得像个疯子的青年。 “他很爱你,所以你一定也觉得很满足了吧?” 卓斫伸出手,想要轻轻触碰她的脸,可碰到的却是一片虚无的空气。 一瞬间,周遭的空间仿佛陷入了粘液一般,乱流使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可卓斫分明看到那个青年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一般,那个小女孩也依然是一脸茫然……也就是说,受到影响的其实只有他而已? “到底是什么鬼玩意!” 卓斫怒咒一声,觉得自己陷入了某种陷阱。更可怕的是,只要自己从梦里出去便会将这个陷阱忘得一干二净! “滴滴” “我擦,绿灯怎么还没亮啊,都堵成什么样了!” “那件衣服很好看吧?我们走快点啦!被别人买走就不好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真是!” …… 谈论什么都有,一瞬间所有的对白全部都被强行灌输到了他的脑海里,就好像拥有了灵视一样,真心的,虚伪的,由开车的大叔那里传达过来的,由娇俏天真的女学生那里传达过来的,由并排走着却各怀心思的情侣那里传达过来的…… 卓斫跪倒在地上捂住耳朵,痛楚难当的翻滚着,他无法忍受耳畔同时传来几乎将他折磨疯了的重重声音。 “学长那么喜欢你,云添你干嘛老拆他台啊?” “因为我有更加喜欢的人,一个让我再也没有办法把视线停留在别人身上的人。” 直到这个声音突然传入他的耳朵。 一切,终于归于寂静了。只有她,只有她的话语,轻柔的如同羽毛般拂过心尖。 那是一个晚冬,大雪纷飞,空气中飘满寒梅的沁香。 她穿着校服,打着好看的蝴蝶结,头上戴着顶小红帽儿,和她的朋友在一起,走在人声嘈杂的大街上。 他透过无边的人群望向她,她的声音仿佛就在他的耳边。 “喂,小心!!!” 她不知怎么的,好像看到了他一般,突然朝他这边大声喊叫道。 卓斫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一辆公交车不顾红灯朝他飞驰而来。她下意识的捂住眼睛,不忍看那想象中的血肉飞溅。 然而,耳边却没有响起本该有的惊慌失措的尖叫。 身旁的女伴奇怪的问道,“云添,你刚才说什么小心?” 她放下手,人行道上没有那个藏青色的身影。 “我刚刚明明看到有人站着那边的……”她诧异的挑了挑眉。 “你做梦做多了吧!” 对方毫不留情的嘲笑着,用肩膀撞了撞她,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 “啊抱歉,可能最近有点累。” 她耸了耸肩,微微勾起嘴角,是极动人的弧度。 而躲在树后的卓斫则大口喘着粗气,被她刚才的话吓了一大跳。 【明明就是虚无的灵魂状态,而且一直是以围观者的角色,别人也没有办法发现,她怎么就能看到了?!】 根本不需要再去调查,重新见到她的第一眼,卓斫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难道说,她其实和我来自一个世界? 既然我会因为坑文穿越,那么再出现因为其他的理由而穿越的人也并非不可能。 那么说,这根本不是个梦? 卓斫四下扫了一眼,窜进一家网店,店主是个年轻的大男孩,桀骜不驯的眉眼里透着丝学生气,正在给顾客介绍性能,显然短时间内也不会过来。 卓斫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打了一阵,页面上竟然真的显示出了作者【口口口】,那正是他的笔名! 点进作者专栏,里面罗列着的作品里唯一不熟悉的只有…… 果然是这样! 卓斫坐在转椅上,轱辘转了一圈。这是他的习惯,可以有效的缓解他的心情,让他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完结大神那家伙这次还真是玩的过火了。】这种被掌握着大脑的感觉! 卓斫闭上眼睛,将那瞬间喷薄而出的杀意全部隐藏于微笑之下,若有若无的暧昧笑容。 【你觉得她会影响我,你觉得她会阻碍我,你觉得她不该存在于我的世界里,我就偏要打破这个世界的格局给你看!我会让你知道,我,绝不是傀儡!我的意愿不会改变,但我不是你手中的提线木偶!】 所有的一切终于清晰的连贯起来。 正好这时,挂在玻璃门上的风铃突然响了。 “哟!学长!我带你垂涎了很久的云添学妹来看你了。” 打着波浪卷的大波妹笑着朝店主打招呼,同时一手将身后文质彬彬的她推了进去。 沈云添本来还想挣扎的,但下一秒,她的视线却停留在那个坐在电脑桌前的少年身上。 卓斫看着自己突然变得透明的身体,一时间惊恐起来,只要出去,只要出去就会全部忘记吧?那么知道的一切一定也会被像洗点一样洗的一干二净的! 显然沈云添也注意到了这个异状,她下意识的快步走了过去,卓斫伸出手,拽住她的胸针,毫不顾忌细小的针尖有一大半磨进了他的肉里。 耳边一阵空响,卓斫只看得到她最后的口形是熟悉的两个字,“九霄?” 他的身体在下一秒消失在这个时空。 是的,他所想的是正确的。这并非梦境,这里是彼端的平行,因为强大的精神力连接起来的最初点。 梦醒了,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 卓斫睁开眼,梦里的一切都不再存在。 “莎士比亚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出有因,所有的一切都会迎来终端的美好结局。’” 卓斫如是说道,眼里的讥讽与昏暗似乎越发深重了。伸出手,他深深凝视着那深陷在手掌里的针尖。 站在卫生间里,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断放大的瞳孔,英俊的面孔已经不可抑制的扭曲,手心里没有鲜血流出,然后拿根针仿佛刺进的是他的胸口,是他的心脏。 只要这根针还在他的手掌里,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忘记连接着另一世界的她,那是,他向往已久的彼端之梦。 “好像,有血腥味?不,那是生锈,快要腐烂的灵魂的味道。” 同一时间,金发少年本来还平缓淡蓝的瞳孔一瞬间变得幽深。 恰好正时卓斫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姿态从洗手间出来,两个人对视着,差点撞到对方。 “就在刚刚,你的灵魂散发出了腐臭味。” 第一次,贝尔在他面前露出那么凝重的神情。永远傲慢的笑着,仿佛不将全世界放在眼里的食人族难得的露出了那么担忧的表情。 “你最近白天现身的次数好像多了,贝尔。” 卓斫朝他露出笑容,似乎没有半点特别的意思,仅仅只是陈述个事实一般。“你果然让我觉得很讨厌。” 拎着书包,他“嘭”的拉上了门。 他没有看到身后的食人族少年阴郁的目光。 如果看到,如果早点注意到就好了。 阳光照在卓斫身上,他在校园里奔跑着,有汗水从他光洁的额头滑落,似乎这样一切就都会回到最初的起点。 教室门口,他扶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早啊,今天也来的很准时呢,王浩同学。” 明明是同班,可卓斫却没有半点印象的小平头少年笑着向他打招呼。 “早。”卓斫朝他点了点,一直阴云密布的心情终于在熟悉的校园里有了点好转。 “谁招你惹你了?大清早就一副我很不爽的大爷样。” 吴越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用推了推黑框眼镜,镜片在发光。 “睡的不太好而已。” 卓斫抱着头,朝他打哈哈。 出乎意料的,看到好友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的脸就瞬间平静下来了呢。 “是吗。我本来还想跟你说状态这么不好的话下午的校运会你就别参加了,还省的给班级丢脸。” 吴越神色平静的说道,一张死人脸没有半点变化,声调没有半点起伏。 “……我就喜欢你嘴毒的这小贱样。” 卓斫硬巴巴的,从嘴巴里咬牙切齿的憋出这么一句。 “承蒙厚爱。”吴越顺势从容的点了点头。 “基友情深也不带这么玩的,被闪瞎狗眼了好么!” 小平头少年捂住眼睛,嗷嗷直叫唤。 卓斫没有理他,可嘴角的笑意明明加深了几分。“亲爱的,我不会让你失了面子的。” 篮球社的前任王牌,现任社长的好基友要是在接力赛的最后一棒上失了利,可不就是让吴越颜面扫地了么?毕竟上中是个多在乎体面的学校这谁都清楚。这里的学生似乎也受到了校规的影响,性格里也参杂了某些影子,追求完美,追求绝对,追求胜利。 “领先30秒再来这么叫我吧。”吴越朝他人畜无害的笑道。下一秒,他用膝盖狠狠撞上了卓斫的臀部。 “莎士比亚说,‘不可能创造只对自己有利的奇迹,坚信有着不可触犯的真理,因为……奇迹是不合理的。’” 卓斫一瞬间内流满面,“你看连大神都这么说,怎么可能做得到。” “赢了之后送你好东西。” 吴越眨了眨那双死鱼眼,“走了。” 他的背影是极好看的,贴身的校服衬出他精瘦挺拔的身材,下巴微微昂着,带着点理所当然的骄傲。 卓斫忍不住微笑起来,快步跟了上去,“那么就说好了噢。” 他松松握住拳头,遮掩住那深深刻入的尖针。 跑道场上的第一棒运动员已经摆齐了架势,做足了准备,只等其他人各就各位,哨声响起的那一秒了。 “要记得一直看着我,我会赢给你看的。” 站在楼道的台阶上,卓斫朝吴越挥了挥手,转身往运动场走去。 然而,下一秒出乎他意料的事发生了!有人恶狠狠的将他从台阶上推了下去,只听“卡擦”一声响,卓斫的眉头一瞬间皱了起来,【痛,痛死了我擦!】 卓斫偏过头,暗暗庆幸了。吴越刚才好像在关注第一棒那里,没有注意到这一边。 【如果让那家伙知道了绝对会发生大爆炸吧。】这么想着,却不由自主的感到高兴,这就是朋友呢。所以,所以才绝对不能让朋友感到丢脸! 卓斫闭上眼睛,一咬牙,不顾及那可能骨头错位的痛楚,尽量保持和往常无异的姿势朝第四赛区走去。 【绝对,绝对要赢给那个让我受伤的家伙看!就无论如何我都会赢!因为,我有不得不赢的理由!】 47.你好,跑步受伤的苦逼汉纸 赛场上,赛事已经进行到了紧要关头。 二年B班的第二棒是校园里有名的短跑健将,只见他势如闪电,飞也似的大步跨去。仅仅只是一开始就遥遥领先了一大截,其余班级在后面只恨得咬牙切齿也没点能耐。 吴越的目光直直的随着第二棒的速度改变着视野,事实上,所有人都清楚擅长弯道跑的那位因为受伤被临时换下来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已经没有办法把希望寄托在第三棒身上了,那么如果第二棒能占据完全优势,第三棒就算慢了点,再由擅长加速跑的王浩来的话,赢也依旧是必然的结果。 吴越如此相信着,他的挚友不会让他失望的,因为那人有着自己的坚持。 然而卓斫那边却也很不好过。站在据守点看到被换掉的第三棒的时候,他是瞬间脸都变形了。 所以说这次绝壁是有人在找他们二年B班的麻烦吧?被换掉的弯道跑高手第三棒,还有他这个被推下楼梯脚不知道废了没有的第四棒,他们,真的有可能赢么?! 吴越冷不丁视线往卓斫那里凝了一眼,只看得到对方低垂着的头,以及似乎握紧了的拳头。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他心里竟升起了几分不安,刚才势在必得的傲慢似乎一下子就掉到了谷底。 【什么嘛,那种表情!到底……发生了什么?】 “越来越痛了,可恶!” 卓斫屈膝半蹲下去,让左脚轻轻落在地上。这段时间非但没有让扭到的脚有半点好转,反而愈发青紫起来。 第四棒这个最好据点显然也是有人看着的,因此,为了不被拉出赛局,卓斫只得强忍着疼痛,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他本来就最擅长不过了。从头到尾,他从来都是掩盖着自己的真实情绪的,无论面对多大的痛苦,他都是这么做的,所以,所以这次也可以忍耐! 【只是小伤,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只是小伤而已。】 卓斫在心里这么一遍又一遍的自我催眠着,企图让自己无视着钻心的痛楚。人类的身体真的是太脆弱了,可他却又忍不住想起他还是个骑士的时候,那是他最初被震撼的时代,那是他第一次进入的世界。他忍不住想,自己其实真的很幸运。在最开始就遇到了很好的女孩,然后又遇到了重要的朋友,还在朋友的引导下有了好的品性与端正的三观……所以,即使最后什么都毁了,也还是觉得那真是太好了,能够遇见真的是最让人觉得幸福的事情了。 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瞬间有些昏暗,卓斫甩了甩头,将一切痛楚抛在脑后。 就算是糟糕的替补,第三棒也还是遥遥领先的冲刺了过来。 他飞快的冲出第四棒驻区,卓斫速度不减跟在他身后,牢牢的握住他递过来的棒子,在确定接手的一瞬间,两人的身影在一瞬间相擦而过。 “现在,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卓斫这么告诉自己。他咬紧牙关,健步如飞,可他的脚却还是仿佛拖着根千斤坠,越来越重了。脚上忍不住发麻,几乎失去了知觉,却还是觉得痛的骨头都快裂掉了。到最后,他几乎是完全凭着意志朝前面冲了,身后的对手也很快追了上来。 卓斫偏过头,往2年B班坐席上瞥的那一瞬,他只注意到了那双充斥着焦虑的熟悉的眸子。 不知为何,卓斫有些想笑。他很想告诉吴越,他还是第一次没有了过去那副死板的冷静沉着样子。他还想告诉他,这副模样一点也不像他。 他的速度越来越慢,眼前一片漆黑,就好像贫血了似的。 终于,他“噗咚”一声摔倒在地上,他的左手还紧紧的握着那根接力棒。 迷迷糊糊中,他依稀听到吴越失去理智的吼叫声。 “暂停比赛!立刻!马上!” 吴越冷冰冰的朝裁判员厉声道。 “你这是违反规则的,同学!请你立刻退出比赛场!” 裁判显然也受不得这气,同样火了,扯着嗓子朝对方吼道。“否则我将判定2年B班没有办法继续进行比赛。” “吴越冷静点!”体育老师将满脸怒容的少年推到自己的身后。“我们决定跟换队员。” 转过身,他冷静的对身后的少年下达命令,“吴越,你上!” 哪成想,这个总是瘫着张脸,却乖巧听话的好学生根本是完全无视了他的话,他攀过栏杆,直接朝第四赛区中间冲去,朝那个无力的趴在地上的身影奔去。他的眼睛里只有那个虚弱的少年,裁判员的警告没有放在心上,老师的命令没有放在心上,同学呜呼呐喊声没有放在心上,他,只看得到王浩一个人。 “你这家伙未免也太没用了一点吧。” 卓斫只觉得耳边似乎想起了很熟悉的声音。那种冷淡却暗含着说不出的关怀的腔调,这是,这是……的声音啊。 一瞬间,卓斫觉得自己的身体腾空了。他下意识的搂住最靠近的温热源,莫名的觉得有些安心。 朋友,就是可以把后背托付给他的对象啊。 吴越有些无奈的瞥了眼在自己怀里完全失去知觉,沉沉睡去的家伙。 在抱起来的一瞬间,他也露出了被裤子遮盖住的青紫的小腿。 吴越的眸子暗了暗,【难道是那个时候?】 是了,只有那个时间段是王浩离开他的视线的,可恶!仅仅只是那么点时间,这家伙就被弄成这副模样么?! 他抱着怀里瘦弱的少年直冲医务室,少年低低的说着些什么,似乎陷入了一个好梦。 少年的脸庞清秀爽朗,带着点不可抑制的青春的骄傲,不知梦到了什么,他竟突然露出了一个温柔美好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吴越觉得自己心脏停了一秒。 校医是个穿着白大褂,带着笔挺的长筒手套,妩媚迷人的棕发大波美女。 看到这幅奇怪的婴儿抱画面还被吓了一跳,直到看到少年已经肿成一个大包的脚踝才很有职业道德恢复过来,对着吴越一通训斥。 “他都伤成这样了,你们比赛竟然还要一个伤员来进行第四棒接力?你们是傻蛋么!要是这孩子的脚废掉了他以后要怎么办!你们可是前途无量的未来各个职场的领军人物,要是因为这种原因变成废物哭死去吧!……”美女校医一边骂一边在洗手间找毛巾冷敷,“你!先去帮他扭伤的地方按揉一下,就算他叫也继续,等我叫停了再停!” 病床上的少年还穿着比赛的团服,白色的团服衬得他的脸色更加惨白,让吴越心里腾升的愧疚欲望更胜了。 小心翼翼的脱掉卓斫的袜子,吴越一边轻轻的揉捏,一边注视着卓斫的表情变化。他就算只是微微一皱眉,吴越也立马放轻了手。 “你以为你在擦名贵陶瓷啊?!”校医姐姐瞬间暴躁了。“他是个男人吧!如果连这点痛都忍不住干脆割掉去当人妖算了!” 吴越抽了抽嘴角,终于放开了动作。对着卓斫的脚就是一通揉虐,直痛的在梦里出不去的卓斫都瞬间在心爱的女孩面前僵硬了脸。 “阿斫,你没事吧?” 沈云添担忧的看着对面的少年瞬间扭曲掉了的脸庞。 “我在来之前脚受伤了,可能是我的朋友在帮我做复建。” 卓斫安慰了她几句。 事实上,在证实这个梦境是真实的,并且连完结大神都不可窥探,没有察觉的时候,卓斫就找到了沈云添并将一切都告诉了她,希望能够得到她的谅解,即便他也明白没有人会接受这种现实。 哪成想,这个女孩真的是不同的。就好像他会爱上她的原因一样,她可以,她能够,她愿意去理解别人,去体谅别人。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不是她配不上他,是他没有资格爱她。 “你以后也会一直这样下去,到不同的世界,直到所有的坑都完结么?” 甜品店里,两人挑了个阳光正好的位置,面对面坐着。沈云添捧着香芋奶茶杯,一口一口小嗦着,她看着这个和自己爱上的那个人有着不同的脸,甚至性情也不尽相同了的少年。 “嗯。因为这是我自己的过错,所以我一定会完全改正的。” 他笑着说道,凝视着她的目光如此温柔,仿佛禁锢了一个世界的余光。 “果然,这点还是我喜欢的样子。” 沈云添也忍不住笑了,明媚而美好,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清醇与少女的张扬。 可她终于还是没有问出那句话,【走遍了所有世界后,就算回到现实你还是最初的样子么?不,更应该问的是,你还记得最初的样子麽?】 因为只有沈云添看得到他缘故,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捂着茶杯,一边还说着什么的她,像极了失恋的少女在独自自言自语。 也恰好这时,正好有认识的人似乎看见了她进门了。 “哟!学妹,一个人窝在这里喝奶茶?” 【是上次那个网店的店主!】 卓斫愣了愣,仗着别人看不见,用一副极明显的吃酸醋的口吻问道,“怎么?认识?” 哪成想,见他这副表情,穿着藏青色校服的少女竟捂着嘴噗嗤笑出声来。 “喂喂!”卓斫冷着张脸,表示不满了。 这带着大围脖的年轻人倒也是一副自来熟性子,仗着沈云添对面没个人影竟就这么坐下了,他不知道,他这么一下子可就大喇喇的完全坐在卓斫大腿上了! 沈云添这下子也不用捂嘴了,趴在桌上直笑的肚子都快抽筋了。 “……你真的够了。”卓斫觉得自己头上快要出现条条黑线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被卓斫这么瞪着,云添只得一手捂着嘴,一边尽量保持正常的声音对方彻说道。 “好啦好啦,是我的错,对不起嘛。” 甜品店外,对着黑着脸的卓斫,她笑着双手合十连连道歉,可那副样子却明显没有半点愧疚的样子。 “我怎么可能会……” 话还没说话,卓斫看着自己再次逐渐消失的灵体愣了愣,他想要伸出手触碰对方的脸颊,然而对方却比他先一步。 “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 她的右手覆盖着他的左脸,她的笑容灿烂而温柔,卓斫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的温度。“你还会再次出现的对吧?” 她抱住他,然而他的身体却在她的怀抱里逐渐消失,化为消失的光芒。 “只要你在这里。” 最后的那一瞬间,她凑上唇去亲吻他,不顾及在别人眼里她就像个傻子一样在抱着空气,和空气拥吻。 有那么一秒,卓斫在她的吻里尝到了苦涩的咸味,他知道,那是她的泪水。 就算是幻觉也好,那么真实的话,那么真实的人,我不想忘记。 九霄,不,阿斫,我爱你。 终于,他彻底的,再一次的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睡的好饱啊。” 另一位面,一个少年懒洋洋的伸着懒腰,张开了眼。 照在这里的,已经是夕阳的余晖了。 他躺在病床上,红肿的脚已经好了很多了。环顾四周,他这才注意到托着下巴,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眼镜少年。 病床旁边的小柜子上被摆着张纸条,卓斫小心的拿起来,上面的字迹清秀却缭乱,但依稀还是可以分辨的。 【今晚医务室借你们,脚受伤了就别回去找罪受了。 ——校医王馨】 卓斫现在这会儿开始认真考虑了,到底是把吴越叫醒呢还是让他就窝在那边受冻呢? 总觉得要是他感冒了会很愧疚啊,可是这么叨扰别人休息好像也不大好。而且,这次比赛是我输了,我,其实给吴越丢脸了吧?把他叫醒的话,一定会生气吧? 然而,也恰是这个时候,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缓缓的睁开了。 48.你好,请去死吧。 然而,也恰是这个时候,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缓缓睁开了。 “既然受伤了就好好躺着。”吴越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他朝对方走去,鞋子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有些闷沉的声响,无端的让卓斫升起几分压力。 “我这不是怕你坐在那里一晚上受凉嘛。”卓斫尴尬的朝他笑笑,脸色没有半点改变的扯谎。天知道他可完全没这想法,虽然两个人男人睡在一起似乎的确没什么问题,但是他最近厌恶和同性亲密接触的毛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哟。难得你还有这么心细的时候。” 强行把卓斫重新按回被子里去,吴越脱掉鞋子,睡在被子上发呆。 其实他对这种情况也不大适应。从小到大,吴越的身边一直没有什么朋友,再者吴家夫妇也没有除了他以外的别的孩子,一直是孤身一个人的他,除了儿时吴妈妈陪睡的经历外,就再也没有和别人这么亲密过了。 卓斫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的,也是怎么都睡不着。他自己也是奇怪的要死,就算睡了一个下午了,可按照他平时的作息时间,这个点睡着也只是小CASE吧。 “安静点!”本来还在自己想事情的吴越瞬间暴躁了,朝大致是卓斫臀部的位置就那么狠狠来了一下。 卓斫被他吓了一跳,差点直接从被窝里蹦起来。受伤的脚差点有出事,痛的他在床上直嗷嗷叫着打滚。 “痛死了……嘤嘤,越越,我好痛啊,越越……”眯着只眼,他在那里装可怜,成心寒颤吴越。 “找死找的很带感啊。”吴越扑上去,两个人瞬间扭打一起。 当然,吴越有记得小心避开卓斫的脚踝。 “叫你下次再恶心我。” 吴越双腿跨坐在卓斫身上,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嘴角洋溢着无法压下的欢快笑容,带着少年特有的明媚与蓬勃的朝气。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嘛!累死我了,我去!” 卓斫像只八爪鱼一样大张着四肢,直喘着粗气,小麦色的皮肤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带着丝会让人误会的少年人的羞涩。他琥珀般的眸子被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也是这一瞬,吴越竟有些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虽然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但其实在校园以外的世界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吧。所以说,高中毕业后两个人就会彻底失去联系吗? 这么想着,刚刚那快乐愉悦的心情一下子都消失无踪了。 没有王浩在的世界,没有王浩陪伴的生活,没有王浩存在的生命……这一切让吴越无法想象。可事实上,在遇到王浩之前,他的人生却一直都是如此的啊。 习惯,是可怕的毒药。 “吴越?” 卓斫十分敏感的觉察到好友一瞬间周身气场的变化。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你永远留住呢?”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刚才那瞬间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微不可闻。卓斫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担忧,为好友突然变得难看起来的脸色。 然后,下一秒,吴越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般的朝他笑了笑。 “我只是说玩得太欢脱,有点累了。” 介于吴越的脸色确实不大好看,难得卓斫好心的撩开被子,邀请对方上床。 “喏!哥哥难道这么大方和别人一起睡啊。” “如果按照身份证上的年龄来讲,我比你大。” 顺从的钻进被卓斫捂的暖融融的被窝里,吴越下意识的长舒了一口气。“王浩,你里面好暖和。” “嗯哼。”卓斫抿了抿唇,嘴角的弧度微微上升。“谁让你在外面做这么多前戏的,冻死你活该。” 吴越朝他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坏坏的孩子气。 “哇哦,这里温度更高啊。” “冻死了!!!”下一秒,是卓斫杀鸡一样的尖叫声,幸好他声带不错,这么凄厉的声音也不至于把人在大晚上吓个半死。 “只是摸你一下大腿而已,干嘛这么激动。” 吴越摆着张清纯少年脸,无辜的像张白纸。 “……手这么冰还·而已!”卓斫瞬间飙泪了。“你刚才摸什么去了啊,能把手冻成这样。” “我天生体温比较低。” 终于玩够了,吴越这才安静的往卓斫那边靠,闪烁着明亮光泽的眸子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眨着,一副下一秒就能睡着的样子。 卓斫握住他依然是冰凉彻骨的手,交叠着双手帮他取暖,嘴里轻声抱怨着,“爷的被窝都被你弄凉了。” 虽然是这样,可注意到吴越已经不再说话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的放轻了语调。 没有自己所想象的对同性接触的厌恶,是很温柔,非常温柔的心暖。 吴越的呼吸声就在自己的耳畔,他还带着些不成熟的学生气的英俊脸庞上泛着醉人的红色,平时冷静理智的高智商美少年竟然蜷缩着身子,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般将自己卷成一团,一点点试探性的朝着热源靠近。 ——他的身体也是如同他手指的温度一般。 卓斫像抱着个孩子一般的把他完全揽在怀里,对方也乖巧的不可思议,完全没有醒着时那副嘴贱毒舌模样。 在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情形下,他竟真的再一次沉沉睡去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梦再也不是美梦了。 幻想,幻想被完全的打破了!像碎掉的镜子,再也没有办法重圆了! “你真的以为我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么?” 身披黑色斗篷的神明声音里透着极致的冷酷,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以及,对卑微的人类妄图打破命运的不屑一顾。 “我会完成自己的使命,我没有想要逃离自己的命运!” 虚无的空间里,他朝那个被黑色席卷的家伙大声吼叫,他俊美的面庞被完全扭曲,他的心里终于燃起了叛逆的火苗,只需一个引子,就能燃起扑天的大火,再也无法熄灭,至死方休。 “你会因为那个女人而变得脆弱,变得不堪一击。”神明仿佛洞悉了一切般的,声音里毫无温度,说着自己的预言,“人类就是这么愚蠢的生物,你会因为爱情失去一贯的理智,你会为了她完结一切的信念,你会堕落成腐败的蛀虫。而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我只会因为爱她而更加努力!因为我要为了她活下去,回到我们的世界!回到真正的现实!” “然后等到你发现,你现实里的她早就崩塌再来反逆我吗?” 神明的眼里虚无一片,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以及掌控一切的自信。他,就是绝对!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现实里她早就崩塌了?!”卓斫的心里一瞬间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不,其实这一切早就有了引,只不过是他始终都不肯承认而已。 就像此刻般的,他嘶声力竭的吼叫着希望得到答案也不过是希望从对方那里得到与自己的预感相反的回答罢了,他只是想要一个相反的回答,不管那是不是虚假。可如今,这一切终于被毫不留情的撕开了。 “你不是早就清楚了么?没有什么是可以越过的时间的。我所能掌控的也不过是放缓时间的流速,等你回到那里的时候一切都早就结束了。” 神明的声音里不可抑制的带上了嘲讽的傲慢,他知道卓斫清楚这一切只不过是不愿承认,可现在,他偏要将这一切摆在他面前! “那我遇到的那个她呢!梦里遇到的那个她,是真实存在的啊!那就是我的世界,那就是我心爱的她啊!” 卓斫如同失去理智般的将梦中的一切托盘而出,只为了拆穿神的“谎言”。 他不愿意相信,他不能去相信,否则,他的支柱,他的信念,他的一切都将支离破碎。 “知道平行空间理论吗?只要有一点误差,命运或许就会带领你拐向完全未知的结局。平行空间里,有无数个沈云添,她也许穿越了,也许没穿越,也许穿越遇到了你和你成了亲,也许穿越遇到了你却没和你成亲。也许爱上了你,也许没有爱你。然而,从无数个位面看来,只要你们两个命运纠缠到一起,那么你就会注定因为她放弃一切。无数个位面,真正到达彼端的终局的你的几率,是0。” “你遇到的只不过是千千万万个她中的其中一个。” “和你相爱的那个她,早就已经到达了她的终局。不要因为一个女人毁掉你自己,卓斫,你必须赢。你要记住,站在这里的你,是亿万个你中,唯一的绝对!只要可能性不是绝对为零,我就能让你回到你该回到的地方!这张纸已经折叠了千百万遍,可能性是亿万分之一,而你就是那个一!这一刻站在我面前的你,就是绝对的奇迹!” 神明被黑暗笼罩的脸庞看不出神情,然而他拿接近于疯狂的口气,如同信徒般的口吻却让人厌恶到了极点。这种仿佛命运的一切都被打点好,只需要卓斫走上去,按照既定的命运走下去就一定会到达绝对的口吻,真的是让人想要毁掉啊! 【有人等待的地方就是家,必须要回家。】 太可笑了! 如果根本不是她的话,那么鼓起勇气告诉她,陆九霄就是卓斫的自己,简直就是单细胞的草履虫了吧! 如果连她都已经消失了的话,那么执着着有人会等待而想要,而拼命回家的我,简直就是个废物吧!一个被别人,被命运,被绝对,被所谓的奇迹玩弄在手心里的蠢材!已经没有必须要回去的理由了啊!可我,可我不能死!我有必须活到一切都结束的那一刻的信念! 我的人生啊!我的命运啊!我的一切早就被洞悉了吧! 并不是什么因为坑文,还是因为一开始就只能是我,必定是我吧!我是无数个千千万万个自己中唯一的绝对啊! “她”已经不重要了啊!已经不需要“她”了啊!我可以独自活下去了啊!她已经不再是,不再是必然的理由了啊! 从一开始就是利用吧!这样的“她”,那样的“她”,无知又无畏的我啊,怎么可能会真心爱上,珍惜某个人,这真是玩笑一样的乐趣啊! 为了活下去的信念而随意找个理由的我,如此坚定着爱“她”的我,实在是太可笑了啊! 我的人生啊,我的信念啊,我的一切啊,全部都支离破碎了啊! 【有人等待的地方……】 从来都没有人在等待着我啊!给予自己幻想什么的,我这个无耻之徒竟然还在如此虚伪的描绘着这些吗! 我从来,从来都没有家啊! 卓斫耗尽全身的力气击打着虚无的地面,那地面竟也出去的随人心意,竟如同湖泊一般漾起阵阵波纹,在他的周身,波纹层层叠叠的纠缠出去,又在下一刻恢复到原位。 他像个傻子,更像个疯子,狂吼怒叫着宣泄着,激烈的感情快要把他淹没了,如果不这样疯狂的话,他会这样深陷进地狱吧。 不,不能啊,他有必须站到最后的理由啊! 无慈悲的神明就这样看着他,虚无中,他的目光终于显露出来,那是与卓斫一般无二的眼神。 ——疯狂,痛苦,悲凉,憎恨,恼怒,怨气以及必然的意志。 活下去呀!活下去呀!这就是,命运啊! 机械冷酷的声音在空间中响起。 【第三世界《家养食人族》未完成,无结局。失败惩罚:1.失去良心一个世界。2.注视着这个世界直到主角“王浩”尸体消失。警告,警告,任务失败三次将抹杀作者。】 49.你好,谁才是此世之亚?END,此世界完 我猜想如果我还有良心,此时此刻我该如何的悲伤。可惜我没有,所以不知道他们的心情。它要我做个围观者,于是我便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看客。 ——卓斫 吴越视角 第一缕的阳光照在身上真的很温暖。 然而,身边那个人的温度却将我都冻的颤了颤。 人的温度,人类的温度,怎么可能会这么的冰冷?! 我不敢去碰他的鼻息,我在害怕着,我在畏惧着,我在惊恐着,我不愿意去猜想那真相,更不愿意去相信。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仅仅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晚上,我最重要的朋友就这么失去了呼吸? 这太不合理了! 王浩他做错了什么!无辜的王浩,那么温柔的他,那么年轻的他,就在我的身边永远失去了温度! 这个脱节的世界啊!这是一个崩坏腐烂的时代! 我像个疯子一样寄希望于学校,寄希望于那些警察,寄希望于家中的情报人员。 然而,不,应该说果然一无所获。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王浩的身体都快发出尸体特有的腐臭了,可那些无用的废物竟然什么都查不出来! 王浩,王浩,我的挚友他就在我的身边变得那么的冰冷!他的体温竟然冷到灼伤了我,我用脸颊靠近他,我用嘴唇亲吻他,我朝他露出过去不可能露出的灿烂笑容……可他一无反应!他再也不会咋咋呼呼的朝我扑过来,他再也不会向我借作业,他再也不会和我一起打球,他再也不能陪我去图书馆、食堂、草坪、游泳池……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们已经一起建立了如此多的回忆。 我在怨恨着啊!我在痛苦着啊!我在不甘着啊!我在不可置信着啊! 如果正义已经没有办法使这个世界,使这个可悲的时代回归正常,那么就让我来毁掉这个腐朽的世界! 王浩,我一定会亲手杀死那个人!罪魁祸首,由我亲自绳之以法! 为了死去的你,我一定要做点什么。这不合理的世界,我会让它重新走向合理! 我可以,我要,成为新世界的神! 最后一次轻轻抚摸着你宛如沉睡般的脸颊,趴在你冰凉的尸体上睡去,我觉得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你死去的那一天。 这是我最后一次懦弱了,因为,神不会懦弱。 绮晨曦视角 突然传来那个家伙死掉的消息,总觉得实在是莫名其妙的过火啊。 就算是现在,就算是在三个月的后今天,亲自站在这个蠢蛋的坟墓前,我也还是觉得这太虚假了。 我总觉得这个家伙还会悄悄的从墓碑后探出头来,带着十足的嘲笑意味的笑道,“你们这群傻瓜!我逗你们玩呢!看你们吓得。” 可同时我也清楚的知道,这真的,真的再也不可能了。 ——因为我也是亲眼看着他被放进那冷冷清清的棺木中的其中一个。 他的容颜依然美好,带着点青春的朝气与蓬勃的阳光,除了那死白的肤色,我怎么也没有办法相信他已经永远失去了呼吸。 这实在,实在是太虚伪了! 这群参加葬礼的人,有多少不过是因为点头之交的同学之情谊,又有多少是为了和我还有哥哥扯上关系呢?! 王浩,看那,你活得多失败! 直到你死去的那一刻,真心为你哭泣的竟然是那群与你毫无关系的人们虚伪的泪水。 我没有眼泪,因为我与你毫无关系。 我的人生里不需要遇到你这种家伙。我把那枚戒指刻上了你的名字重新带回到你的手上,算是物归原主吧。 你我人生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有交集的,现在,两条错误的相交线终于回归了平行。 你已经死去,而我会更好的活下去。 你是个可悲的家伙,但是,我想你在地底下并不会寂寞的。因为,我清楚的看到哥哥他真正化为寒冰,又仿佛带着滔天的火焰,妄图焚毁一切不合理之举的冷酷目光。 就算大仇得报,就算杀死犯人,可不合理依然是不合理,什么都不会改变,不会让任何事物回归原状。可即便如此,他似乎依然想为死去的你犯下不可宽恕的罪孽。而我,愿意陪他一起下地狱。 Not for you, just for him. 我轻声呢喃着,背对墓碑,我背对了一个世纪的阳光。我这一生唯一仿佛亲密触摸过的阳光永远失去了温度。 这一刻,他在地底安眠。 亚克西视角 死亡……到底是什么呢? 我一直,一直都在等待着你回家啊,王浩。可是网上却传来了新闻,他们说你所就读的上中一名高二学生在接力赛后半夜突然死去了。 那与我本来是毫无关系的,因为我根本不是人类啊。人类死亡的因由我都没弄清楚呢。 我不会死亡,所以我不懂死亡。 可是,我看到了那白布下你惨白的面孔。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死亡,可是你的灵魂却消失了。 于是我猜想,是不是死亡就是灵魂消失呢?既然灵魂消失就会死亡的话,如果把你的灵魂抓回来呢?你会活过来吗? 你变得一点都不美味了。 我待在家里,就算肚子饿的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也不肯挪到半步。 ——我怕如果你的灵魂回到家里找不到我。 那一段时间,所有的新闻节目都在播报着你突然死去的案件。直到过去半把月也依然没有半点消息后,他们似乎终于放弃了。 大家,所有的人类都放弃去寻找你了。 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会腐烂,会变得臭味熏天,会变得死去过去的美味,于是我明白,原来人类之所以如此又诱惑力是因为他们有一个闪光的灵魂。 我想起你带我去过的小吃街。 阿浩,我很想再跟你一起去一次。我还想吃好多好多的东西,人类的食物虽然一点味道都没有,可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那是比人类的感情更香的食物了。 我等了你很长很长的时间,直到我真正厌倦等待的那一天。 不,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实在饿到不行必须去找食物了。 我知道你最讨厌我吃人类了,阿浩。现在呢,我要吃很多很多的人类,我要把全世界的人类都吃到肚子里,直到你肯出现在我面前!我才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躲着我呢!反正我要找到你,我一定要找到你! 我要让你知道,无论你躲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你都会重新回归到我的身边。 我们约定好的,你会好好照顾我直到我能像一个普通人类一样活下去。既然你已经毁约,那么就让我破坏的彻底吧!由我来,将世界的破碎摆在你面前,直到你不得不再次站在我面前! 你所允诺的永恒的约定,我由始至终都清楚的记得啊! “小姐,你看起来真可爱,我们可以一起去那个小巷吗?” 我朝对面抹着难看的腮红,带着假头套,嘴唇涂的如同魔鬼的女人露出天真的笑容,我记得阿浩说过,就连他也无法免疫我的这个表情。 果然,这个有着丑陋堕落灵魂的女人也是如此,她轻易的上了钩。 她伸出手紧紧握住我白衬衫上金色的第二个纽扣,我把她推倒在墙壁上,一手撑着墙,将她笼罩在我的阴影之下。 我尝试着吻了吻人类中的女性体,可事实上那无法带给我任何感觉。 食人族的爱。谷欠是通过一边吸食着对方的情感与记忆,一边啃噬着对方的肉体同时又做着爱才能到达最高朝的。 我猜想,我现在终于稍微长大了一点。 已经是食人族中的成年体,脱离幼年期了吗?所以,似乎收到历代长辈传承来的记忆后性格也有了稍许改变呢。 我的唇瓣逐渐转移到那个露出迷茫却放荡笑容的女人的脖颈上,我一点一点吸食着她的血液,血液里蕴含着最多的情感与记忆,通过她,我开始了解这个陌生的城市。这已经是我离开一个地域,到达另一地段快速融入的最好办法了。 ——我将一个个地方变成永恒的渺无人烟的废墟。 那个女人的血液一点点的流逝,她的人生阅历,她的情感经历,她从小到大的琐事也纷纷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出乎意料的,她的过去竟然出乎意料的单纯。 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因为某一天和男友在晚上出来约会结果男友丢下她,害的她被一群小痞子强暴,结果便自甘堕落成了这副模样。 明明最开始在校园里是个文静可人的好女孩的,可腐烂后却会变成这副模样,还真是有趣啊。 人类果然是最可怕的生物。 只需要一点点的引导,就会变成能将世界卷的天翻地覆的怪物。 于是,我难得好心的选择留下她的生命。 “女人,你愿意跟随着我直到世界末日的那一刻吗?” 我朝面色惨白的红唇妖艳女子伸出手,嘴角是一如既往的天真笑容。 【你愿意跟随我,直到我最深爱的人出现的那一刻吗?】 那将与世界的末日同在,以我亚克西之名。 而那个女人,她在我的视线里乖顺的低下头,即便如此她身上发散的气息依然让我感受到她的愉悦。 啊哈哈哈,你也是如此吧,你也一直期待着吧?那么,就让我这个不该存在的怪物终结这个世界吧!终结这个“他”不要了的世界! 贝尔视角 自从他突然逃离了我和亚克西的生命后,我便再也没有从精神世界出来过了。 比起天真,不懂真理的亚克西,我可以说是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某种因果在达成着。 王浩的死亡到底是为了引导着什么呢? 不,不管是为了什么,那都是一种必然的命运啊。 而未来也确实证明了我的猜测。 妄图破坏掉这个世界,以此来引出已经死去的王浩的灵魂的亚克西,以及为了让这个腐朽,肮脏的世界建立新的规则,为了死去的那人找回真相,并以此来保护世界,自始自终都反抗着孤身一人却拥有着人类无法抵御的力量的叫做吴越的人类少年。 亚克西利用自身的力量引导着一个又一个人类堕入无尽的深渊,陪伴他毁掉这个世界。他的赌注是这个世界和他的生命,而吴越却与他恰恰相反,即便两人怀抱着目的完全可以是走在同一个方向的。聚集着人类军团,团结着还活着的人们,明明作为人类领袖,实质上却仅仅是为了找到必然的答案的同时完成王浩对于人类的热爱。 吴越,这个家伙甚至比单纯想要引出王浩的亚克西更可怕。 王浩,你指引的是命运吗?还是说是命运指引着你呢?人类生命中也许是不可能存在的局面正发生在这个已经脱节,崩坏的世界。 凭借着自身的个人领袖魅力将已经堕落了的人类重新引导回正途,而可笑的是,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那个人,本身并非是彻头彻尾的正义。 那个一心想要建立一个至善至美,合理规范的世界的吴越他比亚克西更加天真,那样的世界是不被允许出现的,是法则必须抹杀掉的。 这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自认为要负起重整乾坤的责任的吴越和妄图颠覆世界毁灭全人类的亚克西,到底哪一个更不为法则所容忍呢? 我啊,这一次站在法则这一边。 在这个悲剧性的不合理的世界,故事的终局会是怎么样的呢? 法则导演的这场盛大戏剧只有我一个观众,然而这依然让我身心愉悦。 看,黎明之神披着嫣红的衣裳,已踏上了东边的山麓。( But look, the morn in russet mantle clad,Walks o‘er the dew of your high eastward hill. ) ****** 当一切闪现火花的那一秒,当世界几乎被毁掉,人类死掉三分之一的时候,这一切终于迎来了结束。而那与我无关。 我想,如果我还有良心的话,我可能会懂些我现在的心情,可我的良心被完结大神吃了,这还真是失礼。 ——卓斫 第三穿·家养食人族·完
推书 20234-06-11 :狐兔记之瘦不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