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岳看到万俟明风如此的照顾白溪樊,心中有些微酸,但更多的是欣慰。两个可怜的孩子凑到一起,对彼此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张岳这样想着转身出门去帮白溪樊拿早已经准备好的衣物,而后便下楼去厨房督促那帮厨子准备早饭。
万俟明风的早饭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这里都极其简单,一碗白粥和两碟精致的小菜。而白溪樊虽然以前是人,但是穿越后变成一只嗜荤的狐妖,加上被灵光和尚拘禁的这一天,看到这样的早饭心里并不感到满足。抬头看着万俟明风,又看了看摆在自己面前的那只小碗和调羹,无声的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万俟明风吃了几口,看到白溪樊坐在凳子上晃动着自己的两只小腿并不开动,心中不禁有些奇怪。于是,便开口问道:“怎么不吃,不合胃口么?”
闻言,白溪樊狠狠地点了下头。
“大叔,你昨天说要给我改善伙食的,我不挑食,给我弄只鸡就成了。”
白溪樊想着肥美的鸡肉,嘴里的分泌出来的口水有些稍稍控制不住,最后忍不住了便抬手擦了擦。
万俟明风素来严肃,但今日却被白溪樊弄得没了脾气。看到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神就忍不住心软。万俟明风真的觉得,自己的自制力是越来越差了。
“早上吃些清淡的比较好,你想吃那些,等上午的时候我让厨房给你做。现在先把这些吃完。”
“可是专家,哦,不对,夫子说了,早饭要吃好,午饭要是饱,晚饭要吃少。大叔,你不能这样。”
听着白溪樊口中的那些话,万俟明风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但是知道挑食对身体发育不好,便寒下一张脸眼中不悦的看着白溪樊。白溪樊见万俟明风的脸色,知道自己有些得寸进尺了,伸手挠了挠头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
“好吧,好吧,我吃,我马上就吃。”
说罢,白溪樊欠了欠屁股凑近餐桌,伸手抱着那只小碗开始吃了起来。见状,万俟明风也缓了脸色,随手夹了一筷子的小菜放入白溪樊的碗中。
一顿饭在万俟明风的无奈中吃完了,张岳这边刚刚把碗筷撤下去,万俟明雨就摇着一把纸扇走进来了。看到桌子扒着桌边将脑袋放在桌面上一脸哀怨的白溪樊,一双桃花眼几乎都瞪成了圆的了。
听到脚步声响起,白溪樊略略的抬起眸,看着一脸惊诧的万俟明雨,竖起白嫩嫩的小手对他打了声招呼。
“嗨,大叔好。”
听着白溪樊有些无力的话,万俟明雨收起手中的折扇坐到桌边,看着表情淡定喝茶的万俟明风问道:“二皇兄,这白溪樊怎么什么时候来的,不是说回家了么?”
白溪樊也转头看向万俟明风,等着他怎么圆谎。
“昨夜张岳买东西在街口看到的,然后就把他带回来了。”
闻言,万俟明雨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白溪樊,看到他手臂上的伤痕,凝眉问道:“这身上怎么了?怎么刚离开一天就弄得一身伤口。”
“早就跟你说在家被虐待了啊。”
以前白溪樊曾经告诉万俟明雨自己是在家被虐待才离家出走的,那时候万俟明雨看他长的白胖,压根儿就不相信。如今看到白溪樊一身伤口心下倒真信了几分。
“他们为什么打你?”万俟明雨想要摸摸白溪樊的头,可惜刚刚伸过去,就被白溪樊扬手给打了一巴掌。
“大叔,没事儿别动手动脚的!其实也没什么啊,我娘早死,老爹给我娶了个后娘。后娘看我不顺眼,反正就是这样咯。”
白溪樊眼也不眨的编者瞎话,坐在旁边的万俟明风听着白溪樊的话,借着喝茶的动作掩去了不停抽搐的嘴角。
“哦?你家住在哪儿,我帮你教训他们。”
“不用了,大叔已经帮我出气了。”说着,白溪樊歪头看着万俟明风笑了笑:“是吧,大叔。”
白溪樊突然将话题踢给自己,万俟明风愣了一下,依旧点了点头,嘴里不清不楚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见状,万俟明雨也不深究,点了点头继续打开纸扇扇了起来。
“二皇兄,我听张岳说,你打算在这里再停留两天,是么?”
闻言,万俟明风点了点头:“此时回京城也无事,倒不如坐山观虎斗。”
万俟明雨倒也不纠结这个,只是看着白溪樊有些疑惑。
“二皇兄,我们过几天就走了,那白溪樊怎么办?二皇兄是打算把他送回家么?”
“不是,我要带他回京。”
万俟明风此言一出,惊得白溪樊和万俟明雨差点都从凳子上掉下来,两人看着万俟明风好一会儿才确信自己并没有听错。
“二皇兄,他家人虽然对他并不好,但这里是终归是他的家,你这样带他走真的好么?而且现在朝中形势复杂,万一……”
“没有万一,我既然决定带着他,就有能力保全他。”万俟明风不等万俟明雨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而后信誓旦旦的说道。
白溪樊虽然很高兴万俟明风能够带着他,可心里依旧不愿与他同行。于是在两人的对峙中,被晾在一旁的白溪樊默默地举起了手。
见两人的目光都转移到自己身上,白溪樊翘起两边的眉角,试探性的问道:“那个,我能不能自己做选择?”
16、猿粪,还是缘分?
白溪樊的选择自然是独自离开,虽然自己现在身体还很小,但是磨砺一番未必不能独自生存下来。如果跟着万俟明风,生活自是不用担忧,可是随时都可能有危险。正如万俟明雨说的,朝中危机四伏,随时都会有人对万俟明风下黑手。而且自己的身体也是个不定数,说不定哪天被人发现了,那绝对是难逃一死。
现在白溪樊明显觉得自己有些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症状,他向来不是一个喜欢依赖别人的人,所以为了不让自己越来越依赖万俟明风,即便是前路再困难,白溪樊也决定一个人走。
“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我想自己走。”
白溪樊稚嫩的童音,让万俟明风和万俟明雨心中忍不住一颤。看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万俟明雨突然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过分了。这个孩子比一般孩子要聪颖一些,方才的话他必定是听懂了。万俟明雨也是个做父亲的,看着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多少的白溪樊,万俟明雨也有些心软了。左右都不过是个小孩子,即便是朝廷危险,也定能保他无虞。
“你自己一个人打算去哪儿?衣食住行你一个小孩子能搞得定么,难道去当乞丐?!”
万俟明风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直指白溪樊现在困难的所在。毫无生存能力的自己该怎么办?当乞丐,还是化成原身躲进深山?无论哪一种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你先跟我们回去,到时候我会找个夫子教导你,过几年你想走便走。”
不等白溪樊说话,门口的张岳便拿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张岳见房间气氛不对,以为万俟明雨又惹了万俟明风不悦,怕吓到白溪樊,跟万俟明风和万俟明雨打了声招呼,便以试衣服为借口将白溪樊领出了房间。
两人等白溪樊走出去之后,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这孩子太特别了,特别的让人无法无视,尽管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让人无法生出一丝厌恶。
“二皇兄真的打算留下白溪樊?他只是个寻常的孩子。”
万俟明风抬起头看向对面疑惑不解的万俟明雨:“我知道,我不想让他走我以前的老路。”
万俟明雨自然知道万俟明风口中的老路是指什么,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心里更是多了一份心痛。看着万俟明风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二哥,以前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再记着又有何用?!你这样执着只会让自己更难过,你这是何必呢?”见万俟明风依旧沉默不语,万俟明雨算是彻底没了脾气。
“白溪樊留着就留着吧,到时候我将他接到我府上跟燝源做伴儿,你就莫要再多操心了。”
白溪樊这边跟着张岳来到他房间,听着张岳的话,任他帮自己换上衣服。不能不说万俟明雨刚刚的话让他心动了,对这个世界,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能有机会学习这自然是好的。若是自己足够小心谨慎,这几年内不被人发现想必也是不成问题的。而且那个万俟明风看样子也是想让自己跟他走的,如果真的跟他走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即使如此,那边跟他走吧……
白溪樊等张岳帮自己换好衣服的时候,也决定了自己今后的路。抬头跟张岳道了声谢,在张岳的带领下又回到了万俟明风的房间。
此时房间内万俟明雨已经走了,万俟明风独自站在窗口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也不知在想什么。张岳知道这时候不便去打扰万俟明风,本想拉着白溪樊离开,等他去拉人的时候,白溪樊已经走入了房间。见状,张岳也不再多说什么,轻轻地替万俟明风掩了房门,下楼去厨房盯着两位皇子的午餐了。
白溪樊走到万俟明风身旁,因为个子太矮白溪樊看不到窗外的情景,只能踮着脚尖扒着窗台看到外面冒出的点点屋檐。看到白溪樊艰难的动作,万俟明风勾了下嘴角将人抱到了窗台边,让白溪樊坐了下来。
白溪樊抓着窗棂,扭头看着万俟明风的脸,开口叫了声大叔。见万俟明风转头,便开口说道:“大叔,我刚刚想了想,我决定跟你走,你也知道我身份特殊,我真的怕给你添麻烦。”
万俟明风伸手揉了揉白溪樊的发顶,无声的笑了笑:“恩,没事的。”
“大叔,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带我走么?”
白溪樊没有察觉,这几天内他叫大叔已经叫的越来越顺口了……
“没有为什么,你只要跟着我走就好了。”
见万俟明风不愿意说,白溪樊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转头看着脚下络绎不绝的人群,突然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太真实。自己的运气虽然不太好的穿越了,可幸运的是自己在穿越之后遇到了万俟明风。就如一个饥渴的人走在沙漠里,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座绿洲,给了自己方向和一切所需。
两人静坐一会儿,原本离开的万俟明雨却又再次去而复返。见到一身白色衣衫的白溪樊,万俟明雨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不意外的招来了白溪樊的一个白眼儿。
“在房中闷了许久,等下出去走走吧。”
白溪樊是个懒人,扭头看着外面的大太阳非常干脆的摇了摇头,而万俟明风也不喜欢出去,也跟着拒绝了。
“白溪樊,我听说这里的桂花糖非常甜,凤梨酥也非常的好吃,你不想尝尝?”
白溪樊双腿悬空的坐在凳子上,看着万俟明雨一脸大灰狼诱拐小红帽的表情,果断的摇了摇头。
拜托,那些都是小孩子才有兴趣的东西,你让他一堂堂一大男人,怎么可能提得起兴趣!
“哦,说晚市的时候街上还有玩儿杂耍的,什么喷火啊,吞剑啊,胸口碎大石啊等等……”
万俟明雨掰着手指头数落着,可惜白溪樊依旧不感兴趣。搁现代比那更高端的魔术都已经看过了,何况这些小小的障眼法?
见白溪樊依旧摇头,万俟明雨立刻就奇怪了,毫无形象的拉了下下摆,犹如地痞流氓一般蹲在白溪樊面前,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死死的盯着白溪樊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问道:“那好,告诉叔叔你喜欢什么?”
万俟明雨是彻底对白溪樊激起了好胜心,下定决心非要挖出一个白溪樊感兴趣的东西。
“什么都能说?”
白溪樊歪着脑袋,看着一脸期待的万俟明雨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而万俟明风对白溪樊的兴趣也有了好奇,端着茶盏坐在一旁等着他说。
“恩,什么都可以说,你说吧,我听着。”
见状,白溪樊清了清嗓子,眼神撇到对面的万俟明风身上说道:“我想等下午饭的时候,大叔让我吃一只鸡腿。”
白溪樊脆生生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原本满脸期待的万俟明雨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一般,无力的松开白溪樊的肩膀瘫坐到地上,一脸挫败的摇了摇头。
“二皇兄,你到底是怎么虐待这孩子了,孩子都馋成这模样儿了,也不给人吃一顿。”
万俟明风自然不能告诉他爱吃鸡是狐狸的天性,而白溪樊的回答也是戏耍他的成分居多,所以只是端着茶盏看着眼神狡黠的白溪樊笑而不语。
万俟明雨坐在地上,无力的看着坐在凳子上前后晃悠着两条腿的白溪樊,无奈的问道:“白溪樊,说你很聪明吧,有时候真的傻得可以,说罢,你今年到底几岁了?”
“不知道,他们都没告诉我。”
白溪樊回答的干脆利落,万俟明雨听得无语。知道跟他搅不清楚,干脆也不多说了,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拍了拍下摆上的尘土和褶皱,转头面向旁边喝茶看戏的万俟明风说道:“晚上没事儿出去
转转吧,老这么憋着不好。”说罢,万俟明雨瞥了一眼笑意盈盈的白溪樊,继续说道:“午饭给人弄个鸡腿吃吧,省得别人以为你虐待孩子。”
万俟明雨说完,见房内无人理会他,伸手抹了把脸大步走出了万俟明风的房间。
万俟明雨走后,房间陷入了一片寂静。万俟明风不开口,白溪樊也不打算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万俟明风放下已经空了的茶盏,抬头看着对面有些失神的白溪樊,开口说道:“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万俟明风的问题真的把白溪樊给问住了,因为关于这个小狐狸到底是几岁,他是真的不知。而自己的真是年龄说出去,想必万俟明风也不可能会相信,恐怕到时候还会误认为戏耍他的成分居多。
“大叔,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多大了。我醒来的时候便躺在半山腰上,那灵光和尚说镇外的天坑是我弄得,其实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闻言,万俟明风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在清平山外,我见你的时候,那是你第一次下山?”
“是啊,本来想下山借件衣服穿,没想到被藤蔓绊倒从山坡上滚下来了。然后就变成恢复原身,把你抓伤了……”
听到这里,万俟明风不由抽了下嘴角,他能说这狗血的缘分么……
17、被狗追的小狐狸伤不起啊
清风寺每逢初一、十五上山烧香的人就格外的多,所以这两天清平镇也格外的热闹。
街道两旁的商品琳琅满目,令人应接不暇。如果这些是在秋高气爽的秋日或者风和日丽的春天,逛街绝对是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儿。但是大夏天顶着大太阳逛街,在白溪樊眼中,这绝对是神经病才会做的事。当然,这些神经病中,并不包括被强拉出来的他。
太阳偏西的时候,万俟明雨还是把万俟明风给拉了出来。被万俟明风拉着手腕,白溪樊被两人夹在中间一张脸都快皱成了包子。侧头看着万俟明雨摇着纸扇,兴致勃勃的看着街旁的商品,白溪樊实在想不明白万俟明雨一堂堂七八尺高的男人居然也爱那么逛街。
万俟明风和万俟明雨的皮相皆是上乘,对他们三人回眸的足足有一半之多。每当看到有人回头看向他们的时候,白溪樊很想将自己团成一团,圆润的从他们俩之间滚走。
跟着他们走了两条街,两人依旧没有休息的意思。差不多已经快被热熟了的白溪樊,挣开万俟明风的手,在两人的疑惑的目光中找了个背阴的墙根儿下蹲了下来。
万俟明风见白溪樊蹲到一旁,踱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地上的白溪樊问道;“怎么不走了?”
白溪樊双手托着一张红的已经可以滴血的脸,有气无力地吐出了两个字;“累,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