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9
瑟戴提维斯冒着大雪沿着干燥的地面走着,两旁时不时会有火团掉落,像是在为他引路一般的烘干了他要走的地面。 法兰蒂斯这个时候应该在温暖的房间里喝酒吧,那个嗜酒如命的老家伙。很久以前他还看得见时曾跟法兰蒂斯在赫尔河畔喝酒畅谈,那时候他们都只是刚刚成年,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和现在的完全不同,充满了希望和激情。一百年过去了,他还记得法兰蒂斯头发上海水的味道,跟随很多个夏天到来时变得强烈,之后会变淡却永远没有消失。 有时候他会暗自嘲笑法兰蒂斯,觉得那个整天打扮来打扮去的男人怎么看也就那样,他看不腻却又不想多看。他只是觉得无论法兰蒂斯怎么打扮,到了后来也不得不在人前以老人的身份出现,来弥补他不合理的年龄。也许这就是他选择不再看这个世界的原因吧,他一次也不曾见过老了之后的法兰蒂斯长什么样,不过想想就觉得一定不好看。 温度越来越高,火团越来越多,形成两列排在路边为这个瞎子当路灯。瑟戴提维斯知道自己已经快到目的地了,风开始变得凉爽而非刺骨,这种感觉像夏天,让他想喝酒。 “提夫,我就知道你会守时。”法兰蒂斯慢慢走到门口,瑟戴提维斯知道他在笑,和着那头发上的淡淡海水味一并扩散到他跟前,让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法兰蒂斯。 “当然,我从来不失约。”沿着台阶走上去站到法兰蒂斯身边,小声继续说,“尤其是跟你。” 法兰蒂斯侧脸看着他,发现那双眼睛早已没有了多年前的生机,无奈的只有笑笑掠过。 “没想到这小家伙会这么有用,这样即使再冷的寒冬也不怕了。”瑟戴感觉到房间角落里正在吐火的小火蛇,想了想他的模样,没有成年的动物都有一种懵懂的近乎丑陋的姿态,极易被利用,蠢蠢的,让人看了想笑。 “弗塞斯才不会阻止那种事情发生,可怜的小家伙,竟然有一个那样的父亲。”法兰蒂斯看到瑟戴提维斯额头上的黑水晶闪了闪,知道他要借助力量来看看这个小家伙,跟着看过去的他笑笑等着回应。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小火蛇被灵力划成球形的水困住了,为了逃离那种逆境不停的吐火希望将水烘干,而吐出来的火都被吸走做了其他用途,所以他便在那无止境的吐着火。果然很蠢,也很可怜。“呵,你打算这样一直折磨他?” “弗塞斯恨不得他快些死去,我这样只是让他自然死亡而已。如果一只火蛇不曾喷火就死去,说不定会很遗憾,我算是成全他了。” 瑟戴提维斯想了想,没有继续说下去。 “实在没什么意思,我在想等那些士兵都到爱丁堡之后要怎么继续布置。我可不擅长打仗,还是听你的吧。” “没问题,计划早就布置好了,只需要跟伦敦的公爵联系上就行了。” “啊,说到公爵,我就忍不住想起坎普塞斯。”还没继续他就已经伸出端着酒杯的手摆了摆,“我没有其他意思,不要误会。”看到法兰蒂斯没有生气才又继续,“你们的恩怨我是不想参与,只是顺便说说而已。” 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他在心里想果真法兰蒂斯这些年都没变,样子还跟那个时候一样。而自己也是如此,好像岁月已经定格在了成人礼那一天,之后除了死亡,再没有什么能够改变他们的模样。 “赫伊斯,明年夏天再到赫尔河畔去喝酒好吗?” 法兰蒂斯看了他一眼,发现那张脸上竟然显露着祥和的微笑,有些意外的多了两眼。 “怎么突然说这个?” “只是想跟你有个约定,这样我会觉得漫长的生命还有些意义。” “你的生命就只剩喝酒了吗?”法兰蒂斯把玩着手里新寻来的水晶球,经过一番打磨之后可以镶嵌到手杖上。 瑟戴提维斯遥了摇头,笑了声,“是跟你喝酒。” 弗塞斯拿着买好的食物走到门口,看到那一排排的火团心情十分不悦,听到屋里法兰蒂斯跟瑟戴的谈话后突然产生莫名的悲伤。顿了顿还是朝着门前台阶走去,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掩饰都逃不过里面那两个人的能力,所以偷听是不可能的事。 “族长大人,我回来了。”他看着侧卧在软榻上的瑟戴提维斯,跟第一次见面时候一样美丽,只是越深入观察就越是能够发现他那张微笑脸庞下的忧伤。 “尼萃斯大人。” “嗯,把你儿子藏好哦,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了。不然到时候可别怪赫伊斯下手太狠。其实我还是很希望看到他长大成人的。”单手撑着腮,有些话想继续说可是却被吞了回去,还没等弗塞斯过来服侍就起身对着法兰蒂斯,“我先回去了,如果不控制好,说不定威廉就跟那小子跑了。” 原本打算跟法兰蒂斯进一步商量的作战计划因为弗塞斯的提前出现而没有进行,法兰蒂斯靠近小火蛇,将手伸进那圈水感觉到了他极高的温度。不知道那个人当时抱住自己时为什么没有这样炽热的体温,即使再过一千年他也记得那个人曾经不惜杀害同类也要抱住自己的勇敢,可惜的是自己没能坚持住。 威廉姆斯站在阳台上听着远方的琴声,侯爵夫人总是不论天气如何都会在那座没什么实际用处的装饰大厅里弹琴,这执着就像自己对寻找托伦斯一样倔强而不顾一切。 微微的,他感觉到托伦斯的气息,像是潮湿的海浪扑过来一样让他窒息。 chapter 60 风还在吹,威廉姆斯看着眼前飘过的雪花,全身警惕着不敢眨眼不敢呼吸,生怕自己这一个错觉会在下一秒消失。他想,哪怕是幻觉,他也要让这一瞬间多停留一点。 他看到一片开满红色田野罂粟的草坪,托伦斯戴着他一贯喜欢的红色丝质帽子,身上是那一件金色绣花锦缎长袍,他紧紧拽着那锯齿形边的宽大袖子,然后一边走路一边笑着想见到凯西纳尔的情景。威廉姆斯走上去紧跟在他身后,像很久以前一样,时刻准备着他要给的吩咐。 “威廉,我们去摘花吧,房间里面太闷了,放点什么花好呢?”他自顾自的走着,说话时并没有回头看威廉姆斯,生怕那些花儿会沾到长袍上一直伸手提着。“威廉,你知道吗?我知道布兰特有孩子的时候难过了好久,可是后来突然就想通了。呵呵,这世界真神奇,为什么我偏偏遇到他呢。” 威廉姆斯不再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看着托伦斯的背影,他一手提着长袍步伐缓慢的要跨过这一片花海,是因为听说到那边之后有跟兰特里斯庄园里一样的蔷薇。那一头亚麻色的头发在出门前经过了精心梳理,此刻却被风吹起了弧度。有阳光照过来,托伦斯的背影变得不再清晰,威廉姆斯慌了起来,拼命向前跑。 “哥,你等我。”一路上都是植物被踩踏的声音,还有他自己紊乱的呼吸,再也听不到托伦斯那光是听着就知道他很开心的自言自语。 “威廉,并不是因为害怕被人知道我们是兄弟我才不让你叫我哥,而是因为啊,我不喜欢有一个跟我长的一模一样却比我聪明的弟弟存在。但是威廉,我是爱你的哦。”托伦斯停下了脚步转过来背着阳光看着一脸慌张的威廉姆斯,慢慢走过来仔细打量他,“威廉,做事一定不能这样慌乱,不过有我在,你大可不必这样慌张。因为我会保护你,也会让你因为我的缘故而被世人记住。” “我不要被世人记住,哥,你留下来啊。跟我在一起,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他抓着托伦斯的手扯向自己,硬生生的抱住身高跟自己一样却比自己瘦削很多的孪生哥哥。“你说这样好不好,托伦斯,离开了你我就不能活。” “威廉,再这样我就当真了?” 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时威廉姆斯还没有回过神,睁开眼看到的却是瑟戴提维斯那一张俊美却没有生机的脸,威廉姆斯惊愕的盯着他,站直了放开那只被自己抓着的手。“怎么会是你?” “一直都是我,你是怎么了才会把我当成托伦斯的?”瑟戴提维斯暗自笑了笑,这个时候他是死也不会说是自己从中作梗才导致威廉姆斯闹出这种笑话的。“当真这么想他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当替代品……” “抱歉,刚才失态了。”威廉姆斯收起之前的所有情绪,淡淡的打断了瑟戴提维斯的提议。“我去看看小少爷怎么样了。” 沉默了一会儿,瑟戴提维斯额头上的黑水晶停止了闪烁,他只是按照记忆刻画了一个托伦斯和一个虚拟的镜像就将威廉姆斯玩的失魂落魄。原本以为自己会看笑话,可是看到那样失落的威廉姆斯,罪恶感完全压制住了奚落的念头。 不得不被自己的善良感动,但是他还是决定不去管威廉姆斯了,男人通常有说不出口的秘密和自己特有的疗伤方式,受不得被人叨扰。 寝殿楼下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侍从正在忙着将其扫尽。男爵和希尔正在壁炉前下那一盘未完成的棋,希尔明显抵不过了,正面带难色的看着棋盘思考着下一步怎么走。男爵却想着要如何应对才会让希尔不要输的那么惨,脑子顺势产生了几种方式,一脸轻松的等着希尔出招。 “大人真是太厉害了,我该怎么走才会输的不那么惨呢。” “哪里会输呢,乐师大人再仔细看看棋局一定能够走出漂亮的一招。” 希尔苦着一张脸手悬在空中不知道该动哪一颗,最后还是将手指放在了主教上,正准备出击却看到威廉姆斯一副不寻常的模样进了屋。 “咦,小威廉,怎么出去了那么久?” 扔掉长袍,威廉姆斯抖抖头上的雪花,看着自己亚麻色的头发又想起刚才的幻觉。还没来得及叹息却又看到男爵跟希尔正捣鼓那一盘托伦斯跟凯西纳尔从前经常玩的棋,脑子里还会浮现出托伦斯输掉时候的撒娇。 悲从中来一时无处宣泄,刚刚才开门的他立即退出门去紧紧拉着门把手跪在地上大声吼叫。 瑟戴提维斯愧疚的站在楼梯口不让那些听到声音的侍从赶过去,只是说一会儿就好,心里想着玩笑开大了。 威廉姆斯大概习惯了平淡的生活,所以忘记了托伦斯刚刚失踪时自己的慌乱和绝望,而瑟戴提维斯的恶作剧完全让那些情绪苏醒了,那股带着酸涩从来没对托伦斯讲过的心思瞬间占据了全身,让人有一种被火灼烧的痛楚。他不是不去想那段时光,而是不敢想。本以为时间久了什么都能忘记,却没料到自己每天都在复习,以至于那些东西已经刻到了灵魂上没办法洗去。 “我只是后悔自己以前没有跟他讲过我的那些感受,以为他一定会把我送到教会去用火烧死。”威廉姆斯坐在储存室的架子下伸长手够到了一瓶新的酒,打开盖子猛喝一口,“我曾经亲眼看到过一对相爱的亲兄妹被活活烧死的画面,心里一直害怕。” “其实,你不用那么难过,他始终还是你哥。没有哥哥不爱弟弟的,我的兄弟都死光了,可我仍然记得他们的模样。以前老爱吵架,可是等他们都死了,竟然就只记得他们的好了,我甚至觉得吵架也是快乐的。没有了才知道珍贵,这是大家都犯的错。所以,威廉,不要这么难过。”瑟戴提维斯端着同样的烈酒,只是说到兴头上时喝一两口,他得留一分理智来收拾威廉姆斯。 “是吧,可是我的生命里没有跟你们一样的宏图大志,我只希望跟在他身后追逐他的影子。没有他,我就是没头苍蝇,刚开始会打转找找方向,过不了多久就会死掉了。”又解决掉一瓶,印象中他很少喝醉,但是每一次都很严重。 瑟戴提维斯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劝说话,端着酒低着头,想想自己又想想法兰蒂斯,笑了笑仰头喝掉了一整瓶酒。 一点不温暖的储存室里,两个人却丝毫不寒冷,一瓶接着一瓶的喝着,时不时说些听不懂的话,但是说完后两个人都会大笑,然后接着喝酒,直到完全醉了为止。 chapter 61 冬日的阳光很难得的洒在爱丁堡的大地上,很炫很刺眼,赫班尼斯抱着尾巴在壁炉边增开眼睛看了看又睡了,床上的男爵正梦见小时候的情景。 威廉姆斯醒过来头痛的抱成一团,没被窗帘遮住的地方有阳光照进来,似乎又在延续之前的幻觉。他紧张的从床上爬起来扯下窗帘,看到下雪过后被阳光晒干的广场,侯爵夫人还是像往常那样弹着琴,一切都很正常。 原来是真实,不再是之前那样的幻境。 “我听到那个男人叫你提夫,你喜欢的人就是他吧?”头依旧很疼,可是他却觉得这样不错,脑子不能正常转动时可以稍微的减缓心里的苦闷。 “哦,你听到了。看来我对你的限制并没有完全起作用。”瑟戴提维斯头痛的要死,连头发上都是酒的味道,理顺了又抓起来闻闻,胃里一阵翻滚。“那酒真烈,以后要少喝了。”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不过又好像没见过,我对美人的印象总是消失的很快。” 瑟戴提维斯不理他,抓着头发起身去盥洗室,一边走一边脱掉衣服。威廉姆斯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闪现了一个念头,自己的能力都被他限制了,那么他也可以用能力制造一个幻境,就像他可以随便看到自己的梦一样。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恨了。 “提夫?”威廉姆斯唏嘘的冲着那背影叫了一声,浑身不舒服。 “不准这样叫我。”走到门口的瑟戴提维斯偏过头看着威廉姆斯,眼里有着微微的愤怒。 “难道是那个人的专属称呼?”头疼的厉害,晃动一下就觉得天旋地转,威廉姆斯倚门笑着看瑟戴提维斯。“你们这种动物不应该是典型的喜新厌旧吗,怎么会有专情这种东西呢?” “混蛋,都让你别说了。”扯下睡衣甩过来,砰地关上门来表示他的彻底愤怒。 威廉姆斯嬉笑着退出走廊下楼去透气,看到男爵和希尔并肩出门,觉得那背影美好的让人想破坏。但最后不过只留了艳羡,呆呆的看着他们微笑着出门去,才慢慢的走下楼梯。 侍从们经过了几个轮回,早已经不是从前伺候过托伦斯的那些,左观右望后也只是觉得这个传说中喜怒无常的占卜师其实也并不像坊间描述的那么无良,有时候微微笑着时会觉得他其实很善良。 走在前面的人才不会刻意去塑造一个人物,除了刚回来的那几天,他基本上只是穿着托伦斯的衣服然后过着自己的生活。侯爵差不多发现了这个人是威廉姆斯而不是托伦斯,但并没有对外界宣称,一切都相安无事。 他很想靠近去听一听侯爵夫人的琴声,虽然音色不会因为距离而产生影响,但是威廉姆斯觉得那种面对面的听琴才是基本的尊重。 侯爵对托伦斯一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这让他十分顺从并纵容托伦斯。每一次结婚,他总是会看着新娘很久之后才会回答神父问的那句愿不愿意。威廉姆斯觉得,他一定是在心里做思想斗争,最终跟上帝签署了某种不平等条约后才说出那句假话。 因为他从来不保护娶进门的妻子,不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娶进门的女人们得到的远不及托伦斯笑一笑就到手的多。 所以他总觉得自己跟侯爵夫人在某种程度上是相同的,因为他们都是自愿被摆布的。 “夫人弹的这个曲子叫什么名字?”等到侯爵夫人终于停止了拨弦,威廉姆斯木然的问。“我似乎经常听到你弹起。” “这个曲子是小时候听别人唱的,后来学了琴之后就试着弹,好像叫青苔。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个人喜欢而已。” “嗯,弹的很好听。” “谢谢。”夫人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上会有酒窝,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似乎自己的出现真的可以让旁人轻松些,不像托伦斯那样散发着抑制人呼吸的气息。 威廉姆斯笑笑,心里想也只有喜欢托伦斯的人才会知道他有多好了。 国王托人送来了几盆花,放在托伦斯阳台上,让侍从们悉心照料着。威廉姆斯打量着那盆花,有淡淡的香味飘出来,心想如果托伦斯看到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接受。男爵第一次看到那花时眼睛里都是惊讶,他从来不知道爱丁堡的冬天能适合这样的植物生长。 “布兰特,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男爵并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走上前去仔细观察他的反应,确定并没有中毒后才说,“这个东西是你在哪里买到的,告诉我。” “侯爵说是国王送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买的。”发现男爵十分感兴趣,威廉姆斯竟然觉得有些想笑。 “这东西是剧毒,你知道吗。送你花的人是想杀你。”隔着手套拍打着那成串的铃铛花,男爵有种遇到了对手的感觉,心里有些激动,一时又想起那天在街上与他擦肩而过的男人。 “……”威廉姆斯愣了愣,看到男爵这样的反应不禁露出微笑,“是吗,那个人是想杀死我还是托伦斯呢?” 摘下一串拿近些观察这花与兰特里斯所种的不同,除了花朵和植物都小一号之外没有其他差别,感兴趣的男爵很想回到庄园的地下室里对花的成分再仔细的观察一下,说不定能够更好的提取出那些汁液来。 “厄尔德,不如来演场戏吧。看看这个人的真面目,怎么样?” “嗯……好啊,看起来挺好玩的。就当做是在启程前的一出歌剧演出好了,只是这次换做我们来演,观众就是爱丁堡里的市民了。”他伸手要去碰男爵手上的花,却被阻止了。 “这东西的什么地方都是不能碰的,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记住我的话。” “小约翰真无情。” 每次一听到威廉姆斯叫男爵‘小约翰’,希尔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多听几次就会特别想发火。 “小威廉,请你离男爵大人远一些,不然我不保证下一次听我弹琴的时候被无故攻击。”希尔黑着一张脸拿出竖琴调试着琴弦,下手极重的拨弄了一下开始弹一些激昂的段子,始终不成调。 “小少爷不必生气,我对跟我情敌长的八分像的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知道,可是还是生气。” “……你先弹着,我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死了,虽然是假的,但是也可以让你稍微高兴一点点吧。” “那倒是。” 希尔一直在壁炉边上断断续续的弹奏着,时而悲伤时而高亢,不带婉转的表达着自己心里的那一点不爽。 chapter 62 威廉姆斯吃下了男爵经过一晚上配制出来的药,嬉皮笑脸的调笑了一番后按时抱着瑟戴提维斯去赴跟侯爵约定好的晚宴,在刚刚走出房间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仆人们的注意,脸色看起来也并无明显异常。 男爵说在接触到毒花后的六小时内就会死亡,其间会有一个很难受的过程,他用了另一种毒性比铃兰花小且有着相同症状的毒药来代替,只是为了引出下毒的人。 以友人的身份,男爵和希尔也一同被邀请了。跟在威廉姆斯身后默默的观察情况,为的是见证这一切。 “小约翰,好难受。”威廉姆斯脸色有些发红,手发软的快抱不住怀里的猫,“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不会这么快就要死了吧?” “还不到时间,你放心吧。”男爵平静的看了一眼威廉姆斯,肯定的发表着意见。 “是吗,那我头昏也没有关系吧?”威廉姆斯扯着自己的脸皮往下拉,想用风把自己吹清醒却发现已经没有能力驾驭风了。 “没关系,你走吧。” “小约翰是个好危险的人呢,比提夫还危险。”幽幽的吐出一句却被怀里的猫抓了一下,吃痛的回过了神,也没有用。他拍拍瑟戴提维斯的背,像是安慰道歉,“提夫乖,等下有好吃的鱼给你。” 希尔忍住笑拉着男爵的袖子别过脸看着长廊外面的风景,看到男爵的发型已经开始跟凯西纳尔相似了,但他也知道男爵是不可能变成凯西纳尔那样胸襟坦荡有谋有略的男人。成长环境让他注定要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希尔勾勾嘴角觉得这样相当不错,男人太坦荡反而不好。 “在看什么?”男爵将刚才平静的语气转换成了温柔,连眼神都流露出让希尔酥软的暖意,“那么认真。” “大人喜欢赫班尼斯吗?” “我不得不承认如果单纯从宠物饲养角度来说的话,我是一点都不喜欢它的。当时决定不杀它都是因为看到那双眼睛就会想起你,所以,我喜欢不起来那只猫但却让它在心里占了些位置。” 说话间已经快到正厅,威廉姆斯咧着嘴笑了笑,心里想着这个冬天过的着实有些意义。 “小约翰,我把我自己交给你了,你可要负责哦。” 希尔刚刚还在笑的脸上立马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嘴角扯扯才没有垮下脸。那斜着的眼神好像在说,“你信不信我真的让你死掉。” 而威廉姆斯看到后只是像往常那样笑了笑就在侍卫的引导下走了进去,看着那几个被侯爵邀请的宾客们,想到其中有敌人存在似乎心都跳的不那么急躁了。瑟戴提维斯抬头撞了撞威廉姆斯的下巴,示意他低头看着自己,额头上的水晶微微发着光,威廉姆斯知道他在做什么,竟然伸手挡住了那水晶。 “不要冒险哦,提夫,我会保护你的。” 瑟戴提维斯又抓了他一把,威廉姆斯在疼痛之余却有些得逞后的快感。 男爵一直在找那个下毒的人,不过并没有耗费多少工夫就发现了,因为那个人身上依旧带着强烈的铃兰香味。当侯爵介绍那就是今晚的贵宾苏格兰国王时男爵有些吃惊,因为就算仔细观察也没有发现他跟塞西莉亚哪里相像,而塞西莉亚身上只有普通的贵妇香水味,脾气暴躁却也比较单纯。男爵从来不曾听到也理应不会听到她说自己的哥哥会这些跟自己爱好相似的东西。 坐下不到一刻,男爵刚好交代完全等下要如何表现就看到威廉姆斯一口鲜血吐出来接着趴在桌子上不动了。侯爵吓坏了,三步并作一步上前查看威廉姆斯的情况,并大声让医生赶快过来,可是只需简单的查看就知道趴着的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同行的男爵和希尔尽管都表现的有些失控,但却在观察周围情况。大概高高坐着的那个人只是希望这个人死去吧,因为不难发现他听到医生说威廉姆斯已经死掉时嘴角浮现出来的笑意,那种目的达到的胜利感是怎么掩饰都不可能完全遮挡住的。 让大家意外的却是侯爵的反应,人到中年可能变得比较容易感伤,遇到这样的事情竟然破天荒的大声哭了起来。男爵和希尔并没有上前劝阻,就看着他跪坐在地上抱着假死的威廉姆斯,嘴里胡乱叫喊着托伦斯的名字,时而述说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 保护国王的骑士们都很小心的搜素着现场的情况,发现食物和器皿中都没有下毒的痕迹,才放下心来护送国王离去。国王拍拍侯爵的肩膀,留下一部人帮忙调查后爽快的离去。 瑟戴提维斯蹲在威廉姆斯身边,看着他没有反应的样子像真的死了一般,再回头看着国王离去的身影,呆呆的抓了抓威廉姆斯的衣服后也跟着不动了。 希尔抱起黑猫蹲下来跟还在哭泣的侯爵说托伦斯一直喜欢干净,这样满身血污的离开绝不是他想要的,并建议让人帮他做最后的祷告和净化。 侯爵捧着威廉姆斯的脸看了又看,最后点点头努力抱起他走到了寝殿。 原来他们都喜欢托伦斯,希尔莫名的觉得威廉姆斯更加可怜。他想起法兰蒂斯曾经跟他说过,那些拼命追你的人最后都跟你成了仇人或陌生人,只有那种莫名其妙在一起的人才能跟你一直走下去。再看看男爵,似乎就是后者呢,希望可以一直莫名其妙的走下去。 因为没有料到有侯爵这一出,所以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无语。瑟戴提维斯将爪子搭在希尔胸口,默默的跟他说将侯爵弄昏好了,等他醒过来就说人已经下葬了。 男爵在听到这个建议后皱着眉摇了摇头,“我觉得那个国王可能会回来找我们的麻烦,因为他的目标是托伦斯,所有站在他这一边的人都可能成为他的眼中钉。尽管我们还不明白他正对托伦斯的原因,但起码知道他的动作指向是什么。” 希尔点点头觉得烦恼,看着火炉边的瑟戴提维斯求救,却发现他似乎正闭目养着神。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总不能让他那样被侯爵处理了吧。” “不会的,国王应该会找借口亲自处理尸体,这样才能确认托伦斯是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怎么会这么狠心。” 男爵没有继续分析,只是有很大的把握这种事情会发生,因为自己做事向来就是那么彻底。 chapter 63 残留在手上的铃兰花香味在指尖跳舞,配乐是教堂里唱诗班吟诵的礼赞。男爵正在等着楼道里出现脚步声,接着有人带他去见那个自己此刻正感兴趣的人。 瑟戴提维斯整晚守着威廉姆斯,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他毫无顾忌的穿过那些白色的帷幔,然后扯下一块裹住身体便开始仔细检查他毫无生命迹象的身体。额头上的水晶一直闪着光,照亮了整个房间。他冷冷的坐在威廉姆斯身边,然后随意喝着摆放在窗台上的水。 房间里面除了烛光还有月光,在风吹起帷幔的时候照进来,却始终无法达到正中央的威廉姆斯。侯爵因为伤心过度身体果然出现了异常,在侍从的照顾下回到卧室休息去了。而男爵在之前从来没有提过中毒之后多长时间会苏醒,或者需要他做什么工作才能让这具尸体起死回生。 所以,此刻威廉姆斯是真的已经死了,身体冰凉的像水蛇。瑟戴提维斯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观察过威廉姆斯的模样,这次算是个不错的机会,等他看够了便倒在威廉姆斯身边睡了。 “大人,就这样不管威廉姆斯么,他会不会真的死掉啊?”希尔觉得自己已经快被火烤干了,却丝毫不想离开火炉一刻,懒懒的趴着抬眼看了看正在窗前悠然看书的男爵。 “再等等,现在还不能救他。”说着放下书走到希尔身边,“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你这么说了我当然相信。” 三天过去了,国王再没有任何新的动作,侯爵一直情绪低落。由于出现的太晚,并没有来得及跟别人打听托伦斯跟侯爵的关系就已经计划了这种事,算是一个失败的策划。不管侯爵立场如何,男爵都不打算表明意图。 傍晚时分天已经黑了,简单打扮后的男爵带着希尔到了热闹的酒馆一条街上找线人打听消息,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国王近几日的情况。 有在王宫里工作的朋友的家伙在两人绕了好大圈子后总算是被找到了,偌大的酒馆里行行色色的人群复杂交错,谁都不会去注意谁。了解清楚国王安排了狩猎后有些诧异,不过却也更加不可放心了。这个国王比伦敦那个要难对付呢,男爵这样想。 两人进入房间查看威廉姆斯情况时,瑟戴提维斯正坐在地上弹着竖琴,素白的窗帘搭在身上并不能取暖,露出来的皮肤被冻的有些发紫,可是手上的动作却十分流畅。他的琴音虽然不比希尔的婉转飘渺,但却也称得上非常动听。 希尔第一反应是要过去却想起男爵并不认识瑟戴提维斯,一时间就只能脸上写着惊讶的站着。 “你是谁?”男爵好奇的问了出来,想了想是不是当时送花的人,但是看这打扮和气质都与一般人不同,想来不会是那种随意能露面的人了。如果是国王的人,那么就是过来查看情况的了。这么在心里做着总结,又觉得还是可疑。 “死者的朋友。”瑟戴提维斯抬起头来看着男爵,总算是以人的身形跟他正式见面,跟很多一般的见面一样的开场白,一点不新鲜。 “怎么这幅打扮?” 瑟戴提维斯看看自己,连竖琴都是趁希尔没发现时从他身上拿走的,确实很狼狈。“你看,我是一个吟游诗人,这幅打扮非常合理,不是吗?” 男爵看他沉默的样子像是见惯生死的过来人一样麻木的以为自己不难过,其实心里十分在意朋友的离开。 “明天早上就会有教堂的人过来接他走了,你见过他之后就离开吧。” “不行,你们走吧,我在这里守着。”说完又继续弹着琴,琴声一直是这种有些淡淡悲伤的低沉曲调。 希尔看着那把琴,心里直冒汗。自己就是被保护惯了,所以这么大意的认为没人能够从自己身上取走什么。 男爵回头看着守在房间楼下的守卫们,可以断定这个所谓的吟游诗人不一般,于是决定跟他耗在这里了。掀开白布看着已经有出现尸斑迹象的威廉姆斯,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重新盖上。 “怎么会这样?”希尔急切的看着男爵,就算他怎么蠢笨也知道这已经是死人的征兆了,男爵再厉害也不会起死回生。 瑟戴提维斯一直弹着琴,额头上那颗常人看不到的水晶正发着光,散发出来的气息一直笼罩着威廉姆斯,而这琴音也有一定治愈能力。希尔丝毫没有想到其他东西,一心就想救活威廉姆斯,而瑟戴提维斯却一直在挣扎着给自己找一个理由来救他。 “没办法了,这样只能说明他真的中了铃兰毒。我能解,可是已经错过时间了。大概是因为自身有能力吧,他几乎没有腐坏的痕迹。” 希尔看着他这样平淡的说,十分想大声吵闹一下,这个时候的他强烈怀疑着男爵的初衷。如果那一切都是演的戏,如果他才是真正想杀死威廉姆斯的人,那么希尔实在觉得自己被玩弄的可笑。更重要的是,男爵这样的人确实有杀掉威廉姆斯的理由。十分充分的理由。 “你不要那么看着我,让他中毒的人不是我。”男爵又重新掀开那块白布,看着再不会嬉笑的威廉姆斯,“有人在他假死之后又下过毒,看到这个没,就是二次中毒的症状。而且中的就是铃兰毒,据我所知,当时宴会厅里只有国王一个人身上才有那种毒。” 顿了顿,男爵拉过希尔的手,发现那手凉的有些厉害,“乐师大人,明早我们送完他最后一程就继续往北去吧。我担心亚历克斯,得快些回伦敦。” “好。” 两人站在房间外的阳台上看着广场上的火把,听着瑟戴提维斯的琴音,思考着各自的问题。 chapter 64 简单的葬礼,神父在念过圣经上纪念死人的祭文后让人把棺材放下坟墓,接着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上面扔花朵,让死者丧命的铃兰花朵。男爵拉着希尔最后出现,往棺材上放了一束黄水仙,然后站在原地看着那棺材很久直到雇佣开始盖上泥土才离开。 不远处一块石碑上蜷缩着黑猫,他那双淡紫色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这里,直到所有人离开了才跳下来慢慢走到十字碑前,绕到后面看着墓上写着的关于对托伦斯的祭奠。已经到了寒冬,天非常寒冷,它开始发抖,却没有离开。 在雪下起来时男爵刚好跟希尔坐上离开的马车,侯爵赠送了他们一些必备物品,他们去道别时并没有看到本人,听侍从说是精神状态十分不好。 男爵一直没有跟希尔说的是,打从他第一眼看到侯爵起就知道他中了一种慢性毒,到威廉姆斯去世那天因为伤心的缘故毒性发作了才使得他顷刻间卧病不起。向来为了避免麻烦,男爵很少使用慢性毒药,这是一种十分考验人耐性的东西,所以他都喜欢速战速决。而这位国王的恶趣味远远超过了男爵,搞不好自己会在某个分心的瞬间中剧毒死去。 如果没有猜错,奥尔丁顿二世是知道了什么关于他父亲的事情,认为他的死跟侯爵和托伦斯有关,才会这样处心积虑的要报仇。不惜假装被侯爵左右,什么事都听命于他,为的是让侯爵大意的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苏格兰的命脉,然后在关键时刻给他一击,取得胜利。 那么,常驻军的回归也有很好的解释了,果然是为了平定内乱。等他们都回来了,国王会在议会上宣布侯爵因为身体健康的缘故无法继续担任总理大臣之位,然后他便可以堂而皇之的自己掌管朝政。 多么美好的计划,男爵曾经干过类似的事,可是却不是为夺取政权,而是财富。 入夜时分,雪花的落下已经只能看见分毫,瑟戴提维斯裹着一件袍子出现在威廉姆斯坟墓前,口里呼出了大量的白雾,一会儿之后便消失不见。白雾渐渐升起,让整个陵园显得有些阴森。 将黑色的袍子拉拢了坐到墓碑上,将弗塞斯的火蛇召唤出来,逗一逗就让它吐出了火团,围绕着威廉姆斯的墓地,像夏天出现的鬼火。瑟戴提维斯笑了笑让它自己玩,起身挥手扫去了摆放在墓地前的花束,紧接着像威廉姆斯平时那样借助着风的力量将石板以及下面的泥土拉起来,很快就看见了那具细工雕刻的棺材。 小火蛇有些好奇的看着那具棺材,发现上面竟然刻着的是托伦斯的样子,凑过去吐出一串火光将棺材盖照的更亮了。 瑟戴提维斯站在一旁看着躺在深处的棺材,挥手掀开盖子,看着里面的威廉姆斯。他笑了笑用灵力散出紫色光晕将死去的人包裹着抱了起来,接着在火蛇的陪伴下回到法兰蒂斯那里去了。 “你怎么会救人类,这会消耗你多少精力你不知道么?”法兰蒂斯皱着眉看着软榻上的尸体,尽管没有出现腐败但还是看着不舒服。“提夫,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喜欢他吗?” “不是。”瑟戴提维斯回答的很直接,他搬了椅子坐在威廉姆斯身边整理他的情况,“因为他是我这段时间唯一的慰藉,没有了会很冷清。” 他们的生命可以很长,长到觉得活着十分的无聊,就算才开始没多久瑟戴提维斯已经觉得那些纷扰异常无趣。喜欢的人热衷着自己不擅长的事,没办法帮上忙是一件苦闷而急躁的事,长久下来就会积累很多没法宣泄的情绪。在这一点上他跟威廉姆斯有着接近的感触,尽管威廉姆斯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骄傲的猫,而在他心里威廉姆斯也是一个活的十分自我的人。 所以,没有了对方会很寂寞,这只有他们才会了解。 “是吗,我不反对,但是绝对不支持。如果你现在停下来,我会将他这个状态保存下来,直到我死。”法兰蒂斯有些担心瑟戴提维斯,靠过去看着他因为一直受冻又输能力给人类而变得毛躁的头发,像请求一样说,“你看这样好吗?” 瑟戴提维斯意外的抬头看着法兰蒂斯,他一直以为这个一心只有地位的族长记恨并爱着那只火蛇,发誓要让他痛不欲生而又折磨着自己。却不想他会主动关心自己,大概是因为如果没有了自己的追随行动会变得不利吧。 遥遥头又笑了笑,瑟戴提维斯转过去抱起威廉姆斯往房间里走了,“赫伊斯,我想要朋友,活的。” 一直看着瑟戴提维斯的背影消失,法兰蒂斯安静的站了很久,最后叹着气带着弗塞斯处理政事去了。 威廉姆斯醒过来时已经过去了一周,那天下午难得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男爵却在布莱尔高里冒着风雪前进。到了这一带居民已经变得不多,要经过很久才会看到人烟,男爵总是担心希尔的身体会不会因为天气出现问题,希尔总是暗自拨弄琴弦开道,让那些本来该更加恶劣的天气稍微好一些。 瑟戴提维斯累得无法顾及其他的睡在地上,火蛇将没有壁炉房间烘的很暖,水分流失过多让倒地的人有些煎熬。威廉姆斯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所处的房间,不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回,发现这已经不是侯爵府了心里一阵落空又一阵轻松。慢慢坐起来看到了地上的瑟戴提维斯,一张虚弱的脸上有了笑容。 “你也会有这样累的时候。”说完将一床毯子盖到他身上,然后起身去靠近躲到墙角的火蛇,白色的睡袍被照的有点发黄。 “不要靠近它。”瑟戴提维斯坐起来无神的嘱咐,“会吓到它。” “提夫?”威廉姆斯嬉笑着回头,“这是你住的地方?” “关你屁事。” “……提夫,不可以说脏话。” 亚麻色的头发乱糟糟的贴着脑袋,让坐在地上的瑟戴提维斯看清楚了这颗脑袋的形状,当威廉姆斯坐在对面一本正经看着自己时,瑟戴提维斯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chapter 65 威廉姆斯发现自己被瑟戴提维斯看着,好奇的凑过去看着他的眼睛,瞧见他眨了眨眼移开了视线。 “你能看见?” “嗯。” “为什么?”抬头看不到他额头上的水晶,威廉姆斯有些不明白。“你的水晶呢?” “裂了。” “为什么?” 瑟戴提维斯别过脸不看他,眉头紧皱着不耐烦地说,“你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看他那副像是跟谁打了一架还被人欺负得不能还击的样子,威廉姆斯也就不想多问了。 “不说算了。” 法兰蒂斯坐在水晶球前沉默着,想着自己的计划,坎普塞斯,以及已经过去很久的从前。瑟戴提维斯只能微微的听到他的叹息,就连眼前威廉姆斯的想法都无法像从前那样从容捕捉。以后也不能再随意偷看别人的梦了,时间好像回到了五十年前,什么都才开始。 如果不是法兰蒂斯费心思为自己疏导,就连视觉都不能恢复,就彻底沦为了一个只会简单占卜的瞎子。瑟戴提维斯还是觉得光线太刺眼,而世界也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美好,看见了反而会增加好多不安,像是住进了一个不知道谁制作的巨大幻境,到死都走不出去。 男爵和希尔一直往北,穿过了一直下雪的埃利斯就走进了能见度很低的大雾里,只能靠着指示方向仪器来辨别北方。手里的指南针已经渐渐开始不转动了,即使原地打转也毫无反应,再过一阵便能看到这仪器的失常。 希尔的紫水晶毫无反应,而且自身能量正在被吸走。越是虚弱就越能感到这大雾的厉害,两人都知道遇到了不得了的对手。这地方的地理位置给了对方一个十分有利的条件,让他不用费多大周章便可以将这里改变成活死人墓,并且使用幻术来吸收闯进来的人的力量,以此壮大这个屏障。 “大人,我想我们可能没有退路了。”力不从心让他说话时不像几个小时之前那么有活力,但还不足以影响他的活动。 “本来就没有,留后路不是我做事的习惯。”男爵仔细研究着手上的罗盘,可是丝毫不起反应。“乐师大人,到我身边来,一步都不要离开。” 希尔笑笑果断的站过去,看着他毫无用处的捣鼓那台仪器,一把抱住他的腰。 “没事,一会儿我们就能出去找到村庄了。”回过身在希尔额头上浅浅一吻,男爵说的十分自信,尽管他知道可能性不太大。 “嗯。那么待会儿为我暖一碗香香的葡萄酒吧。” “一定。” 可是几个小时都过去了,两人还在原地打转,行李中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大雾像是能感应生命气息一样的停留在他们周围不肯散去。没有夜晚和白天的分别,这里显然已经不能按照正常的逻辑去推算,在没有找到突破口之前根本无法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男爵却觉得有些兴奋,因为世界上能做到这种事的人不多,托伦斯毋庸置疑的就是这少数人之一。 大雾笼罩的地方几乎连植物都没有,男爵有些疲惫的坐在地上,认真思考出路。希尔很干脆的放弃了动脑,安静坐在男爵旁边弹着竖琴,没有使用任何技能的即兴创作,将自己内心的空无和不踏实都表现了出来。男爵认真的听着,渐渐的也变得更加平静。 “即使这样死去也没有关系,起码自己并不孤单。”这样想过后他觉得自己有些自私,可无论怎么想都觉得美好。 “乐师大人,你说在这之前有人进来过这里吗?如果有人进来了,这里并没有痕迹,就说明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么再往前的话一定可以找到前人留下的线索。” “如果从来没人进来过呢?” “那我们就来闯一闯吧,现在找不到出口,也许找一找之后会在某个时刻误打误撞的找到一些线索。” “好。” 一直往前走时男爵想起了威廉姆斯,如果有他在这时候一定可以派上用场。他摇摇头有些闷,因为威廉姆斯死了他们才会那么快的离开爱丁堡,连国王的意图都没有完全搞明白。对于一件事好奇而又无法去琢磨真的有点让人不高兴,但如果继续停留希尔一定会一直伤心下去。 想起这件事男爵的沉闷无故加深,明明跟希尔更亲的人是自己才对,可是看到他跟威廉姆斯那样融洽的相处心里的毛躁让他可以挥手洒下所有的毒粉。而自己之前跟希尔约定好的称呼都没有执行,总觉得如果换了反而会觉得别扭,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棱角分明却有亲密无间的相处方式。 “乐师大人,前面那座山是刚才并没有经过的,这时候我们应该没有绕圈子了。” “对呢,这样说不定就能出去了。”希尔看着前面那个山坡,不陡也不平坦,在英格兰随处可见,而此时却怎么看都不顺眼。 男爵想应该尽快将威廉姆斯从自己的世界清除出去,这样他才不会总是想起希尔在看到他死去时候那种怀疑的眼神。如果要杀威廉姆斯,男爵早在知道他是托伦斯的弟弟时就动手了。 “如果厄尔德在,也许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希尔听到男爵这样说,眼睛一转便知道了其中含义,明明平时看不顺眼的人在此时却被提起,肯定在怪自己那天的失常表现。 “也许吧,可是他已经死了,我们要自己走出去。” “乐师大人果然是跟我在一起久了吧,连我说话的模式都已经学会了。” chapter 66 艾尔弗里德想起童年时期父亲曾经跟他和亚历克斯讲起的故事,大雾中有吃人的怪物,会在人们一个不小心时从背后偷袭并咬断脖子,并将吃剩下的头盖骨拿去做香炉。当时小小年纪的艾尔弗里德和亚历克斯信以为真,都不敢在庄园以外的其他地方去,生怕会意外的遇到那种可怕的东西。 后来他懂了那些不过是父亲为了让他们安静留在庄园里而编造的故事,根本就不可能有那种东西存在。但是此刻的他们正所在的大雾跟父亲当时所形容的一模一样,五米以外就看不清楚,分不清白天黑夜,除了自己的呼吸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过就算这样,艾尔弗里德也知道父亲所讲的那种猛兽是不会出现的。但这已经足够让他高兴了,厄尔德那么喜欢父亲才会按照他的想象去塑造一个不存在的虚拟形态,用来迷惑不小心闯进来的人。只是艾尔弗里德不知道他们此刻能不能看到自己的处境,如果可以,那他们会是以什么样的表情。 想到就要见到父亲,他没办法冷静对待,坐立都表现的像个孩子。希尔坐在他旁边看着,发现他就跟少年时期一模样,不小心笑了出声。 “你笑什么?”艾尔看着他,发现自己确实有些失常。 “因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手肘抵住膝盖撑着头看男爵,“大人你一定是想到可以见到父亲了,所以一边高兴一边苦恼。” “被你发现了啊。”他把手交叉叠在膝盖上,头放在手上像个孩子一样笑着,在别人眼里这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果然是跟我在一起久了变得聪明了吗?” “哈哈,才不是呢,我一直这么聪明的。”希尔不能说出来是因为一直看着他长大才会这么肯定的下结论。 “那就是我以前太笨没有发现。”眉头舒展着的男爵看起来不像二十岁的男人,那语气也不能听出之前的心狠手辣,“不过说真的我的确有些紧张,所以有时候都不能像以前那样自如的思考问题。” “我已经发现了。”希尔把头靠过去贴着男爵,“啊,我好好奇如果有一天你要是为了见我会不会也出现这样的失常。” 男爵转动头近距离看着希尔,伸手抚上他柔软的头发,“我不会允许分离出现,如果有人要阻挠我们,就算倾尽所有我也要打倒他。” 希尔恬淡的笑笑在男爵嘴唇上轻轻一吻,“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在吻上希尔之前男爵这样绝对的说。 “那我们现在出去吧,晚了就拖行程了。” “你说什么?” “现在你是乖孩子,所以思考这件事就先交给我吧。”说完拉起还在震惊的男爵往斜坡上跑去,靠着剩下不多的能量感应着这虚拟环境中的地理位置。 斜坡之上是一个不大的平原,跟之前遇到的情况一样是个不毛之地,男爵走到希尔并排的位置看着前方,还没开始发表内心感想就听到希尔说。 “走过这里下去后是一片石头林,我们小心的不靠近那些石头走就可以了。” 男爵想起了父亲讲的有一个故事,原来那些故事里的事物都被放到了这里。 “我知道了。” 两人接着往前走,下坡时模糊的看到了在一个不低的地方有着成千上万快比人还高的石头,像极了当年父亲描述的情形。只不过那时候父亲并没有那么仔细的把他想到的情景描述出来,但这时候看到了男爵也就明了。 “石头林后面是一条河,看着没有水,但是踩进去会被吞没。所以我们要沿着旁边那些水草过去,再往前会是一座废弃的城堡,本来里面应该住着个子很小力气却很大的妖怪,但我想这里应该不会出现。” “乐师大人,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呃……” “这些是我父亲当年给我和亚历克斯的睡前故事里讲到的,我没有在其他地方听到过,也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这些,所以才断定这幻境是厄尔德为了掩藏而设计出来的。” “啊,是的啊,这也是我父亲给我讲过的故事。也许他们共有同一本童话故事,才会这样。” “不可能,我父亲从来都是坐在床前即兴发挥的,所以现在想来还会发现很多缺陷,不过看到这里就知道已经被填补完好了。” “大人你把父亲放在很高的位置我能理解,但是你怎么知道男爵大人不会在将故事填补完好之后给了我父亲,然后我就听到了这个故事呢。” 希尔已经开始头昏,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做才会让男爵对自己讲的话信以为真。 “你手心在出汗?” “好吧,我承认。”希尔盯着眼前的石头林小声说,“是因为当时偷听到了这个故事,我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进入过兰特里斯庄园,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当然我也是。大概你已经忘记我了吧,不过我对你的印象可是很深刻的。” “怎么会……”男爵一向心思缜密,尤其是对出入庄园的来客,就算是小孩子他也从来不会错过。可是记忆里完全没有见过希尔的印象,“如果我见过你,一定会对你印象深刻的。应该说无论谁见了你都会印象深刻的,可是我却完全没有记忆。” “我们先出去,我以后再向你交代,可以么?”带着些许侥幸的说出妥协,希尔希望男爵快些将这件事情忘了。 “我会记得问你的。” “……好。” chapter 67 传说在遥远的北方平原上有一座漂亮的城堡,城墙和地砖都是用黄金做的,城堡散发出来的光芒可以跟太阳媲美,只要能得到一块就足够一大家人一辈子生活在富贵中。一群年轻人为了找寻这座城堡出发了,他们一路上披荆斩棘,穿过暴风雪和深渊,杀死了拦路的野兽和丑陋的河怪,终于在历时一年半之后到达了地图上显示着城堡所在地的位置,却没有发现有什么黄金做成的城堡,只有一片废墟。 站在空旷的街道上,早已没有商人小贩出没的地方即使有阳光都显得十分诡异,阴森的让人不寒而栗。经过长时间磨合产生了不少分歧的人们终于开始互相指责,后来发生了斗殴导致了一些人的受伤和离去,当剩下的人也决定放弃寻宝返程时一个瘦小的怪物出现了。 长着骨头状翅膀的小孩睁着大眼睛出现在大家面前,笑着告诉他们那些已经离去的同伴都已经被他吃掉了。为了保持青春而必须吃人,他散布了关于黄金城堡的传言,并制成藏宝图散落在不同人的手里,引来了无数贪婪的人当做盘中餐。 跟所有的童话故事一样,最后年轻的寻宝人跟怪物做着抗争,并以薄弱的力量和高超的智慧打败了有力量却没头脑的怪物,并成功回到了家乡。明白了什么才是最可贵的人们开始踏实的工作,终究做出了一番不小的成就。 父亲的故事总是有这样的结局,所以讲到后来兄弟俩都能猜出来最后都发生了什么,但却不会讲出来总是偷偷的在心里跟父亲契合,并以此为乐趣。 两人像故事中的寻宝人一样穿过那些险阻到了那座废弃的城堡,终于摆脱了看不清路线的大雾,尽管是虚幻的却也觉得那照着城堡的晚霞无限美好。 父亲的故事讲到这里就没有了,所以艾尔弗里德想这应该就是最后一个地方,如果能见到父亲,就必须在这里找到出口。站在夕阳下,这座城堡尽管废弃了却真的像父亲讲的那样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就算那时再怎么迷恋故事也无法将父亲的每一句话都记住,这个时候的艾尔弗里德因为想不起来那些细节而苦恼着,希尔却像欣赏胜地似地看着四周。 “大人,我们可以进去看看,从这里应该可以去广场,然后是花园,最后可以看到妖怪的寝殿。”像是听到故事后到这里来考察的童话爱好者一样,希尔见到这个地方后只有兴奋,就连能量持续在消失也都不去在乎了。“你说这里真的没有妖怪吗?” “我好奇的不是这个,你知道的。” “但是我想说的是,所有的城堡都是那样修建的不是吗。就是因为这样法兰蒂斯才会选择住在教堂而不是国王赐的城堡,你不也是一样么。” “尽管是这样,但是加上以前的疑惑一起,我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你。”说出这话时艾尔弗里德就认识到后果的严重性,不在乎是假的,但是他觉得如果不能坦诚,那么他会连自己在喜欢谁都不知道,这会叫人发疯。 “那好吧,我来解释一下被漏掉的部分。”瘪瘪嘴认真的看了一眼艾尔弗里德,希尔选择了看着前方只剩石头的建筑物,“我的父亲并不是法兰蒂斯,从我们的性格可以看出来,我跟他没有丝毫的相似。但是我一直在为他工作,大部分是关于国家建设,我搞不懂也不问。” “他让你监视我?” “是。”深吸一口气,希尔把手躲进长袍,夕阳好像没有了温度,他觉得有些冷。“所以我从你十岁开始就一直跟着你了,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观察着你的成长。” 希尔抿嘴停止了,斜眼看一眼艾尔弗里德又移回视线,“就是这样。” “为什么怕我知道?”对于这个解释,艾尔弗里德没有不满意也没有埋怨,心里的轻松却十分明显。 “当然会担心了。”希尔睁大眼睛看着艾尔弗里德,“如果你一直监视着我,后来跟我这样了,会不担心我知道你是在暗中一直看着我生活,就连每天出入场所的顺序,看书到哪一页得出了什么感想都去了解。这样,你会让我知道吗?” “说真的,我确实想那么做。” “……但是我那时的初衷可不是因为对你有意思。” “好吧,这个问题到此为止。” “呼呼,你终于肯罢休了。”调整了紧张的心扑扑跳的心情,他拉起艾尔弗里德走下台阶向着广场那边走去。 水池里的水早已经干了,或者这里面从来没有过水。广场上到处都是不完整的碎石板,踩上去发出难听的响声,树木倒在花园里,那里曾经长出过看不出原形的花朵,上面还有树木压过的痕迹。这一切看起来都像一座繁华过的城市,因为不知名的原因造成了如今的荒废。父亲没有讲过妖怪为什么会住在这样的城堡里,而不是伪装成人类到人类居住的地方去觅食。 亚历克斯在听到故事之后曾经问过,“那个妖怪一个人住那样的地方,不会很孤独吗?他为什么没有父亲,也没有哥哥呢?” 父亲当时笑了笑替小儿子盖好被子,只说了一句,“因为他是妖怪啊。” 为什么妖怪就要住在这样的地方,作为吃人的代价就要终身独自过活吗,那留着青春有什么用呢? 谁知道呢,父亲的孤独他不懂,但是他想托伦斯是可以填平这一切的。 靠近了发现原来花园里也有蔷薇花,凋谢腐败后只留下了轮廓,像经历了无数个轮回一样的伫立在干涸的土壤中。 “我要是妖怪,一定不会住在这里,或者用自己的能力改变一下生存环境。要是不行,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希尔自顾自的说着感受,却也引起了艾尔弗里德的共鸣。 艾尔弗里德第一次发现,其实父亲心里一直住着这样一个妖怪。或者说是他把自己的灵魂关在了这样的废墟里,来惩罚他当初对那么多爱他的人做出那些事情的罪过。 chapter 68 站在寝殿下面,希尔仰头看着那只剩窗棂的房间,牵着艾尔弗里德朝入口走去。 “还是不要进去了吧。”艾尔弗里德扯住希尔的手往回拉了一把,接着将他搂进怀里,下巴抵住他的头不让他抬头看到自己的表情。 借着这次机会,他算是对父亲多了一些了解,想明白了以前父亲说的话。所以就莫名的为那些曾经感伤起来,但是父亲永远跟他有一段距离跨不过去,所以他也没有办法完全弄懂。 “大人是在担心会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吗?”希尔手抵住艾尔弗里德胸口给了自己一点空间呼吸,脸贴着他的胸口听到他的心跳,就把那些自己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绪了解了一下,“其实不用担心的,之前我们不都已经看到很多了吗?” “嗯,我知道。” 走进寝殿,木质楼梯荒废太久,踏上去有一种要踩碎的感觉,那嘎吱声就像是楼梯木板临死前的悲鸣。他们已经进入城堡有一段时间,可是夕阳一直从相同的角度照耀着,连强度都没有增减。 这是一个被固定了的空间,如果没有人误闯进来,这里将会以这种荒废的姿态永远维持下去。如同诺言兑现一般的存在于这个虚无的空间里,作为常人看不见的凭证。 艾尔弗里德感觉自己在阅读一本知道结局的童话书,随着故事发展进行,他也跟着里面的人物一起产生情绪。被他们的语言和所作所为感动,又因为自己的那份共鸣而在心里歇斯底里的咆哮。 寝室前阴暗走廊的墙壁上挂着精美壁画,每一幅都是经过仔细装订后挂上去的。艾尔弗里德吃惊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些画,从笔画的勾勒就知道它们都出自父亲之手。他曾经看到父亲为母亲画肖像画,成品就挂在父亲寝殿入口的走廊里。这个举动足足让母亲高兴了好几年,他想,如果母亲没有死去,直到现在都还会因为那幅画而脸红着温柔的笑。 这个走廊跟父亲寝室外的一模一样,也因此被保护的异常完整,以至于艾尔弗里德险些以为只要他打开某一扇门就能够见到父亲一贯祥和的姿态,笑着叫他过去跟他讨论那些书上记载着的不曾被人实践过的理论。 慌张的拉着希尔挨着打开每一扇门,看到的景象虽然不同却也相差不远。父亲说过,妖怪会将引诱过来的人关起来,用最好的食物和火炉招待他们,然后在不同的情况下选择性的将他们都吃掉。 这个地方显然就是那个用来关押囚犯的地方,怎么看都是普通贵族的卧室,但其实上是妖怪为了安抚他们的情绪不让他们带着恐慌或者绝望死去而影响了口感才这样做的。 他们站在最后一扇门前,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框架损坏的油画,艾尔弗里德不用仔细看也能认得画上那人正是自己的母亲。这成了最后也是最好的证明,只要他能出的去,就一定能见到父亲。 艾尔弗里德并没有立即推开门,而是盯着墙上的画仔细看着。整个楼道里的画都保护的十分完全,唯独这一幅残缺破败,边框快脱落,色彩也渐渐变昏暗。不难想就能得出这是源于托伦斯的嫉妒,虽然接受了父亲有家室这个事实,但是他绝对不是那种能大方忍让共享的人。 “是你母亲呢。”希尔想起了这位夫人在世时的一些情景,不过都是些连接不上的片段。“看来你父亲并不是你说的那样对她无情。”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父亲对我母亲无情?” “你讲给我听的故事,不正是你父母的爱情么?” 艾尔弗里德也想起了在来的路上曾经向希尔讲过故事,隐晦的表达了自己当时最在意的事。 “那不过是一个方面,并没有什么值得推敲的地方。” “是啊,可是为什么你现在不敢打开这一扇门呢?”希尔心里有些失落,因为想到男爵会这么在意父亲就知道在见到那位大人之后会将注意力大部分的集中过去,那时候自己将变成一个陪衬,这该是一件多么让人失落的事。可他又不得不支持男爵实行他的计划,因为希望看到他笑,所以宁愿割舍自己的微笑。“该不会是紧张的不敢了吧?” “你最近怎么变得这么爱戏弄我呢,都怪我太宠你了。”在希尔鼻子上轻轻点了一下,看到他微微闭上眼睛的样子像极了猫儿被逗时的享受。 “才不是呢,你哪里宠我了,可恶,你说话越来越像法兰蒂斯了。”希尔心里十分浮躁,可是却在以这种自己以为轻松的方式帮助男爵减轻心里的焦急,他扯住自己的头发嘟着嘴踢了踢墙壁,接着看到那幅画上残缺的边框掉落了一块,紧张的张大嘴看着它。 艾尔弗里德被希尔这样一闹再也不觉得刚才自己的紧张有多难耐,扑哧一声笑出来也让身边的希尔轻松了下来。 “笑什么啊,捉弄我很好玩啊。” “没有。”止住笑看着佯装生气的希尔,他拉过他的手,“好了,我们进去吧。” 推开门进去后,映入眼帘的是从窗户外设进来的斜阳余晖。房间很大,设备摆放很整齐,所有的东西都在一天中这个短暂而美丽的时刻里显得虚幻。它们跟兰特里斯中父亲的房间一模一样,只不过它们的主人都已经不再入住进来。 窗前会摆放一张书桌,这是父亲的习惯,他会跟朋友或者艾尔弗里德在卧室里看书,有时候连下午茶也会在房间里喝。他说这样才有过日子的感觉,如果什么都要按照贵族的生活规则去做,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块木头而不是人。 这张桌上摆放着的是父亲从来不看的圣经,翻开的那一页上没有灰尘却让人知道离上一次阅读过了若干天,亦或是这本书一直没有被读过。 艾尔弗里德将左手覆盖到书本上,闭上眼想起以前父亲带着他们去教堂礼拜的时候,父亲总是在神父阅读圣经的时候将手盖在那一页上,不像其他人那样会小声的跟着阅读。而他自己也在无形中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就连父亲那个喜欢咬银质十字架的习惯他都复制了下来。 chapter 69 手离开书页的时候,他发现那些字竟然印到了手心里,转眼看着书本又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 “怎么了?”希尔凑过来看着一脸惊愕的男爵,又看看那举着的手,什么异常都没有看到。“你手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看不到么?”男爵将掌心朝向希尔,疑问的看着他,“手上面的东西?” “掌纹?”希尔看着那只手,在傍晚的昏黄夕阳下骨节分明的展示着,“好像无名指有些发黑,大人你还是不要研究那些东西了吧,对身体不好。” “真的看不到么,圣经上的东西?”男爵将手靠近一些让希尔更清楚的看到,可以对光的手在希尔看来除了好看以外什么也看不到了。 “看到了又怎样呢,你是想说什么?” 在手心挨着手指的位置写着创世纪的第五十章的内容: And Joseph commanded his servants the physicians to embalm his father, and the physicians embalmed Israel. 约瑟吩咐伺候他的医生,用香料薰他父亲,医生就用香料薰了以色列。 薰尸的常例是四十天,那四十天满了,埃及人为他哀哭了七十天。哀哭的日子过了,约瑟对法老家中的人说:“我若在你们眼前蒙恩,请你们报告法老,我父亲要死的时候叫我起誓说:‘要将我葬在迦南地,在我为自己所掘的坟墓里。’你让我上去葬我父亲,以后我必回来。” 法老说:“你可以上去,照着你父亲叫你起的誓,将他葬埋。” 这是创世纪最后一章关于约瑟父亲死去的一些记载,每次在教堂里听到神父以一种似乎是自己父亲死去那样悲痛的语气讲述着都会觉得有些无法理解,可是这个时候的艾尔弗里德看着那一行不完整的字,心里一股复杂的情绪随即就产生了。这在占卜学里绝对是一个不详的先兆,会让人十分不安。 他将右手的手套取下来,衣袖里面有一种使光亮变暗东西,将那点到左手再向希尔展示。 “现在呢?” “嗯,能看到了。原来是书上的文字被带到手上了。”他转身看着桌上的圣经,触摸那书页发现并没有因为潮湿而使字迹模糊的事情发生。再拿起来查看也没有找到原因,最后只得一脸茫然的看着男爵。“这是因为什么呢?” “大概是一种指示,威廉姆斯跟你说过什么相关的东西吗?” 希尔想着法兰蒂斯以前教给他的占卜未来的少量知识,可是却没有办法记得相关部分。 “这可不能用那些理论来解释,托伦斯的心理跟别人不一样,就算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威廉姆斯都没法完全了解。也许这只是他跟男爵大人一起整出来的一个戏弄,也可能意味着什么严重的事。” “嗯。”男爵看着手上的字迹慢慢变得模糊,最后消失不见,心里那股诡异也没有像字迹一样消失,反而变得清明。“其实到了现在,我还是不能明白父亲的心情,那种为了达到目的宁愿摒弃世间一切的心情,我无法理解。” “难道你不是这样吗?” “不是。即便我为了弄清楚一些事情会用某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可是终究有无法舍弃的东西。就算是再怎么想知道,也会稍微考虑一下周围。所以我无法丢下亚历克斯,也没办法不去管理庄园,到现在也没有办法抛开你不管了。”男爵一字一句的说着,在夕阳里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呵呵,这样啊。”希尔其实想反驳,想来这么多年看着他长大到现在已经见过他做太多违心的事,或许即使他做了心里却不是那样想的,所以才会这样说吧。 他和他父亲一样无奈,只是他肩上有更多的责任。 房间屋顶上有水纹在摇晃,希尔转身探出头到处查看,见到阳光能照到的是那个已经干涸的水池。明明没有水却能够在房间天花板上形成水纹,再仔细看连窗户外的墙壁上也有同样的纹路。 “大人,你看,这个多奇怪啊。” “嗯,是啊。”男爵看着那明暗相间的水纹,父亲房间的窗户刚好对着水池,夏天时候能够看到红莲绽放,还有红鱼在里面游来游去,当然也能在天花板上产生这样的水纹。 他仔细看着这些水纹,不出意外也可以看到鱼儿的影子。 “那是什么游过去了?”希尔指着水纹里飞快窜过去的影子问,男爵想他大概忙着监视自己并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一奇观吧。 “是红鱼,庄园里养来观赏的。” “这样啊。那么从这里开始就是对庄园的一个假象复制了吗?” “也许吧,我在想或许我按照庄园的布局去走的话,应该能走出去吧。”男爵对着夕阳笑了笑,以前在庄园里看到这样暖和的阳光总是会心情舒畅很久。 一条铺满落叶的路,弯弯曲曲的不知通往何方,两边是高高的大树,树叶已经变得枯黄,微风吹来徐徐掉落。两人踩着落叶走过去,踏上鹅卵石阶梯到了那座到处是死寂的后山。原本山脚处有一个小池,在父亲消失以后男爵在那里养了许多蝌蚪,并用药物将它们控制在幼体的形态,永远长不大。 “果然跟兰特里斯一样呢,大人,如果你不去打理庄园,它也许有一天也会变成这个样子也说不一定。” “你这么一说,我真的很想回去看一看在佛罗那管理之下的庄园变成什么样了。” “如果那位大人的话应该可以放心吧,那可是一个十分仔细的人呢。”希尔靠近看着一株曾经开的茂盛的花朵,枯萎后的姿态像是被埃及人处理过的尸体。 “嗯,就是因为那样才放心交给他的。”男爵拉过希尔想要触碰花朵的手,“走吧,绕过这里就能到前院了,大门已经不远了。” chapter 70 绕过妖怪的寝殿,男爵察觉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存在于他和希尔之间,似乎想要把他们分开。看着身边步伐跟自己一致的希尔,男爵还是有些不放心,执意拉着他的手。 “乐师大人,请不要跟我走散了。” 希尔笑笑握着男爵手,“这里明明只有我们两个,怎么会走散。”然后他又想到如果一辈子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不管是堕落还是积极都会很不错。 “我总觉得这里已经开始不对劲了,说不定是托伦斯的恶搞,但是起码我们要一起去处理。” “好。” 黑色长裤配着黑色皮靴,踏过那些落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男爵牵着希尔走完了那条狭长的路,有刺眼的阳光在那头照过来,让两人都看不清楚前方。突然间声音消失了,周围安静跟刚刚进入这个城堡时候一个样。 等到明白过来前方已经没有路时两人已经踏空了,垂直的往下掉落。那种脚下没有支点的感觉让人有点恐慌,而男爵却紧紧抓着希尔的手没有放。希尔慢慢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一团白雾,像之前好多天遇到的情况一样。他顺势抱住男爵,减轻了那种无法预测的失重,但强大的冲击力还是在他控制范围之外。 重重摔倒时,两人都失去了意识。落下的地方是一片高原,寒风的吹拂看起来像是回到了现实一般,只是依旧没有看到人迹。 醒过来时,男爵不顾及身上的伤便强制性起身查看周围环境,发现在可见范围内都没有希尔的踪影。难怪之前会有那种不好的预感,这是真的遭到了莫名力量的分离。 “乐师大人。”他大人喊着,四面空旷没有回音。 长袍在落下时起到了一定保护作用,里面藏着东西掉了不少,但现在能找到的没几样。男爵低下腰依依捡起来,那些对他来说宝贵到不行的毒药有些已经洒到了瓶外土壤上,他将小瓶子里剩下的药粉倒在右手手心里。因为被释放到空气里,白色的粉末很快就变成了粉红色,毒性也会随即被释放出来。 再抬头环顾四周,看不到的任何事物,分不清危险与否。他将粉红色毒粉洒到空中,再吹向远处,一时间并没有任何变化。紧接着他开始打开另一个瓶子,再一个瓶子,直到掉落后被捡回来的毒药完全被释放到空中,分布在他的四周,搭成了一个无形的保护屏障,如果有人闯进来必死无疑。 仔细观察后发现那些粉末并不是自由悬在空中,而是以男爵为中心均匀的分布着,只要他移动那些粉末也会跟着变换位置。于是,他就这样手里拿着父亲的佩剑开始寻找希尔。 因为一路上都在担心希尔会因为某些原因离开,加上见过了好几次他半夜无故消失,男爵很早以前就在希尔身上藏了一种药粉,会跟自己撒出去的药粉相互作用产生特殊气味。这个时候的他便只能依靠这个去寻找带着另一半药粉的希尔,希望他没有受伤。 走路时脚有些不舒服,脚踝应该是被扭伤了,但是他并不去理会只是一直往着北方走。经过了一个圆形后又绕回了刚才醒过来的地方,花去了半天的时间也没有成功找到希尔。 而且在这半天时间里掉落下来的其他药粉一瓶都没有找到,洒出来的药粉因为没有躯体来寄生功效正在消失。如果再找不到希尔,男爵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时间慢慢的流逝,男爵心里的焦急在增加,但是就是找不到希尔,这让他没有了办法。停留在一块倒下的干燥大石块上,他安静的听着四周的声音,希望可以听到些什么,但是除了自己的呼吸他什么也没听到。 “乐师大人。”他站起来对着空气大声喊着,由于气温寒冷,他吸气时被冷风刺激了一下吸进去了一些弥漫在空气里的药粉。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尽量不咳嗽以免增加药粉的吸入量。 并不是第一次中毒,没有了多余的激动和惊慌,男爵站直身体慢慢缓过来摘下手套拿出藏在里面的解药解毒。 比起解毒,他更关心的是要怎么样才能让这团阻挡视线的白雾弄的消失掉,他想要看清楚,也想看到希尔的方向。这个时候的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两难,即使在这一路上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分不清哪一个更加重要的时候就会犹豫一阵子然后再决定两者都要,然而这个时候他又开始犹豫起来了。 但是他知道自己最好还是会决定找到希尔然后再重新上路找到新的方向和目标,只不过他需要力量来帮助他找到希尔。手里的佩剑派不上用场,因为这里既没有敌人也没有怪兽。会用的毒药有限,即使运用熟练也没有足够的量来完成目标。 通常情况下他想要除去敌人时会到的毒药量十分少,却能停留在敌人身体很长时间,慢慢的造成身体损坏,最终死去。随着生意和政事增加,敌人也会变多。做的次数多了,他也好像中了毒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要随身携带一些毒药来增加安全感。 那时候希尔说,“你别再研究这些东西,对你的身体不好。”男爵听到那话有些好笑,知道希尔在关心自己,却同时明白自己可能都离不开这种东西了。倘若有一天他要像父亲那样离开伦敦生活,不说自己不会做这样的选择,就算真的发生了,他也没有办法摆脱自己这几年来培养出来的习惯。 其实最重要的是,他拼命培养亚历克斯,是因为想到自己可能也会因为毒药的原因慢慢死去,不能永远守护着庄园和布兰特这个姓氏。 chapter 71 法兰蒂斯借着小火蛇吐出的火光撰写着接下来要施行的计划,鹅毛笔在纸上划出优美符号,沙沙的声音让一边的小家伙很高兴。弗塞斯拿着颜色不一的丝巾往腰上系着,比对哪一条更加合适,对着镜子一阵左右转动。 “族长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急,等常驻军出发去战场,雇佣军就不足畏惧了。那时候我会很需要你这一份激情。” “马首是瞻。”那种俏皮的笑容加上那一身略显女气的打扮让他有一丝娇媚,不过如果从希尔维斯特的角度去看就是恶心居多了。 瑟戴提维斯在一间没有光线的房间安静坐着,思考着集中精力的咒语,然后慢慢使用全身力气去看清楚房间外面的世界。从念起咒语到精力集中都完成的很好,只不过当他以为已经可以看到时才发现睁开眼和闭着时候一模样,没有任何效果。 “果然视力就是一种障碍啊,赫伊斯,你又骗我。”他自言自语的说,知道了法兰蒂斯恢复他的视力表面是让他慢慢养精蓄锐,但其实是要他不再过问族内事务。没有了占卜能力,他便无法洞悉一切,跟废物无异。 门外有细微的声音传进来,他知道是威廉姆斯在等他。起身打开沉重的木门,果然看到了威廉姆斯板着一张脸看着他。 “提夫,不准这样折磨自己。”然后有些生气的递过热热的肉汤,“我以前听托伦斯说过,有一个人为了成为梦境占卜师不惜弄瞎了双眼。你要是敢,我就杀了那个男人,让你活着比死难受。” “呵呵,我好心救了你,而你却这么报答我。人类都是以这样奇特的方式来回应恩情的么?” “这倒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那如果你们猫得到别人的帮助,通常会怎么去报答?” “当然是跟着他,让他当自己的主人,用生命去报答。” 听完后威廉姆斯挑挑眉,点头说,“啊,虽然感觉你这么说有些像是狗会做的事,但是既然这样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一次的。”说完露出了诡秘的笑。 瑟戴提维斯别别嘴不作答,却又听到威廉姆斯继续说,“还要救好多,哈哈。” “你去死吧。” “哎哟,我说你除了骄傲还有其他个性吗?”一边躲着攻击一边不罢休的接着奚落这个异类朋友。“提夫,将来无论我有多少猫,或者奴隶仆人,你都会我最重视的一个。” “所以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奴隶一样的存在么。厄尔德先生,请允许我郑重的提醒你。现在你正活在我的地盘上,如果非要有一个定位,你才是我的奴隶。”瑟戴提维斯看着威廉姆斯,从同样的高度对视着。 “好吧,我的语言表达能力跟托伦斯差了不止一截,所以一般情况下的谈话我都会主动妥协。”当他露出那种贵族一贯的绅士动作时又遭到了瑟戴提维斯的攻击,打在身上有些疼也有点痒,不过并不难受。 侯爵的死讯传来的时候威廉姆斯正在阅读关于梦境占卜的一些资料,生僻的让人几乎一字不解。 “你不知道,当他看到你趴在餐桌上死去时几乎也跟着死了。”瑟戴提维斯说着,跟威廉姆斯并排走下台阶,“没人说明他的死因,但我怀疑跟国王有关。” “啊,应该不会有错了。”威廉姆斯仰头看着天空,灰而发亮,“他大概觉得那时候他父亲的死是托伦斯和侯爵大人一起策划的,所以一直装出顺从的样子任其摆布,直到最近才找到了时机下手。还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国王啊,苏格兰会在他的统治下变成什么样呢,真让人期待。” “那你不去看看侯爵么?” “他喜欢托伦斯,我不喜欢他。” “……好吧,我去亲自去查明真相,回来告诉你。” “万分感谢。”他始终仰着头,像是想从这天空中得到些什么信息,“只不过如果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插手我的感谢会更加真诚。” “哈哈,因为我感兴趣。”瑟戴提维斯笑着转向房子外的树林,已经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毫无生机,“或许能发现一些对加快我恢复的东西也说不定。” “是么,那我跟你去。” “好啊。” 威廉姆斯只醒来后没有了瑟戴提维斯之前设的束缚,感知能力恢复到了从前,但是却从某个时间开始感觉不到男爵和希尔的情况,那个地方他从前也去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独特。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情况,有些好奇也有些担心。 自从醒来,威廉姆斯就做了个决定,不管托伦斯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过着怎样的生活,亦或是早已经死去,他都不再寻找了。因为他觉得这么多年了,累的狗可以,却没有得到过什么,尽管他并没有奢求过。 在这个决定做出来时他开始感慨,说不定哪天挨不住思念时他又会重新收集世界各地的风去探寻。要说放下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就一直背负着这份情试着往前走一走看看能不能发现新的生活轨迹吧。 好难啊,不过一定要去尝试。 “威廉,等下去侯爵府的厨房一趟吧。” “为什么?” “那里的肉比森林里的好吃。” “好吧。”他把手缩进长袍,“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做那种肉。” “哦,真的吗?太好了。” “那么,提夫,让我当你的主人吧,我会天天给你做好吃的肉。” “去死吧。” …… 刚刚掉落地面时摔的很疼,在半空时因为强大的冲击力而无法握紧男爵的手才导致了分开,希尔清楚记得跟男爵分开的方向,挣扎着站起来往那个方向看了看没有任何发现。 chapter 72 瑟戴提维斯看着棺木中躺着的侯爵,平静的模样跟上一次见到的慌张失神十分不一样,从发紫的嘴唇可以看出来所中毒药发挥作用极快,想来他并没有收到多大煎熬,才会有这样的平静。 从来没有去过威廉姆斯在这里的房间,之前那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托伦斯的活动范围内拘谨的做着法兰蒂斯安排的事情。这么突然想起来就变得好奇了,瑟戴提维斯站在已经好几天没人打理的广场水池边,即使是这样冬日难得晴朗的下午也再听不到侯爵夫人有些哀伤的弹奏琉特琴了。 因为威廉姆斯用了隐匿法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能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瑟戴提维斯费了有些劲儿才在一栋灰色石头砌成的高大建筑后面找到了他原来的住处。奇怪的是,不论出于什么原因,瑟戴提维斯不记得威廉姆斯在回到侯爵府之后来过这里。就算是再怎么不喜欢,总还是跟自己度过了那么多个年月,始终是有些感触的。 大概人类就是这样喜欢隐藏吧,想想发现自己其实也喜欢藏匿不愿回想或者不想被人知道的事。一扇沉重的木门,没有什么防护措施,尽管他不需要那些东西,但就这样简单的一个小木屋对于国王红人的弟弟来说还是简单了些。推开门进去,首先看到的是满屋的灰尘,瑟戴提维斯想大概在托伦斯离开后威廉姆斯就再也没有回过这里吧。若不是那一天自己用能力威胁他,并对他进行催眠使他相信这样能找到托伦斯,可能那个人这一辈子也不会回来这里看看吧。 整个房子只有书房和卧室两间,装修也比较粗糙,不知是他自己要求不高还是托伦斯就给他这样的条件。书房里放的一半是宗教书籍,一半是经济文化书籍,瑟戴提维斯凑过去扫视一下那些东西,很肯定的知道这不过是摆设,威廉姆斯从来不看它们。 卧室算是比较像男人房间的一块地方,跟之前托伦斯的房间比起来没有了那么多拘谨让人睡觉都在发抖的东西,有的都是一些让人随意放松的感觉。 “威廉,来了都不进来看看么?”他回头看到木门的方向,知道威廉姆斯就在这木屋的外面,只不过阳光没有将他的影子印到门口的地上。“你明明在这里度过了那么长时间,为什么就这样对它没有留恋。” “我留恋的,是在这里住过的人,他不在了,我还要这木屋做什么。”威廉姆斯一身随意的穿着法国士兵穿的带兜帽的锁子甲袍,外面套着无袖长袍,腰间的佩剑腰带上别着从来没他用的剑,锁子甲紧身裤显得他的腿笔直而修长。 “你,这幅打扮是要上战场吗?”瑟戴提维斯看着他抬起套着皮靴的脚走进来,忽然有一种不好预感,但是这个时候的他没有预测到,只是在心里想到果然视力对他是一种致命的阻碍。“为什么穿着法国人的衣服,苏格兰的不好吗?” “不是,重要的不是穿哪国的衣服,而是跟哪个国家打仗。” 他不止注意了装扮,连头发也梳的整齐,瑟戴提维斯紧张的后退一步,后跟踢到了书桌桌角,上面的书摇摇晃晃的往下掉,如果瑟戴提维斯此刻心里的理智。 “好意外啊,伯爵大人也会对苏格兰战争关心呢。”他手撑着桌子,沾了满手的灰,却稳住了重心,用一直以来的笑容和轻松的语气说,“我就说,侯爵怎么会以那种平和的姿态迎接死亡,是这个原因就对了。你说是吧?” “哼。”他轻哼一声没有直接回答瑟戴提维斯的问题,而是走到那起灰的书架前打量着那些曾经吩咐威廉姆斯阅读的书籍。“威廉还是这么不听话,真不该惯着他。” “你那也是惯着他?”瑟戴提维斯听到托伦斯这种慈父谈起逆子的语气说着威廉姆斯就觉得十分不舒服,“你都对他做什么了,你还记得吗?” “哦?威廉居然交到朋友了,好难得。”他总算回头看着瑟戴提维斯,勾一下嘴角算是笑过,平静而温柔的说,“占卜师大人,没有紫水晶,你看起来是这么的普通。” “是吗?很久不见,没有了实权的你还是那么骄傲。” “呵呵,我不过是回来看看,权力不权力的已经不重要了。”他说这话时眉角都笑的弯了,那笑容比屋外的阳光还夺目灿烂,但还是让瑟戴提维斯觉得虚假和戒备。 “那你看完了就走吧,继续回到你的幻境里跟那个男人长相厮守,最好这辈子都别在出现,也别让威廉找到。”瑟戴提维斯激动的连自己都意外,垂在背后的头发都滑到胸前,卷曲复杂而又清晰明了的像他此刻的心绪。“这样他才不会死。” “我知道。”托伦斯收回视线斜眼看着墙壁,什么都没再说便踏出了房屋。 过了很久,支起的窗户外已经看不到阳光了,瑟戴提维斯慢慢走出去,却觉得头晕目眩。威廉姆斯穿着他的衣服绕过干涸的水池跑向这边,一时间瑟戴提维斯分不清这是否是另一出戏。 “提夫,你没事吧?”他像跑了很久,站到瑟戴提维斯跟前时没防备的大口喘口气。 “威廉,抱我。”他觉得自己似乎被托伦斯抽走了灵魂,浑身软的站不住脚。 威廉姆斯一把抱住他,担心的检查他的体温和呼吸,“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带我回去,现在。” “好。” 瑟戴提维斯趴在威廉姆斯怀里,有些难受。很久之前在战场上被法兰蒂斯砍伤时的难受跟这时候的有些相似,却又不像。他分不清了,只是赞同了威廉姆斯不再去侯爵府的建议。 chapter 73 回到树林里的住处瑞维露馨时,瑟戴提维斯很久都没有缓过神,威廉姆斯一直守着他,摒去左右亲自为他下厨煮凝气安神的汤剂。 瑟戴提维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树枝,很疑惑为什么威廉姆斯会那么巧合的在那个时候赶到侯爵府,他的感觉那么灵敏,为什么当时却没有感知到托伦斯的存在。窗台上摆着一本书,因为时间的沉淀已经发黄,但翻开后看到是字迹依旧清晰。这是他在威廉姆斯房间的墙壁里发现的,当时托伦斯离开前扫视了整个木屋最后把目光凝聚在门口朝里一些的位置,这让他知道了托伦斯并非怀旧才会出现,而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敲了敲那个位置发现是空心的,一掌拍烂后发现了这本书,惊讶的发现里面记载的竟然是他们的父亲的事情。一直以来,威廉姆斯都只说过父亲死后他跟托伦斯的生活,没有讲过之前的事情。偶尔瑟戴提维斯好奇问问,威廉姆斯也只是说时间太久当时太小,都不记得了。当时为了不给法兰蒂斯的计划带来麻烦,瑟戴提维斯也特地去调查过相关信息,却意外的一无所获。于是他选择了相信威廉姆斯说的,时间太久,忘了。 却不料,他把那些之前没人记得的事情都写了下来,不是一向记仇的托伦斯,而是这个一直不起眼跟在他身后的威廉姆斯。 当事人正在不远的厨房里煮着不知名的食物,一阵阵不浓的香味飘过来,瑟戴提维斯借着把烛台拉近些看着书上的字。 “真理会到来的,因为它永久存在。”父亲对我们说,那坚定的眼神让我深信不疑。他的文字优雅,少有哲学家一贯用的术语及晦涩的风格,因此即使到了很久以后他的格言警句都还拥有众多的读者。 瑟戴提维斯合上书想,威廉姆斯的父亲应该是二十多年前曾经风靡一时的哲学家巴尔,他被国王赐予了贵族身份,并让他到处讲学,得到了大众的认同。后来,他遇到了挚友萨福克斯子爵,期间发生了什么世人都不得而知,只是知道后来他参与了子爵发动的革命,在当时的战争中占据重要地位。 只不过革命最终以失败告终,战争频繁,希望和信仰遭到背弃,整个时代都弥漫着悲观气息。巴尔把关于支配一切发展与运动的宇宙力量的思想改造成为彻底的悲观主义。但是这悲观主义无疑反应了当时欧洲革命失败后消极绝望的中产阶级的沮丧情绪。 “威廉,我会让你在历史上因为我而被人记住。”父亲对我说,当时七岁的我并不真正懂什么是历史,以为那只不过是像爱丁堡繁华街道上的拥挤的人群一样的存在,现在才知道那是死后的事情。 如果现在让我再面对一次那场景,我一定会阻止他那样说。因为死后的世界是我们不能左右的,重要的应该是当前。不过,已经回不去了,我也只能记住。 瑟戴提维斯想起在上一次捉弄他所制造的幻境中托伦斯对他说了一样的话,而他当时也真的反对了。或许那时候的激动也有这样的成分在里面吧,真是越了解越纷乱。 ‘那时候国王并没有惩罚父亲,甚至还保留了他的贵族身份。只不过他不再到处讲学,我们也就不再有机会到处旅行。其实,留在爱丁堡也不错,只要我们三人还在一起无论在哪里都好。’ 厨房里威廉姆斯的脚步声有规律的传来,越来越近,他知道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藏好书离开了风渐渐变大的窗前。 瑟戴提维斯知道,巴尔在革命失败战争结束后被判无罪的继续维持着他贵族的身份,并且经常跟国王一起狩猎,但是在几年之后却因为反对东正教而受到火刑。之后肯定有一段很难受的时期,他无法想象托伦斯是如何将跟自己一样大的威廉姆斯养活下来的。而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当时的国王就是五年前被托伦斯害死的奥尔丁顿一世,那么托伦斯是在怎样的情形下得到侯爵的青睐并成为国王红人的。 不过,毫无疑问的是这是一场复仇阴谋。托伦斯对国王,现在的年轻国王对托伦斯和侯爵,不知道侯爵的儿子在长大后是不是也会这样对国王进行报复。 像一个圈一样的无限轮回着,没有止境。 “威廉,这都是什么?”瑟戴提维斯看着桌上尽是汤的晚餐,皱着眉问他,“你确定我们不会在不到深夜就饿的受不了么?” “哦。”威廉姆斯惊讶的想起继而发笑的看着瑟戴提维斯,“我忘了猫是肉食动物。” “……” “威廉,刚刚,在侯爵府,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一样的气息?”瑟戴提维斯有些小心的问他,仔细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要确认他接下来要撒谎还是诚实。 “有,”舀起一勺汤喝下,威廉姆斯笑笑吞下,看着有些失神的瑟戴提维斯,“提夫,你拿了我的书。” 这是一个没有想到的回答,可是瑟戴提维斯不想问他有没有察觉到托伦斯的气息,怕他会发疯。 “说说看你现在的感受,那上面写的都是我父亲和我们一起时候的事情,他是这个世上除了托伦斯我最爱的人。”威廉姆斯好像已经释怀了,在讲起的时候也都不再有书上文字的感伤。 瑟戴提维斯想,人类的生命本身就短,所以他们忘记或想通一件事所需要的时间也比较短,可是为了忘记法兰蒂斯瑟戴提维斯用了一百年的时间,记忆还像那时一样清晰。 “不过是日记一样的东西,能有什么感受。” “那你为什么要拿?” 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拿,但是更好奇托伦斯要找的东西,也许在威廉姆斯带自己离开后他又一次回到过那里,取走了他需要的东西。 “好奇而已。” “……好奇?” “不许再问,没有下文了。”威廉姆斯的厨艺不算精湛,但是不差。瑟戴提维斯喝着那汤,感觉自己已经回不去当初了,有什么正在慢慢发生变化。 chapter 74 “也许这一件事只是铭刻在浅浮雕上,而我却试图赋予它生命。” 这是威廉姆斯写在那本书上的最后一句话,瑟戴提维斯盯着这句话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夜色时感到威廉姆斯慢慢走过来,背对着他坐下静静的喝着意大利锡兰红茶。 “我在想,你肯定也写过关于托伦斯的东西。” “让你失望了,我从来没有那么做过。”尝了一下热茶,威廉姆斯放下杯子往里面加了一块糖,“不过试过,只是每次提笔都觉得写出来就俗套了。而且那个时候的我认为托伦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死的人,他会一直主宰一切知道世界毁灭。” “哈哈,那是上帝而不是普通人。” “上帝也只是人们构思出来的,而托伦斯是真实存在的,我宁肯相信他也不去信奉一个永远见不到的神。” 瑟戴提维斯笑笑趴在窗台上,夜风吹过时让他懒懒闭上了眼睛。而威廉姆斯则是有些发抖的继续喝着变得有些甜的红茶,他喜欢事物本身的姿态,但是托伦斯不喜欢苦的东西,所以每一次都会让威廉姆斯在茶里放上糖,时间一久,威廉姆斯也就习惯了这样的味道。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因为一旦适应就再也摆脱不了了。 “其实,提夫,今天我找到你之前,”威廉姆斯努力做到镇定,可是放下杯子时还是没能达到目标,“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很微弱,像上次你捉弄我时候的那种。” 趴着的瑟戴提维斯忽然睁大眼睛,盯着黑夜里远方的教堂,“是吗?” “是的。我想问你的,那是你故意的,还是真的。”他转过头看着长镜子里自己的脸,“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用同样的方法捉弄我两次,但是也想不通托伦斯如果真的出现是为了什么。所以那应该是我的幻觉吧。” “不是的。”瑟戴提维斯坐直表情严肃的看着威廉姆斯,“他真的出现了,就在下午时分。在你出现前两个小时。” 本以为知道真相后的威廉姆斯会激动的冲出去一阵乱找,然后失魂落魄的回来。但事实上他没有,只是木然的坐在那里,全身都因为激动而出现了发抖和表情呆滞。 “威廉,侯爵的死跟他有关系,估计不久以后苏格兰就又要换国王了。” “先不要跟我说这些,提夫,抱抱我。” 整个树林都安静了,不大的城堡里只有这一猫一人相互慰藉,他们都知道对方的秘密,却不担心会带来危险。 第二天醒过来时,威廉姆斯还保持着前一天晚上睡着时的姿势,只是原本抱着他的瑟戴提维斯变成了枕头和被子。威廉姆斯有些纳闷为什么瑟戴提维斯不直接把自己抱上床而是要这么麻烦的去做这些。 而接下来更让他纳闷的是这个房子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提夫,你要是不出来,我可要干坏事咯。”威廉姆斯到处乱晃,看到了久到自己还没出生前瑟戴提维斯记下的关于战争的记录,那些细节推敲准确的预言了每场战争的输赢,也让他又一次了解到了瑟戴提维斯的厉害。 这也让他重新想起了托伦斯,他知道他再次出现的原因,无非是回来查看苏格兰的情况。世界上如果还有谁比威廉姆斯更了解托伦斯,那一定是上帝。他知道托伦斯在父亲死后突然变得不像从前都是为了替父亲报仇。所以他一定会活到苏格兰灭亡的那一天,威廉姆斯想象不出来到那时他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隔壁房间阳台上有一副象棋,威廉姆斯拖着瑟戴提维斯的睡袍走过去看着,发现这跟之前托伦斯房间那一副的材质一模一样,而且连棋子的摆放都完全相同。 威廉姆斯坐下来看着那些棋子,在托伦斯消失后他也曾在离开侯爵府之前这样凝视过那一副棋子,他不怎么会下棋,所以只是机械的记住了那残局。 “提夫,真的走了么?”他能感觉到瑟戴提维斯正跟着法兰蒂斯在向南移动,而第一次没有用诀窍集中精力冥想他也知道,也许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我的生命很短,你一定不要忘了时间。” 白色的头发在风中飘舞,希尔将精力集中到水晶球上,微微能看清一些当前所处的环境,有人在靠近。 “威廉?”那轮廓十分好辨认,亚麻色的头发,以及挺拔的身材,只不过这时候的他看起来并不像之前所见那样随性,从走路姿态和穿着打扮可以说完全换了一个人,“你……你不是死了么?” 那身影从阵阵白雾中慢慢凸显,希尔这才看清楚原来并非威廉姆斯。“你……你是……厄尔德大人吗?” 身影只是继续靠近,步伐不紧不慢,像黄昏时候的散步一样悠闲。近了,他站在希尔面前,身高相近的两人用截然不同的表情看着对方。希尔发现虽然瑟戴提维斯的梦境里他跟威廉姆斯长的一模一样,但其实他们有着巨大的差别。这个人所具有的盛气凌人是威廉姆斯再修炼十年也达不到的,相应的,他也不可能拥有威廉姆斯的开朗。 “你不是想要找凯西纳尔吗?我带你去。” “不是我要找他,是艾尔弗里德,布兰特之子。” 托伦斯没有犹豫的回过身开始往前走,希尔疑惑的跟上去想要问他男爵的情况,稍微思考了下想他大概不会说于是闭上嘴默默跟着。 刚刚还是大雾随处只有干涸泥土的地方突然多出来鹅卵石阶梯,他们沿着阶梯走下去,竟然就回到了之前从高中坠下的那座废墟城堡当中。 “这……”希尔吃惊的打量起这环境,发现托伦斯迟疑的停顿了一下,便抓住机会跑上前问到,“厄尔德大人,请你救救男爵大人,他现在很危险。这大雾会对他造成伤害的,如果你爱凯西纳尔,请救救他的儿子。” “我不喜欢别人教我做事,不想找到布兰特就往回走回到大雾里去。” chapter 75 希尔有些愤怒地看着托伦斯,真的有些想转身就回到原先的混沌中去,后来也确实那么做了。托伦斯回过身看着希尔,沉默了一下像回忆起什么似的垂眼笑了笑又转身往广场那边走去。 迈着有些急切的步伐,希尔因为快速运动而大口呼吸,等到跑了一段长距离才发现这些阶梯是没有尽头的。知道中了计的希尔转过头看着托伦斯的背影,愤怒的坐到台阶上耷拉着身体呼出一口气。 “混蛋,你怎么能自私到这种地步,如果布兰特大人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的。” 托伦斯悠闲的迈着小步,不难想出他那总是挂着笑却让人觉得冷血的表情,幻境里永远不落下的夕阳余晖洒在他身上,便让希尔更加痛恨这个顶着威廉姆斯脸的家伙。 见到托伦斯并没有任何迟疑,希尔恼怒的波动琴弦朝托伦斯的方向发起攻击,发现他并不躲避又有些后悔。攻击发出去后越来越弱,到靠近托伦斯时已经没有了攻击力,这让希尔更加不爽。他想自己或许激怒了托伦斯,却只看到他慢慢的转过身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以前,我在法国一个贵族家里呆过一段时间,那里的小姐对我很好,却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因为她说猫都是冷血动物,无论怎么疼爱都不会懂得感激。但是现在我发现,其实感情这种东西并不是根据物种来区分的。好比厄尔德大人你,虽然是人类,却比大多数的猫更不懂珍惜。” “是吗,第一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说。”他侧过脸对着夕阳微微仰头闭上眼睛,像是在享受着虚假的温暖。 “你很久没跟人说过话了吧?”希尔看得出来托伦斯其实有些高兴,然后自恋的把功劳归于自己的出现,或者托伦斯主动找到他。“这么说来,布兰特大人在战争之后并没有完全恢复,是伤重到你都无法医治还是已经死了。” 托伦斯忽然睁开眼睛,盯着并不刺眼的夕阳却眯着双眼变了脸色,那自然的反应将事情的真相展露无遗。 “男爵大人之前到过苏格兰,威廉姆斯也曾到过这里来找你,可以都被你隐藏过去了。但是,现在为什么又要让我们走进来呢?”希尔把水晶球抱在怀里,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说动他解救男爵,“我猜你需要什么辅助物质来治好布兰特大人,有需要我的地方吗?” 如果希尔的分析是对的,那么托伦斯需要的东西就是希尔可以提供的,要不然早在之前他就已经行动了。 “你的想象力很丰富,可惜错了。”头上的棕色小布外翻式帽子很合适他亚麻色的头发,头发在微风中有些起伏,却已经没人会为他打理了。“你在意的男爵大人也在这里,如果你还要见到他就过来吧。” 希尔看到托伦斯没有过多修饰的白狐狸皮大领侧过身时被夕阳染成了檀香色,像是小时候看到法兰蒂斯不带自己外出时在教堂里偷偷哭湿的白色绒毯。他想象不出来如果有一天自己也遇到托伦斯这样的情况他会变成什么样,托伦斯虽然自私,却是他见过最坚强的。因为希尔想到如果艾尔弗里德离开自己,或者遇到了意外再也无法见面,那么他不如也遇到意外死去好了。 在遐想时他们到了之前掉满落叶的林间小路,旁边的树木早就枯死可地上却被刚掉落的黄叶装饰着,不合逻辑的样子像极了托伦斯这幅英国贵族的打扮。希尔也还能记得在伦敦时男爵的装扮虽然不比这样的浮夸却还是非常高贵得体,有一种让人远远看着也觉得满足的美感。 “厄尔德大人,男爵大人真的在这里吗?” “嗯。” 希尔听到托伦斯默默回应,没有像之前那样趾高气昂的以己为尊,就能隐约体会到他的孤单。大概自己并没有那么刻意的去让自己独自承受过什么,但是在骨子里希尔知道自己其实是非常害怕一个人的。 “谢谢你救了他。” “哈哈,你怎么不去想,这个地方是我一手创造的,造成任何的死亡和伤害都应该由我来承受罪孽。所以他之所以会被困在那大雾里,不过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他那张脸。”托伦斯十分冷静的说着,阶梯下到处都是荒芜的广场上空空的像是老年丧子的父亲一样看着就悲痛,“而且,我只是想从他那里拿回那把剑。” 希尔知道他说的是布兰特男爵之前送给他的那把剑,后来被威廉姆斯抢走了,又被艾尔弗里德强行佩戴着。那场战争发生之前,托伦斯就应该已经预测到了结局,但是他依然让布兰特去了,不知道是对自己的过分信任还是在尊重他。大概那之后他就后悔了吧,虽然为布兰特报了仇,却还是没有救回他。 最后他们进到了原本是妖怪寝殿的地方,二楼上那一排挂着壁画的地方没有发生变化。希尔看着托伦斯的平底鞋踏上那地板,然后在不强烈的光线下有影子打在地上,他回头看了看自己,在同样的光线下他却没有形成影子,之前跟男爵一起时也都没有。 托伦斯停在那一副画着艾尔弗里德母亲的肖像画前,大概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他只是稍微瞥了一眼便推动墙壁打开了密室之门。 原来之前男爵那么久的站在这里觉得自己离父亲很近了不是虚假的感受而是真的,只是那时候他只是跟着故事的步骤在走,并没有思考更深的含义。 走进去,希尔看到了安静躺在床上的男爵大人,急切的冲过去却发现隔着伦敦特制宫廷蚊帐的人并不是艾尔弗里德,而是凯西纳尔。他有些失望也有些失落,抿着嘴尴尬的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托伦斯。 “他呢?” 托伦斯侧着头想了一下,走到房间靠窗那面墙看着挂着的佩剑,“在广场边的大树上,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chapter 76 希尔冲出密室的时候发现外面那一直没有改变过的夕阳竟然正在消失,气温也跟随夕阳的消失而迅速降低,这个短短的一段路让希尔感受到了从夏天到冬天的快速转换。黑暗很快笼罩了下来,他站住脚靠着夜里的视力分辨方向,到广场正中心时也没有发现托伦斯说的树。 转了个圈把周围都看清楚了也还是没有找到,希尔焦急的站在水池边,然后低头沮丧的坐在水池边上,白色的长袍紧紧裹着身体也还是觉得寒冷。拉紧长袍时无意间看到了手腕上已经跟身体融为一体的封印线,他始终没有明白,法兰蒂斯给的解释也不清不楚,只是说跟男爵有关。其实真相未必是那样,也或许是他自己不愿意相信是那样。 转过身看着水池里的废墟,黑暗里他只能看到那些藤条纠缠着在一起构成了某种画上才会出现的复杂姿势。叹一口气回过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城堡广场,他终于想到,原来托伦斯说的广场上的树大概就是长在水池里的这一棵吧。 希尔一手撑着身体跳了进去,发现双脚并没有着地后的踏实感,而是像在飞行一样的既能够保持平衡却又不会落下。他慢慢移动查看里面的究竟,只走了两三步便陷了进去。在降落过程中周围有很多藤条起到缓冲作用,但也没能阻止他的下降。 当他向下看时,清楚的看到了让人吃惊的一幕。在这个降落的地面上堆积着成堆的白骨,混乱的组成一个山坡一样的高度。也许这些人就是凯西纳尔故事里那些寻宝人吧,他们果真被某种传说中才有的诱惑吸引到了这里。 这让希尔有些匪夷所思,托伦斯就是那故事里的怪物吧,他一直住在这个地方,并不是在决定避世后才创造出来的。越思考就发现托伦斯身上有无数的谜团,但是希尔并没有兴趣去解开,他只想解救自己在意的那一个,也只对他的谜题感兴趣。 轻轻的点地站立,这里没有光线,如果是普通人掉进来一定会伸手不见五指。就连希尔也只能看到模糊的一些情况,但是仔细观察后他并没有找到男爵。 “大人。”他轻轻的喊了一声,声音传到远处后传回来微弱的回声。 这里安静的可怕,而希尔正面临着之前思考的那种难题,独自存在于这样的世界让他不敢相想象就直接出现了。他站在那堆白骨旁边,看着经过岁月的沉淀已经染上尘埃的白骨死前并没有做任何的弥撒,死后成为了孤魂野鬼,灵魂得不到安宁。 “乐师大人。”男爵出现时手里拿着点燃的木材,火光照着他的脸,黑色的衣服跟环境融为一体,如果换了其他人可能会被他这幅模样吓到,而希尔却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 “你没事太好了。”扑进男爵怀里,希尔险些哭出来,现在想起之前好多次男爵说过的不要跟他走散就更加难过。“我听到托伦斯说怕你熬不过就担心的不得了。” “呵,我哪有那么容易死掉。我还要找到你,找到父亲,会伦敦管理庄园。”回抱住希尔,男爵也有些激动,拍拍他的背安慰着,心里大石头落下般的轻松笑了。 “我看到你父亲了。”希尔想起之前看到的凯西纳尔,男爵跟他有七八分相似,那状态看起来像是昏睡了很久,或者是死了被托伦斯用什么方法保护着。 “嗯,我知道。走吧,我们去接他回去。” 希尔有些担心男爵在看到凯西纳尔那种状态后会有什么反应,但是又不能阻止。 “大人,你父亲……他……” “乐师大人,不用担心我。”男爵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牵着希尔往黑暗的另一端走去,而希尔在那里并没有看到出口。 “可我担心啊。”希尔木着一张脸跟着男爵往前走,不知道男爵到底在想什么。 “呵呵。”男爵笑笑侧头看着他,火光下看起来很温暖。“你真好。” 希尔看一眼男爵,对于他说出来的话有些脸热,转过头看着前方,不笑也不闹,很别扭。 “哈哈,乐师大人,你是在害羞吗” “才没有。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像伦敦街头的淑女名媛那样动不动就脸红呢。” “是吗,大男人的手心原来是动不动就出汗的哦”男爵加重手上力道不让他挣脱,“这辈子都别想挣脱。” “明明是你自己先肉麻的,可恶啊。我要告诉我父亲,你欺负我。” 男爵笑出了声,那笑声在空旷的黑暗里回荡,惊动了那些堆积的白骨轻轻往下滑。 “好了,我们出去吧。”男爵把那根燃了一半的木材插到墙壁上,那个位置立即竖着裂开一条缝,然后慢慢扩大。 希尔看着外面的世界,还是在托伦斯的城堡里,黑夜一直侵蚀着。男爵捡起落到地上的火把,走出那密室。希尔站在前面看着寝殿的位置,回头对跟上来的男爵指明方向。 “托伦斯就在那里。” “乐师大人,你能看见黑暗里的东西?” “唔……是……” “威廉姆斯教的?” 希尔想了想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呃,我父亲教的,不是法兰蒂斯。” “嗯。我们走吧。” 托伦斯安静在坐在床边看着沉睡中的凯西纳尔,换好了睡袍的他看起来有着白天没有的慵懒姿态。他的手指滑过凯西纳尔的脸,笑着靠近吻了一下,然后躺在旁边。 “晚安,亲爱的。” chapter 77 威廉姆斯整理着城堡里的一切,准备在开始新的旅行前就在这里度过这个冬天剩下的日子。地下室的酒庄里放着瑟戴提维斯喜欢的酒,威廉姆斯将灯盏放在门口走进去看着那摆满整个地下室的珍藏。一个单独列出来的架子上放着比酒瓶小很多的玻璃瓶子,里面装着的大多是红葡萄酒,从外边的角度看起来有些像宫廷香水师的调香屋里的药品。他走过去看着那一排排的瓶子,想起那一晚在侯爵的酒窖里他们曾经那样肆无忌惮的对饮,或许就是因为没有了以后,那些曾经才显得那么珍贵。 出去散步的时候他刻意从侯爵府外面经过,却没有丝毫停留,只不过在心里粗略的将那里的岁月都回忆了一遍。很久很久以前,威廉姆斯一直觉得自己的生命有些单薄,没有过多的成分来修饰,他能做的就是守护托伦斯,那是他渴望做的,所以从来不曾怀疑。直到托伦斯离开到现在,他才发觉原来他的人生也是需要去寻找一些可以为他停留的东西,这样才能将生命的空缺填满。 国王病重已经成了如今爱丁堡街知巷闻的事,大家都为这个掌权不久却闹出好几场差点不可收拾祸事的国王不怎么满意,虽然他是罗马教皇亲自加冕的君王,那样的所作所为也很难让国民得到幸福。不能让人民安居乐业的君主,不管在军事政治外交上作出怎样的丰功伟绩也难以守住江山。 侯爵死后,国王并没有让他的儿子继承爵位,而是贬为了庶民。可想而知国王心里对这位昔日的总理大臣抱着怎样的心态,不过侯爵死去后的世界对于一个生命里只有仇恨的人来说无疑是没有了生机。整日忧伤怀旧的年轻国王食欲不振,精神欠佳,国事都交给新任的大臣去处理了。 威廉姆斯仰头叹一口气,听着那些交谈声渐渐远去,还是没有忍住往城堡里面看看。没有了往日繁华的地方在冬日的承托下更加萧条,小小年纪的少年站在已经没有守卫的门口,从锁着的铁门往里看着自己曾经的乐园。看到威廉姆斯靠近,他转头看过来,眼睛里流露出的既惧怕又欣喜的神情。 “少爷,你在这里做什么?”威廉姆斯走过去低腰抱起他,“夫人呢?” “厄尔德大人,我想我父亲了,你能带我去看么?” “你叫我威廉吧,现在我带你去看你父亲,不过你要答应我看过之后就要乖乖的回家不准再乱跑。” “安德柯琳小姐一直都不喜欢我,只是为了嫁给我父亲才讨好我的,现在她已经没有理由对我好了。威廉,我没有家了。” 威廉姆斯沉默了一下,抱着少年走了一段距离,再从那个角度往城堡里看还可以看到曾经终日不停喷水的水池和里面的睡莲。 “那么,少爷,你愿意跟威廉住在一起吗?”他看着少年淡蓝色的眼睛,用自己一贯的微笑对他说,“我在等一个人,你愿意跟我一起等吗?” “威廉,你在等什么人,是拿着长剑的骑士吗?” 威廉姆斯低头沉思了一下,笑了笑点点头,“嗯,是的。” “好哦,我要跟威廉一起等骑士出现,然后一起去打败敌人。” 到达教堂后面的墓地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他看着那些刻在十字架上的名门望族的名字,读着那些不真实的墓志铭,时而唏嘘时而感伤。他想,他的这一辈子是不会以这样的结果来为生命画上句号的,托伦斯曾经为他占卜未来,说他会在四十岁时遇到人生的一大坎坷,也许是暴尸荒野,也许是苟延残喘。现在离四十岁不到五年,他不去想那时候会发生什么,只安静过着现在的生活。 “科特少爷,这里就是我们住的地方了。” “哇,好漂亮。”小少年跳起来跑到门口转着圈,高兴的蹦着,棕色的卷发跟着晃动。 威廉姆斯笑着推开门拉过科特进屋,“可能没有以前的住的城堡宽敞,但绝对足够我们生活的。” “嗯,谢谢你,威廉。” 壁炉生起火之后,两人靠在一起聊着天,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再过两个月左右,门口的那些大树就会长新芽了,然后它们会慢慢的变绿,开花,香成一片。” “它们开的花是什么颜色的?” “嗯……”威廉姆斯抬头想起了瑟戴提维斯红色的头发,“红色的,不是很大,也不小,每一朵有六瓣左右,很美。” “哇,我好想看到那些花,春天快点到吧。” “让我们一起等春天到吧,不过在春天到之前我们要先休息好,才有精神在春天到来时出游。” “嗯。” 夕阳重新出现时希尔跟艾尔弗里德刚好回到之前掉下去的水池旁边,看着那不真实的光晕,希尔眯着眼睛看着他。 “大人,我们往那边走就能找到布兰特男爵了。” “嗯,走吧。” 托伦斯向来喜怒无常,这空间随时可能因他无端出现的心情而发生变化。但是希尔想他是不会随便挪动不能正常行走的凯西纳尔。 在之前寻找希尔的时候,艾尔弗里德在大雾中看到了托伦斯,他那笑容跟自己在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如今掺杂了许多其他的内容。他告诉艾尔弗里德有关凯西纳尔的消息,并引导他去寻找。不料却中计掉进了那万丈深渊,所幸的是不知托伦斯无心杀他还是自己命不该绝,在掉落时刚好被凭空多出来的藤条缠住幸免于难。 又一次踏上二楼的走廊,在同样的夕阳照射下希尔刻意观察着这次的反应,果然跟之前一样。两人在经过对光的窗口时都没有形成影子,而之前他明明看到托伦斯的影子打在地上。 chapter 78 站在那堵墙面前,两人看着墙上的油画停了下来。希尔学着之前托伦斯的样子推动着墙壁,可是那里并没有像预期那样出现密室的入口。 “这是为什么?”即使怎么使劲也无法打开那扇门,墙壁像是需要咒语才能开启一样无动于衷。 男爵看着那墙壁,之前那感觉不存在了,他能感觉到父亲并没有在这附近。拉住希尔的手,他推开了房间本来的门。 “大人,这是为什么呢?” “我父亲现在并没有在这里,所以我们怎么努力也没有用。也许你说的密室已经被托伦斯封起来也说不定。” 原来放在桌上的圣经不见了,那张原本是白色木料的桌子现在成了黑色大理石打造的华丽书桌,上面摆放着的是一个占星图谱。男爵仔细阅读,发现上面展示的是来年伦敦的天气基本情况,旁边是关于战事的,不过这两个占卜都只是开始,并没有显示结果。 希尔靠过去看着那图谱,完全不懂的看着男爵,“这个是什么意思?” “托伦斯去伦敦了。”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呢?” “我想把父亲接回去,但是路途那么遥远,无论如何也办不到。”他继续看着那些图谱,想知道结果是怎样的,“如果托伦斯肯像威廉姆斯那样善良就好了,可惜他的心已经冷却的只有父亲能够温暖了。” “总会有办法的,我们都到这里了。” “是呢。” 墙上的蜡烛拼了命的燃烧,闪烁的光照到五彩玻璃上,映出长时间独自坐在教堂里的法兰蒂斯的影子。距离计划实施还有不到一周,他坚定的认为自己这一步没有错,不管是目的还是手段,都一样会被后人理解。 “赫伊斯,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计划?” 法兰蒂斯没有回答,而是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抵住额头低声说了一句圣经上的文字,然后睁开眼看着瑟戴提维斯,用很低的声音说,“提夫,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会跟着我一起主持这个大局么?” “那是当然的,你是我的国王,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将以你说的话为准则,一丝不苟的去完成所有该做的事。” 法兰蒂斯浅笑了一下握住瑟戴提维斯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么一来法兰蒂斯还是没有说明计划,瑟戴提维斯有些失落也有些心力交瘁。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觉得自己好像很累,一天闲下来感觉过了几辈子那么长。 “赫伊斯,给我派点事做吧,这样一直下去我可能会腐烂了。”瑟戴提维斯很懒散的趴在椅子上看着起身的法兰蒂斯,很想知道他的自制力阻止他不去找坎普萨斯的时间是多久。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跟他那一场战场上的决斗,或许现在的水相族已经跟火相族合并了,就像当年自己心甘情愿做他的部下一样,法兰蒂斯一样会十分乐意的投入那条蛇的怀抱中去。 “不如,你去跟弗塞斯会和吧,带他到这里来,现在他已经差不多掌握了苏格兰的情况,等他到这里之后我们的计划也就实施了大部分了。” “他做了什么能够掌握苏格兰?”即使是这样昏暗的环境里,瑟戴提维斯依然觉得视觉对他来说不仅仅只是麻烦而已,他不想看见这个世界,起码不是以这种扭曲的角度。难得皱眉的他此刻的脸部表情并不好看,不过在享有水族第一美人之称的他身上,无论怎么样都是称得上美的。 “巴塞洛缪死了,可是苏格兰没有,总是有新人来接替他的工作,让一切都不违规的继续进行下去。” “所以弗塞斯做了苏格兰的总理大臣?”他有些不敢相信那样的人坐上那个位置会作出什么样的成绩来,不过想到计划出自法兰蒂斯之手,就不怀疑的相信了事情的可能性。“哦,赫伊斯,不要让我看到你这张老脸,还是换回来吧。起码让我在恢复能力之前尽可能的记住你的样子。” 法兰蒂斯拿起放在教堂门口的架子上的圣经,还是用那种近乎慈祥的笑容对瑟戴提维斯说,“我接下来要接见一位客人。” 瑟戴提维斯无奈的瘪瘪嘴继续趴在那里等待法兰蒂斯关上门让他享受黑暗的美妙,可是门并没有关上,一个身影拉长了映在地上,越来越近。这种有些混身都是戾气的存在让瑟戴提维斯很想跳开躲起来,可是他现在是人形的姿态,什么都不能做的只能就那样趴着装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人的脚步声很沉,从瑟戴提维斯身边经过时刺激着他敏感的耳膜发疼。他直接去了教堂内部,这个时间这样无顾忌的来,如果是忏悔诚意也太不足了。瑟戴提维斯在他走过后稍稍抬头看过去,从背影可以看出来是位上过战场的士兵,他身材十分魁梧,走起路来下脚不快却有力。从那沉重的呼吸中瑟戴提维斯闻到了没有去除干净的血腥味,他知道这个人要忏悔的内容是什么了。不知道这里的神父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安慰这一位经历过那么大冲击力的可怜孩子,不过如果是法兰蒂斯的话,多半会一边慈祥的笑着一边用温柔的语气告诉士兵他所做的不过是为了维持世界的平衡。 chapter 79 直到弗塞斯出现瑟戴提维斯都一直趴在那个位置思考着什么,弗塞斯小心翼翼的站到他面前看着他的样子,并在他醒来之前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站立着。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我都不好意思了你还这样站着。”依旧是闭着眼睛的样子,瑟戴提维斯皱着眉头把脸转到另一边,“回来就去见见赫伊斯吧,要说什么都跟他交代,我在这雪停之前不想动。你走吧。” “那我先走了。”弗塞斯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退后两步行了标准礼仪然后转身离开了。 瑟戴提维斯冲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扯着嘴角笑了笑起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广场上有几只白鸽在慢腾腾的行走,时不时的低头捡两颗食物吃,没有多少人的地方因为一场雪的降落更加萧条了。法兰蒂斯站在正中央,看着远处的马车经过,在街道上形成两排弯曲的痕迹,然后他听到马车里的人说了一声“停”,那声音跟几十年前的一模样。他想不起他们到底有多久没见了,但是此刻再听到那声音时却觉得好像并没有过去多久。 过了一会儿,马车里的人并没有出来,也没有让车夫带话,只是让车停了一下就继续上路了。法兰蒂斯还站在原地看着,直到马车完全消失了才回过神来看着早已经站在身后的弗塞斯。 “弗塞斯,见过提夫了么?” “是的,大人。” “他的态度很不好吧?” “尼萃斯大人温柔而豁达,在族内一直口碑很好。” 法兰蒂斯直视着弗塞斯,似乎觉得意外,一瞬过后,他笑着说,“你生性不羁,最近是把你逼的狠了些,不过等一切结束后你就可以继续回到意大利找你的情人了。” “威廉并没有想离开大人,能跟着大人学习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威廉怎么舍得放过。” “哼,你就只有在希尔面前才会放开了说真话。”法兰蒂斯轻哼一声别过脸看着刚才的那条主干道。远处教堂的钟声敲响了,像是把他也敲醒了一样的提醒他时间已经过去很多年,即使自己没变对方也早不如从前。“今晚就回伦敦吧,战争快爆发了,我得回去倾听国王的心声。” “是。” 直到大家都已经准备好回去了法兰蒂斯也没有找到瑟戴提维斯,看着来来去去忙碌的侍从,他摇摇头让弗塞斯安排上路。 回到伦敦时是两天后的中午,公爵很贴心的安排了巴雷特伯爵来接待。这次法兰蒂斯并没有去教堂内部的庄园居住,而是回到了瑟戴提维斯在伦敦的小庄园,在城外的一个小山坡上,地方不大却又有着特别的风味。 当弗塞斯推开门时惊讶的发现这里的主人原来已经先一步到了,立刻欠身行礼退后。法兰蒂斯看着他一副懒散的坐在地上,身边倒了几个酒瓶,知道他已经选择了恢复。 摒去左右后法兰蒂斯上前检查瑟戴提维斯的眼睛,发现确实已经不能随意看见东西了,而这时候他并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成了名符其实的瞎子。 “提夫,你一定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让你去找威廉姆斯?” “以前很想知道,不过后来我想通了原因,也觉得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去计较了。” 法兰蒂斯拿下他手上还握着的酒瓶,把他抱在怀里,“这个时候总是很难受的,所以更不能想难过的事。” “我知道。”倒进法兰蒂斯怀里,这是他过去十分希望发生的事,此刻却觉得这份温暖有些让人心疼。“赫伊斯,要记得跟我的约定。明年夏天,一定要去赫尔河畔,我在那里等你。” “啊,我一定会记得。” “那这场战争我就不参加了,弗塞斯已经成为一个很棒的助手了。将来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坐我的位置。” 伸手抚上法兰蒂斯的脸,是年轻的模样,瑟戴提维斯用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他,然后吻了上去。 “我走了,你保重。” “好。” 黑夜来临时刚刚停止的雪又下了起来,托伦斯站在兰特里斯庄园的蔷薇园旁边,看着雪花飘落在叶片上瞬间消失的景象。这在别处是看不到的,尤其是到了这样的寒冬还能看到开的这样灿烂的黑蔷薇。大概因为这花是布兰特家族的象征,所以艾尔弗里德才这样努力的培育出这种不败的品种。 不过托伦斯不会相信这种说法,跟那孩子正面交锋时他就已经知道了。当时在大雾中困住的艾尔弗里德为了找到希尔用光了毒药,毒力差点危害了制造那一切的托伦斯,所幸他及时制止才没有让那两人逃走。 从没人在进入幻境后活着走出来,除非星象被人改变。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托伦斯放他们出来。只是目前为止他还不想这么做。 庄园里的路灯燃起来了,昏暗的照着这一切,托伦斯一一打量着被艾尔弗里德改变的面目全非的庄园,想起那时候他跟凯西纳尔曾经在这里开心过,不免有着时过境迁的感伤。女人大摇大摆的从前厅走出来,后面跟了一大帮侍从,原来是苏格兰已故国王的女儿。托伦斯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知道这种女人唯一的用处就是和亲换取和平。可惜,在发展中的国家是不需要和平的,苏格兰需要的是侵略。所以,这女人注定是一无是处的,跟她的哥哥一样。 回到凯西纳尔的房间,现在这庄园只有这座寝殿才没有被改变,看得出来艾尔弗里德对他父亲的怀念。托伦斯在黑暗中按照记忆的路线走到窗前的桌子边,用桌上的道具摆出固定的图像使这间屋子亮了起来,只是即使是从窗前经过的守卫也无法看到这里面的情况。 他站着,看着,呼吸着,想到凯西纳尔曾经在这里跟他说过的甜言蜜语还会禁不住的面红耳赤。 “你说过要跟我去瑟索,你做到了。现在该我来履行我的诺言了。” chapter 80 幻境里的夕阳光变的微弱了,但是并没有出现之前的消失。希尔躲在男爵怀里昏昏欲睡,眼睛微睁着好让所有的一切都还在视线内,男爵抱紧怀里的希尔,心里顿生一种踏实感。 “乐师大人,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回去吧。” “诶?”希尔睁大眼睛看着他,“不找你父亲了么?” “我看过那占卜图了,现在上面显示的是关于伦敦的一切,还说明了父亲的去向。看到托伦斯的时候我就知道父亲或许再也不能为我们讲睡前故事了,但是我还是要带他回去。只是现在托伦斯替我完成了这个工作,所以我们只管回到伦敦就行了。” “那,这样一来,我们不是白跑了一趟么?” “没有啊,进来这里我了解到了好多事,遇到了很多人,如果你愿意,还可以把这一趟当做一个不怎么样的旅行。”男爵起身放下希尔,“如果不喜欢也没关系,以后我会给你更好的。” “你说的哦。” “当然。” 男爵看着窗外的夕阳,嫣红的霞光已经被黑暗侵蚀了,不过他知道黑暗并不会真的出现,但那种摇摇欲坠的落魄感让他这辈子都不太想看到这种被吟游诗人诵唱的美景了。大概是因为这地方的与众不同吧,也或许是这个时候的心情跟之前有了很多变化,所以他才这样觉得。 因为托伦斯一直以来都对星象做着十分透彻的研究,所以他能通过任何天气的变化感知事物的变迁。男爵看着那此前一直被定位此刻却飘渺起来的云朵,猜测着它们要表达的意思。 托伦斯站在房间最阴暗的地方看着凯西纳尔的身体慢慢降落,因为环境的改变会对身体造成影响,托伦斯早在这之前就已经将这里改变成了瑟索高地幻境的模样,即使凯西纳尔回到了这里,也依旧不会被人打扰。与此同时,托伦斯也在犹豫着要怎么处理有意闯进幻境的两个人,只不过暂时他分不开身去处理,只是照顾凯西纳尔加上火族的谈判就已经让他应接不暇。 男爵看着一片嫣红云朵向着天地相接的光亮处下滑最后消失,像是了然般的回头看着希尔。 “我知道了,现在我们回伦敦去吧。” “好。”看不懂星象的希尔知道男爵猜出了托伦斯的意图,终于不用活在这时间停留的地方了。 男爵一手抚上房间左侧墙壁,手竟然穿透了过去。希尔笑着拉住他的大衣,然后跟在后面穿了过去。 幻境外的世界并不是在瑟索,而是在爱丁堡的城郊一处荒废的城堡内。两人降落的地方恰好是城堡内关闭犯人的地方,踏过潮湿阴暗的地方,皮靴在地面上激起清脆的声响,无人的地方传来了回声,听起来有几分慑人。但是两人都没有对着地方产生任何的恐惧,只是男爵在担心希尔这样只是为宫廷演奏飘渺音乐的人怕是没有经历过这些,回头拉着他的手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胆怯。 在一处居所中两人找到了关于城堡修建的记载,发现这地方原来是托伦斯的故居,也才知道原来托伦斯并不是姓厄尔德。 出门去城里打听消息的路上,希尔被突如其来的饥饿折磨的难以忍受,整个人都不能承受的浑身发软。男爵以为他病了,当他说出自己的实情后男爵只是笑着抱起他往租马车的地方快速前进着。 “怎么会这样呢,之前在那边的时候那么长时间竟然都没有感觉,而这才过去不到两小时就这样了。” “呵呵,这跟之前不一样啊。” “嗯啊,可是你为什么不饿呢?” “因为我要留着力气带你去吃好吃的。” 兰特里斯庄园的夜晚有着跟别处不同的景色,遇到下雪天更为明显。托伦斯站在后山下的小池旁,看着并没有因为寒冷而变化的池水,里面那些终日游来游去的蝌蚪们感觉不到四季变换,永远无忧无虑的活着。 池边路灯的火忽然变大,托伦斯转头看过去,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来了。火焰照亮了几米开外托伦斯的脸,以及他那一身精致的打扮。最先映入眼帘的永远是他那一头赤色的长发,跟瑟戴提维斯的天然卷曲和柔顺不一样,这位的长发有着十分惹眼的垂直和些许毛躁,就像他本人一样,看起来斯文细腻,其实极易动怒。 “格兰蒂先生,好久不见。” “嗯,确实有些日子了。” 两人走到一起看着池里的蝌蚪,背后传来了佛罗那警惕的声音。 “什么人这么晚了还光顾庄园,难道不知道没有陛下的命令无人有权随意进入兰特里斯吗?” 两人一齐回头看着这个尽职的守卫,托伦斯见过他,想必他也记得托伦斯。此刻境遇不同往日,托伦斯再也不是庄园主人的座上客,在这些人心中的印象也就渐渐淡了。 “萨弗伦大人,竟然都长这么大了,看来我该老了。”托伦斯摆出很惊喜的模样看着佛罗那,那种在意时间的说辞随口便出口。 “托伦斯你再过几十年都不会老,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英俊的。” “是吗?看来法兰蒂斯在你心里也不过那样而已。” “哼,他跟旁人是不同的。” “你们是什么人,如果要叙旧请找别的地方,这里的主人不欢迎你们。”佛罗那亮出早已出鞘的剑,指向那表情轻松随意的两人。 “我们不过是来看看这地方,因为在不久的将来,这里就要发生变化了。”坎普塞斯四处打量着,为它的神秘和美丽叹息。 佛罗那看出这两人并不会动武,但却猜不出他们究竟有何用意,后退一步准备让身边的人上前绑住了他们再细细盘问,而这时候的两人却在路灯火焰的极速扩散下消失了。 chapter 81 希尔维斯特看着地上的尸体,手里的竖琴已经无法发出一丝声音,就如同此刻的他无法说出一个字一样,无声的愣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一切。艾尔弗里德握着手里的佩剑快速从里面跑出来跳到希尔维斯特维斯特身边,不稳定的呼吸在确定希尔维斯特没事那一刻消失,淡蓝色的眼睛看着他的侧脸。 “乐师大人,没事吧” “……嗯,没事。”他侧过去看着艾尔弗里德,那张英俊的脸上即使沾染了血迹也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半个小时之前,希尔维斯特还抱着心爱的竖琴坐在城堡中心的喷水池边弹奏着,而艾尔弗里德只是随意的靠在那根还没来得及倒下的家族旗杆上悠闲的听着。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过他弹琴了,那种完全放下心来的感觉让他瞬间感动自己原来已经这么累了。 在完全放松警惕前重新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立即睁开眼看着危险传来的主楼,层层逼近的压迫感让艾尔弗里德很快拔剑准备战斗。 竖琴里开始飘出来充满杀戮的音符,希尔维斯特闭上眼睛感受在自己周围的斗争。从最初他就知道了结果,但是还是忍不住要担心。利剑砍过身体,血肉分离的声音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那场战争,父亲告诉他战争结束后的天空会跟那泛着红色的河水完全不一样,而他们那不安定的日子也将很快结束。 后来他看到了湛蓝的河水和蔚蓝的天空,而父亲却没有回来。他和父亲的不安定的日子都结束了,而接下来的生活却截然不同。 睁开眼时地上的已经躺了好多尸体,他停下弹奏呆呆的看着,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艾尔弗里德身影,却在下一刻就看到他从主楼的正门出现。快速靠近自己身边,确定自己停止弹奏并不是因为遇到危险后放下心来,露出一个略带疲惫的笑容。 “我们走吧。” “好。” 艾尔弗里德想到托伦斯如此珍视父亲,联想到之前的幻境,在这个城堡的某个地方一定有着到伦敦的捷径,那里灌注了托伦斯的能力,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直通兰特里斯。这个地方可能在托伦斯的卧室,也可能在宴会厅,或者在图书室,也有可能在一个十分显眼却又极其隐蔽的地方。 两人在城堡里到处转悠,这个地方跟一般贵族生活的地方没有什么差别,大概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它的箭塔比一般的城堡要多上三倍。仔细想了一下,艾尔弗里德带着希尔维斯特回到了两人最初到达的地方,找了一番后想到托伦斯的个性,那么注意形象的他一定不希望经过这里之后直接站到父亲面前。抬头看着从天窗那里透进来的光线,艾尔弗里德摇了摇头又带着希尔维斯特离开了。 在找托伦斯寝殿的时候希尔维斯特说,“那很简单啊,这里最漂亮的肯定就是了。” “那不一定,据说在成为侯爵府的客人前托伦斯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都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才会造成他后来的心理扭曲,而这个城堡是国王赐给他父亲的,那么托伦斯的房间分配自然是由他父亲说了算的。” “他遇到你父亲是在到侯爵府之后的事,那他回到这里来做什么。父亲遇到了这样的事,即使他那么想替父亲报仇,也不会轻易把自己的过去暴露出来。所以这里说不定并没有去伦敦的捷径。”希尔维斯特说出来时觉得自己的分析头头是道十分有理,但正因为这样他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低头想着按照来的路回去,那不知要等到多久才能了解到伦敦的信息。法兰蒂斯要做的事,他不是很清楚也不怎么想过问,但是他知道艾尔弗里德一定要保护自己的庄园,和英格兰。 “不,一定有的,因为他会时刻提醒自己记得过去,才不会迷失了自己。”相比这一点,艾尔弗里德联想到自己,就很肯定这里一定会有那么一个地方可以通向伦敦。“而且,他会把自己的事情跟最亲密的人分享,所以我父亲一定也知道那些事情。” 说到这里艾尔弗里德似乎还能记得某个不小心看到的父亲留下来的诗句,那些透露出无奈与担忧心情的文字一度让作为儿子的自己费解,但在得知托伦斯的存在后也就慢慢了解了。 谁都有无奈,所以他并不埋怨。“再找找吧。” “好。” 希尔维斯特想到艾尔弗里德,就不稀奇他说出的这番话。 当他们找到托伦斯的卧室时发现那地方真的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在侯爵府威廉姆斯待的房间跟这一间完全不一样,果然在出仕之前他只是一个算的上恬静的男孩。希尔维斯特看着那简单的铺陈,跟光鲜亮丽的托伦斯根本对不上号,要不是门外有标记这里也有托伦斯的笔记,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威廉姆斯的房间。 “大人,你觉得这里会有线索么” “嗯,先找找看。” 房间窗户的侧边有一面能照到全身的镜子,艾尔弗里德站在镜子侧面看着镜子里希尔维斯特的模样,白色的长发好像不会随时间而改变,永远在那个最合适的长度。艾尔弗里德点点头笑了,看着希尔维斯特正看着自己便即使抿嘴也止不住笑。 “你笑什么” “那天我一直在想,你一定是公爵的内人,会帮着他把陛下赶下宝座。当时觉得你虽然人长的美,琴也弹的好,可惜却不是同路人。” “有什么好笑的。”希尔维斯特瘪瘪嘴把脸转到一边,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惹得艾尔弗里德笑意更深。 “你再笑。”希尔维斯特假装生气的一手拍在镜子上,却发生了奇怪的事。 那只手竟然穿到了镜子里,希尔维斯特抽出手看了看没有什么异样,再放到镜子上又一次陷进去,他探头到镜子背面什么也没有看到。惊奇的他转头看着一直在思考的艾尔弗里德,大声笑着说,“大人,这里应该是入口吧。” “嗯,让我们回去吧。”说完便牵着希尔维斯特的手慢慢往镜子里钻。 chapter 82 镜子的后面并不是伦敦,或者一个托伦斯会经常去的地方,艾尔弗里德跟着希尔维斯特陷入的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希尔维斯特以为自己作为动物的本能起码可以看到些什么,但让他失望的是,睁大双眼看到的和闭着眼睛没有区别。 “大人,现在……”希尔维斯特微微往艾尔弗里德那边靠近些,牵着的手也握的更紧。 “不用害怕,”艾尔弗里德一把搂住希尔维斯特的肩膀,用很轻的语气跟他说,“我们往前走一段看看。” “好。”事实上希尔维斯特并没有多害怕,要是换成其他时候,即使一个人独自在黑暗中他也只会保持冷静和放松来观察整个情况。但现如今他是跟艾尔弗里德在一起,那情况也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在完全的黑暗里走了一段时间,其间甚至无法看到对方。 “大人,你在回到伦敦以后,接下来会做什么呢”希尔维斯特集中精力全神贯注的听着自己的心跳和两人的脚步声,其实他大概知道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但是却依然想要求证。 “这个,我会服从陛下和公爵的安排。大概会参加战争,我想。”艾尔弗里德睁着眼睛,一直不眨的看着前方的黑暗,用他一贯的口吻回答希尔维斯特,“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胜利,带着好消息回来。” 希尔维斯特想到了托伦斯,最初他跟凯西纳尔最多算是盟国的臣子,两人之间本不应有其他瓜葛,但是却偏偏产生了那些无法避免的东西。想到喜欢的人要上战场,说不担心是假的。 但他们的担心不同,托伦斯能够占卜出战争的结局,并且通过自己的能力做改变。而希尔维斯特并没有那么强大的能力,所以他的担心绝对超过了托伦斯站在自信上的担忧,已经变化的像是镶嵌入生命无法割舍的部分。很多时候,即使艾尔弗里德就站在他身边,他也在担心接下来突然发生什么事,这个有着缜密心思的男人就变得不再对自己好了,那些温柔会忽然变成面无表情的算计。 威廉姆斯曾经让希尔维斯特警惕艾尔弗里德,因为像他那样的人并不是一个把感情看的很重的人,就算他真的很爱希尔维斯特,说不定哪天也会因为某些原因将这段情毫不犹豫的斩断。可是后来,威廉姆斯又告诉他,这种事情到了现在出现的概率已经很小了,因为艾尔弗里德处处都为希尔维斯特考虑的很周到,所以艾尔弗里德跟托伦斯其中一个相似之处就是对待感情都很认真。 但患得患失这种事时常发生在希尔维斯特身上,他还是觉得自己有时候只是个陪衬,甚至在进入幻境看到艾尔弗里德对于找到父亲的欣喜时觉得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实在无法跟那一位大人相提并论。在伦敦还有亚历克斯,那么自己在他心里最多排到第三,这样想来自己始终把他摆在第一实在太委屈了。 “虽然我十分不愿意你去,但是既然你做了这样的决定,我自然不会阻止。”说话的那一刻开始,习惯了这黑暗的希尔维斯特开始想象如果这条不知通往哪里的路一直不要到头,那么他将跟艾尔弗里德这样一直并肩走下去,这未必不是一件美事。 “我听出你在生气。” 希尔维斯特几乎能够感觉到艾尔弗里德这时候脸上有着怎样的微笑。 “但是,乐师大人,请相信我一定会跟我父亲一样一直打胜仗的。” “我不需要承诺。大人,我喜欢你,不论贫穷还是疾病,不管生老还是病死,只要你不嫌弃,我都希望一直在你身边。”他紧紧握着艾尔弗里德的手,减慢了步伐,最后停下来转过去对着艾尔弗里德说,“所以,我希望你会带着我去战场,我会跟你一起杀敌,共进退。” “这怎么可以,战场不是儿戏,他不是城堡里的迷宫花园那么简单,并不是绕一绕就能全身而退。那里到处是硝烟,也没有情面。我要保证你的灵魂纯洁如天使,因为你是上帝的孩子。所以,你还是在兰特里斯等我回来。” “但是你从来不知道,你不在身边的时候我是怎么样失魂落魄的担心。” “好了,让我们保留这个问题,等到离开这黑暗回到陆地上再继续商量好么。” “不要,想到回去之后要分离,我宁可一直在这黑暗中度过余生,起码我不用担心你不在身边。” 艾尔弗里德一把抱住希尔维斯特,知道自己给了他多大的压力,也可能自己一味的关心他的身体情况,而忽略其他的一些东西。 “好,我答应你。我会尽可能的避免战争,守住你还有兰特里斯。” “你保证。” “我保证。” 希尔维斯特把头靠在艾尔弗里德肩头,一路过来已经习惯了这个怀抱,温柔的他心头一热经常眼眶都会莫名湿润。 这时候在他们的侧面出现了些许光线,微弱但足以给他们希望。艾尔弗里德侧头看过去,发现前面出现了一道门。 “乐师大人,我们能够出去了。”说着拉起希尔维斯特往那光线跑去,两人脸上都露着笑,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光源。 跑了好一会儿,到了尽头果然是一扇敞开的门。艾尔弗里德往外面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便走了出去,再次查看情况后回头牵出希尔维斯特。 “我们回家了。” 原来镜子的另一头真的连着兰特里斯,不过并不是庄园的某一处暴露的地方,而是父亲寝殿的楼下。艾尔弗里德早就想到这会是最可能的通道尽头。没想到自己出去转了一圈后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到这里,慨叹之余踏上了去二楼的阶梯,地板发出咯吱声响,让他的思绪穿梭在二十年的生活中。 推开那扇门,他吩咐过父亲的贴身侍从依旧每天都来打扫房间,所以这里整洁的像是父亲还在一样。坐到床头,桌上的星座图谱还在,还有那本占星术也保持着原先的样子。 希尔维斯特走到他身边坐下,不说话给他精神上的安慰。艾尔弗里德点点头起身走到桌前,近了才发现那图谱早已经不一样了。此刻的这张图上画着一幅画,像是教堂的穹顶,上面有着逼真的壁画。两条蟒蛇缠绕着在一起,对着纸面吐出两团火。那画逼真的像是真的要烧到纸上来一样,看的人一阵心烦。 chapter 83 艾尔弗里德看着那图谱,十分诧异的集中了精力,希尔维斯特跟着偏着头看那画上的图案。尽管法兰蒂斯掌柜着英国大教堂,但是希尔维斯特并没有对这些宗教的东西多感兴趣,最多是背过圣经,但这背也是死背,从来没有理解过。 “这画的什么东西?”他疑惑的问艾尔弗里德,想他起码能了解几分,毕竟这东西是他父亲留下的。 “不清楚,我父亲擅长作画,但大多数都是人物肖像画,没有画过这么诡异的东西。”艾尔弗里德再看了看那画上的火蛇,连拿起画的想法都没有。 “我们……这是回来了,但是,接下来第一步的话,应该做什么呢?”希尔维斯特觉得这房间哪里不对劲,似乎透着一种阴森,加上这冬日对兰特里斯的林木没有造成多大影响,依旧到处都是浓密的树荫。凯西纳尔的寝殿周围都被种上了高高的乔木,树荫遮住了大部分的建筑物,简直就像是建在森林里一个样。在房间里看向窗外甚至都不能辨别时间,投入房间的光线也并不多,查看起来有些吃力。 “先找到佛罗那。”因为有了这个变化,艾尔弗里德再仔细观察了四周,忽然闻到空气中有一种非常微弱的香味,一阵飘过去就没有了,不注意还会以为是幻觉。“等安排好了再过来查看一遍。” 自从凯西纳尔消失之后,能够进入这房间的人只有艾尔弗里德,亚历克斯和佛罗那三人,而其他的仆从必须他们三人其中一人在场的情况下才能进来打扫。有时候为了避免麻烦,佛罗那会干脆的自己一人来收拾整理这里的一切。 “好。” 托伦斯从墙上的画里走出来,微笑着看到艾尔弗里德关上门离开,转头又看向窗外,零星的有几盏灯光,知道有人在点夜灯了。他倚着窗台,看了看外面后用一种近乎诡异的动作坐到了窗台上,双脚悬空的看着下面的侍女欢笑着经过。 “大人。”佛罗那正在向准备晚餐的厨师交待亚历克斯刚刚提出的要求,抬头就看到艾尔弗里德走过去,一时间高兴的快步跑了过去跪下行礼之后都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站起来直说,“我这就去通知少爷,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好。”很久没回家也没有见到亚历克斯的艾尔弗里德十分高兴,笑着拉过希尔维斯特往亚历克斯的寝殿走去。 走到亚历克斯寝殿楼下,艾尔弗里德先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那响声从过去到现在他听过很多次,每一次都带着耐心和宠爱。他站在原地等着亚历克斯出现,眼神中带着欣喜。希尔维斯特站在他身边,观察着他身体细微的变化,知道他现在有多高兴,然后很想跟着他一起高兴的自己忽然就变得不高兴起来。 亚历克斯一句话没说的扑进艾尔弗里德怀里,惊的希尔维斯特连忙退开好几步,艾尔弗里德大笑着抱住弟弟,混身都是对他的宠溺。 “你可回来了,我好想你。”抬起头来的亚历克斯还没来得及说更多表达自己多么想念哥哥的话就看到了那天煞的对手站在艾尔弗里德的背后,精心打扮过的脸看起来还算凑合,但亚历克斯怎么看都觉得她是一个蛇蝎心肠冰冷无爱的人。 “欢迎回来。”塞西莉亚说的很轻,跟她的笑容一样。她只是大概知道艾尔弗里德这一趟去干什么了,个中纠结她也没有兴趣过问,只不过如果艾尔弗里德愿意跟她说说苏格兰国王的事,她倒是十分愿意听。 “嗯,谢谢你帮我照顾亚历克斯。”艾尔弗里德收起大笑,用一种礼貌的温柔吻了吻塞西莉亚的脸,两人相视一笑什么都没有继续说。 习惯了两个人单独相处的希尔维斯特看到这么一幕热闹的团圆感到自己似乎十分多余,站到一边连句话都说不上,一时有些郁闷和失落。好在艾尔弗里德始终还是惦记着他,看着他一个人站着连忙拉过来站到自己身边。 “宫廷乐师?”亚历克斯看着希尔维斯特,知道这位是国王和公爵都很喜欢的宫廷乐师,也知道艾尔弗里德对他的音色赞美有加。亚历克斯转头看着艾尔弗里德,有些吃惊,“难道国王知道你回来了?” 艾尔弗里德知道他一定误会希尔维斯特出现是为了表演,他的表演一般只有大型的宴会才有。 “还不知道,我最先回来看你的。这位乐师是我的朋友,你不是想学竖琴么,以后有不懂可以问他的。” “是吗。”亚历克斯乖逆一笑,挽着艾尔弗里德的手往主楼走去,“不过我现在不想学习任何东西,只想跟你在一起。” “佛罗那,等下到地下室来找我。” “是。” 一整晚亚历克斯都很兴奋,缠着艾尔弗里德不得脱身。艾尔弗里德也因为长时间没有听到亚历克斯的撒娇,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十分尽兴,竟然一直陪着他到深夜才哄着这个长不大的孩子睡去。 “大人,老爷的情况怎么样了?”佛罗那踏进地下室的门就蹦出这句话,关上门回头却发现希尔维斯特竟然也在,一时间有些失措惊慌。看看希尔维斯特又望着艾尔弗里德,无奈的无法补救。 “没事,乐师大人是内人。”艾尔弗里德双手拍着佛罗那的肩膀,深深叹一口气说,“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佛罗那不觉得辛苦,愿意誓死为大人和兰特里斯效力。” “我知道。” 艾尔弗里德开始问起父亲房间的事,佛罗那听后并没有十分异样的反应,低头思索片刻才说, “之前有侍女报告那地方不太平,不过被我处理了。我亲自去检查过,可能是观察不似大人这样仔细,所以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现象。” 艾尔弗里德听后抬头深呼一口气,然后点点头让他去休息。之后他跟希尔维斯特一直分析着事情的起因,但是却没有个什么具体的收获。 佛罗那处理事情不留后路,如今想找那侍女问个一二都不行了,只能再观察。艾尔弗里德隐隐约约的可以感觉到这事情跟托伦斯有关系。 chapter 84 冬天的深夜非常寒冷,男爵从地下室的窗户向父亲的寝殿看去,借着庄园的路灯只能在朦胧中看到一个轮廓,但他却一直那样站着看着那里,仿佛还能看到父亲在深夜点着灯看书一样。希尔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用的专注超过了男爵思考的强度。 “有时候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对这个世界要求太多了。”男爵回头看着希尔,好像一早就知道希尔在看着他一样,这一举动让希尔吃了一惊,不过接着就被他刚刚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你看我,没有真正经历过托伦斯那样的痛苦,从小到大虽然被父亲强制学习过很多自己并不感兴趣的东西,但大部分到了后来我都十分的珍惜,也很感谢那时候幸好有父亲的要求。在我人生刚刚开端要自己去走的时候,我遇到了你。终归到底,我的一生跟大多数人相比来说,是非常幸福的。” 希尔第一次听到男爵说这样的话,实在意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站着沉默着,知道他一定还有话要说。 “那时候我正在庄园里完成父亲交代的最后一件事,听到他失踪的消息一时无法接受。现在想起来,也是因为那时候的一时冲动才导致了这五年来我的精力几乎都集中在了寻找他的下落这件事上。”男爵叹了口气,突出的白雾很快消失在了昏暗的烛光下,他低下头呼吸都有些沉重。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在想,自己忙碌了这么些年得到的结果却是这样的,要是换了是我也会觉得不甘心,但是哪个做儿子的会在这种情况下放弃寻找父亲的下落呢。”希尔看着男爵,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想安慰的话,脸上笑着希望让男爵可以感觉轻松一些,“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必要去自责。” 男爵笑着抱住希尔,这拥抱太紧,让希尔有些喘不过气来。但他也是笑着回抱,感觉到两个人的体温都传递给了对方都还不罢休,一直维持了那样的状态不说话。以至于到了后来无法控制的想要更多的慰藉,在又冷又暗的地下室里,稍微不注意就可能碰倒有着剧毒的药品。可这丝毫不影响两人的热情,希尔在摇摇晃晃中看到那一排排的药品,要是在监视着他们的这种行为一样,五颜六色的泛着让人害怕的光。男爵一下子抱住他让他没有空闲看这偌大的地下试验室,而一次次的撞击也让他确实没有了余力去想其他的事。 醒过来时他们还在地下室,他都不记得做了几次,只知道后来体力支持不住快晕了,男爵就抱住他安慰着像是唱歌一样的哼着小调让他睡了过去。这怀抱他再熟悉不过,男爵躺在摇椅上抱着他,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养神还是睡着了。他不吵也不动,就那样在男爵怀里,想着昨天前天,还有很久以前,想着想着就笑了。 “笑什么呢?” “没……没什么。”没发现的希尔抬头看着男爵,发现自己原来被发现了。“你醒了。” “嗯。”低头在希尔额头上印下一个浅吻,有些宠溺的看着希尔,梳理着那一头颇为惹人爱的头发,男爵发现自己以前竟然没有发现自己是最先被这一身的银白吸引的。每天都穿的像服丧一样的黑色的正装,他几乎快忘了自己最喜欢的其实就是这样的白色。“乐师大人,我想跟你一直这样在一起。” 希尔敏感的知觉提醒他有人正在快速往这边过来,他能微微感到那个人的存在,却不知道是谁。刚想对男爵说起就听到了这样的诉说,一时他值得看着男爵,然后点点头帖在他胸口。 “好。” 这时候那人已经到了地下室外面,连男爵也听到那急促的脚步声了,不止一人。男爵知道了那是谁,竟然有一丝慌乱,不过随即就冷静了下来,将希尔抱住继续闭上眼睛。声音在门口停了一下,希尔听到是亚历克斯在跟侍女说话。 “哥。”亚历克斯一把推开门走进来,手上端着刚刚准备好的早餐,脸上堆满了微笑。 “亚历克斯。”男爵睁开眼来看着他,看到他也回以微笑。 “哥,你……你们……”亚历克斯看到宫廷乐师正躺在自己哥哥怀里,这个男人在十五岁以后就不肯让自己跟他同床,现在竟然抱着另外一个男人,这样衣衫不整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可能往好的方面想。“你们做了什么?” “我跟乐师大人,是恋人的关系。”男爵说的轻描淡写,像是在交代一件十分简单的事。 亚历克斯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就哭了,手里的东西也随之掉落。希尔看到这幅景象觉得有些尴尬,可是男爵紧紧抱着他根本不给他机会离开自己的怀抱。 “佛罗那,你带亚历克斯出去,早餐我在房间里吃。还有,今天我要去见陛下,帮我准备马车。” “是。” 男爵根本不理会亚历克斯的哭闹,直接将难题交给了佛罗那。等到佛罗那终于连拖带抱的把亚历克斯带走了,男爵才松了一口气的仰头靠在躺椅上。 “大人,你是故意的?” “是。亚历克斯不懂事,分不清对我的感情,这样不利于他的成长。所以我要让他明白,我只是他哥。”这对他来说是件难事,看到亚历克斯哭是他不能容忍的事。从小到大没人可以在他面前让这个他唯一的弟弟掉一滴泪。 希尔看着他想了想,“我觉得这样不好,总觉得他会出事。” 男爵低头看着他,知道自己刚才那样无疑是牵连到了希尔。 “抱歉,乐师大人,这样你可能无法继续留在宫廷里任职了。” “这个不重要。”希尔心里一阵毛躁,直觉告诉他接下来会有严重的事情发生,但是我算不出来是什么。 chapter 85 兰特里斯的一年四季都有着相似的美,这种近乎静止或凝固的美其实并非能得到全部人的赞许,但也能获得许多的感叹。 希尔看着远处的蔷薇园,还跟自己当时离开时候一个样,他甚至怀疑开在最外面那一朵是不是在自己进来时就一直没有凋谢过。可是他知道其实这里并不是不会发生变化,真实的情况是,这里的一切都更新的太快。快到常人还没发现其中的究竟,这里就已经又经历了一个轮回。 亚历克斯在房间里哭了一天,男爵一次都没有去看过,而是在核对过庄园的生意之后重新回到了父亲的寝殿查看之前自己漏掉的信息。希尔紧随其后的出现在那里,佛罗那不知道自己该跟谁一起,但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安抚亚历克斯的情绪。 在那个每每到了无法集中精力就会去的地方,男爵依旧无法从中看出哪里不对劲。只是在静止很久之后重新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香味,那味道有些像女人使用的香水,但又没有那么浓。男爵起初以为是希尔身上散发出来的,后来才发现自己在熟悉了他的身体之后是不可能这样轻易察觉他身上味道的。而也只有在这个地方他才能闻到那股味道,久了之后就会在渐渐适应之后慢慢察觉不到了。 “乐师大人,你能不能闻到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在我们刚刚回来时也出现过?” “这是托伦斯的味道,威廉也有。不过他们的味道不一样,威廉身上的味道没有这样明显。或者说我们之所以在这里才能闻得到,大概是因为他来过这里并且故意留下了这些痕迹。” 男爵皱起了眉头,根据希尔说的来分析,那么托伦斯来过这里已经离开了,他为了什么要把自己的味道留下来呢。这不是给调查的人留下了线索吗?但是男爵仔细一想,也许托伦斯并不在意什么人会到这里来做调查,他留下这个味道是为了方便自己做事情。 那么他要做什么呢? 之前在那个幻境里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现象,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那时候那一切都是托伦斯的杰作,也许当时那里到处都充斥着这样的味道,所以他们都未曾察觉到异样;也有可能那时候他们慌于查询父亲的下落也忽略了这种味道的存在。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现在这里出现了这种味道都可以说明托伦斯来过。男爵看着墙壁上的壁画,低头叹息一声,出现这种事或许托伦斯难过的程度远远大于自己这个当儿子的。 不过换位思考了一下,男爵想,如果自己是托伦斯,那么来了这个地方肯定不会轻易离开。那么他认为托伦斯应该就驻扎这附近,或者干脆就住在了这个寝殿内。那么他最容易居住的就是这间父亲曾经出入最频繁的场所,而如今他们并没有发现他踪迹,唯一能说明的是他在这里也筑造了一个幻境,他自己和父亲一起在那里。 男爵想到这里觉得整件事情有些不可思议了,到了如今他也发现找父亲这件事已经不是那么绝对重要而又没有结果的事了。因为他起码知道了父亲正由托伦斯好好保护着,自己已经不用担心他会出现什么异常情况了,而从父亲留下来的书籍中他也发现尽管曾经犹豫不决过,但是父亲后来还是在家庭和托伦斯之间做了非常明确的决定。 所以,到了这个地步,男爵决定放弃了。 下令封锁了父亲的寝殿,连他自己在内都不再进入那座建筑物。让托伦斯和父亲好好的在那里度过他们的曾经极其希望出现的二人世界。 “大人,你觉得这么做对吗?”希尔趴在男爵膝盖上,懒懒的看了一下那火势不高的壁炉,闭上眼睛等待男爵的回答。 “我已经尽力了,父亲也许当时不肯跟我说明就上战场就是为了期待在战后兑现向托伦斯许下的承诺。” “我指的不是这个。”希尔睁开眼看着那小火苗,想起当日在幻境中看到的托伦斯有影子,“那时候我就在想,或许托伦斯跟我们不是同一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男爵看着希尔,确实有些不明白,于是摇摇头等着他继续说。 “我觉得你父亲跟托伦斯,可能都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了,起码出现也不会是正常的方式。我想的说的是,托伦斯可能在五年前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们看到的或许是他的灵魂的一部分。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在一切都没有证据的时候,我们不能妄自下结论。” 男爵低头用手指梳理希尔的长发,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不说话,就是因为没有了理论来推翻希尔的猜测。他当然不愿意去相信这个推论,只不过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在心里形成了这样的想法,所以在听到希尔说出来时也并没有多惊讶。 “嗯,所以我们更不能去打扰他们了。就这样让他们留下来吧,起码能让我安心一些。” 希尔想自己的话可能太直接了,这样或多或少会对男爵造成一些伤害,于是伸手握住他的手,希望可以给他一些安慰。他又想,在五年前外界已经给过他太多的伤害了,或许这一件已经算不得什么,但是他还是无法允许自己给这个人哪怕一丝不好。 他的爱,是绝对的。就算自己会委屈,他也要跟这个人。 “大人,我要成为你生意上的帮手,让我帮你打理杂务吧。” “你只要站到我面前我就没法认真工作了,你要是还在我眼前到处跳窜,我会心神不宁。说不定哪天把庄园卖给别人都没发现,到时候你就得跟着我流落街头了。” “那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这么决定了。” chapter 86 托伦斯站在画前看着男爵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希尔,那一张脸和表情都像极了当年的凯西纳尔,这样看着就不由得想到了那些过往。仔细看着那两人,自己也变得温柔细腻起来,托伦斯头抵着背后的壁画,想起凯西纳尔曾经跟他说的那些话,不禁流下泪来。泪水划过了脸颊往下落,很久没哭过的他忘记了原来已经没有人可以为他擦去泪水了。 男爵看了看后面靠墙的那一个高到房顶的架子,上面摆满了他经常使用的试剂。托伦斯透过那些浓密的树荫看到了他此刻的表情,那表情在凯西纳尔身上根本不曾出现过,也因为这样他才会分辨出这是艾尔弗里德而不是凯西纳尔。接着想起了很久以前凯西纳尔还活着时经常跟他一起研究占卜,那时为人父的凯西纳尔总是很骄傲的对占卜结果大加赞同。 亚历克斯从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下,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原本好看的脸看上去十分憔悴。佛罗那跟在后面左手握着剑柄沉默着不说话,心里却在担心少爷的情况。已经过去了三天,亚历克斯停止了吵闹,男爵没有出现安慰,他也没有去哥哥的寝殿闹事,自诩年纪不小已经长大成人的他仿佛真的懂事了一样最后选择了沉默的让事情过去。 这在旁人看来似乎不是坏事,但是佛罗那却异常担心亚历克斯的情况。以往出现状况,他大吵大闹一番其实并不能引起多大的危害,对外人来说也就收拾打扫一下被破坏的现场,对佛罗那来说就是抱着他哄哄之后两者都释然,可谓真正的人畜无害。而这次亚历克斯的反应不太正常,仆从侍卫都在感叹那个被两任男爵宠坏的小少爷总算是长大了,欣慰的脸上都不禁要笑出来。可是佛罗那却在为亚历克斯要长大而担心。 “少爷,还有十分钟老师就到了。”看到亚历克斯无精打采的坐下,佛罗那赶紧的拿了教学用的书籍过来摆在他面前,顺道的把他最爱喝的茶端到旁边放好。“这是今天才到的,大人说味道不错。” “嗯。”亚历克斯手撑着腮懒懒的看了一下就垂下眼去看着地面,像是眼睛要穿透那木质地板看到下面藏着些什么的专注,而佛罗那知道他那眼睛睁着并没有焦距,睁着就睁着,什么也没有看。 “佛罗那。” “少爷?” 一个叫的懒散,一个答的极快,两人表情都一样的木然,眼神交汇时佛罗那差点没躲掉。 “等物理课上完了,陪我下棋。” “好。” 物理老师一分钟没有迟到,在教学时也是以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全程微笑着十分耐心的讲解每一个基本原理。亚历克斯没有像之前那样听不懂就大声吵着老师表达能力差或者物理实在难以让人理解,而是淡淡的用好学者的态度跟老师探讨,问出的问题也都让老师觉得十分诧异的恰到好处。 他这样的转变让老师一度以为这位难搞的少爷突然被什么东西砸到脑袋导致了如今的不正常,或者他觉得实在不想继续忍受自己而理出了一套整蛊自己的把戏。无论哪一个都让这位一心只求教学的老师无法不紧张。 最后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老师带着一头的冷汗坐上了离开的马车,在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都还在思考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错才导致的今天这种局面。 “佛罗那,把棋盘拿过来。”推开书籍,桌边的那一本险些掉下去,亚历克斯也不理,直接看着佛罗那让他陪自己下棋。 “少爷不用先休息一下吗?” “以后我的话你直接照办就是,不许再有疑问。” 诧异之余的佛罗那发现今天的亚历克斯特别像在父亲刚刚失踪之后的艾尔弗里德,如果没有意外,亚历克斯的这种转变再也无法倒回去了。这位年轻的侍卫一时还不能接受现实,心里一阵无法估计的落空没有办法调节,他忽然发现,如果自己一直守护的少爷都变了,那这么长时间来的守护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过他知道亚历克斯现在正在气头上,他也不会像艾尔弗里德那样会稍稍冷静一下来听,这几乎是他跟艾尔弗里德唯一的差别。想着亚历克斯有一天会变得比艾尔弗里德更加可怕,佛罗那就止不住的难过。 “是。”整理干净桌面的书籍纸卷,佛罗那放下棋盘摆放好棋子便站在桌对面看着亚历克斯等他说开始。 “你坐下。” “是。” 亚历克斯抬眼看了看佛罗那的表情,对于他如此毕恭毕敬的态度还有些不习惯。 整个下棋过程中两人都没有交流过一句,佛罗那绞尽脑汁才做到只防守不去攻击亚历克斯,这无疑增加了对方的嚣张气焰,棋子被杀的落花流水。但也并没有很快就结束棋局,佛罗那时不时的抬眼看亚历克斯的神色,发现他十分专注的思考着招数,这在之前是很难出现的。 在佛罗那努力拖延下,总算是输掉了。他松一口气的起身收拾残局,却见亚历克斯还在思考着什么。 “以后不用这么让着我,没意思。” 听到亚历克斯这么说,佛罗那大吃一惊,忽然间他发现这个少爷似乎被什么人交换了灵魂一般,跟之前那一个天真无邪的男孩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而在无奈间也只能承认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 “是。” 亚历克斯又是一怔,但随即就释然,这些东西他迟早要习惯的。 chapter 87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亚历克斯差不多只有两种表情,一种是没有表情,一种是淡淡的微笑。 男爵在不忙的时候也会过来看看他,最多也就简单的关心一下身体健康和学习情况。亚历克斯再也不吵着闹着要他陪,只会很礼貌的说祝福的话,再无其他。 佛罗那很担心这种情况的后果,他跟男爵谈过,男爵不是不担心,说也许这是问题的唯一解决途径,亚历克斯总归是要长大的。再后来,佛罗那成了庄园里唯一终日皱眉的人,他经常在想找一条出路,试了很多的设想,每一条几乎都要在亚历克斯依赖自己并且愿意的情况下。 想到这里的他再次吐气,如果亚历克斯肯正视一下自己对他的感情,或者如果他也喜欢自己,那么这位年轻的少爷就不用因为哥哥而受到那么大的打击了。 说到底,亚历克斯会变,都是因为对自己哥哥的爱遇到了挫折。 希尔回到教堂找不到法兰蒂斯,十分诧异的在空荡荡的教堂里乱走,步伐不急不慢到处搜寻线索。 “该死。”他低声说着走下台阶,淡淡的回声传回来让他知道法兰蒂斯一定是有了自己的计划而离开了这里。 看来只有去公爵府了,他不想去那里。公爵特殊的癖好总是让希尔一阵恶寒,有时候甚至会害怕。 石头建筑物特有的冷清让希尔觉得有些不适应,他打开自己的房门,看到这里竟然已经荒废成这个样子了。那些自己原本很珍视的东西几乎都蒙上了灰尘,他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生怕会占自己一身灰。 外面的大门被推开了,希尔以为是弗塞斯回来接他,急忙跑过走廊去查看。从楼上俯视大门口并不能很清晰的看到那里的情况,但是他也很快就知道进来的只有一个人,不是法兰蒂斯不是弗塞斯,不是原属这个教堂的任何人。 进来的是亚历克斯。他独自一个人穿过整个伦敦到了这里,不知道要干什么。 希尔很快藏起来,暗中查看亚历克斯的情况。尽管男爵没有在他面前说起,但他也能明显的看到那张脸上摆着的担心。为了让亚历克斯变得可以独当一面,这个做哥哥的可谓是尽了全力。 后来希尔才知道,原来当时男爵做那样的决定是因为想着有一天他还是可能会走上战场,那么能够打理父亲心血的人就只有亚历克斯了。如果亚历克斯一直这样天真的活着,那会是一件让男爵无比高兴的事。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个凡人,不能够处处都计划并实施的很周全。才会有了后来的那个决定,即使他自己也很痛苦,他也必须忍耐着看着亚历克斯一点一点的变的强大。 这个时候的亚历克斯已经开始拒绝穿以前的衣服,所有的服饰都已经变换了风格。看着他今天的打扮希尔不禁在心里纳闷,为什么那些心理开始扭曲或者已经扭曲的人都一定要打扮跟托伦斯一个样,亦或是扭曲的人都愿意花费大把的时间去琢磨衣着和脸蛋。 绕过了十字架,亚历克斯径直往教堂后面走去。希尔知道那里通往的是忏悔室,按照推理,亚历克斯会不信任自己,那么情理之中的,他也不会喜欢矗立在伦敦之东的这座建筑物和里面的人。就更不会到这里来告解,把自己不敢跟别人说的话讲给不信任的人听,是一件多么冒险的事,这一点亚历克斯一定非常清楚。 然而如今脸部轮廓已经慢慢朝艾尔弗里德发展的少年却径直走向了那间屋子,大吃一惊的希尔顿了顿冷静下来,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忏悔室中,以一种包含了看戏的好奇和解救他人的紧张心情等待亚历克斯出现在隔着木质窗棂的外面。 亚历克斯站到了那扇窗前,抬头看了看里面,发现了一个穿着黑色牧师袍的人,顿了顿低头准备说什么。袍子的兜帽遮住了希尔的长发和脸庞,但是这样并不能改变什么,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听过别人的忏悔,更不知道要怎么劝说。 “我……”亚历克斯还是低着头,发音的小心可以看出来他的内心其实很纠结。“神父,我有罪。” “孩子,上帝会赦免你的,他派我来到人间,就是为了净化你的灵魂。”希尔努力回想法兰蒂斯的模样,并模仿他的姿态和音色说出类似的话,他希望自己说的话并不太离谱,同时抱着侥幸的以为亚历克斯这种人应该对神父的说辞没什么概念。 “我恨一个人,希望他死。”亚历克斯继续说,语气里没有透露感情,“我一直犹豫的思索着怎么去害他,可是百思不得其解。” 希尔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事按道理即使是对神父也不会说的,但是亚历克斯却这样轻易的说了出来。同时希尔觉得亚历克斯所恨的那个人,非常有可能就是指的自己,这一点让他十分的不安。 “孩子,人应当宽容,如果你对他人有了恨,灵魂就会被恶魔纠缠,得不到救赎。” “我想,如果我有哥哥那样用毒的本事,我一定可以轻易杀了他。可是,我没有,而且哥哥一定会怪我。” “……”希尔不曾想亚历克斯原来是一个固执的人,“为什么恨他呢?” 希尔想起前几天在花园里散步时碰到亚历克斯经过,为了躲避正面交锋希尔转身就走,却听到亚历克斯在后面叫他。 “赫班尼斯!” 当时希尔鬼使神差的回头看着亚历克斯,脸上摆满了诧异,却看到亚历克斯对着自己微微笑了,“你居然骗我。” 希尔还在想要怎么回答自己身份被识破,也不懂自己哪里出了差错时,又看到亚历克斯从自己身边走过,蹲下去抱起一只灰色的猫。那猫跟自己的本身有些相似,亚历克斯也不像之前对自己那样露出喜欢的神色,当时希尔想多半是因为哥哥的原因还是伤心。 看着亚历克斯离去,他才想起,刚刚亚历克斯分明说了一句,“你居然骗我。” chapter 88 “你居然骗我。” 亚历克斯站在希尔面前,之间隔了一道墙,通过那窄而模糊的窗户他们谁也看不清谁。可就在这时,希尔听到亚历克斯重复了几天前的话。 “我没有骗你。”希尔无比震惊,一时无法领会亚历克斯一直说这句话的用意,好像当真洞悉了什么秘密。这句话他用自己的本来声音回答了出去,几乎是在亚历克斯淡淡说完那句话之后立刻就回了过去。 说出去就后悔了,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暴露了。此刻才明白,亚历克斯根本就不是来忏悔的,可能活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字典里有忏悔这个词。他今天到这里来,就是向自己宣战的。 亚历克斯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着窗户那边希尔的脸沉默着。对于希尔一时激动露出自己本来面目,他一点没有惊讶。就那样对视着,片刻之后亚历克斯拉紧了自己长袍的领子,向着里面的希尔点头行礼然后离开了。 希尔在那里站了很久,又一次为人类的智慧和胆量惊叹。如果换了自己,爱人被抢了最多选择硬拼,根本不会冷静下来筹备一个计划。 倘若自己不是当局人,他可能要对亚历克斯这一举动微笑点头称赞,可是现在他要设计的对象是自己,那情况就变得不确定起来。 亚历克斯不是笨蛋,他肯定做了很多的调查,这些调查都必须在男爵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那么按照这个推断,亚历克斯有着连男爵都发现不了的心思,缜密的令人连灵魂都紧张。他一定知道了希尔的靠山都不在伦敦了,没人可以帮到他,才会来这么一招。 想到这里希尔飞快的出了教堂,开门之后他没有看到随时都跟着亚历克斯的佛罗那,而是一个孤单站立的背影。 听到希尔的动静,亚历克斯回头看着他,然后淡淡一笑上马离开了。 那驾驭良驹的本事,绝对跟平时天真无用的亚历克斯联系不上。希尔这才发现,歌剧里面讲的人一旦对一件事认真了,就容易忽略其他部分。原来这东西在猫身上也同样适用,他以为自己跟男爵在一起只需要幸福就够了,却不料这样一来等反应过来时会发现自己之前那一丁点儿技能在跟别人硬拼时已经无法施展出来了。 站在教堂门口一直看着那身影离开,希尔想,自己如今跟个废材没什么两样,如果真的发生了事端,可能自己没法全身而退。可是后来他又想,自己多虑了,区区人类,怎么跟他这个水相占卜族未来继承人相提并论。 但是,这份自信去哪里找呢。 看着手里的水晶球,双手捧着轻轻念起咒语,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亚历克斯骑马奔驰的模样。希尔能猜到他和男爵的骑术肯定都是来自于凯西纳尔,就连握住缰绳的姿势都一个样,虎父无犬子,这个不起眼的儿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叹息一声收回手,希尔看着那好像永远都不会放晴的天空,心情十分不好。他并不是没有单枪匹马的做过事,但是这一次对手是亚历克斯,他无论如何都要留些余地。 回到庄园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希尔才一进门就看到了已经整装待发的男爵,看到自己出现总算是放下心来。 “乐师大人,怎么去这么久,还以为主教大人要留你。” 希尔很久没看到穿骑马装的男爵,又想起上一次他出现在教堂那时候也是这样的打扮,就对他一笑。 “大人这样的穿着我很喜欢,明天我们一起骑马好吗?” “好啊,我们去打猎吧。” “嗯。” 整个晚上都不见亚历克斯,他已经不再跟男爵一起用餐,现在餐桌上陪着他们的只有塞西莉亚,一脸无所谓的吃着晚餐,似乎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带什么样的人回来都跟她没有关系一样。希尔默默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偶尔看一下男爵的面色,想推测这件事他知道了没。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这一顿饭对希尔来说是吃的无比艰辛。 “你在看什么?”塞西莉亚吃了一些离开了,这时候男爵就好奇的问希尔,“是想说什么吗?” “哦,我就是想说,我很久没有骑过马,不知道明天打猎会不会输。反正就是担心,之类的。”说到后来他都觉得这个谎说的太漂亮了,保证男爵会从他那越来越小声的话语里猜到他的担心是真的。 “你担心这个做什么,跟我打猎哪里来的输赢,我打到的也是你的。” “……这样啊,那放心了,吃饭吧。”听到男爵依旧那样温柔的说话,他大概可以放心的以为男爵并不知道什么,那个计划就是亚历克斯一个人捣鼓出来的玩意儿,那么希尔现在还可以放心的好好守护自己的恋人。 “大人。”弗塞斯从窗口跳进来,落地时很巧妙的在地上滚了一圈,站起来时身上的外套都拉开了,敞着怀看着从床上坐起来的希尔,“跟我来。” 看着一边被迷昏的男爵,希尔悄悄的下床披上衣服跟了上去。 “怎么了,你们跑到哪里去了?” “族长大人现在住在城外的小城堡里,是尼萃斯大人以前的府邸。” “去那里做什么,法兰蒂斯已经到了无家可归的地步了么?” “当然是有计划才去的,尼萃斯大人放弃跟族长大人一起了,以前谈好的计划也只有族长大人来实施了。所以现在可能需要把你召集回去,你看看……”说完就看着希尔等待结果。 希尔设想了一下自己离开后男爵的反应,估计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弃,那就得有一个像样的理由才行。 “这需要什么理由,就说主教大人老了,教堂需要你回去打理。这么简单的事。” “如果他要插手帮忙呢。” 弗塞斯双手握拳看着希尔又看看窗内的熟睡的男爵,恨的牙痒痒。 “所以,我还是要找到理由才行。”顿了顿,希尔又说,“我的身份被人发现了。” “什么,你做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被发现了。估计不久后我会跟那个人有一次以上的侧面冲突。” “什么叫侧面冲突?” “我也不清楚,亚历克斯,你以前教过他的,对于他的脾气性格有没有什么了解。分析之后可以说给我听,还有这件事不能让法兰蒂斯知道,他会立刻把我弄走的。” “说了半天你就是不想走。”弗塞斯有些为难的抓抓头,然后看着希尔那张看起来冷静其实已经不知道可以冷静多久的脸,对于他的处境十分理解的说,“我知道,你之前努力了那么久,为的就是跟这个男人在一起,现在终于达到目的了,如果有人要分开你们,你要走我都替你惋惜。所以,我再想想办法。”说完看了看天空,知道时间已经不是很多了,塞给希尔一瓶药就要走。 “这是什么?” “解你封印的药。你以前就是因为经常在这庄园里才会被封印的,好在我研究出来了这东西,以后你就不用一说话就现形了。” 希尔看着那用琉璃瓶装好的白色粉末,对弗塞斯会心一笑点头道谢。 弗塞斯看着他那样子,过了两秒才切了一声,然后跳起来消失了。 chapter 89 回到房间时离天亮已经不远了,希尔关上窗走到里面,看到男爵已经醒过来了,坐在床上发呆。 “大人?”希尔惊讶的看着男爵,弗塞斯明明念了迷魂咒,为什么他没有昏迷。 “你为什么出去了那么久?”男爵还是像之前那几次一样平静的看着希尔,仿佛等的不是一个答案,只是要他说出来证明自己想错了。 “我睡不着。”他慢慢走过去,坐到床边看着男爵,“大概是天生吧,我总是在白天比较瞌睡,到了晚上就精神了。” 男爵点点头理顺他的长发,看到他手里拿着一瓶东西,接着窗外的火光可以看出是一种药粉。 “你拿的什么?” 这种东西,从色泽和形状上来看并不是出自庄园的地下室,男爵也没有做过这种东西的经历。 “这个是我白天回去的时候拿的,弗塞斯以前为我调制的,可以凝神。” 低头打开瓶塞,果然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溢出来,希尔闻到了心里却并没有平静。他希望的坦诚,是一辈子不可能成为绝对的。 男爵闻了闻那东西,味道有些与众不同,但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同,同时还不能确定这个东西的配方。想来那弗塞斯也是一个懂得医药的角色,不过这并不能对男爵造成什么影响。他是希尔的仆人,自然应该为他的健康着想,这么一来只是多了一个为希尔担心的人而已,他除了心里有些不高兴以外没有任何的不满。 “嗯,既然不想睡,就跟我去准备打猎的东西吧,我们可能要天黑以后才能回到这里。” “好。” 然而那一天打猎的计划并没有顺利进行,就在他们整装待发时佛罗那从庄园那头很快跑到了男爵面前,用一张焦急的脸看着男爵没有说话。 “怎么了,佛罗那?”马上的男爵有一种王者的气质,比起平时更加明显。 “少爷,他……”愣了一下还是不能将那句话说完,一时间还是杵在那里。 “亚历克斯?怎么了?”男爵想起已经好几天没有去过亚历克斯那里,不知道课业进行的怎么样,现在他已经不再撒娇也不会哭闹,这在男爵的生活里总归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佛罗那脑子里一片空白,想着这样一来之前亚历克斯交待的任务恐怕是不能完成了,那么回去又免不了看到他一脸不高兴的叹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从远处往庄园前进,男爵抬头看着,却因为距离看的不是很清楚。佛罗那心里一声叹息,想着这下可以留住男爵了,不用撒谎也不会让亚历克斯不高兴。 来的是国王的人,带着书信邀请男爵进宫参加国王举行的宴会。 男爵看着那张纸眉头皱了起来,不过随即就释然了,该来的始终要面对。希尔站在他身边,看着那张写着飘逸字体的羊皮纸,仿佛看到了写在上面的阴谋。 国王这个举动一定是为即将展开的战争做准备,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该知道这个含义,但国王的邀请没有人可以拒绝,那么这个宴会上可能会上演不止一出好戏。 这个没有商量的邀请打乱了男爵和希尔的狩猎计划,也中断了亚历克斯的筹备,一队人在重新换装备后启程朝着王宫方向去了。 男爵想着要进入那座建筑物心里就不舒服,同样的他也不喜欢国王那一副假装出来的对自己的喜欢。希尔闷着一张脸在想亚历克斯要佛罗那出来拦车,是有了一个什么样的计划,但是男爵就在身边他不能用水晶球查看亚历克斯此刻的动静。 不过希尔心里的担心跟亚历克斯没有关系,他怕有一天男爵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生命的变数恐怕就连法兰蒂斯都没办法算得到了。 “大人。” “嗯?”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 “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说出来。” “我不是人。” “……哈哈。” 居然不相信,不过希尔可以理解,这个告知方式换了谁都会以为是在开玩笑的,男爵的反应他不奇怪。不过希尔在心里偷偷说,这也算是告诉过他了,将来如果要理论他也有话可说。 尽管在心里知道这是胡扯,不过他琢磨了一下之后把自己蒙骗了过去。 吊灯下的舞池中年轻男女正在跳舞,希尔站在一边伴奏,男爵闷闷的喝酒,国王坐在王位上看着大家,脸上不时的微笑。接下来国王把看中的人一个个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厅私下谈话,公爵在一边做着笔录,将谈话的内容和结果一一记载。 国王跟男爵谈了很久,舞会结束后希尔一直在等,没有弗塞斯没有法兰蒂斯,他连个陪同的人都没有。对于国事他也算是了解一二,知道这次英法战争之所以收不住要开始,全都是因为两国国王之间那些不为人知的不愉快。 战事竟然以一种出人意料的速度扩散开了,英军直接穿过英吉利海峡登陆加莱,在那里拉开了战争的序幕。希尔想,恐怕很多参战的人连自己为什么上战场都没弄清楚就在那里丢掉了性命,战争果真是完成统治者私欲最残忍的方式。 男爵跟国王谈论的结果是男爵出自己一半的积蓄支持战争,这几乎是希尔听到的最好的结果了,可是他在看到男爵那张疲惫的脸时还是隐隐感觉这其中有什么事自己不知道。 chapter 90 因为谈话持续到了深夜,国王便留了他们住一晚。希尔看到男爵皱着眉头,就问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好处理。男爵摇摇头对他一笑,“没事,只是最近忽然觉得老了不少,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了。” “哪里那么容易老,说起来还是亚历克斯的事最让你担心吧。”希尔想了想继续说,“我觉得你完全可以不用担心了,因为他的成熟已经超过了你的想象。” 男爵听完摇摇头,说,“这种感情你可能不会懂,我看着他长大,最不希望的就是他变得跟我一样。” 希尔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长兄如父吧。不知道怎的就想起了法兰蒂斯,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是不是也有这种成分。不过法兰蒂斯没有男爵那么狠得下心,如果跟他哭闹一下,他准会妥协。这也导致了希尔已经过了百岁却只知道一些简单的咒语,甚至有些都不能熟练运用。 “他不仅会跟你一样,甚至不用多久就会完全在你之上。”希尔还想这么说,可是也能想到男爵听了该多吃惊多难过。 “怎么会呢?”希尔安慰他说,“亚历克斯聪明乖巧,一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协助你管理好庄园。”说是这么说了,可鬼知道亚历克斯在背地里都掌握了些什么样的邪门歪道。 男爵知道希尔这是在安慰自己,便笑笑吻了他的额头,“嗯,我知道。” 回到庄园时已经在第二天的下午,一进门就看到亚历克斯在逗着那只灰色的猫。 希尔看到这一幕几乎晕过去,如今希尔就算想起亚历克斯都头疼,男爵也想着他就头疼,可是他们疼的原因不一样。加上那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灰猫,希尔觉得亚历克斯简直要用高深才能形容。 看到男爵回来,亚历克斯抬头朝着男爵笑了笑,低头行礼。 “哥哥,欢迎回来。” 看着亚历克斯离去的背影,男爵心里不是滋味,便很了上去。 “大人?” “没事,晚饭前我就回来。” 走进亚历克斯的寝殿,男爵发现距离上次进来这里又发生了变化。一切都布置的像一个中年人的住所,之前的东西都撤走了。 男爵叹一口气继续上楼,心想着自己没有过那种不问世事的阶段,不知道这种过度要经过一个什么样的蜕变,才能变得稳重成熟。不过不用仔细想也可以知道这个阶段难过的会在人生中留下一个深深的刻痕。 亚历克斯把猫甩到了一边,看到男爵进来收起了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笑着让佛罗那给他准备茶点。 男爵看着弟弟如今的模样,才不过半月,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最近学习怎么样?” “佛罗那说我的剑术长进不少,听了是不是开心?” 灰猫还想跑过来跟亚历克斯嬉闹,却在跑了几步后忽然感觉到危险然后退开了。亚历克斯看着那猫,转头看着男爵。 “你看它是不是跟赫班尼斯很像?” 男爵看着那只猫,再看看亚历克斯,最后端起茶喝了一口,对佛罗那说,“辛苦你了。” “哥,乐师大人并不是一个合适跟你在一起的人。”亚历克斯依旧不去看男爵的表情,大概是在想自己的措辞也许并不能取得对方的信任,想到这点他也跟着皱起了眉,“你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你会比我了解他?” “未必,但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亚历克斯并没有像之前为了取得男爵信任那样凑过去握着他的手用真诚的眼神看着他,现在他只是坐着侧着脸看着被吓走的猫,淡淡的说,“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哥,要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才不会做那些事。可是你就是不肯正眼看我。” “我来看你,不是要跟你说这些。”男爵把杯子递给佛罗那,凝神对亚历克斯说,“既然你已经懂得这么多道理,我想是时候带你做些正事,从明天起,试着学习打理庄园的事务。” 男爵这话并不是在商量,而是一种命令安排。他也不管亚历克斯那失望的眼神,只是说完就把任务交给了佛罗那。 “别老是说我,你也正视一下别人。”末了,男爵起身时这么对亚历克斯说,同时看了看一下紧张起来的佛罗那。 亚历克斯只是看着男爵的背影又一次消失,没有眨眼的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直到都听不见了才起身一下子摔碎了手边的精致茶杯。 佛罗那立即赶过去查看亚历克斯是否有受伤,却被亚历克斯一下喝住。 “不要老是拿我当废物看。” 低头不说话的佛罗那闷了一下退出房间让仆从进去收拾,这时候的房间里只有亚历克斯一人,他仰头闭眼叹息,睁开时看到希尔正蹲在自己脚边收拾那摔碎的茶杯。 “你……” “你是不是在想怎么称呼我?”端着碎片站起来看着吃惊的亚历克斯,这次换了希尔镇定从容,“我喜欢赫班尼斯这个名字,但不喜欢你叫。” 说完将碎片放到桌上从正门消失了,佛罗那进门看着还没缓过神的亚历克斯,努力地张嘴想安慰,却想到这非常可能导致亚历克斯更加的激动,于是闭嘴站到一边看着侍女把地板擦的干净。 “你刚刚有没有看到?” “什么?”看到亚历克斯一副见鬼似的表情,佛罗那真的很担心,不过却没有见到丝毫不对劲。 “……没事。”亚历克斯知道一定是希尔又隐形或者化作了猫,他不过是来还击自己之前那个恶作剧。 可恶,这样斗到何时才见分晓,他要加快脚步。 chapter 91 希尔回去时男爵正在整理账本,从刚才的谈话来看,男爵是想亚历克斯最先学习理财。 “你回来了。”希尔走过去坐在旁边看着男爵慢慢整理,心里有一股奇怪的滋味翻涌。 “嗯,之前说好去打猎的,我刚刚占卜了一下,明天会是一个大晴天,让我补偿一下你吧。” 希尔点点头笑着亲吻他,倚在他肩头闭目轻声呼吸。 “怎么了,累了?” “没有,就是想跟你靠近些。” 男爵虽然很喜欢希尔这样依赖自己,但是从这么长时间相处中他总结了一个规律,每当希尔心里有事的时候就会特别喜欢跟他亲近。起初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只当他是想跟自己腻歪了,后来才发现希尔主动的时候往往都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心里有事不想说的时候,随时欢迎你来我怀里。”男爵推开那些账本抱住希尔,笑的有些不怀好意,但是这只不过是他想知道希尔在想什么的第一步。 “哦?那么说我心里没事的时候就不可以么?” 男爵又是一笑,很自然的把他搂得更紧,这种不留一点空隙的窒息感一直以来都让男爵很喜欢,总觉得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在一起。 希尔本来只是想跟男爵靠近一些,没想到竟然靠近之后就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当希尔听到侍从的脚步声从楼下想起时才反应过来这时候并不合适,于是拉着男爵推开了一些距离,提醒他侍从们就要推门而入了。 本想说那又怎么样的男爵看到希尔确实不希望被打扰的样子,还是抚平心绪整理衣着起身准备出门去。 亚历克斯站在窗前看着已经枯萎的看不见枝叶的白鹭花,那些侍从不知道是因为顾忌到自己这段时间的情绪还是其他原因,出现在寝殿的时间越来越少,就好像这里住的不再是以前那个有些挑食喜欢捉弄他们的少爷而是一个妖怪。 想到这里亚历克斯笑了一下,妖怪并不是都表现的这么可怕,有时候稍微隐藏一下只不过是它们的余兴节目之一。外面的天空正在一点一点暗淡下去,他看着侍从们列队从塞西莉亚的寝殿下经过,知道是给她送晚餐去了。 难得她也会有坚持不下去的一天,对于自己丈夫的这些行径,大概她还没嫁过来之前就已经有了些许了解,只不过那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一个不喜欢女人的男人。亚历克斯想,这个也许并不能作为阻止她嫁过来的原因。然后亚历克斯又想,她也活了这么多年,难道没有爱过谁吗,那样淡然的仿佛修女一样的神情实在让人觉得奇怪。 回过头看到佛罗那已经安排侍从为自己准备晚餐了,又不禁想起之前哥哥跟他说的要他多在意佛罗那,想来这么些年这个男人一直这样跟在自己身后,不论自己脾气多坏他都能忍。有时候他也感动,可是感动对男人来说大多时候只能持续一小会儿,只要他再见到男爵就会把这个人都忘记了。 “少爷。”佛罗那端着葡萄酒和烤肉站在亚历克斯面前,慢慢摆下然后抬头看着他,最后又低下头退出了房间,经过了这一次,他几乎已经忘了自己从前经常说起的哄亚历克斯吃饭的那套说辞。 看着那摆放的食物,亚历克斯想起以前每一次的闹别扭,他并不是真的不喜欢吃这些美味,但是他更希望有人陪着他哄着他。所以才会有了那无数次的无理取闹。 “我一定会杀了你,把这一切的杂乱无章都搬回来。” 悄悄说这话时眼神中的复杂的内容只有一直趴在屋顶的弗塞斯才注意到了,他微微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窜出房间落到一棵树上朝着希尔的地方去了。 “大人,干脆你跟我好了吧,这两兄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活在这里好危险。”一边穿着从巴黎买回来的衣服,一边邪笑着看向希尔,却被希尔甩过来的腰带打中了脸。 “去你的。”希尔坐下来想着接下来亚历克斯会使出什么样的阴招暗杀自己,忽然发现自己的生活中多了一件有趣的事。“这样一来,或许我会变的比较忙碌,少睡一些有助于思维运转。” “这是哪里来的道理。”终于整理好的弗塞斯坐到床上裹起来御寒,跟每次看到他出入酒馆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就是要多睡一些才能让思维更活跃。” 希尔不理他,倒是对于亚历克斯的新招有些激动和期待,之前的紧张基本上都消失了。只要男爵不知道这件事,那他怎么玩都无所谓。 “他都说要杀死你了,你还没有点危机感,说不定哪天就中招了。”弗塞斯从被窝里冒出这一句,然后看着坐在壁炉边无聊翻看圣经的希尔,忽然觉得说的话极有可能变成现实,“那这段时间我就不能回族长大人那里了,我要留下来保护你。” “保护我?你说你除了比我会医治以外,有什么东西比我厉害?” “至少我还有这一项本事啊,万一那小子就用毒呢。” “怎么可能,我整天跟着男爵大人,他会比你先发现我身边是不是有毒。” “你总是会跟他分开那么一小会儿的,比如现在,比如他去找亚历克斯,比如国王跟他谈话。这些小间隙都可能变成亚历克斯下手的机会,所以在这些空隙中我就能发挥极大的作用。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想族长大人一定会把整个伦敦都毁了。” “哦?我对他有那么重要?” “应该有的,不然他就不会养你了。” “养我又不说明我对他有那么重要。” “那你看,他怎么不养我呢?” “……”寝殿外面传来了男爵的声音,希尔听着心里很踏实,“我只知道,如果我把亚历克斯怎么样了,男爵是很有可能毁掉伦敦的。” 这次轮到弗塞斯不说话了,他也听到了男爵的声音,很快的从被窝里钻出来跳上了吊灯,然后消失在了希尔的正上方,一堆衣服往下掉。希尔皱着眉跳到一边,看着弗塞斯的恶作剧有些好笑又有点烦躁,快速捡起衣服藏到了床底下。 chapter 92 第二天狩猎正常进行,天空中没有难得的阳光,但也褪去了长久以来的阴霾。 男爵和希尔各骑一匹马,奔跑在林间小路上。 男爵手握弓箭,看了看希尔笑着转头搭箭向一只鹿射了过去。 希尔才刚刚一眨眼,那只先前还在吃树皮的鹿就倒在了地上。男爵侧头对他一笑,慢慢的朝着鹿的方向过去,希尔看着他的背影也笑了笑跟过去。却在这时候在后面的希尔看到了男爵侧面山坡上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手里拿着弓箭朝着鹿的方向举着,似乎之前也瞄准了那头鹿。 等希尔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人的弓箭一直跟随男爵而动,当男爵已经停下来准备下马查看鹿情况的时候,这个人的弓箭再次绷紧,似乎下一刻就要发射了。 “大人,小心。”这个时候他跟男爵之间的距离不到十米,但是也不可能跑得过去,情急之下的希尔只看到男爵有些诧异的回头看着自己,下一秒就飞了过去。 推开男爵的时候希尔感觉到自己背部被利箭刺中了,没有想象中那么疼,可是也已经足够疼到让人难以承受了。 看到男爵心疼的表情就知道他安全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再担心,低头才发现那箭已经射穿自己的身体,在胸前露出了箭头。再回头看着那山坡时已经像预料中那样看不到那人了。 “我没事。”动了一下试着坐直,却发现只要一动全身就麻了,希尔知道肺被射中了,呼吸开始困难,接着眼前一黑吐出了一口发黑的血。 男爵闻到了空气中有一种特殊的味道,他曾经刻苦的研究过那东西的毒性,然而并没有像之前的香水师那么厉害到可以用来控制中毒者的死亡时间,现在在这里出现足以让男爵乱了方寸。 想到刚才那人,再想想亚历克斯,最后想了想弗赛斯的话,希尔扯着嘴角笑了笑,这下可真是有意思了。 后面跟着的随从赶到时希尔已经只剩一丝意识了,男爵把他抱上原本用来装猎物的马车,一路狂奔的向庄园赶去,同时吩咐佛罗那去追那神秘人。 该死,弗赛斯不是说好不离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没有出现?希尔暗暗咒骂着闭上眼睛听周围的声音,忽然觉得耳边的风声比之前听起来要动听。他想起了威廉姆斯,弗赛斯没有告诉他瑟戴提维斯已经救活威廉姆斯之前,希尔一直以为那个喜欢喝酒,喜欢用微笑来掩饰伤口的风向占卜师真的死了。 如果换了威廉姆斯来听这时候的风声,他能听出什么信息呢。 “乐师大人,你撑着点,我们就快到了。” “嗯,我没事。” 断箭被取出来时希尔才真正醒过来,急促的呼吸,胸口的疼痛一下子让他额头出现了冷汗,紧接着再次吐出了黑色的血液。男爵浑身都是汗,他没办法阻止自己不紧张,慌乱间强制压住那股愤怒和担心,认真计算后让希尔吸入了具有镇静和麻醉效果的药物,这样可以缓解毒性的扩散还能让血液流动减慢。 慢慢的希尔不说话了,闭上眼重新陷入昏迷,男爵和庄园里的医生一起忙着清理伤口,两人都忙的出了一身汗,却没见到有多大成效。 医生回过身去取酒精,男爵帮希尔擦去脸上的汗,再看了看那伤口,开始以为是自己紧张过度出现了幻觉,眨眨眼清醒之后却发现那是事实。 希尔的胸口的正在慢慢愈合,虽然说是慢慢地,可却是肉眼可见的。 男爵大吃一惊,这时候医生也回过了头,男爵知道这事不能被发现,忙找理由打发了他。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希尔,他再去看着那伤口,发现刚才的愈合已经停止了,但是伤口的伤势已经跟最初拔出箭头之后不一样了。男爵这时候才开始思考之前希尔跟他开的玩笑,还有亚历克斯说过的话,以及当时箭射过来时希尔的快速靠近。 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呢,希尔为什么要那样开玩笑的告诉自己他不是人,或许是因为如果认真就没办法完整的陈述。那亚历克斯那时候说的那句自己根本不知道他是谁,这是不是只是一句简单的胡言呢。 前面的无法解开,可是当时男爵听到希尔大喊回头看过去时,分明就看到了他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朝着这边飞过来。那真的是在飞,以平时希尔的身手来看,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就连自己也不太可能在那样的距离之下完成那样的动作。 希尔是因为从小经历过什么特殊的训练才会有今天这样的深藏不露,还是那些本事都是与生俱来的。 到现在男爵才重新想起当日让佛罗那去调查过的关于希尔的情况,当时他只知道希尔并不是法兰蒂斯的孩子,而是包养的。至于希尔的亲生父母,以及他们的生平,一直没有被查得。 一切都得等到希尔醒来之后才能知道。 这时候距离男爵第一次看到希尔的伤口发生变化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可是那样的现象再也没有出现过。男爵看着脸色苍白的人,最后对自己的臆想报以一笑,这个人为了救自己才会发生这样的事,现在他还在生死边缘挣扎,自己却在这里怀疑起的身份。 真是该死。 包扎好伤口后,男爵命人把壁炉里的火加大了些,保证不让寒冷影响到希尔的恢复。 男爵一直守在希尔身边,寸步不离,让弗塞斯完全没有机会出现帮希尔治疗。焦头烂额的表情被法兰蒂斯看在眼里,朝着水晶球挥挥手,就看到了希尔躺在病床上的情景,顿时气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 “族长大人,不要生气,我一定会找到办法靠近大人,治疗他只需要几个咒语。”知道自己这样可能会给希尔惹来麻烦的弗塞斯很紧张的为自己和希尔做着辩护,其实心里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先把他接回来。”法兰蒂斯挥手盖住水晶球,浑身散发的怒气让弗塞斯很害怕。 chapter 93 亚历克斯开始不怎么出门,没有课程的时候就站在窗前看着那棵只剩根茎的白鹭花。他听哥哥说这种东西原本生长的非洲,那是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地方,但是后来有人通过航行探险对世界各地进行了初步的了解,并且让那些原来只生长或者流行于一个小地方的东西带到了其他地方。 这种植物就是来源于那样的航行,男爵善于与人接触,做生意只不过是他掩人耳目的方式之一。亚历克斯知道他经常用手段让人陷入困境,然后给予他帮助,再从中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些事情亚历克斯原来并不清楚,但随着自己对哥哥的感情发生变化,好奇心也变得强烈了。他经常利用男爵对他的不设防进行一些让男爵都不知道的暗中调查,最后终于知道了让自己不得不独自承受的东西。 再看着这棵植物,男爵当时并没有告诉他这种可以开出漂亮花朵的植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后来他发现,原来不经常浇水是为了保持这个植物在沙漠中生长的条件,这种花是在地下生长,除了像肉般的花朵花苞在地面上,释放出一种尸体恶臭吸引着蜣螂、食尸甲虫。吸引甲虫们进入到花朵之中,然后将这些甲虫困起来直至死亡,它吸收甲虫尸体的营养成份。 美丽鲜红花朵的真实作用是一个陷阱。 亚历克斯听佛罗那说乐师大人因为保护哥哥而受伤了,当时他在想,那时候的打算果然是没错的。看来那个人虽然抢走了哥哥,但起码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赫班尼斯,你说,明年等花开了,你会不会被吸引过去呢”他看着怀里的灰猫,脸上的笑和相貌其实并不十分协调。 自从哥哥走了之后他发现自己很喜欢那只猫也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刚开始他以为是猫的习性,猫儿都喜欢到处窜,但绝对会在野外没有扑到食物而肚子饿的情况下回来。但是他等了很久也没有见到赫班尼斯的身影,因为这猫是哥哥送的,所以他才格外珍惜,在哥哥离开的时间里赫班尼斯就成了他唯一的寄托。 正在他伤心难过时,佛罗那为了安慰他就去市场上买了一只看起来差不多的灰色猫,不同的是眼睛是蓝色的。 亚历克斯看着那猫儿,依旧郁郁寡欢。佛罗那整天训猫,希望把它变得跟赫班尼斯一样讨人喜欢,可是始终达不到目的。这时候亚历克斯发现,赫班尼斯的通人性并不是在任何动物上常见的。 再经过了一些时间,他在学校里遇到了一个可以幻化为猫的人,一切疑惑就解开了。那时候他问那个人为什么要出现,他告诉亚历克斯,自己并不是什么特殊人物,而是不同于人类的另一种种族。 他想到希尔,就问有没有那样的情况。 那人点头说这种情况其实是最多,大多数的猫都会在未成形之前被买卖交易,如果是自己跑进去的,那么就有可能是带着某种目的的。 开始亚历克斯并没有以为赫班尼斯跟这个猫人是同类,但是听到自己跑进来时他想起当时男爵抱着那只猫出现时的情景,而后来很多次他都发现那只猫只要看到哥哥连眼神都会发生变化。 他又问,那么变化之后的人形和原来的猫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联系。 那人说,有联系,但是并不是特别明显。能力越高的就越不明显。 那怎么看呢 衣服。猫在变成人的时候是光着的,相对的,在变成猫时也会留下一堆衣服。 亚历克斯皱眉,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哥哥跟希尔之间的事,那么他最想搞清楚的就是那只来历不明的猫是带着什么样的目的进入到庄园的。 那个被抓住的猫人最后怎么样了只有亚历克斯自己知道,就连一向帮助他的佛罗那都只知道他被关起来了,但具体结果并不太清楚。 等他还没弄清楚这些事男爵就回到了庄园,同时带回来的还有那个他只见过几次的宫廷乐师。 于是,调查进一步展开了。 他最初只是发现了希尔跟哥哥的关系,后来慢慢的等机会证明自己心里的想法,终于在那日希尔离开庄园去教堂时看到了希尔变成猫消失的整个过程。 当时他心里很激动,甚至带着恐惧。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达到目的,但是想到自己可以对付得了一个就一定可以搞定这一个。 于是那一场较量就开始了,首战告捷的亚历克斯心里并不高兴,只是这下男爵更不会轻易到自己这里来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希尔身上。 男爵不敢让佛罗那过多的忙碌,因为他始终还是担心亚历克斯,如果佛罗那不小心保护着,他害怕自己还会失去更多。 法兰蒂斯下的命令并没有被实施,弗塞斯一直挂在屋顶,却没有机会进入。当时趁着男爵和医生整理器械时念的咒语已经失效,伤口只能凭着希尔自身的能力去承受。这会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好在发烧的现象一直不是很剧烈,不然男爵会更加惊慌。 想到这个时候男爵的寸步不离,弗塞斯其实也算松了一口气,起码这个人也不算弱。叹了一口气后他离开了屋顶,开始调查那个射箭的人。 当时他就在对面山上,凭着猫儿犀利的目光,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也看到了那个人的形象。虽然用斗篷藏住了脸,但也无法掩饰所有痕迹。 弗塞斯看到了他左手的手背上有一条很长的疤,几乎穿过了整个手背向手腕延伸,这是个绝对重要的线索。找了一些同族开始在夜间调查,但是弗塞斯在庄园后山等了很久,一个都没有等回来。 他叹叹气,看了看远方水池里开不败的红莲,想到里面只能看不能吃的鱼,跳下树朝着背对水池的方向去了。 这件事必须快些解决,不然法兰蒂斯发飙起来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chapter 94 弗塞斯发现除了吃饭和洗澡,佛罗那基本上都跟亚历克斯在一起,如果安排袭击的人是亚历克斯,那么有这个身手的人并不多,佛罗那当然会是最佳人选。佛罗那对亚历克斯有爱慕之意,弗塞斯第一次见到他时就知道了。那么亚历克斯肯定也明了此事,弗塞斯想,如果叫一心依附于自己的人做这样的事其实是一件冒险的事,如果亚历克斯失去了佛罗那的跟随,那么很多事他都做不了。 那么这样说来,当时在山坡上的就另有其人了。 一直趴在亚历克斯寝殿的屋檐下,他看着来往的侍卫,仔细看着每一个跟亚历克斯有交集的人,最后也没有看到哪一个左手手背上有那样一条疤痕。最后有些迷糊的弗塞斯正在思考自己是否是弄错了方向,却看到法兰蒂斯穿戴整齐的穿过了前面那条两旁这种落叶乔木的长廊。 这一幕惊讶了挂在屋檐下的弗塞斯,也使得另一只趴在阳台上的猫受到了惊吓,一下子大叫起来。弗塞斯看着那猫,发现这东西看起来很像一个复制品,怎么看都觉得假。 亚历克斯放下书本起身走向吃惊的猫儿,看到他一直盯着的方向,看到了一个浅金色长发的年轻男人进了男爵的地下室,似乎有些蹊跷。 跟着亚历克斯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自己面前窜了下去,落到地上后他才看清楚那是一只猫,以一种一般猫达不到的速度跟着那个男人去了。亚历克斯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于是叫来佛罗那也跟了过去。 等到亚历克斯赶到时看到的还是在一边打理药瓶的男爵和一直没有醒过来的希尔,听到有人进来男爵侧头看着门口。 “亚历克斯?” “哦……我就是来看看乐师大人的情况,还是没有醒么?”他四处看,却没有见到任何破绽,心里琢磨着如果是哥哥的计划,那也太过缜密了,果然自己还需要进一步努力。 “早上醒过一次,伤口还没有愈合,但是已经不会危害生命了。” “那就好。”亚历克斯答的极快,男爵听着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这话很敷衍。 不过亚历克斯来看望希尔,男爵怎么想也是高兴的,起码亚历克斯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会自私的以为这对自己是件好事。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男爵已经不能再等,无奈此刻他离不开希尔,如果还有事情发生在眼皮下,那这个庄园就没有存在下去的意义了。 亚历克斯忽然想到,或许之前那个男人并没有尽到地下室来,而是绕过这里去了另一个地方。那么穿过那条走廊后能通往的地方只有两个,一个是这里,还有就是男爵的寝殿。 难道他去了那里?他和哥哥是什么关系呢? “哥,你……有没有朋友来看望乐师大人呢?”他想,这个时候希尔受伤的消息应该没有传出去多久,如果有人来访,只可能是哥哥的知己好友,但以他对哥哥的了解,这些年来他并没有这样的朋友。 “我封锁了消息,不会有这样的人。”男爵看着亚历克斯,心里忽然就起了疑问。“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问?” “没有,我就是怕这个消息流出去,这样的话如果被乐师大人的父亲或者公爵知道的话,事情就不好办了。” 男爵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看了看佛罗那,再看看亚历克斯,胸中有些抑郁,可是没有叹气,而是果断的将亚历克斯交给门外的侍卫留下了佛罗那。 “找到了没?” “还没。”佛罗那低着头,想了一下再看着男爵。“我查了一下,以前那些跟大人在生意上起过冲突的人大多都已经离开伦敦了,还有些根本就没有能力请那样厉害的人物。” “那么剩下的呢?” “有一家似乎有可能,”佛罗那顿了顿,说这样的猜测是需要勇气和证据的,“就是巴雷特伯爵。” “为什么这么说?当时发生了什么?” “在大人和乐师大人准备出发之前,我其实听到了一些消息。这毕竟是庄园内部活动,按道理并没有打扰谁,可是伯爵前一天却说现在国家正在跟法国交战,需要大量的人力和财力。作为英格兰公民,应该无条件的支持,而且,他反复强调,这时候的民众应该保持一种节俭的习惯,尽可能的为战争筹备粮食。” 男爵听了转头一想,这其实并不能成为他找人攻击自己的理由,每逢战乱时期,奢靡yin乱的王孙贵族不占少数,自己只不过进行了一个小规模的狩猎,并没有影响国风。 “然后呢?” “后来,我了解到,狩猎前一天伯爵在府内接见了一批死士,而在乐师大人受伤之后伯爵就住到王宫去了,说是辅佐陛下分析战事。” “既然他这么想打仗,就让你去好了。”已经过去了两天,看着希尔已经度过危险期,男爵也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了,他朝着佛罗那点点头让他出去,自己则是坐在床边椅子上静静的思考。 这时候的男爵心情十分不好,他看到了亚历克斯那种眼神,心里明白自己已经无法阻止他的蜕变了。想了很久,他才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似乎在做着某个艰难的决定。 “男爵大人,好久不见。”弗塞斯恭敬的朝着男爵行礼,眼神却看着昏睡中的希尔。 男爵回头看着弗塞斯,发现这个人身上穿的竟然是希尔的衣服,不高兴遍布了全身。 “主教大人已经知道了?” “是的。” 男爵沉默了一下,手抵着额头把刚才的疑惑都放到了一边,然后有些为难的说,“我想你先回去转告他,说乐师大人已经没有危险了,请他相信我可以治他的。我想你明白,这个时候如果把他带走只会影响到他伤口的复原,所以你们要仔细考虑。” 弗塞斯看着男爵,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了法兰蒂斯的怒气,说自己出面来解决问题。想着法兰蒂斯就在这房子的上方看着,他就一阵恶寒,吐出一口虚气之后,他正视这个心里不好受的男人。 “我能够明白大人您现在的心情,我们都一样担心大人,而主教大人在知道这件事时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他老人家现在急切的想见到大人。” 男爵看着弗塞斯,急的双手紧握,一句话不说的看着他,让弗塞斯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大人您不要激动,等主教大人见过了,就会回来的。”弗塞斯忙挥着手,做说客什么以后真是随便什么好处都不能答应了。 “弗塞斯。”希尔睁开眼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弗塞斯,又看着男爵,伸手拉住他,“我不回去。” “我不会让你回去的。” chapter 95 法兰蒂斯看着希尔那副样子忽然想起了自己当年,当弗塞斯向他报告希尔的决定时他并没有继续反对,而是绕原路回去了。 弗塞斯在小池边的长椅上坐了很久,直到气流顺了才重新回到希尔休息的地方,仔细查看伤势之后咬破了手指滴了两滴自己的血到他伤口里,闭着眼睛念咒语。希尔睁开眼睛看着弗塞斯,那表情严肃像变了一个人,跟平时的他没有任何联系。 之后希尔慢慢的有了知觉,果然受了伤还是要靠同类才恢复的快。他甚至在弗塞斯结束治疗后就可以勉强坐起来了,脸色也比起之前的蜡黄变得有了点血色。 “大人,其实恢复本身会对你有好处,不过我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你根本就不可能那么做。” 不仅如此,希尔还要艰难的在意识里一直维持着人形,就算是死,也要以这种形态消失。他不能让男爵发现,他一直追求的坦诚相待,不可能在他们之中真正实现。 希尔点点头苦笑了一下,长长的头发一直有男爵梳理,没有呈现出乱糟糟的样子却也失去了原本的光泽。他低头看着垂下来的头发,这种颜色就像老年人的那种苍白差不多,跟平常的银白不一样。他暗叹,说不定等到了几百岁老掉牙的时候就会是这个样子了。 忽然他想到了男爵,等到他五六百岁的时候,男爵会在哪里呢。 “弗塞斯,我很怕。”他靠在弗塞斯肩上,眼睛睁的老大,盯着那一排排被男爵调动过位置的药瓶。 “怕什么?” “什么都怕。怕死,也怕活着。” “这些东西离我们很近也很远,你不去想,就能活的快乐一些。” “所以你想到这些的时候就选择去酒馆找女人来忘记?” “我找女人是为了忘记喜欢的人,我的思维没有你那么曲折,比较直。我以前一直在等他回头看到我,可是等了很久他终于回头时我已经没有站在原地了。” “这样啊。为他失去了一个优秀的恋人而默哀。” “不用,我已经默哀过了。” “呵呵。” 男爵端着红茶走进来时看到希尔侧躺在床上,被子掉落了一大部分在地上,露出包扎的严实的后背。 “乐师大人。”男爵绕到希尔面前时看到他脸色恢复如常,这让他又吃惊又欣喜,仔细看着他发现希尔已经睡着了,于是整理好被子盖住之后呆呆的坐在旁边看着。 之后的两天希尔的伤势恢复的很快,他多次向男爵撒娇说自己体力惊人不是吹的。男爵在检查他身体的时候只是发现了伤口愈合的疤痕,新鲜的像是真的一样,他问希尔还疼不疼,不管是不是真的希尔都会摇头说没事。 男爵心里的疑问再次冒出来了,但是他不能问出口,只是责怪的说了一声下次如果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他宁肯受伤的人是自己也不愿再承受这样的煎熬。 希尔笑笑说不会再有那种事情发生了,便拖着男爵到后山去晒太阳。 这样的机会本就不多,一旦出太阳,大家都会很珍惜的从房间里跑到大街上逛逛,像是这种冬日的阳光有驱散魔鬼的能力。 看到男爵搂着自己睡着了,希尔高兴的想要恶作剧,但想到自己这几天给了他那么多的压力,已经不容易。最后他只是伸手将男爵抱在怀里像看一个孩子那样看着,忽然间觉得这一瞬间有些不协调,想了想发现自己比他大了差不多一百岁,本就应该像长辈那样爱他。 这个想法让希尔忍不住想笑,结果却吵醒了男爵。抬起头来发现自己和希尔的姿势,嘴巴忍不住抽了抽,希尔笑的更大声了。 “大人你看你,平常你都只会这么抱着我,这次换了我,有什么感觉?” “为什么我都没有发现?”他疑惑的看着希尔,他本就不相信希尔有力气抱得起自己,更加让人不敢相信的是,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只是浅睡的自己居然没有醒过来。 希尔看着男爵那张脸,终于收起了恶作剧,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什么叫没有发现,分明是你自己爬过来的,艾尔弗里德先生,我可是没有力气抱的起你,还要轻手轻脚的不被你发现。” 这倒是实话,他们天生力气就小,如果要搬动东西,就得先修炼能力。希尔从小被法兰蒂斯娇惯的只会发脾气撒泼,伯爵家的千金可能都没有像希尔这样在自己父亲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威胁着说如果不答应自己就毁了教堂。 法兰蒂斯从来都答应,并不是怕希尔真的会毁了教堂,只是觉得这样下去伤感情就不好了。只有一次希尔的要求牵涉到法兰蒂斯的利益,怎么闹都他都没有点头,最后希尔翻阅了十几卷书籍才找到那个具有毁灭性的咒语,念了几遍没有效果,洒下自己的血后再念,最后的结果只是烧伤了自己的手。 从那之后,法兰蒂斯才发现教育的重要性,便从族内积聚各种人才来教希尔,最先进行的是修身养性,经过了长时间的磨合,才有如今不再焦躁的希尔维斯特。 男爵看着希尔那张诚恳的脸,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他开始为自己的想法着急,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开始怀疑某些事情,这种心情让他很难像从前那样平心静气的处理问题。但同时他也知道现在并不是那个问问题的时机,希尔死里逃生,这时候最需要静养。 希尔看着男爵低头思考的样子,心里怦的落空了,他凑过去吻他的额头,然后在他耳边像念咒语一样的小声跟他说着情话。 chapter 96 英格兰跟法兰西之间的战争一直以一种显而易见的趋势进行着,从加来登陆,跨过佛兰德,打到了克勒西。海柔尔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十分高兴,设宴邀请了为战争做出贡献的贵族。 男爵坐在自己惯有的位置上,看着在王座上举杯畅饮的国王。两年过去了,国王还是国王,男爵还是男爵。但是,国王已经慢慢熟悉了朝政之事,而他依旧只是个男爵,地位不高不低,颇有些尴尬。 看到法兰蒂斯时男爵有些恭谦的朝他举杯低头,后来男爵才发现自己这幅模样像极了见到老丈人的女婿。反正他们也差不多是这种关系,没有什么不可以。自从在苏格兰谈话之后,法兰蒂斯本身就已经不喜欢这个臭小子了,如今他还让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受了伤,生吞活剥都不能消气。可是亲眼见过之后他却什么都没做,等到回到城堡之后看到那只已经可以幻化人形的火蛇,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正值壮年,感情问题还缠绕在身上,就不能免俗。 希尔趴在庄园里温泉的边上,男爵本来要带他一起前往,可是最后还是因为伤势未愈而放弃了。男爵离开吓了弗塞斯一跳,他潜意识里认为男爵就是希尔的守护神,比希尔自己的意识更强烈。 端着水果走进水雾缭绕的温泉,再看到趴在池边的美人,弗塞斯简直有些头晕鼻腔发热。 “我说,能不能稍微调整一下你的姿势?”他立即背对希尔站着,这差不多已经是一场关于自制力和潜意识的战争了,在外人看不见的内脏里暗自进行着。 “诶?那你能不能改改你那副德行?几百年没见过男人吗?”说着白眼一横,背对弗塞斯坐直了伸手过去,“拿来,我要吃。” “你慢慢吃,我先出去了。”放下水果,弗塞斯称职的出门当起了贴身保镖。 希尔看着眼前的水雾,没有吃东西的想法,就那样泡着,等着男爵带着一身酒味回来。想到这里他皱眉笑了一下,以前他以为这种念头一般只有街头巷尾的小市民或者农妇才会有,没想到自己也会。 房顶上有动静,这影响了他沐浴的心情,缓慢有序的起身披上睡衣从窗户跳出去攀上房顶,他如预期那样的看到了那只跟自己长的有几分相似的灰猫。那东西原本要逃跑,可是希尔的速度到底是比他快了一些。 快速靠近,一把抓住。原本还想挣扎的猫看到希尔的眼睛,最后只象征性的动了两下就停止了,呆呆的看着希尔。这反应让希尔很满意,他看着猫,露出淡淡的微笑,在夜色下看起来有点诡秘。 “如果当时你的箭再往左移一些,现在我就是一只死猫了。”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希尔抱着它放到自己并拢的膝盖上。听到希尔这么说,那猫又是一震,不过随即就冷静下来,这种反应便是意料之外的了。 “你为什么要靠近亚历克斯?”希尔开始揉它脖颈上毛,看着它依旧没有动静,便随手往房顶下一甩,“不如,变换一种姿态跟我说话吧。” 凌空的一瞬间,灰猫在夜色下只是一小块黑色的点,在没有火光的情况下十分难辨。希尔看着它的每一丝变化,他要看清楚这个亚历克斯偶然发现的东西长着什么样的脸。 意外的是,猫儿并没有变作人形,而是凄厉的叫唤了一声便落了出去,在靠近屋檐的时候伸出爪子试图抓住,却没有成功。在没有高大树木的建筑物前以一种难看的姿势背部着地,然后它飞快的翻身窜进了对面的树丛里。 弗塞斯跟着跑了几步,看清了那只猫左前爪有一道细微的伤疤,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停下来回头看着房顶上的希尔,他正摆着一张鉴于成熟和稚嫩之间的一种表情,弗塞斯知道希尔似乎开始认真了。 被破坏的沐浴没有继续,希尔回到房间知道男爵还没有回来,就把心思都放在了那只猫身上。看来亚历克斯也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聪明,真正有智慧的是这只跟自己是同类的家伙。 “你之前有没有查到过什么?” “不用仔细观察都知道,他身上的味道都不是水相族所有。最开始我把他当成了普通的猫,后来发现他似乎有跟我们相似的本能,我是指化作人形。等我开始注意的时候,你已经受伤了。”弗塞斯盘坐在壁炉前,十分不悦的挖掘着记忆。“他看起来并没有恶意,我觉得是不是亚历克斯给他用了什么毒,让他不得不听从安排?” “毒?”希尔思维有些混乱,本以为事情有新的矛头,看来一切还是要从开端理起。 “嗯。我看到他左前爪有伤疤,或许是被下毒了。”弗塞斯默默的叹着气,想起当时在山坡上看到他放箭,那手势稳当的比一般骑士更胜,说是被下了毒,其实有些牵强。“男爵有一种毒,可以控制中毒者的死亡时间。” 说出这一句,弗塞斯有些想笑,他也看到过男爵用毒,可是没想到最后自己心爱的人却被别人用自己的毒害了,下毒的人还是自己的亲生弟弟。这想起来都觉得荒谬,但只要牵扯到自己所侍奉的主人,弗塞斯还是很认真的。 “我看到过他使用那种毒。不过大人,我觉得事情可能已经往我们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什么意思?” “那天,我听到佛罗那告诉男爵,说伤你的人有可能是巴雷特伯爵,如果男爵找到了他认为是的线索,那么今晚,此刻,他还没有回到庄园的原因,你认为最有可能的是什么?” “天啦,他该不会是要……”希尔瞪大眼睛看着窗外,那个会有载着男爵的马车出现的方向依旧一片漆黑,他等的人还没有回来,而那个人此刻进行着的并不只是喝酒跳舞而已。 chapter 97 希尔还趴在窗台上等着男爵回来,可是直到天亮男爵都没有出现。睁睁眼看着已经泛白的东方,又是一天开始了,这样重复的日子他过了一天又一天,却没有腻烦。 此刻他有些担心男爵,想着他要进行的杀戮,尽管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一次又一次,毕竟这次是因为自己,他便比以往更加在意。拿出水晶球试着占卜,在灭掉壁炉的冰冷房间里,他躲在黑暗中念起咒语,静静等待结果。 紫色的水晶球忽然变得暗淡,什么都看不到了,就连本身的通透性都消失了。然后在希尔莫名其妙的时候暗淡中爆发出了一阵火光,吓的希尔往后退了一步,悬空的水晶球险些掉落。弗塞斯好奇的凑过去想看清楚内容,却险些被扩散开来的火光烧伤了眼睛。 “大人,这是什么东西?” 希尔看着那团火,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含义,可是还是隐约感到这不是个好兆头。 “我不知道,但起码男爵大人此刻正处在水深火热中,我要去救他。”说着就收起一边的竖琴准备出发,却被弗塞斯拖住了。 “大人,你的伤还没好,不要乱动。这样一去一来就算没事你也不可能好受,而且这样你也救不了他。” 希尔想了一下拉住弗塞斯,“我不是还有你么,跟上。” 弗塞斯想起了法兰蒂斯的话,十分坚定的阻止了希尔,“不行,大人,我怕他。” “……你说什么?”希尔回过身看着弗塞斯,这个家伙单枪匹马从伦敦去了巴黎,在意大利的酒馆里打败了酒馆老板,上了他的老婆还让别人生了个杂种,这样的人会害怕,希尔吃惊的看着他,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并没有听错。 “我说我怕他,我几乎从来不跟他打照面,就是因为看到他那张脸,发现他对我说话我都脚软。” 希尔看了看他,发现他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任何受惊或者恐惧时候出现的现象,便冷静对他说,“你说谎。” “我没有。” “威廉,我告诉你,这是命令。如果因为我们在这里耽误了时间,男爵出现了什么意外我都会算在你头上的。” 弗塞斯看着希尔,发现这个认真的表情再次出现的时候就代表说话的人没有开玩笑。 “我知道了。”收起了之前的演戏,他愣了愣跟着希尔沿着没有照明的走廊下了楼,忽然心里就燃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以最快的方式赶到王宫时,他们在国王刚出生的房间里换了衣服,接着寻找男爵的踪迹。 他们最先找到的是法兰蒂斯,希尔这才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他了,每次法兰蒂斯以老者模样出现时他就心里不舒服,总感觉这样衰老的样子其实也代表了自己种族的暮年。时间虽然善待他们,却没有给他们更多的仁慈。 “乐师大人。”一群人向他行礼,看着他穿过他们到了法兰蒂斯面前,弗塞斯紧随其后,这种场面以前演练过,他也经历过,只不过现在却有一种时过境迁的荒凉感。 也许这一切都来自于自己的那个占卜,他发现这件事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他应该跟法兰蒂斯商量一下。 “父亲,我有事情想跟你聊聊。”他抬头看着法兰蒂斯的眼睛,专注的目不转睛,生怕发现他没有看着自己没有听见刚才的诉说。 “好,不过你先等我跟国王商量完战事再说。” “他呢?他在哪里?我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希尔有些害怕,看着一整个屋子都是人,那种没底气的感觉简直要他淹没。没有了男爵在身边,希尔觉得似乎全世界都垮掉了。 “男爵大人已经离开了,你不用担心,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法兰蒂斯用老者惯用的慈祥看着希尔,跟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离开了,留下希尔和弗塞斯站在偌大的房间里发呆。 “大人,你看吧,男爵大人好好的没事呢。” “嗯,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希尔还是惦记着那个预示,不知道法兰蒂斯什么时候才会有空跟自己聊聊。“走吧,我们回去。” “好。” 男爵因为对战争贡献很大,既有出资赞助,也有对军事方面的建议。因为当时对国王献计被采用而使得战争几乎以一边倒的趋势进行着,英格兰大街小巷的人都觉得多亏了男爵才会有如今的战势。 似乎所有人都已经忘了这场战争是为什么开始,也不知道怎样才会结束,如今的情况是大家都在为一战胜利而欢呼,接下来还要打到法兰西的那个州郡去,谁也不知道。 巴雷特伯爵似乎有些不愿意出征,可是国王的命令已经下来了,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考虑到他的感受,只是知道又有一位将军要到前方支援了。 希尔在回到庄园时才想清楚那团火,其实就是战火。不安的感觉占据了全身,可是他没有办法找到可以让自己冷静的方法。 “大人,你说过不过问战事的,为什么?” “我并没有过问,只是当时公爵问我要意见就随便说了,没想到陛下会采用,其实我也挺意外的。”男爵还是那样一副轻松自若的神情,可也看到了希尔的担心,“你放心,我是不会随便离开的,也没有人可以随便的让我离开。”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希尔的头发,双手插进发丝中会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而且,这场战争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不必太在意。” “嗯,那你对巴雷特伯爵做了什么?” 男爵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诧异,但是也没有露出更多的表情。 “什么都没做,当时国王在挑选良将,我就推荐了一下。他本来就是战场上下来的,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大人,我总感觉不妙。”他抱住男爵,生怕会失去,“你一定要好好的。” “抱歉,让你如此担心。”男爵抱住希尔,其实他不是很明白希尔的担心是源于什么,可他知道这份担心绝对有理由,于是想化解。 希尔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完整的人,他不希望男爵再去冒险做那样的坏事,就算加深罪孽只不过是圣经上的宣读,可他仍然觉得这样下去他们会分开。 如果只是一起下地狱,事情就简单了。可是,世事难料,越想达成的,就越是多阻碍。 chapter 98 那个被男爵送上战场的伯爵并没有那么好命,被人从成山的尸体堆里刨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呼吸了,穿胸的三箭要了他的命,而那规律的排列简直就像是谁拿他当草把子射出来的。英格兰十分不容易的输掉了一场看起来并不困难的战役,后来人们把原因归咎于巴雷特伯爵的领导失误。 海柔尔没有降罪于其家属,反到命令将巴雷特伯爵葬入教堂的墓地中,又让他的女儿继承了贵族封号,这使得英格兰又多了一位女伯爵。 而这个时候加官进爵的人还有一位,就是六年前继承了父亲爵位的艾尔弗里德布兰特男爵。国王念他在军事和商业上的才干和贡献,任命他为伯爵,海柔尔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一个比较好的称号,于是就继续使用布兰特这个姓氏,将它变成了伯爵的称号。 这件事对艾尔弗里德造成的影响并不是十分巨大,至少心理影响不大。不过希尔心里就那么轻松,自从弗塞斯告诉他艾尔弗里德和佛罗那的谈话之后,他始终有一种艾尔弗里德背地里一定做了什么才会形成这样的局面。 作为伯爵的栖息地,兰特里斯庄园进行了一次扩建,艾尔弗里德准备在庄园东边以外修建一座城堡。兴建土木是大工程,尤其是权贵们看重的,兰特里斯庄园里只有少量的奴隶,这让工程的进度减慢了。国王派了人员支援,并希望能早日看到新晋伯爵可以入住进去。 在战争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作为首都的伦敦却发生着这样的事,如果在前方作战的将士们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后果可能有些不敢想。 希尔在那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只猫,在伤势痊愈之后他去见过亚历克斯,还是那样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希尔看到他跟佛罗那比试,剑法确实比之前进步了太多,想必艾尔弗里德看到了一定会十分高兴。 最后佛罗那想让亚历克斯,被识破了,激怒了自尊心十分强的少年。亚历克斯看到佛罗那一剑刺过来,瞄准的位置是自己的心脏,佛罗那知道亚历克斯一定会往右闪,而这一招的下一步是剑往左,那么继续下去的话佛罗那就是自然的落后。 而出乎意料的是,亚历克斯没有躲,而是丢掉了剑站着不动。屋顶上的希尔和弗塞斯看的起劲,觉得十分有趣。可佛罗那却被吓了一跳,诧异的抬头看了看亚历克斯接着想收回剑,却来不及了。 在大家都以为亚历克斯会受伤的时候,艾尔弗里德出现了,用随手掰下来的树枝挡住了那一剑。大家都看着他,换了行头的他风采依旧,站在亚历克斯身边却让他觉得这个人永远都是那么遥不可及。 “大人。”佛罗那收回剑低着头道歉,“抱歉,差点出意外。”说着抬头看着亚历克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总不可能在比试的时候还能听到艾尔弗里德到来的脚步声,他没那么厉害。 艾尔弗里德并没有责怪佛罗那,而是侧过身看着亚历克斯,想知道如今的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大人,我猜,这其中有问题。” 听到弗塞斯的话,希尔板着一张脸说,“什么猜不猜,本来就有问题。你看那里。” 弗塞斯跟着希尔的眼神看过去,果然在亚历克斯身后的那一片草丛里看到了那只多日不见的猫。蓝色的眼睛正专心的看着亚历克斯的背影,猫不会像狗那样轻易许诺,也不常露出自己的忠心,所以街上的流浪猫才会比流浪狗要多得多,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猫儿们本身就喜欢那样的生活。 在水相族里,有五成的成员流落在各大城市的街头,而他们最喜欢的职业就是吟游诗人,这样既能赚到糊口的钱,又能满足他们对世界的好奇心。 现在这只猫露出的眼神无疑是特别的,就连弗塞斯都不曾对希尔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他对法兰蒂斯是畏惧,而对希尔,他当他是朋友,并没有什么人可以完全的让一个具有猫性的人或动物像佛罗那对亚历克斯那般认真。 “哇,好特别。我之前并没有这么觉得过,现在看来他们之间应该发生过什么有意思的事。” 希尔没有笑,继续看着那三人,而那藏在草丛里的猫显然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脑袋回过来看了看。希尔回了一个波澜不惊的眼神,那猫儿像看到什么似的跑开了。 亚历克斯回头看着猫儿离去,再回头看着艾尔弗里德,低头说,“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亚历克斯,我是你哥哥。有什么事需要你这样躲着我,你变成这样我以后要怎么向父亲交代。” 希尔看得出艾尔弗里德对亚历克斯的关心,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在长大成人之后还跟兄弟姐妹之间保持这样亲密的关系,大多数都会各自独立。而亚历克斯对艾尔弗里德的依赖,却是那个时候艾尔弗里德的支柱,让他慢慢成熟。 “没有什么,你说让我学着打理事务,我一定会十分用心的学。”转身之余,他继续那样淡淡的说,“你是我哥哥,所以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艾尔弗里德皱皱眉叹口气不说话的看着他走了,然后挥手让佛罗那跟过去,他对这个人放心到自己都觉得奇怪,但一次都没有怀疑过。 希尔跟弗塞斯对对眼神,跳下房梁从草丛里往回赶。 chapter 99 城堡在庄园里微妙的气氛下慢慢建成,住进去的不是艾尔弗里德,而是亚历克斯。 三个月过去了,战争还在继续,人们很快就忘记了战争开始那会儿的寒冷,只是为春暖花开而激动。前方战壕里的士兵们正喝着啤酒吃干娘,接下来他们要趁夜渡过五英里外的那条河,天亮后又会有一场恶战。 法国人已经开始气馁,很多贵族因为联姻的关系都和英国皇室有着丝丝血缘关系,这成为了法国贵族们倒向英国的一个理由。见到这一现象,笑傻了海柔尔,他自以为自己的国王当的是相当成功。 艾尔弗里德看着桌子对面的陌生人,这个号称是自己表兄弟的法国人打扮的十分华丽,带着自己的家眷连夜逃到了伦敦。艾尔弗里德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式过来的,因为一口带着佛罗伦萨口音的英语是十分惹人怀疑的,而他似乎也不喜欢英国人的装扮,始终穿着法国贵族的服饰。 都这个时候了还穷讲究什么尊严,大多数的军人都不喜欢俘虏,觉得气节上有些丢分。艾尔弗里德不是军人,可他父亲是,从小受着那样的教育,让他逃不开那一套思想。 刚想开口说话,却想起自己并没有记住对方的名字,吸一口气缓解内心的尴尬后,艾尔弗里德重新开口说。 “表哥,我们布兰特家族虽然跟国王陛下有着血缘关系,可终究也只是算得上商人。”喝了一口红茶,他继续说,“大多数就是做些茶叶的买卖,算不上什么大家。” 说这话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海柔尔知道了他的庄园里藏了一群法国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我们特勒斯家族也是世代经商,并不参与政事。”法国人留了一小戳胡子,看起来有些像舞会上的花花公子,艾尔弗里德想这个人年轻时一定是流连于名媛裙摆的轻浮之人。“所以从根本上跟表弟的家族来说是有些相似的。” 果然,看着他放下杯子的模样就知道。艾尔弗里德对这种人有一种特殊的好感,并不是他喜欢轻佻之人,而是这样的人其实比较好说话,虽然不见得句句都当真,但也能获得比较多的信息。 就因为那一个动作,艾尔弗里德留下了特勒斯一家。 接下来的日子里,希尔没有继续跟艾尔弗里德保持着之前那样亲密的关系,倒不是为了掩饰,而是艾尔弗里德实在抽不开时间。 闲下来的希尔经常跟弗塞斯一起“商讨”各种计划,自从亚历克斯搬进城堡后庄园里多了很多乐趣。希尔想亚历克斯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人,私底下的斗争一定会有第二回合,但是他却想不通亚历克斯吃吃不实施的原因。 “难道是顾忌到这群法国人?”咬了一口新鲜的红鱼,弗塞斯瞪大眼睛冲着赫班尼斯说,转头时甩了他一脸的水。 “威廉,你太天真了。”赫班尼斯看着爪子上的鱼还在动,于是用爪子挠挠它又松开,发现它动了又抓住,松开,抓住,如此往复,直到鱼不知道因为缺水还是运动过度而死了,他才动口开吃。 “那是为什么?” 一遇到食物和美人,弗塞斯的智商就几乎为零,希尔已经总结出了这一条定律,于是决定不再选择用餐的时候跟他讨论这种事情。 “我想,大概是因为还没准备好吧,他其实主要依靠力量就是佛罗那和那只不知道来历的猫。这段时间大人那么忙,佛罗那自然抽不开身为他准备,那么他也就不敢做什么了。”饱餐之后回到庄园,他们悠闲的学着艾尔弗里德的样子在阳台上喝着红茶。 “这倒也是。”弗塞斯喝了一口后舔舔嘴唇看着希尔,“我们把那只猫收拾了吧,这样亚历克斯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威胁了。” 希尔笑了笑看着阳台旁边已经准备发芽的树枝,摇摇头说,“不会的,亚历克斯头脑聪明,没有了这些外界条件,他会重新制造。说不定他比我们先想到了这一点,已经先预备好了后路。” “说的也是,那依你的意思,我们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希尔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做事越来越像法兰蒂斯,就说,“如果法兰蒂斯在,一定会建议把亚历克斯直接打倒,除掉根源就不会再有事端。” “这倒是好主意,但是族长没有你对伯爵大人的感情,所以你不会那么做的。” “嗯,这事情其实难就难在这里。算了,步步为营其实也不错,还犯不着动脑筋去思索大局。” 喝掉最后一点茶水,希尔感觉到艾尔弗里德正在往这边走过来,而他还端着那杯子端详着上面的图案,抬眼间对面就只剩下了弗塞斯的衣服。希尔慢慢起身把弗塞斯的杯子往上扔到了房梁下,然后慢慢拿起那一堆衣服回房间。他突然想到,弗塞斯以前之所以能够有那么多情人,约会的时候应该大多是采用的这种方式吧。 “乐师大人。”艾尔弗里德从后面叫他,趁他还没回头从后面抱住了他,然后在耳根处留下一个吻,“下午这么好的天气,跟我出去透透气吧。” “好啊。” 艾尔弗里德从背后拿出一顶有饰带和羽毛的皮毛帽子戴在希尔头上,然后笑着说,“这是特勒斯从法国带过来的,法国绅士都这么打扮。” “下午好,伯爵大人。”希尔学着法国人的样子用法语向艾尔弗里德打招呼,礼节中透露着不习惯,却看得出他很高兴。他抬头冲着一直在笑的艾尔弗里德说,“愿意跟我到处走走吗?” 伯爵大笑着一把抱起他,朝着马厩边走边说,“我愿意一辈子都陪你走。” chapter 100 特勒斯是做服装生意的,在知道伦敦有一个素未谋面的表弟后使劲捏住了这根救命稻草。他带着家眷一路躲在装着衣服的马车里到了伦敦,好在车夫合作,用地道的方式为他们介绍兰特里斯庄园的情况,才让他们成功找到了艾尔弗里德。 而亚历克斯也像获得了新机会一样的心情十分好,他在艾尔弗里德为特勒斯举办的简单宴会上看到了特勒斯漂亮的女儿,第二天就向哥哥说他要结婚。 在场的人都看着亚历克斯,希尔心里一颤,觉得这简直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才会听到这样的消息,艾尔弗里德站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可是,你只有十八岁,他的女儿也只有十六岁,怎么结婚?” “我已经跟米拉求过婚了,她答应了。”亚历克斯稳稳的坐着,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吹了吹杯子里的水,低头的时候手上的蓝色水晶戒指泛的光从镜子里反射回来刚好洒在脸上,就跟他说的话一样不切实际。 “听着,亚历克斯,你要结婚,我很高兴,可是这毕竟不是小问题。米拉是法国人,你知道的,我们正在跟他们打仗。” 艾尔弗里德死都不会相信亚历克斯会因为米拉那张看起来可爱的脸而做出这样的决定,而那个女孩除了这个几乎没有什么是值得称赞的了。 “你留他们下来是为什么,我想我大概知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庄园和英格兰,哥哥,我懂分寸。”他站起身跟艾尔弗里德对视,这时候当哥哥的才发现,原来几个月过去亚历克斯已经长高了一截。“我不是来跟你请示的,只是知会你一声,接下来的准备我会自己做,不用你费心。” 亚历克斯说完转身就要走,这举动却刚好踩中艾尔弗里德要害,他一把抓住亚历克斯往地上一甩就吼了出来,“那么说你是希望我祝福你们白头到老吗?” 希尔被吓了一大跳,忙上前阻拦,一把抱住了艾尔弗里德,急切地说,“你不要发火。” 听到希尔声音的人总算回过神,拍了拍希尔的背安慰他,跟着就让佛罗那把他带着离开了房间。 看着佛罗那放开自己,希尔朝他点点头示意自己可以控制情绪,接着就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动静。弗塞斯追着那只灰猫跑了一路,躲在草丛里听到了艾尔弗里德的吼声,十分稀奇的靠近听到他跟亚历克斯说话。 “为什么不可以呢?难道当时你们在神父面前的宣誓是当真的吗?那样随便说出来的话有什么好认真的。”慢慢的爬起来,亚历克斯看到戴在左手的蓝水晶戒指被摔坏了,断裂的地方看起来十分锋利,在春天的阳光下依然泛着光。 “我希望你跟佛罗那在一起,一直这么希望。” “呵呵,哥哥,我该怀疑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佛罗那呢。”亚历克斯莞尔一笑,站起来摘掉那颗戒指,锋利的断裂端划破了手指,可他不在乎,直到完全将戒指取下来,然后对着伯爵,“哥哥,我们都很自私,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等我结了婚,生活说不定就变回从前了,至少我应该给自己这么一个机会。你说呢?” 艾尔弗里德摇摇头,他知道,小孩会长大,但是一旦长大,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别给自己找借口了,你如果再使坏,就算是你,我也不会轻饶。” 听到这句话的希尔震住了,杵在那里无法动弹,佛罗那看到他不对劲轻轻喊了喊才让他呼出一声,而脸色的苍白却不能立即恢复。 他早该想到的,就连亚历克斯都会查到那些事,那么比他更厉害的艾尔弗里德有什么理由办不到呢。就因为想到这个人是喜欢自己的,所以就抱着侥幸心理一天又一天的过活,到头来发现其实不明所以的一直都只有自己。 “乐师大人,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低头发现自己正在发抖,可他已经无法控制了。 “是吗?我以为你不会知道呢,看来我有一个优秀的哥哥,这已经成为定律了。”亚历克斯冷笑了两声,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机密似的开始大笑起来。 艾尔弗里德看到他那样于心不忍,上前抱住他,轻轻地说,“亚历克斯,我是哥哥,一辈子都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像小时候那样天真活泼。但是生命的无常没人能预测,所以我必须要你坚强。但是坚强不是建立在破坏上的,这样你会背负很多。试着放下吧,你会发现世界是美好的。” 亚历克斯有些木然,没有回抱他,也没有再说话。 直到艾尔弗里德打开房门出来,希尔都还在那里发抖,听到伯爵开门的声音已经麻木的神经又一次绷紧,微微抬头看了看他又低下去了。 “乐师大人,我们回去。” “……好。”跟着艾尔弗里德往回走,慢慢离开原本计划举行舞会的主楼。 一直走到了寝殿楼下,伯爵回头牵他的手,才发现他一直都不对劲。 “怎么了?”想到自己刚才对亚历克斯发火,这一面他并不常表现出来,确实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会很意外,“被我吓到了?” “不……不是,”希尔看着他,有些震住了,他既然知道了,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我之前一直在调查,是什么人伤了你。说实在的,我不愿意说。”原本有些犹豫的伯爵此刻仍然在犹豫,但是顿了顿还是说了,“是亚历克斯。” “是吗?”希尔仍然发着抖,尽管他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只不过艾尔弗里德这个版本的他还没听过,“我不生气。” “但是我很生气。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chapter 101 希尔维斯特紧张的不停哆嗦,他抬头看着艾尔弗里德,从他平静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慌张的样子。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解释这件事情,很多时候他都想说,可是每次想到最后都被否认是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表达方式来讲述这种说出来自己都怀疑的事情。 而艾尔弗里德还是这样直直的看着他,似乎就是在等着他把那一切离奇的事情说明。 “我……其实一直想跟你说的,只不过大多时候都觉得我们在一起就好了,所以……”身后没有什么可以支撑的,希尔一直有些站不稳,但又不敢去拉住眼前人。虽然一直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是没想到真正面对时自己还是这么不堪一击。 艾尔弗里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让他弄不清这时候他到底是什么情绪。不过想到自己都已经开始说了,那么也就无所谓了,便抬头看着他,“那么,怎么才能让你不生气呢?” 如果艾尔弗里德说再也不要见到他之类的,希尔想自己可能就要垮了。 “我已经不生气了。以前我总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要把什么都说清楚才能减少摩擦,可是后来发现其实有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办法说出来的。”说着他就笑了,一把抱住紧张到不行的希尔,“吓坏你了吧。” 听着耳边的笑声,希尔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差点就哭出来了。可在眨眼间看到弗塞斯看着那边的树上笑的正欢,瞬间就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入戏了,眨眨眼把泪都憋了回去。 “的确被吓到了,想到以后你会不理我,比死还难受。” 艾尔弗里德没有继续说话,而是那么抱住希尔,就像平常时候一样。希尔这时候已经不会再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他知道这个人的脾气不会是那种小孩子一样只持续一会儿就收尾的。所以,努力镇定之后他开始想事情的补救方法。 “我都说了,你们是属于两个世界的,就算现在在一起,也不能保证以后也还会在一起。”弗塞斯一边啃着水果一边冲着希尔说道,“跟我,跟我多好啊。” 希尔再次翻着白眼看着弗塞斯被水果噎到的样子,“跟着你去环游世界见识人间的美色美酒有几种吗?” “你要是跟我,我肯定改。” “好啊,你要是有一天改了,我就考虑。” 弗塞斯有些意外的看着希尔,然后终于正经了跟他说,“其实,你就是太紧张了才会这么糊涂。” “我一直都糊涂,我认了。” “你就不好奇你那位大人到底知道了什么事吗?” 这时候的水相族继承人才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确实是反应过激了。 “……该不会是他没有发现吧?” “没有,他发现了。”弗塞斯摇了摇头探出头去想伸手抓住飞过来的鸟儿,却被希尔一把扯住脚拖回了房间,一下趴倒在地上。 “他发现的是亚历克斯暗算我,还是我的身份,说?”希尔有种被捉弄的感觉,刚才没能发火,现在他是准备全部都发泄出来了。 “两者都发现了。”弗塞斯坐起来摸着自己的腰,看着希尔喘气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但也不能表现出来,“只不过对于你的身份他发现的跟亚历克斯不一样,他知道的还要多一些。” “什么?” “他是什么人啊,我就说我怕他了,你还不相信。说实在的,连族长大人跟他打照面的时候都会十分小心,就你还不知死活的要跟他在一起,也不怕哪天被吃了。” 希尔沉默了一下,心情比之前还要沉重了,“这都什么事啊。” 想了一下他又释然了,既然都说开了,那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从今往后,他也可以跟艾尔弗里德像正常恋人那样相处了。 “你知道他是怎么打听到的吗?” “我不想知道了。” “哦,是吗?”弗塞斯端着酒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睛其实充满着好奇,就得逞的笑了,“是族长大人。” “……”希尔再次浑身发抖,最后蹲下去缩成一团,只剩眼睛睁大着看向墙角,“法兰蒂斯这个老家伙,就这么不愿意我好吗?” “你的大人在族长的水里下了药,心思缜密如法兰蒂斯也会失策。不过后来他也没有责怪伯爵大人。他想的是,这样之后你就会乖乖的回去了,然后他就能慢慢施行剩下的计划。”慢慢喝着杯子里的酒,弗塞斯知道这一切对希尔来说是不太能接受,但是总比日后发现的打击要小,“你是唯一的继承人,将来要主持大局的,本来就该回去。” “我宁可死,也不回去。” “别把死挂在嘴边,你知道你还会活很久。” “我恨这一点。”说着泪都跟着流出来,弗塞斯想上前阻止,却听到艾尔弗里德到来的声音。因为之前一直分心没有发现,此刻已经到了门前,他不得不离开了。 艾尔弗里德走进来看着地上的希尔,放下手里的卷轴走过去,“怎么了,不开心?” “不是。” 他看着艾尔弗里德,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法兰蒂斯跟艾尔弗里德都是不能随便碰的毒药,稍微分不清界限就会中毒。可他好像天生就对危险的东西着迷,身边的人和物,件件都是毒物。 “抱抱我。” “赫班尼斯,以后我都这样叫你了,你说好么?” 希尔先是一颤,然后微微哼了一声算是同意。 战争已经进行了半年,已经从先前英格兰一直占上风到了现在的持平,那些被英格兰抢走的州郡又逐渐回到法兰西的地图上。人们开始猜测是不是再过些时间那些领土就全部都会被抢回去,英格兰的气势受到了打击。 海柔尔在图书室里翻阅着以往作战的记录,希望找到一些有用的战略。 chapter 102 “陛下,我认为这个时候我们应该从军队的装备上着手,据回来的人报告,法兰西使用的新型武器是他们这几次胜利的主要原因。” “梅根,我知道你说的对,但是新的武器不是说说就可以有的,也不知道国内有没有这样的能人异士。再说了,我还得把兵力留一部分守护边疆,以防苏格兰。” 战场上传回来的消息大多数只能反应当时那场战役的情况,以此去推测一些背后的事情。而要真正了解到整个国家的内部发生了什么还是要到代表国家的地方去探测,这一点海柔尔十分清楚。 他将事情委托给了亲信法兰蒂斯,让他派人去巴黎调查情况,希望可以找到破解方法。 法兰蒂斯看着心力交瘁的希尔瘫坐在地毯上,挥手让弗塞斯出去,眉头皱了皱觉得自己也差不多是希尔这个状态了,坐到了地毯上跟希尔相对的位置。 “你知道他要问你的吧?”希尔看着他,呆呆的样子表示着自己有多在乎,“然后你就故意告诉他了。” “是的。” “当初明明是你让我要保守自己的身份不让人知道的,说什么这会给族里带来灾难。现在倒好,你主动去告诉别人,难不成就真的是为了逼我回来?” “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吗?我这是在帮你。” “不明白。” “战事还会持续很多年,这期间王室会发生变化,艾尔弗里德会在这期间有所为,但也并不是都那么顺利。我把你的情况说给他听,是给他个提醒,让他知道这世间左右这一切并不只有人类,那么他也许会收敛一些。你喜欢他,当然也希望他多活些年头。” “……”希尔沉默着又低下头,想到艾尔弗里德以前对自己的温柔,现在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在他之上,以后可能都不会那样对自己了,心里一阵疼,叹出一口气无奈的点点头,“我是希望他活着,可是不想用这种方式。” “谁让你专挑不怕死的人呢。”法兰蒂斯说完便笑了,然后抱住希尔,像小时候那样拍着他的背,“哎,这就是命呐。” “这也是算中的?”希尔一把掐住法兰蒂斯胳膊,“混蛋,怎么不想法给我化解呢,害我这么痛苦。” “我又不是神,有些东西算准了却不能改,也只有无奈。还有些根本算不出来,这就更为难了。” “哦,还有你算不到的。” “世上又不是只有我会算,我在算的时候自然有人会阻止,这就是无形的斗争了。” “所以你才一天到晚都那么多烦恼,到处惹是生非是为了壮大我们水族。” “你要知道,壮大的前提是稳固,我要先保证自己不被人侵犯,才有余力去壮大。” 在装潢别致的室内,一切都还跟瑟戴提维斯在时一样,那些表示梦境寓意的浮雕保存的很好,希尔一个都看不懂,也不需要懂。他依偎在法兰蒂斯怀里渐渐睡去,暂时不用去想那些烦恼,都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能有变,能改变的只有未知的未来,这个需要他去把握。 醒来之后接到的第一个消息是艾尔弗里德在王宫的礼堂外对士兵做战前动员,这消息比之前任何一个都让希尔惊魂不定,抱着竖琴就赶往那里。 他听到的演讲内容其实和前一晚法兰蒂斯说的差不多,但那气势和语言却更加让人激动。 “我们正独自进行着一场艰苦而无助的斗争,不只是对欧洲列强,也包括文明世界的盟友。”艾尔弗里德穿戴整齐,腰里的佩剑被握紧,他站在高处看着挤满了广场的士兵,他们都知道自己所说的列强是只法兰西,而盟友讲的是苏格兰。 “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军事上的荣耀——夺取令人诱惑的领土,也不是为了那貌似更正当的目标——为了防止权力遭到侵犯,维护国家的尊严。” 身着军装的伯爵讲的激昂,下面的人听的认真。 “我们一直是在为我们能作为独立国家存在而斗争。” 英雄所见略同,希尔想自己从来不考虑这些大概是从来不关心,也认为自己并不能有所作为,所以干脆不参与。可法兰蒂斯跟艾尔弗里德这样相似的想法无疑证明了他们在军事政治上的见解一致,也许他们什么时候偷偷躲在宴会厅的阳台上探讨过世界格局也说不定。 “先生们,你们要记得,国家的这个负担本是我们已经同意支付的,保证我们自由和独立的代价。” 这样具有煽动性的爱国措辞无疑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忘记了出发点的民众没有顾虑的重新设定了一个,认为自己打仗的原因其实是为了维护自己国家领土独立自主。士兵们纷纷举起手里的武器附和着艾尔弗里德的口号,恨不得立即就冲进凡尔赛宫把法兰西国王抓住。 希尔掉了魂似的在人群中穿梭,奋力朝艾尔弗里德的方向挤过去。他本来就长的显眼,平时也穿的独特,加上气质跟常人不一样,所以即使混在人群里也能被一眼看到。可是这个时候的艾尔弗里德跟佛罗那商量着接下来的步骤,并没有空闲去看台下的人群。 挤不过去的希尔急了,真怕接下来就是启程出征了。情急之下将竖琴拿出来拨弄琴弦,将周围一干人等全部挤到一边去,终于给他留出一点空间。 这一动静惊动了所有人,艾尔弗里德转头看着他,吃惊的小声叫了他的名字。 “赫班尼斯!?” “你给我下来。”刚刚说出去他就后悔了,这时候军心如果动摇了绝对不是好事,于是他只能装作没有说过那样往前大跨一步跟着跳上那挂着国旗的台子。 chapter 103 “你不是说过不去打仗的吗?” 艾尔弗里德皱皱眉拉住他,再看了看台下的士兵们,发现大家都睁大着眼睛十分惊讶的看着这里。 “赫班尼斯,我会解释的,但不是现在。” “不用了,我只要结果,过程如何曲折结果不一样我都不要。你的解释如果放到战后,我还听来做什么。” “怎么可能,现在还不会出发。”艾尔弗里德看着一双双等待的眼睛,心里早就盘算好的计划居然有些想变,海柔尔明里暗里都一副对自己好到不行的样子,其实到了该来的时候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推出去。“我会带着这些人去和法兰西简单的较量一下,不过不是在战场上。打仗其实是一种处理事情比较低劣的方式,我不喜欢。” 希尔还记得之前艾尔弗里德跟他说这些话时的模样,现如今的场合再次听到竟然会有些不同的感触。 “什么较量需要这么大阵仗,这些人分明就是上战场的,你给他们讲的也不都是些鼓励士气的么?” 台下离的近些的人已经可以从渐渐增大的声音里听到他们的谈论,艾尔弗里德看看他们就准备不回答希尔的话了。佛罗那领会的上前低头请希尔离开,却被拒绝了。 “既然都到这份儿上了,你去哪里我都跟着,就算帮不了你的大局,但是保护你还是可以的。”说着就把还提在手上的竖琴抱在怀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艾尔弗里德等他点头。这时候希尔才注意到原来台下站的远一些的大多是兰特里斯庄园的死士,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几乎把剩余的士兵围了起来,这样的仗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布兰特家族又有阴谋了,没想到却是为国王卖命。 “听你这么说其实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就算知道了你的事情,放你一个人在家我还是会不放心的。”艾尔弗里德看了看人群,拉过希尔的手举起来说,“从现在开始,希望大家跟我共进退。” 下面自然是一片响应,伯爵大人满意的笑了笑把另一只手里的佩剑也举得老高。时值正午,初夏的太阳照的大家都很暖和,接踵摩肩的人群里热气腾腾,呐喊声一阵高过一阵。海柔尔喝着冰镇过的葡萄酒,觉得外面传进来的声音很动听,不禁朝着公爵笑了笑,然后扬起酒杯跟他示意。 “梅根,我敬你。” “我也敬陛下。”公爵端起酒跟海柔尔碰了碰然后慢慢喝着这难得的佳酿。 军队在列队完毕后整装出发,艾尔弗里德一直看着希尔,看惯了他随意的穿着,如今这样正式的打扮还觉得很新鲜。 “你不要再看了,我没有被赐予过骑士封号,就算我觉得骑士装不错也是不能穿的。你的将军服我肯定不敢穿,士兵的衣服我又看不上。”希尔扯了扯系在胸前的丝带,好在是咖啡色的,他不用觉得太别扭,“弗塞斯大概也想到我跟他的穿衣风格十分不一致,费了心思才整了这么一套出来。” “很好看。” “是吗?” “嗯。” 军队第一天晚上到了克罗伊登,立即扎营生火。初夏的英格兰有着温暖的白天和寒冷的夜晚,这样的天气让军队很容易钻空子在晚上偷袭,久了之后打仗都会留一半的军队来准备应付各种突变。 不过这里离战场还早的很,只要爬上一棵高一些的青冈树都还能看到伦敦塔,所以他们完全不用担心暗算这种事,如果有也只能是自己人。 法兰蒂斯穿着随意的靠在门前喝酒,心里有点烦闷于如今的计划。外面有动静,仆从飞快的跑进来说公爵来看他了,那急切的话里其实有让法兰蒂斯赶紧收拾起这幅模样变回稳重老练的主教,可法兰蒂斯无视了。 “嗯,你叫他进来吧。” “是。” 梅根把海柔尔交代的文件拿在手里,对着出来招呼他的侍从笑笑,那笑让接待的侍从飞快的退到了他身后低着头不敢抬。法兰蒂斯从水晶球里看了看希尔的情况又看了看梅根走进来的步伐,跟几十年前一模一样。挥手将水晶球藏起来,手里仍旧端着那杯没有喝完的葡萄酒,身体慢慢顺着门柱子下滑坐到地上,浅金色的长发在窗口吹进来的风里轻轻飘着,跟几十年前差不多。 公爵踏上倒数第二阶,看到了穿着便装的法兰蒂斯,起初他并没有认出来,但却勾起了很久以前的记忆。他一直记着那时候的巴黎著名酒馆里喝酒的少年,尽管到了最后他都没能跟那人说上话,却在暗地里做了不少引起他注意的事。 那时候的梅根以为自己只要离开了巴黎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这一点就算在日后想起来都还会觉得遗憾,在之后的几十年里,梅根一直为自己曾经那么青涩过而觉得好笑。不过眼下他正看着一个跟那时候的少年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就连年纪都差不多。 几十年过去了,自己老成了这样,而记忆里的人却丝毫不见改变,时间有时候很神奇。 “你是……” “公爵大人,陛下让你来是要跟我商讨伯爵大人出使巴黎之事吧?” 梅根睁大了眼睛,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感官,这人会是那个整天跟自己一样喜欢贼笑的主教法兰蒂斯? “主教大人?” “是。”法兰蒂斯仰头把酒喝完,随手把杯子往楼下一甩,慢慢的站起来。“我跟你说,他们会回来的。这次出使不会成功,英格兰会有灾难,就在不久以后。” 说完就拖着长袍走了,不管梅根手里的国王的亲笔信件,也不理会还没缓过神来的那个老头。转过身的法兰蒂斯笑的很欢,弗塞斯跳下来时看到了法兰蒂斯的模样也看到了公爵,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然后立即爬起来向梅根行礼。 梅根还想跟上去,却被从后面跟上来的侍从阻止了,他本想问问一下法兰蒂斯一些事情,却不料即使过了几十年,他仍然没有机会跟他说上话。 chapter 104 赫班尼斯一直守在帐篷外面,看到东方泛白,立刻就来了睡意。回到帐中,变回人形的他小心翼翼的摸索着早就准备好的衣服。虽然对光线的反应时间比人类短,但也不能这么快就看清楚帐篷里的情况,这一摸没有抓到衣服,反倒摸到了艾尔弗里德的手,而且一下子也被握住了。 “你醒了?”希尔想抽回手,没有成功的他说,“士兵们马上就要起来了,跟着就要动身上路,你不要调皮。” “抱一下总可以吧。”说着一把将希尔拉过去抱在怀里,这一抱让两人都有些诧异,希尔没有穿衣服。 “大人,这样不好吧,将军要做好表率。”说着就挣扎着起来,再次失败,这一次谁都没忍住。 军队动身时太阳都已经完全升起,给这片大地带来了温暖,士兵们走的很慢,像散步一样。希尔昏昏欲睡的坐在马上,身体有些不适,只要睡上一觉他就能恢复精力,可是即使是躺在艾尔弗里德怀里他也不能入睡,路途的颠簸让他更加难受。 他开始想念弗塞斯,这时候只需要一个咒语就可以让他摆脱这种情况,随即他又想他该想的不是弗塞斯,而是那几个咒语。在一阵胡思乱想中希尔最终还是睡了过去,他不知道艾尔弗里德洒了一些镇静的药物在他的水里,这帮助了他压制自己身体里的浮躁。 希尔开始做梦,因为受行走的牵连,他的梦境都是摇摇晃晃的。 梦里是战场,广袤的大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倒下的旗帜,还有烧掉的马车和帐篷。这看起来像是一支军队遭到了敌人的偷袭,没有一个生还。希尔还想看清楚那些旗帜和士兵的服饰,可是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比较好认的是英格兰的骑士装,而他们便是被偷袭的一方。另一方是谁他始终无法辨认。再观察地形,不熟悉,那应该不是在境内了。 这时候希尔听到了一阵细微的竖琴声,幽幽的像是死神弹奏来吸引亡魂。他仔细听着,能听出弹奏的人心平气和,没有情绪的变化,当真像是死神。再举目四望,刚才看过去时那架倒掉的马车顶上并没有什么,只有在车轮上下有几个死去的英格兰士兵,而此时那车顶上坐了一个活人,声音就发自他怀里的竖琴。 这时候的活物不止那人一个,还有因为腐肉吸引而越来越多的乌鸦,它们移动引起一阵阵阴风,吹动着那人的黑色长袍。风吹开他的兜帽,让希尔看到了那人的面容,银白色的长发梳的很整齐,长袍里面也是参加宴会时候的盛装,像是出现在这里是在进行一场盛大而庄重的仪式。 不过最让希尔震惊的是那人的脸庞,他长了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如果不一样那严肃的表情自己不会有,他会以为坐在那里的就是自己。 从惊吓中醒过来,希尔喘着气回想刚才的怪梦,这梦绝对不寻常。他要回去找法兰蒂斯问个清楚,说不定这一路上会有什么蹊跷。 “该死,我怎么都没有问清楚就出来了。”他低声咒骂,没有听到艾尔弗里德关切的问话,也不理会他递过来的水壶。 “赫班尼斯?” “哦,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没有什么,一会儿就好。” “比我预想早了很多呢,按道理你还会睡上五个小时才会醒。”艾尔弗里德解开希尔胸前的系带,让他可以缓和紧张和高温带来的热。 “那我做梦跟你的药有关系?” 艾尔弗里德摇了摇头,“我的药再神奇也不能控制你做梦,这是意外。” “大人,回去吧,这一路上绝对有危险,刚才那个梦就是暗示。”希尔想到了瑟戴提维斯,很久不见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刚才那个梦说不定就是他占卜到了什么所以来提醒自己的。 “我已经跟你父亲商量过了,本来合计从侧面跟军队会和,就是绕道从南安普顿那里度过海峡,只要我们可以到达鲁昂,不仅可以跟军队回合,对于了解巴黎的情况也比较好着手。”艾尔弗里德放慢了马速,招呼身边的士兵们都稍稍放松,“但是后来,他告诉我这一路上有很多的埋伏,让我多加小心。” “自己人?” “算是,也不是。”艾尔弗里德小声而清晰跟希尔说,“就是住在庄园里的那群法国人,他们偷渡过来并不是真的是因为法国的形式不容乐观,而是另有所图。” “我就见他们不是好东西。” 艾尔弗里德笑了笑,继续说,“我们的最终目的并不是鲁昂,而是南安普顿。只要我们到了那里就算是完成任务了,所以并不会有战争。” “那你之前那么卖力的大吼大叫,是为什么?” “说给海柔尔听的。”艾尔弗里德伸手抱住了希尔,“说起来还是因为你主教大人才会站在我这一边,不然这一步实施起来难度会是现在的好几倍。” “这算什么,我们整个家族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亚历克斯看着灰猫从屋檐下跳到地上,招招手让它过来,那猫便听话的跳上树再一个翻身滚进了阳台。这一连串动作让这个少爷很高兴,他笑笑抱起猫,对着侍从点头让她把红茶端过来。 大门那边传来了马蹄声,亚历克斯侧头看到佛罗那一身骑士装往马厩那边去了,忽然心里升起一股厌恶和一股踏实。他也开始搞不懂自己的心了,也许就是因为太过执着于没有得到的东西了,就会主动的忽略掉拥有的。 “告诉佛罗那,晚餐我要吃鱼。” “是。” 汇报完艾尔弗里德的情况,佛罗那看着亚历克斯安心的样子自己也静了下来,准备出去招呼人弄晚餐。 “佛罗那。” “少爷?” “米拉死了。” 佛罗那心里一惊,抬头看着亚历克斯若无其事一样的笑着。亚历克斯背后的夕阳还在阳台上留着,洒了一些在没有喝完的红茶里,使得那水看起来像血一样。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为……为什么?” “因为她说你坏话,我生气了。” chapter 105 灰猫在亚历克斯怀里安静的趴着,听到他这样平静的陈述之前那一场歇斯底里的混乱,就算是善变的猫都没有办法完全理解。 佛罗那抬头看着亚历克斯,那眼神里包含了很多话,但是到了嘴边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想说什么,说我残忍?”端起茶喝了一口,这时候的温度开始下降,茶水一会儿就有些凉,没有了最初的口感。 亚历克斯皱了皱眉头放下茶杯,没有继续说话,而是转头看着身后的夕阳。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夕阳我都会想起彩虹,大概因为它们都是色彩鲜艳的东西吧。哦,要下雨了。”亚历克斯不管佛罗那有没有听到,他自说自话的讲着自己的内心,这种有点空虚的感觉他已经习惯了,如果哪一天没有了,他可能还会怀念。 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的佛罗那什么也没说,最后只是低头行礼关门退了出去。他站在门前听着里面的动静,想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应会让亚历克斯发火,但是他心里的复杂让他没有办法说出什么来,也许这才是最好的回答。 希尔跟艾尔弗里德商量好之后继续消极的往前走着,就等着路上的埋伏出现。但一直走到了贝辛斯托克都没有出现什么异常,顺利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这算怎么回事?”希尔看着旁边站着吃草的马,不爽的眯着眼睛看了看被雨水淋湿的地面和远处的树林,“这种安静真叫人不舒服。” 艾尔弗里德看看天,知道这雨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拍拍希尔的肩让他冷静些,“没有关系,现在没有状况可能是你父亲已经做了什么,但也说不准。” 没有佛罗那在身边,很多事情他都必须亲力亲为,即使跟来的都是庄园的死士,也不能什么都解决掉。“还有一种可能。”他看看希尔,犹豫了一下才说,“就是亚历克斯做了什么。” 希尔的反应果然跟艾尔弗里德想象中一样,努力压住吃惊,生怕艾尔弗里德会担心而重新表现出平静。“我不怎么了解他,所以并没有想到。” “嗯,我知道你一定因为上次的事情对他有些介怀,但是他骨子里并不坏的。” “这我知道。”谁知道啊,弗塞斯带着希尔看到的那些情况真叫人胆寒,做到这种程度都还叫不坏,那也只有艾尔弗里德会这样觉得了。 雨一直下了一个礼拜没有停,原本以为即将到来的夏天被冷空气代替,军队行走没有被天气影响,士气在最初的宣言中保持着相当的进度,不快不慢的朝着目标前进。行军打仗天气很重要,艾尔弗里德每天都会通过观察天空和了解地理的变化,由此来推断事情的走向。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他们除了速度十分缓慢外,并没有出现任何情况。希尔再也没有做过有什么说明意义的梦,那个在跟自己长的相似的人也没有出现,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帐篷里传来了艾尔弗里德均匀的呼吸声,赫班尼斯知道他并没有睡着,而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自己他很好。坐在最靠近佩剑的地方听着周围的情况,赫班尼斯知道有同类正在靠近,心里立刻就紧张起来。 他心里有两个想法,第一个是弗塞斯受法兰蒂斯的安排过来保护自己,如果是真的就意味着事情马上会发生变化了。而第二个就是关于那个梦中人,要是这个变成真的,那么事情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本来以为法兰蒂斯会把自己的动向控制的很好,那一有动静他那边都会知道,那么艾尔弗里德和自己的安全就不会受到威胁。不过他们只不过是法兰蒂斯计划中的一部分,他不可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这里。 靠近的速度很快,说明他的能力在弗塞斯之上,赫班尼斯回头看了看艾尔弗里德,紧张的慢慢呼吸。不管他有没有睡着,这时候他都不能跟出去。这样想着的赫班尼斯变回人形将手搭在艾尔弗里德额头上,在他睁开眼睛那一瞬间念起迷魂咒,然后看着他重新闭上眼睡着。 希尔胡乱套上衣服拿上竖琴出门去,踮起脚尖跳上帐篷顶再往后面的树上去,朝下看到的不是梦里那个跟自己长的相似的人,而是当时在山坡上向艾尔弗里德射箭的家伙。这时候他依旧穿着黑色的斗篷,将他全身遮的严实,但他手里那把黑色的弓箭就已经是最好的说明。 希尔记得弗塞斯告诉过他那人左手手背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这时候看着他拿弓箭的左手,果然是。 这样一来希尔反倒不担心了,缓缓落地之后看着面前的人,这样的黑夜里就算有着超过人类的视觉也无法清楚看见那个一身黑的人。索性希尔扬起竖琴就拨弄起琴弦,跟着一道白光朝着黑衣人飞过去。 那人不躲,就那样站着,等到光靠近了才一下子不见了人影。 希尔有些发懵,白光靠近时他看见了那人的身影,兜帽之下的他果真有一头白发。 这下不得了。 希尔机械的转动身体找寻那个人的身影,但却没有再次出现。雨从树叶上落下来,浇了希尔一身。他不去在乎,因为心里的忐忑是灭不掉的。 他的记忆里没有兄弟姐妹的身影,他的父亲也没有。似乎当上族长的,从来都只是一个人,没有兄弟。 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他不能等了,必须找到法兰蒂斯问清楚。再次查看了四周,没有发现那家伙之后,希尔收起竖琴回到帐篷看着还在昏睡中的艾尔弗里德。 “对不起,我要拖累你了。”悄悄说了这一句,希尔抱起艾尔弗里德飞快出了帐篷,跳起来转身向着伦敦的方向去了。 chapter 106 希尔抱着艾尔弗里德从尖尖的城堡顶端落下,宽宽的走廊上没有一个人,整个城堡里都没有灯,黑暗的就像这里一座死亡之堡。希尔笑笑就朝着法兰蒂斯的寝殿去,他想如果有人敢趁夜来袭,一定会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这样死气沉沉的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有人的地方,就算真敢攻进来都会一直提心吊胆怕遇到什么不祥之物。 这样的气氛希尔很喜欢,能给人无限大的空间感,似乎站在这里就等于直接融入了大自然。 再看看怀里的艾尔弗里德,他想以后还是要顾忌到这位的感受,倒不是担心他会害怕还是其他,只是想想都能猜到艾尔弗里德如果到了这样的环境中,一定会靠着本身的警觉性和好奇连夜把这里都彻彻底底的“访问”一遍。那以后他们就别想再有安宁日子过,不跪地求饶可能艾尔弗里德是不会罢休了。 头顶的水晶吊灯上蜡烛没有燃烧过的痕迹,空气里也没有火烧后的气息,要不是希尔能感觉到同类的气息,他也会怀疑一把这里的人气。 “大人,你怎么回来了?”弗塞斯裹着一张亚麻布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希尔怀里的艾尔弗里德居然是昏迷状态十分好奇,凑上来挑挑眉问,“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了?” 希尔起初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但是随即就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好话,跟着就一脚踩在弗塞斯光着的脚上硬生生把这个话题岔开了,“给我把法兰蒂斯叫过来。” “啊……你找他有事?” “废话,赶紧的。” 虽然艾尔弗里德的身体并没有重到让希尔无法承受,但是这样长时间的负重还是让希尔有些吃不消。回到房间后好好把怀里的人放下,希尔跳上天花板点燃了蜡烛,又往壁炉里加了炭火。房间里依旧有些潮湿,不过他并没有威廉姆斯那么挑剔,看看艾尔弗里德那张不太好受的脸瘪瘪嘴什么都没做的等着法兰蒂斯。 “我正等你回来呢。”法兰蒂斯拿着一瓶刚开的白兰地走进来,这酒在英格兰比较少见,原产自法兰西。以前希尔每次溜进酒窖都想偷一瓶来尝尝味道,可是都被法兰蒂斯抓了现形。 大概法兰蒂斯是料定了此刻的希尔并没有心情品酒才拿了这种好酒出来,果不其然,才坐下就被希尔抓住了领子。 “你知道那个家伙的存在是吧?”猛一口气,他接着说,“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吗?还有,他出现有什么目的?” 法兰蒂斯闷闷的看了一眼希尔,大概已经料到了他的愤怒,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很久以前他一直认为愤怒是无知的另一种表现,所以单反看到有人发火或者歇斯底里,他总是以一种欣赏白痴一样的表情看着。不过后来渐渐的连欣赏这个的心情也失去了,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还是有无知一面的,有些事情旁人都看得透唯独自己不清楚其中究竟。 “他跟你没有什么关系。”说完拍拍希尔的手示意他松开,然后给各自倒了一杯酒,接着说,“你知道弗塞斯可以幻化成别人的模样吧?” “嗯。难道他是本来面目不是那样的?” “我给你看样东西,你跟我来。”说着起身先喝完了杯子里的酒,然后看了看艾尔弗里德,皱着眉头问希尔,“你希望他知道还是不知道?” “就算这时候不告诉他,以后也要说的。” 法兰蒂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弄醒他。” 希尔伸手抚上艾尔弗里德脸颊,凑上去吻了他的唇,接着就看到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 “赫班尼斯?” “对不起,我擅自作了决定。” 艾尔弗里德坐起来看着周围,发现自己身处在从未到过的地方,再看看眼前的希尔,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在浑浑噩噩中被一种力量控制住了神智,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他想那也许就是希尔的一种能力,自己在寻找父亲的那一路上多次见过他半夜失踪,现在想来那时候他一次也没对自己用过。今天如果不是事出有因,想必他同样不会。 “没事,你的决定我都会尊重。” 站在门口的法兰蒂斯听到里面的交谈,无端的叹息两声。这样的情感是怎么来的,如果当初自己也能像希尔这样执着,说不定也能留住那个他。随后他摇摇头,如果后来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情,他或许真的会有希尔这份执拗。 弗塞斯把房间点亮后退了出去,留下法兰蒂斯带着希尔和艾尔弗里德。 “你们过来。”法兰蒂斯站在一块石头前背对他们说。 整个房间都是石头的,有些像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块石头放在了城堡的正西方,然后谁无聊了就把大石头淘了个空做成房间的模样。墙壁上有着一般房间该有的设备,甚至还请了能工巧匠画了一幅圣母像的壁画。 法兰蒂斯面前是一块大约有半人多高的石头,如果不细看会以为那只是一个台阶,因为那里挨着的墙壁上还有那多吸引人的东西。 等走进了才发现,原来那并不是块简单的石头,最上端有个凹陷的部分,里面装满了水。 法兰蒂斯将手里的琉璃瓶打开,里面的红色液体瞬间飘出味道来,三人都知道那是什么。血液独特的味道有些让人着迷,艾尔弗里德在研制药物的某一段时间里十分喜欢这种味道,到了后来发现事情会变得严重就不得不舍弃了那种药物。 倒进一些血液后,法兰蒂斯把手放到水面上方,拿出匕首划出一道伤口,血跟着流进了水里。 “为什么需要血液呢,你要给我看什么?” “刚才那血是瑟戴提维斯的,这东西本身就是他的,只有他才知道使用。后来他教了我,但也需要他的血才能引导。” 希尔点点头朝着水面靠近,被法兰蒂斯一把拉回来站直。血液停止留下后水面发生了变化,在法兰蒂斯嘴里的咒语引导下显示出一些过去的画面。 chapter 107 很多年前,水相占卜族来到英格兰靠着自己在预测吉凶上的能力一直伪装成人类帮助需要的人。那时候的水相仅仅是一群依靠水和水晶球为媒介来占卜的一个小群体,跟之后的梦境占卜是两个派系。这种同行之间的竞争使得大家见了面都不给好脸色,而非常巧合的时候水相占卜族来的地方恰好是梦境占卜的故乡。 一直水火不容的两个种族在发生多次擦枪走火后终于平息干戈,各自退让一步后相安无事的生活着。到了后来在各种机缘巧合加上机关算尽下,梦境占卜族族长卡西娅拉缪蕾斯爱上了水相占卜族的年轻族长纳普森克莱门森,这算得上是两族统一的关键一步。 最后卡西娅带着忠臣嫁了过去,并由两人共同管理两族事务。台面上是和谐了,但是暗地里的汹涌并不是能够长期隐藏的。卡西娅的表哥瑟戴提维斯跟法兰蒂斯很投机,不久便从各自的谋臣变成了知己好友。这一点在两位族长看来都是值得欣慰的,毕竟这给大家做了一个很好的榜样,之后有一段时间也确实有了这么一种作用。 大家继续相安无事。 后来,一直痴恋卡西娅的梦境师萨尔维亚远游回到英格兰,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梦中情人已经嫁作他人为妻,当他再次见到卡西娅时,她已经怀了纳普森的孩子。 希尔看到这里再联系后来法兰蒂斯告诉他的事情,已经可以想到一些类似于歌剧剧本一样的故事情节了。只是当他想到受害者是自己的父母时还是很激动的捏紧了拳头,而他看到幻境里的萨尔维亚,这人应该就是之前袭击自己的人了,但他长的跟自己一点都不一样,这一点联系不上。 萨尔维亚遵守这卡西娅的命令,尽力的帮助族内成员完成各种占卜任务。而法兰蒂斯和瑟戴提维斯却对这个人的情况心知肚明,表面上跟他称兄道弟,实则对其加以防范。 占卜师并不能对世间事都了解清楚透彻,只是要比普通人知道的多而已。对于能力低的成员来说,要占得同胞信息是不可能的。没有人可以活一辈子不树敌,这一点在族内传授占卜术时就已经被当做祖训记住了。所以每一个学成的占卜师都会分散一部分能力来保护自己的状态不被他人得知,然后才会去完成任务。 水这种东西在族人眼里是有灵力的,它可以帮助他们得到想要的消息。而水晶球就更加重要,没有了它们便不能进行占卜,这一点对两个种族都是一样的。法兰蒂斯第一次见到瑟戴提维斯占卜时可以用惊吓来形容,让他吓到的不是内容本身,而是瑟戴提维斯的模样。每一次占卜完成后他都会像将死之人一样的只剩一口气,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袭击他,普通人都能够成功。 这算是梦境师的弱点,所以他们不敢轻易单独进行占卜。 希尔想尼萃斯是真的把法兰蒂斯当做了知己才会让他知道自己的弱点,并毫不保留的在他面前暴露。 后来密探截获了萨尔维亚写给手下的信件,密码信在截获后的第三天才被破译,法兰蒂斯和瑟戴提维斯商量之后不动声色的回复了萨尔维亚,并向他询问刺杀纳普森的杀手到底有哪些。 这样一来,法兰蒂斯以为会有进一步的收获,然后却被利用了。到了很久之后,他都没有想明白那时候那封信是故意让他截获的,还是真的是萨尔维亚的计划。 这个原本重情重义的人将法兰蒂斯的回信交给了卡西娅,并告诉她两个种族并没有因为一场婚姻而得到真正的和平,他们仍然是一盘散沙。 纳普森一直十分信任法兰蒂斯,当然没有因此做出什么真正的大动作来。只不过对于萨尔维亚的证据确凿和咄咄逼人有了个象征性的回答,就不了了之。 这显然不是结局,法兰蒂斯气的脑袋冒烟,瑟戴提维斯笑着说这样的家伙在他们族内还多的很,说不定到最后真的会打一仗。法兰蒂斯被纳普森没收了水晶球,什么都不理会的终日坐在山脚下拨弄琴弦,后来遇到了从那经过的坎普塞斯,跟着他一起去了法兰西。 关于法兰蒂斯的恋情是后话了,只是等到想起英格兰时离战争爆发已经只剩下一个命令了。 他跟着瑟戴提维斯回到英格兰,萨尔维亚带领着手下众多精英跟水相族杀成一片,当时的人类也因为此事受到很大影响。等到战争结束后法兰蒂斯才在祭坛下面找到了卡西娅的儿子,面对着已经断气的纳普森,他十分后悔却也知道没有用了。 安葬两位族长之后,法兰蒂斯和瑟戴提维斯分别作了两族族长,而在萨尔维亚意料之外的是,瑟戴提维斯将族长印章交给了法兰蒂斯,并保证会像卡西娅对纳普森那样对法兰蒂斯。 后来的后来,法兰蒂斯跟瑟戴提维斯在一片荒野中搜寻到了萨尔维亚,此时的他伤还没好,但也不好对付。一场恶战后,法兰蒂斯一剑砍偏伤到了他的左手,血跟着流,瑟戴提维斯念起封印咒语,想将他封印。萨尔维亚在反抗时心里仍然想着卡西娅,于是幻化成了卡西娅的模样被封印住,在封印解除之前他不能再幻化成其他形象。 “那这样会影响到他的能力吗?” “当然会,当初你被封印时表面上只不过是不能说话,但其实能力也被大大抑制住。不是吗?” “嗯,这倒是。” 希尔看着身边的艾尔弗里德,知道他心里一定十分复杂,而自己也同样不好受。第一次这样亲眼见到父母,知道他们的死因,忽然发现自己除了跟母亲长的像之外没有遗传到他们任何优势。 “父亲,现在我们要怎么对付他呢?” chapter 108 法兰蒂斯犹豫了一下,那时候完全是因为身边有了解萨尔维亚的瑟戴提维斯,而如今自己虽然已经长进了不少但同样没有停止的萨尔维亚到底怎么样了也不知道。 “提夫在就好了。” 如果是多年前的瑟戴提维斯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很高兴,但如今一直待在赫尔河畔的人已经差不多不关心世间事了,一心关心着来年法兰蒂斯的赴约。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等的只是一个陪自己喝酒的人,好像他们之间的牵扯就只剩那么多了。后来他想,说不定来的人换成另一个他会更高兴。 “法兰蒂斯,别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尼萃斯大人。”希尔想着事情可能并没有转向,不免有些烦躁。 可是他又想到之前那场战争是萨尔维亚挑起的,那么现在这场战争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人呢。之前一直知道法兰蒂斯和瑟戴提维斯在计划着什么,但是后来瑟戴提维斯要离开这其中的原因他虽然不知道,但也能猜出个大概。 “以前我就觉得奇怪,他应该喜欢你的,但是后来走了。法兰蒂斯,你魅力不如当年了啊。” “臭小子,信不信我收拾你。” 艾尔弗里德看着两人这样嬉闹没有觉得丝毫奇怪,因为这样看两人根本就是兄弟一样,没有年纪上差异。如果自己敢在父亲面前说这样的话,多半是要被惩罚吧。 “尼萃斯是不是喜欢威廉?” 法兰蒂斯用剑柄打过来,眼看希尔就要中招,艾尔弗里德立即用手挡着。法兰蒂斯见势不对,立刻收了回去,才没有引发不堪的后续。 大概觉得尴尬,艾尔弗里德立刻转移话题。 “主教大人,我觉得这个人既然以前能被你和尼萃斯大人封印,那么现在就算强大了也依然存在着弱点。”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大家都会这么想,只要他还要行动,不管多么精密,一定会有破绽。现在根据之前的所有来分析,萨尔维亚喜欢卡西娅,说不定当时能够被暂时打败,只不过是因为还在对卡西娅的死悲伤。 另一个问题就是,卡西娅已经死了一百年了,那么现在萨尔维亚重新出现,是图什么呢?难不成要抓瑟戴提维斯回去救活她么,这已经不可能了。瑟戴提维斯的起死回生法术没有办法做到那种程度,而在当时他还没有那样的修为,不然他也会那么做的。 艾尔弗里德转头看着希尔,呆呆的说,“难不成是因为你吗?” “怎么可能。”希尔立即回应,觉得不可思议。就算自己和母亲长的很像,也不至于让那个家伙做出这些事,再说了,不过是长的像,其他的地方都有着极大的差别。“我跟我母亲怎么可能一样呢。” “希尔,你跟你母亲很像,无论是相貌上还是性格上都很像。”所谓的子随母性,就是这个意思么?“但是我想萨尔维亚的目的可能不只是你,还有其他的部分。” “糟了,他跟亚历克斯在一起。那他会不会有危险,我要回去。” “大人,不要急。”希尔赶紧拉住他,“亚历克斯不会有事的,现在他还没有实现计划,暂时不会对身边的人做什么。” 这么想当然是对的,艾尔弗里德点点头站住脚,却没有稳住心。亚历克斯是他唯一的亲人,就算再怎么溺爱他都不为过。 天亮时他们对于萨尔维亚的计划并没有商量出个所以然,一切事情都还要根据他接下来的动作定夺。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已经被三人肯定,那就是弗塞斯代替艾尔弗里德继续进行出使的任务。尽管后者十万个不愿意,可是族长的安排他也只有遵从的份,于是板着一张脸去了军营。 回到庄园时,才进大门口就已经闻到蔷薇花香。本来庄园的黑蔷薇就比别的品种开放时日长久,前几天就已经有开出的花骨朵,没想到才几天就已经飘出了花香。 艾尔弗里德拉着希尔从旁边走过,转头告诉他这些花香不能多闻,久了之后会让人的知觉变得迟钝。等花开到最艳的时候,艾尔弗里德就会吩咐庄园的花艺工人摘下花瓣,然后用蒸馏装置萃取其中的精华,再经过一些繁琐的步骤制作成具有镇静作用的药物。 有时候心血来潮,艾尔弗里德也会用那些精华调制一些香水。尽管比不上宫廷香水师的那般迷人,但也是芬芳四溢。而这香水跟宫廷里的香水比起来还有一些独特之处,就是用过之后会产生幻觉。这种情况不太好控制,所以艾尔弗里德不经常使用,免得自己不幸也中招。 他还记得第一次调制出来时父亲都还在,他将香水喷到房间里,独自一人坐在躺椅上闭目享受。睁开眼时看到自己正躺在贴身侍女怀里,他不是很惊讶,侧头看着窗台上的玫瑰花丛侧影,一阵夜风吹过,那些侧影跟着摇摆。他听到被驱散的鸟儿轻轻的叫唤,像是在唱歌一样。然后又听到了很远之外小酒馆里面传来的歌声,还听到底下那些人紧贴耳朵的窃窃私语。 那种感觉让人无法摆脱,也不想摆脱。等到香味散开时才发现当时其实是白天,再仔细一听,四周静谧的只有风的声音。 他把那件事说给希尔听,结果也唤起了对方的记忆。那时候希尔正是艾尔弗里德的贴身侍女,可是并没有抱过他。 “其实,或许那种香水可以唤醒你的感官,感受到平时只能稍微注意到的东西。就像威廉姆斯一样,他能够从风里听到信息,大概就是那样一种感觉。” “那你呢,你平时听到看到的,跟我有什么不同吗?” “大概就是听的远一些,看的多一些。没有什么不同。” 亚历克斯看着眼前的人,楞一下说,“萨尔维亚,不要伤害佛罗那,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chapter 109 靠着枕头的男子皱了下眉头,侧头看着亚历克斯,饶有兴致的笑了一下便伸手抚上他的发,然后是脸颊。亚历克斯甩开他的手,刚刚的面无表情变成了挑衅,一把抓住萨尔维亚的头发,跨坐在他身上,笑着说,“你说过会答应的。” 萨尔维亚看着亚历克斯的样子,呆呆的看了几秒才回过神,下一秒就是将他压倒在床上俯视着他表情的变化。 “你在害怕。”他把手撑在亚历克斯头两端,从正上方看着那张漂亮的脸,然后慢慢靠近,从少年瞳孔中读到了恐惧。 “我没有。” “你骗不了我,所以不要逞强。” 亚历克斯看着萨尔维亚,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这一幕被佛罗那看到了会怎样,想到那个一直只有一种表情的男人会生气或者悲伤,心里还是莫名的多出一种快感来。 “我喜欢佛罗那。” “我看出来了。” “所以以后你找别人吧,我不想跟你做。” “这么直接会不会有点伤我的心,也不怕万一我难过就对佛罗那做出什么事来?” 亚历克斯推了一把他,却见自己的力量丝毫没有改变两人之间的距离,他泄气的叹息一声放开双手别过脸不看他。 “你不会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会的,因为我们只不过是你的棋子,你如果要做什么早就行动了。”那时候亚历克斯没有看清楚这个人的真面目,成为了后来最大的隐患。“呵呵,其实这样一张脸做出这样的事还真是不太协调,我总是觉得你应该是一个斯斯文文的人。” 像被什么东西提醒一般的,萨尔维亚慢慢收起了玩心,坐起身来整理衣服。亚历克斯知道他的弱点,尽管不明白其中原因,但是这张跟希尔维斯特长的一模一样的脸对萨尔维亚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相反的他有点讨厌。 翻身下床后萨尔维亚没有看一眼床上的亚历克斯,径直从窗口消失了。亚历克斯侧躺着想接下来自己应该做什么,却听到脚步声响起,接着有侍女跟伯爵说话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于是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门推开了,亚历克斯睁开眼看着走进来的艾尔弗里德,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哥?!” “你没事太好了。”艾尔弗里德上前抱住他,卸下担心的拍着他的背,“我就怕你有个三长两短。” “你怎么了,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好好的,不会有事。”转转眼睛思考着缘由,亚历克斯认为可能是米拉的事情,然后冷静下来说,“米拉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他们本来就不是好人,不是么?” “我知道。”艾尔弗里德看着亚历克斯,才一回来就了解到米拉已经去世的消息,他没有去看那位已故之人,而是快速赶到亚历克斯寝殿来确定他的安危,“我想说的是萨尔维亚,你跟他之间有什么秘密?” 这次亚历克斯彻底被吓到了,他不知道哥哥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而要他说清楚这件事不管是从内心还是表达上来讲都是不容易的。 “哥,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会知道,陛下派了杀手在路上,你让他帮我们清除了。我猜的没错吧?” “原来是这样。”亚历克斯低头抓住睡衣,顿了顿说,“是他跟你们说的吗?他跟乐师大人认识?” “这个你不用过问了。”艾尔弗里德现在才发现,自己真的一刻都不能离开这里了,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要跟自己在乎的人在一起,这样才不会出现闪失。“你怎么认识他的?” “在学校。他接近我,让我看到他的秘密,然后我就带着他回到了这里。”其中的究竟亚历克斯已经不想细说,但是也要让艾尔弗里德明白个中缘由,“哥,你不用担心。他跟我是朋友。” “朋友?你怎么能跟他做朋友?”艾尔弗里德还记得在密室里看到的情景,萨尔维亚发狂的样子让他心有余悸,亚历克斯性子本身就急躁,如果哪天触怒了他,说不定后果会很难挽回,“不行。亚历克斯,你不能跟他做朋友。” “为什么?哥,不可以差别对待。你都可以跟希尔维斯特一起,为什么就不能跟萨尔维亚做朋友。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在我心里,佛罗那和你才是这世上唯一值得珍惜的。所以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亚历克斯,你不明白这个人的过去有多可怕,说不定现在他就在完成过去未完成的事,其中的复杂凶险不是我们可以应付的。你不要任性,一定要听我的。” 亚历克斯看着他不说话,想了一下笑笑点点头,“好,听你的。” 得到回应的哥哥总算放下心来,抱着亚历克斯不放。 “哥,我跟佛罗那在一起了。” “真的?” “嗯。” “太好了。” “虽然我跟他在一起很开心,但是看到你笑的比我还开心,就一下子不开心了。”说完自己也跟着笑了,大概这话只是在跟自己找个台阶下,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我也是替你开心。” 希尔趴在窗口看着下面的矮树丛,知道萨尔维亚就在这附近,之前那样捉弄他时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知道了真相竟然会紧张。 看着那猫儿从草丛中窜出来,希尔手指敲着窗台无赖的看着它,“你过来。” 灰猫果然跳上了窗台,就站在希尔跟前,然后慢慢的蹲下去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我长的跟你一样,有什么好看的。”希尔伸手抓着它的颈部皮毛,将它整个提起来看着它四肢在空中划动了两下就不动的样子忽然一笑,“我帮你解除封印,怎么样?” chapter 110 说着拿出弗塞斯之前给他的那瓶药粉在它面前晃了晃,似乎引起了一些注意,跟着希尔又说,“我见过你从前的样子,也知道你如果解除了封印一定会比现在厉害许多,不过我不怕。” 萨尔维亚并没有继续做什么,而是依旧那样呆呆的看着希尔,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脑子出问题了才会这么做,但是我有我的原因,你不需要知道。” 希尔看着没有变化的萨尔维亚,忽然一笑,“我一定跟我母亲不一样吧,难怪你要这么吃惊了。我听人说一般聪明的人都会被自己喜欢的人或物迷惑,这是宿命,就算是你也逃不过。” 看到猫儿没有反应,希尔自顾自的继续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活的太累,或者要么你一气呵成把事都做完,要么就干脆就这么算了。” 说完他准备打开那药瓶,就在这时候窗外一阵风吹起,带着浓烈的异常。希尔转头看向窗外,却见一个黑色影子朝这边过来,萨尔维亚看见那影子扬起爪子想扑上去可是想了一下却是逃走了。 希尔还在猜测这个突如其来把萨尔维亚都吓跑的东西是什么名堂,下一刻就被抓住后颈拖走了。这时候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但是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人。 “希尔,你真是糊涂。”回到城堡,瑟戴提维斯放下惊魂未定的希尔,看着他慢慢的说,“你那样做就是成全了他,就没有考虑过这样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我只是想,他喜欢我母亲,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你这是什么逻辑,都已经一百二十五岁了,还这样单纯,你也不为法兰蒂斯考虑一下。如果有一天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整个家族的重担落到你肩上,我看啊,八成是要被毁的。”说着他慢慢坐下来,看着自己曾经居住的地方,这里已经没有剩下多少自己的味道,而是换成了另一种特殊的味道,他曾经很喜欢。 “大人,我错了。”希尔听着瑟戴提维斯的教训,这样温柔的语气让这些话听起来根本就不带严厉色彩,倒像是安慰多一些。他眨眨眼看着瑟戴提维斯,发现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觉得也许在有生之年他都会这样一直占据族内第一美人的称号了。 “光说有什么用,要用行动来改变。”瑟戴提维斯坐在扶手上看着楼下的喷水池,整个城堡的建筑风格都是罗马式,他当时很喜欢,现在看腻了也觉得没什么稀奇。“你就是太像你母亲了,她也是不太过问政事,什么都交给纳普森打理才会引起那么多梦境师的不满。” “其实,我觉得很奇怪,按道理我应该遗传了我父亲和母亲的特点,为什么我会像个废人一样学什么都不会呢?” 瑟戴提维斯沉默了一下,正想说明其中究竟,却看到法兰蒂斯从主楼中走出来,手里抱着厚厚的卷轴,不知道之前是在研究什么。 “赫伊斯。”他向下看去,看到法兰蒂斯朝这边走过来便叫他的名字,然后笑着说,“好久不见。” “我以为你真的不回来了。” 瑟戴提维斯红色的卷发尽管被梳理的很整齐,但还是被风吹的拂过脸颊,他笑着跳下楼,稳稳的落在法兰蒂斯面前,用唇语跟他说。 “我看到你的梦了,所以决定回来。” 法兰蒂斯看着他没有说话,把卷轴递给身后的侍从后绕过瑟戴提维斯上楼去了。 “希尔,你跟我来。” “是。” 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的希尔凑到法兰蒂斯跟前对他说,“你看,法兰蒂斯,尼萃斯还是向着你的。对你多好,看到你有难就回来了。要珍惜啊。” 法兰蒂斯一巴掌拍到希尔后脑勺,打的他头晕晕的差点倒地,然后压低声音说,“以后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把萨尔维亚跟艾尔弗里德关到一起。” “啊,你想干什么?” “你说艾尔弗里德看到萨尔维亚那张脸后会不会分不清自己见到的到底是谁?” “怎么可能,我跟那个家伙差很多好不好。” 进了房间,法兰蒂斯从书架后面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然后对希尔说,“我看到你要解开萨尔维亚的封印?” “骗人的,你也信。”希尔呆呆的坐到地板上,然后很不耐烦的说,“我是去试探而已。我说要给他解开封印,他没有不开心也没有开心,像心已经死了一样。然后我说我带我母亲希望他过的好,放过大家也放过自己,结果他就激动了。” 法兰蒂斯坐在希尔对面,看着瑟戴提维斯推门进来,然后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着一块红色的石头,没有规律的形状,而那红色也有些不寻常。 “这是什么?”希尔有些好奇,想凑过去看看,却见法兰蒂斯把盒子递给了瑟戴提维斯。 瑟戴提维斯接过去之后希尔才发现,原来石头的红色跟瑟戴提维斯的红头发很相近,不知道有什么联系。 “说实话,赫伊斯,我还是没有什么信心。” 法兰蒂斯站起来拍着他的肩,然后说,“提夫,我们一起战斗。” 这时候的希尔发现其实这两人之间明明就有很深的感情,不过也许已经不是爱情了,只不过依旧深的旁人不能比。他又想到了弗塞斯,这个人跟自己也算知己好友,可是他们跟眼前这两人比差的似乎太远了。 他要变强,为了家族,为了好友,为了艾尔弗里德。 “也许……我也可以帮忙。” 法兰蒂斯看着希尔,然后会心的点了点头说好。 艾尔弗里德回到房间找不到希尔,坐在窗前看着佛罗那端着亚历克斯喜欢的零食往东边的城堡,不禁又露出微笑。 “在笑什么?” “没什么,开心了就笑一下。” chapter 111 钟楼的钟敲了三下,希尔维斯特看看天,有些不着边际的想着过去和未来。他喜欢这样的时间,什么都不用担心的放空即使做上一整天也不会觉得闷,反而乐在其中。 艾尔弗里德带着佛罗那到处巡视,连亚历克斯也跟着去帮忙了。庄园的大批死士已经离开,现在这里正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没有人敢掉以轻心。希尔维斯特想,大概这时候就算艾尔弗里德在心里把过往仇家都计算一遍也不足以算清到底有多少得知消息的人会趁此机会进攻。 不过那位正稳稳走在仕途上的男人并没有这方面的担心,他想的无非是希尔维斯特的烦恼。那天之后萨尔维亚再没有出现过,不知道去哪里完成他的计划了。 瑟戴提维斯仿佛回到了过去的生活,整天跟法兰蒂斯一起商量着各种计划。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很久没有认真关心过什么事了,也不记得这状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他也不去计较,反正要明了的时候自然就清楚了。 “提夫。” “嗯?” “既然想他了就去看看吧。”法兰蒂斯递过一杯酒,靠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山峦,像是害怕眼睛里有什么复杂的情绪要流出来一样眯起来。 “不去了。”喝了一口,瑟戴提维斯淡淡的说,红色的卷发自然垂下,更衬托出他的白皙。 “将来可不要后悔。” “不会的,你该了解我不是会后悔的人。”说完他笑了笑,转身看着法兰蒂斯,“你是想坎普萨斯了么,别告诉我你现在后悔了。” “当然不会。”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完,法兰蒂斯蹙着眉看着瑟戴提维斯,“我只是劝你而已,毕竟你跟我的情况不一样,现在没有人会阻止你了。” “也没有人阻止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你以为他还停留在一百年前吗?时间早已经将我们都改变了,回不到过去,怎么去找。” 瑟戴提维斯不说话了,收起了笑看了看远处的教堂,那种可以用雄伟壮丽来形容的建筑物他以前十分不喜欢,尤其是知道法兰蒂斯住在里面时更加不爽。不过嫉妒心已经被岁月改变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能去平视那些东西了。 他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但是通常当他花了很长时间去纠结之后还是一筹莫展,他便会放弃思索。想不明白的东西,总会在不经意间就自然明了的。这是他的生活准则,这么多年来也一直被遵循着。 “赫伊斯,不如就真的打到巴黎去吧,说不定他就变回去了呢?” “海柔尔跟法兰西打仗无碍乎是想要巴黎王宫里的那些财宝,他母亲曾经是那里的公主,所以他也能找到合适的理由。” “他打仗有他的理由,我们帮他打仗总也得有我们的想法。” 法兰蒂斯想了想还是摇了头,“过去这些年我已经很累了,要不是希尔还不能挑大梁,我大概也会像你这样随意的到处走了。” “被束缚始终是不好的,所以你还是赶紧的做好两手准备吧。说不定哪天坎普萨斯就带着自己的族人攻到伦敦来了,到时候我不能保证还能像当年那样跟你配合默契。我是说,我是无所谓的,只是你就不一定了。” 这谈话到了后来就变得随意起来,两人多年来一直时有时无的提到过去,也只有瑟戴提维斯在法兰蒂斯面前才敢这样大胆的说起坎普萨斯。而他们也一直以怂恿和坚持的两种态度过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法兰蒂斯在见到坎普萨斯被难过,瑟戴提维斯很久以前就已经替他做了很多事了。 军队安插在树林里,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弗塞斯化身为猫爬到树梢上观察情况,发现法兰西军队竟然没有因为夜色而逗留,一直朝着他们的方向进军。看来是行军太明显被发现了,而这明显没有进入法兰西境地,他们竟然已经派人攻到了这里。弗塞斯吃惊之余发现头顶有一只鸟儿经过,天性使然,他跳起来去捉,没想到这鸟儿竟然飞走了。扑空了的弗塞斯垂直降落,在遇到树枝时伸出爪子抓住,同时听到了法兰西口音的叫喊声。 那是出军的声音,看来是要打起来了。人生第一次带兵,竟然就要打仗。他心里有些没用准备好。 快速钻进帐篷换装完毕,拿着竖琴冲出来叫上士兵们就说起之前一直统一好的战略。他别过眼看到士兵们纷纷从休息状态转变为作战,有士兵拿着圣经做了一个简单的祷告,然后将书本放到身上才上马冲了出去。 希尔维斯特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但是又不太确定。拿出水晶球准备占卜,念起咒语的时候那团火再次出现了。他吓得后退一步,他几乎已经断定那就是一团战火,而这时候再次出现就意味着有战争爆发。 本来就已经在打仗了,出现这个应该不是意外。他换了其他咒语,结果都一样。这次希尔维斯特真的失落了。 如果不是自己出了问题,那么一定这个水晶球有哪里不对。 正当他准备去找法兰蒂斯时,发现夜风从窗外吹进来拂过他手上的水晶球,那团火便消失了。接下来他看到了弗塞斯站在树上看热闹的情形,再凝聚精力,他看到了厮杀。 那地形十分熟悉,就在伊斯特利。原本的计划他们只需要走到南安普顿就行,那这一站就是倒数第二个停留地,而军队却遭到了袭击,敌方还是法兰西。 这有些说不通,从前方回来的消息说法兰西依旧维持着以往的战斗力跟英格兰纠缠在佛兰德。密探并没有收到有关法兰西军队渡过海峡的消息,而这样一支军队要过河,是必然会引起注意的。 他想做进一步的占卜,但也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就想着去法兰蒂斯那里再说。离去之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却不料竟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chapter 112 一整天不见艾尔弗里德,希尔维斯特手里拿着鹅毛笔,似乎想写下些什么,但是一筹莫展的他最后一个字也写不出来。百无聊赖下,他在纸上写满了艾尔弗里德的名字。看着各种形态的名字,他最后笑了笑发现还是艾尔弗里德自己写的那种最好看。 想起之前看到的情形,希尔维斯特到了现在都还没回过神,像是对于自己已经可以预见未来这件事有些不敢相信。 他看到了那场战役的结局,弗塞斯游荡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小心的检查着自己的兵还剩多少。走了一会儿,他几乎已经放弃了搜寻,却在转头时看到一个骑士慢慢的坐起来,他身上扎着一支箭,骑士看了看扯出来,接着从怀里掏出差点就被射穿的圣经。弗塞斯看他平时有些呆头呆脑的不怎么关注,却没想到会这样命大。 “还有其他的伤么?”走过去蹲下问他,弗塞斯不用等回答也看到他腿上被砍伤的裂口,然后没有犹豫的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下一滴血到伤口里,跟着念起咒语。 骑士十分惊慌,却在挣扎中发现自己不仅不疼了还可以轻松的站起来。 “大……大人?” “你不用慌,陛下把伯爵大人换成我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从小就在外地跟着秘术师学习治愈术,就是等这样的机会。” 骑士还有些惊魂未定,但看到弗塞斯跟自己也没有什么差别,除了竖琴不离身以外也挺像骑士。 “但是大人这样一个一个的治疗,那不是手指都要咬断?” 弗塞斯忍不住失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让他找了一罐水来,然后拿过他的剑划破手掌将血液滴进水里。他让每一位还有气息的士兵都喝下去,最后自己跑到一边弹着竖琴一边唱起礼拜时才有的颂歌。 显然的,奇迹就发生了,喝下水的人最后都痊愈了。 希尔维斯特看着这时候的弗塞斯已经有些疲惫了,料想法兰西会偷袭,也没有想到英格兰军队里会有这样一位专门解决伤势的人才。同样十分疲惫的还有希尔维斯特,停下来的时候他发现已经累的不行,比起以往的占卜这次几乎用了他的全力,等发现时已经差不多就剩一口气了。 他倚着墙壁坐着,将身体藏在窗帘后面收起气息,这是当时学习基础知识时法兰蒂斯再三强调的东西。一天练习十几遍,终于成为了本能。 等终于恢复了一些他才走出来坐在桌前抓着笔无聊,有些东西他还没有想通,但又觉得不必想通。这次占卜的结果是离现在非常近的第二天,事情究竟会不会那样发生还有待检测,但他已经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了。 他终于可以看到未来了,几年来他总是盼着有这么一天,他可以看到艾尔弗里德的未来。发现艾尔弗里德还没有回来,恢复了一些力气的他看着水晶球发呆,心里却在打鼓,现在尝试会不会像之前那样成功呢。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把双手放在水晶球上,跟着念起咒语。这么多年来,这个预知未来的咒语是他记住为数不多的咒语中最牢固的,仿佛就算是失忆了他也会记得一样。 慢慢的睁开眼睛,那是一种没有焦距的状态,看起来像极了盲人,而他却可以看到旁人看不到的水晶球显示结果。他看到了黑透了的水晶球,失望瞬间侵袭全身。黑色代表末日,在占卜中如果出现这样的结果,说明两点。一是所求之事会灭亡,二是占卜出现错误。希尔维斯特当然相信后者,因为这现象出现了好几年。 果然还是不行,难道占卜同类会比其他人容易吗?没有理由的。 双手离开水晶球,那里便显示出艾尔弗里德跟佛罗那商量事情的画面。高高的蔷薇花墙里面少有人可以进去,那种浓郁的黑色就跟之前的结果一样让他觉得心里都被这东西占据了。 看着佛罗那认真做记录的样子,希尔维斯特知道这一定是生意上的事了。艾尔弗里德不担心有人会来找事,而是像以前那样从容的进行着该完成的任务。这种沉稳看起来不可求,希尔维斯特却觉得简直是木鱼脑袋,挨打不知躲。 想到自己可以保护他,心里又不生气了。 “赫班尼斯。”艾尔弗里德推门进来时希尔维斯特还看着水晶球上的画面,听到叫喊声后回头朝着他笑笑,之后才发现这不合逻辑。 原来那也是未来之事,他真的可以了。 “大人,我做到了。”他高兴的跳起来,身后的水晶球立即恢复了之前的透明紫色。 “什么?”艾尔弗里德看到他这样高兴,也跟着笑起来,一把抱住他,“看把你高兴的。” “我可以看到未来了。”在抱着艾尔弗里德时那眼神依旧十分浑浊,可艾尔弗里德已经不是一两次看到这情景,不奇怪的抱着他。 “真的吗,太真是太好了。” 希尔维斯特把自己看到的都告诉了艾尔弗里德,等着跟他商量事情走向,而却听到了让他意外的事情。 “你刚刚说的我跟佛罗那在花园的事是昨天发生的。”艾尔弗里德喝了一口酒,本来还犹豫的话还是说了出来,想着这样也不会耽误希尔维斯特继续努力。 “……那你明天就不会谈生意了么?” 艾尔弗里德犹豫了一下,发现他说的很有道理,点点头说,“这倒是。” “还有,你说的弗塞斯跟法兰西打仗的事已经是证据了,赫班尼斯十分厉害呢。” chapter 113 希尔维斯特笑笑收起了水晶球,就看着艾尔弗里德发呆,这时候他的眼神已经从浑浊变回了清澈,茶色的眼球透露出艾尔弗里德喜欢的神情。 “我觉得你应该找主教大人商量一下。”艾尔弗里德知道希尔维斯特一旦到了春天就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而如果自己一味的要求只怕是对双方都不好,他只能低头继续喝酒。 希尔维斯特看出艾尔弗里德的不自在,知道一定是自己这里出了问题,侧过头就能从那边的镜子里看到自己这幅模样有多不正常。但是他想到自己跟艾尔弗里德已经不再是以前那种别扭的暧昧关系了,那么看到自己这样却反应成那样的人才是真正不正常的那个。 “大人?” 艾尔弗里德看着他,知道自己的奇怪引起了他的注意,有些尴尬的顿了顿,说,“没事,我去看看今天回来的那批货怎么样,你如果先回来就在卧室里等我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回去了,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说完上前拉住艾尔弗里德,却看到了对方转过身来的笑脸。 “我哪里有事情了,只不过是觉得最近不太适合停下来,总有那么多事情要去做。”艾尔弗里德看着他,“既然不回去,那就跟我到城堡去看亚历克斯吧?” 希尔维斯特侧头想了想,根本就没有思考艾尔弗里德提出的建议,而是露出狡黠的笑看着他,“我知道了,你是怕我。” “……还好你不会读心术。”被戳破的艾尔弗里德没有掩饰的看着希尔维斯特,眼里依旧带着笑,“不然你肯定要跟别人跑了。” 明白缘由的希尔维斯特跟着笑了笑,被弄的有点不好意思,推了一下艾尔弗里德然后朝门口走去。 这是城堡修好之后希尔维斯特第一次进来,亚历克斯依旧对他不冷不热,佛罗那还是那样沉默寡言。只有艾尔弗里德不停的问着各种问题,让这个偌大的地方总算是有了些别样的声色,使得有些别扭的气氛缓和了些。 只不过希尔维斯特没有回去找法兰蒂斯的另一个理由是关于萨尔维亚,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不知道都敢了什么不知道的事。 亚历克斯在性情大变后再也没有找回过去的纯真,就算想通了一些事情,笑容也都不能跟过去比较。不过希尔维斯特却认为这样的亚历克斯更好,他看一眼就不能掉以轻心的记住人类有多可怕。 坎普萨斯站在大厅中看着前方墙壁上的壁画,这张壁画很好看,但是好看的不止这一幅。他盯着它是因为它的特别,周围的火光慢慢移动到画前,画上人的笑已经被时间磨的有些看不清。 他听到了一阵琉特琴音靠近,因为知道是谁所以没有多想的继续看着壁画。萨尔维亚抱着琴慢慢走进来,围绕在坎普萨斯周围的火光中有两盏移到了他身边,把他的影子照到地上拉长。 “你过来。” 萨尔维亚停止弹奏走过去,跟着打量起那幅他见过却没仔细看过的画。画上的人是法兰蒂斯,一百年前坎普萨斯请了工匠画师为法兰蒂斯画肖像画,可是法兰蒂斯最后不满意就把画都烧了。当时看过画的坎普萨斯觉得那效果十分精美,烧了实在可惜,为了防止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他让工匠在墙上完成工作。 如果不是法兰蒂斯不允许,坎普萨斯甚至还想在自己的寝殿里放一座法兰蒂斯的雕像,他说这样就能随时感觉到他的存在。 只不过连壁画都没来得及完成法兰蒂斯就跟他断绝了关系,从那之后他从工匠那里学会了绘画和雕刻,把未完成的部分靠着记忆填补了出来。 “这画比不上真人十分之一。”萨尔维亚看着火光下的壁画,毫不顾忌身边的坎普萨斯听到可能会生气,“不过我却更喜欢这画,任性焦躁不及真人万分之一。” “如果是过去,你早被我烧死了。” “呵呵,也得你够本事才行。” 这时候的萨尔维亚已经解除了封印,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貌也拿回了先前的本事。 “这样一说我还真就想跟你比一比了,如果你赢了我们就按A计划,要是我胜了,就按照我的做。怎么样?” 萨尔维亚想了想,摇头说,“那不比了,这个赌注没有意思,我要他们灭亡,不要任何意外。” 坎普萨斯没有像过去那样遇到事情就急躁的跳起来逼着对方答应自己,沉默了一下准备说什么,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到时候如果你要保住他,”他指着画上的人说,“我连你一起收拾。” 这下是真的触到了坎普萨斯的底线,他一侧手一团火朝着萨尔维亚飞过去,对方把身体挪动了一下躲开,侧头看着他,“你该不会是现在就要撕破脸吧,没有关系,我不怕的。” “我不信你没有军队也能打仗。” 萨尔维亚想了一下又躲过坎普萨斯的攻击,开口前他伸手抓住坎普萨斯发过来的第三次攻击,火在手心里暖暖的刚刚好,“呵呵,我知道你不会这样舍得放开我,毕竟我们相处了一百年,你跟他不过几年时光。” “我稀罕的就是那几年,你趁早收起你这一套,我不吃。”坎普萨斯看萨尔维亚没有任何改变,就收起了火,“我之所以要打仗,本来就是因为他。国王吵架吵不过英格兰,打仗还不行么?我就是要他知道我这么做只不过是要继续跟我住在这个宫殿里,一起只需要快乐的生活。” “我真是稀奇,这么肉麻的话你都说得出来,不知道法兰蒂斯听了会不会感动那么一下。我跟你说,水是没有形状的,在什么地方就是什么样子。那群猫也是这样。” “你自己不也是吗?” “对啊,我就是这样。” chapter 114 坎普萨斯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过了很久之后才看着壁画淡淡的说,“就算他善变,也没有办法忘记那些日子的。我相信他跟我一样记得。” “这赌注未免大了一些,格兰蒂。” 萨尔维亚看坎普萨斯不回答也不想自讨没趣,微微笑着弹着琴离开了。坎普萨斯慢慢走出大厅,随处逛着不想回到寝殿。夜里的风吹过悬在四处的火光,让地上的影子晃动的很诡异。他站到雕塑馆前时才意识到自己又到了这里,低头叹着气还是走上了台阶。 这里是禁地,他规定旁人不得入内,包括国王。其实里面的雕塑并不是什么名家作品,也并非材料珍贵到不能被人随意看见。里面全是坎普萨斯的秘密,厚厚的窗帘遮住了所有的窗户,尽管怎么从外面观望都不可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各式各样的雕塑都是同一个人,每当坎普萨斯急躁的时候他就到这里来,呆上一阵他就能冷静下来,他将这一切都归功于那个人。他在想,如果有一天上天允许,他一定要带法兰蒂斯到这里来看看,或者只要法兰蒂斯一进入这座宫殿就能随处发现痕迹。 第二天中午坎普萨斯还没有去向西里尔报告前一天的战事,西里尔推开坎普萨斯房门的时候后者顷刻化作红蛇绕到了书架后面,房间里面只剩下窗口那株迎春花在风吹拂下摇摆不定。 后来西里尔走了,坎普萨斯慢慢回到椅子上化作人形扶住额头,如果因为昨夜去过禁地有负罪感要躲避国王,这种理由未免太可笑。但是到西里尔喊他名字的时候他心里想到的就是躲,这一点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架子上火盆里燃着蓝色的火,这是失败的征兆。坎普萨斯看着火焰顿了顿,自从萨尔维亚决定帮忙后他们就没有再输过,而现在这个意思难道是说他们被英格兰打败了么。 火红色的头发因为火势增大有微微拂动,他看到法兰蒂斯的得力助手正带着兵前往南安普顿的州郡府,那里有最不待见法兰西的克莱尔伯爵。坎普萨斯并没有露出多少诧异的表情,而是换了心情试着了解法兰蒂斯的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做同样的事在这方面的功力就会见长,他已经可以突破法兰蒂斯的防线占卜到他的一举一动而不被发现。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是法兰蒂斯已经不在乎还是真的能力已经不如从前,他猜不到。 画面里的法兰蒂斯正跟瑟戴提维斯悠闲的吃着早餐,偶尔还会抬头交换眼神,看来他们在谈论什么。这一幕让他对一整天的计划都失去了胃口,闭门不见任何人的窝到床上看书。 “赫伊斯,你不考虑把弗塞斯调回来么,克莱尔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就算是钉子他也已经去了,年轻人都应该磨练一下,不然怎么扛得住。”法兰蒂斯看到瑟戴提维斯还想说什么,不想讨论的打断了,“希尔今天会回来,我们不要只注意一个点。” 瑟戴提维斯点点头放下叉子喝了口酒起身出去了,刚好碰上希尔维斯特出现在走廊那头。 “尼萃斯大人?” “你来了。” 礼貌的行礼后各自去各自想去的方向。 “法兰蒂斯,你惹尼萃斯不高兴了?” “他做了噩梦,跟我没关系。”法兰蒂斯穿着主教的红色长袍,又恢复了老者的形态,那步伐小心的让希尔维斯特觉得欠揍。“我对他好着呢。” “是什么样的噩梦,他做恶梦怕是不简单啊。” 法兰蒂斯想了想没有说出来,只是摇着手指让希尔维斯特不要担心。 “弗塞斯今天就能完成任务吧,走了这么久我已经很想他了。” “这要看他的造化了。” 弗塞斯打量着克莱尔的庄园,虽然气势上比不了兰特里斯,但也算是很棒的庄园了。克莱尔出来时带着自己十七岁的女儿,弗塞斯见到两位出现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然后礼貌的摘下帽子向伯爵行礼。 低头的时候弗塞斯微微察觉到自己这辈子似乎跟伯爵千金都很有缘,这一位长的这么脱俗不知道性格是不是跟长相一样让人眼前一亮。 “伯爵大人,这是陛下的亲笔信函。”弗塞斯地上盖有英格兰徽章和海柔尔署名的信件,目光偷偷瞄了一眼站在克莱尔身后的千金小姐,却被克莱尔抓了正着。 “哦,看我疏忽的。这是埃维莉娜,我女儿。” “菲尔德小姐。”弗塞斯再次行礼,站直了等克莱尔讲他看过信后的反应。 “既然这是陛下的决定,那我也自然是乐意照办的。”克莱尔皱了下眉站起来折好信递给埃维莉娜,弗塞斯从这个动作猜这个女儿是他的得力助手。 克莱尔没有儿子,妻子死的早,跟女儿相依为命。他培养埃维莉娜想也知道是要让她继承自己的爵位,这样他也放心。 当弗塞斯看到庄园自制葡萄酒端上来时他那颗摇摆不定的心才安静下来,克莱尔会照着计划行事。 行军打仗弗塞斯一百多年的寿命里没有真正经历过,经商之道更是从来不会。他只会喝着酒在为了哄淑女名媛时陶醉的唱着歌,然后把她们全都骗上床。偶尔不开心就到街头去卖艺,谈几首让人落泪的忧伤曲子,看到别人难过流泪他就会瞬间转变心情。 现在他面对的是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有种说不清楚的关系,如果用暧昧来形容弗塞斯不会觉得错,但却觉得别扭不可理解。看来面对近在眼前的美人他这次只能看不能吃了,说起来有些遗憾。 不过他不关心,现在只想快些完成任务回伦敦。 庄园十分大,士兵们都被礼遇。弗塞斯看着兰特里斯死士们个个依旧十分小心的样子有些佩服,他知道他们每个身上都有毒,是在万不得已时候用的。给敌人或者自己。有这样一支军队打仗,他很有信心,却莫名觉得难过。 chapter 115 瑟戴提维斯感到十分不安,梦境里显示的事情让他觉得世界末日已经在以某种难以估计的速度靠近了。但是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算要占卜也需要明确的目标,这样没有头绪的想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是不可能的。 法兰蒂斯看着他焦头烂额的样子自己也跟着急躁起来,但是希尔维斯特说这样是不行的,就弹琴让他们都冷静下来,结果发现没有什么用处。想到他们造化比自己高出许多,有些不服气,便用了艾尔弗里德给的镇静药物。 看着他们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年轻人很有成就感,却没想到这可能会是一场灾难的开端。 春夏之交是个容易浮躁的时段,以往的时候他们都知道怎么去冷静,但事情成堆又没有线索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能控制情绪了。 萨尔维亚在窗口出现的时候瑟戴提维斯正从昏睡中醒过来,头有些不舒服,但更让他难受的是心里那股感觉,几乎要把他点燃了。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变,模样和秉性。”萨尔维亚坐到窗棂上看着瑟戴提维斯,“纳普森,法兰蒂斯,这两个人有什么好的,让卡西娅跟你这样死心塌地的跟着。” “因为跟着他们能得到和平。”瑟戴提维斯慢慢下床,对面那位其实算得上是老熟人了,他也不去顾忌什么,不掩饰张扬的裹着衣服站到他面前,“如果换成你,所以的族人都会不好过。没有谁会拥护这样的领导人,所以你才没有资格。” 萨尔维亚一把捏住瑟戴提维斯的脖子,恶狠狠的说,“我对区区族长之位没有丝毫兴趣,当时你为什么不救卡西娅,她是你妹妹。” “我要是可以救绝对不会比你慢,你这自私又残暴的家伙,考虑过别人的想法吗?”瑟戴提维斯手朝着萨尔维亚手臂抓去,红色的长指甲让萨尔维亚缩回了手,“要不是因为你的自私她怎么会死,你从来都不知道卡西娅对纳普森的感情。你以为她是你喜欢的人就必须也跟你一样喜欢你吗,心理变态也没有到你这种程度的。” 瑟戴提维斯知道自己就快激怒他了,怕是有一场恶战,退后两步拿过族长权杖,“纳普森死了,卡西娅是不会活下来的。当时我找到他们的时候就知道了。”他把权杖握在手里看了看,“说起来你算是我的仇人,你害死了我的族人,让我们更加不能离开的依附于人类。这笔账我早就想跟你算算了。” “我奉陪。”说着拂袖煽起一阵风,吹的房间里东西到处乱撞,那种狂躁正符合了当下城堡里大家的心情,发泄的刚刚好。 法兰蒂斯一脚踢烂了门,一脸愤怒的走进来挥着权杖想制止萨尔维亚。无奈即使联合了瑟戴提维斯两人也都不能将萨尔维亚制服,但也让对方不轻松,最后萨尔维亚发现这样下去会耽搁自己的计划,便一把抓住瑟戴提维斯从窗口逃走了。法兰蒂斯一路追,可是还是被甩下了。 他站在克罗伊登的入口处看着那个已经追不上的身影消失,沉默了很久才转身离去。 瑟戴提维斯被铁链锁住了四肢,就算恢复成猫也没办法逃脱。他不懂为什么萨尔维亚没有杀他,后来想想大概是因为萨尔维亚还抱着靠他救活卡西娅的幻想,一直担心的噩梦应该就是这个了。 他当初为了救威廉姆斯几乎要了自己的命,如果要救一个已经死了一百年的人,大概需要一百个瑟戴提维斯将灵力聚集到一起,说不定还得找一个愿意贡献自己肉体的人。这样虚幻的事瑟戴提维斯从来没有听说过,当时族里安排大家修炼都是看各自的兴趣爱好和天赋。他对救治他人十分感兴趣,所以选择了这条路,而萨尔维亚希望变强大,学习的全都是以攻击为主的东西。 头靠着墙壁等着什么,他又想起了威廉姆斯,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后来不知不觉睡着了,醒过来还是没有看到萨尔维亚,瑟戴提维斯试着震断铁链,无论尝试多少次都不成功。心灰意冷的他呆呆地坐着,叫了几声萨尔维亚也没有出现,就像他把瑟戴提维斯关在这是要实验不吃不喝多久他才会死一样。 法兰蒂斯站在塞纳河边上不敢继续往前走,纠结了很久权衡下来觉得面子跟提夫的命根本不能比便硬着头皮往北方走去。那里有一座宫殿,里面住着法兰西国王和他的权臣们。宫殿大门的左右两边都是喷水池,似乎故意通过这种方式给人指明方向,正前方的正厅就是国王招待访客的地方。 坎普萨斯看着法兰蒂斯慢慢走向主楼,每一步都踩到他心上,让他激动的不能控制。 “你看,我把他带过来了。这样你们就能和好如初,等到你们如胶似漆不能分离的时候我再把你们拆散,多好。”萨尔维亚笑着看着已经踏上台阶的法兰蒂斯,伸手捏住坎普萨斯刺过来的剑,转头看着他,“你要是不想见到他,我现在就替你杀了他。如何?” 坎普萨斯放开了佩剑,看着萨尔维亚还握着锋利的部分却不见血流出来,知道他有把握,自己当初真是救了豺狼回家。 “如果你的族人都死了,你要去哪里找你的家?” “你不就是我的家么?” “格兰蒂高攀不上。” 萨尔维亚笑笑丢下剑走了,坎普萨斯却还在为法兰蒂斯的到来激动不已,伤害心上人这样的事又一次就够,再来一次他宁愿自己去死。 “提夫。”恍惚间有人在叫他,声音很熟悉却又深远。还想听的更清楚,那声音却没有再响起。他挪不动身体也睁不开眼,身体已经虚脱的只剩下意识了。 很好,就算是这样萨尔维亚也没能伤害到他的灵魂,他还可以听到威廉姆斯的声音,就算只是幻觉。 “提夫。”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就在耳边,他身体因为激动颤抖了一下然后睁开了眼。 “威廉?” “你终于醒了,我带你离开。” chapter 116 “我没力气了,你一个人打不过萨尔维亚的,还是走吧。”瑟戴提维斯看着威廉姆斯,然后用尽力气笑了笑,“看到你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威廉姆斯看着他发了楞,伸手拍拍他的脸,“你傻想什么,我跟他唯一的仇就是他抓了你。但是我能让你恢复如初,所以不见到他我就不会生气。谁要跟他打架了,我没有那么暴力。” 锁住瑟戴提维斯的铁链不容易打开,威廉姆斯站在铁链连接墙壁的地方,仔细看了看发现似乎是铁链已经穿过墙壁在那头被固定了。 他抓住锁住瑟戴提维斯手臂的那头看了看,抬头又看了眼瑟戴提维斯,冲他一笑抽出自己的佩剑。瑟戴提维斯看着那把装在华丽剑鞘里却锈迹斑斑的剑忍不住皱眉头,“这是……什么?” “别看它长的不行,可是很厉害的。”说着就朝着铁链砍去,挥舞两下,同时发出两声沉闷的声音,跟着那把被威廉宣传厉害的剑断裂开来掉落到了地上。 “……威廉,你还是走吧,我不想拖累……”话才说完,刚刚被砍过的地方就断开了,瑟戴提维斯活动了下手看到威廉姆斯捡起断剑接到一起收入剑鞘。 “这把剑什么来头,会这么锋利?” “我们家的传家宝。” “……” 瑟戴提维斯这时候才看清楚原来这剑真的是威廉姆斯的佩剑,以前只是看到他走到哪里都佩剑,但却从没看到剑出鞘过。 “它能上阵杀敌?” 威廉姆斯低头看了看佩剑,想了一下用这剑砍人的情景,一剑下去就断了需要修复,怕是最多杀一个人陪自己上路。“我杀敌不用剑。” 两人走出宫殿威廉姆斯才说,“你老相好来救你了,你等不等他?” “赫伊斯?”瑟戴提维斯有些意外,因为被铁链锁着,他几乎连触觉都消失了,根本无法感知周围情况的变化。“我要去找他。” “你不怕打扰到他跟老朋友叙旧?” “……”瑟戴提维斯才想起之前威廉姆斯告诉他时说法兰蒂斯是他的老相好,他想解释一下自己的感受却发现刚刚那阵惊慌已经把事情推向了另一个方向。“嗯。我们走吧,我请你喝酒。” “还是提夫对我最好。”威廉姆斯笑笑朝巴黎最繁华的地段走去。 “只要你把提夫放了,我愿意劝陛下停战。”法兰蒂斯看着坎普萨斯,忽略了他那张看起来有些激动的脸,开门见山的说明自己的来意。 “本来这场战争就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只不过是人类之间的争强好胜而已。停不停对我而言并没有利害关系,不过既然你提起,我也愿意劝我的君主签订和平条约。”坎普萨斯让侍女把酒端给法兰蒂斯,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很快被侍女走完了,而那条已经隔了一百年的鸿沟似乎一辈子没办法越过了。 “是吗?那真是最好不过了。”法兰蒂斯从进入宫殿起就没有感觉到瑟戴提维斯的气息,他知道萨尔维亚一定把他关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心里默默祈祷那个家伙不要给他太多折磨,“法兰西跟英格兰世代联姻,算起来是远方亲戚,本来就不该因为一些小事而动干戈。” “有你这句话,陛下一定会很高兴的接受停战条约。”坎普萨斯的内心已经快被烤焦,他知道法兰蒂斯来这里只是为了救瑟戴提维斯,但是那些没有解决的事如果可以在这里解决,那就真的没必要再刀剑相向了。 “那恳请总理大臣阁下允许我带着我的助手回去向陛下说明这件事。” 坎普萨斯这次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法兰蒂斯,后者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眼光,别过脸去张张嘴想继续说下去,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法开口了。 “赫伊斯,我们……” 法兰蒂斯听到我们二字立刻看过去,想听他说下去。 “我总是在想,怎样说你才不会只听一句就起身走掉。”坎普萨斯低头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后来很久我都认为就是因为我不会说话你才会走掉的,就慢慢的想改掉。但是好难,我还是没有学会。” “不,不是那样的。”法兰蒂斯端着酒的手有些发抖,“我从来没想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还会有机会这样说话,提夫总是劝我来找你,但是我一直怕。” “你怕什么,难道是怕我吗?”萨尔维亚出现在坎普萨斯背后,突然出声吓坏了专心于过去的两人。 法兰蒂斯立刻站起来拔剑指向他,“你这混蛋,把提夫还给我。” 萨尔维亚坐下来拨弄着琉特琴,“笑话,我又没随身携带那么大只猫。”说着看了看坎普萨斯,又小了,“如果有一天我把格兰蒂杀了,你是不是也要这样冲着我吼叫让我把他还给你。如果我是你,我就冲上去杀了惹怒我的人,而不是一味的大吼大叫。” 坎普萨斯拦住了冲上去的法兰蒂斯,“他就是要你发火,你该知道的。” 放下琴端起酒,萨尔维亚看着坎普萨斯,又看看法兰蒂斯,“我还是不喜欢你们和好,看着都不顺眼。” “你以为我看你很舒服吗?”法兰蒂斯一剑砍烂了萨尔维亚旁边的桌子,那烂掉的木制家具笨拙的滚下台阶,发出闷闷的声音,“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为纳普森报仇。” “是他勾引卡西娅的,不然你们水相族根本不可能在伦敦立足。那些他对卡西娅的好都是假象,只有那些没有看到的傻子才会相信。”萨尔维亚站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太阳,风吹动窗帘的样子他以前很喜欢,“他死了,是活该。” 法兰蒂斯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如果不是坎普萨斯拉住他,恐怕就算是飞蛾扑火他也不会就此罢休了。 “那你呢,是什么立场在对抗现在的水相族。为复辟梦境族而发动战争吗,你要建立一个只有一个人的民族吗?” 这次换了萨尔维亚生气,他转过身看着法兰蒂斯,气的嘴角抽搐,抽出袖子里藏的鞭子挥过去。坎普萨斯伸出手臂挡住,直截了当的接下了一招。 “混蛋,你敢打他。” 希尔维斯特站在艾尔弗里德图书室窗户对面的墙壁前,这面墙上有浅浅的浮雕,一般的房间里很少会有人弄浮雕,这让他有些好奇。伸手覆盖在那些浮雕上,就像在感受一个生命。 “赫班尼斯,不要碰那堵墙。” chapter 117 希尔维斯特回头看着说话郑重其事的艾尔弗里德,刚想问这墙壁有什么蹊跷就感觉到了身体里有一股炽热在灼烧,难受的让他没法承受。 “为什么会这样?”他收回手扯着胸前衣襟看着艾尔弗里德,想从他那里找到答案,却看到他已经靠近抱住了自己。“我这次是中了什么毒?” 艾尔弗里德没有说话,而是尽量快的往地下室走去,沿途有风吹落树叶簌簌掉落,那些原本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美丽的景色都显得压抑了,他不管那些来找麻烦的仇人会不会抓住这个机会发难。佛罗那从城堡那头看到了情况,翻身从阳台上跳下跟过来帮忙。 进了地下室将希尔维斯特放在躺椅上,艾尔弗里德开始慌张的从架子上为数不多的解药里找需要的那一瓶。 “赫班尼斯,再稍微忍一下。” 这时候的希尔维斯特脸色已经很难看,嘴唇有些微微发紫,视线有些发黄,低头时可以看到那只刚刚触碰过墙壁的手已经发黑了。他笑了笑,知道自己的好奇又带来了麻烦,明明已经会占卜预测了,还是算不准自己究竟会在什么时候遇到什么磨难。 拿出那瓶褐色的块状药物,艾尔弗里德原本在下毒时就没想过要解,解药只有少量而且长期没用药粉已经吸水变成了块状,这让他十分为难。取出一块放进水里,再转头去看希尔维斯特的情况,发现他已经变回了猫儿,奄奄一息的趴在躺椅上,眼睛睁着却呆滞。 “赫班尼斯?” 佛罗那冲到门口,身影挡住了背后的光线,让这空间更加昏暗。但即便如此,他也看到了艾尔弗里德的焦急,佛罗那想这个人此刻应该已经后悔自己花了那么多时间去研究这些毒药。 “大人,我能做什么?” 艾尔弗里德一直看着赫班尼斯,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拿这个放到温水里,让他一直不降温。” “是。” 就在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焦头烂额时,赫班尼斯眨眨眼睛站了起来,艾尔弗里德有些意外的靠过去挥手让佛罗那出门去。他转头看到恢复人身的希尔维斯特脸色依旧苍白的躺着,伸手搂住自己的脖子往下勾。 “你感觉怎么样?”艾尔弗里德问的依旧十分焦急。 “没什么事,我吓吓你而已,没想到你真的中招了。”说完就得瑟的笑了笑,可是笑声却被堵在了喉间,艾尔弗里德有些生气的咬着他的嘴唇却在力道上留有余地,在得到回应后才确定他真的没事。 “如果以后敢再这样我绝不绕你。” “是,小人遵命。”希尔维斯特看着已经发黑的手指,晃到艾尔弗里德面前,“那现在能不能告诉我这个究竟是什么毒?” “它的毒力很强,几乎当场就会见效。原本那堵墙前面是有屏风挡住的,没有那么容易接触到。可是今天我才发现那张屏风被亚历克斯换掉了,没想到你会这么不小心的碰到。” 听到亚历克斯的名字希尔维斯特先是一愣,接着问,“为什么我会没事呢?当时我明显感觉到了全身的灼热,像是要燃起来了一样。” “大概是时间久了洒在上面的药已经失效了吧,但是你以后要去哪里做什么都要先问我知道吗,现在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把那些防御外人的东西都撤了,不然再发生什么我不保证自己不疯掉。” 希尔维斯特看着眼前人,“我也想管住自己啊,可是我会莫名其妙的对你的事情好奇。”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力自制,却被艾尔弗里德抱住了,“抱住我也没用哦,除非你无时无刻的守着我。可是那样说不定我会比较烦恼,反而不好。” 说完后他听到艾尔弗里德埋在自己脖颈间笑出了声,“你想跟我一起就直说啊,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出门去巡视的时候已经是晚饭前一刻,两人肩并肩的走向生产葡萄酒的东区。这时候希尔维斯特才想起自己中了一次毒竟然没有看到那堵墙后面的情况,有些不甘心。侧头看着艾尔弗里德想问他,但有觉得哪里不妥。 “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艾尔弗里德感觉到他的余光,知道这种时候他一般都是想知道什么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没有关系,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那堵墙后面有什么?” 艾尔弗里德沉默了一下才说,“是我以前工作的地方,具体的情况我想还是有机会亲自带你去看看吧。” 手指上的黑色已经开始消退,希尔维斯特想起站在那堵墙前面能感觉到生命,但又不是活着的生命。艾尔弗里德说那是他以前工作的地方,以前的他都做了些什么。希尔维斯特微微能猜到那里藏着的东西绝对不会是好的,而那种毒根本不像是洒到墙壁上去的,而是从墙壁大头渗透出来凝固到墙壁上的。因为艾尔弗里德已经长时间不去那里,所以渗透就停止了,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变弱。 希尔维斯特默默念着咒语将手指上的残留毒液吸收到体内保存着,等到弗塞斯回来之后让他看看究竟是什么也就能猜到墙壁那边的情况了。 弗塞斯跟克莱尔伯爵终于达成一致,就在他带着兰特里斯庄园的死士们启程回伦敦时,却在送别人群你看到了伯爵千金渴望的眼神。那种眼神对于弗塞斯而言就是世界上最美的风景,但是风景只停留了一瞬就消失殆尽,可是弗塞斯记住了。他深知这对父女之间有着某种不可言语的秘密,但是出于尊重他并不想去探明。如今这为小姐露出这种眼神,无疑是在请求他帮忙,作为绅士的他从来没想过要对这种风景说不。 chapter 118 弗塞斯看着四处的树木,他只能依靠本能感受周围的情况,却比不上族里那几位高手,微微觉得没有危险后让士兵们扎营停驻。夜晚时分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伦敦郊外瑟戴提维斯的城堡,却发现那里已经荒废了。 他知道只有主人不在,那里就会立刻成为废墟,这是规矩。站在城堡顶端吹着风四处探望,弗塞斯不知道这时候他们都在什么地方,在这个城市里他只能感觉到希尔维斯特的存在。法兰蒂斯和瑟戴提维斯都不在这里,弗塞斯从来不担心他们的安危,如果连他们都遇到危险了,那么他是没有办法拯救的。 吹了大半夜的风,弗塞斯终于在天亮之前回到了营地,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跟他们一起赶路。在启程之初,弗塞斯还会时不时的回想那位小姐的眼神,但走了一段之后就忘了个干净。他现在想的是回到了伦敦,这份结果要向谁报告。法兰蒂斯走了,那肯定是跟艾尔弗里德说了。 兰特里斯终于迎来了又一次突袭,在这之前艾尔弗里德一点没把遇袭这样的事放在心上,当希尔维斯特从水晶球里看到夜里被火点燃的后山时他才让艾尔弗里德有了些警惕。不过这警惕丝毫不抵用,焦急之心没有影响到艾尔弗里德心情半分。 带着头套的黑衣人从山坡那头爬上来的时候佛罗那正举着火把从地下室出来往城堡去,他的马听到了大批人出现的声音,受惊的扬起马蹄嘶鸣。佛罗那拉着缰绳让马镇静下来,骑上马朝着城堡奔过去,相比艾尔弗里德的安危,他还是更担心亚历克斯。 艾尔弗里德在阳台上安了个桌子跟希尔维斯特喝着酒,看着那些人靠近了才起身从阳台上直接跳了下去,这些跟希尔维斯特占卜到的一模一样。站在阳台上的人有些不明白这样的预测究竟有什么意义,他依旧不能知道多年后的他们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在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转机。 看着那一片倒下的人群,希尔维斯特飞身到艾尔弗里德身边,跟他一起处理接下来要进行的询问。 三天之后他们回到了兰特里斯,希尔维斯特奔走相迎,弗塞斯看到他却没有笑出来。 “大人,伯爵最近有什么奇怪的动向么?” “怎么会?” 弗塞斯拉过希尔维斯特的手看了一会儿摇摇头,“你是不小心碰到他的毒了吧?” “你怎么知道?”希尔维斯特像是提醒一样的,扯着弗塞斯的袖子说,“这是什么毒?” 弗塞斯犹豫了一下说,“尸毒。” 希尔维斯特立即想起那堵墙,藏在那后面的东西是什么呢?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弗塞斯,再将那团毒移到指尖,“你看这个。” 弗塞斯点了点头,伸手抓住那只手,闭上眼睛口里念念有词,“好了,你这一副死人样子真是让我看了就难受。”弗塞斯默默的说完这句,把心里想说的都憋了回去,然后在心里将那段话说完了才放开了希尔维斯特。 “这下好了,庄园里三分二的人都回来了。” “其实一个庄园里有大批的工人和仆从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兰特里斯却有这么多的士兵,难怪国王也对他不放心了。” 希尔维斯特像没听到弗塞斯说什么一样往前走着,艾尔弗里德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身上穿着的便装让他看起来依然精神焕发。 “伯爵大人。” “你辛苦了。” “任务完成比较重要。”弗塞斯将盖有克莱尔伯爵印章的文件递给艾尔弗里德,“克莱尔伯爵已经同意出兵了。” “嗯,我会去跟陛下说明的,佛罗那,安排弗塞斯好好休息。” “是。” 弗塞斯看着希尔维斯特,好想跟他聊聊天,却发现佛罗那像擎天柱一样站在自己面前挡在了他们之间。他抬头看了看佛罗那,无奈的点点头跟着他走了。走了两步回头时看到希尔维斯特跟艾尔弗里德有说有笑的往楼上走去了,弗塞斯又在心里暗骂希尔维斯特不念旧情。 葡萄架上已经盖满了绿叶,再过些时候就会开始接葡萄了。到了盛夏就能喝上新酿,希尔维斯特很喜欢喝那种带着新鲜气息的酒。 晚上的月亮很圆很美,希尔维斯特站在树梢看着远方的山坡,同时回想着之前占卜到的一些片段。他看到艾尔弗里德在灯下写着什么,偶尔停下来看着纸上的成果,撑着眉头想了想又继续写。桌边有一个火炉,艾尔弗里德时不时会丢一些不满意的纸团进去,毁灭掉一切可能被窃取的可能。 希尔维斯特第一个想法是他可能又在研制什么新的药物了,正在苦思冥想过程和结果。但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似乎是艾尔弗里德遇到什么困难了。希尔维斯特想自己或许应该帮他一些自己可以完成的,正当他纠结于如何开口时却见到一个让自己惊讶的身影。 他记得萨尔维亚过去的模样,破除封印之后的他跟之前一样意气风发,踏着高高的树枝往亚历克斯住的城堡去。感觉到希尔维斯特正在注视他,萨尔维亚转过头看了看他,移动了一下步伐但到底是没有往那个方向去。 看着萨尔维亚消失在城堡的入口,希尔维斯特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做什么,他退回到房间拿出水晶球准备占卜,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进行。抬头时看到好好的月色已经消失殆尽,那种像是暴风雨来了的感觉有些强烈。希尔维斯特知道萨尔维亚一定要做什么了,毫无顾忌的踩了树梢追过去,还想叫上弗塞斯却发现还是没有办法发出信息。 第二次进入这城堡情况已经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之前他只是跟随艾尔弗里德来看看这里,而这次他却要来保护亚历克斯的安危。 chapter 119 萨尔维亚轻轻推开门,亚历克斯正坐在地上对着面前巨大的竖琴发呆。萨尔维亚看着他沉默了一下才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亚历克斯却像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一样继续看着竖琴。 “我回来是跟你道别的。” “哦,是要回巴黎了吗?” “嗯。” “这样很好,我就不会看到你死了。至少现在我还没有分清楚你跟赫班尼斯的区别,为了避免到时候伤心,你现在就走很好。” “你不是恨他吗?算了,我连自己都弄不懂,就不去纠结人类的事情了。” 亚历克斯伸手拨弄了一下其中一根弦,“我谱了首曲子,可是自己却弹不出来。你听,这里我总是弹不过去。” 萨尔维亚看了看那竖琴,亚历克斯一下子将手中的弦拨断了,“其实不要这根也可以弹的,你的曲子跟这根弦没什么关系,可是你却始终要些弄几个这个弦上的音出来,反而不好听。” “是吗?”亚历克斯看着断掉的弦,有些郁闷却也坦然,“我一直觉得自己就是这根弦。现在你把它挑断了,倒是让我释然了。萨尔维亚,其实你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只会有一个结果。” 对于亚历克斯的转变萨尔维亚没有多少惊讶,但是当他想要说道理的时候萨尔维亚还是有些抵触。“你说的结果未必不是我想要的,毁灭也没什么不好。” “很久以前我一直认为哥哥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可以抢走。可是后来我发现,原来没有谁是天生就属于谁的,因为我们都是以单个个体降生的,也会在某个时刻独自死去。所以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就不要让他为你的离开而伤心。”亚历克斯拉住弦的两端想要接到一起,可是徒劳无功,“可是我知道,如果我死了,哥哥和佛罗那一定都会疯掉的。所以我要活着。” 萨尔维亚低头苦笑了一下,亚历克斯看向他,问道,“你结过婚吗?” 过了很久萨尔维亚才点点头,“嗯。” “你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柔善良。” “你爱她吗?” 这次萨尔维亚没有回答,只是扇动袖子熄灭了房间里的灯火。 “我走了。” 亚历克斯没有挪动位置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拉着那条弦像在等待什么。突然萨尔维亚蹲下来拉起亚历克斯抱在怀里,然后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萨尔维亚,你放开他。”希尔维斯特冲进来看着房间里的两人,顿时有些意外,“你……你们……” 房间里的灯火被熄灭了,只有萨尔维亚和希尔维斯特能看清楚周围是个什么样。亚历克斯知道这声音一定会让楼下的佛罗那发现,使劲推着萨尔维亚。 “你放开我,谁允许你抱我了。” 佛罗那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亚历克斯这辈子没有那么紧张过,他知道自己逃不出萨尔维亚的控制,却没有办法让自己放弃。 “萨尔维亚,你知道吗?一个女人答应嫁给你,不为财富不为权力,那一定是因为爱。你要是有负于她,一定会被神诅咒的。” “呵呵,是吗?我的确对不起她,而我受到的诅咒已经够多了,都无所谓了。” “萨尔维亚,不许伤害他。”希尔维斯特拿着亚历克斯的佩剑指向萨尔维亚,有些担心的看着亚历克斯,“不用担心,我会救你的。” “谢谢乐师大人,可是你别忘了,萨尔维亚是我的宠物。哦,你曾经也是。”亚历克斯趴在萨尔维亚怀里,紧张到某种程度就能学会放松了,“佛罗那,我没事,你回去吧。” 佛罗那进门时险些撞到希尔维斯特,听到亚历克斯说话立即看向那边,并不忘道歉,“抱歉,乐师大人,我没看到你。” “你到底要做什么?”亚历克斯小声的问萨尔维亚,适应黑暗之后他依然看不到站在门口的佛罗那,“不要伤害他们。” “我可不敢保证。”萨尔维亚看着希尔维斯特,那张脸曾经是他迷恋的,只不过经过了岁月的积淀,已经变得有些坚毅了。相貌可以一样,而人却不可能复制。 “我听法兰蒂斯说了,你的过去。”希尔维斯特举着剑,眼睛里没有愤怒。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他并没有参与所以不了解其中的痛楚。“我放过你,你走吧。” “说的到轻松,我看到你却没有这样的想法。”萨尔维亚放开了亚历克斯,快速靠近到希尔维斯特身边,把他逼到没有空间然后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佛罗那刚刚扶起亚历克斯转身只能依稀看到情况,捡起掉落的剑朝萨尔维亚砍过去,“你放开他。” 一剑砍到萨尔维亚手臂上,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样的一剑会有这样的效果。萨尔维亚并没有皱眉头,希尔维斯特看着除了剑陷入手臂没有一滴血就知道这不是真的。 “佛罗那,你带着亚历克斯离开这儿,不要管我。” “不行。”佛罗那试着拔出剑却没有成功,萨尔维亚朝他笑了笑扬起手臂将他甩了出去。 “你已经死了?”希尔维斯特记得当时见到托伦斯的情景,他也是这样不顾一切,一个没有希望的人才会这样不计后果的做事情。 “怎么可能?”萨尔维亚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让希尔维斯特连呼吸都困难了才满意的说,“我曾经很想死,可是他们的封印让我只能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如果不是与生俱来的恢复能力,希尔维斯特想萨尔维亚身上应该会有很多自杀留下的伤痕。这样的惩罚对于挑起两族战争来说确实已经足够了,只要照着镜子就能看到自己心爱的人,提醒他那个人已经死了,心痛一遍后求死却不能。 “那么现在你自由了,你可以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或者让瑟戴提维斯把你的记忆清洗掉,这样你就再也没有痛……”话还没说完就被萨尔维亚捏的没有办法呼吸,希尔维斯特想再这么下去自己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咳咳咳……” 亚历克斯一剑刺进萨尔维亚后背心脏的位置,一时间白色的袍子上流出了暗红的血液,在夜色里看起来有些可怖。萨尔维亚松开了希尔维斯特,下一刻就抱住了他,刺穿身体的利剑跟着刺进希尔维斯特的身体。 “卡西娅,我……”他身体有些微微发抖,像是在紧张又像是喝醉酒。 希尔维斯特感觉到剑刺进肺脏,让他疼的想落泪,可是他还是撑着身体看着萨尔维亚,“卡西娅已经死了一百年了,你不用这样喊,她听不到的。” chapter 120 军队早已经准备好了,埋伏在城堡外面的树林里。 马上的艾尔弗里德整装待发,夜色也掩盖不住的王者之风散发在四处。经过长久的计划,他已经拟出了完整的攻城计划,一一交待给手下。他一声令下,庄园的死士们便向着那座向往已久的城堡攻去。 国王的士兵们一片茫然,并没有弄清楚情况就已经失去了守卫的功能,精锐的士兵们都已经被派上前方征战了,留下来的几个也比不了一个庄园死士。这场战,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艾尔弗里德笼络了大多的大臣,有一半的人愿意借兵相助。这种算得上谋反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在定数未出之前冒险,如不是艾尔弗里德平日里本身就已经控制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有兵力相助这么大的动静。伯爵倒是不担心,到时候只要自己打了胜仗,谁都会改脸色来见他的。 佩剑上那根头发忽然闪了一下,艾尔弗里德心里一顿开始担心起那个人来,但是眼前形势不容他后退。这时候他只求快些结束掉这一场罪孽,让他可以尽快看到在庄园等他的爱人。 艾尔弗里德留下佛罗那和一半的士兵镇守庄园,如果等到黎明还没见他们回去就前来救援。而此刻庄园里却出现了变数,佛罗那看着眼前情景早已经将艾尔弗里德吩咐的事塞到了脑子最底下。 “佛罗那……”希尔维斯特看着闭上眼睛的萨尔维亚,不知道会不会下一刻就睁开眼睛再来一场胡闹,“麻烦你帮我找弗塞斯,他在以前亚历克斯的寝殿。” “好,乐师大人,你要撑住。” “嗯,我没事。你带着亚历克斯一起,保护好他。”尽管很痛他还是要保持清醒,等着艾尔弗里德来找他,在那之前他想先恢复过来,免得又让人担心。 “我知道。” 亚历克斯拉着佛罗那的手回头看了看希尔维斯特,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找不到正确的措辞。希尔维斯特冲他笑笑希望可以化解之前的误会,这一笑让亚历克斯更加不知自处,别扭的转过脸跟着佛罗那朝外走去。 萨尔维亚悬着的手慢慢撑着希尔维斯特身后的墙壁,他撑起身体看着希尔维斯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希尔维斯特怔怔的看着他,还来得及问他要干什么就感觉自己身体的剑被抽了出去,锋利的剑刃割断了肋骨,疼的他一阵晕眩,后背额间出了些汗,人也因为无力倒地爬不起来。 “你再这样下去会死的。”希尔维斯特看着萨尔维亚想用力气将那剑震出来,那样心脏会因为拉大伤口而裂开,到时候可能连弗塞斯都无法治疗了。“弗塞斯会救你的,你不要动……” 话还没说完就吐出一口血,这种情况跟上次中箭相似。 “我说,上次你给我造成的伤疤还在呢,还好我母亲没选你,不然我日子更难过。”血吐出后好受了些,但也不足以坐起来,他只能趴在地上吃力的笑着。 萨尔维亚到底是没有照他说的做,剑被震出来打中后面的墙壁,发出铛的一声。“我要是你父亲,你也不会这么没用了。” “我本就不喜欢打打杀杀,没用又有什么关系。”他手撑着地面动了动还是没用,“我才不要你这样的父亲,法兰蒂斯虽然有些怪脾气,我还是很喜欢他的。” 萨尔维亚不说话,不救希尔维斯特,也不自救。沉默了一会儿他拖着受伤的身体朝窗口走去,这时候希尔维斯特没有听到四周有脚步声,弗塞斯还没有到。 “我想问你,刚才为什么不躲呢?没理由你会怕他的。” “因为你啊。” 这回答倒是让希尔维斯特吃了一惊,现在还拖延时间无非是怕这个家伙死掉。 “你跟卡西娅真像,她也是那种连敌人都会救的笨蛋。”萨尔维亚在笨蛋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听得出来他对她的宠溺。 不过希尔维斯特知道自己跟母亲之间的差别,“不一样的,她死了,我活着。” 料想到萨尔维亚又会在短暂沉默后离开,希尔维斯特继续说,“你妻子不也一样吗,你这么坏她还是喜欢。你不懂珍惜,注定一无所有。” 萨尔维亚看了一下希尔维斯特,走过去扶起他。这时候弗塞斯的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过来,急促而慌乱。 “大人,你没事吧?”还没到门口就先听到声音。 “还不会死。”希尔维斯特背靠着墙,看了看萨尔维亚,对弗塞斯说,“你先救他吧,估计他撑不了多久了。” 弗塞斯却没有那么做,事实上他没有时间那么做,萨尔维亚坐在窗棂上吹了会儿风就消失了。弗塞斯从靴子里抽出随身匕首割破自己的手腕,血成线的流进希尔维斯特的胸腔,让他觉得胸口像火烧一样难受。 “弗塞斯,我担心艾尔弗里德,他最近很神秘……” “先不要说话。”弗塞斯握着他的手开始念咒语,一会儿就让恢复了一大半。“我不会占卜,也没有兴趣。但是如果你希望我帮忙,我不会皱眉的。” 希尔维斯特拍了拍刚刚还疼的厉害的胸口,站起来看了看窗外,“不知道他会不会死。” “你还是先担心伯爵大人吧。” 找到佛罗那的时候他已经整装待发了,黎明就快到来,庄园里剩下的死士们已经做好了入驻王宫的准备。他坚持要亚历克斯留在庄园,等到他们在天亮之后回来接他,而希尔维斯特无疑成了庄园里一群妇孺的守护者。 这时候他才知道艾尔弗里德前几天那样努力的撰写的原来是攻城的策划方案,虽然一直都知道他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人类真的比他们还喜欢你争我抢。 而亚历克斯并不真的打算就这样留下来等待,佛罗那走了之后他取了自己的马要跟上去。希尔维斯特一直阻止,他却说,“我不像你可以预知未来,所以只有一刻不落的跟着他才能让我有安全感。” 希尔维斯特无法反驳,他也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才会一心想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退后两步给亚历克斯让出道,他看着快马从庄园大门离去,心里有种莫名的痛。 “弗塞斯,我们也去。” 这时候在庄园门口,一道白光闪过,马上的亚历克斯便被掠了去。希尔维斯特惊慌中赶过去,却没有追上那个人。风中的血腥味告诉他这个家伙极可能是萨尔维亚,希尔维斯特搞不懂为什么他要这样缠着亚历克斯不放。 chapter 121 一路上都有淡淡的血腥味,希尔维斯特带着弗塞斯寻着这味道一直追过去。他心里很害怕,亚历克斯是艾尔弗里德和佛罗那给他的责任,就算只是一匹马他也会这样担心他的安危。 “大人,这样不行,我们打不过他。” 希尔维斯特没有理会弗塞斯,一味的朝着前方追,他心里有很多的担心,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直觉是占卜师们的特殊技能,一般不会出错。 他闻到越来越浓的血腥味,知道终点就在眼前,又一次加快了步伐。弗塞斯几乎跟不上了,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后天的修炼不过是一种拙劣的改变方式,希尔维斯特天生就比他强上许多。 脚边的药蜀葵已经有半人高了,希尔维斯特站在其中四处张望,血腥味到这里就没有了,他想亚历克斯一定就在这附近。 “大人,这边。”弗塞斯指着一处更加茂盛的草丛,希尔维斯特顾不上危险直接飞了过去。 “亚历克斯。”大声喊着亚历克斯的名字,可是等到他发现亚历克斯的情况时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再也喊不出来。 “亚历克斯,不要。”他蹲下来看着眼前睁着眼睛的人,始终不敢去检查他的情况。弗塞斯靠近查看了亚历克斯的眼睑,眼角的泪都还没干,可以想到他有多不甘。他再伸手触碰到颈部,抬头对希尔维斯特摇了摇头。 “不要这样。”希尔维斯特忍不住大哭,他不知道要怎么对艾尔弗里德说,“你救救他,救他啊。” 弗塞斯仍凭希尔维斯特拖着他的袖子,如果可以救流多少血都没有关系,但是这样的情况他是没有办法的。他看到亚历克斯胸口有个小伤口,不想那竟然要了他的命。才不过短短的一个小时,他们一直追着萨尔维亚的步伐,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动手的。 “不要怕,我在呢。”他抱着希尔维斯特,看着他哭成这样心都融化了,“我们一起对付那个怪物,一定可以的。” “我要怎么对他说,他那么爱亚历克斯,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受不了的。”带着哭腔小声的抽泣,眼泪止不住的掉。 弗塞斯觉得说不定自己死了他都不会这么难过,不是说不定,是一定。 “这不是你的错。” 希尔维斯特还是不停的哭,弗塞斯不再劝阻,这个时候他只是需要一个拥抱的慰藉而已。天渐渐亮了,夏日清晨的阳光慢慢的洒在这一片药蜀葵上,照着亚历克斯那张漂亮的脸,原本已经不再微笑的脸上定格着他最后的表情,让人不敢相信他从前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少爷。弗塞斯看着腕上包扎的红丝带,还有希尔维斯特哭肿的眼,心里乱成一团的抱起亚历克斯往庄园去。 艾尔弗里德把国王及其家眷关进了伦敦塔,法兰西国王已经在来的路上,他们将在王宫里签署停战协议,并将之前早就写好的罪名加到即将被废黜的国王身上。佛罗那一直有些担心的跟在艾尔弗里德身后,他并不是怀疑艾尔弗里德的能力和策划周全是否,而是兰特里斯。 “佛罗那,你放心,赫班尼斯比你想象的要厉害。” “……是。”他没有告诉艾尔弗里德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这只是算成功了一步,他们随时可能被推下台,余党及亲信是一个大难题。艾尔弗里德觉得法兰蒂斯是个问题,梅根也是个问题。 他骑着快马往庄园赶去,希望可以尽快看到希尔维斯特。和煦的阳光与他一身戎装相得益彰,这一年的春天他没有剪掉那一头金色的头发,阳光下看起来更加的迷人。可是就算如此,在见到希尔维斯特时他那一身的光彩都因为神情的巨变而黯淡了下去。 佛罗那是随后才赶到的,进门时侍女告诉他希尔维斯特和弗塞斯在清晨时分抱着亚历克斯的尸体去了城堡。跌跌撞撞了一路也没有把自己的仪态整理好,以前每次要去服侍亚历克斯他都会仔细整理自己的着装,尽量看起来自然一些。亚历克斯还曾经取笑过他,说他总是穿的像个贴身管家,看了就忍不住想使唤。 如果他不嫌弃,他心甘情愿给他使唤一辈子。 希尔维斯特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艾尔弗里德,就站在他身边都不敢去碰,那样子很吓人,像是被摄了魂一样眼神空洞表情呆滞。 “对不起。”希尔维斯特说,料想到艾尔弗里德并不会回答,“我很想保护好他的,是我不好。” 艾尔弗里德抬头看着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握住他的手,点点头拉他到怀里,“不是你的错,他本来就不是听话的小孩。” 虽然他这么说,希尔维斯特也知道这道坎他是过不去的,他为了亚历克斯做了多少努力旁人可能不知道,说说就能释怀那人心滴出的就不是血了。这会成为他们的心结,希尔维斯特知道,却无法弥补。 弗塞斯仔细检查过亚历克斯的身体,心脏不见了,而他身体上却只有胸口那个小小的伤口,但就是这样就算是瑟戴提维斯也没有办法救活他了。毕竟他们与萨尔维亚不是同族,有很多事情还是无法参透,这样的行凶手法实在让人想不到目的。希尔维斯特知道亚历克斯之前给的那一剑刺中了萨尔维亚的心脏,如果他是因为这个而杀了亚历克斯,以他平时做事的风格也算合理。只不过在他知道萨尔维亚其实跟亚历克斯关系很亲近之后又有些无法理解,想到当年他打着爱卡西娅的旗帜弄的两族自相残杀时,希尔维斯特便不再继续想下去了。 兰特里斯庄园后山下有一个小池,里面养着常年不灭的蝌蚪,小池周围是四季常青的水草,旁边有一棵高高的常青月桂树。这些附加的东西将那些蝌蚪保护的很好,平常人也不允许到这里来随意游玩。 艾尔弗里德看着一只只的蝌蚪迅速的长出腿,跟着断尾,再变成青蛙,跳上水草,再跳出水池。 “哥,为什么后山那些蝌蚪从来都不会变成青蛙?” “因为它们变成青蛙之后就再也不能陪着亚历克斯了。” “哦。” 这个问题亚历克斯问了好几次,每次艾尔弗里德都是这样回答,一边跟着的侍从一直都以为这是哥哥哄弟弟的玩笑,不曾想到这竟然是真的。如今那些青蛙没有了禁锢,获得自由后却并没有目标,随意的到处爬爬跳跳。 败军余党入侵的时候艾尔弗里德正靠着长椅回想过去这二十几年的生活,希尔维斯特站在离小池很远的树上看着他,眼都不眨一下的注视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chapter 122 看到已经突围进入庄园内部的大批余党,希尔维斯特突然心里发堵,这么多年来他算是苦心经营,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要面对那些不想遇到的事情。慢慢从树上窜到草丛里,他一点点的告诉自己,就像当初在教堂里对亚历克斯说的一样,不能让怨念吞噬了自己的灵魂。 弗塞斯去了巴黎找法兰蒂斯,现在兰特里斯就只剩了希尔维斯特可以做支撑。在援军到来之前,如果没有精密部署根本不可能赢得了这样源源不断的攻击。 他站在蔷薇花从上方,看着越来越近的余党,手中的竖琴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他自己却没有。事实上,他从来没有真正参与过什么战争,更不用说要带领群龙无首的庄园死士。 佛罗那无心抗敌,艾尔弗里德亦提不起精神。一个一直呆呆的守着亚历克斯,一个总是随意的发着愣。艾尔弗里德采了很多的黑蔷薇围着亚历克斯,并在上面洒上药粉防止亚历克斯的身体发生变化。 希尔维斯特想了很久,才决定暂时不告诉佛罗那亚历克斯最后说的那句话,不然即使是这个堂堂男子汉怕是也会忍不住意志消沉。 艾尔弗里德听到进攻的嘶吼声,回头看到此前一直在旁边那棵树上的赫班尼斯不见了,忽然间慌乱起来。起身朝着庄园大门方向去,一路上看到有火光出现在蔷薇园,便一直向着那里奔跑。大概是敌人全面进攻的原因让马厩也收到了影响,艾尔弗里德的马一直在庄园乱跑,恰好被一心想找到希尔维斯特的主人看见,才制止了它的继续嘶鸣。 骑上马儿朝着蔷薇园赶过去,远远的看到了站在花丛上的希尔维斯特,还是那一尘不染的白色袍子,迎风飞散的银色长发,艾尔弗里德少有见到他这样的背影。孤单单的站在那里,手中竖琴飘出的声音激昂中带着哀伤,将一干围上来的人不停击退。旁边即使有庄园死士在抵抗,但失去了领导还是无法将局势扭转,已经有好些负伤死去。 “赫班尼斯。” 希尔维斯特眨眨失神的眼看着面前的人,停下了防守跳下花丛,艾尔弗里德一把接住他跟自己共乘一骑,飞速朝着士兵所在地赶去。有弓箭手朝他们射箭,艾尔弗里德抽出佩剑挡住近身的箭,使劲将希尔维斯特往怀里拽,像是在保护他生命最后的希望。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庄园毁于一旦的。” “当然不会,这园子和你是我最后的光,我已经不能再失去了。” 风从耳边拂过,发出呼呼的声音,希尔维斯特听着艾尔弗里德低沉的诉说,心里总算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暖。一直抓着艾尔弗里德的手也握的更紧,他回头看着那张还是没有恢复以前的温柔沉稳,想来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目睹了这个庄园的建立,庄园主人的生老病死,直到凯西纳尔添了这个儿子,他才真正注意到这个美丽的地方。接着他见证了身后这个人生命中大部分的起伏,为他短短二十几年的经历感叹,自己活了一百多岁除了那场记不得的战争再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事,他几乎活的一帆风顺。 “你也是我的光,不管未来如何,我都靠你活。” 佛罗那带着死士们冲出来的时候艾尔弗里德刚好到门口,转身看着身后追上来的余党,他毫不犹豫的举起佩剑喊出口号,接着便是又一场厮杀。 没有费多大劲便将那些暴徒赶出了庄园,一众人刚刚得到喘息却发现左边的城堡失火,滚滚浓烟从窗口冒出来熏黑了天空,侍女们的尖叫声一直传过来,有些甚至从窗口跌了出来。佛罗那策马狂奔,亚历克斯还在城堡里,如果房间不慎失火就不好了。 在城堡周围埋伏着另一批现已被称为叛军的队伍,数量并不输给死士们。这样下去孤立无援的兰特里斯的结果是什么都不敢肯定,但是凶多吉少已然在猜想中。对抗到入夜时分,到处都是火光,盛行了几十年的兰特里斯庄园美貌已经变了形状,但胜负还是没有见分晓。 弗塞斯带着克莱尔伯爵的队伍出现时已经是又一个黎明,看着由远及近的队伍和隐隐感觉到的同类气息,希尔维斯特发现自己现在十分痛恨黎明时分。因为在这个时段出现的变数总是令人始料不及,有时候即使占卜到了也只得扼腕叹息,无奈成了全部情绪。 不过也亏得弗塞斯领了援军来,不然这庄园必定不复存在了,更不用说艾尔弗里德的雄图大业。他看着马背上的希尔维斯特,长发飘飘的模样他看了很多年,但现在才觉得他好像已经长大了。 城堡被烧毁了,变成了废墟。 佛罗那找到亚历克斯的时候已经分辨不出人形了,他呆呆的看了许久,终究没有承受住打击,一剑砍了起兵首领。艾尔弗里德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强压住内心的怒火拍拍他的肩让他放下剑,命人把地方收拾干净后封了城堡也不准备复苏,就让它一直那么杵着。 在内乱清除的第二天,艾尔弗里德将一颗钻石交到佛罗那手里,起先并没有说什么,直到佛罗那微微感觉到什么才开口。 “你也感觉到了吧,我把他交给你了,希望你可以好好保护他。” 佛罗那将钻石捏在手心抵在唇上,泪止不住的流,几次想开口都说不出话来。艾尔弗里德将他抱在怀里,拍着背安慰。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这世界上再没有人可以比你对他更好了,所以把他交给你是我最放心的决定。以后这里还是你的家,只要你愿意,可以一辈子留下来。” 他说话时希尔维斯特看着他眼圈发红,知道做这样的决定他其实很不情愿。如果不是那把火毁了亚历克斯的身体,希尔维斯特想他会将亚历克斯保持完整直到佛罗那死去或者自己死去,全然不会这样将他化成一颗看不透的钻石。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不要变成钻石,到时候把我葬在那片山坡上就是了,这样我还是能随时看到庄园的四季变换,还有你。” chapter 123 艾尔弗里德一边进行着庄园重建一边假装好性子的带着法兰西国王四处游玩,在停战协议签订之后两国恢复了友谊之邦的关系,并忙着清除余下的叛党,誓必要还和平于世间。 “要不是你已经结婚了,我一定把我妹妹嫁给你,她最喜欢你这样年轻有为的英雄人物,只是可惜了。” “呵呵,我想陛下也听闻过一些我的事情,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再对任何人动心。现在我的庄园正在重建,不然也可以邀请陛下过去游玩一番。”成功岔开话题的艾尔弗里德牵过希尔维斯特的手,看着已经看过很多年的伦敦风貌,现在这一切都要由他来统治了,心里却没有当统治者该有的喜悦和优越感。 西里尔也不生气,原本靠着总理大臣的计划他们这一仗除非有神助才能保得住领土完整,所以对这样的结果他很是满意。 法兰蒂斯回到伦敦时并没有直接去见艾尔弗里德,而是到瑟戴提维斯的城堡找他,寻了一番之后发现他果然又没了踪影,这时他忽然想起那时他跟自己的约定。 来年夏天,再去赫尔河畔饮酒。 夏天已经到了,而瑟戴提维斯要等的人已经不是他法兰蒂斯了,那这个约定就没有了当时的意义,哀叹一番之后他才去找了即将成为新王的艾尔弗里德。 加冕仪式在七月的第三天进行,法兰蒂斯将仪式策划的极为浓重,是要向天下人宣布英格兰的王冠易主了。 艾尔弗里德没有去国王的宫殿,也没有将庄园的城堡修好,而是在庄园的西边拓宽了地段重新修了另一座,尽管不比王宫华丽,但看着也十分美好。 法兰蒂斯在一次宴会上暴毙而亡,吓坏了所有出席的贵客。希尔维斯特抱着他穿过人群回到教堂,却见他摇摇晃晃中变回本来样子,笑盈盈的跟他说,以后你的国王就由你来扶持。 希尔维斯特做了英格兰大主教,开始处理无数多杂事,烦闷有余实在考验耐性。看着艾尔弗里德终日为国家忧虑,他也不忍心再说什么,政教合一这样的事对于英格兰已经是早些年就有的事,而如今希尔维斯特坐上这位置没有高兴雀跃但也有些小兴奋。 苏格兰的公主做了英格兰的王后,这对两国建交是个好事。艾尔弗里德一直没有对塞西莉亚做过什么,除了当年新婚时候同床演过戏之后便再没有什么亲密行为。而塞西莉亚在知道一直喜欢的梅瑞迪斯回国娶了新欢后就开始闷着对世间事都不过问了,这也是艾尔弗里德从来没打算要把她写进计划的原因,总想着这样的人其实也很无奈。 佛罗那在艾尔弗里德劝导下总算决定离开庄园一段时间,去外面透透气散散心。第二年夏天亚历克斯的忌日前几天才重新出现在庄园,看着十分都跟从前一个样的庄园,他还没来得及感叹就被艾尔弗里德抱住了。 “佛罗那,欢迎回来。” “陛下。” 艾尔弗里德看着他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钻石,点点头先叹了口气。佛罗那虽然消瘦了很多,但也看着精神,艾尔弗里德封了他为伯爵,掌管兵权。 威廉姆斯带着侯爵的儿子回到了沦为废墟的侯爵府,依旧住在那间只属于他的小木屋里,时时凝望着英格兰的方向。后来他撰写了一本关于水相占卜的书,记载着自己跟那个占卜师的点点滴滴。在得知艾尔弗里德继任英格兰国王后,他没有再去过英格兰,一直留在苏格兰的教堂工作。其间碰到过一次希尔维斯特,他告诉威廉姆斯瑟戴提维斯回到了赫尔河畔静修,而后者一直知道那个人是在等一个约定,那个约定与他无关。 第二年的夏天,法兰蒂斯没有去赫尔河畔,第三年也没有,之后很多年里都没有。瑟戴提维斯一个人独自在那里,从未离开过。没有朋友陪伴,也就不想喝酒,静下心来时发现自己的心事只剩了一桩,却又同时发现已经没有了去实现的余力。偶尔他在想威廉姆斯的时候也会小酌几杯,并弹几首曲子来助兴。 “如果我想你了,就站到河边上开一瓶酒,让远方的你也能闻到。当然接下来我会把酒都喝光,就像以前你陪着我时一样。” “哪天我要是想你了,就站到苏格兰高地上看日落,然后做一个有夕阳的梦,故意不设防的让你看到梦境的美,像那个冬天你光着身子趴在壁炉边上一样。” 十年后,威廉姆斯因病去世,瑟戴提维斯赶了一天路到他坟前,看着立在墓前的十字架还有旁边的祭文。忽然想起那次他走之后威廉姆斯对着空空的房间说的话。 “我的生命很短,你一定不能忘了时间。” 他到底还是忘了,那最后一件未了心愿成了心病。以后再也没人会在喊他“提夫”时还加上一些暧昧的语调,他也失去了在一个人面前肆无忌惮的机会。 回到威廉姆斯的住处,他看到那屋子里有许多自己的画像。侯爵的儿子看到他时吓了一跳,说以前以为父亲画的这个人只是凭空想象,没想到确有其人。他没有回答,只是拿起笔,小心翼翼的在空白纸上画了一幅威廉姆斯的画像。 “你的画工比父亲要好,这画像比他本人还要好看。” 瑟戴提维斯看着那画上似笑非笑的人,扯下画板去了坟前,站了很久后烧掉了那幅画。 之后的每一年威廉姆斯的忌日和生日瑟戴提维斯都到他坟前为他做一幅画,然后烧掉。很多年后,他再次来到那座由他精心照料的坟前,支起画架却发现自己已经画不出来了,仔细回想脑子里也没有威廉姆斯的模样,依稀还记得他对自己说过的言语,却就连那话音都给忘了。 那一天他没有画画,之后的忌日也没有再出现,威廉姆斯的坟墓变得同周遭的墓没有两样,无人照看的落寞感四处可见。法兰蒂斯找不到瑟戴提维斯,几次尝试之后就不再寻找,也许哪天他想出来了就会忽然笑着坐到他对面慢悠悠的喝酒。 希尔维斯特看着艾尔弗里德整日被大臣逼着找情人为英格兰生继承人,就算要装出不在意还是难免要露陷。艾尔弗里德一个头两个大,面对希尔维斯特向法兰蒂斯问有没有可以变成女人的方法时,他简直没晕过去。 “赫班尼斯,不要再去找那些乱七八糟的方法,没有后嗣也无所谓,到时候我选一个得力的继承人就是。” 尽管如此,希尔维斯特还是有些不太乐意,觉得自己似乎亏欠了他。但艾尔弗里德到底还是那么办了,弗塞斯跟克莱尔伯爵千金结婚时他就打定主意,以后如果这两个人能有后代就选那孩子为英格兰的下任国王。 希尔维斯特告诉他,弗塞斯这是二婚,先前跟火族的一个酒馆老板娘有过一腿,还生了一个小子。艾尔弗里德有些晕厥的看着眼前的郎才女貌,没有说话的继续笑着说祝福词。 即便如此,这二人也是可以有后代,这就了却了艾尔弗里德的一桩心事。 没人知道希尔维斯特这十几年在忙什么,就连艾尔弗里德都不曾过问。直到弗塞斯的儿子出世,他才旁敲侧击的对艾尔弗里德说起,他找了很多的资料,学了很久,才学会了怎么制造幻境。 艾尔弗里德想起了托伦斯,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抬头看着希尔维斯特这么多年不曾老却的脸,知道了他的意图。尽管自己从未想过要活到如何如何的长寿,但想到自己死后这个人要从此孤独,就于心不忍。 之后佛罗那荣升为公爵,成为了英格兰摄政王,辅佐小王子管理事务。而艾尔弗里德故技重施的上演了一出诈死的戏码,跟希尔维斯特一同到了幻境之中。 躺在夕阳下深呼吸,艾尔弗里德此刻才真正感到放下一切时原来身心都能得到解放,才发现世界其实无比美好。 希尔维斯特却说,那是他这幻境做的好。 艾尔弗里德不反驳,只是笑着牵他的手,这辈子无论是什么结局,我都没有遗憾了。 正文完毒,poison 下——眷恋牡丹亭
作者:眷恋牡丹亭 录入:05-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