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房间里面只有一个年长的老者在听曲子，在魏和他们敲门进来之后，他便停下了原本放着的小曲子。 魏和一看，白发蓝眼，怎么又是老外。 他悄悄对翡翠眼睛说道，“我去外面等你吧。” 翡翠眼睛直接扯住了他，告诉他，就这里呆着就行。 凯利文看了两人几眼，很快就认了出来，“噢噢，我知道了，你是忘了领奖的93号的宁先生吧？” 翡翠眼睛点了点头，“我没赶上领下场的参赛证。” 凯利文很大方地从抽屉抽出一张，“给你，这是我特制的，别人的都是白色，就给了你红色。” 宁飞沉直接把证给了魏和，魏和翻来覆去地看了两眼也没觉得有什么玄机。 “你们关系还真是好，是一起学琴的么？” 翡翠眼睛点点头。 “我对你的个人色彩极其强烈的曲风也很有兴趣，充满了严谨，你是来自德国么？不不不，又有种大胆的浪漫，法国？” 凯利文猜了一会儿之后便放弃了，“真是天生的乐感与情怀，再让我猜一次吧，是北意大利？” 翡翠眼睛说道，“我听说我父亲是那里的。” 凯利文笑了起来，“那里的人总是狂放不羁，给别人很多惊喜。我相信你也可以给我不少惊喜的。” 他说完便又将视线移到了靠着宁飞沉的魏和身上。 “据说魏先生是因为斗殴被禁赛了对么？” 魏和立刻站直了身子，说道，“是的。” “这倒是令人费解，每年总是有很多音乐家会夭折在这点上面，各种丑闻，性，黑幕……”全成了断了他们道路的因素。 “够了。”宁飞沉的声音陡然冷若冰霜。 “还是太年轻了，连一些科普知识都不愿意去听么。”凯利文的原本慈祥的圆脸上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 宁飞沉张嘴就想解释说是自己差点管不住拳头，才会导致了魏和提前一刻出手。身边的人连忙接上了话阻拦他。 “啊哈哈哈，我就这么夭折了太可惜了，改天去找个祭司给我施加个复活咒语就行了。” 凯利文大笑起来，“我倒是很少听到这么自恋，说自己死了可惜的。”他听到与见到的大都是死不足惜的才对。 两人离开了之后，凯利文又打开了原本放着的小曲儿，他的笔尖在草稿上画了个圈。 那两人，果然还是应该在一起才好，相互扶持着，应该能走很远吧。 凯利文撑着脑子想了一会儿，便揉了揉自己的啤酒肚，准备再去睡一会儿。 房间外面。 魏和跟翡翠眼睛说着，“你看这次比赛真的是不简单，连评委都是国外的，而且还一下子猜出了你爸的国家。” “……他把整个欧洲国家都猜遍了。”最后才猜到了准确答案。 魏和的地理不好，只能干干地跳过这个话题，评价了一句，“那人真是不靠谱。” 宁飞沉看了魏和一眼，淡淡地说道，“他是凯利文。” “……”魏和的动作停止了三秒，“什么！竟然是凯利文！你刚刚怎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知道。” 要早知道那人是凯利文，魏和就会冲上去要一本的签名，到时候就把签名给贴到琴板内部，一把破琴价格都能翻上几十倍。 真是丧失啊！他竟然错过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魏和皱着脸心力憔悴。 走出走廊，便是明晃晃的太阳的照射下的大广场，广场边上停了一辆熟悉的甲壳虫，他们出来后车子按了几下喇叭。 魏和赶紧跑过去，“爸！” 魏爸没理魏和，而是把后面的翡翠眼睛给当亲儿子了，叼了根烟问道，“初赛第一，还算不错。” 魏和说道，“那哪叫不错，简直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闭嘴，连比赛资格都能弄丢的。” 魏和低下头不说话了。 宁飞沉凑上去安慰，“这些都是你的。”名次、奖牌、老爸的夸奖，他都愿意双手奉上。 魏和泪眼汪汪地看过去，翡翠眼睛真是好人。 “你别老宠着那小子，虽然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多来几次，那音乐生涯就毁了，喊爹都没用了。” “我知道了。”魏和糯着回答。 魏爸开始筹备宁飞沉的复赛，十名里面挑出六名进入决赛，争夺六个名额也是很激烈的。 不得不说凯利文大师的人脉与影响力是宽广巨大的，这场在中国举办的比赛竟然吸引了不少国外的记者前来采访，复赛的地点仍然是广场，不过下次就是室内的大舞台了。 “自选曲目，你有没有想好要弹什么？”魏爸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宁飞沉没答。 魏爸问：“要不还是悲怆吧。” 翡翠眼睛沉吟片刻说道，“《伊斯拉美》怎样。” 魏爸吸口气，“要挑战这首么？难度不小啊。” 魏和也跟着他爸吸了口气，“东方幻想曲？完全是要狂热的疯子才能弹啊。”而且一般倒是斗琴时比较常见。 魏爸喝道，“怎么说话呢，飞沉这叫疯狂，crazy，褒义词，你别老嫉妒别人。” 魏和觉得他爸越来越嫌弃他了，心一横，算了那就随缘了。 之后翡翠眼睛的曲目便定下了，就是这首《伊斯拉美》。这首曲子从前奏到中段到结尾处，调子基本是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也因此有不少人以此为挑战曲目来练习手速。 有了魏爸的影响，找钢琴就不怎么难了，之前魏爸一心想着两人通过初赛大概是问题不大，才自己跑出去应付事业上的问题，没想到自己儿子还是出了岔。 这次住的酒店，比上次的是要豪华了不少。 魏爸说：“本来是准备给你们的得奖礼物，现在没这个心情了，比赛完直接走人吧。” 房间里面有一架白色的三角琴，浴室被改造成森林系公园，里面是透蓝的小池子，旁边种了不少植物，大红色的花朵一个劲地伸展嫩瓣，巨大的落地窗的窗帘没有拉上，光线从外部透了进来，室内一片明媚。 魏和惊讶地感叹道，“竟然是施坦威，现在的酒店已经高级到这种地步了么。” 魏爸呵呵笑了两声，“可惜你没机会弹这钢琴啊。” 他说完之后，又帮忙整顿了一下房间，便离开了，“我房间在隔壁，三天后是复赛，好好练着。” 翡翠眼睛点点头，床上是魏爸留下来的那张打印出的《伊斯拉美》的琴谱，音符如同欢闹般游走在五线谱上端，过了一会儿便是密密麻麻密密麻麻，弹奏着让人恨不得伸出第三只手才好。 宁飞沉坐在凳子上弹奏的时候，魏和便在一边安静地听。 越是难度高的曲子越需要技巧，而宁飞沉在巧劲方面略有欠缺，追根到底大概还是刚入门时的基础未曾牢固，所以他的弹奏主要还是靠的天分，有一种野性的直觉指引着他正确的渲染。 那种强烈的层次感，让和不得不叹一句：感觉真是棒极了。 魏和在一边听得久了，头就开始晕乎了，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景象，沉寂的山原之中，一群人点燃了狂热的火焰，让世界都焦躁了。 翡翠眼睛突然问道，“如果你参加比赛，你会选什么曲？” 魏和愣了一下，仔细地想了想，“大概会选一首李斯特的吧。” 宁飞沉手上的琴音又迅猛了一些，“《塔兰泰拉》？” 那也是一首奔腾似火的曲子，能够在台上将人的耳朵牢牢吸附住，再也不离开。 “你怎么知道！——我是说，慢板弹得久了也想试试快板。”不过他可没这种实力，他既弹不出激情澎湃也弹不出柔情似水的感觉，魏爸还批评过他，每个音如果都只是抠出来而已，那就不叫弹曲而叫弹音符了。 “你的话，可以的。” “怎么可能！”魏和说道，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兴奋起来，“我还挺期待你的那场比赛的，今天那个凌少爷也一定进入复赛了。” “还有黎真。”那只野猴子。 魏和笑嘻嘻地点点头，“那你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勇敢地拿第一去吧！” 外面的天有点暗了，远处也有大厦开始亮起了灯来，五颜六色地想将城市变成一块调色板。 魏爸来敲了敲门，提醒道，“早睡早起，房间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清早起来就可以干很多你想干的事情了。” 毕竟是大酒店啊。 “还有你们的饭菜到了，我真是温柔体贴的老爸。”魏爸自恋地说道。 门口是一辆推车，那人端了一些进来，魏和掀开盖子一闻，浓郁的咖喱味，中午吃下的水煮鱼似乎开始在胃海里翻滚了。 他没什么食欲，宁飞沉又一直练着琴，两人就又呆了会儿便休息了。 第二天清早，魏和起来的时候宁飞沉已经开始看琴谱了，他一个人没事干，便跑出去逛了一圈，先是去那家凌少爷家的琴行溜了趟，看到老板又在打瞌睡，魏和就冲上去吓唬可怜的老板。 “老板，琴房有么。”魏和问道。 老板一看又是这人，果然被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摇头，“没，打死我都没，求你快走吧。” “哼，要是没有我就一直等到凌少爷来了为止！我要投诉！” “哎，你说你这人，这不都被退赛了，怎么还来找我晦气。” 魏和一哽，小心翼翼地问，“怎么连你都知道我是被退赛的……” 老板看他这怂样，乐了，咧着嘴指了指门口的报纸，“哈哈哈，比赛实况都在那里写着呢，一个都没落下，你是最后那个，最显眼了！”因为进入琴房要登记名字，他对魏和的名字也是了若指掌，也知道了同行的那个翡翠小孩拿了第一，超越了他家凌少爷。 不，不过是一时好运，超越了而已。老板内心为少爷狡辩着。 魏和连忙跑出去看。 果然，一大片黑漆漆的淘汰的最末尾便是他魏和的大名，后面是红赤赤的“违规”二字，这商业街来来往往的全是人。 魏和左右看了眼，捂着脸，这下真的没脸见人了。 他迅速走了两步准备会酒店去，步伐大了脚步快了，就难免又撞上了一个，还是熟人。 “是你？” 熟悉的声音，有点抑郁。 魏和抬头一样，“黎真？哦对了，你也参加那个凯利文大赛了。”没想到昨天刚和翡翠眼睛谈论到这人，今天就见到了。 小巷子里面，黎真点了点头，他穿了一件儿童款的黑色风衣，大热天的竟然没有嫌热，整个人散发着不寻常的气息。 魏和问道，“你家……出事了？” “你不知道？”黎真的口气有点惊讶。 “温泉商倒闭了？”魏和的语气显得更加惊讶，在他上辈子的记忆里，可完全没有这种设定。 黎真身上的气息陡然颓废阴暗了下来，风衣都显得他整个人有点萧索了。 魏和这时才想了起来，这个时候，大概是镇子出大事了，镇长的儿子贪污被抓，过几天，这种事情就会闹得全国皆知，再过几天，等他们回到镇子的时候，恐怕那里已经是一片换血，不过这些和他们底层老百姓是没多大关联的。 “顺其自然吧。”魏和安慰道。 黎真神色晦暗地说道，“你看来是知道了，糖糖现在会怎么样，他家肯定全是记者和警察，而且学校也要毕业考了，他胆子这么小，又经常被人欺负，他爸爸爷爷管不了他了，他会怎么办……” “你还真像个老妈子啊。”魏和喃喃着，他看了眼黎真的手，那袋子里还拎了一本琴谱，“怎么还挑了舒曼的曲子，想要慢性自杀不成？” “这个才符合我现在的心情。”黎真摇摇头，“你和那个绿眼珠子每天腻在一起，当然不会知道我和糖糖分开两地的痛。” “你就不能乐观点么，说不定糖糖现在坐在来看你的车上。”而且他也没有每天和翡翠眼睛呆一块啊，起码现在就没有！ “镇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不会让糖糖离开的，就是他们家的那只每礼拜都去做美容的京巴犬也没法走。”黎真绝望地说。 “好奢侈，还真的贪污了。”魏和顿了顿，接着问道，“你如果弹舒曼的曲子，会不会跟着一起想不开……你也知道的，他是自杀死的，就在他想不开地填了你手上那本曲子之后。” 黎真低头看了看，崭新的透明塑料袋子里装的是《舒曼钢琴曲》，而他的书则翻开在《C小调钢琴组曲》那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笔记。 曲子正上方的介绍这么写着：这是个标志，是不能忘却的爱情的标志，是不可逾越的道德的标志，也是这种永恒的冲突的标志。 黎真叹了口气，沉痛地说道，“爱情啊！”他就像个要献身的艺术家，边朗读着舒曼的简介，边离开了。 不明真相的路人们纷纷致上自己崇敬的眼神。 小巷子只有魏和一人静静地站立着。 他在黎真说出那句话时，顿时惊地想起了自己那晚的梦遗。 真是无法直视的人生，魏和扶着额头，默默地自我吐槽，太他大爷的丢人了！ 第34章 魏和就这样又在外面游荡了三天，并且每天去老板家的琴房偷偷地练了点曲子。 夏天的烈日还不是很猛烈，中途下了场暴雨，把魏和给困在了琴行无聊地专研了一个下午的钢琴曲，还被老板喊去当了苦力，把琴给分门别类地放置好。 雨后并没有彩虹，日子依旧正常地运转。 魏和的其中一天还是被他爸给赶了出来，并被冠上了不准打扰参赛人员的名头，而翡翠眼睛竟然没有出面说话，让魏和生气地去路边摘了朵野花，蹂躏完之后扔进了路人的帽子里。 他觉得自己的罪恶更加大了。 复赛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魏和总算是又有机会能够和宁飞沉黏一块了，他扯住翡翠眼睛的衣服跟着他混进了休息室内。 里面除了一个小胖子之外，便只有凌楚了。 魏和和宁飞沉坐在了边上的凳子上，塑料的凳，房间里面还有蚊子在飞，嗡嗡嗡地想要钻进人的耳朵里。 魏和闲着无聊，靠在墙上拍了会儿蚊子之后，便冲翡翠眼睛问道，“你那些指法技巧都已经攻克了么？” 翡翠眼睛点点头。 魏和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都要来比赛了怎么可能没搞定那些，便只好夸两句来弥补自己的过失，“你今天肯定能拿第一了啊哈哈哈，估计连评委也不一定弹得出《伊斯拉美》吧。” 宁飞沉一眼凝着望了过去，正要开口，那对面的凌少爷先问了一句，“《伊斯拉美》？” 魏和也跟着说，“对啊。” “曲子看的不是谁比谁的手指快，难度再大也不会有什么作用。”凌楚冷冷地分析道。 “说的倒没错，不过这种指法要求高的掌握不了，进步的空间就小了。” 凌楚看了魏和一眼，“还有，曲目的宣传单上可不是这么写的。”他拿出一张纸头，看了眼，确定无误之后交给了魏和。 上面宁飞沉的名字后面跟着的的确是舒曼的C大调幻想曲。 “这是谁印的纸头，竟然印错了！”魏和吓了一跳。 凌楚没说话，翡翠眼睛顿了两秒后说道，“没弄错，是我改曲子了。” “什么！你没事改什么曲子啊。” “我也想尝试不同风格的。”他解释道，“黏着的浓情感。”来倾诉自己的感情，而不是一味地宣泄热情而已。 魏和拿着纸头傻愣了一会儿，之后问道，“我爸也知道？” 翡翠眼睛点点头。 “难道就我不知道么。” “想给你一个惊喜。” 去你妹的惊喜，魏和在心里大骂。 小胖子跑出去撒尿了，凌楚在那边一直淡淡观望着两人，等他们停了之后，凌楚说道，“初赛时候的第一被你拿走，是意外，这次的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宁飞沉对这些名次没什么看重，他只是真切地说了一句，“总冠军是我的。”因为他要让魏和跟他上同一所初中。 然而这宣战般的话真是火药味十足，连魏和都被今天这个好胜心十足的翡翠眼睛吓到了。 凌少爷听了，清隽的脸庞竟浮上了几丝恼火，他说道，“总冠军自然也是我的。” 口头上的争辩自然没意思，两人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开始各干各的。休息室的小风波结束地如此之快，魏和左右看了看，闲着没事干了。 过了一会儿，几个参赛选手陆陆续续地都进来了。 也有陪同的家长一起来的，但都在休息室门口被拦住了，坐在了外面的板凳上。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拿了只圆珠笔点了点人数，在手上的纸头上勾了一番，小房间里面的人顿时开始紧张了。 “那好，9点开始第一场，你们别太紧张了。”西装男安慰了那些青少年儿童一番，然后报到，“第一个是凌楚，准备一下，可以再看看琴谱之类的。” 凌楚摇摇头，“随时能上台。” 男人哈哈笑起来，“你倒是一点都不紧张。”他又环顾了整个房间，发现这批次的小孩还真不错，角落里还窝了两个一脸淡定的，竟然还有个在打哈欠。 凌楚在上去之前，又走过来对宁飞沉说了声，“我会尽全力，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台上的主持人开始准备报幕，先是介绍了一番评委，魏和坐在里面，没怎么听清楚，之后便是淅沥沥的一片掌声。 凌少爷今天穿的是笔挺的小西装，领口那里还打了一个红色的领结，光是这端庄的样子，一出场就俘获了不少人心。 “一号选手，凌楚，表演曲目《幻想曲》节选。” 舒曼的钢琴独奏作品有很多，室内乐的多重奏作品也有不少，他的进行曲、奏鸣曲、浪漫曲都很有名，为人熟知，幻想曲却显得要低调了点。 魏和以前听那个曲集时，只觉得是钢琴家的手指都要黏在了琴键上一般，手指沉重地不愿离开，身上的阴郁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压了上去。 没有让他感受到任何的幻象感。 大概是因为舒曼一直是一个消极主义者吧。 他没有听过翡翠眼睛演奏这首曲子，CD的声音也很遥远了，因此，凌楚的表现他也无法做什么评价，但通篇听下来，那音如夹缝中涌出的水，源源不断，源源不断，一直往人的内心击去，用清流将污浊涤荡。 听到凌楚的，魏和又开始想象翡翠眼睛会用什么方式去演绎这首曲子。 那人是绝对的野性派，如果淡化了感情，让音符只是浅浅地浮在琴键上，肯定不是他的风格，但如果激情四射，作曲的舒曼听了该气疯了。 魏和偷偷地瞥了翡翠眼睛一眼，那人靠在身后的墙上，正闭目养神。 还真是从容淡定，魏和想到，好像还没见到过那人惊慌失措的样子。 台上面一曲很快就完了，凌楚鞠躬下来的时候，台下面是热烈的掌声，第二个的小胖子很快上去了，选的曲子是肖邦的，接下来还有演奏贝多芬与莫扎特的，基本便是这么几首。 奏完之后也花了不少时间，不过每个人的演奏时间是经过了限定的，其中也有评委偶尔会说句话，让小孩继续加油之类的。 转眼就轮到翡翠眼睛了。 那个工作人员过来喊的时候，魏和便坐在一边给翡翠眼睛鼓了股劲，“哎呀就是个复赛而已啊，你随便弹弹，肯定没问题的。” 周围立刻有小孩瞪了过来，显然是对这高傲的口气气愤地很。 魏和接着说，“你要真的在这里都拿了第一，我们一会儿就能去大酒店随便吃喝玩乐了，老爸肯定会买单。” 翡翠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嗯，你在这呆着，我马上回来。” 就好像不是上台干紧张人心的事情，只是散个步而已。 魏和瘪嘴说道，“快去，小爷一会儿肚子饿了就先跑了。” 报幕的又走了过来，让翡翠眼睛上去了，看了看纸头，问道，“黎真，黎真在这么？” 没有人应答。 那人又低头看了两眼，确定自己没有喊错名字，便接着喊，“黎真同学，下一个请准备。” 魏和也扫视了两眼，的确没看到黎真，又想起那人之前好像疯疯癫癫的，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吧，他有点担忧起来。 报幕人员左右看了两眼，跑过来指着魏和问道，“你就是黎真吧，你这小孩，怎么喊你名字都不会应一下呢。” 魏和磕磕巴巴地说，“啥？我，我不是……” “诶，你的参赛号呢？” “我不是啊……” “算了别管了，上面的那位都快弹完了。”报幕人员一看手表，拉过魏和站在了门边，“你一定是紧张了吧，连参赛牌都能忘带。” “我没……” “也经常有人这样的，好在我们不是什么那种死心眼的，忘带就忘带吧，只要人来了就好。” “我……” “哎呀那人弹得可这棒！”报幕人员拉着魏和在门边站着，自然也是将台上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翡翠眼睛一旦上了台，就会有那种开天辟地的霸气感，但这次舒曼的曲子却也表现的恰到好处。 那一声声的音符便让他给奏出了一种柔情。 简直就是在和情人低语般，慢慢倾诉着自己的心事，魏和已经能够想象着舒曼与他情人眉目间的情丝传递，低头絮起自己的深情难耐。 幻想曲并不长，而且翡翠眼睛只弹了节选，这种磨人的绵柔一下子就消失了。 观众台没有立刻给掌声，而是沉浸在了那种不能诉说的梦幻之中，甜丝丝柔蜜蜜，整个人都跟着软了下去。 每个人都开始羡慕与猜测，这小孩今后会给谁弹这种曲子呢，那一定是一个幸福甜蜜的故事。 所以，魏和上台时，便是迎着观众们献给翡翠眼睛的掌声的余劲。 “下面是黎真，参赛曲，《c小调钢琴曲》。” 宁飞沉有点疑惑地看了眼上台去的魏和，看见报幕人员正躲在门口偷偷地向外面张望，走过去问道，“你知不知道现在上场的是谁？” “知道啊，黎真啊。”报幕人员刚刚已经和人聊了一会儿了，名字又喊过这么多遍，自然是记得一清二楚。 “不对。”宁飞沉说道，果然是这里出了问题，他刚想纠正，却突然意识到，或许魏和是很期待这次的比赛的。 他又犹豫了一下。 报幕人员看向他问道，“哪里不对？” 宁飞沉摇摇头，“没事。”他顿了顿，看报幕人员还不信，便接着说，“那个叫黎真的几年前打过我，我会找机会报仇。” 要报仇就别说出来啊！想拉他下水么！现在的小孩这是要闹哪样啊！报幕人员的内心开始流泪。 魏和在刚刚的短短几分钟之内，意识到自己是逃不过的之后，才迅速地回忆了一遍那首曲子的构成，前几天见到黎真之后，他也是心血来潮地去弹了一遍那首曲子。 把音抠出来是没问题了，要真能弹好，那就是一种极限挑战了。 ＊＊＊＊＊＊ 评委席处。 凯利文看着刚上台的魏和有一瞬间的震惊，并且脑子里开始浮现出各种关于“赛前斗殴的小孩是怎么弄死了一个得到参赛证的小孩”的种种过程。 太血腥太暴力了。 导致年老的凯利文都没有心思去听台上弹了些什么，善良（自封）的老人心中满是对另一个小孩的关心与同情。 不过他倒是有注意到一边的另一名评委的反应有点不自然。 凯利文问道，“马小姐，你还好么？” “没事，没事。”女人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记录各项分数。 凯利文瞟了一眼纸头上的分数问道，“看来你对第一位的表现很满意啊。” “嗯，他弹得很好。” “我倒是比较看好之前那位的，名字叫做——宁飞沉的小盆友。” “那人也是不错的，不过基础差了点，几个音都没稳住。” “哈哈，你倒是对这些东西看重的很，不过我觉得与基础相比，情感的表现方面更加重要呢。” 女人点点头，“这样想也是没错的，不过在这里，大概人们还是比较看重基础的。” 凯利文呵呵笑了两声，“的确奇怪。” 台上被迫假冒了黎真的魏和很快就下去了。评委们开始围在一起讨论名次。 “你觉得最后一个怎么样？”一个西装男问道。 “那人不行。”凯利文说。 “怎么不行了？音一个一个挺准的，基本功很扎实，看得出平时没少练，对现在的小孩来说真的是算佼佼者了，情感方面也是有所顾及，虽然不如倒数第二个那样强烈。” 凯利文回答道，“我不喜欢那人名字。” 西装男一口老血，算了，谁让这是凯利文大赛。 他便接着提名，“第一名也不错，是叫凌楚对吧？他好像是马老师你的学生。”他问着最左边的那个女人。 女人点点头，“没错，不过不用管这点，接着说便好。” 西装男又接着说了几个人名，但却没有说到宁飞沉。 凯利文问道，“你们就不打算聊一聊那个叫宁飞沉的小孩么。” 西装男翻了翻参赛者的表格，有点尴尬地说道，“那人的介绍人那里没有填。” “那又怎么样！” “那就是没后台……这种人一般可以先淘汰。” 这次轮到善良（自封）的老人一口老血了。 “好了，我心里有谱了。”凯利文挥挥手，拿出一张纸来，用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就这么个样了，你们咋看？” 第35章 休息室内。 魏和昏昏沉沉地走了进来，看到了翡翠眼睛就直接扑了过去，低着声音诉苦，“那群工作人员是傻逼么，为什么会觉得我是黎真，都不看一寸照么，我长得这么帅！” 翡翠眼睛把人给扶到了椅子上，仔细看着小魏和，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缓缓点了点头。 魏和接着说，“黎真那家伙还没来么？” “没来。——你弹得很棒，比他好。” 魏和的眼睛亮了，“哎呀我也这么觉得，你看我都没看过谱子我就弹得这么棒了。”不过虽是这么说，他在琴房却并没有少练曲子。 一边的小胖子小声骂了句：“臭不要脸。” 被翡翠眼睛听到了，眼看着就皱着眉，一副冲动的摸样，被魏和给拦了下来，“马上就颁奖了，不过一会儿应该不会有我的名，你可要放出你的王霸之气雄赳赳的走上去啊！” 宁飞沉便饶过了那小胖子，小胖子只是被瞪了一眼，便吓得浑身抖了一个八度的音。 台上主持人开始总结，声情并茂。 台下也适时地给出掌声，一片哄然。 “下面，就是最激动人心的凯利文大师，上台致辞时间！”说完这句，凯利文便蹬蹬蹬地迈了两步，肚子上的肉抖了抖，上了楼梯拿过话筒。 他眨了眨眼说道，“虽然只是淘汰赛，大家的表现真是棒极了，让我想起了那些有名的钢琴家，像是在中国也出名的李先生，朗先生，都是在其他大赛上也获得了杰出表现的。” “或许他们也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会让你们摆摆手就不再理会，但是音乐上的共通便是情感：这种传递出来的情感可以打动人，可以催化人，可以锻炼人，也可以抹杀人，不过我这次可不是来宣传什么黑暗教条主义的。” “……” 他有洋洋洒洒地说了几句，后面却几乎都是在描述一个人表达自己感情的重要性，又问了句，“你们大概不缺少是为了自己小孩而来这里观看比赛的家长吧？” 立刻有一些睡着的人被惊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抹了抹口水。 凯利文只是憨厚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我们练习手法的原因，也是为了更好地去表达情感。所以说来说去，这乐器不过是一个媒介而已，不应该用手法去局限它。” “那么我也不多说了，现在开始公布名次吧。” 他抽出一张小纸条，开始念起了名字，“本次能够进入决赛的共有六名，这六名会在决赛上表现出更优异的水平来争夺冠军的位子。按照传统来，我先报第六名的。” 凯利文喊了个名字，魏和身边的小胖子立刻欢天喜地地跑了上去。 又过了一会儿，里面又陆陆续续地跑出去几个，没被喊到的有面色愁苦的，也有像凌楚那样势在必得的。 “下面，第三名，黎真。” 魏和看到凯利文往休息室内看了一眼，他这才想起来，便问着翡翠眼睛，“你说他这是要我上去么？” 翡翠眼睛点点头，“因为你弹得很棒。” 魏和被夸得脸色一红，也欢脱地跑出去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冒名的黎真，要被发现了，这个惩罚是会被斗殴禁赛更加严重的。 凯利文在颁布参赛证的舞台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魏和，却什么都没说，眯眯笑着道，“我很期待你决赛的表现。” 魏和只有一阵干笑，凯利文是认识他的，这点他是清楚的，而至于为什么还要让他接着比赛，他就不清楚了。 接下来的名次让魏和有点出乎意外。 复赛的第二名是宁飞沉，第一名是凌楚。 魏和也不知道评委评判的依据，在他听来，宁飞沉弹得的确很棒，应该是要远远超过了凌楚才对，不该只落得个第二。 翡翠眼睛上来的时候，凯利文对他讲的一句话便是：“你的手应该再平稳一点，不过等你上了国际赛，就是再抖一点也没有关系的。” 魏和顿时悟了，是些循规蹈矩的守旧派。他看了眼评委席，却顿时移不开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盯向了评委席的某处。 那人是…… 宁飞沉看他精神不稳定，暗自握紧了他的手。 “你怎么了？”翡翠眼睛问道。 “没，没事……”魏和咽了口口水，视线却无法移开。 因为评委席的那人，是他的妈，亲妈。 那个在他快小学毕业了，也只是打了几通电话来的人，原本也只是不在意而已，这种感觉却随着那女人日渐的薄情，慢慢转成了痛恨。 这几年，魏爸回来的时候会带一台笔记本电脑，下了个五线谱的软件自己写谱子，没干正事的时候就让魏和拿着找CD。 也告诉他：要不上QQ和你妈聊聊？说不定她在。 魏和开心地喊来了外婆，一句话迅速地发过去，那头先是沉默片刻，然后讲到：我这边不方便开视频。 外婆一看，自家女儿果然是在的，那自然是叫一个心花怒放，赶紧诉说自己对女儿有多想念，问了问饭吃没，工作忙不忙。 不过等魏和那熊孩子敲过去之后，那边又只传来一个字：“嗯。” 嗯他妹啊！魏和忍不住大叫道，还是不是亲生的，怎么这么敷衍啊！ 随后两边也没了什么心情继续聊，外婆也就只是问了句：“这东西挺贵的吧，阿妹真是出息了，赚钱了啊。” 魏和觉得有点难过，但又说不上什么来，只好发挥出自己强大的手速往那里敲了一句：“你就不怕你儿子以后不孝敬你么！”随后便摔上了盖子。 好在魏和心理素质强大，这种事情过了两三天就全忘光了，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因此，他才会在今天看到他妈妈的时候这么震惊。 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是见不到他妈了。 因为上辈子就是这样，自己和外婆呆在一个小镇里，和其他人都离得远远的，大概连他的丧礼，他妈都会用工作繁忙给推了过去。 魏和暗自叹了口气，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的亲妈。 这时，凯利文用他那称得上是慈祥的声音说道，“这里的六名便是拥有通往决赛通行证的人了。” 观众席响起哗哗哗的掌声。 “决赛的比赛方式我们也已经决定了，是和初选一样的哟～大家来一起奏响《狂欢节》结束这个夏天吧！” 又是舒曼的曲子，魏和觉得自己的整个夏天都要献给舒曼了。 等到回去以后还有令人头疼的毕业考，他就和舒曼一样，整个人都要换上抑郁症了。 回到酒店时，魏和还是心有余悸，一方面是想着黎真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另一方面又想着，自己这种冒名的罪名到底成不成立，明明评委席的三分之二都是认识他这张脸的。 不过他不愿意放弃这次掉在他面前的机会了，他想要让他妈看看，自己也是很厉害的。 “想啥呢？”魏爸走过来，抽了根烟毫不顾忌的问道。 翡翠眼睛也抬起头在一边看着他，手里正对着琴谱做笔记，将一些重点难点给标注了出来。 “……”魏和看着他爸，觉得他爸肯定是明白的。 果然，魏爸吸了两口烟之后说道，“见到你妈了对吧？” 魏和点点头。 “怎么，有没有觉得你妈变年轻变漂亮了。”魏爸笑着问。 魏和一哽，“我还以为你会当着你儿子的面骂她两句的。” “瞎说啥，你爸的绅士风度你还不了解么。” “呵呵。” “再说了，你以为你这次能够冒着那个黎真的名字进入决赛是为什么？” 魏和脸色一变，“难道我妈她……一直这么隐蔽着她对儿子深沉的爱！” “别乱想了。” 宁飞沉在一旁听了一会儿，便明白了个大概，他伸过手将魏和给拉住，拿着琴谱对，对他道出了四个字，“该练琴了。” 魏和看了眼谱子，又看了眼琴谱，《狂欢节》一曲共有二十一首小曲，比赛自然也不是全部都要弹遍，宁飞沉挑的便是其中的的第十四小曲。 每首小曲都是风格特色各异。 宁飞沉问道，“你准备弹哪一首？” 十四小曲共有五页，并不算多，魏和想了想，就挑了第七小曲，是名为“妖艳女子”的部分。他和翡翠眼睛挑选的都是舒曼与美丽少女坠入情网的欢愉选段，这种情感的渲染对翡翠眼睛来说大概是易如反掌吧，魏和有点悲伤地想。 他的话就要下一番苦功夫了。 房间里面只有一架琴，魏爸却像是早有准备一样，指了指对门的房间，“那里也有一台，你们分开来练，晚上交流心得就行。” 这曲子的确是不好练，魏和不过是刚比赛回来，却不得不又开始摁着手指开始弹弹弹。一边又开始思考着黎真的事情。 “升音和降音没弄准，别分神。”魏爸在一旁提醒道，“好好练着，我去看看飞沉的。” 时间并不充裕，这一练，就一直到了晚上才被喊停。 晚上总算得了空闲时间，魏和就趴在床上起不来了。 “去洗澡。”宁飞沉推了魏和两把说道。 “不，不要了，让我睡死过去吧。”魏和昏昏沉沉地闭着眼说道。 “去洗，洗了会有精神。” “不要啊。”魏和又低喊了一句，便听不到声音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身上一阵凉意，又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浮在了空中。真是一场好梦啊，——怎么可能！ “发生什么了！”魏和醒神回来，发现自己被翡翠眼睛给一路运到了浴室里，“你大爷的，你就把我给扒光了么。”他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和拔了毛的鸡崽子一样可怜。 他赶紧捂住下面跳了下来，那翡翠眼睛是哪来的力气把他运了一路。 这一跳，运动量是真的不小，小魏和的全身都有点泛红，靠在浴室门口巴巴地看了翡翠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翡翠眼睛指了指浴室里面开始泛起热气的浴缸，魏和连忙跑了进去。 “你进来干吗！” 魏和整个人跳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紧接着，翡翠眼睛也跟着进去了。 “我帮你洗。” “我又不是没洗过！我自己来。”魏和争辩道。 宁飞沉摇摇头，“你一会儿该睡过去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吃了睡睡了吃的么！你的思维真是太可怕了。”魏和指责着。 但翡翠眼睛丝毫不受阻碍，拿过了肥皂就往魏和身上抹，魏和一边嚷嚷着反抗着也是没有丝毫作用。 宁飞沉本也是秉着早睡早起的观念进行的一系列动作，此刻却觉得手下的触感简直比房里那架施坦威的琴键更加令人着迷，黑发白肤，他对这人一向是缺少抵抗力。 浴室雾气飘散开去，那墙壁都开始凝住了小水珠子，往下滴落。 魏和被洗得一阵舒服，又往翡翠眼睛那里靠了靠，却开始直觉地觉得有什么不妙…… “我，我好了。”魏和推了把翡翠眼睛喊道，“冲个水就出去。” “还没洗完。” “都洗好了，快让开，我要出去！”魏和合拢膝盖往后退了退说道。 宁飞沉也时发现了不对劲的，便问道，“你怎么了？” “……”小魏和不肯回答。 宁飞沉一伸手便打算去触碰魏和的怪异之处。 魏和连忙喊，“我，我想撒尿！” 翡翠眼睛瞥了他一眼，好像有千言万语蕴含其中，魏和却不敢直视那目光，觉得那眼神一阵阵地射在他身上，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今天如果能活着回去，他就跟外婆一起念经祈福了。 魏和觉得自己就要忍不住了，那小兄弟也真是过于生猛，毫不听指挥，反倒是越来越活泼的样子，真是受不鸟了！ 此时，翡翠眼睛欺身压了过来，他低声问道，“你不知道……这个是要这样做么。” 说着便把手放置在了魏和的那处，轻轻握住魏和的那里，魏和被吓得浑身一僵，那双被他一直捧在心尖的手竟然在摸他的…… 看着那双白皙强劲的手抚在他的那里，他没忍住，紧绷身体之后便是白光萦绕在眼前。 修整了一会儿过后，魏和喘着气扭头看了眼，翡翠眼睛依旧是那淡漠的表情，就和他弹练习曲时候的表情一样，没有区别。 翡翠眼睛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的时间好像……”有点短。 魏和恨不得往地上刨个洞钻进去算了，这要他怎么回答，难道回答“我以后会努力的”这种答案么，太虐心了！ 第36章 夜晚的浴缸事件和之前的梦遗事件让魏和整个人都不好了。 早上弹琴的时候也是脑子一片浆糊，连着犯了几个低级错误，被魏爸一阵痛骂。 临到了比赛的那天，他的状态也依旧没有好转，不过也是尽了力地一直弹，他很少一整天都能安安稳稳地弹曲的，平时要不就是去客厅和外婆聊会儿，要不就是去楼上裹被子里睡觉。 魏爸问道，“儿啊，你和爹说说心里话，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魏和迷迷糊糊地问道，“啥？” “你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魏和被吓了一跳，转念一想自己和翡翠眼睛这顶多算是炮友关系，不对劲啊，他小心翼翼地回问过去，“爸，你这是觉得哪家的闺女把我给拐走了？” 魏爸大笑起来，“闺女？” “小伙？”魏和不置信地问。 “你倒是好。”魏爸又笑了笑，随后一本正经地呵斥道，“你倒是说，你看中哪家的闺女的，这是早恋你知不知道。” 魏和连忙摆手，“我没我没。” “那你最近的状态是怎么一回事？我看这比赛你都不用比了，准垫底。” 六强那都是技艺高超的小孩了，和一般的小孩可不一样。魏爸摇了摇头，自家儿子关键时候还经常是靠不住的。 想到这，又只能寄托希望在另一个身上。 干脆什么时候拐过来当儿子得了，魏爸托着下巴思考道。 “我也没想拿第一啊，又不是自己的名号上的场。” “这样就能偷懒了么！你这是在给你的那个黎真同学抹黑啊！” “慢着，我怎么觉得你的教育方式有点不对……” 正常来说不该是大人带着小孩去退赛么，魏和晃了晃脑子，算了不想了，还要准备去比赛。 到了赛场，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不但魏和紧张，他捏住翡翠眼睛的手时，觉得那人的手心也凉的很。 “这是一首充满异国特色的浪漫主义曲子。”宁飞沉突然说了起来，并且拉着魏和进了休息室，“舒曼在写这首曲子时，还只是25岁，有人说，这是为了一个少女谱写的组曲。” 宁飞沉的声音很低，还带了点沙哑，缓缓地说话时带了异国的口音，附在魏和耳边给他重新寻找情景的感觉，那种波西米亚的边境小镇该是怎么的如诗如画，少女和男人又是怎么样突破了各种困难，在雨夜之中深深拥抱。 这一切，让翡翠眼睛讲出来之后，魏和顿地有了体悟，那是前几天都没有过的感觉，那种色彩的阴暗与光亮，女孩的美丽与清新，男人眼中的深情与担忧，所有的一切像是在眼前一般。 这个场地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和上次的摆设也一样，偌大的舞台中央摆了一台黑色的三角琴，观众陆陆续续地走进来坐下，把第一排的位子留给了评委们。 评委依旧是上次比赛的三位。 他们在房间内遇到了凌少爷，小少爷只是很有度地朝他们点了点头，随后开始自己看琴谱，过了一会儿，点到了他的名字，凌少爷便上去了。 “你觉得他会弹哪首？”魏和凑到翡翠眼睛身边问道。 “第四小曲。” 魏和刚想说出自己的答案，那边的琴音已经落下，正是第四小曲——高贵圆舞曲。 “你怎么会知道！”魏和的语气无不充满惊讶。 “猜的。” 魏和扭过头不理他了。 凌少爷今天没有发挥好，中间打了个顿，手一抖，接着便慌了神，怎么都弹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才磨完了这首。 观众席的掌声都是稀稀拉拉的，让凌少爷气的脸色通红地下了台。 接下来便轮到了宁飞沉，他的这首在手法上略有调整，情感的表达没有错下，却不难看出这几日对于基础确实是有所深入研究了一番。 错音基本没有，5页的曲子流畅地如同没有沉石的溪流，强烈又平稳，曲到深处，便是自然动情，一点一点地揉捻低诉，他已经将慢板弹奏出了动人的灵魂来。 紧跟着上场的魏和也不得不沉了口气，提醒自己拿出师兄的气概来。 这《妖艳女子》一曲，用自身代入是有点困难了，不过好在魏和脸皮厚，自己脑海里一边想着一边沉浸，音如淙淙流水，波涛堆雪，到了某个点处，便闭了眼奏乐，用心灵去感受音符的颤抖。 指尖的黏着又透露出了丝丝的妩媚，黑白琴键之间，竟然全是那盎然的春意涌动。 “他算是进步挺大。”评委之一的西装男转了转笔说道。 凯利文也点了点头，“这么看来，之前被淘汰了也挺可惜的。” 西装男立刻问，“什么淘汰，人不好好地在上面么？” 凯利文立刻闭了嘴不说话，无辜地看了男人一眼，开始记笔记。 台上的演奏渐渐地到达了最末，小胖子最后收了个音，手学着自己的老师飞了起来，潇洒一挥，站起身鞠了个躬。 台下掌声如雷，让小胖子觉得自己的虚荣心受到了极大的满足，乐呵乐呵地跑进了休息室内。 室内，几名比赛完没了压力的小孩开始肆意地聊天。 一名说道，“我这次的名次倒是无所谓了，霞石中学都给我打电话求我去了。” 另一名问道，“是包学费的么？” “那是当然，不过还规定了要每年起码赢好几次比赛，又要跟着校队混，——哪有这么多比赛给我赢。” “小地方的比赛吧，找找总是有的。”另一名安慰道，“你是不错了，我就惨了，秋水的来找我，我妈把合同都签完了我才知道，要没拿到第一的话学费照付。” “太残忍了！这不算欺诈么！” 那名学生惨兮兮地哭道，“不算，因为他们和我爸事先说过了……”只是他已经发现了自己拿不到第一，才这么绝望而已。 两个人都一起长吁短叹起来，一边悲叹时光易逝，一边可怜自己没有拿第一的命，并且偷偷地拿着余光撇着翡翠眼睛和魏和。 魏和心想：还是挺有眼光的嘛，觉得本少爷能拿第一！ 台上恰好传来话筒嗡嗡地喊叫，“下面是颁奖，决赛的一至六名的排名颁奖。” “请六位参赛选手出场。——请凯利文大师上台致辞。” 可怜的老人又不得不挤着身子跑上了舞台，拿过话筒讲了几句废话，接着瞎扯了一下音乐的未来，之后就是对那六人的鼓励。 “你们要相信，能够成为这六人之一，你们已经很了不起了，这次比赛可能没有肖邦钢琴比赛那么盛大、具有知名度，但最后传达出的信息都是相同的。” 凯利文笑了笑，翻开了手上的纸头，那是即将要宣布的名单。 “快让我们来看看第一名是哪个家伙。”凯利文欲擒故纵地说道，语速慢得恨不得再加个广告进来，魏和在那边是耳朵竖得老高的，他才不信这次还会是凌楚那个家伙。 凯利文磨蹭了一会儿，哈哈笑了两声道，“宁飞沉，复赛的第二，这次果然还是让你拿到了第一！” 翡翠眼睛走过去说了一声谢谢，和凯利文握手交谈了两句，声音很轻，魏和没怎么听清楚，不过显然，他的心情要比宁飞沉还激动。 他师弟竟然拿了第一！ 拿第一的可是能拿到凯利文的全套手工琴的！ 有价无市的手工琴！ 魏和对此很得意，虽然这些东西都是宁飞沉的，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 “难道你们以为第一名只有一位么，那就错了。”当凯利文开始念着“黎真”的名字时，他还傻愣愣地没反应，过了好久才一脸呆样地跑了过去。 “并列第一！表现得太棒了。”凯利文说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魏和点点头，问道“那么我也能拿到那套手工琴么？” 凯利文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当然，当然！顺便送你一个我自制的音柱钩。”是用来钩提琴内部的音柱用的，魏和被这福利给弄傻了，整个人笑的疯疯癫癫的。 舞台的音响开始放起了名钢琴家弹奏的琴音，悠扬洒脱，让这场比赛的帷幕有了一个完美的收场。 “等一下。” 观众席突然传来一声少年的低喊。 魏和看了过去，身子又是一阵僵硬。 “这人不是黎真。”少年在众人将目光聚焦他身上之后，缓缓说道，“他名字叫做魏和，这是冒名参赛。” 底下一片哗然，随后互相之间讨论开来，这种事情也是百年难得一遇。 少年接着便不说了，挺直了背看向舞台，台上的人都是一阵尴尬与惊讶，只有宁飞沉，气愤地冲上前来，快速走了几步，扯住那人的领子低声吼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你比赛……”少年的声音带了点胆怯，又接着眼睛也开始充斥泪水，懦懦地喊道，“飞哥……” 魏和在那台上看的仔细，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虽然在之前没有自己袒露时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被万人指责着几乎是要化作一把把利刃来砍他时，这种恐慌更加严重了。 他告诉着自己：不能慌，再怎么样也要有骨气地退场。 起码他也拿到第一了，——如果没有庄子贤这个人来搅局的话。 台下的人开始向凯利文大师以及魏和发问，“这人说的话是真的么？如果是真的，台上的这个就早该退场了。” “强烈要求说明，说不定本来站在台上的就是我儿子了。” “说起来，黎家少爷的确不是长这个样子，台上的那人到底是谁？” 闹哄哄的，场面开始失控，混乱起来。 魏和抢过了主持人手里的麦克风，结巴了几句，却讲不出什么来，要说自己是被无缘无故推上场，那么早就可以在上场比赛结束就离开，不用再来决赛。 他是知情的，而且还明知故犯，毕竟是纸包不住火，魏和觉得，自己早该有这种心理准备的。 “大家先冷静一下。”凯利文高声吼道。 现场总算有了片刻的安静，凯利文难受地咳了两声，松了松领口说道，“要听解释的……”他看了眼魏和，示意他来讲。 魏和脸色煞白，举着话筒说道，“没，没错，我不是黎真。” 观众席就等这一句呢，立刻就闹起来了，什么骗子啊，禁赛啊的词语开始充满魏和的耳。 “他是那个斗殴被退赛的！”终于有人想起了魏和这个名字，立马吼了出来。 全场更加轰然了，魏和左右看了看，却没找到宁飞沉和庄子贤，他难过地低着头，对身边的凯利文说道，“要怎么判，我都接受。” 凯利文笑了笑说道，“其实那黎真决赛前一天也有打电话来过，说是弃赛了，不过我和另一位评委都有私心在，便让你来参加，没想到还是把事情闹大了。” 魏和抬头看了眼凯利文，张了张嘴还是没憋出词来。 宁飞沉又赶回比赛场地的时候，里面仍然是闹哄哄地谴责着冒名比赛的魏和，他愤怒地喊道，“你们住口。” 双目红了，简直就是要和人拼命。 里面的人自然是不会理他，自己该怎么闹就怎么闹腾。 宁飞沉双目通红地就想抓起最近的那个人往人堆里面人，手指都已经嵌在人的肉里了，却想了起来，魏和是为了他才会斗殴退赛的啊。 他再这么干，魏和一定会很伤心的。 不行，他不能打架，他都拿第一了，魏和想要的他都能送给他了，他不能失去了这么第一。 但是现在要怎么办，那人一个人在台上一定会很害怕，台下的这些人巴不得赶走魏和，让宁飞沉觉得胸口闷得发紧。 他强忍着气到发抖的身体往台上走。 那里，凯利文大师却拿过了话筒，开始说话，“现在，宣布对魏和先生的处罚决定。” 宁飞沉走的更快了，这短暂的处罚决定让整个现场安静下来，他们都开始期待了，因为不是自己的儿女，就万分地痛恨着这个人抢走了本该属于他们小孩的荣誉。 他们在这一刻，都成了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正义使者，不断讨伐罪恶。 整个过程就如同死前的裁决一样让人揪心。 “禁赛两年。”凯利文一口气吐了出来，底下也有叫着不够的，声音还是渐渐地小了下去。 这两年不能参加比赛，对于一个还处在青少年的人来说已经是一个很严重的决定了，因为在这两年内，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一个名钢琴家是经不起两年的消耗的，有些人，两年内便成名了也说不准。 魏和也跟着松了口气，这已经比他的预想好很多了。 而且这次的表现也让他挺满意，他看向了评委席的那女人，他妈今天穿了红色的衣服，原本很喜庆的颜色，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显得有点悲凉。 他好像又给爸妈丢人了。 手突然被人抓住，他扭头一看，“小飞？” 翡翠眼睛的脸色沉着，眉头紧蹙。 “喂，别担心我了啊，我自己闭关修炼也是一样的。” 宁飞沉摇了摇头，“我把他赶回去了。” 魏和愣了一下，“庄子贤？” “他是我表弟，不然我会揍死他。”宁飞沉语气中的杀气很重，让魏和觉得他是真的能办到的。 魏和赶紧把人给扯远了，好在这一出闹剧过后，观众也零零散散地，全走的差不多了，台上没几个人，只有凯利文还一脸温和地看着他们。 一场闹剧般的舞会，魏和觉得凯利文的心里大概在骂他吧。 评委席的西装男也跑掉了，只剩下魏和的妈，在整理些什么东西。 魏和觉得见到亲妈了不去打个招呼说不过去，便思考着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好，这时，凌楚走了过来。 凌少爷问道，“去哪所学校你们定了么？” 翡翠眼睛不理人，魏和只好笑着说，“没定。” 凌少爷表情有点可惜，“希望初中以后还能看到你们。”他是会察言观色的，知道翡翠眼睛对魏和看得重，便避开了禁赛的问题。 果然，这次宁飞沉抬头望了他一眼，点头道，“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弹的。” 凌少爷听了嘴角抹开了笑，“谁都不能把一直、将来、永远这些词给定了。” “我说能便是能。” 两人之间火药味陡然弥散开来，魏和赶紧拉开两人，笑着说道，“还真是燃烧着战火的青春啊！” 等凌楚离开了之后，魏和偷偷问着翡翠眼睛，“刚刚凯利文都和你讲了些什么啊？” “他让我以后可以去他地方学音乐。” 魏和气愤地喊，“什么，他想抠我爸墙角！” 宁飞沉还是为魏和禁赛的事情暴躁着，并未把那完整的话都说出来。 凯利文只是稍稍提点了他一番，告诉他，“你要想抓住那人的眼睛，只是弹钢琴是不够的。你知不知道指挥家是干什么的？没错了，只要你站上那个台子，以后那人不管在台上台下，眼珠子就不得不跟着你转了。” 他下了决心，要为了这个，更拼命一点。 第37章 魏和禁赛两年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他跑到老板的琴行去的时候，老板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随后惊讶地叹道，“没想到你是个这么能闹事的家伙。” 他也不想啊！魏和在内心解释，但还是点着头懒洋洋地说道，“这叫炒作。” 老板又是倒吸一口冷气，佩服地说了句：现在小孩越来越不得了，还是凌少爷最天真可爱，有个正太样。 这比赛也有弄了两个礼拜左右，魏爸怕耽误两人毕业考，又火急火燎地开着车把人给送了回去。 翡翠眼睛这次回去，能算衣锦还乡了，魏和就是回去接臭鸡蛋的，希望那点破事没传到小镇里。 “对了，爸，怎么我妈都没来找我？”开车开了一半，魏和想起了这事情，便趴向前去问道。 魏爸沉默了一会儿，来了个急转弯，跟他说道，“大概是嫌你又是退赛又是禁赛的，烦了你吧？” “怎么会这样！”魏和不相信地呐喊。 “不过这次我也算有错。”魏爸接着说，“你也算拿了个第一，初中开始把钢琴往边上搁着点，准备拉大提琴吧，——飞沉你也是。” 翡翠眼睛点头应道，“好。”他问了魏爸关于指挥的事，得到的答案便是：要多接触交响乐团里的乐器，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音感。 但在中国选择指挥家之路，还是很残酷的。 “这钢琴比赛禁了，别的可没禁。”魏爸阴笑了两下，方向盘又是一个大打转，“对了，秋水和霞石的都已经打电话过来了，飞沉你想去哪所读？” 宁飞沉听了之后，便看了眼魏和，眼中的意思明明白白。 魏和懂了，便挠着头问他爸，“爸，就没人找我的么？” 魏爸从后视镜白了自家儿子一眼。 魏和呵呵地笑着，“我知道当然没人找我，怎么可能有人会找我……爸，你说我要是成绩考得好，能去秋水或者霞石读么？” “也不是没可能。” “那要多少好的成绩？” 魏爸也呵呵地笑，“那要的是钱。” 那倒也是，小镇子要去城里读书，学费肯定是往高处收，他眼巴巴地望着他爸，自己家里总不会缺钱花吧。 魏爸也看出了儿子的想法，问道，“怎么，你想去哪个学校？” “秋水中学。” “飞沉，你也是？” “嗯。”翡翠眼睛应道。 魏爸停在了红灯口处，叼出了根烟吸了起来，烟雾缭绕，他开了窗透气，沉默了一会儿，车子又稳稳地发动了。 “那去了那里，你们还得自己租房子，秋水中学没有住宿的。”魏爸说道。 “放心，我们会挑离学校最近的！” “……呵呵，钱自己出！” “我们还是未成年啊！”魏和惊慌地喊道。 “挑便宜的，水电费从生活费里面扣，不然就自己出钱。”魏爸决绝地说道。 魏和叹了口气，“那好吧。” “还有，秋水的话是初高中连读的，尤其是特长生，来了就绑着不给走了，你们得为他卖六年的命。”魏爸吓唬道。 魏和看了眼翡翠眼睛，那人摇了摇头说道，“只要能一起，别的就没关系。” 魏爸从后视镜左右看了儿子两眼，愣是没看出自家儿子到底是哪点让宁飞沉看上了，竟然两人关系这么好。 到了镇子之后，整个小镇的气氛还是带了点惨烈，几日前大整顿的后遗症一直残留下来，商业街也变得有点萧条。 街头巷尾，熟人遇见了打招呼都显得有些拘谨了，魏和跑了两圈，没变化的只有佛经店。 就连大院子，也在谈论几天前抓走贪污的镇长儿子的事情。 魏爸开着小轿车，半道上被记者给拦住了，说是一定要采访一下这颗闪耀耀的启明星，来说一说获奖感言。 翡翠眼睛不善交谈，对这种事情也是没什么兴趣，魏爸一个人在那边说个不停，先说自己有多么慧眼识英雄，接着说这小孩未来成就必须很大啊！ 魏和懒得听，一个人先跑回院子了。 外婆一听到久违的开门声，连忙把电视的声音弄低了，“哎呀，狗娃回来了啊！”老人家花店的货源也受了牵连，提不出货，这几天只好闲在家里。 “比赛比得怎么样啊？”老人家笑眯眯地问道。 魏和干瞪着眼，最后只好说道，“还好。”总不能说自己禁赛了这种悲惨的事实吧。 老人家显然是很开心，又系上了围裙带子，“等着啊，外婆给你做好吃的。——哎呀，对了，看到你妈妈没有啊？” 魏和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 “她怎么样啊？” “挺好的。” “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啊？” “……”魏和挣扎了一下，说道，“没，不过估计着快来了。” 老人院眉眼舒展开来，“那就好，那就挺好的。” 魏和呆站了一会儿，随后便进了屋子去学习了，一场比赛已经弄得他心力憔悴了，毕业考可一定要考好了，否则真是什么都不剩了。 傻子强知道魏和回来了，便一个劲地往他们家里跑。 一边吃着香蕉一边问，“魏和，城里好不好玩啊” “还行，没这里有意思，而且那里的店都是黑店。” 傻子强一哆嗦，“还好我妈要我去那，我死活没答应。” “你妈想把你送到城里去？”魏和问道。 “对啊，想让我去那上初中，她说那里学校好，比这里好多了。” 魏和连忙说道，“那是好事啊，你赶紧去，你妈说了选了哪所没？” 傻子强委屈地说道，“我不想去啊，城里人都不待见外地的，杨蓉蓉还说了，城里人考得不好了就直接打外地的学生出气，有的还把考试成绩给对调了，辛苦几年什么都没了。” 魏和惊讶地说道，“她怎么知道这么多——不是啊，这不是重点，城里人再怎么凶悍，你说的那些也只是个别的。” 因为上辈子魏和和傻子强那么多年都是呆在小镇的，他这次自己离开了，也不放心让傻子强一人留下来。 傻子强听了上面那话，有点松动。 魏和紧接着说，“而且我和小飞也去，你不如也来，我们还能一起玩。” 傻子强似乎有点开始考虑起好的初中了，但还是摇了摇头，“那我去问问我妈，不过你每天和绿眼睛腻在一起，肯定不会出来和我一起玩。” “怎么可能，我是富有童心的好少年！”魏和四周扫了眼，举起自己桌子上的红领巾晃了晃，并且强调道，“我是好少年啊。” 傻子强呵呵傻笑起来，“得了吧，你知道现在最热门的游戏是什么吗？” 魏和回忆了一番，问道，“跳皮筋？” “……算了，我先走了。”傻子强和他挥了挥手，“还有啊，祝你拿了第一。”随即便跑开了。 魏和气得一哽，他敢肯定，那傻缺一定是故意戳他伤口的。 不过再怎么傻缺，在初中这事情上还是得帮着他一点。 小镇过了几天，诡异的气氛总算是消散地差不多了，小学的毕业考即将来临。 魏和与宁飞沉之前那半个月的休假根本没人管，因为镇子的那点破事，学校也受了牵连——他们接受了不少镇长的投资与赞助，不少建了一半的建筑都停了工，老师跟着调走了几个。 他们班的班主任楚老师便是被调走的其中之一，不知道去了哪，只来得及给班上的同学留下一句话：好好学习，茁壮成长。 临考前学生们都乱成了一团，便全放了，让他们自己在家里学习。 小镇的小学初中高中各只有一所，因此，轮到魏和他们开考的时候，马路上已经是热热闹闹的，都是考完了的初中生和高中生了。 有几个还约了暑假去哪里玩，又有几个比较调皮的，满镇子的大街小巷乱跑，把石头往人家院子里头丢。 魏和知道翡翠眼睛已经不用在意那个毕业考了，只要随随便便一个能让人看的分数，就能直接进秋水去。 他自己复习了一会儿，觉得没劲，这些考试根本就是让他玩玩就能过去的。 他没忍住，又跑到院子那里去找了翡翠眼睛。 附近的仓库传来噼里啪啦的乐器声，以前的那个乐队如今也并没有很好的发展起来，人数倒是勉勉强强凑到了十个，可都是有着各自的原因，一礼拜顶多只能一起练一次，人还不一定会到期。 绿叶子都发了黑，在头顶上把光线层层遮住，泻下的几点光晕无助地投在地上，天气依旧很闷热，又让人心躁难耐。 他到了黑院子的时候，那里正闹哄哄的，一群头戴着工地帽的吵着推着，他们面前站着的就只有房琪一人。房琪头发散着，叉着腰冷着脸。 “怎么了？”魏和赶紧跑过去问道。 “没事，你来找宁飞沉？他在里面。”房琪指了指里面，让他进去，一边又和面前的人吵了起来，好在那些人并未动手，否则那还真是不得了了。 魏和在旁边听了会儿，明白了个大概，就连忙跑进房去。 屋子里面，出乎他意外的是，翡翠眼睛竟然在看教科书，这家伙竟然也会关心毕业考！ “小飞小飞，你知不知道你们这里要被拆迁了？”魏和赶紧抓过书问道。 宁飞沉点点头，“阿姨和我说了。” “你就不觉得气愤难耐么！上头那群人这是要趁乱起事啊！” “让他们去。”宁飞沉拿过书又翻了几页。 魏和想了想，既然无所谓，那就是他阿姨有退路了，只可惜那房琪，不知道是不是唯一一个在意黑院子的，还在外面死死挣扎着。 “你怎么还在看语文书？”魏和眼睛趴到桌上，笑得眉眼弯弯地说道，“你毕业考已经不用担心了，我爸都帮你搞定了！” “我觉得我语文水平不足。”翡翠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说。 魏和顿了顿，他觉得自己真是太坏了，这分明就是在揭别人伤疤，把人家的伤口往死里戳，想到了这点，他就立刻决定了，问道，“你想学什么，我来教你。” 翡翠眼睛看了他一眼，说，“这些诗词挺有意思的。” 魏和低头一看，诗经的《子衿》啊，还挺有诗意的。 “这些课外阅读的都不会考，你要背了这诗念给谁听啊。”魏和哈哈笑起来，“这在诗经里是情诗，到了曹操的短歌行里面，就成了帝王对贤才的渴望了。” 魏和缓缓地念了几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我前几天听别人就是念这首诗给班上的小女孩的。”翡翠眼睛听了一会儿，说道。 魏和瞪大了眼，“这年头还有这种复古的告白方法啊，而且这不是早恋么！” “然后那个小女孩打了那个人一下，就跑了。” 魏和总结了一下，这是那个小男孩连好人卡都没拿到就被拒绝掉了啊，真惨。 “就是你认识的那个光头，和他同桌。” 魏和一愣，“傻子强？那家伙竟然都知道念诗表白了！不对不对，他妈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不会揍死他么，命途多舛啊。” 翡翠眼睛摇摇头，“那个小女孩和另一个男的亲了口，上车了。” 神展开啊这是！魏和大叫，“为什么突然从青春偶像剧变成现代都市剧了，这个社会是怎么了？” 翡翠眼睛不答，说完之后便深深地凝视起了魏和，让魏和觉得房间好像没通风，刚刚的激动又让他喉咙有点干。 “我想亲你。”翡翠眼睛突然说道，这实在是把魏和给吓了一跳。 “亲，亲哪？”魏和结结巴巴地问道，随后一拍脑子，自己思想真是龌龊，还能亲哪，难不成亲嘴儿么，而且又不是没亲过，矜持个屁。 他大义凛然地就要开口说句“冲我来吧。”翡翠眼睛又道，“亲嘴，——就和班上那个女的和开车的男的那样。” 魏和傻眼了。 随即便羞得满脸通红，“这是不对的！你要多看看电视剧就知道了，这被人看到了绝对会被谴责的！” 他停下来喘了口气，看着翡翠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他看，又接着说，“其实我也挺想和你亲嘴打啵的，不过世俗难容啊，我们不能这么干。”哎，这就是搞基的悲哀，魏和心酸地想道。 宁飞沉沉默了一会儿，搂住了魏和，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魏和不愿，他就不做，转而便和以前一样，在魏和脸上轻触了一下，说道，“先欠着。”这帐，以后是要还的。 魏和却没想多余的，就傻呵呵地点点头，觉得这翡翠眼睛也就是见了别人这么干，一时好奇罢了，转眼就会忘掉的。 ＊＊＊＊＊＊ 毕业考来了，又过去了。 魏和大笔一挥，答得那叫个行云如水思维顺畅，作文写的洋洋洒洒一大片，一篇描写生命珍贵的，他愣是从撒哈拉写到了诺基亚。 只要是个批卷老师大概都会觉得：这不科学。然后刷刷地扣掉很多分数。 魏和自己脑补一番之后，心情顿时糟了，不过又转念想想，考得好考得差，到时候都是靠花钱才能进秋水，便不管不顾了，考完了就给他爸打电话。 “爸！”电话通了之后，魏和便大叫。 “魏和？刚好，你妈正往你那边赶，你准备准备迎接吧。” “什么？” “你妈来了。”魏爸简明地又提了一遍。 魏和这才觉得世界玄妙了，他哆哆嗦嗦地问，“亲妈？” “你还想要个后妈？呵呵。” 魏和还想问两句，门那边传来了一阵开锁声，老房子的电话机不好，门锁也都老化了，魏爸在那头听得一清二楚，说道，“好像来了，那我先挂了。”随后便是嘟嘟嘟的声。 老旧的木门被缓缓推开，露出了对面平房屋顶碎了一半的瓦片和布满苔藓的墙根，女人的一只脚也跨了进了，魏和走到了客厅口去张望。 门口的女人渐渐地露出了全貌，那眉眼那身段，果真是他的妈，头发挽成了一个髻，几缕发丝柔软地垂了下来，魏母很会保养，脸面粗粗一看，毫无岁月的刻痕。 “只有你在？”魏母扫视了一下目光所及之处，最后只能将视点落在魏和身上，“你外婆呢？” 魏和点点头，“外婆去花店了，她那店开了有六年了。”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这种兴趣的。”魏母摇摇头。 “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不用了，我晚上就走了。” “这么快？”魏和震惊地问道。 “听你爸说你要读秋水，我要和你们校长沟通一下。”这所谓的沟通，有时候是免不了一番赞助的，魏和上学的成本也的确大了点，不过上辈子倒是没人理他，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镇子的初中解决了一切。 “哦。”知道了之后，魏和也没什么大反应，他和他妈聊天跟陌生人之间的差不多，热都热不起来，但一想到两人的母子关系，魏和心里难免失落。 魏母进来之后也不客套，她本来就是在这房子住了十几年，离得再久，感情也是在的。 她就和贵妇一样端庄地坐在魏和书桌的凳子上，看了两眼魏和准备看的课外书，问道，“你开始看这些了？” 几本谈论西方古典乐的硬皮书，其中一本介绍起源的还是原文，魏和从地摊上淘来以后就没动过。 “之前打算看的。”魏和站在旁边抓着门说。 “不错。”魏母给了点称赞，又翻了翻他的作业本，也都是红钩钩，虽然现在看已经有点晚了。但她不管再怎么看儿子的东西，就是闭口不提那日的凯利文大赛。 魏母又问了点翡翠眼睛的事情，让魏和跟着那人好好混下去。 后来还是魏和忍不住了，他问道，“你就不想说一说上次的钢琴比赛么？” 第38章 “你想我说你什么？骂你一顿么？”魏母问道。 “没……” “那你还想我说什么，这事情已经够丢人了。”魏母说道，“我的儿子禁赛两年，收的关门弟子发挥失常，比赛冠军的奖杯被我老公的弟子捧走了。” 魏母的语气带了不甘与气愤，这对她来说似乎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 魏和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亲妈，站在一边手足无措了，好在没多久，魏母就自己镇定了下来，而大门也又被打开了，是他外婆回来了。 这在魏和眼中，简直就是救世主降临。 老人家拎着一束花还买了不少菜，魏和狗腿地迅速跑过去抢过，“外婆我帮你放水槽去。”说完赶紧跑了，他是吃不消那个亲妈的。 老人家一看客厅，知道自己信息没错，开心地几乎要落泪了，“阿妹啊。”她喊道。 魏母也从里面出来，扶着老人家往客厅走，“妈，最近怎么样，我挺久没来了，工作有点忙。” 老人家都激动地说不出话了，就听着魏母抱怨工作的事情，许久插不上半句。 魏和也干脆窝在了厨房里面，厨房正对面就是傻子强的家，那小光头如今头上也长出了青茬来，这么多年的发型总算在他妈妈的允许下，能换一个了。 傻子强现在就在水槽那里欢天喜地地洗碗，透过了玻璃窗看到了魏和，就跟他招手，随后跑出来找魏和。 “魏和魏和，你考的怎么样，杨蓉蓉打电话给老师先问到了，她好像考得很好啊，还送了我一包巧克力。” “我还没问。”魏和摇摇头。 因为学校的老师都走得差不多了，班主任也都残缺不齐，学校就不让他们去了，参加个毕业典礼都只讲了两句，毕业证和成绩单还要自己专程再跑一趟去拿。 傻子强笑着继续问，“你要不要吃巧克力？” “不！我怕长蛀牙。” “我也不想吃，苦死人了，杨蓉蓉还骗我说有钱人都吃这个。” 魏和见他一直提着那杨蓉蓉的，突然想起翡翠眼睛跟他说过的话，他吐了口气郑重地问道，“……傻子强，你得说实话了，你是不是和你同桌，那个叫林羽的告白了？” 傻子强一惊，“告，告白？” “还用土到掉牙的念情诗的方法。” 傻子强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一步，“情诗？” “嗯，诗经的那篇，不是我说你，那林羽真没什么好的，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刚毕业就急着找对象的心情，但这早恋影响人生啊。”魏和开始说教。 傻子强连忙摆摆手，“我没，我没。” “你还想狡辩么，你不知道，那林羽是想成为舞蹈家的，以后就是女神一样的人物，哪会看得上你啊。” 傻子强吸了口气吼道，“慢着！” 魏和停住了说话。 “我没告白啊，那诗经是我在背给她听，期末考还考到了不是？” 魏和一愣，接着问，“那小女孩不是还打你了？” “打我？”傻子强回忆了一下，摸了摸脸蛋，“噢对了，她说我口水喷到她脸上了，她要被毁容了，才打我的。都是我的错，不过那也还好啊，她手劲也不算大。” 魏和傻怔住了，他觉得自己好像被翡翠眼睛给坑了。 这翡翠眼睛是什么时候学会这种坑人技术的呢？魏和托着下巴开始深思起来，却发现根本追不到那个源头。 过了两天便是拿证件的日子。 魏母说到做到，真的没过夜，任凭老人家怎么说都没留下，直接走了，她想做一个事业成功的女人，便觉得自己一定要放弃了家庭才行。外面的工作和机会是不会等待她太久的。 联系学校的事情又落在了魏爸的身上。 魏和去学校拿证的时候，校长正愁眉苦脸地坐在学校的长板凳上，有几个学生上去拥抱了校长，告诉他：学校不会倒的，不然镇子就没小学了。 听了这句，校长的心情才有所好转。 魏和拿到成绩单之后看了两眼，全部在九十分以上，这次大概是老师们心情不好的缘故，分数批得低了些，身边都是些叫苦连天的。 “你准备好去哪所中学了么？”身边有人谈论起来。 “还能哪，不就家旁边那所么。” 有人欢喜有人愁，“我妈给我塞到隔壁镇子的学校了，那所好一点，而且隔壁镇子有好多家麦当劳，你们知道麦当劳么？” 一些人摇摇头，小镇子都没这些东西，在这又要读三年的初中，有人不乐意了。 魏和抽出了成绩单，毕业证，夹带着的还有他们的毕业照。 照片劣质的很，几个人的眼睛都被照成了红颜色，相比之下，宁飞沉那双翡翠的眼睛就凸显的跟装上去的一样。 魏和看着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宁飞沉也来拿自己的证书和成绩，看到魏和笑的开心，便走过来问道，“你在笑什么？” 被笑对象的突袭发问让魏和一口口水呛在了气管里，咳地死去活来痛苦不堪。 “你怎么走路不出声！”魏和瞪圆眼睛问道。 翡翠眼睛指了指周围，“我出声了，可能是旁边太闹了。” 魏和觉得也有道理，便点点头，看了眼翡翠眼睛手上的东西，嘿嘿笑着问道，“你考得怎么样？” 翡翠眼睛毫不遮掩地把成绩亮了出来。 …… 三秒过后，魏和狠命地把自己的一堆文件往桌上一摔，这日子没法过了！ 成绩比他好，弹琴也比他好，这重生的到底是他还是翡翠眼睛，他是来重生找虐的么。 魏和抹了把英雄泪，气势汹汹地说道，“初中的内容很难的，你给我等着。” 翡翠眼睛淡淡地问道，“等什么？你给我辅导么？”他的眼里似乎带上了些期待，翡翠莹莹发光。 魏和那半句气吞山河的“我不！”顿时说不出来了，萎了之后，狗腿地哈哈笑着，“对，没错。” 毕业考的成绩都有了之后，就是要操心初中学校的问题了。 他们学校很少有要去城里念书的，一是不方便，二是开销大。 魏和有暗地让他爸帮点忙，而傻子强的妈本身也是不得了，等魏和去问的时候，傻子强竟傻笑着告诉他，“我妈给我订了霞石，而且好像过了，过几天就能拿到入学通知书了。” 魏和眨眨眼，“霞石？” “而且在那住宿，魏和你也和我一起吧，我们一起去霞石。” “……我没说过我和小飞去秋水念么。” 傻子强觉得自己的心顿时碎在了地上，捡不起来了。 “不过霞石和秋水很近的，我们还是能一起玩的啊。”魏和连忙安慰道，“霞石厉害的人也很多，你要好好努力。” 傻子强气息阴暗地点点头，“秋水是不是初高中连升的？” “对啊，你怎么也知道。” 傻子强委屈地看过去，“因为霞石也是。” “呵呵，六年后再见。” “我们也不会上一个大学，你肯定和绿眼睛一起的。”傻子强看得真切，一语道破，还说出两人读的八成是音乐学院。 魏和摇了摇头，这上辈子的轨迹到了这里就全部都不一样了，他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本来，他和翡翠眼睛的关系这么好已经超出了上辈子的范畴了。 魏和看了看日历，距离开学还有两个月时间，还有一件事情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忘的，那是关乎人生的大事，他大概也应该趁早准备起来了。 暑假的几天也不得清闲，魏和倒是还好，傻子强却惨了，天天被他妈赶去假期补习班，初中的内容一点一点要学起来，绝对不能输在了起跑线上。 导致傻子强每天回家都会拉着魏和诉苦一番，“我怎么这么命苦，为什么你都不用学，为什么！” “这就是命。” 接着，外婆又感冒了，把小魏和吓得连夜打了120，老人家一病就不得了，恢复能力比年轻人要差，但又心心念念着自己的花店，魏和只有充当起临时花店店长的职责，每天上山去寺庙里面买花，还要凭着正太的卖萌音让客人赶紧把花买走。 这年头，当正太也不容易。——魏和总结。 他又跑到了佛经店给外婆求符。 “祝老人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应该用什么符？” 店主念着经，让魏和等了一会儿，一段念完了才回答他的问题，“你要心不诚，什么符都没用，你要心诚，平安符就能抵过所有符。” 魏和问，“怎么样才算心诚？” 店主答，“自己念一张。” 魏和眨巴眨巴眼，“我每天吃荤的也能念经么？” “今天起改吃素就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如果只有念经文的那段日子斋戒会怎么样？” 店主看了他一眼，把店里的CD换成了《大悲咒》的调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小兄弟，你最近有血光之灾。” 魏和听了笑了，“你不是佛教的么，怎么改道教去算卦了。” 店主捻着佛珠缓缓道，“我说了，只要心诚，佛就会赐予你灵通之力。”随后便不再理会魏和，自顾自地念经文了。 魏和觉得自己是遇上了疯狂的传教士，便走了出来，店内昏暗又充满香烛的味道，一到外面，世界顿时清朗了不少，也似乎更浑浊了不少。 他昏头转向地回了家，然后又想起佛经店店主给他说的话，这才想起来，这庄子贤弄他的日子，快到了啊！ 再怎么也不能把这事给忘了啊。 他赶紧团团转起来，面对这事情，他不打算退缩了，他要正面出击，一日不把那人给弄垮了，他就一日不是安全的。 又在这紧要关头，一通电话响起。 “喂？找谁？”魏和的语气里没什么好气。 那边也被这充斥着刀枪弹药的语气给吓得停顿了下，随后是更大声的吼叫，“臭小子，吼谁呢吼？胆子发育了啊。” “爸？我没想到是你。”魏和连忙解释，随即语速快快地问道，“爸你打电话来什么事啊，外婆还在医院呢，家里就我一人。” 不过他外婆在医院好歹有几个平日聊得好的老太太跟着一起闲磕，魏和就寂寞了，除了傻子强的抱怨就没别的东西，翡翠眼睛也是神出鬼没的，魏和基本上也没时间去找他，自己忙着花店和老人家的事情。 “我知道，我就来找你。”电话那头说道，“学校弄好了，你们什么时候租房？” 魏和说道，“再缓缓。” 那头笑了一声，“年轻人，再缓缓就没房子了。” 魏和心里头也急啊，但是这事情怎么就一样接着一样想搞死他的样子呢。 电话那头又接着说，“你们两个是租一块吧，凯利文大赛的奖品就要到了，房子不快点定下来，东西就得运回来了，然后再运到城里来。” 那边讲的是理由充足，魏和也不能直接告诉他爸“他现在忙着弄死一个少年”这种事情吧。指不定直接把他给送到医院去了。 想了想，魏和还是一咬牙，说道，“行，我去找宁飞沉，我们去找房子！”那么准备的时间就会少了很多，成了，大不了当逃兵。 魏和看了看日子，离他上辈子掌骨断裂的那事情还有一礼拜。他能在几天内赶回来他也不知道，而且一旦去那里了，看学校谈价格又要花不少时间。 又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他心急吼吼的，就直接先跑到医院去，却被告知探班时间已经结束了，要来的话明日起早了，九点之后才给见人。 没办法，只好去黑院子找翡翠眼睛。 只是那人也消失了一般，房间里空荡荡的，不过这是常态，他阿姨也不在，路边坐了几个工地的人，看来是要和这院子耗到底了。烟头发出星星光点，飞蛾扑地往那上面撞。 “你怎么又来了。”院子还剩下的那人走了出来，是房琪。 魏和朝她点点头，“当然是来找宁飞沉。” 房琪说道，“他挺久没回来了，起码我在的这段时间没见他回来过。” 魏和大惊，“他不来这还能去哪？”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跟他熟得很么，那天都要亲嘴了。” 魏和脸一红，“我草，你别乱讲，没亲上呢。” 房琪只穿了件白色宽大的T恤，长发散乱着，她很焦躁，眉头皱起来让她脸色的妆容都扭曲了。 魏和问道，“你还在为外面拆迁的事情烦恼？” 房琪看了他一眼，“我不想让这房子被拆了，不过和你讲也没用，你都帮不上什么忙。” 魏和也想告诉她，让她安心去睡吧，这房子肯定要拆了造路的，这是他的经历，张口就想毁了房琪的希望时，魏和又不忍了。 这人在上辈子大概也是这样苦苦挣扎了很久吧，最后还是失败了。 他都能改变这么多事情的轨迹了，这件事情…… 魏和说道，“为什么我帮不上忙，当心我告你歧视儿童。” “从你能告人的那一瞬间起你就不能被称作儿童了。”房琪坐在了地面的石板上，一点没有端庄淑娴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新的政府班子为什么不出来管一管这堆人，——事先问一下，你知道他们是强拆户么，这拆迁令没得到许可的。”魏和问道。 房琪点头，“当然知道，上去投诉了没用，没人理。” “那就对了。”魏和开心地一笑，“这新的班子也是实打实的官二代，平日听小曲听腻了，这几天被人看到了在往歌剧院跑。” 房琪看向他，示意他往下说去。 “而且近日来银行出来的钱又全是崭新的，国家印着新钞，他们受惯了好日子的口袋紧了，又不能在前任的那种事情下光明正大的干些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屁话讲了一堆。”房琪骂道。 魏和呵呵地说，“见到领导班子还不容易，一个免费演奏会就能搞定的事情，兔子蹦蹦跳交响团也不能就这么闲置着吧。” “我似乎有些摸清门路了。”房琪道，她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去准备一下试试，你要找宁飞沉，我倒是有点消息。” “快说！”魏和眼神亮的跟电灯泡一样。 “他好像被外公抓走了。”房琪回忆了一会儿，一拍拳，“没错，他一个亲戚的小孩来找他的时候就这么说的。” 第39章 又是外公又是亲戚家的小孩，自然是庄子贤无疑了。 魏和笃信地想，这真是再糟糕没有了，要找翡翠眼睛，看来势必是要经过一场恶战的。 而且没记错的话翡翠眼睛外公的家似乎是在乡下的坊川，他从几年前和傻子强一起去玩的那一次之外便再没去过了，找那人的外公家估计得摸到天黑了。 走过去把自己送到庄子贤的刀口上让人砍么，太想不开了。 魏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踏上了去坊川的路，他看了看公交，到11点就结束了，现在交通方便了点，他又带了点钱，准备超时的话就打车回来。 一路颠颠簸簸，到了那里的时候，坊川都已经蛙声一片，开着路灯能看到成片的蚊子在稻草从里面飞了。 一辆拖拉机开过，看到了魏和这个刚跳下公交的，便问道，“小娃娃，你这么晚了还来这啊。” “我找人。” “这么晚了还来找人，找哪户人家呢？” 魏和想了想，问道，“好像是姓庄的人家。” 那个开拖拉机的摇摇头，“没听过，你知道在哪么，要不要俺带你一点路。” 魏和也不怕拐骗，爬上了拖拉机之后问道，“大概是最边上的一户人家，附近还有个河塘的，你知道么？” 那人连忙说道，“最南边的对吧？你早说俺就晓得了，那户人家倒还不错的，就是不怎么和邻里的走，俺也不太了解。” 魏和说道，“我还挺了解的。” “哎呀都忘了你是来找他们的，不过你当心一会儿回不去啊，要时间短的话俺就在附近等一会儿，过会儿捎你回去。” 魏和想了想，也摸不准会有多久，而且麻烦不认识的人怪不好意思的，便摆摆手说，“不用了，已经够麻烦你了。” 拖拉机吭哧吭哧地开了一路，到了荒芜的地方，也没什么灯了，路都窄的开不进车子。 “就在那前面了，车子进不去，小娃娃你自己当心点走。” 魏和跳下了说，“成，谢谢你了。” “不客气，有空多来坊川玩。” 魏和朝他招了招手就往里面的若隐若现的小平房跑去了，他脸上手上已经被蚊子咬得全是肿块了，乍眼看去还真是凶残一片。 路上还有一只青蛙扑倒他脸上来，把魏和给吓得不敢动弹。 他真是为了翡翠眼睛历尽苦难啊，魏和伸手敲门的时候在内心感叹道。 “咚咚咚。”敲了三下，里面立刻有了回应。 是庄子贤的声音，“谁？”随后拉开了门，“是你？”庄子贤看了一眼，马上就想关上门，被魏和给拦住了。 “我来找宁飞沉。”魏和理直气壮地说道。 “他没在这里。”庄子贤想把魏和赶走。 但这身上被叮走的血也不能白费了，“我知道他在这，我要和他去看房子。” “什么房子？”庄子贤问了一句，随后又意识到自己没什么兴趣知道，又说道，“你快走吧，飞哥不在这。” 魏和就和个无赖一样赖着不走，在门口磨着，蚊子都飞了进去，里面总算传出了一个老者的问话，“子贤，谁在外面呢？” “我同学，他马上就走了。”庄子贤朝着里面喊了一句，又狠狠地盯向魏和，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再不走，就没公交了。” 魏和得瑟地一笑，“本少爷是有豪华轿车接送的。” 庄子贤更加恨了。 “谁啊，都这么晚了。”老人趿拉着拖鞋走了出来，手里摆了摆，驱赶了一些飞来飞去的蚊子。 魏和往里面一挤，笑眯眯地看着老人家问好。 “是你啊。”老人家眯着眼仔细看清了魏和的样子，便认出了这人来。 “你认识我？”魏和倒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似乎还是第一次正面与这位老人交谈。 老人家并没有回答这问题，而是对他招了招手，“进来吧，被蚊子咬了不少吧。”他笑了两下，又跟庄子贤说道，“你也真是，这么晚了还把人给赶回去不成？” 庄子贤一脸委屈的样子不说话，魏和跟着一起进了房，仔细环顾了一番，翡翠眼睛还真不在这里。 这里的人的夜生活就是看电视，电视在乡下收到的信号又微弱地很，花花绿绿黑黑白白，也只有这么几个台，放了一会儿全是广告。 过了一会儿，魏和没忍住，问道，“宁飞沉不在么？” 那老人看了他一眼，顿时漏了霸气出来，“怎么，不乐意陪老人家看电视呢。” “这全广告啊！”魏和站起身喊道，要宁飞沉不在他也不想在这喂蚊子啊。 庄子贤在一边看着他，抿着嘴，眼中都是道不清的情绪，魏和注意到了，也看了过去，由上而下地望着，他恨得牙痒痒的，一定是要好好地回馈这人的，连着上辈子的仇恨一起。 木门嘎吱的一声，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屋内几人立刻都扭了头过去看，那刚开了门的翡翠眼睛就瞅了眼屋内，目光落在了魏和身上，问道，“你怎么在？” 魏和开心地说，“来找你。” 翡翠眼睛点点头，走过去把魏和给上上下下看了遍，说道，“这里蚊虫多，你早点回去吧。” 电视的广告恰好结束，老人家仔仔细细地开始自顾自地看电视，庄子贤就在一边装作不经心地瞥了两眼过来。 “我爸说你的比赛奖品快到了，我们该去城里租房子住了。” 翡翠眼睛的衣摆湿哒哒的，裤脚也挽了起来，上面都是泥泞，他退开一步说道，“好，我去洗个手就走。” 庄子贤立刻喊道，“飞哥，说好的暑假住在这里的。” 宁飞沉望了眼过去，庄子贤就噤声了，恨恨地咬着嘴唇扯着衣角。 魏和脸上一片得意地望过去，哼，让你小子横了么！ “你等我一下。”翡翠眼睛拐进了房间里面，很快又出来了，肩上背了个包，“走吧。” 庄子贤在那头看着，连忙着急地看向他外公，老人家喊了一句，“走了？” 翡翠眼睛说道，“回去了。” “哦，那就一个人住了啊。” “嗯。” “路上小心点。”老人家叮嘱了一句，随后又拿着蒲扇扇了会儿，驱逐着蚊子。 庄子贤眨着眼焦急地喊：“外公！” 老人家摇摇头，示意小孩万事不可强求。 出了门之后时间还早，两人去了公交站牌那里等车，魏和问，“你阿姨走了？” “去意大利见我妈了。” 难怪老人家说翡翠眼睛一个人了，魏和暗自点点头，“那庄子贤……” 还没说完，翡翠眼睛就在那接话道，“我骂过他了。”他抬起眼真切地望向魏和，眼里满是那人的样子，“我知道光骂没用，他让你禁赛两年。” “怎么还提这事呢，本身就是我有错，我爸都没多说呢，而且又不怪你。”魏和摆摆手。 翡翠眼睛望着他，总觉得心里难过，看着那人的样子，他从来没有这么关心过一个人，也不会日日夜夜脑子里只有一个人的容貌，会为了能够呆在这个人身边这么努力，而那人又特别招蜂引蝶，嗡嗡飞来飞去，班上个个都会和那人玩，他不会缺自己一人的。 而且这次，又是他和他表弟把这人该拿的奖给弄没了，心里该恨死自己了吧。 他抿了抿嘴，没有接着说。 公交车滴滴答答按着喇叭来了，飞蛾往玻璃前窗扑着，夜间开车本身就是很危险的。 车上魏和看了看窗子外面，景物也看不清楚，只能看到自己被蚊子叮肿了的脸，还挺滑稽的。 “我们明天就去找房子怎么样？” “好。” “然后看完了给我爸打电话就行了。”魏和点点头，“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点事想问你。” 宁飞沉看了一眼过去，问道，“关于庄子贤的？” “你怎么知道！”魏和一脸惊讶。 “他如果对你有错在先，你打他骂他，我都不会管的。”翡翠眼睛说道。 魏和本来就是想让他别插手自己的事情，没想到翡翠眼睛似乎已经了解一切了，让魏和觉得有点心慌慌的，那人说的有错在先是指什么。 “你要信我，就足够了。”魏和说道。 “明天你来找我吧，我先走了。”翡翠眼睛比魏和提早几站先下了车，在车下朝他招了招手，拐进了巷子里。 第二天，俩人也是搭了客车一路进了城。 头天晚上，魏和满脑子都在回忆以前的事情，失眠得厉害，早晨眼圈下面全黑了，把老人家给吓了一跳，硬是塞了几个热鸡蛋给他敷。 到巷子口看到宁飞沉，那人也脸色略僵，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思考人生大事了。” “……” “对了，我昨天看了城里租房的资料，有一处不错的地方。”魏和说道。他说的那处本是后来商业繁荣的一处，不过现在地产便宜得很。 只是就算再便宜，他们也不会有这么多闲钱直接买了这块地。 而且魏和知道那里原因也只是因为以前每天上班都会收到那块地产的广告，广告一张比一张漂亮，价格一次比一次高，到最后只有别墅区的房子了。 魏和叹了口气，他们还只是穷学生啊。 “那里离学校挺近，附近还有不少商店，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魏和看着翡翠眼睛认真地介绍着。 宁飞沉皱着眉问道，“你家昨天来推销人员了么？” 魏和心一惊，“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认真地在为我们的将来考虑。” 宁飞沉身子僵了一下，瞥了魏和一样，点头说道，“你觉得好便是好的。” 魏和哈哈笑着，“我一个人怎么行，我们先去看了再说啊。” 等看完了回来了，他还要干大事呢。 镇子到城中心的路果然有不少距离，好在路上没有塞车，车子也没出什么问题，一路安安稳稳地到了城里。 一跳下车，便是明晃晃的“秋水中学”。 “还真是巧，要不要进去看看？”魏和指着学校问翡翠眼睛，眼里闪着亮晶晶的期待之情。 校门半掩着，里面看守学校的人看到外面这两人站了一会儿，探出头来问道，“这是要干什么呢？学生啊还是游客啊？” 魏和也喊，“马上就是这里的学生了，能不能进去看看。” 看守的人问，“行的，不过要当心点啊。” 魏和没理那看门大叔说的话，得到了许可直接拉着翡翠眼睛的手奔进去了，秋水的建造面积能比得上七八个富康小学，体育设施也是完全一流，足球场、网球场一应俱全，高大的科技楼内的一层放置了一些古物，而在那科技楼的旁边，还有一间剧场。 那平时是用来充当礼堂的地方，学校的艺术团也会在台上演出，有时候还会有外地的很多乐团过来表演。 魏和心里对这学校是满意地不行，但是学校太大了，他又走了一会儿，便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石凳子上。 宁飞沉：“？？？” 魏和喘了口气说道，“我走不动了。” 宁飞沉低头看着他，皱着眉说道，“你耐力好差。” 因为他是搞艺术的纤弱少年啊！魏和文艺地瞥了一眼过去，“你先走吧，记得帮我看看学校的音乐室，还有艺术团的培训地方够不够气派。” “一起去。”宁飞沉站在一边说道。 魏和一脸怂样，“我腿都软了。”他这几日为了外婆的花店老往山上跑，他腿疼了几天，又歇了几天，接着去拿花朵的时候又接着疼，如此恶性循环着。 两人眼前一辆自行车忽地行过，魏和指着那车子大叫，“他竟然骑车！”声音之洪亮让前头那个蹬着脚踏车的不得不停了下来回头。 那人上上下下地看了自己一眼，骑着车回来问道，“你喊什么呢！我骑车碍着你什么事了么？” 魏和愣了一下，随后摇头，“你这车哪里拿的？” “当然买的！真是有病。”那人骂完之后就气咧咧地骑车跑开了。 魏和开始眼巴巴地望向翡翠眼睛，指了指前面那个人热血燃烧的背影，“小飞，快去买辆车。” “……”翡翠眼睛望了一眼，皱着眉开始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魏和赶紧摆手，“喂喂，我是开玩笑的啊你别当真。” 翡翠眼睛瞥眼过去，不答话。 “你怎么能够这么认真。”前面又走过来几个穿着统一，背着琴的人，魏和眼前一亮，和翡翠眼睛说道，“你看，是艺术团的。” 翡翠眼睛看了一眼，点点头，脑子里还是在想车子的问题。 “好像很正统的样子，我上去和他们打个招呼。”魏和说道，站起身来跑上前去。宁飞沉自然也跟着一起走了过去。 那群人正说说笑笑的，被围在中间的一人脸面志得意满，一副被追捧的样子。 魏和来的不是时候，那些人正把中间那人夸赞了一半，眼见着就要全员高喊“老大牛逼”了，魏和这熊孩子却冲了出来。 “你们好，请问是不是秋水艺术团的？”魏和大咧咧地问道，那群人的气氛顿时尴尬了一下，中间那人脸色略微青了。 魏和笑哈哈地说，“你们这是要去参演么？来的路上好像看到广场上又有什么活动了。” 其中一人立刻问道，“关你什么事？” “别急啊，我们两个就是想去看看社团长什么样。”魏和说道。 那中间原先被追捧的一人上下扫了他们两个一眼，问道，“就你们？” “没错。” 那人笑起来，“别傻了，校艺术团不是这么好进的。”说完提了提背后的琴袋子走了。 周围也有几个人闹哄哄地笑起来，好像是在嘲笑他们，嘴里念叨着“新生真是不懂事”，翡翠眼睛身上有杀气，冷眼望过去，那些人便一缩脑子，走得更快了。 第40章 被那群人一搅合，魏和便没了心思再逛下去了，反正这艺术团他横竖都是能进的，翡翠眼睛更不用说了，本身就是艺术特长生的身份进来的。 魏和想着笑了起来，倒不是对那些人的轻蔑，而是真的觉得世界上意外总是太多了。 刚好魏和还嫌累，两人便离开了，准备去附近找房子住。 门口的守门大叔看他们要离开了，喊着问，“你们没掉进水里去吧？” 魏和一脸惊讶，“我连个水池都没看到啊。” 守门的看了他们两眼，又开始嗑瓜子吃了，说道，“没事就好，我是说学校有几个人，有时候会把人给拉到厕所去打。” “太凶残了！”魏和感叹道。 守门的摆摆手把两人给赶出去了，魏和一路上就对翡翠眼睛开始描述起对未来的美好愿望。 “首先，我一定要凭借自身武力来称霸学校，起码要达到我上厕所的时候没人敢和我一起去的地步。”魏和握拳，燃烧着斗志。 走在红色的一幢楼房下面，翡翠眼睛抬头一看，问道，“你昨天说的是这里？” 那幢楼房有点年纪了，有的地方秃了一片，露出了灰色的砖头，旁边是绿色的灌木丛，这里不算在小区里面，只有孤零零的几幢楼房。 “对，就是这。”魏和也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隔壁的几家破破烂烂的商店，更加肯定了，随后又觉得不太对，说道，“你怎么老是打断我的梦想宣誓。” 翡翠眼睛走到大楼下面问道，“哪一层是你看中的？” “嗯，让我看看，好像是三楼那个在出租吧。”魏和在公寓楼下面的通告处看了看，但是除了一些不孕不育和家教的广告之外就没什么多余的信息了。 一楼的老太太在窗台那里做饭，做了一半就拿了淘米剩下的水开始浇花，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掉落。窗子下面沾了水渍，有的已经很陈旧了。这位老太太又准备倒垃圾，开了门下楼，便看到那两人站在下面。 这幢楼的学生可是少得很，不如说住户都少得很。 缺了牙的老太太朝他们含含糊糊地问道，“你们来做什么啊。” “来看房子呢，阿婆你知道哪户在出租么？” “看孩子啊？哎呀，没想到年纪轻轻都有孩子了啊。”老太太不仅牙口不好，耳朵也有点背，严重打击了魏和对自己普通话的认识。 “是房子不是孩子啊！”魏和吼道，随后又觉得自己太不尊重老人了，便把声音放柔了说，“呵呵。” 老人家这次倒是把前半句听清了，“噢噢。”她应道，扔完垃圾把门一锁，谁都不见。 魏和傻了眼，转头看向翡翠眼睛，满眼神都示意着：怎么办？ 翡翠眼睛问道，“有电话么？” 魏和说：“只有上面这些小广告的电话。”没有出租人的。 翡翠眼睛道，“那就挨个敲过去。” “这要弄到什么时候去啊！” “租到房子为止。” “……”自作孽，不可活，“我们改天来吧，或者换个地方住也是一样的，去中介所之类的，一个房子而已啊，住个三年就够了啊。”魏和呵呵地道。 翡翠眼睛听了之后沉吟片刻，问道，“为什么是三年？” “啥？” “初高中连升……”照理是六年才对。 魏和眨巴眨巴眼看向他，心里大骂：该死的前世记忆啊！他就是因为前世没事的时候就会上网搜索关于翡翠眼睛的信息，那百科资料他差点就能倒背如流了。 上面关于他本事的隐私暴露的很少，但也有过这么一条信息：宁飞沉初中时便离开了镇子，踏上了通往新世界的道路。 不过具体是在哪里读的高中，没有任何情报来源，一想到自己高中之后可能就会和翡翠眼睛分开了，魏和觉得心有点酸。 他正色说道，“三年说得比较顺口。” “……” 这偌大的公寓楼内没什么人，也只有两三户人家装过防盗窗，另外几户看上去空荡荡的，什么都没。 这两人运气好，三楼一问，还刚好是那个要租房出去的。 原本那人便没搬进这里来，只是囤着房产而已，今天顺路过来拍几张照片传到网上，没想到就遇到了前来租房的。 魏和早就看中了这里，一开口就是问价钱，“最低多少钱。” 那房东看上去还年轻得很，也不肯吃亏，说道，“就网上的明码实价。” “你这不是开玩笑么，这破地皮能值几个钱？” 那人分析道，“这附近商业店这么多，又有学校，日后肯定是价格会高的，而且我还装修完了，三年后的贴现到现在，我还亏了呢。” 魏和不是学房地产的，识价和砍价能力也不强，他最后一次砍价也是跟着外婆一道去菜市场那边，把一捆葱从五毛砍到了三毛而已。 房东接着说，“你看这房间，你们两人一人一间刚刚好。” “都没书房啊！” “要书房你自己找更贵的去啊！” 宁飞沉在旁边看着魏和一脸欢快地砍价，都双目泛着光，他很少看到魏和这么开心的样子，大概那次凯利文大赛的并列第一算一次，不过太短暂了。他听了半天也没有感受到那其中了乐趣，只好在一旁慢慢地等。 最后两人似乎是商定了一个合适的价格，房东一挥手就是一张合同，喊道，“让你监护人过来签字付款！” 过了一会儿魏爸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魏爸这几日本来就在城里应酬，到了之后便扫了眼房子，不算大，但学生两人住住大概还是够的，还有合同—— “你看过没，都没问题吧？”魏爸问儿子。 “……”魏和心想自己年纪这么小怎么可能看得懂这些啊，可事实就是：他看得懂，所以他只好悲愤地点点头。 魏爸签了合同就准备去银行，那房东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们效率真高，我这房子也不住，就提早几天，你们直接住进来吧。” 魏爸哈哈笑起来，“正有此意！” ＊＊＊＊＊＊ 烈日炎炎，大太阳能被人给融化成了一滩泥。 傻子强此时正着急地满院子跑。 “魏和，魏和呢？”魏和家的大门锁牢了，到处都锁牢了，连厨房也是，傻子强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魏和了。 他现在手里握了一支笔，满手黏腻的汗水，青茬的头顶也冒着汗，又过了一会儿开始冒热气了。 “魏和呢？”他满脑子的这个想法，急得要死，对了，该不会去黑院子找绿眼睛了吧。 傻子强想到了这点，但是黑院子又是人人畏惧，他也不太敢去，这时，他又看了看手中的那只笔，毅然决然地踏出了大门。 “哎呀。”傻子强喊叫，在巷子口没看清楚就撞了人。 随后他一抬头，便激动地差点落泪，“魏和！”他喊道。 魏和一回来就受到了这么热烈的欢呼与思念，心里头美得很，也不管傻子强怎么想的，先把人给拉了起来，问道，“你怎么跑得这么急啊？” 傻子强何止是急，简直就要癫了，“我，我，我……”他一紧张就结巴。 魏和便拉着他往回走，“慢慢来，我听着呢。” “有人想弄死你！”傻子强总是是一语总结，直接吼出来。 魏和的手一紧，问道，“你说什么？” “你手松一松，我的领子，哎呀我的脖子。” 魏和松手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傻子强赶紧拉着人进了巷子，又进了院子，可怜兮兮地说道，“魏和，你以前给我的录音笔我前阵子搞丢了。” “录音笔？”魏和回忆了好久才想起来，似乎是他在刚上小学的时候给傻子强的，为了让人少欺负他，没想到还留着。 魏和感动地就想拍拍傻子强的肩膀，道一声好兄弟，那人却接着讲下去了。 “我后来找回来了，然后里面多了几段录音。”傻子强伸着手指在一个按钮上，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按了下去，那里面传来了嘶哑的噪音，接着是少年黑化的段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问接着一问，绵绵不绝，伤痛悲凉。 ——“就是因为他，飞哥才会不理我的，如果没有那个人，我就一直应该站在飞哥身边的……魏和……”最后二字，恨意入骨，咬牙切齿。 ——“我不能让他再这么霸占着飞哥，我要让他没资格再站起来。” …… 魏和猛地一惊，庄子贤。 “你从哪里搞来的？”魏和抓着傻子强问道。 “我，我不知道。”傻子强傻愣愣地摇头，随后又傻愣愣地问，“魏和，庄子贤这是不是想砍断你的腿，让你站不起来？” 魏和摇头，倒不是砍腿，他是靠手讨生活的，自然是割手了。 这傻子强就是傻，连这点想不通，那要是被庄子贤知道是他通风报信，一定不会轻饶了他，但是傻子强怎么可能斗得过庄子贤那个内部都快黑烂的食人兔。 本来还想偷偷了结，如今有了这个录音笔，有些事情又不得不改变一下了。 魏和闭了眼沉思。 他还记得自己问过翡翠眼睛，会不会相信自己。那人是眼神真切的，魏和微微笑起，算了，再怎么样也得把这事搞定了。 他对傻子强说道：“你这支笔给我吧，别告诉别人这件事情，然后乖乖上补习班去就行了。” 傻子强眼里尽是不解，他弄不懂魏和怎么想的，只想说报警啊告诉老师啊还是有效果的，但那魏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翡翠眼睛的技能“冷冷一瞥”。 这一眼看了傻子强一眼，那小孩立刻就被吓萎了。 声泪俱下地控诉道，“魏和你被绿眼睛带坏了，都会吓人了。” “呵呵，这是督促你初中好好学习。” 第41章 他没打算报警，也不打算告诉家长，而是要自己亲手了断了上辈子的仇怨。 这两天魏和便一心沉入了报仇的事业之中去，没有练琴，也没有和翡翠眼睛多联系，而是去找了别的人。他已经为此事做了很多准备了。 多到令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已经不知不觉地编了一张网，想要把一切都掌控住，让所有事情都在他手心里翻转，不过似乎还没成功。 魏和拿了只笔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拨下了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直接通了，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是一人的声音，“你是谁？” “你猜。” “哦，你啊！”那头的声音显然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魏和的声音，问道“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的。” “呵呵，查个电话还不方便么。”魏和笑着说道，然后问，“有没有兴趣帮我一个忙？” “没有。”那头决然地拒绝道。 魏和也不急，缓缓地说，“你以为我没报酬给你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那头沉默了半晌，之后应了下来，“你先说说看。” …… 这头魏和没闲着，那边庄子贤也不会太过于安稳了，他可能如今经验与手段比不上魏和，但是干坏事是依靠本能的。 这种本能与生俱来，每个人心中都潜伏着这么一条毒蛇，在人们的负能量增长的时候就钻了出来，伸着信子，牙齿吐露毒液。 所以，魏和在某天拐进巷子里，突然倒下的时候，只来得及在心里大骂一句：奶奶个熊。 略微潮湿的空气，冰冷的水泥地板，眼前被蒙住了漆黑一片，手脚也无力地被捆绑起来，魏和现在感觉超级不好。 他动了动手脚，哗啦啦的铁链声一片，再晃了晃头，自己的脑子直接敲到了后面的柱子上，疼得他脑子里嗡嗡响，差点飙泪。 身子斜前方传来了小孩嘲笑的声音，他问道，“你这是有病么？” 魏和晃了晃自己的手脚，“有病的是你才对吧。” 那小孩的气息顿时就狠毒地渗透毒汁一般，狠狠地一脚踹在了魏和的肚子上，把他疼得死去活来的，嗷嗷直叫。 “等，等一下。”魏和喊道，他的声音有点颤抖，前世的恐惧蜂拥而上，想把他给淹死。 这和上辈子的不一样！他明明是在学校的小树林被庄子贤给弄倒的，而现在这种潮湿的空气显然不是在学校，他这辈子这么小心竟然也中招，让人有点头疼了。 魏和问道，“庄子贤？” “你觉得呢。”庄子贤又一脚踩了上去，随后唰地一声，魏和只觉得有一道白色的冷光闪了过去——是刀片。 要来了，庄子贤果然适合扮演坏人，该狠的时候绝不拖沓。 魏和突然笑了起来，要说扮演坏人，他也是很拿手的。 自己的眼神露不出来，只能看到魏和嘴角的冷意，他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毁了我的手，你的飞哥哥就会把目光逗留在你身上了？” 庄子贤挥了一下刀子道，“你就是出来破坏平衡的。” “你以为自己布置好了一切，警察会什么都找不到对吧？” 啪的一声，魏和觉得脸色一阵痛楚，他被庄子贤扇巴掌了！“你懂什么！”庄子贤吼道。 魏和此时却越来越不急躁了，原本对这件事情的恐惧渐渐地平缓了下来，脑海里拂过如歌的行板，又奏起翡翠眼睛弹奏的舒曼的曲子，一点一点揉捏出来的深情嵌入他的脑内。 他笑着说道，“你这次，是斗不过我了。”他头上的黑罩子被自己死磨着弄了下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神却晶亮有劲，“你这次一定会输的，从一开始就输了。” 庄子贤只想把刀子捅进魏和的心脏，不过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把人弄死。 “你再不住手，会跌的很惨的。”不过庄子贤就是不住手，他也会让那人吃尽苦头。 “就算把你弄得禁赛了，你也还能蹦跶，太可恨了。”庄子贤的眼里开始积聚泪水，一大滴一大滴地掉落下来。 “那是我命不该绝。” “如果，如果你一开始就没出现，……你不把飞哥哥弄到你们班上去，由我来顾着他，这六年本来是该属于我的。”庄子贤讲的语无伦次，手抖了又抖。 魏和摇摇头，只觉得人生如梦，该来的不该来的一眨眼，全来了。 “翡翠眼睛到底是哪里好了。”魏和嘀咕着。 “哪里都好！”庄子贤大声喊叫起来，“小时候我身子弱，只有飞哥哥会帮我赶走那些欺负我的人，你一来，就没人护着我了。”他的眼泪根本就止不住，鼻涕也跟着奔涌，脸哭成了一片红色，“而且我也能护着他，我们两个才是应该互相照顾的，你就是想插足。” 庄子贤的刀子割破了魏和的皮，手上的血管裂开一道，血液挤着涌了出来。魏和赶紧把人给踢开了，并且又开始惊慌了，卧槽，黎真那该死的去哪里了。 接下来简直就是一场灾难，癫狂起来的初生牛犊简直就是人间兵器，魏和护着自己的手，脚上和肚子被划开了几刀，身上又有铁链子，行动也不方便，好在那庄子贤拿的只是家里的水果刀，时间久了用钝了，也没有到达一刀致命的地步。 黑屋子里的乱斗一下子难解难分，门口传来了一人的说话声与几人的走步声。 魏和送了一口气，大喊道，“大爷的！快来人啊！” 庄子贤这时想把魏和的嘴巴给赌上，已经太迟了，那家伙喊起来就跟个要断气了的鸭子一样，嗓子难听不说，还特别高亢，唱青藏高原的都没这么好的肺活量。 一脚飞踢就把门给踹来了。 黎真笑嘻嘻地走进来，看了看地上的凌厉和魏和的惨样，对着身后的一大群人说道，“没错，这里就是我们温山温泉的再投资地点，你们看——啊！”他很假地喊了一声，然后跌倒在了地上，指着房间里面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魏和心里：太假了，这怎么可能有人信！……如果那人的身份不是首富商人的儿子的话。 庄子贤完全怔住了，他千辛万苦挑了最偏僻的地方，他不想被人发现的。 他也不应该被人发现才对。 这里怎么会有人来。他的大眼睛里面全是不可置信，看了看门口积聚起来的居民们，那些人也是没有弄懂这是什么事情。 有一个人还以为这只不过是小孩子准备的话剧，举起了手准备鼓掌了，又被那沉重的气氛给压了下去。 大家也是这么想的，那个看上去天真可爱的孩子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呢，小镇长得漂亮的小孩就这么点，他们之中不少长辈还是给过庄子贤糖吃的。 黎真又适时地扔出录音笔，里面的声音流露出来。 “草，快来救救我。”魏和虚弱地喊道，他原本只是背对着门口的，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转过身来，那血糊了他满脸，还真是狰狞。 黎真吓傻了，赶紧往外面的人群喊：“快打电话，叫救护车！——你撑住。” “我死不了。”魏和垂着眸子，捏了捏拳头，还有感觉，太好了。 随后便是忍不住睡了过去，他觉得自己真的太累了。 “魏和！” “魏小子！” 一群人通通围了过来。 ＊＊＊＊＊＊ 要毁掉一个人，便毁掉他的立足之地，毁了他的名望，名声，关系，一切他拥有的东西。 魏和自认自己没有狠到那种地步，他给庄子贤仍然是留了不少余地。 他现在正头上裹了纱布，一手拿了苹果在翻阅报纸，小镇难得的大事件——“13岁少年因暑期暴力形成恶意伤人，目前送入少管所看守中”。 魏和咬着苹果，牙齿有点泛酸。 那个版块密密麻麻的都是关于庄子贤的信息，几个记者搜集了情报，有老师的，同学的，外公的，但是没有翡翠眼睛的。 魏和有点失望，他还想看看翡翠眼睛会怎么说呢。 采访的人里面也有以前欺负过魏和的小孩，都一致咬定魏和那家伙弱的很，没了翡翠眼睛肯定死翘翘，更加让人觉得庄子贤这小孩心机太沉，将来不得了。 他又咬了口苹果，这次是连着牙肉都泛酸了，而且他的心里也不太确信了，毕竟他还是把庄子贤弄的身败名裂了，以后就算回来了，也一定会因为这件事情再也抬不起头了。 不管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本来是一件可以最小化影响的事情，就和前世一样，如果牺牲了他的这只手的话。 魏和看了看自己那双平凡至极的手，笑了起来，自己不过是干了该干的事情而已。 门轻轻地敲响，说的也巧，魏和的外婆也在这家医院里面养身体，魏和此刻又以为进来的是外婆或者老人家的好友之类的，便喊了句“进来”，并且开始期待今天的午饭。 不过推进而入的是翡翠眼睛。 魏和有点诧异，脸上完完全全地表现了他的情感。 宁飞沉有点耐不住地走过来，对他说道，“你伤到哪里了？” 魏和赶紧摇头，“只是皮肉伤。” 那手脚都用纱布捆着，看上去可怜极了，翡翠眼睛轻轻抓过他的手，问道，“他伤了你的手？” “还没刺进去呢。”魏和大度地说。 翡翠眼睛垂眸望着，眼中寒光冷冽。 魏和觉得背后一阵凉意，赶紧问道，“你是来找我问庄子贤的事情的么。”毕竟他是被害人，如果他肯出面说几句好话，对庄子贤来说自然是有益无害。 不过他不可能这么好心肠。 翡翠眼睛停顿了很久之后说，“我去看过他了。” 魏和一惊，“这么快？” “让他呆在那里好好思考一会儿吧。” “他是你表弟啊，你难道不是来怪我的么？我其实本来也没想把事情闹大的。” 魏和的手捆了绷带，老人家迷信中药，又拿了土房子来给他覆上，导致他现在满身都是浓浓的中药味，翡翠眼睛接过魏和的手，凑近了，轻吻着露出来的指尖，魏和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亲化了。 “停停停。”魏和喊道。 翡翠眼睛满眼睛的问号，魏和便又把之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那宁飞沉却回答地更加绝情，“我说了，要是他有错在先，无论如何都不怪你。” 魏和沉思着点点头，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你就不怕是我在骗你，演了这出戏的么。”魏和问道，一问完，他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不是自己找虐么。 上辈子，翡翠眼睛走得比较近的人中，便有他那宝贝表弟，魏和是跟那人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而跟魏和走的进的，除了他的狐朋狗友，便只有菜市场的卖菜大妈了。 魏和闭着眼心一横，就要表态。 翡翠眼睛缓缓地伸手摸了摸魏和的发，言语之中尽是温柔，“我信你，除了你，我谁也不信。”全然没有平时的冷冽与杀气。 魏和觉得自己大概是重生的方式不太正确。 他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看着翡翠眼睛，翡翠眼睛也盯着他看，过了一会儿，魏和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想撒尿……” 第42章 历史上有一个名人就是因为憋尿导致膀胱爆裂而死的。 魏和自从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便一直保持着规律的撒尿周期，而且撒完之后也要抖两抖，学着电视上的人一样高喊一句：“膀胱万岁！” 所以这种事情，是憋不得的。 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本来是想着让翡翠眼睛扶一把便好，可是现在，到了那厕所的门口，那人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魏和说道，“我自己去，又不是腿断了。” 翡翠眼睛看了眼魏和缠裹了纱布的大腿小腿，一脸疑惑。 魏和脸一红，说道，“放手！” 翡翠眼睛犹豫了一下，放了手，魏和却差点整个人软到在地上，被宁飞沉赶紧扶住。 “进去吧。”宁飞沉说道，也不提魏和刚刚是多丢人了。 魏和赶紧走到了坑边，然后看了眼翡翠眼睛，自己伸手摸了摸裤裆，心里念着：一切都是为了膀胱。随后便松了裤带。 翡翠眼睛仍在后面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将他往自己身上靠，并且抬起了一点方便解决问题。魏和则是紧紧地护住了自己的小鸟，不肯让人看到，虽然他觉得翡翠眼睛肯定不会无聊到和他比JJ大小，啊哈哈哈哈。 水流的声音在空荡的厕所显得特别明显，呈现出C大调音阶与琶音该有的雄壮。魏和渐渐变得面红耳赤，翡翠眼睛好端端地还离他耳朵特别近。 魏和抖了两下，默默喊道：为了世界和平，为了爱，膀胱万岁！ 翡翠眼睛之后便一直呆在医院陪魏和了。 “租的房子都弄好了，你爸说奖品也运过去了。” “奖品？手工琴啊！”魏和欢喜地喊。 翡翠眼睛点点头，“房间都快塞不下了。” “塞不下也得塞！”魏和一挥手豪迈地说道，“大不了我去睡马路。” 翡翠眼睛顿了一下，“那倒不用。”这样子少了一个房间，便只剩一个了，他们可以睡一起。宁飞沉没把这个说出来，自己心里想想便好，不然总觉得那人又会炸毛。 虽然看着小魏和炸毛，让宁飞沉会感觉很开心。 “不过怎么会塞不下，难道不是五把琴么？”在魏和的印象之中，凯利文应该是只能做提琴和竖琴才对。 翡翠眼睛告诉他，“还有一个三角钢琴。” “！！！” 魏和震惊了，这世上能够单打独斗做钢琴的，他原本以为只有施坦威一人而已，而且一些珍贵的材料也已经被施坦威所垄断，有些制琴大师空有技术，却无法成功。 一般而言，成名的大师为了保证自己的名声与威望，很少会再去涉及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凯利文原本便是以手工提琴出名的，他如果真的能成功地做出了繁复的钢琴，并且音色很棒，无疑是对大师威望的增加更进一步。 要是他没猜错，这大概是内部琴，根本不会在外流通。 魏和眼红了，为什么翡翠眼睛的命这么好！ “我，我们怎么还不开学。”魏和抓着翡翠眼睛的手臂问道。 翡翠眼睛正给给魏和削苹果，他的刀功就和他本身一样凌厉，每一刀就像是要了苹果的性命一样，刀刀致命。 切下了一块就直接进了魏和的嘴里，魏和使劲地咬啊咬，顺便含糊不清地问：“能不能早点去啊，哎呀好想摸摸那些琴，你弹过没” “还没。”翡翠眼睛摇头道，“凯利文说的音柱钩也给你带过来了。” 魏和眼睛一亮，“太棒了，他是个好人！” “还有你爸说，房子随时能去住，只要你要好好地养身体。” 魏和毫不在意地说，“我身子好着呢，过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宁飞沉只是沉着脸凝神盯着他，眼神灼热地要将人给吞噬入腹，想说点话来叮嘱那个人，但看着那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就觉得一阵心痛。 其实那天他本来是有不好的预感的。 …… 翡翠眼睛在回了镇子之后，又去了一趟外公家，却不知道为什么，庄子贤问了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离开了，虽然之后两人便没怎么说话。 庄子贤的问题太奇怪了，又无意有意地不断地绕着魏和，让他感觉更加不好了。 与其之后后悔，倒不如直接跟着感觉走比较好，他很快就去院子里找魏和，却没有找到，他在那里却远远地看到一人，——黎真。 “你知道他去哪了么？”宁飞沉直接拦在黎真面前问道。 黎真此刻正站在墙边接电话，看到他来了便应了几句，说道，“不知道。” “快说。”宁飞沉面目狰狞起来，心中的预感更加强烈了，一手青筋暴起，指尖甚至有点发抖，他沉声说道，“告诉我。” 黎真笑着问，“你想打我？你就不怕魏和知道了以后不理你么，你也要记得，那次的比赛……” “住口。”翡翠眼睛沉着脸。 黎真又笑了，“就你这样，难怪魏和来找我不去找你。”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宁飞沉只觉得一股痛楚从心头蔓延上来，的确，他现在没权也没势，还一直给魏和惹麻烦，那人还肯和自己呆在一起。 宁飞沉脸色不太好，满脑子想把这个说话的给弄死了，却不能发作出来。 “比赛的事情我也不在意，魏和也给我指点了几句，算是救了我和糖糖半条性命，所以这次的事情我也会尽力帮他的。” 黎真说着，手机此时响了起来，他接过电话应了几句，随后便对着宁飞沉说道，“有点麻烦了，事情和魏和跟我说的不太一样。” 到底是什么事情？宁飞沉张了张嘴很想这么问，但忍耐了下来，等着那人打了几通电话过去。 黎真说道，“你也别担心，那人跟我说的时候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一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而且俗话说得好，祸害遗千年，我就不信他会出什么事。”但是说到底，两人还是心里不安稳。 因此，宁飞沉直接先大街小巷地去找人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肯定与庄子贤有关，而他知道几个庄子贤经常去的地方。黎真也行动起来，在一路找了一些人，一齐过去的时候，宁飞沉还没找到那里。 好在还不晚。 宁飞沉赶到那里的时候，只觉得满眼的鲜红一片，他看得青筋爆裂咬牙切齿，一时胸口痛得发麻，心脏的跳动几乎要快到停止。 他什么都分不清了，从来没有这么无措过，疯了似的推开人群挤了进去，却不敢伸手碰一碰地上的那个人。 一定不会死的。 那人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脸上却全都是血，旁边好像有人在大喊着指挥着，他却什么都听不到。 宁飞沉痛苦地差点要落泪，背后已经全部都被冷汗浸透。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告诉魏和，还有很多事情想和那人一起做，两人一起在乐团里面拉琴，让那人的目光牢牢地锁在自己身上。 地上的这个人总是能这么轻易地调动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痛的死去活来，他觉得自己就是上瘾了，和他妈妈一样。 不过他妈妈依赖上的东西叫做大麻，他依赖上了一个人，名字叫做魏和。 他不能再离开他了。 医护车迅速地赶了过来，火急火燎的，小镇子的这件事算是轰动了，没多久就半个镇子都在讨论这件事情，目击证人也多得很，庄子贤已经毁了。 宁飞沉翡翠的眼睛都发了红，红得发黑，眉头死死地皱在了一起，好像永远都打不开了。他死死地掐着庄子贤的脖子，掐到他自己的手指发疼，用尽了力，很快就被人给拉开了。 地上还有电流棒，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的。 庄子贤痛苦地在地上干呕，宁飞沉想着：魏和那种走路都会嫌脚酸的人，那时候怎么可能不痛。 他更加难过了，一口气憋在心里，死死地勒着他卡着他，让他喘不过气。 “别让我再看见你。”他对庄子贤说道。 他怕自己忍不住就废了自己这双手去杀了这人，不过他知道魏和很喜欢自己的这双手，每次盯着看的时候脸上就会泛红，然后又扇着手说：“我怎么老是脸红，难道是脑溢血么！天啊！我还这么年轻！” 那人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不断地告诉自己，手却忍不住发抖。 庄子贤明明是自己的表弟，他们平日里也算是相处愉快，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人太多了，他的脑子里混沌一片，只有翻了窗子往外走。 外面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依旧是密密麻麻的，几乎镇子所有人都来了，其中还有庄子贤的父母和各式各样的记者们。 宁飞沉朝那里看了一眼，他知道现在能为魏和做的便是清除后患。 他也需要发泄一下，不然会疯掉的。 ＊＊＊＊＊＊ 之后几天，又来了不少人来探访魏和，该来的不该来的全来了。 “怎么你也来了？” 看着门口走进来的林羽，傻子强小学六年的同桌。魏和有点不解，翡翠眼睛刚好出去，病房里面只有魏和一个人。 那小美女一个人站在墙边，慢慢的说了几句自己想说的话便离开了。 “魏和，这世界就是绕着你转的，你不觉得你的命太好了点么。” “这都是我争取来的，呵呵。” 林羽摇摇头，“真的是什么都向着你，那庄子贤和宁飞沉近十年的兄弟情也被你弄得破碎，你就不觉得你是个可耻的小三么。” “……”魏和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 “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小三这词语的意思，其实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 “那录音笔是你给录的吧？”魏和问道。 林羽一笑，露出几分小姑娘的纯真，“你怎么知道。” 魏和叹口气，“你也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你看，什么好处都被你占了，我本来该和庄子贤一条线的，都来帮你。——其实我原本只是想看着你无助的样子，知道自己要面临死亡之后等待死的可怜样，没想到。”林羽背着手靠在墙上，“你说，世界上怎么能允许你这种人存在，有钱，聪明，身边还有个对你好到马里亚纳海沟里面去的。” 那是因为他开了金手指啊，魏和嘴角微翘，被林羽这么一说，他现在的生活还真是棒极了。 林羽和庄子贤毕竟是年纪小，魏和深知这一点，他们还只是经验不够而已，自己防不了一辈子的，他只有用尽可能多的时间去弹琴拉弦，完成自己的梦想。 魏和把身边CD机的音乐盘翻了个面，依旧是莫扎特的曲子，可以让人的神经得到放松的曲子。 林羽从自己的小背包里面掏出了一个黑白屏幕的手机，说道，“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魏和巴不得如此，赶紧说道，“快走吧。” 第43章 魏和的伤还没完全康复，手倒是好了不少，不知道是中药还是西医的功劳，当医生说他手没有伤到筋骨的时候，他便欢天喜地地开始准备起弹曲了。 钢琴这么大件，自然是拿不过来，只好拿了小提琴过来。 魏爸也过来了，魏母却依旧不闻不问的。 魏爸来的时候还很得瑟地背了大提琴，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给魏和拉曲，大师级的《忧伤圆舞曲》，拉得一流。 魏和在那听得难过，伤心地说，“爸，能来点欢快的么，你儿子死里逃生挺不容易的。” “呵呵，恭喜。”魏爸拉得更凄婉了，简直是闻者落泪。 魏和也拿着小提琴架在了脖子那里，想要拉，但是粽子一样的手能拉些什么啊，直接被一边的翡翠眼睛给摁倒了。 “你再休息会儿。”翡翠眼睛说道。 魏和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最近洗澡都不能洗，整个人都臭掉了。”这几天开始还有漂亮的小护士来给魏和擦身子，后来这任务就落在翡翠眼睛的肩上了。 魏和不服气，想要去投诉那个小护士不敬业，然后才知道小护士肯来帮他擦身子那是看上了旁边的绿眼小帅哥，可惜人家小帅哥都不让妹子调戏两句，还冷眼相对，把小护士的心给伤到了。 所以小魏和这身子在能下水之前，都被翡翠眼睛给看光摸光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他再怎么反抗都没有效果。 魏爸一边拉着一边说道，“你们关系倒是好。”随后他又说，“把那臭小子给我弄起来。” 这句话明显是对翡翠眼睛说的，不过魏和自发地就起来了，赶紧问，“爸，什么事！” “给你演示一遍基础的曲子，看牢了。”魏爸说道，“你平时空弦有在拉么？现在开始练习第一把位吧。”他拉着琴弓，松香是来了医院以后抹上的，此时正洋洋洒洒地沉浮在空中。 弦的下面染上白色，魏爸的手指按弦揉弦时毫不犹豫，干脆准确，指法极棒。 而魏和上辈子对于钢琴虽说是挺了解的，大提琴仍然只是玩玩的感觉，接受的指导并不传统也不是很多，一些高级点的琴谱也是自己偷着买的，有时候干脆直接把大提琴横抱着当吉他玩。 去兔子蹦蹦跳乐团之后更加散漫了，一共就他这么一个大提琴手，另外几个不学这个的大学生或许能给他一点意见，毕竟不是专业的，魏和左耳进右耳就出了。 想了想自己以前浪费的时光，魏和开始专心听魏爸讲解，趁着现在好好学，学得专业点，至少这项东西得比过师弟才行啊。 魏和这一修养，就修养了一个多月，他外婆都重振旗鼓卖了好久的花了，他才从床上颤颤巍巍地下来，差点连路都不会走。 “你小心。”翡翠眼睛还一直站在他旁边，赶都赶不走。 魏和这段时间什么事情几乎都是经了翡翠眼睛的手，洗澡啊，喝水啊，吃饭啊，明明自己只是受了皮肉伤，翡翠眼睛却紧张得不行，一个劲的护着他。 如果魏和是个萌妹子，现在只能赖在翡翠眼睛的身边，娇滴滴地说：你要对人家负责哦～这种话了，不过魏和自认为自己硬汉一条。 所以他原本还有点害羞，后来就放开了，有时候还指使着翡翠眼睛干这干那的，自己偷偷享受起来了。 出了院，也没几天就能开学了，这日子过得还真快。 傻子强跟着爸妈出去旅游了，在电脑上传了几张照片过来，满身是汗，身后是人山人海，笑得还特别傻，魏和也看得哈哈笑了，傻子强还晒黑了不少。 这日子干过着都没什么大事，魏和想了想，还是放不下凯利文的手工琴，拐弯抹角地传递着自己想要去城里的愿望。 魏爸这次跑远了，在帝都开演奏会，电视上播放的时候还扫过了他一下，不过更多的镜头全给了指挥家和成片的演奏家。 “哎呀，真是气派啊。”魏和每次看着舞台上的交响乐团都会忍不住赞叹。 他和翡翠眼睛没过几天就直接整理了一些东西，准备跑城里去。 院子里人少了不少，老人家挺寂寞的，在魏和走之前就一直念着经，魏和也不忍心，但自己总归是要走的，就跟着老人家一起念起经文来。 念得还头头是道，一张佛经上的红点竟然满满地都敲满了，他把经文藏进了小黄袋里，准备送给翡翠眼睛。 外婆念的那份烧掉了，保家族平安和小孙子聪慧的。老人家总是很相信这些东西。 “要走了啊。”老人家坐在外面的小板凳上织毛线，一针一针，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平时傻子强家的打骂声也没有，对面的老太太估计还在睡觉。 “我会回来的，外婆你要有事就打电话，我回来一趟很方便的。”魏和说道。 老人家点点头，“还是长大了啊。” 魏和想了想，还是把魏爸以前给他的那把凯利文的大提琴给带走了，沉得要死。 此时，城里也是热闹得很。 今年霞石又招到了不少好苗子，开心地在秋水中学校长门口炫耀，校长一怒之下就说道：“好苗子有毛线用，凯利文大赛的第一还在我们学校。” 霞石的自然不会示弱，因为他们拥有的学生中，也不缺赢得过各种比赛的。 最后两个学校闹啊闹啊闹，也没弄出什么花头来，于是还是决定用最传统的方法来解决一切：决斗吧！未来的名演奏家们！ 两所学校都是匆匆忙忙地开始准备了，时间就定在了期中考试之后，学生松口气以后的秋高气爽的日子里。 魏和跟翡翠眼睛两人到了城里以后，也只觉得不愧是经济繁荣的地方，这种热的要死的假期，竟然也有这么多人在走动。其中还有不少是学生，背了琴袋子跑来跑去。 魏和抢过钥匙就直接奔进租的房子里面了。 那里果然已经把琴给安置好了，他很兴奋，外头的客厅放了好多琴盒，大的小的，不用猜，一定是提琴，打开一扇房门，里面便是一架钢琴。 黑漆闪亮柔和，这琴充满了生命与灵气，魏和很少见到这么美的琴，而且这架钢琴实在是太大了，放在舞台上还差不多，他都无法理解这个琴是怎么运进来的。 “凯利文说，这架琴花了他3年的时间才做好。”宁飞沉进了屋子，便将门关上，放下了行李和提琴一同堆在客厅那里。他原本是想拒绝的，觉得屋子这么小，容纳一架钢琴实在是太困难了，不过凯利文还是给他提了不少好处。 例如魏和肯定会喜欢这个琴，而且他们现在只能容纳一张床的位置了。 “3年啊。”魏和摸着钢琴，一指摁下，那跃然而出的音符厚重、空灵，不过还是欠缺了些什么。 翡翠眼睛也走了过来，他稍稍地弹奏了两小节，弹出来的音色竟然和之前魏和奏出的不一样，他的手依旧是这么充满穿透力。 魏和只有眼巴巴地看着翡翠眼睛的手，爱恨交加。 毕竟两人都还是未成年，魏爸帮他们处理掉了不少事情，比如水电费…… 这个城市他们也算是熟悉了，尤其是广场那块，而且幸运的是，魏和发现之前那家凌少爷的琴行也在秋水学校的附近。 这几天街上人密密麻麻的，他们离学校近，某天早上，魏和就是被学校那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给闹醒的。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 床上翡翠眼睛也挠着头起床，上半身裸着就准备去洗漱了。 地上的小魏和连忙喊，“你怎么又把我给踢下来了！” “是你昨天晚上一直踢我，自己差点掉下去。” 魏和不信，自己怎么可能会干这种傻事。 翡翠眼睛下了床，一把把魏和给拉起来放到床上，疑惑地问道，“明明都把你抱牢了，怎么还是掉下去了。” 魏和脸顿时红了，太不可思议了！而且这同床而眠魏和也是经历了很大的思想斗争才下的决定，一边还担心自己要是干了不好的事情被翡翠眼睛给嫌弃了怎么办，不过房间就这么一个了，他再怎么纠结也没办法。 秋水附近的闹声越来越重了，这学校组织了行走的苏格兰风的乐队，演奏着进行曲，似乎是打算环城演奏。 魏和最爱凑热闹，赶紧洗漱完毕拉着翡翠眼睛一起下去了。 外头打击乐、铜管乐齐齐奏响，也有人在路边观望的，魏和问了一下那些人。 “这是在干什么啊？都没开学就这么轰轰烈烈的。” 周围看热闹的说道，“外地来的吧？” 魏和点点头。 那人开心地说，“难怪你不知道，这是这里的一大特色了，秋水和霞石斗了这么多年了，今年也是一样的。” 魏和恍然大悟，是在靠这个吸引好苗子呢。 路人又接着说，“前几天两家学校的校长又吵起来了，不过这也是每年吵吵吵的，又要开什么比赛了，不知道这次会是那边赢。现在这是在给学生们壮胆呢。” 魏和听得来了兴趣，“还有比赛呢？”他手肘戳了戳翡翠眼睛，“你说你会不会上场？” 翡翠眼睛问道，“我为什么不会上场？” 魏和笑起来，“你这人怎么这么容易得瑟啊。” 旁边的路人一听，重新拎起了地上的菜篮子，然后告诉他们，“这艺术团还是很难进的，两所学校可能别的方面不出名，在音乐方面名声真的是大极了，很多外地学生赶过来报名的。” 魏和点头道，“我知道。” 过几天要开学了，而且还有之前凯利文大赛的余韵未消，大夏天的更加闷热了，直到一场暴雨来临之后城市的热情才渐渐冷却。 不过夜晚也依旧是灯红酒绿人影穿梭，魏和跟宁飞沉便在城里住了几天，迎来了自己的初中生涯。 第44章 秋水中学的艺术团规模很大，而且不但有西洋乐器的分组，还有中式古典乐器的，两个组分了开来，往往是一处澎湃汹涌，一处是丝竹入耳。 人数粗粗地一数，也有二三十个，都能建立一个小型的交响乐团了，而为了验证这一点似的，秋水的西洋乐器组还真的有一个交响乐团的名字，毫无疑问，就叫做秋水交响乐团。 几十个初中生当然撑不起场面，如果要参演什么项目的话，问题还是挺大的，所以经常会有高中的学长们过来当外援。 现在的初中组，也是分工明确，对于每一个高音低音，木管铜管通通有着精准的安排，这届新生的涌入更是让人兴奋，听顾问老师的介绍便能知道。 那名顾问老师姓秦，在小乐团里面充当西洋乐器组的指挥，而一般指挥也起着统领全组的作用。 秦老师眉开眼笑地拉过翡翠眼睛给大家介绍，“这是凯利文钢琴大赛的第一名，凯利文以及其他著名演奏家对他的评价也是极高的，一定会成为我们乐团将来的主力之一。” 下面的老成员们一片感叹，掌声稀稀拉拉的。 然后秦老师又拉过了另一名少年，说道，“这是凌楚，也是凯利文钢琴大赛的参赛者，在复赛的时候也拿到过第一名的好成绩。” 底下又是一片稀疏疏的掌声。 秦老师说道，“这两名的实力大家也都知道了，那么就直接安排进来了，你们没意见吧？” “我们能有什么意见啊。”底下的喊叫懒洋洋的，有的还在偷偷地玩手机，现在的手机功能也不算多，便宜点的手机里面可能只会有贪吃蛇这种东西，无聊得很，但依旧有人玩。 之后秦老师又介绍了几名是特长生招进来的，不过名头都比不上翡翠眼睛和凌楚他们，毕竟是新鲜出炉的大赛，而且凌楚还是后台杠杠的。 “那么剩下的，你们就当场拉曲子吧。”秦老师数了数，这届来应聘艺术团的人还不少，希望质量也能高一点，“乐器这里都有，你们排排号，一会儿直接感受一下就上吧。” 老成员做凳子上，来面试的也跟着坐在了凳子上。 有刚来的跟着打听些问题，“学长，这里人这么多，平时比赛都轮得到我们么？” 旁边便有老成员回答，“单体比赛当然挑好的去，不过那种大型比赛就一定能轮到了。” “啊，这么惨烈，这里都快五十来个人了吧？”来面试的数了数房间里面的人，好在学校为了发扬自己特长，也从来不吝啬，给西洋组的活动室大得很，一百人都不会嫌拥挤。 老成员也是闲的无聊，开始扒牛逼的人物，“这里有个人，你就是打死了也不能得罪。” “谁啊？噢噢，是不是首席？” “哎，谁管那家伙啊，是另一个，那家伙打架厉害家里钱也多，大伙一般都是捧着他的，要敢把他弄毛了，你也别想好过。” 提问的新人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没看到被人围起来的人。 老成员立刻说，“别看了，他出去参演了还没回来呢。” 新人点点头，开始期待后面的内容，老成员便说道，“那人是大提琴首席，名叫——” “喂，第一个都开始拉了，要准备打分了。”旁边另一名老成员提醒道，两人便不多说了，为了社团的未来开始变得无比认真。 可怜了那个新人，想问名字又不好意思，旁边的老成员都认真到了一定境界，似乎除了音乐其他的都能充耳不闻。到底叫什么名字呢，真是好奇死了啊！新人开始拔起了自己的头发，顺便想了一下一会儿要拉奏什么曲子。 西洋组的成员们都听得很认真，并且每人都有一张小纸头，上面写有自己的评分。 魏和坐在凳子上，翘着腿，一脸惬意，翡翠眼睛坐在他左边，早就过了选拔，更加惬意了。 “你一会儿准备弹什么曲子？”翡翠眼睛问道。 魏和想了想说，“《小狐狸》。” “……大提琴教程练习曲分集里面的么？” “没错。”魏和拍着胸脯说道，“我要让他们亲眼见识一下未来名演奏家的真实大提琴水平。” 练习曲，还是最简单的练习曲，拉的快一点可能20秒就能搞定。 翡翠眼睛如果去吐槽魏和那真是太掉形象了，所以他选择了默默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他瞥了一眼魏和的肩膀说道，“你应该平时就习惯大提琴的姿势。” 魏和眨眨眼，肩膀放松，腿张开。姿势有点奇怪。 家里两把凯利文的大提琴也没有闲着，魏和的大提琴学习耽搁过一段时间，不过翡翠眼睛早就已经赶上来了，魏爸不但让宁飞沉去接触了大提琴，小提琴也是一把抓。 因为那人就跟个黑洞一样，什么都能往里面接收，魏爸一点都不怕翡翠眼睛会学乐器把脑子学残了。 因此，当魏和在擦松香的时候，翡翠眼睛已经能姿势标准巍然不动地拉空弦了，当魏和因为“肩膀不够放松手腕好像太用力了”被魏爸说教的时候，翡翠眼睛已经开始拉奏练习曲了，魏和觉得大概等自己拉练习曲的时候翡翠眼睛可以自己创作神曲了。 这就是两人的差距，真是跨不过去的沟。 魏和的心拔凉拔凉的。 凌楚也坐在他们边上，听了两人的对话有点惊讶地问道，“你们没学钢琴了？” “我还没问你呢？怎么你也来秋水了？”魏和问。 “我觉得成为队友比成为对手会比较好。”凌楚答着，随后又把自己的问题问了一遍，“你们现在在学习大提琴了？” 魏和哈哈笑着，“我们是要称霸整个交响乐团的。” 凌楚经常能把魏和的话给过滤掉，看到了翡翠眼睛点头，这才信了。 “原来令尊是这样的打算。”凌楚喃喃说道，随后眉头一蹙，说道，“我也不会落下的。” “那样更好，反正你家开琴行的。” “我现在的老师是马小姐，在大提琴上也略有研究。”凌楚朝向魏和说道，“你也认识的吧，正是令堂。” 魏和一怔，“我妈？” 凌楚微微点头。 翡翠眼睛知道魏和不喜欢提起他的母亲，原本便想说点别的让这人别伤心，别去想起他的妈，没想到那没心没肺的一拍拳头，开心地吼道，“这样的话岂不是你也是我的师弟！” “……” 翡翠眼睛在一边提醒道，“轮到你了。” 上面的人是吹奏长笛，一些人拿了笔在自己的表格上面填分数，他们一般是按照表现能力与自己感受的情感渲染，流畅程度来进行评判。 翡翠眼睛和凌楚手里也有一张，因为他们已经是正式的成员了。 魏和果真按照他之前说的那样，接过了一边的大提琴准备拉曲子，这里学大提琴的人不算多，全部低音组的人也不多，零零散散的几个。 一般大家都会自己带乐器过来，音乐房的大提琴已经很久没有用了，弦也松垮垮的，音自然是不准的。 魏和还要从第一根弦开始慢慢地调音才能开始。 上面的长笛曲子还有一个收尾，原本秦老师已经喊了停，那个小女孩却连哭带喊地一定要吹完，一边啜泣着，觉得自己肯定完蛋了，这首曲子基本就是场灾难。 好在魏和因祸得福，能够安心地调音了。 秦老师也闲着难过，看着边上调音的，便告诉他，可以去用一下钢琴听音，魏和点点头，却依旧调自己的。 秦老师问道，“你不去听一下标准音么？” “这个不太好吧，那小姑娘还在吹笛子呢。” 秦老师多看了魏和两眼，说道，“你倒像是个好人的样子。”就这样子调的能调准么？调出来的能听么？秦老师觉得有点失望，难得来一个大提琴的小孩。 上面的小女孩眼泪鼻涕一把脸的，总算是把一首《梁祝》给磨完了。 宁飞沉只要呆在魏和身边心情就一直不错，在表格上给了那个小女孩不低的分数，尤其在情感表现那里打了满分。 在小女孩下来之后，魏和便拿了弓四根弦连着拉了个和弦，音还行，又进行了微调，这才坐在了最上面的凳子上开始拉。 真的是最简单的《小狐狸》。 而那边秦老师还在处在另一件事情的震惊之中，——不用听音就能调弦的，这小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摸钢琴的，这恐怕是在娘胎的时候就开始听音乐了吧。 秦老师不过是这么想了一下而已，那边便结束了。 魏和已经开始收拾琴了，准备放回原位。 秦老师傻着眼问道，“你拉过了？” 魏和更傻眼，“你没听到？” 秦老师拉过下面的一个大提琴的部员，问了一下才知道这熊孩子拉的竟然是练习曲第二页的曲子，没救了。 他告诉魏和，“你起码也给我拉个两分钟以上的啊。” “我这才几个礼拜前刚开始学，我爸就教了我这么点。” “那你还来面试大提琴呢？” 魏和气愤地说，“为什么不能来！你歧视新手么？” “你还是快点拉个长点的吧，不然大家都不好评判。”秦老师突然之间慈善地笑起来。 魏和觉得会这样子笑的一定是笑里藏刀，他无助地看了一眼坐在下面的翡翠眼睛，那家伙肯定是死活都要让他进艺术团的。 他能抗拒么！要是没进的话翡翠眼睛会把他怎么样！ 真是一段悲惨的故事。 魏和缓缓地问道，“《梁祝》行么？”虽然只弹过钢琴版的，但他刚刚听着那个小女孩拉了这么久，现在满脑子都是这调调了。 第45章 “你拉过么？这曲子新手可拉不出啊。”秦老师上下打量了魏和几眼。 他本身便不怎么去听中式的曲子，一般研究的都是贝多芬、舒曼这些人的，作曲也是朝着西式靠近，之前的小女孩吹奏梁祝已经让秦老师不怎么舒坦了，这下更好，又来一个。 “不过拉就拉吧。”秦老师一挥手，就算音感再怎么棒，要真是像那学生说的一样自己没学多久的大提琴，那是死活拉不出梁祝的吧。 曲调凄凄婉婉，魏和只是单纯靠着记忆，手指在琴弦上面按了一通，揉捻之中又不能忘了标准的姿势，手腕放松，大臂带动小臂，一拉到底，来弦去弦通顺流畅。 那也仅仅是流畅而已，来秋水的很多学生都能把不少乐器演奏到流畅的地步。 没有个人特色是不行的。 秦老师摇了摇头，这人的音乐还是缺少了一点灵魂，便在表格上面的几格打了叉，正准备喊停。 突然曲调悠扬顿挫，如云端俯瞰天地，有拨云见日的豁达，绵长悠远，情意绵绵。大提琴向来是低俗爱情的痛苦与伤感的最佳乐器，秦老师听得有点怔住了，放下了圆珠笔，接着往下听。 虽然开头不是很畅快，后面倒是越奏越激烈了，梁祝的昔日往事便在琴弦的揉捻之中被拉出了依依惜别难舍难分，下一刻的悲剧已经能在人的心头卷起千层浪。 快板、慢板、快板、慢板，环环相扣，这里处理的挺不错的，秦老师又改变了自己原本的判断，不过依旧觉得魏和拉的少了些什么。但确实比之前的小女孩好了不少了。 他又偷偷地看了看底下那些老成员的打分，评价倒还都不错。 曲子又凄厉起来，断奏碎奏，用大提琴来演绎出了小提琴特有的尖刺刻骨，低音也更加悲愤，琴弦几乎就要断裂。 这是个可塑之才，秦老师忍不住拿出了简历重新看了一遍，也只知道这人和宁飞沉的关系大概是极好的，究竟是什么人，只学了《小狐狸》就能拉出这种曲子来么？看来今年的秋水又要热闹起来了。 魏和一人在上面演奏完毕便下去了，手臂有点酸痛，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空弦还拉的不够的原因。 之后还有几个人。大概来这里的每一个人目标都是最后要冲进欧洲的音乐学院去进修，而秋水和霞石在国内的名声还是不错的，也有不少名家出自这里。让不少人趋之若鹜。 “好了，就到这里吧。” 在所有人都演奏完毕之后，秦老师挥了挥手，说道，“我接下来把正式成员的意见拿回去收集一下，我们是很民主的。”他笑着说，“联系方式我也有，进没进都会通知你们的。” 下面有人问，“我留的我爸的电话！” “那就发通知给你爸。” 那人一阵惨叫。 “等待好消息吧，哈哈哈。”全体解散了，魏和看着翡翠眼睛的表格也交了上去，上面竟然还有他龙飞凤舞的签名。 “你竟然还签名啊，这些不是一般都不记名投票么？”魏和问道。 翡翠眼睛不答，只是说道，“该去上课了。” 这艺术团的面试本来就是翘课过来参加的，学校经常对艺术团的学生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这是他们的招牌呢，因此翘课去面试也变得可以接受了。 不但如此，他们在大摇大摆地进入班级之后，说不定还会受到其他学生欣羡的目光。 “真是特权阶级啊。”魏和现在是真的很渴望进入艺术团了。 现在是数学课，老师讲课正讲到了一个关键点，他四周环顾了一下，看着魏和在进了教室之后一脸无所谓地看着窗外，便来了气。 把人给喊起来问道，“这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题。” 魏和抬头一看黑板，方程求解，soeasy。 他直接上去写了几步，随后便下来了，那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开始慢悠悠地说，“过程少了几步，要是考试的话，分全部都扣光了。答案对了也没用。” 魏和也不在意，这种他题目他才不稀罕做。 数学老师看没有成功让魏和犯难，又尝试了几次，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小孩，暑期的培训班一定上得很认真。 翡翠眼睛支着下巴看着魏和，小魏和脸上一片得意灿烂，都在发着光，吸引人。 随后便下课了，下一节课是自修课，魏和开始整理自己的桌子和书包，并且准备写完作业以后再回去，翡翠眼睛也在一边。 两人依旧是同桌，班主任的排位还是按照个子来，结果命运仍然是女生比男生少了好几个。 “同学，有空么？”旁边传来一阵女孩子的问话，魏和抬头看了看，好像没见过，小女孩还挺爱漂亮，而且身上还有洗衣粉的味道，让他印象不错。 “有空。”魏和答道，“你有什么事情？”难道是登记电话之类的？魏和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登记过了吧，而且负责这件事情的在看到他和翡翠眼睛电话相同，又不是兄弟姐妹的关系的时候，表情真是扭曲丰富。 魏和笑了笑，更加温柔了。翡翠眼睛也看了过来，他桌子上本来摊了一本琴谱，在看到那个小女孩拿着作业本的时候，也把自己的作业本给拿了出来。 “我……数学不太会，你能教教我么？”女孩子挺害羞的，脸红红的低下了头。 魏和这时候深刻地意识到自己重生大概是为了变成学霸的，他看了看自己的作业本，写得快一点大概半小时就能搞定，那就抽个十分钟吧。 他一挥手说道，“行，我教你。” 小女孩笑得开心，“那我去把凳子搬过来。” 那小女孩动作快，翡翠眼睛动作也快，他一把抓过了魏和，指着自己作业本上不知道什么的题目说道，“我也不会，你来教我。” “别急别急，一个一个来。”魏和的虚荣心无限膨胀。 “你先教我。” 小女孩这时候搬过了自己的凳子，就坐在边上了，她直接开始询问作业本的问题，魏和便给她讲解，讲的还不错。 翡翠眼睛就侧着身子在一边冷冷地盯着两人看，直到魏和背上冷汗涔涔。 “你别盯着看了成么？”总算是讲完了一题，魏和赶紧回头跟翡翠眼睛抗议，“浑身都跟蚂蚁再爬似的，难过死了。” 翡翠眼睛继续盯着他看，不肯说话。 “你到底想怎么样。”魏和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挤着说。 “你来教我。”翡翠眼睛指了指自己的本子，“好不好？” “……” 最后当然是翡翠眼睛胜利了，魏和听到翡翠眼睛那声柔到发甜的“好不好”，心直接就化成滩水了，连声应道，“好啊好啊。” 小女孩于是在翡翠眼睛冰渣子一样的眼神下哭着跑走了。 魏和挠挠头，也觉得自己挺对不住那小女孩的，真是太丧心病狂了，不过人怎么就这么跑了，他也可以两个一起辅导的嘛，他可是学霸！ 魏和依旧很骄傲自豪。 前头的同学窸窸窣窣地开始探讨起来，当然不是学术上的探讨，而是人从出生便带有的八卦之心。 “唐灵这是被拒绝了吗？”有人小声地问道。 “好像是啊，那个人是不是叫魏和？” “没错，不过唐灵这是什么眼光，要是我绝对会去追旁边那个小混血，长得多帅气啊。” “别傻了，人家能看上你么？” “怎么就不能了，他旁边那个跟他关系好的也一脸傻逼样。” …… 躺着中枪的魏和依旧在讲解题目，但是宁飞沉学得快，讲了一遍就差不多了，魏和把小姑娘的作业本给放回了她自己的位子上，还有凳子，接着就开始写自己的作业。 那小女孩很快就红着眼睛红着鼻子回来了，看了一眼魏和，魏和也看着她，挺震惊的。 自己不过就是没教题目啊，怎么就哭了呢！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你说我要不要过去安慰一下那小女孩。”魏和偷偷地问着翡翠眼睛。 “不用。” “但是刚刚好像是我不对啊。” “你想去？”翡翠眼睛抬眼望他，皱着眉，显然是不会放魏和过去的。 “也没特别想。”魏和挠了挠头，“不管了，我要写作业了。” 他最后在放学前赶完了作业，又一次幸福地能够不背书包直接回去，翡翠眼睛向来对于作业看得淡，而且特长生权利特别多，老师对他们也管得松。 车水马龙的马路，过了一个道子口就是他们的住所。 跨过一片草坪抄近路的话会更近一点。到了公寓楼下面的时候，一楼的门突然推开了，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这楼内也静悄悄的，以往老太太浇花淘米的声音也统统不见了。 “你们也是这幢楼的？”那西装革履的男人问道。 魏和点头，“你是？” “这样啊，不好意思，这是我名片。”男人递出一张白色镶了银边的纸片给魏和他们，说道，“房子里的是我母亲，年纪大了，前段时间劳烦你们的照顾了。” 魏和一看，房地产公司的。 在过道里面讲话也不舒坦，男人便把人给喊进了屋子里。翡翠眼睛本是对此没什么兴趣的，但还是跟着魏和走。 房间里面空荡荡的，魏和没看到老太太，便问道，“你是把老人家接走了吧？” “没，没呢。”男人一摇头，“老人家舍不得离开这房子。” 翡翠眼睛问道，“你想让我们替你照顾老人？” 一语中的。男人笑着点点头，“你们也知道，老人家年纪大了，又是耳背又是一个人的，像这次，就是一个人昏倒在家里了都没人知道，幸好我过来看了一下。” 言语中还带了些许责怪。 翡翠眼睛皱着眉，这件事关他们什么事情，而魏和是连忙干巴巴地认错，“都怪我们没怎么顾着老人家。” 男人西装一套的，穿着也热，房间又闷，笑了一会儿便走了，“那么真是谢谢你们了，好好学习啊后生仔。” 他们上楼，回到家还能干什么？只有死命地拉琴。 魏和从架子上拿着大提琴拉，按照他爸的话说：“你一天不把这琴给操上百遍就别想成攻！” 魏和听进去了，他很努力很用功。 真实原因大概还是因为和翡翠眼睛共处一室的关系，魏和有点脸红，翡翠眼睛喜欢光着上半身拉琴，而且一天站着都能拉好几小时的小提琴，饭都能不吃。 这大概就是速成的原因，魏和也想要这样，不过自己肯定会穿着衣服拉琴。 第46章 没过多久，魏和就收到了学校艺术团的面试通过的通知，不过有附加一条：目前是替补。 学校艺术团的席位安排是参照美式乐队的席位排列，再根据人数来进行调整，第一席位与第二席位的小提琴手总共8位，大提琴手则只安排了四名。 如今这四位人数都已经满了，魏和只有当替补，而且拉的还这么敷衍。——最后那句是秦老师的批注语。 翡翠眼睛则跟着监督老师交涉一番之后，直接变成了第二席位小提琴的副首席。虽然地位也不算高，但是作为新人，已经很招人眼红了。 魏和觉得自己大概能脑补出翡翠眼睛威胁老师要进小提琴组的情形： 秦老师：哎呦这不是宁同学么，这么风把你给刮来了啊。 翡翠眼睛：我要进提琴组。 秦老师：这种事情也不是说当就能当的啊。 翡翠眼睛：我要进提琴组。 秦老师：不过人都已经满了啊，你本来特长就是钢琴啊，不弹钢琴这不是浪费么。 翡翠眼睛：再啰嗦我就退团了。 秦老师：嘤嘤嘤嘤你欺负人！ 魏和脑补了一会儿之后又觉得无聊，敲了敲脑子开始准备磨练技艺。 三本练习曲要不厌其烦地练，当然一两天是完不成的，照理来说，秦老师带领的社团是不会把他给算进去充当比赛的。 艺术团的人数弄一个乐团有余，弄第二个就很勉强了，技术也不足，剩下的那几个大概就是来荒废生命的。 魏和摇摇头，弹了会儿钢琴练习音感，又拉了会儿提琴来熟悉这个乐器。 早上就和翡翠眼睛一起去上学，晚上就和他一起参加了社团的排练以后买了外卖回家吃，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这么简单，偶尔还会在练习的时候互相探讨一下。 魏和依旧经常掉到床下面去，宁飞沉晚上要花不少精力在考虑“如何把小魏和给抱紧”这个问题上面。 但要抱牢了，也是有后遗症的，比如某日—— 魏和迷糊中醒来的时候，翡翠眼睛还没起，但他已经感受到了顶在自己屁股那里的东西，大热天的还被抱住，魏和的背部贴着翡翠眼睛，只能觉得自己身上的汗越来越多了。 他不敢动，就算他动了，长久练习出“抱紧”技能的翡翠眼睛也绝对不会放手。 又热又尴尬！ 魏和心想，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不对这事情是很正常的，早晨的自然反应嘛哈哈哈，没这种反应才叫不正常啊。 不过翡翠眼睛如果醒过来了发现这件事情会不会很不知所措，魏和的关注点又换了一个。 这种事情一定要去厕所偷偷解决才行啊，要是他现在就起来了去霸占着厕所的话翡翠眼睛一会儿就没办法了啊。 为了小师弟的幸福，他决定装睡。 身体原本有点绷紧的肌肉顿时就放松下来，只是这装睡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魏和感受到了自己股间的东西开始动了起来。一定是要准备起床了吧，魏和松了口气，有自家孩儿初长成的感概。 但身后的人并没有走，箍在他身上的手臂也没有松开，下面的东西更是不用说，过了一会儿，竟然开始顺着他的小屁屁摩擦起来了。 =口=！！ 魏和的内心顿时石化了一片，脖子那边黏腻的汗水，又配上了翡翠眼睛陡然加粗的呼气声在耳边那里回荡，让他觉得自己老了，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他还能感受到自己宽松的内裤被扒下去，臀部还被翡翠眼睛的手给捏了几下，翡翠眼睛的那东西更是混蛋。沉重的呼吸让魏和的汗水一层层地又开始渗透，从额头到全身。 这翡翠眼睛有完没完了，魏和又不得不顾及这那小孩的自尊心，都不能直接跳起来把人吓一跳，他已经被这事情弄的整个人头脑昏了，翡翠眼睛这家伙竟然还会这一手，到底是哪学来的坏习惯。 屁股突然一阵潮湿，空气中开始弥漫浓烈的奇特的味道。魏和闭着眼内心震慑了三秒，之后，身后的那人似乎是从床头那里拿了纸巾帮他抹去了，便下床离开了，床的一边失了重力，魏和却还是愣着装睡着，心里不怎么相信这是事实。 等浴室的流水声开始哗哗地响起之后，魏和才猛地从床上弹起。 …… 思考几秒钟之后，魏和得出了一个结论：翡翠眼睛那小子绝壁是暗恋自己啊。 魏和一拍拳头，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想通了这点，他整个人就变得神经兮兮了，那家伙竟然暗恋自己啊，他果真是魅力大啊，以后说不定还能拿这个去笑话翡翠眼睛啊。 好像有哪里不对，为什么是笑话…… 算了不管这么多了，魏和又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听着厕所的流水声音停下来之后，才敢站起身来装作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厕所里面翡翠眼睛洗完了澡，正拿了白毛巾擦头发，看到了魏和反应和以前一样。 魏和心想：上辈子不知道这小子暗恋自己，这次知道了难道也让他整天这么春分得意的么。还是等这小子来告白了自己再勉为其难地接受他好了，顺便发挥一下自己总攻大人的气场，让这小子听自己的指挥去干点家务活哇哈哈哈。 魏和想的开心，可惜全是自己的脑补。 “我觉得今天早上起床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魏和刷完牙之后故意这么说着。 翡翠眼睛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协调，而是看着魏和问道，“哪里奇怪了？” “……”屁股被人擦了这种话能说出来么。 翡翠眼睛继续看着魏和，魏和一咬牙，狠了心说道，“我……要喝牛奶。” 翡翠眼睛点点头，“在冰箱里。” 灰色的冰箱门一打开就是刺骨的凉意，将冰牛奶一饮而尽，魏和又忍不住看了看自己和翡翠眼睛身高的差距，这样一看好像也没差多少嘛。 他心里也是对这个牌子的牛奶越来越满意了。 “你今天该练什么曲子了？”放过了早上的事情坐到沙发上，开始夹住大提琴准备拉奏的时候，魏和问着一边正在给小提琴调音的翡翠眼睛。 即使是凯利文做的手工琴，弦依旧是没几天便松了下来，而且松香也附着在面板上，对琴本身的腐蚀性略大，需要那纸巾每天精心护理，每一架琴都是如此。 坐在地上调护提琴的翡翠眼睛更是其中的好手，抚摸在琴板上的手如同轻抚情人的面孔一般温柔，脸上也是少见的平静。 这人怎么就能这么淡定！魏和只是看了一眼，拉着弓走出了一声和弦，尖锐的声音差点把人的耳膜给刺破了。 “我手抖了。”魏和解释道，不过翡翠眼睛根本没在意这些。 魏和看了看曲子，又开始传统地拉着弦。清晨通常便是如此过去的。 又过了几天的社团生活，这几天魏和感受到了艺术团中有点特殊的气氛。 “有什么比赛要来了么？”魏和问翡翠眼睛。 但是翡翠眼睛比他知道的也不会太多，便说道，“之前去外面参赛的今天回来。” 不过好在旁边又有消息灵通的学长，听他们一讲便围过来凑热闹。 “你们新来的，不知道也是正常，回来的四个都是今年初三的大提琴手。” “是大提琴比赛？”魏和衬着下巴想，“怪不得之前都没见过那四个正式队员。” “这次只拿了第二，估计老大又要发脾气了，新生的话夹紧尾巴好好做人吧。”学长提醒道。 “哈哈，必须的。”魏和保证道，“那四个人……” 话还未尽，艺术团那个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沉重的啪地一声，一个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后面几个有愁眉苦脸的，也有毫不在意的，唯独带头进来的那人身上一股硝烟味。 魏和一看，有点眼熟啊。 之前搭话的老成员也缩头回去了，在旁边用纸巾擦拭自己的长笛，但是又不能吹奏，因为大家通常是来室内进行排练的，不会把弱音器带过来。 魏和看了看自己装在琴码上的弱音器，又感受了一下顿时安静下来的房间，也不打算当出头鸟，把琴弓放在了一边。 那几人都是穿着普通的便服，外面套上了印有学校名字的校服，四个棺材一样的大提琴盒被放在了地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带头的那位便一屁股坐在了一把凳子上，后面进来的几个人便朝着大家伙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可以继续弄自己的。 魏和跟翡翠眼睛离得那人较远，魏和便问着翡翠眼睛，“你有没有觉得那人眼熟得很？” 翡翠眼睛看了眼魏和，说道，“我们和他们暑假见过。” “啥？” “来学校参观的时候。” 魏和顿时想起来了，原来是那群人啊，在学校里嘲笑他和翡翠眼睛进不了艺术团的那几个，他看着那四个人，越看越不顺眼了。 他原本就挺喜欢翡翠眼睛，如今知道那人还暗恋自己，更是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心底荡漾。 这人便是自己的，怎么能让别人给看低了，搞死那群狗眼看人低的，顺便把大提琴首席的位子抢过来，就这么定了！ 第47章 想成为首席，如果是在之前的那个兔子蹦蹦跳乐团，魏和只要一句话便可以了，不过现在是正规的学校乐团，他为了目的不付出点代价是不行的。 近段日子不但要忙着练习大提琴，早晨有时候还要为了翡翠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贡献自己的小屁屁，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 上课时候，数学老师又特别喜欢点魏和的名，翡翠眼睛就在一边专门负责提醒魏和：别睡了，擦口水，笔插到鼻孔里了。来防止魏和站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出洋相。 “这题总算解得算完整。”数学老师难得赞道。 这节课熬到了下课，教室的人便走了不少，都是去小卖部买零食或者去图书馆借书了，魏和趴在桌子上没事干。 他把头扭着抬眼看着翡翠眼睛，捉急地想：哎呀怎么还不告白呢，老子等得好心急啊好心急。 但是翡翠眼睛是真的一点反应都没。 魏和也坦然，毕竟这条路不好走，不过自己都做好准备了，翡翠眼睛难道要这样子放弃他么？ 又盯了一会儿看，翡翠眼睛很淡定地在琴谱上记笔记，偶尔也会看魏和一眼，但见他挺乖的便什么都没说。 反倒是魏和忍不住了，他问道，“你……” 门口突然吵闹起来。 几个小女孩在后门那里朝着教室里面张望，最前面的小姑娘上身是校服，下身穿了自己的红格子裙，脸红通通的，被身后另外的几个给推推搡搡地往教室里面弄。 看着那小姑娘手里的一封粉红色的信件，魏和就顿时明白了。 这年头的初中生也是放得开，要说实在的，其实小学时候身边就有不少同学开始互相搂来搂去，谈恋爱了，只是魏和那时候没去理会这些生机一片的新事物。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他，自己得把翡翠眼睛给看牢了，这辈子与上辈子不同。 如果说前世对翡翠眼睛的喜欢可能是建立在对他得到魏爸关心的嫉妒，与那人后来才华横溢声名显赫的羡慕，这辈子的喜欢便会更纯粹一点。 有什么能比从小看到大的这种养成更加令人心头发烫的。 他这辈子在小学初始阶段便和翡翠眼睛一路走过来，连禁赛都经历过了，要是翡翠眼睛真被人给抢走了，他就白活一趟了。 正如此想了一番，旁边那女生却磨磨蹭蹭地走到了魏和他们这边。 难道这小女生是看中自己了？魏和直挺起身子，已经想好了要怎么义正言辞地拒绝小女孩，只见那女生低着头一伸手，把情书给塞到了翡翠眼睛的手里。 “我，我们能成为好朋友么？”女孩子有点害羞地小声问道。 翡翠眼睛看了眼信封，他不喜欢粉色，又看了眼魏和，只觉得小魏和脸上一脸凝重的表情似乎还挺有趣的。 他便对女孩子问道，“好朋友？” “嗯……”女孩子对着指尖，“我都写在信里了。”她低着头随后又飞跑走了。 外面的女生热热闹闹地拥着那人离开了，前面几个同学也把看热闹的头给扭回过去，并且讨论起来。 魏和的心情还是难以平静。 宁飞沉这是第一次收到情书，不太清楚这是什么东西，平时看的杂志上面也没有写过这种内容，他想了想，便直接撕开了信封口。 魏和赶紧平复心情凑过去看，并且一边看一边在内心狠狠地批判女孩子毫无亮点的文笔与内容。 “亲爱的宁同学：你好！”一看就是小学时候被老师教坏了，什么都用“亲爱的XX”开头，就不嫌甜得牙疼么。 “我注意你很久了，对你一见钟情绝无二心，你那迷人的笑容让我神魂颠倒。”翡翠眼睛什么时候笑过了，魏和觉得这女孩子真是能瞎掰。 “你已经深深吸引了我，你让我激情澎湃，每天做广播操都是怀着极大的热情，只希望你能够注意到我一点。”……魏和突然想起来，一般广播操的时候翡翠眼睛和他都会借着去艺术团练习的名义直接翘掉的，难为那个女孩子了。 “……”后面又是一堆废话，在结尾处倒是用娟秀的字体签了名，又写道，“放学后在科技馆一楼等你。=3=” 魏和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巴不得直接把这信给撕了，但是人家这是给翡翠眼睛的。 他只好把信塞到翡翠眼睛手里，恶狠狠地看着那人，干巴巴地问道，“你晚上要去那里找那小姑娘么？” 这信的内容翡宁飞沉都还没看呢，这时只匆匆扫了两眼，并且发现魏和语气有点不对劲，便说道，“不去。” 魏和顿时笑得眉眼弯弯的，“那人家小姑娘要在那里等不少时间吧，多不好啊。” “那我去一趟。”翡翠眼睛说道。 “慢着！”魏和也就意思意思地说两句，哪里让翡翠眼睛去和人小姑娘谈情说爱了，赶紧说道，“晚上还有排练呢你不能把这给忘了啊。” 翡翠眼睛皱着眉看了魏和一眼，点头道，“听你的。” 放学以后，翡翠眼睛果真哪也没去，一直跟魏和呆在一起。 魏和心里得瑟地很，觉得翡翠眼睛果真是暗恋自己啊，肯定已经爱得死去活来，难舍难分了哈哈哈哈！ 心情大好的魏和在早上都没怎么计较宁飞沉又蹭自己的小屁屁，要是平时的话他也会无声地反抗一下，比如特地把荷包蛋给煎得一面十五分熟一面五分熟，或者在翡翠眼睛拉琴的时候挨着他坐，不让他痛痛快快地拉。 翡翠眼睛心里自然是另有打算，对这些小反抗不看在眼里。 第二天上学，那个女孩果然在课间的时候跑过来了，身后依旧是那些她的班上的好友，大家都是一副嫉恶如仇的表情看着翡翠眼睛，就跟盯负心汉差不多。 “你昨天怎么没去？”女孩的两个眼睛肿得和核桃差不多。 “不想去。”翡翠眼睛回答得倒是冷漠。 魏和挺不好意思，毕竟还是因为自己一句话才让翡翠眼睛现在不得不被这些人给团团围住。 “你……为什么就不想去？”女孩的话语带了委屈与鼻音，昨天看来是没有少哭。 后面的几个女孩子也跟着叫，“你以为你谁啊，怎么就这样呢！” “就是就是。” 翡翠眼睛被烦得要死，挺想和以前一样一拳直接抡过去的，但是自从那次比赛之后，他就在心里下了个决定：不能在魏和面前揍人。 他皱着眉看了那群人一眼，小姑娘们立刻都噤了声，心里大哭着喊道“麻麻这人好可怕。” 身后，魏和张嘴想帮翡翠眼睛解围，结果那人先开了口，“没兴趣。” 女孩子被打击到了，一脸痛不欲生，但是又不能干出与自己形象不符的事情来，她只有抿着嘴吐出一句，“我不会放弃的。” 翡翠眼睛倒是难得抬眼看了那女孩一眼，点头。 在人都撤退了之后，班上的一群人便全部围了过来，有不少是夸赞翡翠眼睛的。 “喂喂，你知不知道刚刚那女孩是谁？” “是隔壁班的班花啊，也有可能能当校花的。” “竟然就这么被你给拒绝了，兄弟你够狠啊，哎呀都忘了你是艺术团的了。” 扯什么都能扯到艺术团上面，魏和也来了兴趣，问道，“这学校这么快就选校花啊，除了隔壁班的还有谁啊？” “也都是一些初二初三的老女人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小男孩说道。 魏和哈哈哈地笑起来，不知道那群校花听到了这番点评会怎么想。 一天结束，魏和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大提琴水平，也大致知道了那名首席的水平，觉得再过段时间，便可以开始安排战略手段了。 而且一场秋水与霞石的比赛也要临近了，用交响乐团演奏的形式，一个学校也不可能就演奏一首便作罢，初中高中一齐上阵，没个四五首是不会停的。不过大概也只有正选才能登台，他不能就这么消极怠工。 大概是时候好好地出个风头什么的了。 社团的排练依旧闹哄哄的，秦老师让几位正选都出来演奏了一番，对于演出并不是很满意，协调性不够强，毫无团队合作意识。 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这样子怎么能拉的出去。不过要是各个单打独斗的话倒还是有点尽量的。 秦老师犯了愁，让人先解散了。 魏和回家之后便问从翡翠眼睛嘴里问到了他们要参演的曲目，而且也有了大提琴部分的曲子，便毫不客气地练习起来。 翡翠眼睛在房内听着交响乐团的CD曲，在房间内也能听到魏和拉的有多起劲，这热情是好的，不过听上去还是差了一点。 他干脆关了CD认真地听着魏和的音。 大提琴的音断断续续、磕磕碰碰，随后终于流畅通顺，蕴含情感，许久之后，宁飞沉才感受到，小魏和这曲子好是好，也跟着谱子像模像样地弹奏了，但还是差了那点火候。 第48章 问题便是：魏和是把个人情感给压抑在心底了，不敢过多地释放出来。 他一直演奏的只有从琴谱那里揣测出来的各种意境，以及听别人的曲子听出来的感觉，不过自己的觉悟与思考，通通都藏了起来。 宁飞沉走了两步，就想要敲门。 里面的音如同一个一个抠出来的那样准，渐强渐弱也是分的很棒，曲子的韵味也能感受到，如果是外行人定然会被他糊弄过去的。 个人特色——不止一个人提到过这个。 这种东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宁飞沉自己也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有了这种东西，还被魏爸给大肆褒奖了一番。 然而如果个人情感强烈，或许能够成为名钢琴家，名音乐家，但想要进入交响乐团，还是平平淡淡，按着小节认认真真演奏的比较好融合。 宁飞沉思考片刻，便放下了手，不准备去提醒魏和了，那人应该也会自己发现的，而且最近是要参加交响乐团了，他不希望因为去研究什么个人特色这种虚无的东西，导致魏和丢了名额。 ＊＊＊＊＊＊ 觉得自己练得差不多了，魏和便直冲冲地过去找那个指导的秦老师了。 “我想把现在的大提琴首席换下来。”魏和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正在吃早饭的秦老师一口豆浆从鼻子里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我想参加这次和霞石的比赛。”魏和努力说得婉转了点。 秦老师拿纸巾擦了擦脸，说道，“不行。” “为什么？” “那人是学生家长会主席的儿子。” “……后台真硬。”魏和撇嘴，“那换别的下来行么？” 秦老师看了魏和一眼，“别的也是有来头的，不过你想换哪个？” 魏和想了想说，“还是觉得水平最烂的就是那个首席了。” “这话可别乱说。”秦老师笑起来，“你想参赛，总得让我看看你的水平吧？” 魏和也笑了，“成，就等你这句话呢。” 他打听到的其中一首曲目是《c小调第一交响曲》，勃拉姆斯的作品，这个作曲家一生一共就只留下了四首交响乐，光是这首曲子就花费了他21年的时光，可谓是一代巨作。 曲中充满了欢喜、痛苦、迷茫、悲哀等等，人间的七情六欲集体汇聚，用不同的乐器演奏出来，大提琴部分的更是充斥伤心与哀痛。 这首名曲也被无数的名指挥家给那来演奏，波士顿交响乐团的演绎更加是深入人心，小泽征尔以自己独特的指挥方式和出色的才能，让勃拉姆斯的这首《c小调第一交响曲》重新鲜活起来。 魏和的曲子拉的自然是比不上波士顿的大提琴手，但也不算让人失望，乐观点讲，还给人带来了不少惊喜，比如行板间的连贯，以及没有指挥家也能拥有的一种生命力。 “怎么样？”演奏完毕，魏和得瑟地说。 “还行。”秦老师也不想再多得夸奖他，随后问道，“你和宁同学关系很不错？” “你问这个干嘛？没错。” “他给了你不少指导吧？” “这都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魏和怒了，但为了名额便傲娇地一抬头，高贵冷艳地笑道，“我等着好消息呢，先去上课了，呵呵。” 没大没小。秦老师在心里念叨了一句，不过还是忍不住回味了一番刚刚的曲子，要说水平，大概在初中组里面魏和也算得上是顶尖了，但是世界上的对手则很多，光是在秋水里面得到夸奖有什么用。 他的桌子边上还有宁飞沉写的一张曲谱。 这俩人倒是好。秦老师看着那略嫌简略的谱子笑了起来。全是野心勃勃的，现在看着倒是融洽，以后真的能好好相处么？ ＊＊＊＊＊＊ 午间下课，魏和拿到了两张票，是学校发的。 不过也不是人人都有，运气好的才能拿到，然后魏和拿到了一张，内容是关于歌剧的，无聊的要死，也有不少人选择不要的，于是魏和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一张。 这歌剧无非就是一段奏乐伴上一群人的鬼哭狼嚎，以前的魏和是极为不屑的，但是现在整日除了拉琴也没别的什么事，所以打算拉翡翠眼睛一起去。 他看了看座位旁边，翡翠眼睛竟然不在。难道是去厕所了么？ 他就在座位上等了翡翠眼睛一会儿，门口一堆人走过来了又走了过去，过了几分钟，上课铃都响了，翡翠眼睛仍然没有回来。 这节课是小考，魏和写完了卷子就干瞪着监考的老师看，那老师实在是受不住了，便走下来对他说，“你要想上厕所就赶紧去。” “我还挺想考试的。”魏和真诚地说道。 “别扯了。”英语老师小声地说，怕吵到了边上的学生，“你到底想怎么样，考完了赶紧出去。” 魏和又看了两眼试卷，随后问，“你知道宁飞沉去哪了么？” 他手里还攥了那俩张票子，翡翠眼睛虽然平时挺调皮的，但考试和上课时一节都不落下的，今天这样倒真是出奇了。 英语老师也听惊讶，他也是知道那个小混血不会沦落到英语考试都要翘的地步的，他猜了一下，“去艺术团了？” “不可能？” “上厕所没带手纸？” “……”那也太掉价了。 “噢噢，我想起来了。”老师压低了声音说道，“刚刚下课的时候被广播喊走了，大概是他亲戚在找他，你怎么会没听到？还挺大声的啊。” 魏和心中一阵恐慌，“他亲戚！”声调有点变样，看到周围终于有人投来不满的目光，魏和便急匆匆地推开凳子想要出去。 翡翠眼睛的亲戚应该都在意大利才对，而且就算真的有人找他，能有什么事情？他们家是做黑道生意的吧，会发生什么魏和几乎能够猜到一点了。如果不是父系那里的，便只有他的外公——和庄子贤了，无论是谁来找翡翠眼睛，魏和的心里都无法踏实下来。 “对了，他被喊到哪里去了？” “可能是事务处。” 魏和着急地跑，到了事务处，里面已经没人了，再往前上面走两层就是校长室，整个行政大楼都安静地要死，发出一丁点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比如魏和现在因为跑步吃力而粗重的喘气。 他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窗子外面是丛丛的参天古木，走廊尽头的厕所发出了水龙头坏掉之后的流水声音。他想了一会儿，便搭了电梯，上了顶楼。楼顶上的风大又猛，给人一种能把假发给吹飞的错觉。 天台这种地方向来是被上了一道锁的，不过魏和到的时候，锁已经被撬开了，不用多想，翡翠眼睛一定是在这里了。 “你怎么不去考试？”魏和在角落那里看到了翡翠眼睛，那人坐在地上，前面是几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的音符堆砌在一起。 他是在谱曲子，正是需要安静的环境，但是魏和不得不打扰翡翠眼睛一下。 翡翠眼睛抬头望向魏和，楼顶的太阳太猛，他眯着眼，眼中绿意流转，让魏和看着觉得心神不宁，“你来了？” “对啊，你一节课都没去。有人找你？”他跟着坐在了翡翠眼睛身边。 “嗯。” 魏和本便不好意思问得太过具体，却没想到翡翠眼睛也不肯多说。 “……是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即使重生一遍，好奇心依旧重得要死。 翡翠眼睛收起了身前的那堆纸头，铅笔慢悠悠地在地上滚动，“我有点着急想做完这首曲子。” 魏和一笑，“怎么一副文艺少年样啊哈哈哈。” “刚刚是我爸的律师过来找我的。”翡翠眼睛皱着眉说道。 魏和顿时安静下来，认真地听。 翡翠眼睛有点心乱暴躁地揉了揉头发，“我妈快死了，@#$%$#……”后面几句好像是在用意大利语在骂人，骂得太快了，魏和一时没听清楚。 不过他觉得自己还真是第一次看到翡翠眼睛这种痞子流氓的不良少年样啊，如果现在他身边的不是琴谱而是烟头的话，过一会儿一定会被老师抓去做心理健康分析了。 “你别……”魏和想安慰几句，又觉得翡翠眼睛也没看上去有多脆弱，便转口问，“你要回去看看你妈么？” “那女人是为了我那该死的爸挡了一子弹，自己找死。”翡翠眼睛用意大利语骂着，一手支在膝盖上，撑着额头脸色有点痛苦。 魏和拍了拍他的肩膀，沉痛地说道，“人各有命。” “你能算出我们的命么？”翡翠眼睛难得的还开起了玩笑来，魏和当然算不出来，被他说得一阵脸红，他又想起自己之前想要送给翡翠眼睛的那个平安符，现在也还在口袋里。 他摸了摸口袋便掏了出来，塞在翡翠眼睛的上衣袋子里，“你得好好活下去。” 翡翠眼睛的口袋里还有一张小纸条，是一张名片，密密麻麻的意大利文，“你爸喊你回去呢？”魏和看了一眼问道。 “我拒绝了。”翡翠眼睛答。 “你不想回去看看你妈么？” “……”去看那个冰冷的身体和被堆子弹打烂的肉么，宁飞沉觉得自己没这么空，而且冷静下来以后，倒是觉得母亲早点走了可能也不是坏事。 与其追念死去的，倒不如好好地保护好现在的人才好。他看了眼还在那边翻著名片的小魏和，自己可不能和老爸的家族扯上什么关系，不然一定会对身边的人造成威胁的。 魏和又翻腾了一会儿那个名片，突然说道，“要不你还是去吧。” 听到魏和竟然想赶他走，宁飞沉一时心里暴躁又愤怒，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就是生气的很，气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魏和那家伙还在不知死活地说，“意大利啊，隔壁就是维也纳，多少音乐家的圣地，赶紧去吧，以后给我当导游。” 宁飞沉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汇成六个字，“我不想离开你。” 第49章 魏和觉得很受宠若惊。 他也的确这么表现出来了，一手捂着心脏，自己的心跳噗噗噗的，他从来没有这么真切地感受过自己的心跳声。 现在他的脑子里一片浆糊，犯傻了一会儿，之后破坏风景地说道，“我今天英语考试考砸了，填空题全是蒙的。” 翡翠眼睛当然是安慰了一番，又整理了一下那堆纸头，这些五线谱还等着他去填上可以具有生命的音符来。 回到家了之后，魏和便闭口不提翡翠眼睛家里的事情，说了点自己的，比如他今天去给秦老师拉琴了，能够通过的概率很大，之类的。 “你拉的是哪一首？”翡翠眼睛问道。 “《c小调交响曲》。”魏和笑眯眯地回答，还抽出了曲谱来，整页一片干净，只有一点小节号和换气的符号。 宁飞沉看着皱了皱眉，“你分析没做好。层次没理顺，主题不分明。” 魏和被说教了，傻眼问道，“你说的这些不都是指挥家干的事情么。” “人不能过度依赖别人。” “……” “我来给你讲一下。”翡翠眼睛拉了凳子坐下，不知道是今天的什么事情刺激了他，让魏和觉得万分的不适应。 翡翠眼睛的音乐记忆力和听觉都是无比专业的，即便是情感和直觉方面，也是天赋好到让人嫉妒，对于不同曲子的节奏、速度、力度都能有十分准确的把握，光是这一点，基础不好已经能够被完全无视掉了。 何况翡翠眼睛从来不会疏于练习。 当他开始讲第一遍的时候，魏和便听出了自己拉了几遍都没有奏出的感悟，在讲第二遍的时候，翡翠眼睛还融入了全局的观念，将大提琴置于整个乐团之中，各个细节又有了细微的变动。 第三遍的时候…… 魏和趴在翡翠眼睛的肩膀上睡着了。 而且还睡的很香很甜，梦里还做梦梦到了上辈子的事情，那时候遇到翡翠眼睛他都已经开始读小学了，翡翠眼睛当时什么都不会，只会一直盯着他看，自己有时候故意把小提琴拉的像锯子一样，就是为了让那人音感很棒的耳朵听得难过，让那人浑身都不能舒坦。 当时的翡翠眼睛，真的是毫无还手之力。 一觉醒来，魏和已经被转移到了床上，被子被踢开了落在床上，他自己掉在了地上。说的也是，要是翡翠眼睛真的去意大利了，他估计每天醒来都是在地上了，这地也不算干净，随时有可能会爬过蟑螂蚂蚁，凶悍点的万一爬进了他的耳朵可怎么办。 魏和想着想笑，揉了揉脖子便走出房门。 桌子上是翡翠眼睛这几天一直在写的曲子，不过魏和对于翡翠眼睛什么时候开始干这种事情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环顾了整个房子，翡翠眼睛竟然不在，真是稀奇。 叮铃铃，久违的电话竟然响了起来，魏和在接电话前又抽风般地捂住半张脸，痛苦的喃喃自语，“难道是组织……可恶，在人界的日子到尽头了么。” 中二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挡都挡不住。 “谁？”恢复正常之后，魏和便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惬意地冲电话里面问。 那边很快地回答，“你爸。” “爸啊。”魏和还蛮激动，“什么事？” “来慰问一下你的近况啊，怎么样，有给我争脸么？”魏爸问道。 “那是自然的，我都进入校艺术团了。” “这算什么争脸？算了，今天还有点事情要忙，不多说了。”魏爸顿了顿，接着讲，“你和飞沉说一下，让他准备一下，半个月以后就动身去意大利。” 魏和一哽，小心翼翼地问，“他不是说他已经拒绝掉了么？” “有他拒绝的权力么？”魏爸笑了起来，“我也听说你们要两个学校比赛，比完了再让他走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 魏爸又在电话那头发出了翻动纸页的响动，魏和沉默了一会儿后问，“爸，能问你件事情么？” “啥事快说。” “我拉琴弹琴，到底是哪来缺了点什么？”他憋了挺久，还是问了出来。 电话那头也是一阵沉默，随后大笑着，“你这熊孩子总算是问了，也还算是有点救，就怕你一辈子都这么下去。” 魏和急了，“那你倒是快说啊。” “呵呵，想知道？你先想想看，宁飞沉每次拉琴给你什么感觉？来个形容词描述你的第一反应。” 魏和脱口而出，“霸气侧漏。” “这算什么狗屁形容词，不过也算——大概就是了，然后你再想想你自己拉的吧。” 魏和想了半天没想出，自己便是跟着曲子拉，该体现什么情感便体现什么，一点都没有把自己的觉悟给融进里面。 “曲子啊，要被你弹了，你就该给他点灵魂，不要只是个空壳子。” 魏和听得有点愣，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儿，身后的大门发出了开门的声音，翡翠眼睛回来了。魏和又拿着正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翡翠眼睛一番，思考了一会儿自己的前途，脑内还有魏爸刚刚说的话。 那么他到底该走什么路线？文艺小清新么。但魏爸也说了，“这个一般练久了都会自然而然地形成的，也有像飞沉那样凝得早的，也有像你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 灵魂生命什么的，永远是世界难题。 魏和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翡翠眼睛也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过了一会儿问道，“怎么了？” 魏和一腿搁在翡翠眼睛身上，说道，“我爸提醒你准备一下去见你爸妈。” 翡翠眼睛沉默了半晌，靠向了沙发背，他不想去，一点都不想去。 魏和又问，“你刚刚出去干什么了？” 翡翠眼睛指了指之前被他丢在玄关处的一袋子，“去借了点CD听。” “你也真是够拼命的。”电话又响了起来，魏和提起电话弹听了一会儿，随后眉开眼笑，冲着话筒讲道，“成，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他便眼眸笑意盈盈地告诉翡翠眼睛，“是秦老师的电话，我们有机会同台演出了，他现在喊我过去再拉几首曲子给他听。” 翡翠眼睛也开心，但他就是不显山露水，就摸了摸魏和的头，“加油。” 魏和转眼就欢天喜地地离开了，背了个斜斜的小挎包，里面是他打印出来的琴谱，宁飞沉便在人走了之后，独自坐在沙发上，拿出了口袋里的平安符摸了又摸。 房内一片安静，他瞥了眼地上的袋子，便从中挑选出了几盘配画面的唱片来听，低成本的劣质盗版碟片，通通都是交响乐团录制的管弦乐曲，大型乐团在室内演绎不同曲风的曲子，指挥家站在中央，手势精确，富有表现力。 几张基本上都是有名的指挥家的光碟，仔细听了，收获也挺大，但是宁飞沉觉得自己并未学到自己原本想要的东西，他又在袋子里翻了翻，却看到了一张没有任何标签的光盘，他是什么时候把这个给放进去的。 不知道内容，不过他还是把这个给放进了CD机子之中，电视上的画面顿时模糊了一下，画质比之前的各种交响乐团的演奏拍摄还要烂上一点。 画面是在一个房间之内游荡，随后音乐开始响起，宁飞沉皱了皱眉，真是劣质的音乐，又过了一会儿，镜头上出现了两个人，两个男人，宁飞沉意识到，应该是拿错光盘了，这可能是某部电影，不是他想要拿的。 原本想要直接抽出这张光盘，可电视上的音乐突然停了下来，停的位置也相当的不理想，就像是把一个正在说话的人给掐住了喉咙一般，宁飞沉极强的音感让他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而就是这么慢了一步，电视上的两个人竟然浑身光裸了，刚刚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宁飞沉想不明白，电视上的后续继续开展，两个男人竟然发出了……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不过自己从来没有认真地去想过这些问题。 他一向很清楚的一点便是：自己想对魏和做的就是这种事情。而且以前也做过关于这种事情的梦，男女之事在他们院子里也不算什么稀奇的，每天都会有人带男人回来，有的为了生计，有的为了前途。 后来他和魏和越来越亲近了，做这种事情的渴望也越来越强烈，但他依旧是不明白到底要怎么弄，也不知道小魏和会不会不愉♂悦，现在每天早上对魏和做的事情已经很让他开心满足了，——他知道魏和是醒着的，也知道魏和这是默许了自己的行为。 他喜欢魏和，喜欢到了骨子里，光是在抱着那人，闻着那人的气味的时候，身体就会忍不住亢奋狂躁。但魏和喜欢他么？ 他还能够记得，刚上小学那段时间，体育课只有他一人坐在台阶那里，就是连体育老师都不想让他参与集体。 之后，小魏和就会故意摔一跤，理所当然地一路威猛无比地跑过来，把腿搁在他身上，装作痛苦地喊着，“哎呀你别动啊，你就坐在这好心让我搁一会儿吧，要是顺便给我哼首蜡笔小新的曲子就更好了。” 也有时候，自己偶尔又在路上遇到了那些敲诈低年级的要钱的学生，如果没有魏和，他可能会每天都和那群人干上几架，打得头破血流，学校的人也会更加害怕他了。 可魏和便会一直装作流里流气地出现在他旁边，时机与地点都完美无比，把那群武力值为负数的人给吓跑之后，捧着他的手碎碎念道，“哎呀宝贝儿你这手可不是用来揍人的啊，你就不能再爱惜一点么，说起来怎么我一天没和你一起走你就被人勒索，难道我才是真正的隐藏boss么？” 当然这些并不是让他喜欢上魏和的主要原因，他可能早就在第一眼见到魏和的时候就埋下了那颗种子，渐渐的，那种子便自己发芽成长，根扎得越来越深，让他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 魏和真的会喜欢他么？他什么都没有，而那个人身边永远都有这么多人，光是他知道的就有不少，大家都喜欢魏和的，有这么多人和他抢魏和。 那人和那个小光头的关系好，和隔壁班的凌少爷也挺亲密。不行，他一定要让魏和只喜欢自己。 宁飞沉缓缓地缓了口气，自己不管是弹琴还是学习，都不用太费精力，而今天光是想着小魏和，便像是花光了他一辈子的力气。 魏和便是他的一辈子。 宁飞沉想到这里又有点满足，电视上的内容也放到了尾声，他之前光是瞥了一眼，只觉得不堪入目，可思考一会儿之后，还是倒了回去重新观摩。 门锁松动，咔嚓一声，似乎是魏和回来了。 第50章 秦老师今天喊魏和过去，只是和他说一下曲子的内容，具体的正选名额还是不肯松口，而是打太极地说了一句：“你如果拉得好，到时候这名额就是你的，跑都跑不掉。” 魏和想了想，自己也没拉出什么个人特色来，也不好意思献丑了，便又在社团里稍稍练习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路上又经过了菜市场，没忍住烤鸭的香味的诱惑，买了不少吃的回去。 之后又路过了琴房，凌楚在门口，正打算进去，魏和瞧见了便和他打招呼。 “凌少爷。” 凌楚扭头见到了，便点点头。 “凌少爷，今天也是神清气爽啊。”魏和夸赞道。 凌楚见到了魏和手上露出了一截菜头的蔬菜，面色怪异的也跟着夸，“你也是，兴致不错。” “呵呵，你不知道，今天这烤鸭打了八折，便宜了不少呢。” “你也会在意这点钱了？——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凌楚突然说道，不过也没给魏和答应与拒绝的机会，直接说了出来，“宁飞沉同学是不是要去奥地利进修音乐？” 魏和瞠目结舌，“你哪听来的疯言疯语？” “不是？那就好。”凌楚松了口气，之后解答，“学校有人在传，班上的女生传的最为厉害。” 魏和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和翡翠眼睛告白失败的那个，心里有点不舒坦，总有种自己的私有物被别人给觊觎的难过感，当然翡翠眼睛后来拒绝了那个人还是让他开心了几天的。 “你让宁同学切记，不能被万事给干扰了心神，我很欣赏他现在这种演奏的意境。” 魏和笑道，“我也挺欣赏的。” “你和他比还差了那么半截。” 魏和被气得语塞，“半截是多少啊？我倒是挺想追上去的。” “就是半截，我也说不上来。”凌楚摇摇头，晃了晃手中的琴谱，“我要去拉琴了，我会努力追上你们的步伐的。” 琴房老板在里面冲魏和挤眉弄眼，等林少爷进了琴房之后，老板就在里面问，“你都挺久没来了，今天什么兴致起了，又来祸害我？” “哪是什么祸害啊。”魏和摆摆手，“急着回家做菜，省省吧过几天再来看你。” 老板哈哈笑起来，“还想当家庭煮夫啊。” 闹市区的交通经常堵塞，秋水以及霞石比赛的海报也竟然张贴了出来，这个迎接秋季的活动几乎成了传统，连海报上都开始印上了第几届的字样，人员名单并未列印，压轴曲目已经出来了，竟然是校歌。 天空渐渐地暗了下来，夏天快要过去了，暴雨也逐渐减了量，变成了绵绵秋雨，魏和在淋到了几滴雨之后总算跑进了公寓楼内，整个楼消无声息的，只有三楼他们的住处发出了声响。 魏和赶紧拿出钥匙走进房子里面，翡翠眼睛在看电视，和他预想的一样。 把袋子往桌子上一甩，魏和扭头刚想和翡翠眼睛抱怨一下秦老师的丧心病狂，视线便定在了电视机的画面上面。 “……”这不是R18么？为什么翡翠眼睛能够如此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种片子。是他理解错了还是这个世界玄幻了。 不对，问题好像应该是为什么他们家的电视机上会出现这种片子啊！ 魏和赶紧跑过去把电视机给一把关了，然后惊甫未定地看向翡翠眼睛，翡翠眼睛也报以同样迷茫的眼神。 “看这个好像有点太早了。”魏和咽了口口水说道，他刚刚反应过来，里面的似乎还是两男的片子，这翡翠眼睛的口味怎么会这么重！自己都让他蹭屁屁了还不能满足这人么。 他坐在了翡翠眼睛的旁边，语重心长地想要教育一番。 宁飞沉最初只是把这个当做教育片在看，但一看到魏和，便情动难耐，这时就直接握住了魏和手，把手摁在了自己的下面，低哑着嗓子说道，“帮帮我。” 前世自撸经验丰富的小处男魏和脸色一红，撸，撸管什么的，他才不会做。 翡翠眼睛见魏和没什么反应，便凑过去亲吻魏和的耳垂，现学现卖。 魏和被吓了一跳，低声说道，“够了。”他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动，也不好意思使猛力，他只好解释，“我们年纪还小，不能做这种事情。” 翡翠眼睛问，“哪种事情？”灼热的气息喷在魏和的耳朵那里，让魏和浑身都不自在了。 “就是那种事情！” 电视虽然被关了，但宁飞沉记忆力好，早就把细节给记了下来。 “你以前还欠我一个吻。”翡翠眼睛突然说道，魏和傻了眼看向他，手还被那人攥住了放在裤裆那里，感受着那里的炙热，“而且我以前也帮你弄过，现在该你了。” “这还能这么算的么！” 翡翠眼睛点点头，搂紧了魏和，凑近了狠狠地吸吮着那人的唇舌，把自己心里压了这么多年的情感一下子释放了出来。 然而与翡翠眼睛不断突进的吻不同，魏和使劲往后退缩着，他只是还没准备好。 魏和被抱得紧紧的，差点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中途停了一次，紧接而来的却是更深更密的吻，甚至延续到了他的脖颈处，通红一片。 翡翠眼睛的吻带了原始的野性，就和他拉曲时候一样，那种感觉，就是想要吞噬一切，摧毁一切，强烈的感情让魏和难以招架。 魏和的手又被翡翠眼睛上下弄着，掌心火热一片，摩擦得差点起火。 “你……缓缓。”他喘息着喊道，翡翠眼睛便转移了目标，往下亲去，“你大爷的……”魏和骂。 “你硬了。”翡翠眼睛道出了这个事实。 魏和气得发抖，“滚，不准说出来。” “我帮你。”翡翠眼睛伸手便弄了起来，魏和以前也被翡翠眼睛给弄过，不过上一次顶多算个意外，这次确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 自己做梦也想要捧在心尖一点一点啄着亲吻的手，握住自己的那个形成的极大对比，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视觉上的冲击，让小魏和又没忍住，颤抖了。 宁飞沉看着自己衣服上的白色一滩，继续凑过去吸咬魏和的舌头，一手依旧牵引着魏和的手在自己那里上下动着。 他喜欢魏和，喜欢弹钢琴时候的魏和，也喜欢每天睡觉都会掉下去的魏和。 他现在才知道和喜欢的人亲吻是这么愉悦的事情，怪不得以前他妈妈就告诉过他：遇见喜欢的人，就先冲上去亲一口，那个人基本就跑不了了。 “魏和，魏和，魏和……”翡翠眼睛轻声地不断地叫着。 “叫魂呢。”被叫名字的那个满脸羞赧，又看翡翠眼睛这么久了还不颤抖，便干脆自己动起来，靠着前世的经验，用拇指寻找着翡翠眼睛那里的敏感位置，慢慢地摩擦着，滑过每一道缝隙，时重时轻时快时慢，就像是拉一首古典乐曲。 翡翠眼睛的身体突然紧绷，魏和就知道，自己这是找回了上次在浴室丢的面子了。 …… 两人躺到床上的时候，魏和才满脑子混沌地开始思考：一开始不是明明在拒绝的么，为什么自己还是帮他撸了一发，而且他难得趁着折扣买回来的烤鸭也凉了，到底是用高压锅还是微波炉来回温比较好？ 再细细一想，自己真是丧心病狂啊，内在都是快三十的大叔了，竟然对一个十三岁的正太下手了。 魏和捂住脸，还想问问翡翠眼睛，一转头又后悔了，然后眼睛一闭，干脆睡觉了，今天精力耗费过大，需要静养。 ＊＊＊＊＊＊ 魏和第二天就带着那个CD去店里投诉了，那老板散漫的很，一边抽烟一边吐槽，“少年仔，秋分才过没多久就开始围围巾了啊。” 魏和一捂脖子，他有什么办法！上面竟然被翡翠眼睛弄的红肿了啊，野生的蚊子也不会这么狠，不遮遮挡着的话，过几天他回家就能看到警车停在楼下了。 不过也幸好那老板散漫的性格，后来一挥手竟然豪气大发地说，“别报警告诉那群扫黄的，你来开个条件。” “一年免费碟片租借？”魏和开心地问。 “成。” 还真是一场顺畅的交易，魏和抱回了不少碟片（古典乐的唱片），后面几天便着重练习与霞石比赛时候的那些曲目，翡翠眼睛也在旁边给他指导，不过小混血常占他便宜，基本上讲了一半之后俩人就黏在一起了。 可是让魏和想不明白的是，这翡翠眼睛难道不是暗恋他么，为什么还不和他表白，虽然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没错，可那人的心意到底是怎么样的，不说出来他都不知道。 魏和烦躁的很，去社团拉曲子，反响却好了很多。 不过大多也都是翡翠眼睛的功劳吧，那人是天生的乐曲诠释者，对每一个细节都能做出完美的传递，但对于乐曲的理解难免带上个人特色，因此也往往是点到即止，起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 秦老师在距离比赛还有三天的时光里，终于宣布了一个消息：集体演奏，来挑选参赛人员。 第51章 正选与替补一同在那个闷热的社团房间之内演奏，秦老师挑选了一番，决定用曲子来决定人选，两首威尔第的作品。 而且为了防止有人说最后的判决有失公正，他又请来了高中的不少成员与监督老师，演奏即将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魏和作为大提琴组的替补，坐在了最边上的位置，声部的各个首席都往中间坐，秦老师充当指挥，人数最多的大概还是小提琴组的，不过翡翠眼睛坐在那里倒是显眼的很，稳健卓越。 秦老师的指挥并不算精妙，技巧也不是特别扎实，风格大概是属于干净利落型的，他对于威尔第作品的节奏划分掌握的不错。 第一首是明快型的曲子，魏和以前弹过不少次，换了大提琴也是得心应手，该顿的顿，该快的快，该拉什么音就什么音。 这种表现自然是不错的，前面站着的那些高中的学长老师也开始点头，心中有了打算，可他的表现太好，这也不行，把首席给压过去了，那个现任首席能咽下这口气么。 拉完这首曲子之后，他们中途休息了一会儿，秦老师走过来先是夸了大家几句，之后又对大提琴首席说道，“你得加把油。”顺便还把目光投给了魏和一眼。 这下更遭。 第二曲开始的时候，魏和就觉得有点不太顺畅了，并不是曲子的问题，而是周围时不时传来的不和谐的音符影响到了他。 旁边的人有几个会故意地稍稍慢了半拍，想要带动魏和一起节拍错乱，也有人把拉弦的动作加大了或是不小心把魏和的琴谱架子给弄翻在地上。 这种就和小学生故意找茬的行为哪里能难得到魏和，他稍稍避开点身子，五线谱也早就印在了脑海里，一点一点拉出来毫无压力。 身边那个制造麻烦的看没什么办法，便只好作罢。 最后魏和自然是大获全胜，实力在那里放着，秦老师把另一个正选个替换了下来，首席当然不可能被拉下来，不过这对魏和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你也别太开心，要是正式比赛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以后就不会给你机会了。” “成成成，明白的很～”魏和笑着说。 不过依旧有人会来挑魏和的刺，一个高中组的老师走过来说道，“拉得没有大师风范啊。” 魏和笑脸一抽，心想着：什么叫大师风范啊你倒是给我拉个看看啊。 那个人接着说，“而且也不够气势。” 这是威尔第的小清新曲子啊！魏和在呐喊。 后面秦老师也跟着添了一句，“放在乐团里还是不错的，个性张扬的让他们死去个人赛吧。” 魏和突然想起了前几天玩的口袋妖怪游戏，神奇宝贝球的安排也要依照科学依据啊。 房间里面的人陆陆续续走了一点，选上的没选上的也和之前的分布差不多，大概魏和还是最招人眼红的那个。 翡翠眼睛也拎着琴走过来了，“回家了。”他在魏和脸边亲了一口，夸奖道，“表现的很棒。” 魏和脸红地挠着头说道，“哈哈哈还好啦。” 接下来的两天都是集中式的训练，他们为了练习基本上把上课都翘了，魏和自然是不担心学业的，可社团里面也还是有人担惊受怕的。 要是不及格了那就糟了，以后的出赛也会受到限制。 所以，那群成绩并不是十分理想的就打听了一番，之后通通围到了魏和身边求助，魏和也不是那种闲的蛋疼的，可毕竟社友一场，再加上那群人老是一个劲地夸自己，令魏和感觉不错。 可这边魏和开心了，那边翡翠眼睛就郁闷了。 魏和本来应该和他一起回家的，却因为要留下多加半小时的补习时间，还是给别人补习，导致他们俩个呆的时间也短了不少。 他好不容易能每天光明正大地和小魏和腻在一起，他觉得自己本来能和魏和再多待一会儿的，也能再多亲亲小魏和，摸摸他，让那人在自己的身子下面满脸通红地喘息。 都是那群不会自己好好学习的人，他扫了眼围在魏和身边的，冷气十足。 “小飞，你先自己回去吧。”魏和怕自己还要不少时间，便让翡翠眼睛先回去练琴就好。 宁飞沉摇了摇头，“和你一起走。” 魏和不得不加速了一下自己讲题的速度，随后懒得讲了，就借着撒尿的借口直接和翡翠眼睛一起跑掉了。 回到公寓楼楼下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一辆车，黑得发亮的车，光是看外形就知道这辆车价值不菲，车外面立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头发有点白，姿势端庄有礼，不难看出这是名经验丰富的管家。 魏和刚开始没怎么在意，然而在两人往楼梯上走的时候，那人突然站到了他们的面前。 “埃菲少爷。” 魏和：“=口=”翡翠眼睛的人找过来了。 那人不答，宁飞沉也不想理他，但是身为训练有素的管家自然是能够有效地应对这种情况的。 管家说道，“埃菲少爷，老爷让您回去了。” 宁飞沉瞥眼过去，他不认识这个人。 不过魏和的表情依旧震惊，他接下那人的话问道，“不是说比完赛再走么？” 管家说道，“老爷临时改变了主意，希望我们能把少爷带回去。” 宁飞沉皱起眉了，听着魏和的话，他像是早就知道自己要走了一样，但是自己明明说了不想走，为什么魏和能这么镇定地和那个黑西装聊天。 他不爽地说道，“不去。” “老爷说，您母亲的病况又恶化了，所以我们会动用一切手段带走你的。” 从车子里走出了两个光头戴墨镜的黑人，就和所有的警匪片一样的惊心动魄，那两人过来想要按住宁飞沉，被他给踢了一脚，又有人想要过来制住魏和，也被魏和给东躲西藏地避开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宁飞沉的武力值还未上升到人神共愤的境地，没多久就被两个人给抓住了，楼上的老太太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想要下来看看，几人直接把魏和跟翡翠眼睛塞到了车里。 管家的语气依旧谦恭有礼，他说道，“只是想让少爷回去而已。” 但是回去了以后还能回来么？这种事情谁也无法保证，所以宁飞沉他不想走，他狠狠地皱着眉，魏和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翡翠眼睛这幅样子了。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望着魏和。 魏和被那双情感复杂的眼神给看得呆了一会儿，随后便想到，人总是要往高处走的，就算翡翠眼睛回不来了，那也只是有了更好的生活而已。 他张了张嘴，刚刚想劝说两句，宁飞沉又狠狠一瞪，眼中示意着：别想赶我走。 老管家却只有一个目标，因此他说道，“魏小少爷，请下车吧。” 魏和问，“这么快？” “我不去。”翡翠眼睛斩钉截铁地说。 老管家又说，“少爷，老爷有几句话想对你说的，留在了语音信箱里面，不妨听一听。”他说着掏出了一个砖头一样的东西，打开了开关，放在了宁飞沉的耳边。 声音很轻，大概又是高科技产品，即使魏和离他们很近，也什么都听不到，只能看到翡翠眼睛的神色越来越狰狞。 末了，老管家将东西收起来之后，翡翠眼睛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他揉着脑子痛苦不堪。 魏和也知道有些人是需要一个台阶往上爬的，现在的秋水以及整个城市都已经装不下翡翠眼睛的实力了，他如果去了意大利，他的爸爸就会给他更好的教育，——他知道一旦去了，翡翠眼睛就回不来了，可能自己要等上好几年才可以。 大概翡翠眼睛自己也是明白的。 魏和也有点难过，但他重活一次，看得多了，知道这个世界表现得再文明，人们依旧崇尚实力，也知道这个人一定是要走的，无论从哪一点来看，他们现在真的好弱小。 魏和凑近了宁飞沉，轻轻说道，“你去吧，不是很快就能回来的么，我等你。” 宁飞沉看了过来，“我多久能回来？” 魏和顿了顿，摇摇头，“你可以去那里享受一切的，最棒的音乐老师都会来教你。” “你果然知道。”宁飞沉的语气带了点失落，“我走了。” 魏和脸上呆滞了片刻，随后点头，“去吧，我会拿到后天比赛的最完美大提琴手的称号的。”他凑了过去，这次是他在翡翠眼睛的脸上留下了一吻，他相信等待总是有回报的，等再次相见的时候，一定会有惊喜在等着他。 车上只剩下宁飞沉和那三个他父亲派来的人了。老管家吩咐了一声，车子便平稳地朝前开去，开出了小区，在大道上慢慢行驶。 “——那人就是缩在壳里的龟。你往前一步，他往后两步，想和魏和那小子一直在一起？想的是轻巧了点，倒也不是不可能。 ——放养也是要的，圈养更是好的，不过一切前提都是——那人心里满满地装得都是你，你办得到么？” 这是语音信箱里的话，他父亲戳中了他的软肋，告诉他一个事实：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自己还是需要安分。 强烈的无力感来得太快，宁飞沉不得不思考一番之后下了决定。 凯利文也好，他父亲也好，都是怀着目的想让他干这干那，会对他好的只有魏和，他不管是为了未来还是现下，都要好好部署一番才可以。 第52章 翡翠眼睛走了，屋子空荡起来，魏和一个人拉琴的时候还挺不习惯的，都没有人给自己讲解作品的意境与情感了，当然最重点的应该不是这个。 大提琴的音调又特别浓郁沉重，隔壁房间不会传来小提琴的声音盖过这阵悲伤的曲子，他有点寂寞，这是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心情。 人的心都是柔软的，魏和捂住了脸，眼角有点泛酸，明明是对翡翠眼睛好，但自己却难过的要死，他一直想着，他们两个要是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可是不想对梦想放手，又想要满足自己的私欲。这种两全的事情怎么可能办得到。 舒曼的曲子阴郁萧索，十分适合魏和此刻的心情，他拉着舒曼的曲子沉沉睡去。 ＊＊＊＊＊＊ 魏和这次背着自己的琴上艺术团去训练，距离比赛只有一天了，最后一天便是轻松的练习手感与放松心情，要提高技巧，在比赛上面发挥出色，只有今天继续努力了。 不过在进入校门的时候，他看到了熟人。 “黎真，是你啊？”他拍了拍校门口的那人问道。 黎真带了一个高个子的男生在秋水门口站着，因为霞石的校服过于明显了，使那两人被看守学校的给拦住了不能放进去。 “魏和？都忘了你也在这里了。” 魏和笑笑说，“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想要进去参观么。” “本来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是算了。”黎真摇摇头，看了眼那个守门大叔，又看了看魏和的身后，问道，“你家的绿眼睛呢？” 魏和顿了一下，随后神色黯淡下来，“被他爸接走了。” “……真是不可思议，他竟然也舍得离开你。” “好了别说这个了，你不介绍一下身边这一位么？” “你果然还是注意到了。”黎真的口气有点中二病，身边的那位也朝着魏和打了下招呼，点点头。黎真接着说道，“他是我们学校的王牌，楚和志。” 魏和恍然大悟，“久仰久仰。” 楚和志问道，“你认识我？” “对啊，传说中的大提琴手对不对，我们艺术团的女生经常凑在我耳边说你。”而且这人以后也是不得了，在肖邦音乐节上大放光彩之后，从此平步青云，最后也和翡翠眼睛一样，成为了一代不得了的指挥家。 他的指挥风格也和翡翠眼睛差异极大，这两个人也是经常被人放在一起讨论，受到的评价不尽相同。 魏和心中对指挥家都抱有好感，大概也是因为上辈子经常在电视上看翡翠眼睛指挥的原因，他笑着对楚和志说，“你要是想进去的话我带你们进去也行。” 黎真问，“怎么进去，别说要我们把衣服给脱光了？” “我哪有这么饥渴！”魏和吼道，随后小声地说，“你不知道学校的话都是有后门与矮墙存在的么？我带你们翻墙进去。” 其实黎真也不是特别想要进学校，刚想拒绝的时候，就听到楚和志点头说道，“好啊。”随后，他们便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矮墙疏于打理，上面还落了一些白花花臭烘烘的鸟屎，魏和比黎真和楚和志矮了一点，但由于暑假经常去外面晒太阳送花买花，跳跃力还不错，一下子就站在了顶上，还背了大提琴，楚和志个子高，也是很轻松的就进去了，可为难了黎真。 这人有洁癖，觉得自己的手沾上了鸟屎绝对会烂掉的，迟迟不肯上来。 魏和在墙上对黎真说，“我拉你一把成不？” “你手上就没鸟屎了么！” “你大爷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楚和志问，“黎真你想去参观么？” “要不你们先去？”黎真往后走了几步，“我也没有什么必胜的心，你看了就差不多行了。” 楚和志点点头，随即和魏和说道，“我们走吧。” “那只好这样了。” 看见两人翻下了墙，似乎走远了，黎真就往边上的墙一靠，随后掏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嘴角还带了若有若无的笑。 魏和也没想到他们两人真的是来秋水侦查的，带了点小尴尬，想着要是遇到了同学或者老师该怎么办啊，自己要怎么解释啊。 而且刚刚好像还看到凌楚了，他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里面红果果地透露着一个信息：你家那位刚走你就开始勾搭别人了啊，等他回来了有你好看的。 魏和觉得背部的大提琴又沉重了一点。 “你是不是背的很累？要不要我帮你？”不愧是日后被称为温柔体贴型的好男人指挥家，楚和志的体贴从现在就开始表现出来了。 以前的话翡翠眼睛也会帮他的，可那人现在走了，魏和摇摇头，“我自己来，你想参观哪里？” 楚和志开心地说道，“当然是你们的演奏厅。” “演奏厅？”魏和想了想，“现在没人在里面，门大概也锁着。” “那么我能有幸参观一下你们的训练室么。” “那就和绵羊进了豺狼窝差不多。”现在又是训练的高峰期，里面的人估计要把这个难得进秋水送死的王牌给剥了吞了才对。 楚和志笑吟吟地说道，“那么没办法了，我们随意地走动一下也好。” 魏和点点头，满学校的走起来。中途又差点遇到几个认识的，赶紧拉着楚和志躲到一边。两人还到了社团教室的附近，音乐又淡雅的合奏声传了出来，已经到的人早就开始练习了，魏和也有点急着想要去练习。 “你就这么怕遇到熟人么？”楚和志笑着问，“今天已经够开心了，希望明天的比赛也能遇到你。” 魏和挠挠头，“我也是，我挺喜欢你拉的曲子的。” 楚和志只把这个当做客套话，顺着原路走了回去了，魏和稍稍给他带了点路，就到了教室之内，秦老师有点烦躁，喊着，“你们音都没串好，怎么回事？”看到了魏和又说，“这么晚才来？要比赛了都没有点团队意识么。” 一个月总有这么几天的，翡翠眼睛突然走了这种事情肯定会对乐团造成不小的影响。魏和咬咬牙，开始自己的演奏。 ＊＊＊＊＊＊ 再过一天就是演奏比赛，魏和头天晚上整理好了琴弦，也抹上了松香，把音全部调准，又看了看翡翠眼睛来不及带走的小提琴，也把这个给调整了一番。 一切都已经准备完毕了。 起码明面上是这样的，躺在床上，没了宁飞沉把魏和给拉住，他一下子就掉下了地上，又尝试了几次，他干脆直接躺地上，沉睡了一会儿之后，突然砰的一声巨响。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又掉下床了，然后仔细想想，不对啊他现在就在地上。 随后一切归附寂静。 魏和有点呆怔，想了想，那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但是他记得二楼明明是没有人的，那这个到底是什么声音，不会是闹鬼了吧。 太可怕了。 他急匆匆地跑到楼下，果然二楼并没有人影晃动，只有一楼老太太的家里传来了微弱的灯光，糟糕！魏和赶紧上去，缓了口气之后按了一下门铃，朝里面吼，“阿婆，我家盐没了，能借我点么。” 里面没有回音。 该不会是煤气爆炸之类的吧？魏和想起之前那位老太太的儿子有告诉他，把钥匙放在了门垫之下，他探了探，果然在，开了门进去，朝里面问了几声，依旧没人理会。 再往光源那里走，这才看到一个人趴在地上，旁边电视机倒了压在那人的身上。 “阿婆啊！！！”魏和大吼，把电视机给扛开了又把人给翻转过来，探了探气，很微弱了，“阿婆啊你可要撑住啊，医生马上就来了！” 这个夜晚注定是无法平静了。 即使是深夜以及凌晨，各家医院也照样是各自忙碌，在这个城市还处在凌晨鸟鸣之际，远在意大利的医院迎来了深夜的笼罩，无数病患在床上痛苦呻吟，或是死气沉沉。 “和她说一声再见吧。”考斯特一身黑色西装庄重肃穆，病床上的女人脸色青白，眼窝深陷，瘦骨嶙峋的手背与脸颊缓缓地被盖上了最后一层白布。 身后有其他女人在哭泣，站在最前面的是考斯特以及宁飞沉，两人都冷得看不出任何情绪，站立了一会儿之后，就走出了这个房间。 “明天开始你就按日程表来安排时间。” “我要回去。” 考斯特脸上没有任何的嬉笑，反而严肃异常，“我答应了你母亲会把你培养成下一任家族继承人。” “我要回去。” “宝贝儿，你要是自己能逃得回去的话我就不拦你。” “……请给我最好的音乐老师。” “呵呵。” 日程表满满的，不过他相信自己不用太久就能搞定一切，然后回到魏和的身边去。 “给我个手机。”宁飞沉对他父亲说道。 “想给你的小情人打电话？现在还有点早了，等你表现好了就给你。”考斯特说完之后又默默嘀咕一句，“如果道格斯那家伙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有什么反应。” 这边的医院归于沉静，魏和那边的却异常忙碌。 他坐在门口等了好久，还帮老太太垫了钱签了字，因为是未成年，医院还要把老太太的儿子喊过来，只是夜深人静，电话嘟嘟嘟了好久也没有人接听。他一个人缩在外面的椅背之上，打着瞌睡。 冷风一阵又一阵，让他不由觉得自己该去挂个“感冒”的门诊才对。 第53章 “身上骨头断了一根，老年人骨质弱了，不知道要多久能修养好。”医生翻着白色的文件对魏和说，“还有别的大大小小的病，准备手术么？”他抬头问道。 “手术？接骨头么？” 医生往前走到自己的办公室，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魏和，“我们这里是正规医院，你那个要去整容医院才行。” “那是什么手术？” “切除肿瘤的，还好现在算良性，等以后恶化了再分裂的多一点，可能就来不及了。”他又看了看资料，感叹道，“原来你不是家属啊。” “肿瘤？”魏和大惊，随后回答，“……嗯，是邻居。” “邻居的话不能帮忙下决定，要找家属来才行。” 魏和怒道，“不是你抓着我还要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么！” 医生摇摇头，“算了，你去照顾一下老人家吧，现在的小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魏和看了眼那人桌子上的几瓶红牛，心想：这值夜班的医生才叫真·不容易啊。 到了病房之后，老太太还在睡觉，她可能什么痛苦都没有感受到，魏和却身体酸软筋疲力尽，给老人家旁边倒了杯水，又捻了捻被子，怕老太太晚上有什么事情，就在旁边的空病床上睡了下来。 清晨已经有了鸟鸣，医院附近还有桂花的香味，病床硬邦邦的，被子也一点都不松软，魏和痛苦地在床上辗转了几次，竟然奇迹地没有翻下去。 一觉出奇的长，等他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小护士刚好来查房，看了眼病人，又看了眼魏和，告诉他，“睡病床要多加钱的。” “……黑店。”昏呼呼醒过来的魏和脑中只有这个念头。 小护士气呼呼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发现真正的病人也醒了过来，便贴心地问，“老太太，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么？” 老太太鼻子那里还插了软管，眼神呆滞，没有回话。 小护士又问道，“老太太，听得到我说话么？” 依旧没有反应，小护士急了，赶紧按了铃，冲着那边喊，“222病床的病人不行了，医生快来！” 魏和伸手原本还想阻止，但看着小护士快要哭的样子便忍住了，他抬眼看了看钟，都已经12点了，要是老太太的儿子知道这件事情的话现在都能送中饭来探访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难道是忘了吃早饭？他摸摸肚子，好像是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 忘了给翡翠眼睛发一张电邮问好？好像也不是这个。 他顿得起身，膝盖后侧都抽筋地发疼了，眼眶里开始蕴涵悔恨的泪水，他竟然把8点开始的乐团演奏给忘记了！ 四小时，都能让个产妇生两个baby下来了！ “我，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啊。”他喊道，风火交加地跑了出去，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冲着司机吼，“快去广场。” 满脸横肉的司机慢悠悠地换了个档位，问道，“哪个广场啊。” “哎呀就是那个今天开演奏的广场。”他摆摆手，催促着司机快开车。 那司机抽了根烟出来，把魏和吓了一跳。 他喊道，“别抽烟了一会儿交警看到了又要罚款了。” 那司机看了他一眼，也不放下手里的烟，问：“小孩你有钱么？” 这年头坐霸王车的人多了，司机也放不下心来，而且又是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孩，表情还这么急，粗粗一看还以为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更何况这人还指责他抽烟。 魏和一摸口袋，僵了，从后视镜那里无助地看向司机。 “滚下去。” 他最后没办法，只好自己一路跑到广场，也好在自己这几天为了买菜买电器没有少逛这个城市，虽然还是跑错了路，可还是顺利到达了广场。 那时候，整个广场已经开始闹哄哄一片了，几乎音乐的声音被掩盖了住。 他从特别通道那里进了秋水的休息室，里面只有几个备选队员坐着，那几人看到了魏和，都是惊讶万分，纷纷问道，“你怎么来了？秦老师刚刚都发火了。” “发生什么了？现在哪首曲子了？” “都快最后一轮了，这首结束以后就只有两个学校各一首的《悲怆》，霞石的是贝多芬的。”巧的很，他们的则是柴可夫斯基的那首。这两人创造的不同情感便是：一个是憎恨，一个是狂暴。 同样都是气势磅礴的曲子，要演奏的好，很难，要让气势体现出来，也很难。 魏和一拍脑子，很庆幸，幸好还有一首。他看了看场面，小提琴组没了宁飞沉，换上了另一个曾经在青少年比赛中获奖过的人，至于他的那个名额，自然是落在了之前被他替换下来的人的身上。 难怪外面这么吵闹。 他们疏于配合，也不是平时的团队，几个音符极其不稳定，指挥的效果差点形同虚设，这场比赛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糟了。 魏和心里不安稳，这次都是自己的疏忽，一时大意差点错过了比赛，估计一群人都会对他恨得牙痒痒了，但他不想放弃这次登台的机会。 他站在角落的边上，在大家都下来之后，便对秦老师说，“最后一次上台的机会能不能给我。” 秦老师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魏和解释道，“楼下的老太太生病了，我送她去医院，而且路上的出租车司机不肯带我过来。” “听上去倒是挺像个理由的，不过我要是给你了别的同学会怎么想。” 魏和咬牙说道，“我也知道是我的错，给我个机会吧。” “你听听别人都在说什么。” 旁边下来的几个已经是拉的满头是汗，上台时候就是缺乏自信，拉的时候就更加悲壮，如今见了魏和，就跟见了仇人一样，谁都不愿意搭理他。 大提琴首席更是在旁边对着几人说道，“还有这种人啊，自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来还想直接上台，把这里当什么了。” 秦老师对魏和无奈地笑一下，“你也知道了。” 魏和抿抿嘴，不甘心，“你就想让最后一首曲子也拉的这么乱哄哄的吗，我要是上去了情况起码能够有所改善。” 旁边立刻有人怒了。 魏和也豁出去了，“给我个机会，就这么一次就足够了，我以后不会再有第二次犯错了。” 旁边的人喊道，“秦老师你要答应他天理难容啊！” 又有人喊，“他是在嘲讽我们全社团么，禽兽啊！亏我以前还问他题目。” 秦老师有点动容，立刻喊，“都给我静一下，让我想想。” “这种事情还要想么，肯定是拒绝啊！老师你醒醒啊！” 秦老师换了口气，郑重地对魏和说道，“你都是想好了的吧？” 魏和点点头。 “那你去准备一下。全社团都被你得罪光了，以后就自己努力吧。” 魏和脸色沉痛地说道，“借我把琴吧，我从医院回来没来得及取琴。” “……” 霞石演奏完下来的时候，魏和还看到了黎真和楚和志，他朝着那两人点了点头，跟着一群人一起坐了上去。 广场的舞台很大，而且和之前的凯利文大赛不同，大家齐齐坐在一起形成一个乐团，用相同的不同的乐器演奏同一首曲子，就像是一个斑斓的世界一样。 魏和闭眼沉思了一会。 在指挥棒敲响了三下之后，他的眼中已经没有迷茫与懈怠了，翡翠眼睛走了，自己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努力，就要永远在那人的阴影下过日子了。 柴可夫斯基的这首曲子，第一乐章是惊慌与恐惧甜蜜并行。 柴可夫斯基此人，一生如同梦魇一样，这首悲怆便是他的绝笔，他为人孤僻，不善结交，内心向往激情又时时被人伤害，甜蜜的梦在他那里永远短暂，一下子就会惊醒。 他把自己所有的体验都融入了这首曲子之中，那里面有对黑暗的悲叹，有对人生的痛恨，有对命运的凄婉，有着人类无法感受到的死亡的热情。 《悲怆》在首演9天之后，柴可夫斯基便死去了，这种即将面对死神的预感也通通抛入了这首曲子之中。 魏和听了无数的CD，看过不同版本的大师巡演，乐团要演奏的所有曲子上都有他和翡翠眼睛留下的笔记。 这一次，他是真的拉动了，他似乎化身成了柴可夫斯基，将一切都融入到了这首曲子里面，音色优雅寂静，连指挥手都不得不将目光投在他的身上，这个音过于高调了，会影响整体的演奏。 他朝着那里示意了一下，时刻关注指挥手的魏和便将音色音调稍稍收敛，下面的观众有人说：大提琴手只要那一个不就够了，音都能盖住其他的了。 曲子的全部感情都被魏和调动起来了，从小提琴组弥漫到长笛组再到单簧管组。 这种情感的传递甚至要超过了最上方的指挥家，大提琴的威力不应该这么大的，但是魏和真真实实的做到了。 这本是交响乐团有所忌讳的事情，一个人的过于出彩导致整个乐团出现了莫名的违和感，魏和也知道这一点，只是他现在太享受这种感觉了，这种统领天下操控全局的感觉，世界以他为中心，没有人能够违抗他的意愿，总有的音符都跟着他在运转，他就是世界的原点是宇宙的核心。 怪不得翡翠眼睛这么高傲的人也能够在交响乐团之中这么享受，怪不得那人最后是变成了一代名指挥家在指挥台上潇洒自如，换做自己，他也会舍不得放手。 曲风也略有长进，很多人一定听出了他诉说的痛苦，虽然仍然没有到达那种一听就能知道是谁在拉曲的境地。 手法变得干净利落，不再回味拖长音，有一种眼前色彩浓郁的感觉。红黄蓝绿黑白交接，时而融合，顿时有一种印象派画作的感觉。 抽象却令人心头万般期待。 魏和觉得自己突然拥有了某种力量，能够将整个乐团染上他的颜色，哪里该蓝哪里该绿，他能够掌控整个乐团，但是和翡翠眼睛的霸道强制完全不同。 在最后一个音收尾的一瞬间，整个世界，安静了…… 第54章 舞台下面的观众都是热爱音乐之人，他们的生命中，时时刻刻都在接受着音乐的熏陶，广场也时不时就有人来进行演奏。 香港管弦乐团，波士顿交响乐团，维也纳爱乐乐团，出名的不出名的，演得好的演得不好的，谁都会来这里表达自己的音乐热情。 这里并不是最出名的音乐小镇，但是却有着所有音乐小镇该有的设施——大型广场、室内演奏厅、歌剧院、无数的音像店，就连地下酒吧也是摆了钢琴，最闹的酒吧也会请一位萨克斯手演奏爵士乐，白人音乐与黑人音乐在这里都是平等的。 所以，他们一定能够听出这次秋水之中的玄妙，也能感受到《悲怆》中的痛苦绝望。 人们对于贝多芬评价便是惊艳四座，天地为之变色，却很少有人也把这个形容词加在老柴身上，因为他的爱总是令人无法理解，他就和很多艺术家一样悲剧，人生在世不被人理解，死了以后所有的作品突然成了杰出的成就，搬上各种舞台。 魏和收了弦，他觉得自己也不被人理解，能理解他的大概只有翡翠眼睛而已。 就算他拉得再好情感再丰富，也比不过以前的一次“退赛禁赛”，也不如这一次的迟到。 他在休息室坐了一会儿，手里的琴还是临时借来的机器琴，琴码也是新的，拉的极为不顺手，虽然他最后几乎沉沦在了那首曲子之中。 少数几个人过来和他道了喜，但绝大部分的还是对他冷眼相待。 这次两个学校的比拼是通过现场观众来进行投票，统计也要不少的时间，他就在位子上随意地弹拨了一会儿琴，要等结果出来以后才能走。 外面的吵闹声时有时无，魏和分不清外面在讲些什么，过了一会儿，秦老师在垂头丧气地进来告诉他们：败给霞石了。 顿时周围对魏和不友善的目光更加多了。 “差了一票。”有什么比这个还要更悲剧。 “某人昨天好像还和霞石的王牌一起在学校闲逛呢。”边上有人默默地说了一句，立刻引来了极大的争议。 “内贼！” “叛徒！” “汉奸！” 有人直接骂有人心底骂，总之就是不想让魏和安生。 他也不回话，知道自己要是一出口，肯定是每一个字都会被那群现在没了理智的人给压过去的。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开始喊：“请两个学校的同学出场。” 就和所有的比赛一样，结束之后总要握个手之类的来表示友好，乐团比赛也是这样的，不过这次的规则似乎有所改变，下面有人建议道：“要不两个学校一起来拉一首曲子吧。” 立马有很多闲的没事干的人符合。 拿着话筒的主持人把话筒轻轻遮住，问了下两边的监督老师，战胜方霞石的回答很快，表示没有任何问题，秋水这里的就耽搁了一会儿，秦老师想了想也点了头，就用最后那首曲子的阵容。 主办方决定了曲子，并且用很快的效率印出了琴谱，这是一首脍炙人口的曲子，名为《欢乐颂》，这是贝多芬交响乐之中的巅峰之作，它会使人谦卑、使人感恩、使人释怀，安康。 原声的CD稍稍放了一遍就结束了，凳子临时搬了不少出来，他们社团的大提琴首席在魏和耳边说道，“你这次能够拉，那以后呢？这次的失败都是你造成的，全校都会知道的。” 凌楚也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凳子搬出来之后，成倍的乐手坐在一起，魏和的边上做了楚和志，那人对他笑了笑，夸赞道，“你今天拉得很棒。” 边上还有一群自己学校的人盯着他看，但是魏和也不管不顾了，挠挠头说道，“都输了，你就别嘲笑我了。” 楚和志垂眸淡淡地笑起来，“真正的大师，是不用每一场都出席的。” “可惜我还不是大师。” “一起加油吧。——对了，有兴趣的话可以转来我们学校，霞石的人都是很友善的。” 魏和哈哈笑起来，“还真是要演《欢乐颂》啊，你别开玩笑了。” 霞石的指挥老师上了指挥台，秦老师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坐在房间里的凳子上，怨气满满地看着那个指挥的人。 自己实力明显的提升让魏和开心的很，欢乐颂也拉得更加喜气洋洋，洒脱与自由，控制与权力，一切都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 所有都结束之后，两个学校都各自回去了，路上没有人愿意搭理魏和，即使那人的实力在出色拉琴拉得再好。 只要有人上去对他说一句话，就肯定会被人拉走或是遭遇全团的白眼。 这种尴尬的气氛即使到了学校也是一样的，其他的社团成员们责怪他的语气已经不会有任何遮掩——谁都知道两个学校向来是宿敌，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就在比赛的前一个阶段出了问题，而且又有人看到魏和跟霞石的人来往。 魏和被孤立了。 他觉得委屈，又有点不甘心，只有班级上坐在他周围的几个同学会和他聊上几句，平时的话只有自己一个人拉曲子，一个人往琴谱上做笔记，一个人上学放学走在路上，在斑马线上的时候还会有车子按着喇叭穿梭着不让他走过去。 他在比赛结束的那一天就给翡翠眼睛发了邮件，说了最近的事情，可是那人却根本就没有回复。 这下好了，连翡翠眼睛都不理他了。 魏和难过的要死，整个房间里面都是从碟片馆里拿来的CD，有时候拿得多了害得老板不亲自上门扛一堆回去。 之前想好的歌剧也没有听成功，魏和走到了歌剧院门口，那里已经开始做清理工作了。 “嗨，你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标准外国口音的普通话，魏和扭头一看，是一个穿着风衣的女人，大波浪的头发以及鲜艳的红唇，身材极好，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 魏和也点头示意，“你好。” “你是上次在广场演奏的那位吧？”女人问道，“在学校的乐团里面拉大提琴的。” 魏和受宠若惊，“你知道我？” 女人微微一笑，“这是当然的，你拉的这么棒，我这颗心都已经在你的音符下面融化成朱古力酱了。” 魏和眨巴眨巴眼，“那你那心得多黑啊。” “你说话真有趣。——哦对了，忘了介绍了，我是薇薇安，很高兴认识你，年轻的大提琴手。” 魏和伸出手和薇薇安示好，“我叫魏和。” “你就是魏和！”出乎意料的，薇薇安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面色带了几丝讶异，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告诉他，“你是来这里听歌剧的吧，可惜晚了一步，现在已经结束了，如果你想听的话可以等下一场的巡回演出。” “也没有特别想听，这个版本的我已经看过几次了。” “咦真的么？那真是太好了，你如果有什么意见以及建议的请一定要告诉我，我是歌剧的乐团乐手，同时还担任了监督一职。” 魏和脸上适时地表现出了惊讶与崇拜。 薇薇安显然很喜欢夸赞与认可的，心情很好地和魏和说道，“你的大提琴真的拉的很不错，不过年纪还太小了，如果有意愿的话可以去奥地利或是法德进修一番。” 魏和更加受宠若惊了。 “我可以以我的名字来推荐你，那里总会有很多大师的，也正在不断地创造着大师，不是么？” 魏和认同地点点头，名师出高徒，如果有一个好的老师来指导他，引导他，指出他的不足与长处，会比一个人瞎摸索强上很多。 薇薇安一拍脑子，“看你的个子这么小我差点都忘了，你已经七年级了……”她重新看了看魏和，对他笑了笑，“总之，万分欢迎你去欧洲进修。” “我肯定会去。”魏和信心十足。 两张作废的票魏和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转身回家了，反正没人理他，他自己也照样玩得很开心，琴房老板时不时地告诉他哪里有演唱会了哪里有巡回赛了，不过都和交响乐团没什么关系。 他也会每天去打开电脑等翡翠眼睛的回信，但让人气愤的是那人依旧什么消息都不发来。难道被他爸给囚禁了么，魏和想到这里打了个哆嗦。 幸好世界还是美好的，父子间的情谊也仍然是纯真的。 远在意大利，身份为黑手党的爹地考斯特，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更加上进一点，学一点枪战的基本知识而已，才下了这个决定：把枪支课的中阶内容都搞定了给一台笔记本电脑，学完了高阶内容之后给一个手机，——最后的一件东西：网络以及话费，等到乖儿子把所有的东西都学会之后就能有了。 因此宁飞沉每天只有对着什么都不能干的空电脑和空手机皱眉，咬牙启齿的。 考斯特很少来一次，而这天宁飞沉住的地方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那并不是宁飞沉愿意见到的人，一身大红色的风衣，看上去热情如火的女人，是他的姑姑，考斯特的妹妹，平时最会干的事情就是挖苦别人。 宁飞沉在第一次见到这个名义上的姑姑的时候，就被这个女人说了眼睛颜色太绿了，里面还带了墨色的杂质，跟假的一样，手也太骨节分明了，一看就是用来杀人的手，这样他们的家族还怎么漂白。 但这种东西和他有什么关系。 因此，一看到这个女人，宁飞沉就没好气地问道，“找我什么事。” 薇薇安笑意盈盈地问，“我这件衣服美么～花了我4000刀呢，心疼死了。” 宁飞沉看了一眼，好像魏和有一件差不多颜色的裤衩，上面还有草莓，想到了魏和他便点了地那头，“好看。” 薇薇安开心得很，“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我就告诉一下你家小情人的消息吧。” 宁飞沉面色一下子变得急迫，但仍然压制住了自己的激动，吼道，“快说。” 薇薇安不急不躁的，慢悠悠地开口道，“哎呀别急嘛，说起来我刚看到那个小孩的时候还为你担忧了一下，这么可爱的男孩子怎么可能会不被人拐走呢。” 宁飞沉边上电脑的一角“乓”地碎了，因为他用力过猛。 薇薇安看了一眼笑道，“所以你可要抓紧了，姑姑都帮了你这么多了，你要再没发成功可就说不过去了。” 宁飞沉皱皱眉头问，“你帮了我什么？” “这个要你自己去猜哦～”说完便朝着他抛了个飞吻，轻跃着跳走了，临走前又留下了一个谱子，并且嘲笑着宁飞沉，“好好看看别人的谱子，你桌上的那份真是令人毫无欲望。” 没有理会薇薇安的话，他扫了两眼谱子，随后开始担心起另一个问题：电脑坏了，又要多学习一门课程内容来赚回这台电脑了。 第55章 接下来的日子跟往日没有过多区别，除了整个艺术团的人都不搭理魏和之外，魏和的小日子过得还是挺滋润的。 他又瞥了一眼电脑，回过头，继续转过去看，合上笔记本再打开电脑，然后重启，但是邮箱没有任何的变化…… 算了他才不稀罕翡翠眼睛给他回信呢，他不过才发了六封过去而已，才六封而已！小魏和呵呵笑着表示自己一点都不介意。 倒是房琪给他发了封信件，告诉了他一件事情：在他离开小镇之后，她就通过各种渠道得到了小镇那个新任领导班子的各种兴趣爱好，于是开始在地下酒吧怒刷存在感，终于感化了那个官二代，放过了自家的黑院子。 魏和看的开心，也为房琪感到愉悦， 而房琪最后一句话则是一个邀请，希望魏和还有翡翠眼睛能一起去参加官二代举办的小型聚会，这个聚会邀请了不少国际有名的音乐人，有流行乐坛的也有古典乐团的。 魏和也有段时间没有回镇子里了，便回了信表示同意。 再过了几天，他搭上了返乡的公交车。 天蓝树木繁茂，秋意并未过多地侵占这个小镇，这里就和他印象中的一样，该哪里热闹的那里就不会萧条，该是大院子聊八卦的，便有一群人围在一起坐在小凳子上下棋聊天。 魏和回到镇子的第一件事情当然是回家找他外婆。 “外婆我回来了。”他推开大院的门吼道，过了一会儿没动静，他觉得有点奇怪，再往里面张望了一番，却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从客厅走出来的并不是外婆，而是一个保养得当的中年女子。 魏和长大了嘴不敢置信，“妈？” 魏母点点头，扫了一眼魏和的小行李箱，提醒道，“先进去放着吧。” 魏和反应过来，感觉放下了自己的重物，然后揉揉后颈问道，“妈你怎么回来了都没告诉我一声？” “你不是在城里？” “说的也是，不过我双休也是会回来的啊。” 魏母嗯了一声，“我呆不长，而且你见了我能干什么？” 魏和一句话统统被堵了回去，只好干巴巴地问，“妈你回来干嘛啊？” 魏母反问道，“你回来干嘛？” “有人请我去参加party。” “聚会？谁请你去的？”魏母像是想到了什么，步步紧逼，“还有，平时和玩的挺好的你的那个师弟呢？” 魏和结结巴巴地答，“一个朋友请我去的啊，你说小飞的话，被他爸接走了。” 魏母难得对儿子这么关心，又接着想问些什么，但还是忍不住上上下下把自家儿子打量了一遍，最后缓了口气说道，“那个聚会应该是同一个，你跟我一起去，我来接你。” 说完之后，魏母从客厅的沙发上拎了自己的包，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走出了大门。 魏和还处在自己老妈对他的邀请之中，他妈还是第一次给他发出邀请啊，要说上辈子，那是连个橄榄枝的叶子都吝啬给他的。 这种官二代的聚会，去的音乐人士必定是非富即贵，魏母能够去，魏爸也应该会去，那么还有谁会去？不过地位也应该是差不多的。 魏母走了之后，外婆倒是来了，在门口问了一下魏母，拎着菜篮子跨进了门里。虽然女儿走了还挺伤心的，但看到宝贝孙子来了，那点小伤心一下子就被治愈了。 “狗娃诶狗娃！”外婆笑的眉眼弯弯。 魏和也跟着喊，“哎呀，想死外婆了。” 外婆从菜篮子拿出一朵蓝色的小花给魏和，“乖啊，外婆给你去做饭，自己先玩一会儿。” “成。” 洗菜的时候魏和又跑过去帮了不少忙，他自从独居之后做菜手艺也略有长进，也好意思在外婆面前现一手了。老人家又问了不少乖孙子的近况，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便笑的特别开心。 吃完饭以后，魏和没有太多的和老人家絮叨，而是直奔了黑院子。 房琪在大院子的中央吹单簧管，这个院子已经很萧条了，很多人都搬走了，即使不拆迁了他们也不再回来，房琪孤零零的，空了这么多房间，反倒还亏了租金。 女人看到魏和到了，便放下了乐器跟他打招呼，“你还真舍得回来？小混血呢？” “……走了。”几乎每个人都会问他这个问题，难道大家爱的都是翡翠眼睛而不是他么！这个现实真是太打击人了。 房琪啧啧嘴，“真是没想到你们也会有分开的一天。” “……够了别说这个了。”魏和捂着小心脏阻止道，“你不是说要去参加聚会么？是什么时候的。” “明天。”也就是周日。 魏和点点头，“我和我妈一起去，你不用来叫我了。” 房琪听到这个，瞪大了眼，“你不是说你妈一向不待见你么？” “我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一回事啊。”魏和挠挠头，“难道是因为终于意识到我是个小天才了么。” “你就得瑟吧。”房琪摆了一会儿单簧管，用软纸缓缓擦拭，随后表情突然有点无奈地说道，“有件事情，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这种无助的语气后面一定隐藏了不止一段故事！ 魏和的特长是什么？助人为乐啊！ 他立马挥手故作镇定地说道，“尽管吩咐。” 房琪瞥了他一眼，嘴角一抽，尽量用简洁的语言表达出来，“那个官二代看上我了，帮我想个办法拒绝了又能不得罪他。” “……你确定不是自恋下的错觉么，说出来吧不要怕，我有时候也会有这种经历的。” “滚，我又不是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魏和挠挠头，痛苦万分地跟房琪一同蹲在了青石板上。 ＊＊＊＊＊＊ 第二日的聚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傍晚的时候魏母开着自己的英式小轿车过来把魏和接了过去，并且让魏和换上了一套小西装。 他还真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参加一个聚会。 这是一个私人的别墅，打造的如同城堡一般，官二代的上一辈是政商通吃，油水满满的，混够了，便回到了落后的镇子中挥霍度日，光是别墅里的电费都是一笔巨额了。 到了那里以后，他才知道穿西装都嫌不够庄重贵气了，多少开着洋车的男人女人穿着中欧复古的衣服走来走去互相握手。 魏母见了告诉他，“别去理那群疯子。” 魏和听自家老妈的话，便撒开手自己玩去了，先是找房琪，没找到，不过倒是在厕所门口遇到了另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楚和志？你也在这啊。”魏和只见那人穿了一身较为传统的西装，虽然年纪小但个子已经算挺高了，把一身西服撑得挺好看的。 楚和志朝他笑了笑，两人往外走了几步，到了圆桌子那里坐下。 “这次的聚会来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爸也要我过来见见世面。” 魏和往整个房间扫了一眼，白发的金发的黑发的全齐了，要说人物，还真是了不得，大多数都是只能在报纸和电视上才能看到的。 魏和偷偷地问楚和志，“你说那个官二代请这么多名人过来干什么？” 楚和志摇摇头，“我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这个人对音乐有着极大的情趣与爱好，以前交往过的情人也都是在乐器方面技艺有成的。” 魏和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官二代是个音乐死忠饭狂热粉。 那就难怪了，他仔细看向大堂的中心，那里有一个小型舞台，就和酒店的环形舞台一样，可以有多人上去进行演奏。 魏和对此兴致缺缺，便要了两杯牛奶喝，而楚和志也一直呆在他身边没走。 “听说你们学校本来有一个很厉害的小提琴手是么？”楚和志突然问道，魏和一口牛奶差点呛在鼻子里。 “咳咳，嗯，是啊。” “现在是转学了？每个人对他评价都很高，还真是像见识一下。” 见识怕是没什么可能了，魏和想了想翡翠眼睛的未来，只怕那人回来还真有点困难，但也不是没希望，便安慰楚和志道，“那就祝你好运了，希望你能遇到他。” “谢谢。”楚和志笑着说。 灯光黑了一下，周围的人群嘈杂起来，纷纷用不同的语言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灯光再次打响的时候，便是聚光灯绕着中央的小舞台，一个看上去志得意满的男人立在上面，举着话筒，低声说道，“欢迎来到我的演奏厅，各位音乐家们。” 掌声迅速地响了起来，灯光全部亮起，魏和默默地吐槽道，“真是会炒作气氛啊。” “那么就请各位一起在音乐的世界中沉沦吧。” 几位身穿红色长裙的女人拎着二胡与古琴走上了小舞台，是由逐渐开始复苏的古风乐曲开头。 旁边有人过来和魏和打招呼，“你们两个是前几天在广场上表演的大提琴手么？” 魏和看了眼楚和志，点点头。 “真是太棒了。”那人开心地递出一张名片，“如果愿意的话请一定要来我们乐团实习。” 魏和傻着眼接过名片，受宠若惊。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过来给魏和交响乐团的名片的，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你们已经饥不择食到要对我这么一个正太下手了么！” 递名片的表情一僵，把名片收了回去，自言自语道，“光听拉曲子的时候怎么没发现是个傻子呢，谁家的小孩啊这是。” 魏和怒了，一拍桌子，手疼得哗哗响。 “别生气了。”楚和志在一边安慰道，“这是对你实力的认证，你才初一而已，就能收到这么多邀请，等初三了可能会有更好的选择在等你。” 魏和翻了翻那堆名片，全是一些到底小地方的，唯独一张是市级的交响乐团，在国内也算混的不错，他捏著名片懒洋洋地想：他如果去了这个乐团，翡翠眼睛怎么办，会跟过来还是抛弃他？ 不过这种自虐式的疑问还是不要去寻求答案了吧。 第56章 一般来说，聚会与派对的真正目的都是为了宣布某件事情。 这次的也是不例外的，官二代喜气洋洋地到处敬酒谈交情，在几首曲子完毕之后，他又踏上了小舞台，开心地说道，“其实这次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宣布。” 大家都等着这句话呢，他是要捐款了还是要辞职不干了？虽然都不太可能。 “我要订婚了。”官二代的话让众人跌破眼镜，说得激情澎湃热血沸腾。 魏和看着从官二代身后走上来的房琪，一口牛奶终于如愿地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楚和志递给他一张纸巾，见他没反应便直接帮他擦了擦，劝道，“当官的结婚早也不是什么怪事。” “不对啊房琪昨晚还和我预谋要逃跑啊。” 原本都惊讶于官二代要订婚的事情而没有发出声音的人们，全部把魏和的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楚和志也是没有料到场面会突然安静下来，拍了拍魏和的肩膀跟他说道，“来，再喝口牛奶。” “……” 官二代自然也是听到了，脸色铁青，眼中有风暴席卷。 他觉得自己丢脸面子，转身不可置信地问房琪，“那个小孩说的是真的么？” 房琪：“……” “那还是个孩子啊，你真是！！！”官二代颤抖地指着房琪，伤心地跑开了。房琪远远地看了魏和一眼，眼中死气沉沉就像是要来夺命的厉鬼。 楚和志依旧在魏和旁边，给他递上了一颗草莓，温柔地喂到他的嘴里，“再吃点草莓，乖，少说几句了，那边的小姐已经被你气的脸都青了。” 魏和有苦说不出，这明明不是他的错！ 聚会后面便显得尴尬了点，虽然音乐人很多，大多是也是想要显示自己清高的人，但也没有那种能够称得上是大师的人物，大家依旧热热闹闹，互相吹捧献礼，自古以来的聚会大都是这种套路。 魏母站在远处并不和魏和有任何的交流，连一个鄙视的眼神都懒得给魏和。 魏和也知道自己这算是砸了场子，而且也不能用自己年纪小来打掩护了，他都读初中了，再说年纪小不懂事那就太厚颜无耻了。 他又呆了一会儿，没见到那个官二代也没见到房琪，魏母估计也不想再看到他了，于是魏和自己跑了。楚和志就去拿了杯牛奶的功夫，魏和就跑的没影儿了。 “还真跟兔子一样，好不容易逮住了，又跑了。”楚和志自嘲地笑了笑，啜了一口牛奶，这次拿的是草莓味的，甜到发腻，只有魏和那种看上去天真到甜蜜的人才会喜欢。 正主没喝着就不见了人影，剩下的人便凑堆了聊天。 “你如果是打那人的主意，还是放弃吧。”黎真好心劝道。 “因为之前你们一直说的绿眼睛么？”楚和志问。 “这也算是其中之一，要说真的理由，还是怕你在魏和那小子手上吃亏了。”黎真笑了笑告诉他，“你看他像是个纯良的兔子，可内在那是要多黑有多黑。” 一旁跟着黎真一起过来的糖糖也点了点他的小脑袋，表示无限认同，他们可还记得魏和在以前怎么欺负过他们。 楚和志又问，“那我如果真的很中意那只黑化的兔子怎么办？” 糖糖开心地举手说道，“哈哈，我知道，那你叫叫做抖M，小真真我说的对不对。” 黎真拍了拍糖糖的脑瓜子赞道，“对极了！” 楚和志摸了摸鼻子，思考了半刻，决定不理眼前的这两人了。 夜晚的景象带了些迷离，别墅这里的尤其变幻莫测，高楼被白灯笼罩，外面有层层保镖将此地围住，防止钻缝隙的不速之客到来。 晚风吹拂着这个小镇，将一切都吹散了，吹柔了。 魏和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黑院子是房琪的念想，自己不知道会不会毁了房琪的一切，翡翠眼睛也算是在那里长大，等以后回来了，总是需要一个落根的地方。 老人家睡得早，已经开始打起了不轻不重的呼噜，魏和也躺下了，他觉得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喜欢自己的自己喜欢的人都被他给弄的一团糟。 从翡翠眼睛离开之时开始，日子的轨迹就变得混乱。 不管是秦老师和艺术团，还是房琪跟官二代，他把一群人对他的信任都给颠覆了，他捂住了脸，觉得自己失败极了。 这种痛苦的想法一直缠绕着他，导致魏母回来的时候，他都没睡着。 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有女人的高跟鞋声音传来，又过了一会儿，高跟鞋的声音走上了楼梯，上了阁楼，进了他的房间。 “妈？”魏和看了眼闹钟，才凌晨2点，“这么早就回来了？” “儿子干了好事，我还能在那里安稳过下去？”魏母反问了一句，坐到了一旁的小沙发上。 魏和哽了一下，问道“你大半夜上来要干什么啊？” “你先给我说说你今天在想些什么，我再告诉你我在想些什么，怎么样。” 魏和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半夜的，竟然出奇地冷静，头脑在经历了刚刚的深刻分析与检讨之后具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清爽感，就跟剃了和傻子强一样的光头似的。 “你是觉得我今天把你的脸给丢光了对不对。” 魏母没有否认，翻了翻魏和床头柜的琴谱。 “今天看到一堆人来给我递名片的时候，你也挺开心的吧。” “的确啊，我那时还在想，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儿子都能够成为可以介绍给别人的对象了。” 魏和呵呵笑了两声，“妈，我今天也不怕和你直说了。”他咽了口口水，看向魏母，“我也想成为你们的骄傲，但是就你这样对我不闻不问，我一个人野生生长怪没意思的。” 魏母抬眼看过去，问道，“你想这么样？” “我长这么大，你除了胎教之外，又对我实施过别的教育么？你对凌家少爷都比对我好。” “他们能给我钱，你不能。” “你就不懂长期投资么！”魏和怒了，“而且我有那么令人绝望么，你看我才初中，已经有很多人知道我了。” 魏母沉默了一会儿，放下了手中的琴谱，看向自家儿子的眼神变得凄切迷离，她闭了会儿眼，随后又睁开，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再次睁眼的时候，她依旧是那个冷漠无情的母亲。 “我和你爸曾经也想过要把你培养成一代名家，把你扔进了小黑屋，斯巴达式的教育通通扔在你头上，不过你最后求饶了，求我们放弃你的。” 魏和大骂，“你们教育方法就不能学点好的么！傅聪再怎么成功，他爸把他的头往钢琴头上敲的方法肯定是错的啊！” “成功道路总是艰辛的，你只能怪自己没抓住机会。” “这他妈的是机会么！” “凯利文大赛也是机会，你看你也没有抓住。” “我……” “就算被退赛了，我和你爸也不是没有给过你第二次机会，可是比赛结束以后，那位大师嘴里念着的只有宁飞沉的名字，你干什么去了？” “……”魏和垂下了头，他已经快要忘了自己学习音乐的初衷是什么了，是名望？地位？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他重生来到这里之后，心里想的只有抓住所有的稻草往上爬，爬到那个最显眼的地位。 那么在重生之前呢，他到底为了什么才会去碰钢琴，又是为什么放弃了学钢琴，后来干嘛要抱着提琴恋恋不舍。 自己最开始也只是迷恋着父母抚摸乐器的样子而已。 说到底，一切的根源还是因为爱。 有人说：想不通的时候就回到原点看一看。魏和沉默了半刻，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定。 他对魏母缓缓地说道，“既然以前是放养，以后也一直这样就行了，我想走自己的音乐道路，我一个人也可以的。木管乐、打击乐、弦乐，虽然不能全部都精通，但我也想把每个摸一遍。” 如果不是放养，一旦定下了某样乐器，就再也难以触碰别的了，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学的太广只会阻碍人进步。 魏和最后又不怕死地添上一句，“听明白了么！我肯定能成功！”说完就把魏母给推出了房间，一个人在床上辗转。 夏末过了，连蝉鸣和蛙叫也差点灭绝，即将迎来白昼的天际，外边只有布谷鸟在鸣蹄。 魏母慢悠悠地掏出手机，往楼下走着，拨打了一个她极少会去碰的电话号码，“喂？正宇？我觉得你儿子疯了。” ＊＊＊＊＊＊ 宁飞沉这几天特地学习了信息科技的科目，在经过了枯燥的理论学习之后，他终于得到了自己的第一份网络连接资源——当然是偷来的。 登陆了邮箱，连上了手机的电脑数据，一堆信息蜂拥而来。 他扫了几眼，从众多信息中准确地挑出了魏和的邮件进行阅读。第一封是小魏和受到了欺负在和他诉苦，第二封是小魏和觉得人生真是寂寞如雪，悲秋伤春，第三封……最后一封则是责怪自己一封都没有回信，想要和自己绝交。 宁飞沉疑惑地盯着看了那六封信一会儿，结合自己学习到的新知识，最后敲了几个字过去，“好好练琴，等你老公回来。[温柔的笑]” 第二个被宁飞沉打开的是黎真发来的消息。 黎真的信他就没有怎么认真看了，大致看了两眼就知道了关键词。竟然是有人趁他不在想要把魏和拐走。 宁飞沉愤怒了，绿色的眼眸中凝聚了深渊般不可探测的黑暗，他按着键盘想让黎真雇人直接把那家伙直接干掉，可是键盘咔嚓地全裂了。 生气使人丧失理智，他沉默地看了会儿第二台被他弄破的电脑，开始思索还有什么比较实用又方便的课能让他选的。 第57章 魏和如今算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跟同学关系只见恶化不见好转，又给他父母抛下了狠话，自己怎么说也要争口气了。 回到城里之后，他倒是等到了一个惊喜：从来没有亮过的小邮箱竟然飞进了一封信，这邮箱他也就告诉了翡翠眼睛一人，那小子总算来信了。 魏和兴致勃勃地打开邮箱，随后表情便僵硬住了，他记得自己明明发了六封过去啊，为什么翡翠眼睛的回信只有这么短短几个字啊，而且那内容是什么混账话啊这是在调戏他么！ 邮箱是免费的啊不是按字数来统计价格的啊，小翡翠你就不能多发点么，魏和气愤地也敲了一行字过去，“滚，你怎么可能会微笑，放过那个笑容吧。” 发完之后他就合上了电脑，大提琴在他离开的短短两日内音便不准了，琴轴有点松了，他拿着松香稍稍抹了点，紧弓拉弦，不肯浪费任何的时间。 他以前还能用自己还有很多时间这个借口来欺骗自己，现在却不行了。 都说寂寞出人才，他要趁着没有人肯理他的这段时间用尽一切方式来磨砺自己。 他去买了两个哑铃，早晚锻炼身体，翡翠眼睛的手劲很大，因此能够驾驭很多乐器，发挥出乐器灵魂深处的绝妙音色。 开始演奏乐器的一瞬间，便要抛弃所有的廉耻心把音色提到最亮。 楼下的阿婆被他的儿子给接走了，黑西装的男人对于魏和的帮助万分感谢，将自己的私人电话留给了魏和，告诉他只要有事情，随时可以打电话给他。多一个人情自然不会是坏事，魏和没有告诉他因为此事造成的不算小的后果，而是欣喜地接受了这份感恩。 之后，他坚持着体能训练与乐器锻炼一直坚持着，中考结束上了高中，他也仍然呆在秋水进行了无数次的练习，新同学旧同学，聚在一起又分别的日日都有。转眼高考即将来临，六年能够改变人的多少，魏和不知道，但是他在翻看日历的时候，意识到：自己两年的钢琴禁赛早就已经结束了。 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禁赛这种东西了，这六年来他顺风顺水地到处去参加交响乐团的演出，一次比一次演奏的好，个人特色也逐渐明朗起来。 报纸上评价说：“可怕的乐团，比指挥棒更加具有力量的是大提琴声。” 他能在曲子的高朝时让整个乐团的音色飞扬上天，也能让低谷的音声沉静如夏日的午后。他的感染力就像是墨汁溶入水中，飘散的全部都是。 不过魏和并没有因为报纸的评价与众人的夸赞而志得意满，因为翡翠眼睛还在每天给他发邮件，他就没法忘记自己现在肯定比不过宁飞沉，那人在意大利说不定有最好的老师给他指导，自己的音乐能够感染人，那么翡翠眼睛会被自己感染么？ 魏和好奇的要死。 宁飞沉的邮件在近几年来保持着每天一封的数量，一般来说都是在聊些生活上的事情，魏和问了问翡翠眼睛的乐理学习，那边只回了一句，“我要当面给你惊吓。” 惊吓你妹啊！去了意大利没多久，中文又撸不顺溜了么！ 天气开始逐渐炎热，魏和毫无压力地解决了高考之后，便开始思索着要去哪里进行苦修。 楚和志过来找他，“魏和，你暑假要去哪里度假么？” “想找个山洞闭关修炼来着。”这几年魏和也基本只和这几人有来往，傻子强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难得见了一次，一转眼又不见了。 问了问黎真跟楚和志，那两人竟然说傻子强是他们年级段第一，小时候老是要抄自己作业的傻子强能当第一，魏和觉得自己不能够相信这么明显的谎言才对。 “山洞里可全是蚊子啊。”一起跟着过来的黎真笑着吐槽道。 魏和果断地说，“大夏天的哪里没有蚊子，带好六神花露水就行了。” 楚和志说道，“你要想没蚊子的地方我刚好知道一个，我哥在澳洲有度假村，那里现在正好是冬天。” 魏和眨眨眼。 楚和志笑的满面春风，“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魏和刚想拒绝，黎真便急忙忙地问道，“魏和，你家绿眼睛快回来了吧。” “他没和我说。” “你真是一点都不关心，行了，都分别这么多年了你们也挺不容易的，岁月催人老哟，再次见面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大爷了哇哈哈哈。” 魏和听黎真这么一讲，顿时为自己这段可歌可泣的暗恋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度假村的事情便不了了之了，他刚回到了家里电话铃便滴滴滴地作响，就跟掐准了时间一样，因为如果自己一旦开始练琴，就绝对不会去理会这个相比之下微弱的电话铃了。 “山海公寓，租房请按1，打错请按2，调情请按3……” 对面传来了按键滴的一声。 魏和没想到真有人按，傻眼问道，“你按了几？” “三。” 这声音似乎很耳熟，魏和想了想小声地问，“小飞？” “嗯，是我。”那头的声音很平静，和平时邮件里是不是会夹杂的“温柔的笑”，“开心的笑”“邪魅的笑”“鬼畜的笑”等等一点都不一样。 魏和还依稀记得翡翠眼睛提过：只有在修完全部课之后他爸才会给他话费和网络，现在能够打电话，那就说明翡翠眼睛这是全修满了。 “你全部搞定了？” “对。” “太棒了，那你还回来么？有决定什么时候回来么？” 那里沉默了半晌说道，“过几天就来。” “过几天是什么时候啊，我要不要去接你……慢着，你在干什么？”对面那头的喘息似乎有点不自然，魏和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那一点点微妙的不和谐。 翡翠眼睛也没有隐瞒，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告诉他，“我在打首枪。” “……”丧心病狂！ “你再多说几句话给我听。” “滚蛋。” “你应该再温柔点的。” “哼。” 魏和接下来便不说话了，对面的翡翠眼睛好像是在专心撸管，也不多说话，两人之间寂静无声，只有那电话那头流过来的陡然加重的喘气声。 “呵呵，结束了？”魏和看了看电话上的时间，嘲笑道，“时间真短。” “嗯，一听到你声音我就硬得不行。” “你真是太无耻了！”魏和防御力与攻击力低下，他被打败了，“要回来了告诉我一下，我先练琴了，对了我一直在等你的惊吓，赶紧的。” “好的。”翡翠眼睛那里先挂了电话，魏和翻了几页琴谱，忙忙碌碌地又选择了新的曲子开始练习。 高考查分魏和也是一点都不担心的，再不济，上辈子也是有大学读的，他对自己现在的成就已经万分满意了，有时候走在路上还会有小姑娘过来问他要签名，他是秋水乐团的NO.1！明星种子选手！——一切在翡翠眼睛不在的前提之下。 真想知道翡翠眼睛已经达到了一种如何的程度，他是依然要仰望，还是已经可以平视？ 高峰期的暑假乐团演奏更是不会少，学校也组织了好几出演奏，魏和不能直接逃回镇子里面去过暑假，还要在城里呆几天排练乐曲。 他是乐团中实力最杰出的，但并不是最受欢迎的。新生一代接着一代来，原本的大提琴首席走了，又来了其他的新生，但魏和依旧不是大提琴首席。 首席这种东西，实力重要，人缘却更重要。他可以和每个人表面上和和气气，再聚之上谦让有度，可是一步错步步错，高中组的老师也知道当初他不守时参赛的事情，任何污点都是可以影响一个乐手一辈子的。 近期又有一场演出在广场结束了，在魏和回到学校的时候准备领取高考成绩单的时候，他得到了自己上辈子一直奢望的橄榄枝。 一名来自维也纳爱乐乐团的乐手特地跑到了他们学校和他交谈，“我觉得你的音乐天赋能够被更深地挖掘，不该在这里被掩埋了，来维也纳音乐学院吧。” 魏和瞪大眼，“你是行销的骗子吧？” “你真会开玩笑，对不起，忘了给你看我的乐团证了。”那人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金光闪闪一片刺眼之中，魏和真的看到了“维也纳”那个耀眼的英文字符。 “去那里有什么要求么？” “面试你一定没有问题的，只要有三封推荐信就可以了。”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第二次了，在这一刻，魏和脑子突然不够用了，他觉得上辈子所有的苦难都是值得的，维也纳这种音乐之都，是所有音乐人的梦想，他想要去，而且一定要面试成功了，他不想放弃这次的邀请。 大提琴是他的第二专业，乐团的人根本不知道也不在乎他的第一专业钢琴，虽然两门乐器他都已经拿到了十级的证书。 还是和翡翠眼睛商量一下吧，何况三封推荐信也是个不小的问题，自己都和爸妈说白了，他们还会给自己写推荐么。 魏和朝那人点了点头，“给我点时间准备。” 乐手看了看手机，算了一下日子，“我在这里还会带上半个月，你可以慢慢准备，不过我很喜欢你拉的曲子，不瞒你说，那种生机盎然的感觉给了我很多音乐上的灵感，希望你能够成功。” “一定会的。”魏和激动到无法自我控制，满脸通红。 ＊＊＊＊＊＊ 国际机场作为客运的枢纽地带，每天都是要接受巨大的客容量，今天，空务人员也是照样在八卦着。 “你们看到没，今天有一个小混血飞到这里的，那个小混血长得好帅。” “对啊对啊，尤其是他跟我说：“不要奶茶，给我草莓牛奶”这句话的时候，萌屎人了！“ “小帅哥竟然喜欢喝草莓牛奶，哎呀，反正到了这里肯定又是来祸害良家妇女的。” 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某个人插嘴道，“也有可能是良家妇男。” 三人齐齐点头，认定了小帅哥必然会带来一个悲伤的故事。 然而身为话题中心的宁飞沉，此刻正背了一个登山包往他和魏和的公寓那里走，看着路上人来人往，全部都是不穿校服的学生，似乎是暑假到了的样子，不知道魏和还在不在这里。 他都走了这么久了，如果是在最开始告诉他自己会离开魏和三年还能活下来，他肯定是不相信的，结果现在却成了事实。 路边热热闹闹的，有两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正在一边交流着什么。 “我今天抢到了两张票子，不知道能卖多少。” “别担心，秋水的票一向很畅销的，你们那里不是有个拉琴拉得不错的么。” “我不太清楚啊，卖得不错的话是多少？” “那群大人大概会买，起价可以很高的。” 宁飞沉听到秋水这熟悉的二字，便走了过去听他们聊着。两个人聊了好久才发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我草，你谁啊。”抢到票子的那个哆哆嗦嗦地问道，攥紧了手里的票子。 宁飞沉问，“秋水？” “啥？” “把票给我。” “你算那根葱啊，做什么梦。” 宁飞沉也懒得和那人多说，只是觉得这秋水的比赛他一场都没有看过，也没有参加过，但魏和就不一样了，他从第一次参加以后就不断在进步，几乎成了艺术团的台柱，宁飞沉觉得这场演出里面一定会有魏和出现，因此他才会浪费时间去要这张票子。 但拿着票子的人真是不配合，一点都不知道黑手党的厉害，所以宁飞沉直接拿过了两张票子，扭身就走。 手中一空的可怜鬼当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实力的悬殊太明显了以至于他都不敢上去把票子抢回来，只好结结巴巴地放大声音问，“你，你到底是谁啊。” 宁飞沉顿足瞥了那人一眼，“我的名字？”他张嘴刚想说，最后又停了一会儿，之后面色狰狞地告诉他，“记住了，老子叫楚和志，不是个好人。” “……”可怜鬼傻不拉几的盯着宁飞沉转过去的背影看，等人走远了才跟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人吐槽道，“那人是傻子么？谁都认识楚和志啊。” 另一人仔细回忆了一番，摸着下巴说道，“绿眼睛啊，这他妈的不是秋水的传说人物么。” 第58章 宁飞沉到了公寓之后开了门，魏和不在，但是生活用品一样都没带走，地板上的松香看上去很新鲜，电视机依旧有余温，让他明白魏和只是出去了，并没有回家。 果然，过了一会儿之后，魏和便回来了。 [问：打开门就看到暗恋对象正在脱衣服怎么办] 魏和此刻就面临这种问题，刚打开门就看到一个疑似翡翠眼睛的人正在换衣服，身高超过180，腹肌六块分明，皮肤白的和吸血鬼一样。 他关了门又重新开了一次，果然这次看到的画面正常了不少，里面的人光着上本身背靠在沙发上，手里举了一杯冰镇可乐豪饮。 “魏和。”宁飞沉迎了上去，把还没反应过来的魏和给直接压在了门上，狠狠地亲吻起来，用力地吸吮着他的唇，舌头探入嘴内，刚喝完可乐的舌头还冰冰凉凉的，把魏和给冻得一哆嗦。 慢，慢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要上床的节奏么，魏和又享受了一会儿这个亲吻，就装作生气地把翡翠眼睛给推开了。 “你怎么回来了都不告诉我。” “你现在不就知道了？”翡翠眼睛一边搭着一边又往魏和那里凑过去亲亲，手也不断往下探索，伸入裤腰带内，将扣子解开了一颗、两颗。 两人又腻了一会儿，魏和身上已经没有什么衣物了，墙壁的冰冷让他打了个喷嚏。 “啊，等等，去，去沙发上。” “嗯。”翡翠眼睛环住了魏和的腰，把他给拉到了沙发上，俯身压了过去，每天只能靠着看魏和的照片，看那人发来的邮件自己动手的日子快把他给逼疯了，时间越长，这种折磨就越痛苦。 他只想在魏和身边呆着，只要呆上一会儿儿，他都能感受到自己浑身的疲惫与负担一下子就消除了。 “我好想你。”他不止一次想要偷偷地回来看看魏和，有时候甚至都部署好了周密的计划，可还是会被他爸给抓回去。 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他才觉得心里的一块洞被补上了，缝补满了。 “慢慢，慢一点。”魏和觉得自己今天菊花堪忧，翡翠眼睛的手指抚过魏和的腰，摸着他的臀，一把就握住了魏和发烫发热的小家伙，“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啊。” 翡翠眼睛不回答，手一上一下时轻时重地帮魏和纾解着。 “先说好了啊，我……才不会帮你弄……嗯，好舒服。”魏和一边说着一边挺了挺腰板，“再用力点宝贝儿。” 翡翠眼睛用力一掐，魏和浑身顿时软了下来，气喘吁吁地躺在沙发上，翡翠眼睛顺着那堆液体，手指向下在股间摩擦了两下，把魏和的腿抬在了自己的肩上。 以前经常被翡翠眼睛蹭屁屁的魏和当然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他连忙想要自我拯救一下。 “等等，这进展不太正常啊！我，我要拉琴！” “一会儿再去。”翡翠眼睛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盒装的膏药，拧开盖子抹了点在手上，他看了眼面色惊慌的魏和，凑过去亲了亲，“别怕。”说着便将一根手指伸了进去。 “啊——”魏和立马发出了杀猪般的喊叫，外边的世界顿时静默了三秒，随后便有人想起来：这里住的是一个玩音乐的艺术家，艺术家都是疯子，这点惨叫一定是很正常的。 宁飞沉的动作也立刻停了下来，等魏和浑身的肌肉放松之后，才缓缓地继续动，手指与内壁的摩擦似乎能起火，将人的欲望通通勾了出来。 “你，你停一停。”魏和求饶。 “我忍不住了。”宁飞沉又探入了一根手指，引得魏和浑身一阵颤抖，“我走的这几年，总有人想抢走你，你明明是我的。” 魏和就应该和自己在一起，宁飞沉一直深信这一点，所有想要破坏他们感情的人，他都会不择手段地处理掉，他不指望所有人都祝福他和魏和，只要他们两人能一直在一起就可以了。 他迫不及待地要让魏和变成自己的人，更加深入，交融。让那个人身上都是自己的气味，让别人不能再打魏和的主意。 魏和的身子没被开发过，翡翠眼睛低头亲吻他的胸口，缓缓舔舐他的喉结，让魏和身体一阵接着一阵地发软。宁飞沉喜欢这样子地对魏和这样那样，也喜欢看着魏和在他身下面一脸生涩的样子。 宁飞沉又开拓了一会儿之后便扶着魏和的腰，弯腰前倾，挺身进去，那里湿暖紧致，这种和喜欢的人完全融合的感觉让他几欲发狂，动作也猛了起来，他并不喜欢肉体与肉体之间的厮磨，可如果是和魏和的话，他现在的每一个部位的都能感受到极限的欢愉。 “嗯……”再过了一开始的不适应之后，魏和也舒坦起来，但还是难过地搂着翡翠眼睛的脖子啃他的嘴。 “我喜欢你……”宁飞沉一边奋力一边说着，抚摸着魏和满是汗水的额头与脖子，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说，“看不到你我好难过，这只手给你。”当音乐家献出自己的手，那便是他作为乐者最高的觉悟，一只手便是一名音乐家的全部。 一个人的生命可以短暂可以漫长，但是有什么誓言可以比两人一起携手，走着原本该是寂寞凄凉的道路更加沉重。多少学音乐的人最后只是去酒吧里卖场，或是兼职一份老师的工作，想要到达巅峰很难，所有的成功都是这么艰难。 学琴如此，出柜也是如此。 又短又简单的四个字就能把人给轻易击溃。 魏和以为这几年不见，翡翠眼睛早就该忘了他了，起码也不会有那种心思了才对，他现在才知道，念念不忘深情依旧的不止是他自己一人。 眼角泛了酸，魏和张了张嘴，忍着身下的痛与快乐告诉自家的翡翠眼睛，“我也是。”两辈子的喜欢扎根太深，由憧憬到深情，真的太深了。 上辈子，他苦苦挣扎，只为父母能够多看自己一眼，只想那星光聚集的翡翠眼睛能够为他挥动一次指挥棒，看着节拍紊乱的世界，他曾经想过：我一定要为自己而活。可是永远做不到这一点，每一个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会影响他的大半辈子，他也嫉妒那个名义上的师弟，无论报纸如何抨击他，媒体怎么评论他，他也能够按着自己的风格坚持下一首首的交响乐曲。 在别人都相信一些评论家说的“宁的指挥蛮横无理，凶暴野蛮”这种论调的时候，他的表情或许都不会有过多的变化，可能对他来说，人言可畏是不存在的。 宁飞沉向来是什么都不怕的，那么自己怎么能够拖后腿，他也想要好好生活，用最轻松最快乐的方式。魏和的理智已经燃烧殆尽，他忘情地亲吻着翡翠眼睛的唇，他的眼，将翡翠眼睛的手指一根根放入口中吮吸贪舔，不曾放过每一丝缝隙，脸上的表情如同最忠诚的朝拜者，满是爱慕。 两人做的大汗淋漓，火热的夏天竟然忘了在房间里面开空调，魏和挣扎着去拉琴来显示自己不会再做的决心，却被翡翠眼睛一把抱到浴缸那里，洗洗搓搓又是一轮。 “等，等等。那里我自己来。”魏和抓着翡翠眼睛的手腕不肯松，但翡翠眼睛眼里意思明明白白的，那里刚做完，略微红肿，翡翠眼睛一根手指探入，便有白色的浊液流入水中。 魏和菊花一紧，缩回了头不再去看，浴室之中雾气蒙蒙，就像两人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一般。 ＊＊＊＊＊＊ 魏和在第二天原本还要去参加秋水的告别会，他们这些高三即将毕业的老成员都会单独表演一曲，之后再集体演奏校歌。 这种活动通常是以一群人一齐痛哭流涕作为收尾。 魏和颤颤巍巍地起了身，浑身的骨头跟散架了似的，宁飞沉见了，便将他抱到沙发上，让魏和坐在自己的腿上。他知道这种事情之后承受方常常会难过一段时间，他也小心地按着自己所知道的信息，给魏和偷偷地上了药，好在那人并未发烧生病。 “我下午还有场演出。”魏和说道，“你把琴给我拿来，我再练练。” 翡翠眼睛从一边脱下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两张票，问道，“是这个么？” “咦，你怎么也有票。”魏和惊奇地问，“这票还能流传到意大利去不成？” 宁飞沉不答，又搂紧了魏和，一手摸着那人的背部，那里脊柱都突了出来，跟他说，“你都坐不稳，别去了。” “可这都是最后一场秋水的演出了，我还指望乐团老师给我些推荐信来着。” “推荐信？” 魏和想起自己还没告诉翡翠眼睛那个好消息，笑的一脸灿烂地说道，“对啊，前几天维也纳交响乐团的一名乐手过来找我，他是维也纳音乐学院的老师，说是给我机会让我免面试。你知道的，那个学校有多棒，我只要能够有辉煌的推荐信，他就能够保送我进入学院。” 魏和眼中的光芒万分璀璨，他极少有这种亢奋的时候，因为能勾起他兴致的事情太少了。 “你要去那里？” “没错。” “大学排名靠前的都在美国，去美国发展比较好。” “可是美国的总是比不上欧洲正统。”魏和摇摇头，一脸坚定地说道，“我决定了，要去维也纳。” 宁飞沉皱着眉头想阻止魏和，“不行。” “为什么？”魏和有点生气，自己之前刚被爆菊了现在这个人还想阻止自己实现梦想，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进世界排名前列的音乐大学，虽然还未定下，但他不会让这个机会溜走的。 不管在哪个学校，想要得到优秀的导师青睐，就是需要更好的技巧水平与音乐热情了。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并不缺乏这两样东西。 爱与忠诚，身心都奉献给音乐的话，一定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魏和看着宁飞沉，等待着他的解释。 翡翠眼睛沉默了片刻之后告诉他，“欧洲都是我爸的势力范围，我是逃出来的。” “=皿=”魏和又一次被事实所打击，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说修完你爸布置给你的课，你就能衣锦还乡的么。” “我没修完。”宁飞沉看了魏和一眼，又扫了遍角落的各种琴盒，常用的琴盒表面已经有所磨损，不用的那些崭新，却积了灰。 “我只挑了喜欢的几门修满了，剩下的太难了。”宁飞沉接着说。 魏和对于宁飞沉都感到难的项目万好奇得很，问道，“是哪些？” 翡翠眼睛回忆了片刻答道，“理财，刺绣，化妆……” “怎么连刺绣都要学啊笑死我了哈哈哈哈。”魏和大笑起来，牵扯到了身下的伤口便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哭出来。 “刺绣和穴位一起学，利用暴力制服手下。” “……”他不该嘲笑任何一个黑手党的教学内容的，“所以你想去美国么？”魏和托着下巴思考着，“我倒是觉得，如果你爸真想抓你，你现在就没法平稳地坐在这里了。” “我来的时候给他制造了点小麻烦。” “看来你在那里的几年一定学到了不少知识。”魏和干笑着，又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面红耳赤，难道授课内容还有这些么，太不可思议了。 第59章 魏和要赶去参加秋水举办的告别会，宁飞沉当然也跟着去了。 被抢走票的小家伙果然正在门口蹲点，看到宁飞沉来了，便一把冲背后的人挥手喊道，“弟兄们都给我上，就是这个人抢了老子的票！” “啊啊啊，杀啊杀啊。”气吞山河的叫喊向上压倒。 可是这群人宁飞沉一点都不放在眼里，一两下就全部解决了，搂过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魏和亲了两口小嘴，告诉他，“别怕。”又跟着偷吃了两口豆腐便进了室内，你侬我侬的俩人一点都不会去关心外界环境。 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进去的一群炮灰们表情一个比一个惊讶。 有人问，“我草，那难道不是俩男的么？” “听说欧美的女人都挺壮实的，难道刚刚那个绿眼睛的是女人？！”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女人打架都这么狠……女你妹，你他妈的没看到那男的有喉结么。” 几个人顿时捂住了屁屁为自己的贞操担忧起来，生怕刚刚的那个基佬少年看上了自己，但转念一想，又有人说道，“呵呵，那个绿眼睛的长得还蛮帅的嘛。” 拳头砖头一起砸向了他。 告别演奏会在广场内的歌剧厅举办，外面冷清几乎没有什么人影，内部已经是人满为患，这几年秋水与霞石的演出一直深得人心，音乐的影响力已经向四周乃至全世界散发开去。 魏和走到休息厅的时候，已经演奏完了两位，作为高中组的那名监督老师见了魏和，连忙把一堆小盒子推给他催道，“快点化妆，马上轮到你了。” 魏和摆摆手，他向来讨厌往脸上抹粉，但是舞台的效果灯光极其强大，为了美观无论如何也要抹一点上去。 旁边是跟着他一起拉大提琴的高一新生，是从秋水初中直升上来，人气很旺，身份为现任的大提琴首席，那人往脸上涂了点液体之后，便从镜子里对魏和笑道，“学长，听说你要被维也纳音乐学院推荐了？” 魏和见着那人脸上毫不遮掩的欣羡，点了点头。 “真是好运啊学长。”高一的那位面前是一片粉末飞扬，口中的称赞与恭贺再怎么多，魏和也能听出其中的虚假。 他的两辈子都不成功，上辈子事业和爱情不成功，这辈子人脉几乎时刻处在崩裂的状态。有失必有得，他也不想计较太多。 他知道这个新生经常在背地里与其他人说他的不好，给别的人宣传他的各种暴行，真实的不真实的，以前魏和也会难过一下，现在他却并不怎么在意了，他重视的一切已经握在了手里。 灯光明灭了一下，宁飞沉突然从暗影中出现，他扫了坐在凳子上的新生一眼，随后便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魏和身上。 “你怎么进来的。”魏和觉得不可思议，但好歹翡翠眼睛也是经历了几年的训练了这点当然构不成什么难度，他又说道，“我马上出去了，你怎么不好好的抢个有利地形等着瞻仰我？” 宁飞沉摸了摸他的头，“在这里瞻仰也是一样的。” 休息室内的一些人根本就不认识宁飞沉，只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两个，即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够嗅到这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气息。 他们两个又坐在凳子上聊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高中组的音乐监督与秦老师一同踩着皮鞋踏门而入，休息室内出乎意外地安静。 “快轮到你了！”从门口跑进来一个女的，她过来喊魏和，让他准备一番，魏和身边的翡翠眼睛也跟着站了起来，他这才发现，翡翠眼睛竟然带了小提琴过来，而且看这样子还是调准了音的，褐色的漆纹路清晰，油得发亮，琴板内部用流利的英文写着凯利文的名字。 魏和怔怔地看着翡翠眼睛，又看了眼刚刚从门外走进来的秦老师，满眼都是疑惑，一旁的小姑娘还拼命催着他往台上走。 “还不走？要开始了。” 魏和扭头朝着翡翠眼睛问道，“你干嘛跟着我？” “我也是成员之一。” “你不是早就退学了么，还算什么成员。”魏和余光瞥到了那笑得一脸诡异的秦老师，脑中电光一闪，“你难道要和我一起上去演奏？” 宁飞沉点点头。 魏和得到了这个答案还是有点开心的，虽然他原本一直期待着两人能够作为对手来进行实力高下的对决。 “你大爷的，你是怎么得到这个名额的？对了，刚刚门口拦截你的小孩也是被你欺负的吧，你不会是去威胁老师了吧？”魏和从小就和翡翠眼睛一起长大，自然清楚一点他的斤两，也知道那人暗地里常常用拳头解决事情，但是好像有挺久没有这么干了。 宁飞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看着魏和，一直把魏和给逼的不得不上台了才松眼。 舞台很大，可以容纳下整个乐团，他们两人一站一坐，舒展开身体尽情地演奏，琴弦柔情婉转，充满了离别依依，万般无奈。 “西海苍苍，东海茫茫，阳春飞雪，狂歌惜别……”曲至高朝，有秋水的学生和着曲子轻轻地唱了起来。 宁飞沉的小提琴可以狂放不羁，纵横四海，音向上飘去，再沉沉地砸下，给人以猛力的一击，让人的心头为此震撼。 魏和的大提琴如今沉稳老厚，他的情感不会因为过度地沉迷在音乐之中，而忘了自我，人们要用音乐传递感情，却也不能盲目地传递，他用琴音讲述了一个故事，重塑了一段岁月，缔造了一段情感。 当年的纯真年代已经过去，学校的辉煌早就迎来，西海东海再也阻止不了秋水的兴荣。 他们的演奏无疑是能够载入校史的，以前的校歌不管是合唱还是演奏，都如同大雾一般朦胧，如今的终于拨云见日，观众们有多久未曾听到如此演奏至深的音乐了。 第一排坐了霞石的那几人，楚和志和黎真也在其中，用真诚的目光看着台上的二人。 大提琴和小提琴的配合就像是心路漫漫后的缠绵悱恻，他们融合得如此自然，简直就不像是一首普通的校歌，而是伟大又宏伟的交响巨作。 每一个音都掐到了最准确的位置，情感随着旋律的起伏而动荡不已。 在一曲短暂的校歌结束之后，满座有轻微的啜泣，掌声微弱，他们的手微微颤抖，却发出了最真实的鼓动。这里的人有秋水的有霞石的，有上学的有工作的，大家在其他点上或许没有什么共鸣点，却依旧能够感受到相同的美好事物。 有人在校歌演奏完毕之后便潸然泪下，每年都有学生离开，他们离开了，要去很远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够回来，回来了会是怎么样的光景。 每个离开的学生都怀有一腔热血，但是他们的家人还在这里，未来是怎么样的没有人知道，有人会想念也有人会决然。 他们要离开了。 今后，他们面对的会是世间繁华虚影重重，他们要耐得住诱惑，来坚持自己的音乐本心。 主持人也是抹了抹眼泪地上台，他的声音带了鼻音，眼眶发红，或许每一年的毕业大会都是这样的，他应该也习惯了看着一代又一代的人离开，再也不回来。 在魏和跟翡翠眼睛一同回到休息室的时候，里面的人再也没有用不屑与打量的眼光看过他们，偶尔的一瞥也是带了敬畏和仰慕。 魏和的大提琴在乐团的时候大多只是引领与统筹，只有和翡翠眼睛的小提琴一同拉奏之时，才变得灵魂闪耀，灼灼发烫。 “表现的太好了。”监督老师凑上来，手里还拎了一袋茶叶蛋，“你们多吃点，累了吧。不管怎么说，真的是太棒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魏和现在的感觉也超级棒，目光熠熠生辉，看着翡翠眼睛说道，“快来，我剥茶叶蛋给你吃。” 外头的余韵仍在，可惜这两个不厚道的，让一群人听得浑身颤抖之后就走得飞快，现在无良地吃着茶叶蛋。 又出去了几个人，是合奏别的曲目的，后面也有演奏校歌的，却都很难引起他人的共鸣了。 最后的大合奏宁飞沉并未参加，而是赖在休息室里面不肯走。 “你就不想在和我合奏两首么，你都去当指挥家了以后都不能和我一起演奏了。快好好珍惜机会啊！”魏和在咆哮，用尽浑身力量想要把翡翠眼睛拉到台上去。 宁飞沉坐在凳子上并未感受到什么牵扯力，看魏和还挺努力的，把他给抱在了腿上，凑在他耳边告诉他，“我要去扞卫主权。” “啥？”魏和停下了动作满脸严肃。 “就一首曲子的时间，很快的。”宁飞沉咬着魏和的耳朵说道，“好好拉曲子，还有，你脸上的粉和浆糊一样，好黏。” 魏和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老子就是要你满嘴都是浆糊！” 全体演奏的依旧是校歌，秋水的学生在读期间一人起码会演奏十次校歌以上，这绝对不是骗人的，魏和觉得校歌都快要被玩坏了。 略带儿女柔情的校歌用交响乐团的形式演奏，是很困难的，魏和的琴弦轻轻颤动，周围的人全是亢奋高昂，他看着指挥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本坐在第一排的熟人少了一个，只剩下黎真冲他笑，笑得跟个狐狸一样。 但是观众这么多，音乐的响动震撼人心，这么磅礴该流下感动的泪水的时刻，谁会去关注楚和志去了哪里，如果不见了，那大概是去撒尿了吧。 巷子里刮了一阵风，空气略微潮湿，在广场后街的小道之上，宁飞沉站在一旁，电杆投下来的阴影能将他的人完全遮挡住，剧院的后门被猛然推开，又是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先是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人，再往前走了一步，却被一个不声不响窜出来的人给吓了一跳，看见突然窜出的人眼中流淌着绿意，让他明白，这大概就是一直被提及的宁飞沉。 楚和志笑了笑，晃着手中的手机问道，“是你把我喊出来的？” 宁飞沉冷着脸看向他，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有我的手机号码的？” “问黎真拿的。”翡翠眼睛并未隐瞒，而在剧院认真听曲子的黎真可怜兮兮地打了个喷嚏。 楚和志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我就说吧，你找我出来干什么？为了魏和的事情？” “魏和是我的。”宁飞沉说的直接。 楚和志也是被这份直接给弄得有点怔了，随后回神之时才自嘲了一把，都是同龄人，不过是那人的绿眼珠子冷了点，自己怎么就被吓着了。 “魏和是谁的，这还不能说了就直接算吧。” “他已经是我的了。” “你什么意思？”楚和志的脸色也不好了起来。 宁飞沉抬起下巴，难得的有点开心地说道，“他是我的，你不准再打他注意。”他顿了顿，接着说，“你如果继续色眯眯地看着他，我就……一枪崩了你。” 这也是黑手党要学的必要的威胁手段之一，宁飞沉学得不错，但那些施加对象大都是同为黑手党头目的人，他不知道要怎么恐吓情敌。 楚和志听了，怒极反笑，“你要有枪，我也真的不怕你。但我真是想不明白，魏和怎么就看上你这种人了，除了弹琴好点，还有别的用么？” 宁飞沉直接一拳揍在了那人的肚子上，楚和志反手想要牵制，可哪里斗得过翡翠眼睛，又硬生生地挨了几拳头，背部也受到了一肘子。 “咳，咳……”楚和志趴在地上差点没吐出血来。 宁飞沉由上而下地看着那人，宣布着，“你只要祝福我和魏和就行了。” 第60章 最后大家相拥散席，世界的音乐归宿有这么多，能够去同一个的，少之又少。 魏和到了休息室的时候翡翠眼睛依旧坐在凳子上，“你不是说有事情要做么，怎么跟没动过一样。” “办完了。” “咦。”魏和挠挠头，从旁边抽了几张纸头把脸上的东西通通抹掉，丢进垃圾桶里。随后他一拍脑子，想起了某件事情，问着翡翠眼睛，“你见到秦老师和监督老师了么？” 翡翠眼睛摇摇头。 “我都忘了说推荐信的事情了。”魏和懊恼地说道。 宁飞沉问，“去维也纳的推荐信？” “对啊。” “一起去美国。” 翡翠眼睛的表情很坚定，让魏和有点为难起来，他挠挠头说道，“还是维也纳的音乐比较纯正啊。” 宁飞沉不置可否，魏和为了这个已经做了很多的准备，他还是有点不甘心，但如果是因为翡翠眼睛的话，也未尝不可做出退让，毕竟再也没有人会对自己这么好了。 魏和张了张嘴想问一句去美国的哪所大学，自己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揣着好奇心打开新飞入的邮件，他坐到了翡翠眼睛的身边，室内还有不少叙旧怀念的同学，此时却一同听到了魏和发病了一般的喊叫，“靠！劳资拿到推荐信了！” 宁飞沉好奇地问，“谁的？” “哈哈哈你倒是猜啊你猜啊！” “……”宁飞沉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了一眼便又放了回去。 大概一切事情的发展都是属于缘分的诱导，既然说维也纳是圣地，引领着所有朝圣者前往，他们那么热爱音乐，也不能够背离这个定律。 “那就去吧。”翡翠眼睛看着魏和一直用期待的大眼盯着自己看，便点了点头。 魏和一下子猛扑到翡翠眼睛身上，恨不得把那人给上上下下地舔一遍，他都开心到丧心病狂了，一点都不在乎周围人讶异的眼神。 “你屁股还疼么？”宁飞沉认真地问道，还有种想要把人的裤子直接拔下来研究的前兆，周围的人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天崩地裂惨绝人寰来形容了。 魏和捂着翡翠眼睛的嘴小声地说，“老子这么铁血的硬汉会怕这点小伤么！” 拿到了第一封有质量保证的推荐信之后，第二封与第三封也来的更加容易了，凯利文甚至用联邦快递寄了两封过来，他以为纸面的推荐信是种传统，竟然还买了根毛笔将英文写在了宣纸上。 魏和集齐了三封推荐信之后就欢天喜地地去寻找那个维也纳来的导师。 走到那里的时候，才知道那位老师住的酒店在几天之前被退房了，那人只留下一句话来，说是可以直接把推荐信投递过去，以魏和的水准，直接闯荡维也纳也会有很多乐团来邀请他的。 可这样魏和是安稳了，翡翠眼睛却依旧没有着落。 “他们的招生好像就是这几天吧。”魏和看了看日历问道。 宁飞沉说，“直接去？” “这可不行，一会儿你爸把你抓走了怎么办。” “这个你别担心。”宁飞沉在网页上寻找到了飞到维也纳的机票，点下了订购，动作流畅无比毫无半分犹豫，“薇薇安说我爸已经同意了，她发消息告诉我的。”宁飞沉看了一眼时间接着说，“我爸有更大的麻烦。” “更大的麻烦？这不应该更加担心了么！” “我卡里的钱足够交学费，别担心。” “……” 两人的第一份推荐信也是来自薇薇安之手，她能够在一个歌剧乐团拥有一定的身份地位，自然也是在乐界能够开的了口的。 翡翠眼睛要准备面试的曲目，这几天没有少拉琴，桌子上都是零散的A4纸，上面记录了很多笔记，CD也零落在地上，下巴上略微长出了青色的胡渣。他的技术并没有因为学习其他东西而有所衰退，反而精进了不少，并且为了目标也正在做出不得了的努力。 他已经掌握了初级的指挥知识，节拍与音识度也是异常的高，一篇稍有瑕疵的乐谱，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 “你要去面试指挥系么？”魏和懒得拉琴，就把腿搁在翡翠眼睛的身上，看着电视里面的八点档肥皂剧。 翡翠眼睛问道，“你希望我报什么系？” “当然是指挥。” “为什么？” 魏和哽了一下，随后小声地说道，“如果你来指挥的话，我会拉的很开心的。” 宁飞沉很满意这个答案，点头同意了，“那就这个。” 魏和腿一伸踢了一脚翡翠眼睛问道，“万一你比我先毕业了怎么办？” 学业学得快的，两年也能毕业，虽然指挥系是不太可能的，每个专业都会有大量的外出实践机会，指挥的难度是最大的，却也是受益最多的。 一个指挥学生在在学期间要诠释无数部作品，要与各种其他乐器的人士打交道，要把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当，并且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发挥出自己独到的气场，令乐手能够跟着指挥转动。 魏和一想到有这么多让人头痛的东西，就忍不住幸灾乐祸，翡翠眼睛好好努力吧。 “算了，肯定是我先毕业。”魏和笑得开心。 在结束了所有秋水的巡演之后，他们退了房租又回到了小镇子里，人走的再远也是要归根的，大院子的外墙被漆了一遍，不再露出坑坑洼洼的转头与凹痕，青苔与瓦片上的藤叶也跟着消失了。 院子正中坐着的老人家已经是白发苍苍，正在房间里面给自己染头发，魏和凑过去喊道，“外婆，我们要走了。” 老人家一辈子都是看着人离开的，女儿离开了，再也不回来了，如今是孙子，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看到更以后的，但是却隐隐有了预感，孙子也不会回来了，已经被人给拐走了。 她点了点头，看的很透，“上次的平安符是你戴在身上？”她看了一眼翡翠眼睛脖子红线处露出来的黄色经文包，她还记得这是孙子狗娃辛辛苦苦跟着她一起念的，还跟着斋戒了好几天，原本以为会自己带着或者给他爸妈，原来是到了这个小孩的身上。 这人，老人也是从小见着的，一直都一副冷脸的样子，不爱睬人，如今却一副努力想要显得尊老的样子，脸部表情抽了两下和老人在笑。 “走吧。”眼不见为净，老人家不想知道的太多，只知道自家孙子现在笑的这么开心是件好事。 魏和跟宁飞沉把大街小巷都逛了一遍，小镇的每条道路都依旧是那么眼熟。 再过几日，就是动身前往维也纳的日子。 大大小小的行李收拾好，小提琴可以随身携带，大提琴却不给带上飞机，托运魏和肯定是舍不得，只好给琴买了个位子，两人两琴并排坐着。 大型飞机有四列，魏和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坐飞机，紧张的要死，生怕什么时候自己睡着了，这个天空的铁块就砸下去了。 “宝贝儿，我怕。”他握住了翡翠眼睛的手，深情款款地看过去。 宁飞沉的眼里带上了丝笑意，问道，“那要怎么样你才不怕？” “你亲亲我啊。”魏和说的毫不见廉耻，翡翠眼睛亲了亲他的脸蛋，魏和又撅起嘴说，“抗忙，这里也要。” 两人已经是坐在最后的位置，周围的人并不多，或许会有人经过来上厕所，但是大提琴也能够将内部的风景遮挡一二。飞机不断飞跃时间线，往更晚的地方飞去，天空渐渐地黑了。 翡翠眼睛一边亲吻魏和，一边手揉了揉他下面的裤裆，问道，“这里要不要？” “那再好不过了啊。” 魏和把自己的裤腰带解开，又扭开上衣的几颗扣子，搔首弄姿地问，“快看，老子帅不帅，是不是又把你看得下面都硬了，来帮我撸两把。” 宁飞沉直接一把撕开那货的衣服，埋首在他的颈边，胸前用力地吮吸，魏和爽的想叫出来，可这里是飞机，随时都有可能会有空姐空哥过来。 魏和推了把翡翠眼睛，翡翠坏心地重重咬了口魏和的突起，让那人浑身乱颤。 “别，别弄了。”魏和小声地说，“痒死人了。” “你先引诱我的。” 魏和傻眼了，他前几天刚被爆了菊花，又憋了这么多天，毕业了也没有什么比赛让他发泄音乐热情的，本来也就是想来一发飞机撸管事件泻火一下，可现在情况竟然变成了这样！自己浑身衣服都没有一件了，安全带的冰扣子还在他的弟弟上面，又重又冷，翡翠眼睛T恤裤子一件不少。 魏和怒了，刚想指责翡翠眼睛，自己身下的安全扣突然一松，随后魏和就发现自己被宁飞沉给拎到了他腿上，跨坐开来，宁飞沉用手指给魏和进行扩张，准备要进入其中。 他几天来一直担心魏和伤口未好，不敢去碰他，那天在演奏结束之后，他还怕魏和伤势更重，每天晚上都趁魏和睡着了偷偷地给他抹药，手指抹得深了魏和就开始在他身上乱蹭，每天睡觉前还要让魏和煮绿豆汤降火。 但今天在飞机上见魏和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他就知道自己又要重振雄威了。 “别在这里做。”魏和差点哭出来，“这里人好多。”有中国的，也有欧洲的，大家虽然都不认识，可是这种事情一旦被发现了，肯定会恨不得去死一死的。 翡翠眼睛咬着魏和的耳朵安慰他，“别怕。” “唔……”魏和的身体还是太嫩了，根本就禁不住翡翠眼睛这种经历过专业教学的人的挑逗，他抓紧了翡翠眼睛的肩膀，将整个人都埋了进去，忍不住想要叫出来，哼哼唧唧地发抖。 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露出那潮红的脸，绝望地说，“对了，如果来送饮料了就帮我要杯加了可乐和橙汁的冻咖啡。” 宁飞沉抽过一件外套披在魏和的身上，再次安慰，“我不会让他们看见的。” 开拓了完毕之后，宁飞沉才缓缓地进入其中，飞机上的做爱让魏和紧张的要死，下面死死绞住了不肯放，只是进入了一个头，宁飞沉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好几拍，实在是太紧了。 “嗯……慢，慢一点。”魏和咬得下嘴唇发白。 翡翠眼睛缓缓动着，看到了便将手指伸进魏和的嘴里说道，“给你舔。”他能看到魏和每次看到他手之后称得上是发病的狂热感，魏和好像很喜欢舔他的手，翡翠眼睛想着又有点担心，看了看自己的下面，开始思考为什么魏和只喜欢他的手这个严肃的问题。 飞机颠簸了两下，魏和紧张地用头敲墙，过了一会儿还真来了道广播，“各位乘客，飞机因气流影响正在遭受颠簸，请不要随意走动，洗手间的乘客请抓好扶手……” 魏和紧紧地抓着翡翠眼睛小声地吼，“老子要安全套！Fuck说错了，是安全带！” 宁飞沉只觉得包裹着自己的地方越来越紧，越来越热，身上都滴下了汗液，他懒懒地应了一声，“嗯，一会儿就给你。” 肉袋与臀部发出了拍打的响声，第二次被爆菊的魏和身子已经有所适应，液体缓缓分泌，水声银靡引人遐思。他把头牢牢地埋在翡翠眼睛脑边，用力地搂住那人，即将到达巅峰的快感让他浑身肌肉紧绷，忍不住先颤抖了。 翡翠眼睛在耳边低语，诉说他深沉的爱意，接下来几道猛冲，热液几股地冲击着魏和，魏和的小腹微微鼓起，又酸又涨，翡翠眼睛轻轻按了一下，他的脸上流下了愉悦的泪水，飞机颠簸的恐惧和极致的快感让他昏了过去。 余韵褪去之后，空气中隐约散发着事后的气息，宁飞沉帮魏和整理了一下衣物，让他睡在了旁边，并且喊了一杯清水来清理一番。 即使和魏和有了这么深入的交融，他也仍然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他经常会弄不懂魏和在想些什么，可是以前，他能够轻易看透别人的想法，肮脏的龌龊的，金钱、毒品、性，黑院子里面都是这些混乱不堪的东西，一直到他见到了魏和，他便觉得自己有一些迷茫了。 但这种东西他没有丝毫的头绪，这不是琴谱，能够跟着音符来解读，他对此束手无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强调：魏和是你的，他就在旁边，浑身上下都是你的，你们这辈子是铁打的情，刀割都分不了。 魏和这一睡直接睡到了维也纳机场，这里的天才刚刚亮起，远处有星光也有灯光，白白的闪动点缀着深蓝的天幕。 他揉着眼睛神智还不是很清楚，在拉着行李走过了一段路，已经快要到酒店的时候，才恍惚想起：他在飞机上被翡翠眼睛给操昏过去了。 太失败了！ 魏和痛哭流涕，更可恨的是那家伙竟然说是自己诱惑他，这简直是在为自己的犯罪找借口！ 包里还有两本琴谱以及一本指挥进阶学习，翡翠眼睛一进酒店就是先洗澡，想和魏和一起，但刚从虎口出来的怎么可能会同意这种事情。 宁飞沉只有摊摊手，“那好吧。” 魏和的受欢迎度还是挺高的，这会儿又受到了薇薇安的短信，“飞机上做爱的话，姿势最好还是这个。”下面配了一张图，腿大张开菊花霸气外露的姿势不要太荡漾太没下限。自己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动作来，腰肯定会骨折的啊！慢着，为什么薇薇安也会知道飞机上的事情。 魏和觉得后颈隐隐发痛。 第61章 在假期来维也纳参加招生考试的学生还是很多的，唱歌的，表演乐器的，作曲的，也有芭蕾舞蹈的，音乐学院的女孩子全都很漂亮，而且也很开放，有不少正在对翡翠眼睛暗送秋波。 魏和想发动翡翠眼睛瞪人的技能，但是这些姑娘的防御力实在是太强大了。而且他根本就想不通，自己好歹算是新兴帅哥一枚，身高也勉强到了180的及格线，怎么会就没有妹纸来搭讪呢，那些人眼光去哪里了。 林荫道上的鹅卵石路又让魏和伤势尚未康复的小菊花受到了冲击，他走着石子路就跟个黄花闺女一样，之后，他和翡翠眼睛按照路标的指示，一路到了面试大厅，来自世界各国的学生都聚集在此，大多数人都是穿了黑色的西服，他们两人如此随意的装扮显得有点突出。 指挥面试的房间门口空出了一片空间，这个专业的面试向来是很难的，旁边也有人在发号码，问了两人之后，得知翡翠眼睛是来面试指挥系的，顿时面露惊讶。 “指挥系，今年的面试官可是很凶残的，刚刚就连一个柴可夫斯基学院过来的交换生也被淘汰了，那个小盆友是哭着出来的。”他一边说一边还做了那个人抹眼泪的动作，魏和一下子就被感动了。 “这一定是一个感人的故事。”魏和说道。 “是的，那位主试官对于情感很看重，基础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魏和一拍手开心的说，“哎呀我家小翡翠可是情感和基础都很棒的！” 宁飞沉听了之后表情没有变化，他看了眼魏和，后者正在把他给捧得天花乱坠，宁飞沉的语气与表情一下子就柔了下来，“要是等累了可以先回酒店。” “你别让我等累就成了。”魏和笑咧咧地说。 两人用的是中文交流，发号码的人没有听懂，只是从两人的行为之中感受到了异样，表情更加惊讶地问道，“你们两位是情侣关系？” 魏和一反之前的话唠样，老脸一红，倒是翡翠眼睛很快地点了头，并且给那人瞥去了赞赏的一眼。 发号的哈哈笑起来，“这里是支持同性结婚的，只不过有些老师是老古板，觉得沉溺爱情的一定没有办法在音乐上成功。” 魏和若有所感，“也是，好像有名点的都是死了老婆或者一直没结婚的。” 宁飞沉捏了捏魏和的手，“我先进去了。” “去吧！” 黄金雕漆，钻石吊灯，墙壁上有着神圣的画像，大厅的空气有点沉闷，即使开了空调，还是有紧张的人坐在地上揪自己的头发，同时痛苦地喃喃自语。 魏和并不处在那些人之中，他被人推荐，现在轻松得很，进了大提琴组把推荐信扔过去便没什么事情了。 大提琴的主考官有点惊讶，问了魏和的简历，没有，身份资料，没有，面试通过书，还没拿到，钢琴和大提琴的证书，根本就没有带来。 魏和太天真了，他以为自己是被上帝看中的人，路都已经为他铺好了，在他准备痛苦地忏悔的时候，之前推荐他的那个导师出现了。 “罗伯特，你怎么也来了。”大提琴的主考官站起身来与推荐魏和的人握手。 “我只是路过，今天心血来潮过来看了一下，没想到就遇见了我在中国找到的小伙伴。” “是吗？”主考官看了魏和一眼，“你觉得他很棒，已经可以到了免除面试的阶段？” “没错，他拉的棒极了。”罗伯特满眼都是激动与兴奋，随后他又转身问魏和，“那天和你一起拉奏短曲子的男生也来了么？他的爆发力与你的渲染力结合真是一幅完美的作品。”他有参观秋水的毕业告别会，只不过魏和没能认清欧洲人的面庞，还以为不过是长得比较相像的外国人罢了。 听到夸赞的魏和大笑起来，“他去面试指挥系了。”他心里好骄傲，眼前的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导师夸的是他的小翡翠，他家小翡翠当然厉害得很。 面试厅都是联通的，指挥系的还会考察学生现场指挥的能力，实施对象便是前来面试的人。 两位长辈也能从大提琴这里看到翡翠眼睛，罗伯特喊道，“对，对，就是那个男生，和你穿了一样的衣服的。” 魏和解释道，“不是情侣服啊，只是刚好有两件而已。” 罗伯特才不理他，拍掌开心地说，“竟然是指挥系，不知道今年的维也纳乐团招不招实习新生，我真的好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要听你们合奏。” 大提琴的主考官问道，“真的有这么棒么？” 罗伯特拼命点头，“相信我，如果你能够给他上课的话或许惊喜会更大的。”他看了眼魏和，高兴地说道，“我已经决定成为你的大提琴授课导师了，希望你能够不断给我惊喜。” 魏和害羞了，“哈哈我哪有这么棒～” 另一边，宁飞沉进去之后先是递交自己的作品，然后便是钢琴的测试，练习曲、大型乐曲、复调乐曲，小提琴也是如此的曲目。 这次的主试官是一个面容严肃的人，花白的头发已经秃了顶，脸上的皮肉松垮下来，让他更加不会去动自己脸上的表情，鼻子上架了一幅无框圆眼睛，令他犀利的眼神可以随时吓跑一些胆子较小的学生。 而在宁飞沉演奏完毕后，他却难得地夸赞了一句，“不错。”让一旁的助理考官都有点惊讶了，他还以为两个面瘫之间只会相互排斥而已。 接下来就是听音与乐理的考核。 主试官递了一根指挥棒在宁飞沉手里，问道，“你习惯用这个么？”因为翡翠眼睛的表现令他满意，现在他的脸色也缓和了一点。 宁飞沉摇摇头，他还没有尝试过去指挥一个乐团。 但是好在，这次的面试还是看中人的潜能与基础，并没有过多的刁难，只是让他去指挥两架钢琴，报考钢琴系的学生刚好有两个要面试，主试官和人交谈了一下，便让宁飞沉过去指挥就好。 翡翠眼睛看了眼门口，魏和正在那里蹲着，见到了他就冲他傻笑打招呼，宁飞沉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站在了指挥的小台子上，敲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准备开始。 几秒过后，宁飞沉原本因为魏和而阳光的心情顿时阴暗下来，如果有指挥棒在他手里的话，现在可能已经被他拗断了。 这两人是主试官故意派来报复他的么？钢琴的节奏乱来，音符不准，手指软绵无力，三连音竟然还有错位！这个音乐学院已经宽容到可以让这种学生也来面试了么？ 这要他怎么指挥？翡翠眼睛暴躁了，他第一次开始担心自己会进不了这个学院，但是魏和读这个学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他如果没有进，魏和会为了他去别的学校么？ 他要是进不了这个学校怎么办，他迅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职业大致有老师、保安、清洁工人以及维修员，但是自己如果不演奏音乐了，魏和说不定就会抛弃他的，翡翠眼睛的心突然慌了，他觉得音乐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唯一能够把魏和捆住的东西。 或许就是因为自己过早的展示了音乐天赋，又在以前努力地冲击了一把，魏和才会现在和自己在一起，无法学习音乐的宁飞沉，真是太讽刺了，这样的话他自己也会讨厌自己。 不行，他一定要成功，宁飞沉闭上了眼沉思一会儿，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再次睁眼时，他的表情狠绝又锐利，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剑，剑芒毕露，浑身都散发着无法忽视的王者之气。 钢琴手也不过是为了能够通过面试而努力，不会去刻意地配合宁飞沉，宁飞沉便走了下去，与两人交谈片刻，讲述了一下曲子的含义，木入三分，只用了短短的几句话便将所有的情感都讲的极为深刻，并且轻声警告了两人几句，“要是不好好跟着我弹，你们就别想在乐界混了。” 一个胆小的立刻被吓成筛子了，另一个也是有点慌，委屈地看着翡翠眼睛。但宁飞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的指挥大刀阔斧，对于细节的处理却精致小心，完美至极。在经历了一开始的困难之后，渐入佳境，聆听者全都沉迷在了那种森然的气氛之中。 钢琴的声音随着指挥手的情感爆发而波荡起伏，宁飞沉以前并未指挥过这首曲子，也没有过多地了解过这个曲子的背景，但即使是依靠直觉来指挥，他也做的非常棒。 有些刚接触指挥的指挥新手，通常会带了紧张，肢体不协调，可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出现在翡翠眼睛身上，对他来说，这种能力是与生俱来的，没有什么难以办到的。 一旦沉入音乐，翡翠眼睛身上原本略有的浮躁与稚气便会通通脱去，变得沉稳老练。 乐室的门敞开着，两首钢琴曲越演越烈，将外面的人也吸引了过来，魏和一直蹲在门口看着，人多了，他便起了身，后面有人轻轻地撞了他一下。 “Sorry。”那人摆摆手，压了一下头上的帽子。魏和觉得有点奇怪，大夏天的这人却穿了黑色的卫衣，将身子团团包住。 而且眼神还一直锁在了里面的翡翠眼睛身上。 魏和觉得不对劲，专注于自己的宁飞沉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味。 “砰！”可是还没等两人再去深刻地思考什么，一声没有消音的枪响直接爆发起来，魏和第一时间想到了他身边的黑衣人，转眼望去，哪里还能看到什么人影。 刚刚那人是谁！ 红色的激光点在音乐室内晃了一圈落在了宁飞沉的脑袋上，音乐厅吵吵闹闹的早就失去了控制，有人想要逃跑，有人兴奋地大叫，有人锁在了地上不敢动弹，有人只顾着捂住自己的手和耳朵，这是音乐家的全部财产。 “安静，都安静！刚刚那个一定是有人在开玩笑。” 硝烟味这么重，怎么可能会是开玩笑，魏和连忙跑到了宁飞沉身边，只见翡翠眼睛一翻身翻入了凳子后面，从腰后抽出了一只精致的小手枪来，避开了红点朝着窗外开了一子弹。 玻璃片碎了一地，哗啦啦地掉在地上。 “快走。”宁飞沉拉着魏和朝外跑，两人按着凳子的边缘起身跳跃过去。 不断有女人的尖叫，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恐惧。 主考官吼道，“全部撤离，等待补考通知。”但是没有人会再理会他了。 宁飞沉就带了两把枪在身上，揣了几条子弹，可这点子弹如果是硬拼远远是不够的，大致分析之下，敌人的人数超过了三个人，宁飞沉觉得这可能不是老爸的仇敌寻过来了，不然不可能手法生疏到这种程度，那么会是谁，小帮会的自杀行为？他又看了一眼在他身边的魏和，心里有些自责。 这时候绝对是没有闲情逸致去互相袒露内心的，魏和抓着宁飞沉的手问道，“你有几把枪？” 宁飞沉扔了一把过去，“要小心。” “我知道其中一个人的打扮。”魏和扫了一眼，厅外有人在狂风般扫射子弹，砰砰砰的连发着，没有黑衣人的样子，奥地利的警察很有效率，没多久就过来了，警笛与尖叫和枪声全部交融在一起。 情况似乎有所好转，警察在外面喊，“请把武器放下，所有人请保持镇定。” 外面的天气更加灼热了，地中海周围的国家总是有这种夏季炎热的特征，空调也被打碎了，制冷已经被打碎，从天花板滴出水来，一滴一滴，比鲜血的流淌还要缓慢，折磨人的心肺。 魏和感受到手中翡翠眼睛的手上肌肉突然紧绷，他从来没有握过翡翠眼睛这么紧张的手，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别回头。”身后的翡翠眼睛将手从魏和手中抽了出来，随后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让他起身，“……你先出去。” 魏和问道，“我草，怎么了？” 他直接回头看着宁飞沉，瞳孔皱缩，激光红点落入了他的瞳孔之中，原本一定是正对着他的后脑勺，而翡翠眼睛的身后，此刻也有一把小型手枪对着他的脑勺。 他们的命，被人捏在了手心里。 第62章 沉闷的空气如同渗了血，恶心催吐，渐渐地浓郁又带了腥味。 警察无法破门而入，里面还有人质，宁飞沉的手缓缓举起，像是知道身后的是什么人一样问道，“你想怎么样？” 身后的黑衣人笑了一下，鸭舌帽压得低低的，只能看到他嘴角不可思议的弧度。 而在那人开口说话的一瞬间，魏和震惊了，这人是—— “表哥，你还记得我么？”庄子贤的声音很柔，也很轻，几年的时间已经让他成长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即使用枪口对着自己最爱的表哥，也可以毫不在意，一点都不担心枪支走火。 宁飞沉又问了一遍，“你想怎么样？” 庄子贤轻笑起来，“我想怎么样，你还不知道么。” 宁飞沉正面对着魏和，对他说道，“你先出去。” “不准走！”庄子贤吼道，外面的警察随时有可能破门而入，他却一点都不担心，“我是来报仇的，报那几年前的仇。”他低着头，手有点颤抖，嘴角裂开如同厉鬼。 魏和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还要过来送死，而且无论在哪，都如同梦魇般纠缠。 “表哥，这几年，我最想的就是你了。”庄子贤的语气里有深情有柔情，只是持枪的动作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疯子一般，“所以我要重新夺回你，用什么方式都是可以的，我都为了你准备了这么多年了，你知不知道少管所有多可怕，大家都想要欺负我，如果你在我身边的话，一定会保护我的吧。” 宁飞沉默不作声，魏和稍稍一动，庄子贤便又笑了起来，“那个红外线可不是你们以为的玩具。”魏和又傻着眼不敢动了，庄子贤的同伙还在远处盯着他。 庄子贤在一旁一直讲述着自己的痛苦与折磨，又表达了深深爱慕，“表哥，你走上指挥台的那一瞬间真是帅极了，就算是作为你的奴仆，被你踩在脚下，我也是愿意的。”他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眼看着就要亲上翡翠眼睛。 魏和受不了了，怒从心头起，一把踢开了那人，脚力过猛，幸运地拿到了手枪，常年弹钢琴的灵活手指让他扣动了扳机，朝着两边的天台开射了两下，翡翠眼睛一把将他的头往座位底下摁。 门口的警察看到了突破点，赶紧蜂拥而至，推开门强行进入。 庄子贤咬着嘴唇又从腰部抽出一把枪来，一下子扑到魏和身上，两人在地上厮打起来。 “放手。”魏和喊道，枪就顶在他的腰部，随时都会走火，宁飞沉过来抡起手肘一把砸在了庄子贤的头上，将人压在地上警告着，“我说了，如果再看到你，就会杀了你。” 庄子贤笑着问道，“表哥，你下的了手么？”他的眼神又柔又媚，瞥了眼外头，“门口那边还有警察看着，你如果杀了我，就不能和你的宝贝亲亲一起弹琴了。” “……” 警察们见宁飞沉已经压制住了庄子贤，便走进来了几个，说道，“辛苦你们了，接下来的交给我就行。” 宁飞沉吼道，“等一下！” 咻—— 轻微的子弹划过声响，空气中的血腥这次是真实无误的了，魏和的身子被强力的子弹冲击地向前踉跄了几步。 “魏和！”宁飞沉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大叫着，声音恐惧到了极致，几乎失了音，他能够看到那颗飞速旋转着的子弹是如何沿着轨道到达他的身边的，也能看到魏和是怎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把他给踢到了旁边的，这颗子弹就是那样旋转着，发烫着，迅速地钻入皮肉之内，血浆崩裂。 可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和以前比起来，一点进步都没有，只能看着魏和缓缓地倒下，如果他能够找个掩护再放松下来，可能魏和就不会流血了。 他已经是第二次看着魏和从他眼前倒下了，满身鲜血，脸色苍白，或许一碰，那人就会碎成一片一片的令他再也找不到了。 “草，庄小子还真是老子克星啊。”魏和坐在地上，手臂在汩汩地流血，他踢了地上磕了药一样兴奋地颤抖的庄子贤，不解气，又垂着眼皮喊，“你他妈的和老子抢男人，咳咳咳咳……”他不敢去看自己的血，只好说点话来让自己不那么怕死。 “小翡翠，你他妈的就不能争气点，帮我一枪崩了你表弟么咳咳咳。”魏和受的伤太重，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翡翠眼睛抓着他的手吼，“那你睁着眼，我现在就崩了他。” 他拿了枪真的要这么干，奥地利警察连忙劝解，“虽然不知道你们聊了什么，可是不能碰手枪，这些都是证物。” 宁飞沉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要按下去了，一群奥地利警察过来把他给扑倒，“别动，别动。”庄子贤在地上笑的花枝乱颤，嘴里喃喃地念着“表哥，表哥……哈哈哈哈，表哥～他的手如果废了，你们还能在一起弹琴么～” 魏和又被气得一口血吐了出来，他都讲不出话了，眼前的景象也是模糊的可怕，就和早晨起来眼屎嵌在眼皮里一样，他的眼皮也睁不开了，他最后脑海里还是只有那双翡翠色的眼睛。 他低声说，“小翡翠，每次我这么喊你你就瞪着我看，好讨厌，害得我只能喊你小飞。”一点创意都没有，跟他爸喊翡翠眼睛一样，完全就体现不出他的优越地位。 宁飞沉听到了声音，也不管了，扔开了手枪踢开了警察跑到魏和身边，把他给平躺下来，手臂的伤口又扯得一阵皮肉撕裂般痛楚。 “我才破了魔法师的身份没几天就要死了么？” “不会的。”宁飞沉抓着吼道，并且开始仔细地翻看伤口，只是一只而已，“就算你不能弹琴了，我也会和你在一起的”。 “你说你这么喜欢我，怎么能没有我……我不会死的，我也好想和你一起拉琴，你都没有指挥过我……你今天就给那两个弹钢琴的挥手了，我也想要……我的手必须好好的。”魏和的眼睛又努力睁了睁，可是看到的景象依旧模糊。 宁飞沉真的是怒极攻心，眼前黑了又白，什么都看不清了，但是他还是强忍住保持理智，小心地检查，那里一片模糊，血肉已经被烤焦，发出了难闻的气味，子弹压迫着痛神经，或许还伤到了骨头和经脉，随时有可能把人给痛死过去。 魏和觉得脸上有点湿，问着，“小翡翠，你哭了么？你竟然也会哭……眼睛不就又红又绿了啊哈哈哈……”他无力地笑了一下痛昏过去了。宁飞沉有点心慌，不过就这样睡过去也比活活痛死要好太多了。 救护车什么时候才能来？等他们来了魏和的气息还会存在么！翡翠眼睛的身上有消毒干净的刀，他握紧了魏和的手，在魏和的耳边告诉他，“魏和，你别怕，如果你死了，我陪着你。” 说完，一刀缓缓将皮肉割出十字…… ＊＊＊＊＊＊ 世间繁华，维也纳作为一个音乐的圣地，它埋葬过很多的音乐家，也有不少音乐家最后隐居在这里，有才华的人与没有才华的人都可以被这里接纳。 即使是贫民窟的墙上涂鸦，也会出现音符，路边的灯闪闪烁烁，一条道路看不到尽头，世界如同突然崩塌了一半，宁飞沉扶着额头坐在医院的长凳上时，打了一个电话。 “我要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你今天太激动了而已，明天再来和我说。”考斯特在另一头很冷静地应答。 “我不能让魏和再陷入危险之中。” “只是你能力不够而已，你看我……”考斯特想了想自己不久前逝去的妻子，闭口不言了。 “庄子贤有同伙，魏和想让他们死。” “所以你决定继承家业了么？等你继承了我的位子，别说是一个庄子贤了，我都能给你买一送一。” “等外公走了就动手。我先去解决同伙。”宁飞沉又看了一眼眼前的手术室，说道，“以后我就是一名单纯的指挥手了。” “Fuck你别激动！”电话被挂断了。 几小时，十几小时，时间缓缓过去。 医院门口的手术灯明了又灭，又突然地亮起，将人的一颗心十足地吊起来。 “手术成功了，幸好子弹取得早。”戴口罩的医生对门口的宁飞沉说道，魏爸也在一小时之前赶了过来，他还算念着父子情谊，即使是自己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也还是请假过来了。 “有什么后遗症么？”魏爸问道，看着医生的表情有点奇怪，便又添了一句，“那是我儿子，他是艺术家，手很重要。” 医生想了想说道，“之后的护理做得好就没问题，现在可以进去看他了，不过请保持安静。” 宁飞沉和魏爸都松了口气，宁飞沉跟魏爸打了声招呼，就进了病房去照顾魏和。 房间之内的灯光没有开启，但是翡翠眼睛很快就走到了魏和的身边，坐下身子，轻轻地摸着那人的脸颊，苍白无力的脸，他再也不想看到了。 原本以为他们两个已经可以安稳地在一起来，可是道路上的障碍依旧这么多，多到令他发慌。 他亲了亲魏和的手，紧紧地握着不肯松开，翡翠的眼睛在黑暗之中绿的可怕，像饥饿已久的恶狼，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了床上之人身上，锁定了，就一辈子不放了。 就算有障碍，他也会一样一样扫除的，他不会让障碍变成威胁，也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夜冷蝉鸣，维也纳外边有歌会有琴音，灯光通明热闹非凡，马路也有喇叭鸣叫，路人讲的语言甚至能够传到这里。 魏爸也在门口站着，他看了一会儿里面的两个人，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你们……”他问着翡翠眼睛。 宁飞沉合上门，看向魏爸，魏爸是过来人，音乐界的同性婚姻很多，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会发生在自己儿子和自己的得意门生身上。他欲言又止，摸了摸口袋，刚掏出烟来就被路过的清洁大妈警告了。 “算了。”魏爸拍了拍宁飞沉的肩膀，“我想不出说什么，等以后想到了再说吧。”说完之后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离开了。 第63章 又过了几天，魏和终于醒过来了，醒来的第一件事情是发呆。——他在思考自己几岁了这个问题，看着这种没见过的天花板和外头听不懂的语言，他怀疑自己这次是穿越了。 不过这种可笑的想法在他看到翡翠眼睛的一瞬间就全部打消了。 “小翡翠！”魏和喊道，他的喉咙有点干，用眼睛示意了一下自己口渴，宁飞沉便扶起他的身子给他斟水喝。 一杯润喉之后，魏和才问道，“这是哪里啊？” “医院。” “我怎么浑身上下都这么痛？”他想了想，自己的记忆还停留在飞机上sex的那一幕，他惊恐万分地看着宁飞沉，像是看着一个坏人一样。 翡翠眼睛问道，“你在想什么。” “太禽兽了你！” “……”宁飞沉给他遮了遮被子，告诉他，“医生说你这几天要静养，等你好了我再满足你。” “不，不用了。”魏和扶着脑袋，更加肯定了自己脑中的想法。 “要吃东西么？” 魏和摸了摸肚子，“要麻辣烫，热辣滚烫的那种。” 宁飞沉开始削苹果，“你睡着的这几天，不少人过来看你。” 魏和心想：哎呀，自己人气还蛮高的嘛，他赶紧问，“快告诉我有哪些人！” 宁飞沉安稳地削着苹果，慢悠悠地报名字，“薇薇安马上就来了。” “……还有呢？”魏和立刻想到了上次收到黄色图片的手机短信，颤抖了一下不信地问道。 “你的大提琴导师也来看你了。” “快继续。” “你爸。” “没了么？”魏和一脸绝望。 宁飞沉说道，“庄子贤也来了。” 魏和浑身抖得更厉害了，差点没吓得腿软，他算是被那人给整出阴影来了，因为那家伙他连枪战都玩了。糟糕的回忆通通涌了上来，他心情不好地问着，“庄子贤来干嘛？” “被警察压着来的，然后……在这里饮弹自尽了。” 魏和又被吓得打了个饱嗝，“我能换个房间么？” “已经换好了。” “那你还说出来吓我！” 宁飞沉的眼中似乎有一汪化开的春雪，他的嘴角竟然微微地勾起，魏和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舒眉展眼的翡翠眼睛，大多时候那人都是皱着一副眉头，痛苦思考人生的摸样。 宁飞沉握住了魏和的手，两人十指交叉，他的眼睫毛很浓很密，遮挡在眼睛上面的时候，就像是最好的情话诉说，以前奶白的脸如今也是刀削般锋利，如果再拿上指挥棒，便和执刀上沙场的将军一样威风了。 他会有更多的力量去保护魏和的，“我很开心。”翡翠眼睛低低地说着。 魏和问道，“你开心什么？” “你肯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我很开心。”翡翠眼睛的眼神直入人心，“我会成为最出色的的指挥手的，我想只为你一个人指挥。” 魏和笑起来，“我又不可能一个人来演所有的乐器。” 宁飞沉吻着魏和的手，万分虔诚，孤独的音乐舞台，不适合情感强烈的他们，世界上的美好音乐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能将人淹死。 “以后，你只要牢牢地看着我就行了。”他会一直在舞台上，发出最耀眼的光芒吸引魏和，他不会让魏和有机会去看别人的。 房中情意绵绵春意浓稠，薇薇安推门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家小孩跟他的宝贝儿小情人一副要上床培养感情的样子。 可她还是残忍地打断了两人，“嗨～”薇薇安叫的荡漾无比。 宁飞沉一眼冷冷地望去，那女人今天穿的是豹纹的连衣裙，脸上的墨镜将脸大半遮住，红唇红甲，他问道，“你来什么事情？” “当然是给你们送录取通知书咯～”薇薇安手里有两封信纸，上面都写着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名字，能够通过这件事情魏和早就当成了事实，此刻心里也没有什么雀跃。 薇薇安也知道魏和的心情，她又拿出了两张纸来，“还有——”魏和抬眼望向她。 宁飞沉说，“魏和没康复，你不要戏耍他。” 薇薇安撇撇嘴，“这就是帮助他恢复身体啊。”她笑着将纸张递过去，“恭喜！！！”她突然狂笑起来，“这是银河爱乐乐团的聘用书！你成功了，骚年！罗伯特的推荐加上你六年来的成绩，足以让你令一个乐团疯狂了。” 魏和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傻傻地看着手中的薄纸片。 宫廷乐师般传统的银河爱乐乐团，世界最顶尖的乐团，传说中进入乐团就能够拥有全世界的乐团，而且这也是宁飞沉最后的归属。他竟然在踏入大学的瞬间就收到了这根橄榄枝，这一定是黄金级的枝条了。 “所有的努力都不会白费的，youtube上面关于你们离别校歌的评价，是最真实的赞美。”薇薇安哈哈笑起来，“是我传上去的哟，人家手里还有飞机上的那一份呢。” “你大爷啊！”魏和吓了一跳，但想着薇薇安是翡翠眼睛的姑姑应该不会太过沦丧，便赶紧问翡翠眼睛，“你也收到了么？” 宁飞沉摇摇头，“没。” 他们现在的指挥正是风头正劲，才华横溢的时候，不可能聘用一个刚入大学的毛头小子来当他们的指挥与总监督。 魏和眨眨眼安慰道，“别怕，你也能够进去的。” “……好，我过几天就去应聘。” 既然是说好的一起，就绝对不能食言了，魏和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想哭，薇薇安不知不觉的已经离开了，留下他们两个还呆在病房之内。 上辈子，他为了奖杯、名誉、夸赞努力着，甚至想过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来达到目的，最后被限制了，——这不过是他一直骗自己的一个理由。 一个要成功的人，注定会成功的，不努力的人才会像他这样，那一生的碌碌无为，半夜被空虚所吓醒，他又想着努力，永远却无法坚持下来。 幸好还有这辈子…… 幸好遇到了宁飞沉，魏和想着想着鼻子就酸了，他从旁边抽了一张纸巾努力地擦拭，脸颊鼻头眼睛全都通红了。 原来他只是怕寂寞而已，他怕自己爬到了半路以后摔下去，没有人肯扶他一把，也怕自己如果稍稍透出水面，就有一群人争相把他踩下去，还怕这个世界太大却没有人愿意听他的曲子。 人性并不丑陋，只是他只能看到人性不美好的那一面，没有交心的人，他终日见到爸妈在外奔波，对他不理不睬，他曾经砸琴反抗，却只是丢失了一个自己的琴，还让外婆跟自己辛辛苦苦地从地上找出碎片来粘补而已。 琴裂了尚能修补，可人心就不是了。 他还想着一点一点地捂暖翡翠眼睛的心，好让自己在电视上看到那人的时候，心里也不会太纠结，没想到，先被捂暖的竟然还是自己。 魏和一头砸进翡翠眼睛胸口，手紧紧缠住了那人厚实的背部，说出来的话呜呜咽咽，沉闷闷的，“小翡翠，你可得进银河爱乐来，别丢下我一人啊。” “嗯。”宁飞沉摸了摸魏和的后脑勺，那里的头发特别柔软，还带了卷，再往下就是流畅的背部与挺翘的臀，这里也是宁飞沉很喜欢的地方。 魏和又说，“如果我对你不好了，你就直接骂我好了，千万不要不声不响地就赌气跑了。” 宁飞沉想了想问道，“这不是你干的事情么。” “哼，听我讲完。”魏和又把头往翡翠眼睛的胸口顶了顶，抱怨似的说，“你看你都没有让我埋进去的大胸，我还这么喜欢你，这辈子都给你拉琴，——咳，讲完了。” 宁飞沉捏了捏魏和腰部的肉，“再讲一遍。” “你没有大波。” “然后呢？” “老子是伤患，要休息了。” 宁飞沉说道，“病服的裤子腰带好松，这几天给你擦身子，就没让你穿短裤。” “……”多么禽兽的人啊！ 据说这里的病床，和隔壁精神病院的床是同一个材质的，牢固的很，医院为了挑战打镇定针的新高度，正在不断改善床的结构。 “小翡翠。”魏和伸手揉着翡翠眼睛的下面，在这种暧昧十足的场面下说道，“我真的爱死你了。” ——就算全世界没人对你好，我也会对你好的。 ——我们都是没人教、没人养，野生乱窜在世上，那就在一起吧，反正我也看不惯那群家养的。 ——我这辈子，只拉琴给你听，目光就绕着你打转，怎么说起来就像个傻子一样。 房间之内旖旎一片，历经生死，历经磨难，如今，他们就像是迎来了新生，未来的世界是最美的圆舞曲，充斥着爱与希望。 两人静静相依，宁静安详，奔腾的血液是他们交融的激情，狂风骤雨的乐曲是传达的爱意，风吟鸟啼，且歌且行。 正文完重生之交响爱乐 下——战酒
作者：战酒 录入：05-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