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里的王子——骨谷

 文案：

 属性分类：现代／校园生活／未定／轻松 关键字：周闻，姚钦　配角 骨谷 恶劣但其实很害羞的老师 vs 乖巧而温顺的学生 象牙塔里的王子说：象牙塔里有我一个人就够热闹的了，你别进来。 塔下的小仆人说：嗯。 象牙塔里的王子说：一旦进来，就别想能够出去。 塔下的小仆人说：嗯。 第一章 象牙塔里的王子说：象牙塔里有我一个人就够热闹的了，你别进来。 塔下的小仆人说：嗯。 象牙塔里的王子说：一旦进来，就别想能够出去。 塔下的小仆人说：嗯。 ＊＊＊＊＊＊ 夕阳的余晖斜斜射进教室，像浮了一层雾，静谧，空荡。 唯一坐于教室中的人，也仿佛融入了这一情景之中。 “当……” 教学楼顶楼处响起了钟声。 仿佛是一个讯号。 拿着一张纸条的手霍然使力，指尖发白，另一手迅速抬起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全身开始微微颤抖。 ——六点。体育馆更衣室。 只是八个字，甚至没有落款，可每一个字都仿佛附了魔。 害怕，从指尖传遍全身。 并不是没有预感，早在之前突然被孤立起来时，他就猜测总有这么一天。 他不知道他到了那到底会见到什么人，会被怎么对待，然而正因为未知，所以才更加害怕。 很想逃，但，能逃到哪里？说不定他们已经派人在楼下盯梢了。 “哢嚓！” 突然，门被打开。 “诶？同学，你怎么还不走？” 他猛然抬头，却发现是作最后巡视的保安，一呆。 大约见他脸色苍白，保安皱了皱眉，说：“同学，我看你脸色不大好，不舒服？” 他——姚钦张了张嘴，好几次，差点就要说出来了，可，最后还是抿着唇，垂眼摇摇头，低声喃喃：“没，没事……” 保安没听清楚，但也没想多管闲事，耸耸肩，说了句“那你等会记得把教室的电闸拉下来”就转身走了。 而在他转身的那刹那，姚钦再次抬眼，张嘴：“我——” 只是没等他说完，保安身影就快速消失在门后了。 “哢！嘭！” 好不容易积蓄的勇气，让姚钦霍然站起，甚至撞倒了几张桌椅，追上去！ 拉开门——走廊上已经没有人了。 ……没有人听见，没有人听见他的求救。 姚钦颓然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再次展开手中的纸条，一动不动看着…… 夕阳的余晖终于罄净，黑夜降临。 姚钦提了书包，低着头慢慢向“约定”地点走去。 体育馆在教学楼的后面，要绕过去，必然经过教学楼一楼的教师办公室。 往常，这个时间办公室已经是灯火全灭，空荡荡的了。 可今晚，意外的，竟然有一盏台灯亮着。 且，传来了声音。 “……知道了！啰嗦！” 无论是充满不耐烦的情绪，还是挂电话时的粗暴，都让姚钦错愕。 而正不爽的周闻，一抬眼就发现了窗边呆呆看着他的姚钦，心情更加恶劣，脸色一沈。 一副蠢样。 周闻不但在心底下了这么一个结论，脸上也毫不留情表现出来。 这让姚钦更加愕然——这还是那个上课温和幽默，即便对诚心上课捣乱的学生也和颜悦色，对成绩不好的学生更是耐心辅导的老师吗？ 幽暗中，锐利的目光，充满不屑的神情，都令人心生不安，仿佛一旦他逾矩，他就给予严厉对待。 明明对方明显表现出拒绝，明明对方只是班上一周才有一次课的任课老师，明明……如此害怕，然而，姚钦还是走了进去，手抓住一旁的椅背。 似乎被他的大胆吓了一跳，周闻挑了挑眉，并没有出言喝止，只是眯着眼，看着这个苍白着脸，懦弱看着他的瘦弱少年。 最终，对视在姚钦的败退中结束，他低了头。 周闻鼻子发出不屑的轻哼。 恰恰因这不同以往他所认知“温和老师”的形象，姚钦感觉他见到了周闻的“真实”，就如同他，表面上平静沉着，心底却时刻都在惶然。 这是一种共鸣。 而就因为这种共鸣，掀起了刚压抑下去的情绪，汹涌澎湃，一下子就冲了上来！ “……老师，我刚才收到了纸条，可我不知……之前……我只是对学长的照片……我不知道到底是谁说……” 姚钦并没有抬头，只是自顾自低声诉说着，断断续续，没有清晰的条理，甚至颠三倒四，逻辑不通。 而只有微微颤抖的声音，才微微透露出，仅仅如此，就耗费了他多大的勇气。 若非如此，周闻早就打断他的话了。但他态度也没有多好，既没出声安慰，也没有作出哪怕拍拍肩膀的安抚，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 直到姚钦说完，周闻才扯了扯嘴角，冷漠道：“那又怎样？” 闻言，姚钦抬头，表情错愕，眼里尽是不可思议——这就是对他诉说的回复吗？ 而周闻仿佛还嫌对他打击不够，面无表情继续道：“你是同性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喜欢谁又与我何干？你被欺负了又怎样？你来这里我能帮你什么？难道我让他们不要欺负你，他们就真的不欺负你了？” 每一句反问，都像一根针，刺进姚钦的心脏。 一收一缩间，鲜血淋漓。 瞬间，姚钦红了眼，快速垂首，而大颗大颗的泪珠，就那么毫无预警掉了下来。 胸口有什么在膨胀，四周空气也变得浓稠，难受得喘不过气来，仿佛再不离开这里，他就会顷刻死掉！ “……打扰了！” 带着明显的哭腔，姚钦大声说了一句，转身拿起书包跑出了办公室。 半晌，被留下的周闻拧起了眉，扶额低声喃：“啧，竟然没控制住……” 第二章 翌日，姚钦是踏着上课的铃响走进教室的。 虽然惹来班主任的侧目，但比起忍受上课前同学的窃窃私语和有意无意营造的疏离，他宁愿如此，何况他成绩还不错，班主任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刚上课不久，正在抄笔记的姚钦，感觉手臂被推了推。 扭头过去，发现隔壁女同学表情古怪看着他。接着，趁着老师转身写黑板的时候，扔了个纸团在他桌面，比了比。 姚钦一怔，却不敢多问，快速把纸团拿到桌下，拽紧，好一会才慢慢打开。 ——你失约了。 姚钦指尖一抖，差点没把纸扔掉！ 他惶然看向那女同学，却发现她正努力抄着笔记，似乎对纸中内容一无所知。 各种纷繁的念头闪过脑海，一团乱，姚钦一时也理不清。 失约……的确，昨天傍晚他的确失约了，在见过周闻后，他没有继续往“约定”地点去，而是逃回家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来的勇气反抗，当时他只是被周闻伤到了，也气到了，感觉自己求助于他已经够笨的了，若真去，就称得上愚蠢。 所以，他逃了。 只是……接下来要怎么办？ “啪！” 就在他还在沉浸在思绪中时，一个纸团又再次丢在他桌上。 他一呆，抬头张望，却发现所有人几乎都在抄笔记。 他抿了抿唇，把纸条打开。 ——六点。体育馆更衣室。 同样的内容，同样令人害怕。 把纸团塞到抽屉最深处，姚钦死死抿着唇，捏着笔的手指已经泛白，垂首看着翻开的书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不一会，下课铃响了。 “……好了，上次说分组已经分好了吧，现在把名单交给我。”班主任边收拾东西边喊，说的是下个月月底春游的分组名单。 等每一个小组名单交上来后，他大致扫了下，一下子就发现没有姚钦的名字。 “姚钦，你跟谁一组？” 一下子，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犹若针芒。 姚钦不想解读他们其背后的意思，只是抬眼看了眼班主任，然后低着头不说话。 见此，经验丰富的班主任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妥，拧眉，心里却奇怪，平常姚钦成绩不错，人虽然内向文静一些，但由于愿意教同学，人缘还算可以，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被欺负的对象呢？ 他知道，人群有这样一个心理，总有一个弱者扮演着“被欺负”的角色。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欺负往往不再是单纯的暴力，而是克制的孤立、有意的疏远。 “既然姚钦还没决定，那就先到李维那组吧，到时候如果姚钦你决定了，再调。” 班主任也没多纠缠这个问题，直接作了安排，顿了顿，才严肃对在场所有人道：“我知道最近大家都很兴奋，但离春游还有一段日子，大家最好还是冷静一些，特别是其中某些同学。”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目光落在几个明显懒洋洋靠着椅背的学生身上。 姚钦随之看了一眼，发现他们也在看他，一惊，马上回头不敢再看。 而就在班主任收拾完走时，下一堂课的铃声又响了。 伴着众人的哀嚎，第二节课开始。 只有姚钦松了一口气。 接着下来一天的课，姚钦都采取能避则避的态度，一下课就跑到老师边上问问题，甚至跟着去办公室，回来时就跟着上下一堂课的老师回来。 当然，上课期间收到了不少的纸条，其中甚至夹杂着不少不堪入目的字眼，连姚钦都看不太懂。 放学后，教室再次剩下他一个人。 春天夕阳时间仍旧很短，很快，天边的光变得虚无。 黑暗再次降临。 眼看六点已经过去，鬼使神差地，姚钦再次停在教师办公室门口。 果然，见到了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要走的周闻。 而周闻见到他时，则拧了眉。 他以为经过昨天的事，这学生不会愿意再见到他了。当然，他也没想见到他。 只见周闻带点嫌弃道：“你来干什么？” 既然昨晚已经表现出了本性，现在就没要再假惺惺说什么关心，所以周闻说得很直接。 姚钦扶着门框的手紧了紧，几次想张口，最终低着头不说话。 周闻撇了撇嘴，不再理他，收拾好了，就把灯关掉，走到门口。 姚钦连忙侧身让开，却还是没有说话。 直到周闻发现走到车库时，姚钦竟然还跟在身后，终于忍不住转身，不耐烦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姚钦低头退了一步，却快步自顾自向校门走去。 “搞什么鬼？”被其莫名其妙的行为弄得烦躁的周闻，不满低骂一句，才转身打开车门，启动车子离开。 第三章 再壹次“失约”了。 是的，自那天起，姚钦已经第三次“失约”了。 明明知道若再这么下去，必然会惹怒“他们”，壹旦被逮到，后果不堪设想。 最明显的就是，在班上被孤立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了，有时候老师叫到他回答问题，那几个人就会带头起哄，没有明显的恶意，却也完全没有善意。 不少任课老师都发现了这种情况，纷纷私底下找他谈话，但都被他的沉默拒绝了。其后的课虽然都点名批评过几个，可情况并没有改善，后来，他们也不再叫他回答问题了。 而唯壹令他安心的课，恐怕就只有周闻的吧。说来也奇怪，虽然周闻上课很有趣，引经据典那是顺手拈来，可从来不叫学生回答问题，除非有学生主动，否则绝不提问。 也或许如此，姚钦放学后壹次又壹次出现在办公室，也壹次又壹次在周闻不耐烦的目光中安全离开。 但，贪图壹时的安逸，终于带来了恶果。 那天下课后，姚钦壹如既往走到教室办公室，却惊愕发现，办公室里壹个人也没有，往常总开着灯的办公桌，就着走廊的看到，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前所未有的害怕壹下子让少年慌了手脚，转身跑向老师专用车库。果然，周闻专用的位置，空空如也。 被抛弃了。 这是姚钦的第壹个念头。 心脏仿佛被揉成壹团，酸得痛。 春天的夜幕很快降临，带着寒意的风吹过，姚钦不自觉颤了颤。 右手握得死紧，不用看他也知道手里的纸条已经皱成什么样。前几天，他还可以在到家门前扔到垃圾桶里，可今天，恐怕……不行了。 姚钦眨了眨眼，努力把眼眶的湿意眨去。 与其说是对那些人的害怕，还不如说是被抛弃的伤心进而造成的不甘，所以，姚钦死死抿住唇，而后，转身，走向校门口——即便没有他，他也可以安全离开！ 然而，就在他出了教学楼经过小树林时，手臂却突然遭到巨力，连人被扯进了树丛！ 还来不及呼叫，就被摔倒在地上了。 “唔……”身上好几处被树枝挂到，摔在地上的膝盖也磕到了石子，刺痛壹下子弥漫全身。 来不及爬起来，动作就在对方的低笑中僵住。 颤巍巍抬起眼睑，果然见到了那几个熟悉的面孔，以及旁边明显不是他们学校学生的青年。 恶意的笑，到处点缀骷髅恶鬼的首饰，张牙舞爪的纹身，即便不说话，皆令人心颤。 姚钦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壹步，半垂眼睑，双手握得死紧。 “不跑了？”其中壹人，他班上的张兴易，手插着裤袋，笑眯眯走上前，玩味道。 姚钦没说话。 倒是壹旁壹副吊儿郎当模样的“社会青年”说话了，只见其中壹个头发染得鲜红，耳边缀着耳钉，手搭在了张兴易肩上，道：“这就是你们班上那只兔子？” 话落，手就伸向姚钦。 姚钦壹惊，连忙往后躲，却始终差了壹步，还是抓住了手臂。 而似乎被他脸上过于夸张的惊恐逗笑了，那青年咧咧嘴，另壹手捏住他的下颌，装作可惜道：“就是长得不怎么样。” 众人哄笑。 姚钦仍旧苍白着脸，仿佛缺氧的鱼，微微张着嘴。 张兴易慢慢踱步凑上前，笑：“嘴巴挺红的。” 如此说着，其余人也注意到姚钦不壹般的唇。的确，虽然唇形壹般，可那的确红得艳，红得诱人。 “亲壹个呗！” 也不知谁起的哄，不壹会，乱嚷成壹团。 姚钦的脸色瞬间变成死灰。 “啵！” “亲个，亲个！” “亲亲……” 带着明显恶意的声音不绝于耳。 姚钦瞪大了双眼，嘴巴死死抿着。 而仿佛被起哄得下不了台，也可能真的被抿成红线的唇给迷惑了，那人真的慢慢凑近。 姚钦壹慌，开始挣扎。 但张兴易如何让他得逞，招呼壹声，就有几个人涌上来，壹个抓手，壹个抓后脑勺，壹个……壹下子，姚钦被完全钳制住！ 陌生的气息不断靠近，充满恶意的笑闹，仿佛壹幅无边的黑帷幕，渐渐覆盖上来…… 直到……壹线光，出现的帷幕的边沿，渐渐扩大。 “原来还有壹个这么的好去处。”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钳制住他的力量，突然出现了动摇，而后渐渐减弱，直到获得自由。 “……周老师，这么巧。”张兴易似乎愣了下，但很快就冷静下来，笑笑。 仿佛终于回过神来，姚钦扭头看向站在树丛边缘的周闻。 脸上仍旧是上课时的表情，温和，阳光。 可只有姚钦才看得清，他眼里的冷漠。 “张同学，我想下课后还是早点回家好。当然，如果你约了朋友，我想最好还是不要在学校附近，壹旦出了事，怪到学校头上就麻烦了。”周闻说这话时，语气还是很温和的，只是内容绝对称不上好意。 而第壹次发现眼前这老师并不如表面上关心学生，张兴易惊讶了下，转头古怪看了姚钦壹眼，而后露出笑容，才招呼上其他人，看着周闻道：“既然周老师跟姚同学约好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姚钦，下次我们再约。” 后面的那句话，是跟姚钦说的。 姚钦低着头，没说话。 接着，几个“社会青年”和几个学生，只能性性然壹壹走出小树林。 待只剩下二人时，周闻才走近，脸上终于露出愠怒，道：“你是白痴吗？” 姚钦闻之瑟缩了下，却没抬头。 见他壹副懦弱不敢吭声的模样，周闻就来气，接着不耐烦推了他壹把，转身就要离开。 被推得踉跄了几步，姚钦终于抬起了头，喊：“是老师先抛弃我的！” 周闻动作壹顿，回首，见少年通红的双眼明明还挂着泪珠，眼神却十分倔强，饱含着控诉。 他扯了扯嘴角，快步回到他跟前，手指捏着他的下颌，咬牙切齿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会保你？嗯？” 姚钦脸色壹白。 是的，从来没有。 仿佛壹下子被戳中了最脆弱的地方，方才的控诉瞬间变得苍白无力。 姚钦垂下了眼睑，死死咬着下唇。 仿佛全部血色都集中到了唇上，红得刺眼。 周闻的目光，不自觉被那血红吸引住。 似乎受到了蛊惑，周闻心壹动，脸就那么凑过去了。 ……当唇被含住的瞬间，姚钦瞪大了双眼，就连嘴巴被伸进舌头也没有反应过来，只能呆呆承受。 身体被搂进壹个陌生的怀抱，鼻息间都是熟悉又陌生湿热，舌头不受控制地被玩弄着，壹切对于姚钦来说都陌生得可怕。 直到周闻的唇离开，人也被松开，姚钦的才慢慢回过神来。 只见周闻拧着眉，似首次认真看姚钦壹般，半晌，才冷漠道：“你欠我壹次，这算利息。” 姚钦错愕。 第四章：如果我说是呢 接着的几天，似乎受到那天的事影响，纸条没有再出现在姚钦的桌面，上课时的起哄也减少了，只有疏离仍旧持续着。 可仅仅这样，姚钦已经松口气了。反正他一直不是开朗的人，以前逼迫自己迎合别人其实就很累。比起以前故作好人主动教别人功课，现在独自默默看书默默学习可能还比较适合他。 也因此，这些天他放学后都没有去办公室找周闻，而周闻除了上课时淡淡扫了他一眼外，也没有跟他说过哪怕一句话。 倒是张兴易似乎对周闻这老师产生了兴趣，上课时总提些有的没有的问题，惹来周闻假意的笑骂。 姚钦清楚感觉到周闻对此的恼怒，然而看着两人的互动，不知为何，胸口总有一股失落感。 而就在姚钦以为事情就那么过去，他将透明人般度过剩下的高三时光时，班上突然来了一个转学生。 当他听到老师的介绍，从题海中抬起头来时，神经几乎被冻住。 ……是他！ “……因为这是高三的第二个学期，魏同学一时可能跟不上进度，大家一定要帮衬着点。”班主任说话，拍拍台上高高瘦瘦的男孩的肩膀，“嗯，魏升你去那边坐吧。” 姚钦几乎不敢相信，老师所指的位置，是自己的背后！ 而那男孩的目光，顺着老师的手指，与姚钦的相触。 几乎瞬间，姚钦低下了头。 那男孩并没有表示什么，而是很有礼貌的回老师一句，然后提着背包走向姚钦。 随着其脚步声的不断靠近，姚钦捏着笔的手指用力得发白，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他转到这学校后，好不容易才重新站起来，虽然现在似乎又陷入了泥沼之中，可好歹摆脱了过去了啊。但他为什么又出现在他生活中呢？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那男孩走到了姚钦跟前，而后……没有停留一分，继续往前，最终落座在他身后。 姚钦身体一僵。 这是，没认出自己吗？ 接着，班主任开始上课。 上课期间，四周的同学开始小声跟魏升说话，魏升也一一回应，同时也问了一些小问题，其间还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惹来不少低笑。 ……态度，跟以前的一模一样，开朗，幽默，八面玲珑。 至于姚钦，其余人本就忽视，也没在意，而魏升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提及姚钦哪怕半句。 难熬的数学课就在姚钦一团乱的心情中结束。 下课铃刚响，姚钦并不理会众人的侧目，瞬间就站了起来，快速跑出了教室。 “哈……哈……” 姚钦快速跑到楼顶，“嘭！”的一下关上门，而后才滑在地上，粗喘着气。 “唔……” 而恰在这时，一阵淡淡香味飘来，姚钦吸了一大口，喉咙瞬间呛住，嘴泛干苦。 一个阴影，盖住了他。 “你怎么会在这？” 熟悉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姚钦愕然抬头。 周闻那带着嫌弃神情的脸出现在眼前。 “……老师……咳……咳咳……” 带着恶意，周闻吹了一口烟在姚钦脸上，姚钦一个不妨，咳嗽得厉害。 仿佛终于报复够了，周闻退了一步，自顾自走到围栏边上。 当姚钦咳得泪水都几乎出来了，抬眼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情景：周闻背靠着栏杆，四肢修长，平常总穿得整整齐齐，连扣子都扣到最上面的衬衫解开几颗，西服也敞开着，微微飘起，头发也带上了些许的凌乱，总带着厉色的双眼半眯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香烟，银色的烟灰随风飘散…… 姚钦不知道是否这情景触动了他，反正当他回过神来时，人就已经靠过去了。 “还有什么事？” 直到周闻扭头，露出被打扰的不耐烦神情，问他时，他才反应过来。 接着，他低下了头。 周闻似乎已经对他的沉默已经习以为常，更可能是懒得理会，扭头继续看着远处。 半晌，才听见姚钦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吸……吸烟对身体不好。” 周闻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侧脸看他，发现他竟真的看着自己，才冷笑：“忘恩负义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教训人？” 姚钦倒抽一口气，而后又低下头了。 久久，才听见一句弱弱的反驳：“不……不是，亲，亲了吗？” 周闻楞了楞，才半眯起眼，道：“你说那是交易？” 姚钦猛然抬头，惶然摇头否认。 周闻却不理，骤然捏住他的下颌，冷漠道：“你当自己是什么？” 而后不等他回应，就松开，把还没燃烧完的烟扔在地上，碾熄，往门口走去。 恰在此时，上课的铃声响起。 “……如果我说是呢？” 铃声停止，突然，风中飘过这么一句。 周闻的动作一顿，而后转身。 只见姚钦低着头，身体微微在颤抖，低声说：“如果我说是……你是不是就会救我？” 周闻眯了眯眼，道：“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事？” 姚钦慢慢靠近，最后手抓住了他的衣角，仿佛攀住了最后一块浮木。 第五章：反抗 上 教师办公室里设有一个休息室，是专给假日值班的老师休息的，所以很简陋。 此时上课时间，刚好，今天其他老师要不就有课，要不出去办事。 “过来。” 皱着眉把被子推翻在地，自顾自坐在床边的周闻，向不安站在门边的姚钦招手。 姚钦先是没有回应，最后在周闻越来越阴沉的眼神中，才不安挪步向前。 可周闻本就不是耐心的人，在他距自己还有大半米的时候直接把人往自己方向一扯。 “呃……” 姚钦一个不妨，惊呼出声，人摔在周闻怀里。 接着，就像小孩子似的，姚钦被离地抱着坐在周闻的腿上。 姚钦不禁双手抓住他其中一个手臂的衣服，头低低的，露出了白皙的后颈。 只见其制服仍旧整整齐齐的穿着，小巧的耳朵薄薄的，有点透明，抓住周闻的手因紧张微微发白，仅穿着白袜的脚无意识晃了晃。 周闻挑剔地从头到尾逡巡一遍，似乎想着哪里稍微可以下手。 姚钦的耳根随着这种炽热得过分的目光中，渐渐发红。 周闻先是握住他的脚，却惊讶发现，他的手竟然轻易握住了这男孩的脚掌，拧眉迟疑了下，才道：“你几月生日？” 姚钦也发现这事实，所以在被问时，只楞了楞就马上回：“二，二月，满，满十八了。” 周闻听了没有说话，只握住他的脚捏了捏。 瞬间，姚钦全身一僵，接着脸红得滴血似的，惹得周闻挑了眉。 然而，就在周闻的唇轻轻碰到他的脖子时，姚钦浑身一颤，手骤然拽紧，耳根的红晕迅速褪去。 周闻皱起了眉，没了动作。 半晌，姚钦终于停止颤动，他再次俯首，这一次，唇贴在他的喉咙处，低沉的声音带着鼻音，轻轻地呢喃：“刚才……这里不舒服？” 话落，含住了喉结。 再次，姚钦浑身一抖，这一次，是止不住的瑟缩，隐忍的呜咽，自喉咙发出。 这一次，周闻就算白痴也知道姚钦是在害怕了。 果然，不一会，一滴，两滴的泪珠，就那么落下来了。 一瞬，恼怒如撞开闸门的野兽，冲了出来。 只见周闻霍然把松开了扶住他后腰的手，同时粗鲁地扯开他抓住他衣服的双手。 “啊……” 姚钦不妨，失了平衡，从其膝盖跌落，若非扶住旁边的椅子，差点摔倒在地，可也扭到了手。 当他惶然回望时，发现周闻满脸的不耐烦，站了起来，仿佛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拍拍他刚拽住的地方。 最后，周闻冷声道：“以后下课你可以跟我一起走。” 说罢，扭开门锁就走了出去。 姚钦怔怔，看着红肿起来的手腕，一时说不清心里泛起的苦涩到底是什么。 当晚，姚钦故意在班上逗留一阵子，才慢慢吞吞走到教师办公室。 果然，见到熟悉的灯光。 只是在他见到周闻靠着椅子双手抱胸，脸色阴沉盯着台灯，桌面干干净净的，明显纯粹地在等待。 ……会不会，除了第一次，之后老师他都是这么在等他来找他的？甚至前几天他没来找他，他也是这么等的，直到确定他不会现在，才离开？ 不知为何，姚钦脑里竟出现这么一个可称为荒谬的念头。 第五章：反抗 下 “走了。” 不待他往深里想，里面的周闻就发现了他，拿起公文包就走了出来，脸上一如既往的冷漠。 “嗯。”姚钦低着头，轻应了声，左手扶了扶从肩上滑落的背包。 由于不习惯背左边，所以动作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而经过他的一瞬间，周闻发现了，而后侧脸，一下子就发现了他红肿得不成样的手腕，立刻伸手去抓他的手臂，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啊！” 虽然没抓到痛处，但可能也牵到了伤处，姚钦痛呼出声。 周闻没有完全放手，只是力度小了一些，半眯着眼，道：“被班上的人打的？” 姚钦皱着眉，摇摇头，试图抽回手，却始终不得，最终只好半垂眼睑，嗫嚅：“是……是早上，早上，从你腿上掉下来时，抓，抓住椅子时，扭到的。” 周闻怔了怔，好一会才想起这么一茬，接着抿了抿唇，拉起他另一只手，往车库走去。没等姚钦拒绝，就把人往车子里塞，接着启动车子。 姚钦好几次想问去哪里，可见周闻似乎真的发怒了——以前虽然他总一副嫌弃和不耐烦的模样，但他看得出，只有少数时间是真的发怒的，比如今早推开他时——所以便没有问了。 最终，两人在市一医院停了下来。 完全不顾姚钦说的“等等也没关系”，周闻一进去就挂了急诊。 等他们付了钱，拿了药，已经是夜晚七点多八点了。 出了医院门口，周闻很快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皱着眉回首，却见姚钦呐呐道：“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好了。” 本来还可以对视的，可在周闻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下，姚钦低下了头。 周闻没有说话，往回走了一步，靠近了些，居高临下看着他。 本来还想偷看一眼的姚钦连抬头也没有，盯着对方擦得鋥亮的皮鞋，用蚊子一般的声音继续道：“钱我会还你——” 然话还没说完，下颌就突然被捏住抬起，本来就大的眼睛此时睁得更大，黑珠子惶然晃动着。 只见周闻本来毫无表情的脸突然现出冷笑，道：“如果我不要呢？是不是用身体来还也可以？” 闻之，姚钦想起今早的事，脸一白。 见此，周闻眼里的怒气终于掩不住了。 而就在姚钦以为自己会被揍的时候，周闻却突然放了手，眼里的怒火渐渐熄灭，直到变得冷漠，仿佛不认识他似的。 而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姚钦楞了楞。 夜晚的医院门口总是冷清的，而那人的背影也很快会消失在漆黑中。 姚钦毫不怀疑，这一次，周闻真的不理他了。 也是，从一开始就是他招惹对方的，而且人家还是个老师，何必浪费时间在一个无足轻重的学生身上。 然而，看着那人如此冷漠地离开，不知为何，胸口各种情绪就那么汹涌上来了，委屈，害怕，不甘……最终汇集成泪水，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姚钦并不是爱哭的人，然而最近遇到的事，已经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了，而原本以为是浮木的周闻，现在也要抛弃他了。 越想，姚钦就觉得越难受。 本来还隐忍地掉眼泪，眼看周闻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视线时，终于控制不住，哭泣出声，嘴里嘶哑叫着：“老……老师……” 一些路过的人惊异了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动作停住的周闻，窃窃私语。 姚钦明明知道这样很卑鄙，利用别人的同情与猜测，然在发现周闻因为他的哭泣和路人的目光停了步伐时，还是控制不住，哭得越来越大声，仍旧喊着：“老……老师，不要走……我……不要……不要我……” 他这么一说，路人就更加可怜这瘦弱白净的学生了，对那个走远了，明显是对方口中的老师，毫不吝啬给予唾弃，嘴里故意嚷嚷“老师竟然扔下学生在医院，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打的”“现在老师竟然这么没有师德”云云。 不过，只见周闻突然回首，凌厉的目光所到之处，闲言碎语戛然而止，接着路人纷纷事不关己继续走自己的路。 而后，周闻快速往回走，停在了姚钦跟前。 他半眯着眼，看着这个已经停止了哭泣，咬着下唇，用湿润着眼睛看自己的学生。 只见他还挂着泪珠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本就艳红的双唇此时红得如滴血，衬着白净的皮肤，显得刺目。 但这一次，周闻并没有动作，双手仍旧插着裤袋，神情冷漠。 对视，最终并没有谁胜谁负，周闻的目光自姚钦的脸，下移到对方不知何时拽住自己衣角的手上。 第六章：饭局 上 自从那天后，周闻下课时仍旧在办公室等姚钦，而后先开车送姚钦回家，再离开。 不过这过程很多时候都很少说话。 姚钦不是没有试图挑起话题，然每次都在周闻不屑的目光中终止。 他不知道现在情况算好还是坏，但没有继续坏下去，大概就是好的吧。 只是，事情的发展在某天似乎脱了轨，往诡异的方向走去。 那天，周闻载着姚钦到他家，正准备转入巷口时，姚钦却远远发现在他家楼下，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魏升！ 一瞬间，心脏漏了一拍，接着是仿佛响在耳边的剧烈跳动。 “停车！” 不经思索地，姚钦喊了出来。 “吱——” 以为有事的周闻迅速踩了刹车，由于惯性大，车轮发出了哀鸣。 若非安全带，两人非撞上方向盘处不可。 而当周闻发现四周好好的，并没有突然冒出的路人，甚至连阿猫阿狗也没有时，脸色一阴，扭头看姚钦，冷声说：“怎么回事？” 发现自己差点令两人出车祸，姚钦脸色也是一白。 只是让他解释，却说不出口，最终，只能选择沉默。半晌，才低声道：“我……我不想回家。” 周闻对于姚钦总是莫名其妙的行为本就不耐烦，此时更是如此，冷厉的目光盯着他，道：“你不想回家你就下车，你要去哪去哪！” 话落，就开了门锁。 姚钦却没有动，低垂着眼睑，手死死抓住安全带，唇抿成线。 这是一种沉默的反抗。 周闻半眯起眼。 时间，在两人的对峙中流逝。 打破这种沉默的，是姚钦自眼眶滑落，沾在唇边的泪珠。 周闻啧了一声，重新启动车子。而在车子开动前，周闻很是不烦躁地从抽屉里掏出一包纸巾，扔在姚钦怀里。 姚钦咬了咬唇，拽紧。 车子最终在一家高级餐厅外停下。 情绪已经有点恢复的姚钦，面对这场景转换也有点无法反应过来。 “我不……” “吃饭！” 姚钦刚开口拒绝，话就被打断了。 于是，两人被侍者带到了一个角落。 “喝什么？” 不一会，一脸冷漠的周闻已经把两人的餐点得差不多了，而就在递还餐牌时，他好歹终于想起问一下对方的意见。 只是姚钦不知道刚才对方既然已经点了两杯饮料为何还要问他……是代表让他换一杯还是其实刚才点的两杯都是为他自己点的？ 犹豫了半天，姚钦终于尝试开了口：“……牛，牛奶。” 瞬间，周闻脸都黑了。 姚钦表情一僵，忙对一脸讶异看着他的服务员摆手道：“如果没有，那就算了，我——” “他饮料就换成牛奶。” 然不等他说完，周闻就用不容反驳的语气，斩钉截铁道。 姚钦想也知道自己大概又干了丢脸的事了，方才苍白的脸泛起红晕。 他低下头，目光不经意落在放在跟前的餐具上。 连餐具都雕刻得这么漂亮，更不用说一进门时那些人的装扮和四周的装潢了，这家餐厅消费应该很高吧。 当老师的都这么有钱吗？说不定呢……平常看老师的穿着，即使牌子他不认得，可是看得出剪裁和质量都很好的样子。只是，似乎其他老师并不是这样？ 而就在姚钦自顾自嘀咕时，周闻目光落在姚钦的身上。 姚钦心一跳，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偷看了一眼就又垂下眼睑了。 “今天在学校如何？” 突然，周闻开口问，语调还是那么的冷淡，一点也感觉不到这是一句关心。 猛然被问，姚钦有点惊讶抬眼，及见到他目不转睛看着自己，不觉偏了偏头，视线离开，小声回：“还，还好，他们都没有为难我。” ……如果不包括刚才站在他家楼下的魏升的话。 第六章：饭局 下 姚钦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张兴易他们了。 今天他们班上没有周闻的课，而周闻也似乎有事，一整天都不在办公室。 放学时姚钦去办公室找他，发现果然没在，想到前几天他才答应自己说从那天起会送他回家，现在只坚持几天便没了，就感觉自己被欺骗了，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 而当他走出校门时，却看见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门口，车门边正站着不断看手表，一脸不耐烦的周闻。 其时，他几乎高兴得飞奔过去。 但刚走过去，却发现他目光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反倒不断看他背后校门口，心情一刹那掉落到了谷底。 大概……是在等别人。 只是，就在他准备默默离开时，却被拉住了手臂，熟悉的声音自后上方传来：“你去哪里，怎么穿成这样？” 姚钦当时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猛然想起今天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所以他现在并没有穿制服。 一时之间，姚钦不知道应该为只是换了衣服就认不出而难过，还是为他专程来接自己而高兴。 他想，应该还是后者多一点吧。 特别现在他竟然关心起他在学校的情况。 心底泛起的煖意，无法否认。 不觉，姚钦嘴角勾了勾，微微一笑。 看着他的周闻怔了怔，接着皱起眉，充满恶意道：“难看死了！一副蠢样！” 姚钦闻之，愣了愣，一时拿不准到底说他笑起来难看，还是笑起来一副蠢样。 但似乎不琯哪种，始终不是好话吧。 思及此，姚钦抿了抿唇，没了笑。 恰在这时，服务员送餐过来。 姚钦从来对吃要求不高，更不用说来这种地方吃饭了。这菜一上来，对上放在桌面的一系列餐具，姚钦都不知手该放哪。 最后只能拘束拿起牛嬭喝了一口，浓浓的牛嬭上还带着些许泡沫，沾在唇上，留下一小圈白，所以姚钦每喝了一口后，就伸出舌尖舔舔，如此反复。 周闻本没理他，自顾自拿起餐具开始用餐，直到发现他舔舐的动作，才停住。 他半眯着眼看了会，发现眼前这少年并没有注意自己，兀自享受着牛嬭的浓香，很快一整杯下了肚。至此，周闻才不着痕迹拿起饮料，喝了一口。 “呃……” 姚钦轻轻打了个饱嗝，下一秒猛然惊觉这是什么地方，忙捂住了嘴。 “还要吗？”难得的，周闻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反倒慢条斯理切着盘中肉块，淡淡道。 姚钦闻之，脸涨得通红，连忙摇摇头，心底责怪自己竟然得意忘形了。 是，他姚钦是对吃不好，可对牛嬭却没有完全抵抗力。 而周闻仿佛没看到他的动作一般，又招了服务员过来，再要了一杯牛嬭。 姚钦虽然想阻止，可四周的人都低声说话，静静用餐，他若咋咋呼呼就显得太过奇怪了，所以张了张嘴就没反驳。 一顿饭下来，菜是没吃多少，牛嬭他倒喝了三大杯。 第七章 上 「这钟点可能比较早，你确定能够赶到？」 林若晴把手中的值班表递过去，迟疑道。 「嗯。」姚钦接过后，大大点了点头，努力表现得肯定一些。 「其实小姚你为什么要调班？周六周日值班更轻松，而且工资也差不多。」林若晴对姚钦还是很喜欢的，也知道他正处于高三，课业肯定很重，所以忍不住好奇问。 「我参加了补习班，就周六日，所以……」姚钦笑笑，「那晴姐，没事的话我去忙了。」 「行，你去吧，这值班表下周开始，记得了。」 「嗯。」话落，转身把值班表收好，然后拿起餐牌开始招呼进来的客人。 姚钦现在打工的地方是一个甜品屋，经营时间是早上七点到晚上十一点，由于打工的大部分都是工读生，所以周一到周五实行四班倒，周六日则是两班。而现在姚钦申请的时间，就是周一到周五晚上7点到11点。 而补习当然只是借口。 因为，自从那天后，连续三天，他放学回去时都看见魏升在自己家楼下徘徊，而为了彻底避开，他干脆申请了调班次。 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周闻。 那天周闻突然请他吃饭，姚钦也只以为他饿了，顺带捎上他。可没想到其后，每天放学后他们的第一个行程不再是送他回家，而是出去吃饭，而且，老师无论带他去吃哪种料理，都会给他叫上一大杯牛奶。 拒绝的话几次到了嘴边，都被吞了回去。 一旦调班，若再如此，时间就紧张了。 因此，必须提出拒绝。 然话虽如此，在放学后，姚钦站在教师办公室门外半晌，手抬起了几次，还是没敲下。 好不容易终于鼓起勇气，却在敲下的瞬间，门自动开了。 「你在外面乾什么？」拉开门的周闻微微皱起眉，俯视一脸惊讶的少年。 见他仍在发愣，才不屑道：「你刚才经过窗户。」 言下之意，他刚才经过窗户时他就发现他了。 姚钦听了恍然大悟，接着脸色赧然，不过他可没忘了正事，调整了下表情，深呼吸，说：「老师，我——」 「走吧。」 只是，周闻并没有给予他机会说完，转身拿起放在旁的公文包，淡然说了句，便率先走出了办公室，往车库走去。 姚钦一愣，连忙追上。 上车后，本来还想说的姚钦见周闻一脸严肃开车，嘴巴只好暂时闭上。 于是，就此错过了最佳机会。 及至二人坐在一家日式料理店的包厢里，点了菜，两人才得以好好说话。 然此时菜都点了，现在才说不吃，未免太过不识好歹，所以姚钦还是没说，小口小口喝着提前送上来的牛奶。 温热的牛奶滑进胃里，人也似乎变得暖烘烘的。 当然，对方那定定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也令他感觉四周升温了不少。 「啪！」 似乎看够了，周闻才取出香烟点上，吸了一口，往后靠着椅背，方慢慢吐出，白雾弥漫开来，但不至于呛着对方。 吞云吐雾了好一会，他才好整以暇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的姚钦闻言，诧异抬头。 周闻冷笑：「我还不至于没眼色到这程度。」 显然，他早就看出他有话要跟他说了。 仿佛一切都被看穿看透似的，没来由，姚钦竟一阵心虚——人家每天等他一起离开，还开车送到家门，甚至有时他没课，还特地回校接他，最近还请他吃饭，去的还都是消费不低的地方，现在他竟然想要对方饿着肚子送到回家，未免太得寸进尺了。 而且，一开始也是他提出交易什么的，可人家除了第一次有亲吻过之外，完全没有动过手脚。 越想，姚钦就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过份了。 「不，没事。」最终，姚钦摇摇头，扯出个牵强的理由，「我只是觉得老让你请我吃饭，很过意不去，想着哪天还是我请你吧。」 却没想，这话引起了周闻的兴趣。 第七章 下 只见他挑了挑眉，把香烟碾熄，端坐回来，手托腮，勾起嘴角，讽刺道：「哦？忘恩负义的家伙也懂得报恩了？」 姚钦听了，抿了抿唇，心知他说的，正是他当初一开始利用他离开学校，后面发现没事，就独自回家，连一句谢谢也没有。 「……对不起。」姚钦乖乖道歉。 「与其说对不起，倒不如好好想想下一顿带我去哪里。」 话落，周闻的手突然抬起，指尖落在姚钦的唇上，轻轻一抹，而后，收回，舌尖舔了下，接着突然拧起眉，有点厌恶道：「果然是小孩子喝的玩意，啧！」 被他动作弄得一愣一愣的姚钦，呆呆看着，而后耳根迅速泛红，低下头，胡乱应着：「嗯。」 也不知是答应会好好想想下一顿去哪，还是肯定牛奶就是小孩子喝的东西。 恰在此时，服务员推开门，开始上菜。 而姚钦不经意间，扫到服务员手腕上的表，指针指向六点三十分。 姚钦暗暗倒抽一口气……只剩下三十分钟而已。 今天刚好店选在了离他家近的地方，但吃过饭后回家，然后再出门，时间肯定来不及了。 怎么办……要不要打个电话给晴姐？ 姚钦手伸进身边的书包里，犹豫着。 「吃吧。」 这时，周闻曲着手指敲敲桌面，手托腮，似故意要看着他吃似的。 「喔……」姚钦抬头，一慌，忙拿起碗筷吃了很大一口，塞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边咀嚼边问，「你不吃吗？」 「我不饿。」周闻淡然道。 这样的话……说不定他吃快一点，饭局就可以很快结束了。 如此想着，姚钦不觉动作快上许多，开始还只是吃饭大口一些，到了后面是菜放进嘴里，往往没怎么尝出味道就囫囵吞下，中途还差点噎住，灌了好几口牛奶才好了些。 「好了！不想吃就别吃！」 周闻本来还不错的心情，被他这么一弄，直线往下掉，最终冷声道。 话落，就把姚钦手中的筷子夺去，啪的扔在桌上。 「我……」被吓到的姚钦，终于惊觉自己行为的失礼，若非在包间里，早就引起侧目了。 而周闻一向缺乏耐心，说完就直接按了铃，向对话机喊：「结账！」 说完，便双手环胸，阴沉着脸，侧头看向门边，就是没看几次想开口道歉的人一眼。 姚钦见了，咬着下唇不说话。 待服务员进来结账完了，周闻就拿起一旁的外套站起来，快步走出包厢。 姚钦一慌，连忙追上去。 本以为对方肯定气得扔下他就走，却没想到到了车库时，车子还在，走近拉车门，也没锁。 不敢再犹豫，姚钦坐进副驾，转头就要道歉，却被对方冷淡的一句「戴上安全带」给截住了。而后车内弥漫的低气压也让他无法再次开口。 回到家门时，对方也没有如往常一样下车看着他上楼，而是单单打开车门锁，直直看着前方，一副随时离开的态势。 直至确定车子真的就此消失在视线内，姚钦终于忍不住鼻子一酸。 但倏地，姚钦猛然想起上班时间快到了，顾不得伤心，连忙嗒嗒跑上楼，不一会，又嗒嗒跑下来，明显换了一身衣服。 接着，他从一楼的自行车库里取出自行车，快速向甜品屋飞奔。 而就在姚钦自行车拐出巷子，原本以为已经离开的黑色轿车却再次出现在巷子中。 第八章 上 原本以为，两人的「约定」就此作废，所以在放学后姚钦经过教师办公室时，压根就没想过能再次见到里面熟悉的灯光。 只是没想到，当他刚拐进走廊抬头时，却看见一脸不耐烦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周闻。 姚钦刚想跑过去，却踏了一步又停住了——说不定，老师并不是在等他。 「还在那里发什么愣？」 拧紧眉的周闻喝道。 姚钦怔了怔，然后快步跑过去，嘴角不觉，微微弯起。 虽然被骂，但心情因知道没被放弃而变得雀跃，仿佛有什么，在胸口涌动。 仍旧是饭局，但这一次，姚钦努力控制不让自己显得太失礼，起码不要还鼓着腮帮子咀嚼就去夹菜。 对于他这种异常往常的行为，一脸冷淡的周闻并没有说什么，甚至在他显现出一点饱了的意思时，也放下了餐具，叫服务生结账。 只是，这种体贴，反倒令姚钦不安。因为这根本不应该存在于一向自我的周闻身上。 「呃……你，应该还没吃饱吧。」姚钦迟疑了下，才轻声问。 而果然，周闻讽刺道：「你不是赶时间吗？」 姚钦愕然，接着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周闻见他没有回应，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冷哼一声，率先站起来往外走。 车内的低气压一直维持到姚钦家楼下。 同样，这一次周闻也没下车，姚钦刚下车，车门还没来得及完全关上，他就踩上油门，飞也似的离开了。 姚钦一时没站稳，往后踉跄了几步，终站稳时，车子已经消失在视线内了。 ……这一次，「约定」真的要作废了。 每当姚钦这么想，放学时却又看见站在办公室门口等他的老师，而且接下去将是同样的行程，吃饭，回家，然后他独自骑自行车去上班。 只是，从那以后，二人的气氛僵得连旁人经过都有所侧目。 可以说，这种「约会」，简直是一种折磨。 而事实上，身为当事人的姚钦，也不知道为什么周闻明明如此厌恶他，却又愿意每天都和他一起离开，甚至一起用餐。 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每天都被这种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却一次又一次妥协。 契机，发生在一周后。 每天傍晚如此赶时赶候的用餐与餐后的剧烈运动，终于令本就不大好的胃不堪负荷。 当时，姚钦正坐着周闻的车子回家，暗暗计算着剩下多少时间，等会抄哪条近路比较快，自胃部突然传来的钻心的痛，却一下子夺去了他的注意力。 仿佛有一只手，从内部揪着不放，狠狠扭动。 初始姚钦还可以忍着，手死死拽住安全带。但渐渐地，刺痛蔓延开来，姚钦忍不住微微颤抖。 从前并非没有过，且他也知道这是急性胃炎，所以姚钦抿着唇，只想着再坚持一会，回到家吃了药就没事。 但显然，这一次他低估了病痛的力量。 第八章 中 “吱——” 突然，车子停了。 “你怎么回事？！” 耳边，传来周闻的声音。 姚钦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他似乎听见其中的焦急。他侧微微侧脸往上看他。 而也就此时他才发现，原来他已经痛得不自觉蜷缩成一团，看他也得往上。 ……怪不得对方发现。姚钦分心苦笑，暗忖。 人一旦有人关心，就会变得软弱。 所以姚钦只看了周闻一眼，眼眶就忍不住红了，带着哭腔道：“痛……胃……很痛……” 周闻听了，仿佛忍耐终于到达了极限，怒声低吼：“他妈的，你这小鬼怎么不早说！” 话落，动作利落重新启动车子，“吱！”一声，车子抛了个弯，掉头往医院疾驰。 车子刚停好，周闻不顾姚钦虚弱的抗议，把人一把抱起，快速向医院走去。 刚进医院，他也不挂号，直接对跑过来的护士喊：“叫周水来！” 护士愣了愣，虽疑惑，但想着说不定周主任就是病人以前的主治医师，便不敢耽搁，扭头去主任办公室。 而刚被放在床上，姚钦终于痛得翻滚起来，眼泪更是止不住往下掉，喊着：“老师……好痛……痛……” 而听见他的话显得更加烦躁的周闻，厉声喊：“够了！一点痛，死不了人！”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伸出手握住他的。 仿佛有了支撑点，姚钦也不动了，只是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 接着，一名明显刚穿上医生袍，连扣子都没扣上的医生，在刚才的女护士的带领下来到病床边。 只见他似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瞠大了眼没有动作。 而早就发现他的周闻，一见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冷声道：“难道你当医生就是为了看着病人喊痛吗？” 那名医生终于反应过来，闻言忍不住笑了，但对方越来越阴沉的脸令他不得不收拾收拾表情。 只见他轻咳了下，摆出最专业最严肃的表情，道：“让我来吧。” 说着，就走过去开始给姚钦检查。 周闻故意挣脱了姚钦的手。 只是当医生手摁在姚钦胃部时，原本蜷缩着的他明显抖了抖，再次向周闻伸手。 周闻看了明显在忍笑的医生一眼，不悦抿了抿唇。 但最终，他还是伸出手。 而姚钦刚一接触，就紧紧握住。 等一切检查完毕，医生才下了定论：急性肠胃炎，吊上瓶点滴，再吃点药就好了。 周闻听罢翻了翻白眼。 医生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吩咐了护士后，便道：“今晚不是我值班，我回去了，等会有事按铃就好。” 周闻表情已经恢复冷淡，看了他一眼，不做声。 医生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伸了个懒腰，慢悠悠走出病房。 接着，周闻给哭得已经有点累的姚钦吃了药，便坐在一边等着。 点滴时间有点长，同时也足够人从中恢复。 待姚钦终于缓过来时，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了。 姚钦抬眼看了看坐在旁边，半垂着眼睑，一脸冷漠的周闻，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开了口：“老师……” 哭过的声音还带着沙哑。 周闻抬眼。 “……可不可以，借一下手机给我？”姚钦鼓起勇气道。 周闻挑了挑眉，状若不在意道：“给家里电话？” 姚钦眨了眨眼，摇摇头。 家里人都知道自己打工，不到‘’点不会回去的，自然不需要给电话他们担心。 却没想，周闻听了神情变得怪异，半晌才半眯着眼道：“跟情人报备？” 第八章 下 姚钦愕然，道：“什……什么情人？” 周闻表情不变，说道：“你每天晚上回家后又出去，不是约了情人？” 听了，姚钦连忙挣扎着半坐起来分辨：“怎么可能？我只是去甜品屋打……打工。” 这一次换周闻愕然了，脸上难得露出迟疑，问：“是吗？” 姚钦猛点头。 但突然，姚钦想到在病床上跟自己老师讨论自己有没有情人这事未免太奇怪了，脸不觉有点发热，便低下了头，轻声道：“老师，那……手机……” 而周闻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表情有点不自然，嘴巴也刻薄：“啧，我早该知道，早恋怎么轮得上你这种人！” 说完很不耐烦把手机扔在床上，站起来往外走，丢下一句：“我出去抽烟！” 速度极快，仿佛身后有什么追着似的，看着倒有点像落荒而逃——他妈的，早知之前就跟去看了，但，他们怎么可能干那种事？！ 而被骂了的姚钦心里一阵难过，但目及被扔在手边的手机，还是收拾心情拨了号：“喂，晴姐……嗯，是我，对不起……嗯……” 待姚钦挂了电话，又过了十几分钟，仍不见周闻回来。 ……难道，走了？ 姚钦曲着脚靠左在牀上，默默看着被插着点滴的手背，鼻子有点酸。 “吃饭！” 却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伴随着周闻冷淡的声音。 接着，就听见他带着不可思议，又带着不耐烦地道：“你哭什么？！” 也就这时，姚钦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连忙捣住脸，摇摇头，半晌才放开，垂首低声道：“……没有。” 周闻听了，瞪了他一眼——你当我是白痴吗？ 接着，他把手中的饭盒重重放在床头柜上，不屑似的冷哼一声。 姚钦也知道自己的谎言多蹩脚，脸泛起红晕。 周闻打开饭盒，从中拿出一杯咖啡和一包糖，剩下的推到他跟前，拧着眉喊：“吃饭。” 姚钦怔了怔，看着打开的饭盒和旁边的牛奶，迟疑问：“你不吃吗？” 周闻听了看了饭盒一眼，有点嫌弃似的皱皱眉，好像他的提问多么不可思议似的，半晌才闷闷道：“只有这种饭盒。” 接着，别过头自顾自将糖倒进咖啡里。 姚钦怔了怔，一时无法理解“吃不吃”和“是否只有这种饭盒”有什么关系，但也不气馁，又问：“你不是只喝黑咖啡吗？” 周闻仿佛终于无法忍受，恶声道：“罗嗦！吃饭！” 姚钦顿了顿，低头看饭盒——菠菜肉饼加炒饭。 不知为何，姚钦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不是不饿，而是因为挑食，所以宁愿喝不太喜欢的甜咖啡。 事实上，之前一起吃饭时，他早该发现了这一点的，只是每次周闻都掩饰得很好——虽然表情总是勉为其难，可每次都会把食物吃光。 若按照这个逻辑，眼前这人，讨厌吃红萝卜，讨厌吃菠菜还有蓝莓。 如此一想，姚钦突然感觉，或许眼前这老师并非那么难以接近…… “难道还要我喂你吗？” 突然，耳边传来周闻略高的喊声。 姚钦回过神来，看见对方一脸“受不了这小鬼”的神情，差点完全推翻了刚才的推测。 来不及细想，姚钦没有打点滴的手就被塞进一个勺子。 不敢再耽搁，姚钦抓着勺子勺了一口饭和一点菠菜进口，快速咀嚼吞下，并说了一句：“菠菜还不错。” 周闻闻言表情一僵，然后似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能悻悻然哼了一声。 这反应……猜测竟然是真的。 第九章 上 第二天，仍旧在教师办公室门口看见一副久候多时的周闻。 「慢死了。」 周闻一见他也没好话，皱眉不满道。 「嗯，今天我值日。」姚钦表情平和，点点头。 姚钦也说不上为什么，自从昨天发现眼前的老师也有一些平常人所有的小毛病后，一些从前觉得太过冷酷的话语，似乎也变得可以接受了，甚至有时他会想，这种时不时的抱怨，就跟小孩子对大人时似的。 而果然，周闻听了他的话后并没有再追究，只转身率先往车库走去。 启动车子后，周闻看了看车上的钟，状若不在意道：「应该不会迟到。」 「啊？」 姚钦一时没反应过来。 「上班！」 「哦，不会，我上7点。」姚钦连忙回。 到了红绿灯，周闻停下了车，然后看了看时间，再约莫计算一下。 果然，如果如他们往常那样吃饭后赶去，压根不够时间。 而后，只见周闻从车子抽屉里拿出了一盒东西，扔给了姚钦，边启动车子边冷淡道：「我直接送你去你工作的地方，盒子里有吃的。」 姚钦接过打开，发现里面是各色的糕饼，外包装正是他一直很喜欢的一家饼店。 他记得当初他之所以提起这家饼店，还是因为刚开始两人下课一起回家，他努力试图打开话题，在经过这家饼店时，说了一句「这家饼店我吃过味道还不错」。当时周闻反应是一记不屑的眼神。没想到……原来他记住了。 姚钦顿了顿，扭头看一脸淡然开车的周闻，迟疑问：「你特意买给我的？」 周闻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是最近常跟他在一起的姚钦还是发现了，他嘴角隐隐抽搐了下。 虽然对方没有回答，但姚钦还是微微弯了弯唇。 接着，姚钦窸窸窣窣开始拆开糕饼的小包装，拿起其中一块，想了想，递到周闻嘴边，道：「吃吗？」 周闻抽空看了他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其中明明白白写着——拿开这玩意！ 但姚钦仍旧不放弃，软声劝：「试试看，很好吃。」 周闻退了退，接着在红绿灯停车时，带着极其勉强的神情，咬了一口。 姚钦见了，微微一笑。 似乎首次见到姚钦如此笑，周闻看得有点怔然。 直到发现姚钦准备将方才递给他的糕饼吃掉时，才猛然回神，粗声说：「不准吃！」 姚钦惊讶回望，道：「你还要？」 周闻别过头，嫌弃道：「谁要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姚钦听了露出困惑，道：「那为什——」 「要吃就吃吧。」周闻似又不耐烦了。 于是，姚钦就着刚才周闻吃过的地方咬了下去。 「你——脏死了！」发现这一点的，周闻表情有点扭曲，最终负气似的道。 第九章 下 姚钦眨了眨眼，目光落在刚才被连续咬了两次的糕饼上，半晌才恍然——这是说两人吃同样的地方，口水什么的会沾到？ 接着，姚钦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这……算不算间接接吻？等一下，难，难不成老师是在——之前肆无忌惮抓住他强吻，又动不动就调戏他的人，在害，害…… 姚钦一想到这后面的字是什么，就感到不可思议。 而在此转头看一脸严肃开车的周闻，他意外的觉得，说不定还真是。 当然，这事怎么可能问当事人，总不能说：「间接接吻呢，你是在害羞吗，老师？」 他相信，他肯定会被推出车外。 最终，姚钦选择默默把盒子里的食物吃光，顺便把放在盒子旁边的小盒牛奶喝完。 车子最终在6点三十五分到达甜品屋。 临下车前，周闻叫住了下车的姚钦：「喂！」 姚钦回首。 只见周闻拧着眉，看了他半晌才迟疑道：「你几点下班？」 「11点。」姚钦直觉回答。 而周闻得到答案后没有一点要解释的意思，扭头就启动车子，快速离开。 姚钦侧了侧头，带着疑惑回身继续往甜品屋走去。 晚上的甜品屋不是很多人，十点过后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姚钦也就趁着这时间做作业，等他做完，也差不多到点下班了。 把店收拾完，上了锁，姚钦转身往路上方的公交车站走去。 然而没走多远，身后突然传来车鸣，且越来越近。 姚钦自然不会认为是唤自己，但还是好奇回首。 车子也同时驶到了他身边。 熟悉的黑色轿车，和坐于里面冷漠看着他的人，都令姚钦感到意外。 「……老师？！」 「上车。」周闻也不废话，淡淡说了句。 姚钦猜测周闻大概去了哪里，回程顺路就过来了。但尽管如此，他仍旧很高兴。 上车后，腼腆一笑，低声道：「谢谢。」 周闻怔了怔，而后脸却绷得更紧，几次欲开口，似想回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回什么，最后只好不说话。 很快，二人停在了一家小饭馆外。 看装潢和人流，显然是一家彻夜经营的店。 「老师，这……」 本以为会被送到家里，却没想到竟到了这，姚钦有点迟疑开口。 「我饿了。」 周闻扫了他一眼，淡淡说了句，便率先走了进去。 姚钦愕然，纠结到底是不是应该徒步先回去。 「还不进来？」 没等他作出决定，周闻的不耐烦的唤声就从里面传来了。 不及细想，姚钦连忙小跑进去。 第十章 上 事情进入了一个新模式。 自那天起，每天两人下课后，仍旧一起离校，但目的地变成了姚钦打工的甜品屋。而在路上，周闻会拿出早准备好的面包或者蛋糕，有时甚至是热的饭盒给姚钦在车上吃。等姚钦晚上下班后，又总看见周闻在外面等着。接着两人会去吃宵夜，有时是正经的一顿饭，有时是面条或炒米线等等。最后，周闻才送姚钦回家。 如果忽略整个过程中周闻的冷嘲热讽和不耐烦，这种照顾周全得不可思议。 每每想到，姚钦都觉得不真实，仿佛班上的孤立，每天在自己身后旁若无人谈笑的魏升也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只是，姚钦突然发现，对于这种照顾，他竟无以为报。 说什么取得好成绩就是对老师最大的报答，他相信如果被周老师知道，怕会嗤笑出声，顺便狠狠嘲讽他一番。 而之前虽然曾经说过，用他的……交易，但人家周老师一副忘了这回事的模样，他当然不会傻傻地去提起。 “唉……” 姚钦忍不住低声叹气。 而坐在他旁边一直看着天空的人，终于把目光拉了回来。 那是一个长相绝对称得上漂亮的少年，一举手一投足间都透着傲气，是属于个性张扬的角色。与姚钦完全不同的类型。 两人相熟时间也不长，才半个月，而且奇异的是，主动的还是这漂亮少年——箫旭。 只见他皱眉说：“周闻对你至于那么糟糕吗？” 姚钦没有纠正对方应该叫老师，而不是直呼其名。因为有时他在心里叫的，也是周闻这个名字。 “……没。”姚钦摇摇头。 对方之所以如此清楚他和老师的事，并不是他主动说，而是对方某天突然拦住他时说的一句话：“像周闻那么恶劣的人，竟然愿意帮你，真难得呢。” 姚钦不知道对方如何看出上课时一直温和幽默的周闻另一面，但这却成为了两人友谊开始的契机。 而更庆幸的是，虽然他知道他和老师的微妙关系，却从来没有深究，除非他主动说起。因此，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姚钦有时候被周闻的话刺伤了，就会跟他诉苦，且，肆无忌惮。 而现在纠结的烦恼，自然也包括其中。 “……报答？” 听了他的苦恼后，箫旭漂亮的脸上现出讶异，半晌才撇撇嘴道：“有什么好报答的。” 顿了顿，他想了想，道：“不过你真要报答的话……你煮菜不是很行吗？反正你也没钱送礼物。” 姚钦闻言怔了怔，接着脸露为难：“老师……会喜欢吗？” 箫旭耸耸肩，一副“随便你”的姿态。 姚钦抿了抿唇，垂下眼睑。 最终，他还是接受了箫旭的建议。 在下课时，周闻照例等他一起走，上了车姚钦并未马上戴上安全带，而是偷看了他一眼，迟疑唤了声：“老师……” 周闻侧头掀了掀眼睑，透亮的双眼看着他。 “嗯……那个……”见他目光冷淡，姚钦这边更气弱了，犹犹豫豫的，直到发现对方又开始沉下脸，眼中泛起不耐烦时，才脱口而出，“老师，今晚我不用上班，我请你吃饭吧！” 难得的，周闻面露愕然。 终于开了口，后面的话自然也容易接下去了，所以姚钦试探性道：“但我没什么钱，所以……如果老师不介意，我想亲自煮一顿让你尝尝。” 这时，周闻已经收起了惊愕，刻薄道：“你确定你煮的能吃？” “呃……”姚钦怔了怔，好一会才呐呐道，“应该还行吧。” 周闻听了皱起眉，但没再说话。 车子终于启动，快速滑入车流中。 第十章 下 要煮一顿饭自然要去超市一趟，而姚钦终于知道周闻除了红萝卜、菠菜和蓝莓外，还讨厌香菜、茄子和竹笋等，甚至还包括鸡肉！挑食简直到了令人惊愕的地步。 姚钦真的很想问，他到底是怎么能够在这种营养极度不均衡的饮食中，长成如今的身高的，但目光一触及周闻脸上那副“如果你敢乱说话，你就死定了”的表情，他终于还是忍住了。 而后，二人驾车离开超市，向周闻所住公寓而去。 本来姚钦是想带老师去他家的，今早他还特意打听过家人回家时间，且刚好都有事在外。 但在他看过周闻不知从哪里摸出的一张功能表后，顿时为难了——要完成功能表所有菜式，烤箱必不可少，他家可没烤箱。 而正当他不知如何开口时，周闻的话却给他解了围：“我那的烤箱正好可以烤这个尺寸。” 于是，目的地改成了周闻住处。 周闻所在的社区离市中心较远，但看得出地段不错，交通很方便，且里面除了几栋不高的公寓楼外，其馀的都是别墅式建筑，看得姚钦一愣一愣的。 虽然周闻住的是其中的公寓楼，但就单身而言，住这样的公寓算得上奢侈。 当姚钦走进周闻家里时，更是对此深有体会。 尽管不是很懂，但单单如此看着，便轻易感觉到其中装修和摆设的讲究。 “发什么呆，还不进来？”自顾自进门脱下外套挂好，施然坐在沙发上的周闻，抬头却发现姚钦还在玄关，不耐烦喊道。 “呃……喔。” 熟悉的声音和语调让姚钦回过神来，点点头，提着东西往左边的厨房走去。 而一进厨房，那干净得过分的布置便告诉他，这厨房用途大概也就用来煮煮水。 这时，身后传来声音。 姚钦回头，却见周闻不知何时倚在门边看着他。 “……有事？” 姚钦奇怪问。 接着，只见周闻拧着眉，嘴角抽搐了下，似乎有什么要说的，却最终什么也没说，瞪了他一眼后，转身往客厅走去，重重坐在沙发上。 姚钦茫然。 接着，姚钦打开袋子开始把食材拿出来，及至看到一小袋小番茄时，住了手。 他侧头想了想，又翻找了一番，找到了沙拉酱。 接着，他把小番茄一个个切开，拌上沙拉酱，从柜子里找出玻璃碗装好。 而果然，当他走进客厅时，周闻正一脸阴沉地拿着遥控不断转台，另一只手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 把番茄沙拉放在桌面上，姚钦腼腆一笑：“嗯，晚餐可能要晚一点，你先吃这个吧。” 周闻愣了愣，接着脸色一变，不高兴似的道：“谁让你弄这个了？” 姚钦听了惊讶反问：“你不喜欢？” 顿了顿又迟疑道：“我以为你喜欢，因为刚才逛超市时我看你回头好几次去——” 仿佛不想再听任何解释，周闻瞪着他，低声打断了他的话：“我没有说不喜欢！” 姚钦怔了怔，接着仿佛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不让笑意显露一点，垂目道：“嗯，那我去准备晚餐。” 话落，转身走回厨房。 如此一来一回折腾，再加上真正烹煮的时间，当所有饭菜端上饭桌时，已经快要8点了。 周闻也不客气，坐上桌后挑剔地逡巡了一遍，才勉为其难似的夹起其中一块肉。 “如何？” 虽然对自己厨艺挺有信心，但姚钦仍旧忍不住问。 只见周闻认真咀嚼了一番才吞下，接着掀了掀眼睑，淡淡说道：“难吃。” “呃……是吗？” 姚钦一怔，而后呐呐言。 但接着，周闻却没有放下碗筷，而是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筷子也没避开那道菜。 只是情绪低落的姚钦并没有发现，草草吃了几口，有点味同嚼蜡。 周闻自是发现，却没有开口，反倒扯了扯嘴角。 待饭后，姚钦也无心留下来多说什么，便提出要回家。 周闻耸耸肩，拿起车钥匙便送他回去。 然他下车走回楼层时，他叫住了他：“喂，小鬼！” “……嗯？” 只见周闻露出带点嫌弃，又带点困扰的神情道：“虽然菜难吃，不过之前我请了你多少顿，你就得还我多少顿！” 姚钦愕然。 待周闻的车子消失在巷口时，姚钦才渐渐回过味来——从来自我，绝不委屈自己的老师，如果真的难吃，又怎么可能提出下一次邀约？ 久久，姚钦抿着的唇，微微拉开，勾起。 虽然评价很糟糕，但……为什么仍旧有点高兴呢？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周闻问清楚了姚钦的班次，挑了周六，晚餐在他家解决。 第十一章 上 姚钦也说不清他跟老师之间到底算什么。 说是一般师生，可他的成绩并不需要课外辅导，周闻除了月考后嘲讽他一两句外，没有一丁点要指导的意思。 说是不一般，也可能是，毕竟之前他们曾经有过所谓的“交易”。只是，除了第一次的接吻还有后来的教师休息室的亲密外，二人却没有再进一步。何况，现在张兴易他们似乎对他失去了兴趣，而他也没再在家楼下见过魏升，可以说，这种“交易”已经没有必要了。 只是，一起离校，接送他上下班，还一起吃宵夜，有时还到老师家做饭共餐，却仍旧持续着。 事实上，这老师脾气糟糕，性格恶劣，总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完全就是他无法招架的类型，但有时候突然出现体贴却令姚钦完全拒绝不了。 不知不觉，姚钦陷入了此种莫名的安逸之中。 所以，当周闻傍晚送他去甜品屋，他又叨叨絮絮说着班上或打工的事情时，周闻的状若随意的一句句“明天我要出差，一周之后才回来”，让姚钦瞬间呆住了。 他怔怔看着周闻，在等红绿灯时，不经思考脱口而出：“不能不去吗？” 回应他的，是周闻惊讶的神情。 见之，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任性的话，忙闭上嘴。 而果然，周闻扯了扯嘴角，讽刺道：“你以为我是你们当学生的，想不上学就不上学？” 姚钦垂下眼睑，咬着下唇。 两人相处姚钦这种表情已经很少出现，有时面对周闻的讽刺，还能反驳几句。 因此，周闻见他这样，烦躁忍不住又上来了，沉下脸来。 二人的沉默，持续到车子到达目的地。 “哢嚓！” 在周闻的瞪视中，姚钦默默打开车门，下了车。 首先沉不住气的，是周闻。 只见他恼怒似的喊住了他：“喂，小鬼！” 姚钦半垂着头，停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 周闻嘴角抽搐了下——他妈的，这小鬼现在都敢给他闹脾气了！更可恶的是，他现在还得哄回来！ 一字一句的，仿佛从牙缝中憋出来：“出差为的是私事，我会尽快赶回来。” 姚钦一愣，快速转身。 正要说什么，却发现周闻已踩油门，驾着车子快速远离了。 有点怔然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半晌，姚钦才抿抿唇，缓缓扬起嘴角。 一周，应该很快吧。 只是，事情并非这样。 第十一章 下 变化，在姚钦班主任宣布周闻将缺席一周的课后发生。 首先第一个，便是再一次被扔到他桌面的纸条。 当姚钦看到被揉成一团的纸条扔在自己摊开的课本上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之前被欺负、被孤立的记忆因为老师的出现，而变得遥远，就像上一辈子的事。 可现在，残酷的现实告诉他，并非如此。 寒意，自背蔓延，直至全身。 姚钦深呼吸一次，手握紧纸团，好一会，才慢慢打开。 ——XX年XX月XX日晚上7点，XX饭店。 姚钦怔了怔，脑里闪过什么，接着脸色一白，捏着纸条的手猛然使力，纸张被撕去了大半。 ……那天晚上，他和老师正是在那家饭店吃饭，也就是说，有人跟踪他们。 姚钦有点惶然四周张望，却发现张兴易一伙人均一副百无聊赖模样，要不在涂鸦要不在睡觉。没有迹象表明，是他们扔的纸团。 那到底是谁…… 心底，仿佛有某个声音告诉了他答案——他怎么能够忘记，之前还有一个人特地到他家楼下等着呢？ 然而，姚钦却不敢回首。他就怕见到的，正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魏升脸上充满恶意的笑。 接下来一天的课，姚钦都无法专心听课，心里一团乱。 傍晚，姚钦低着头快速收拾书包。 “啊，魏升，你等一下要去KTV吗？我们这边有几个女生哦！”附近传来一个女生的唤声。 “不用了，今晚有事，你们玩得开心点。”身后，是魏升爽朗的声音。 姚钦动作一僵，接着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哎呀，魏升总是这样，前两次也是这么说的。”女生娇声抱怨。 “呵……”魏升笑笑。 “诶诶，你们是不知道，我们的魏少晚上节目可多了，比如今晚，就有一个有趣的节目。”却在此时，在教室最后面的角落，传来张兴易的声音。 姚钦此时收拾的动作已经有点乱了。 “哦？什么什么？什么节目？” 几个女生纷纷饶有兴趣问。 后面他们如何回答，姚钦已经没在意听了，只管把背包拉链一拉，甩上背，便快速走向教室门口。 只是，就在他半只脚才踏出门槛，身后却传来魏升的叫声：“喂，姚钦！” 姚钦动作一顿。 “掉了东西。” 说话间，魏升已经追了上来。 接着，只见魏升状若随意的，把一团东西塞到了僵住的姚钦手里。 当姚钦抬头时，见到的，正是魏升表面温温的，眼里却充满恶意的笑。 第十二章 终于没能逃过。 这一次，没有人来救他了。 “最近我看你被周闻护得紧，脸都长肉了呢。”张兴易边说，边饶有兴味端详着眼前人。 接着，围着的人再次起哄，特别上次被起哄亲他的青年，叫：“怪嫩的？” 张兴易闻之，笑笑。 下巴被捏得生痛，姚钦却只是半垂着眼，唇死死抿着。 然而其颤动的眼睑，泄露了他心中的害怕。 同样是那些人，只是这一次，站在不远处的，还有一个人——魏升。 与在班上面对同学时的爽朗亲和不同，此时魏升的脸上阴沉而冷酷，扯了扯嘴角，冷笑：“都被包养了，能不长肉吗？” 姚钦没抬眼，脸色却是一白。 而仿佛见着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张兴易松开了手，往后退了退，从头到脚打量了姚钦一番，困惑似的道：“我真不知道当老师的那么有钱，竟然可以带你出入那些高级的地方。” 姚钦咬着下唇。 “想必……应该给了不少零花钱你吧。”张兴易双手插袋，笑眯眯道，“那你应该不介意借点给我们花花？” 姚钦霍然抬头，愕然看着对方，直觉摇头——别说他一个学生没什么钱，就是有，他们在场那么多人，他怎么可能付得出！ 而他这个动作一下子惹怒了旁边嬉笑的青年。 只见其中一个突然上前，毫无预警的，一拳袭向姚钦腹部！ 突然的剧痛让姚钦惨叫出声，弯了腰，踉跄了好几步，全身微微颤抖，不断咳嗽着。 “应该有的吧！”而张兴易仿佛没发现他惨状一样，仍旧笑笑问。 疼痛让姚钦双眼一下子便红了，抬眼却是看向站在一旁的魏升，其中含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求救色彩。 只可惜，令他失望的是，魏升表情仍旧那么冷酷。 甚至，直视着他的双眼，轻飘飘道：“你那么常去他家，一晚总得收点吧，还是月结？” 姚钦浑身一颤——魏升跟踪他！ 而其他人则一下子回过味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怪异的笑，接着看姚钦的眼神也变得猎奇起来，甚至吹了口哨，嚷：“啊啊，兔子诶！” “过夜费呢……” ……还有一些正如从前姚钦无法理解的，不堪入耳的话。 姚钦垂首猛烈摇头，可否认的话却无法说出，说去老师家煮饭，他们信才怪。 不知谁突然提了句：“要不尝尝？”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接着好几个又哄然怪叫起来。 “对对，亲一个！” ……上次的情形，仿佛重现。 姚钦脸色犹如死灰。 一开始只是戏谑地凑近，然后是好玩的拉扯，到了后面，却是饶有兴味逗弄。 终于无法忍受，姚钦开始剧烈挣扎。 而他的挣扎，却越发挑起众人的兴头，都嚷着“快抓住他的手”“谁，谁上”之类的话。 眼看场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一直冷着脸的魏升，表情一僵，接着冷冷道：“男人有什么好亲的？” 这话，令兴致正浓的众人愣了愣，一下子变得讪讪。 张兴易对此只是耸耸肩，只是走近有点狼狈的姚钦身边，拍拍他的肩，道：“喏，小兔子，我们这里这么多人，数目你就自己看着办，怎么样？” 一副有商有量的语调。 “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在这里等你……嗯，如果你不来，你知道后果的，现在周闻可不在。” 姚钦没说话。 张兴易好像也不在乎，拍拍手，示意众人是时候要走了。 然刚转过身，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凑近姚钦的耳边，低声道：“如果你不乖，下一次说不定就没人阻止他们了……” 姚钦瞬间瞠大了眼。 张兴易笑笑，若无其事转身，领着那些仍旧眼睛乱转的青年走离小树林。 尾随最后的是，是魏升。 “……为什么？”微不可闻的声音，自其身后传来。 魏升停了步，转头。 姚钦抬起头，眼眶盈满了泪水，几乎决堤。 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真的在质问，姚钦哑着声音低声问：“为什么你要那么做……明明我都避开你，转来这里了……为什么你还要来……” 这句话，仿佛一下子刺中了魏升。 只见他本来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现出几乎是扭曲的怒意，高声指控道：“是你先背叛我的！” 姚钦愕然。 “而现在，你竟然还跟那个周闻……恶心！” 最后那句话中，带着如无法忍受的厌恶。 说完，他扭身快速走出小树林。 泪水再也无法忍住，决堤而出。 第十三章 姚钦虽然每天晚上都去打工，但也仅仅够他自己的日常开销罢了，要匀出点钱实在勉强。 而且，张兴易并没有明说他们要的“零花钱”到底是多少，但想也知道肯定不会少，加上他们人数不少，数目自然倍增。一开始姚钦还能够勉强把往常省下钱的上交，还得一日的平安。然第二天，第三天，“零花钱”越来越少，张兴易和魏升倒没说什么，可那些青年明显不满意了，每次点了下就骂骂咧咧的，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暧昧不明。 好几次若不是张兴易阻止，他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 今早，姚钦在房间翻箱倒柜了好一阵，才翻出好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币，可合算一下，只有一开始给的数目的一半！ ……怎么办？ “小钦，还不去上学吗？” 经过姚钦房间的中年妇女，惊讶问捏住钱呆呆站着的姚钦。 姚钦浑身颤了下，回过神来，张了张嘴，然当他目光落在妇女头上几丝白发上时，硬是把话吞了回去，摇摇头，低声道：“嗯，现在就去了。” 话落，胡乱收拾收拾。 中年妇女微微一笑，点点头，扭身出客厅。 “我去上学了。”临出门，姚钦对在客厅里做着手工活的妇女喊了声。 尽管不足五十，可已戴上老花眼镜的妇女抬了抬眼镜，笑着点点头。 出了门后，姚钦去上学的脚步变得异常沉重，但仍旧是往前的。 不是没想到过问家里要，然这想法刚一生就被他自己给掐灭了——家里靠的就是两母子的零活和他母亲的退休金，根本没什么储蓄，而且，要得一回，要不得第二回，更重要的是……养活他已经很不容易，他不想增加她的负担。 且……她本就不用对他负责。 而果然，在下午第二堂课时，姚钦从抽屉中摸出一张纸条，内容跟以前的大同小异。 放学后，仍旧是那处地点。 “啧，这点钱连买包烟都不够！”张兴易身边的青年点了点手上的钱，抬头恶狠狠说道。 张兴易则是挑了眉，笑：“周闻给你的钱应该不止这么少吧。” 而魏升则是冷漠看了他一眼，便偏头看向旁边。 姚钦半垂着眼睑，嗫嗫道：“我今天没带那么多……下一次，下一次我……” 却是这时，张兴易骤然靠近。姚钦惊了下，往后退，却被张兴易一下子抓住了手臂。 姚钦几乎是惶恐地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微张开，轻轻颤动。 张兴易目光从他的双眼落在他红艳的唇上，笑笑，用只有两人的声音道：“钱很容易赚的吧……就像你跟周闻，不也可以跟别人吗？” 瞬间，姚钦双眼瞠得不了能再大。 而张兴易还继续说：“……如果你没门路，我不介意帮忙拉一下线。” 此时，姚钦脸已如白纸，目光不由自主转向魏升，却发现魏升皱着眉看他们，似乎并不知道他们的说话内容，反倒是另一边的青年们，似有所觉，纷纷暧昧一笑。 而张兴易似乎玩够了，退了回来。 突然被松开，姚钦失去平衡，往后踉跄了几步。 没等他回过神来，张兴易便示意众人离开了。 这一次，姚钦缠着声唤住了魏升。 张兴易似乎对两人间对话不感兴趣，只回首看了眼，就继续走了，其馀人亦然。 只见魏升似乎对两人独处十分不耐烦，喊：“有什么事快说！” “……你……”姚钦张了几次嘴，才苦涩道，“你知道刚才张兴易对我说什么么？” 魏升皱起眉，道：“我哪知道你们说什么！” 话落，便快步离开了。 姚钦怔了怔，最后却是舒了一口气，但很快，神情又变得阴郁起来了。 到了晚上，他找上了打工的甜品屋店长。 “……我想预支一个月工资，可以吗？” 店长林若晴三十来岁，年纪轻轻便创了这家甜品屋，还开了几家分店，算得上是女强人，对于店里的工读生，都很照顾，所以当姚钦提出这要求时，并没有太大反对，只是奇怪问：“有什么困难吗？” “嗯……学校要买些补习资料，还有周六日的补习费。”姚钦低下头，就怕被看出在撒谎。 林若晴对姚钦家里情况也是知道一二的，这种突然的支出，对他们家的确是意外的负担，所以并没有太大怀疑便点头答应了。 “行吧，等会你去小陈那支取一个月工钱。” 姚钦闻言忙道谢，暗忖一个月工钱的话，应该可以支付两次了。 老师离开已经四天了，应该可以熬过去。 第十四章 第五天，姚钦终于交足了额度。 然而令姚钦悚然一惊的是，张兴易点完钞票后，惊讶看着他，而后眼里透着古怪，笑了：“看来你藏着不少嘛……” 眼睛转了转，道：“那明天双份，应该没问题吧。” 姚钦张嘴就要反驳，但却硬生生被张兴易的话给截住了：“你应该没忘记我上次说的话吧。” 闻之，姚钦脸色刷白。 而魏升则从头到尾不说话，只是眼里的阴郁越发浓了。 第六天，姚钦将预支的工资识数交上。 ……没事的，明天老师就回来了。姚钦如此对着自己道。 只是，似乎要玩弄他般，在早上的第一堂课，“噩耗”从班主任口中说出：“你们周老师还要休假一周，所以下周仍旧是李老师代课。” 一瞬，姚钦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了。 一天下来，脑袋一片混乱，从心底往上烧得慌。 到了放学，姚钦呆呆坐在教室良久，才拽着手中的纸条，慢吞吞步出教室。 不，不可以去了！ 身上已经没有钱，如果去了，只会被他们抓住，而后会被怎么对待？殴打，羞辱，甚至可能……真如张兴易所说的，被拉去——当姚钦走到教师办公室门口时，从窗户往里看，漆黑一片。 虽然明知不可能，但仍旧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结果果然失望了。 他茫然走到校门口，一时竟不知自己应该往哪里走，仿佛无论走哪边，都将无路可走。 目光不禁随着来来往往的人流而游弋，然而不管是谁，都没有在他身上投注哪怕一刻的注视。 没有人听见他的声音…… 直到，站在对面马路上一个身影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是箫旭！ 仿佛漆黑中，突然见着了星火，姚钦猛然一震。 是的，如果是箫旭，一定可以！ 即便不能够如老师那样护着他，可如果是他，肯定有办法！ 带着希望，姚钦几乎不顾危险，横穿车流不息的马路。 但好歹他还是存了理智，时不时看红绿灯，然后回首死死盯着往一辆车子走去的箫旭。 只见箫旭漂亮的脸上满是恼怒，先是狠狠踢了下车子，然后转身就走。接着，车上下来一名穿着西装的高大男子，拉住了他。两人似乎发生了争执，箫旭甚至把男子推得踉跄后退。大概觉得自己出手过重，箫旭在原地纠结了会，狠狠叫了句什么，转身又走。男子急了，干脆硬扯着箫旭往回走，不顾他的挣扎，把人往车子里一塞，快速驱车离去！ 刚准备跑过去的姚钦一愣，呼吸一窒。 最后的星火，被掐灭了。 姚钦站在原地良久，才把纸条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到公交站，随便挑了一辆，就上去了。 ——箫旭刚才没空，他可以明天找他，他会帮他的。 ——老师留了电话给他，他大可以打电话过去，求他回来。 ——今天逃了，明天请病假不来上学，直到老师回来。 ……方法很多，真的。姚钦如此告诉自己。 然而，却没有一个方法，可以单凭他自己一个人可以完成。 缺了别人，他竟然没办法熬过去。 公车慢悠悠从城市中心往城郊驶去，最后在终点站停下。 姚钦被司机鸣喇叭提醒，才恍然回神，下了车。 而他脚刚落地，公交就转个弯，往回驶了。 带着咸味的海风，拂过额际，浮在海面上的太阳只馀下一点点，红霞满天。 不知不觉，他竟来到了海边。 春天的海边还带着寒意，到了傍晚就更少人来了。因此，整个海滩上，就只有姚钦一个人。 姚钦怔怔看着一望无际的海，突地一笑。 他先是脱下鞋，挽起裤管，赤脚来到海边。 冰凉的海水漫过他的脚面，有着说不出的舒坦。 抬头看，空旷而遥远的天空，大得不可思议，人在其下，显得尤其渺小。 到了傍晚，海边有点涨潮的态势，水渐渐漫过了小腿，及到膝盖。 姚钦却一动不动，任由海水升高。 最后一抹霞光，终于隐没在天边，黑夜降临，海风越来越大，呼呼作响。 姚钦仍旧没动，直到脚趾突然一痛，人叠在沙上。 抬起脚，却发现一只只有指头大小的螃蟹夹住了他。 他连忙将其扯下来，血珠却随之冒出。 也不知真疼还是怎么的，姚钦鼻子一酸，眼眶便红了，很快，泪珠就如决堤般，止也止不住。 有了伤口，自然不能在海水里浸泡，所以一蹦一跳的，姚钦回到了岸边。 只是他翻找了背包很久，还是没找到纸巾或止血贴之类的东西，倒是找到了一把美工刀。 ……有时候姚钦想，如果当初他留在孤儿院，不伸手去牵他养母递来的手，起码现在，就不用她如此操心了。 躺在沙滩上看着闪着星光的天空，姚钦有点发怔，低声喃喃：“那几颗星连起来，真像老师……” 比起脚趾头的刺痛，手腕的反而不痛了，为什么呢……在闭上双眼前，姚钦如此想着。 第十五章 上 姚钦小时候常想，天堂是怎么样的，天使又是怎么样的。而就在他五岁时，他迎来了他的天使，一位笑容慈祥的妇女，并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而现在，他终于到达了天堂……当姚钦睁开眼，发现四周白茫茫一片时，如此想着。 然未等他看清“天堂”的样子，身边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终于醒了？” 里面充满讽刺的语调，让姚钦一激灵。 微微往边上看，却见到手指夹着香烟，冷着一张脸的，本不应该存在“天堂”的周闻。 姚钦怔了怔，才恍然发现，自己身处的根本不是天堂，而是医院，呼吸之间，有着明显的消毒水味道。 但周闻很快就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只因两人已经很久没见了，甚至于姚钦看来，上一次见面，仿佛就是上辈子的事。 “老师……”姚钦张了张嘴，哑着声音喊，眼里泛着惊喜。 然而周闻却没有给予任何相应的回应，反倒冷笑一下，充满恶意地将一口烟雾吹在了他的脸上。 姚钦一下子被呛住，发出剧烈的咳嗽，且身体本就虚弱，这下子咳得都有点脱力了，侧身蜷缩着。 想用手去捂住胸口，却扯到了手腕处的伤口——“唔！” 手腕传来的刺痛令他惊呼出声，也让回想起之前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姚钦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想起来了？” 上方，传来周闻冷淡的声音。 姚钦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被送到医院，老师又怎么会出现在这，更重要的是，被老师发现自杀这事，让姚钦从心底烧起前所未有的慌张，抬头就要解释：“老师，我不——” 可话，却在他触及对方阴郁得几乎恐怖的神情时，戛然而止。 仿佛有什么，在周闻的眼中燃起。 姚钦吞了吞口水，心底泛起了恐惧，人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而事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只见周闻突然把香烟扔掉，接着一手拽过姚钦，不顾撞倒床头柜，发出“嘭！”的一声，直接把人翻正，压制在床上，一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力！ “唔！” 突然被掐住，膝盖又撞到了柜子，姚钦却只来得及发出闷哼。 顾不得手腕的伤，凭着本能，伸手就去扯周闻的手。 可周闻完全不为所动，仍旧死死压制住他，且掐住他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 姚钦不可置信瞪大了双眼。 同时，周闻眼中的暴戾令他心脏一缩。 仿佛看出他的疑惑，周闻扯了扯嘴角，冷酷而讽刺道：“你不是想死吗？不是自杀么……我现在正帮你呢！” 第十五章 下 姚钦一愣，而后张嘴想说话，然被掐住的喉咙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气音。 随着周闻越来越用力，姚钦脸色从涨红变得苍白，连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他看着上方冷漠看着他的人，脑中一片茫然，胸口努力收缩着，却收获不到任何气息，只感觉越来越强烈的窒息侵袭而来！ 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深刻体会到死亡近在眼前，就连之前在沙滩上时也没有……仿佛一切都被硬生生剥除，抽离。 剧烈的恐惧从心底往上涌，令姚钦不得不奋力挣扎，刚才蜷缩的身体施展开来去反击！ “噗！” “唔！” 脚踢在了对方的腹部，惹来一声闷哼，脖子处的力量也被削减。 然而紧接着，却是对方恼恨似的更加用力。 “唔……” 姚钦也顾不上，手脚并用，就想摆脱死亡的来袭。 然当他发现，除了第一次因出其不意得手，后面的，完全不能撼动对方一分一毫。 姚钦清楚感觉自己身体力量正在流失。 而就在姚钦认命闭上双眼，松开手时，便听见上方的人道：“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介意再大力一点！” 同时，脖子处的力量骤然消失。 “咳咳……” 突然充盈的空气引起姚钦剧烈的咳嗽，胸膛上下起伏，如抽风箱似的吸着气，侧身瘫软在床。 周闻仿佛事不关己似的，冷眼旁观。 半晌，终于缓过劲的姚钦抬头，见到的便是对方冷漠的神情，和眼里显而易见的怒火。 姚钦说不清楚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后悔，惊喜，害怕等等的情绪交杂成一团，理不清情绪，最后化成满腔的委屈。 只见姚钦颤巍巍伸手，拽住了周闻垂在身边的手。 周闻并没有甩开，只是半眯起眼，仿佛也好奇这少年到底想干什么。 姚钦如此借力，挣扎着爬了起来，连包扎过的手腕渗出血也不顾。 紧接着，他霍然抱住了站在床边的周闻的腰，埋首于其胸口…… “哇呜呜……老……老师……呜呜……” 霍然大哭。 周闻几乎是惊愕地低头看着埋头痛哭，抽泣地叫着自己的男孩。 “呜呜……老师……回……回来……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尖锐又小声，如同猫叫。 周闻渐渐拧起眉，被没拽住的手从后拎着他的后领，把人往后扯了扯，果然见着一张哭得一塌糊涂的脸，唇沾着泪水，艳得惊人，睫毛也沾在了一起……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闻嘴角抽搐了下，才伸出手，粗鲁擦了擦他湿润眼角，低声嫌弃道：“丑死了！” 姚钦却不管，仍旧抽抽噎噎地哭着。 第十六章 上 一句“我回去上课”就被扔在医院的姚钦，直到房门再次被推开，才恍然回神。 本以为是老师去而复返，连惊喜的表情都做出来了，却在见着进来的人后僵住，而后勉强扯出笑。 只是其眼中的失望却如何瞒得过来人。 却见来人漂亮的脸上扬起讽刺的笑：“怎么？以为是周闻？” “箫旭……” 姚钦脸有点红，低声唤了句。 来人——箫旭耸耸肩，抬了抬手中的食盒，道：“我给你带午饭来了。” 话落，坐在了床边，开始把饭菜拿出。 而姚钦却在此时才突然想到…… “箫旭，你怎么知道我进医院？” 事实上，箫旭和他并不同班，所以即使他请假理应他是不知道的。何况还如此迅速知道他住哪个病房。 而箫旭闻言，表情则精彩多了，先是一怔，接着有点不可思议的神色，道：“姚钦，我真不知道原来你忘恩负义成这样。” “……啊？”姚钦茫然。 他记得，从前老师也这么说过他。 只见箫旭翻了翻白眼，道：“你不会不知道是我送你来医院的吧。” “……嗯？！”姚钦惊愕——他一直以为是老师来着，“……老师没有告诉我。” 箫旭听了，嘴角抽搐了下，咬牙道：“过河拆桥说的就是周闻！” 原来当日，箫旭上了车后，恼怒扭头看窗外时，恰好见着了苍白着一张脸，茫然站在门口的姚钦。一方面是直觉他情况不太对，一方面也是想找点麻烦，于是提出要跟上姚钦，后来由于公车走走停停，中途跟丢过，最终循着站牌，才终于找到了海边，其实见着的正是已经昏迷在沙滩上的姚钦。 箫旭当然知道周闻出差的事，毕竟他也是他班上的任课老师，但也顾不得，直接找了周闻电话，将事情跟他一说。果然当天半夜，就见着了周闻人。而既然比他紧张的人都来了，他自然也就功成身退。 而中午时见着冷着脸走在校园里的周闻，他就猜测可能中午姚钦还得吃医院配餐，所以就让某人准备了饭菜，给送过来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周闻竟然完全没提及他，直接把功劳给要了。虽然他不屑居功，但还是令他不爽。 “……老师陪了我一个早上。”明白来龙去脉的姚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但还是直接说了维护周闻的话。 而箫旭的反应却是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要不是他，你也不会弄成这样。” “……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够勇敢。”姚钦垂首摇摇头，嗫嗫道。 箫旭神情一顿，也没再说责备的话。 事实上他有点愧疚，事实上他早知道周闻出差，他很可能会被欺负。只是他以为周闻馀威还在，不至于太糟糕，没想到竟到达了这种地步。 抱着这种心情，接下去的几天，箫旭几乎每天中午和晚上都会过来送饭，且菜色都不错，让姚钦很是惊讶了一番。 然而，他心情始终没有太大的好转。 因为，自从那天之后，老师就没有来过了。 第十六章 下 初始他还可以安慰自己老师出差久了，回校肯定很多事要忙，可第二天第三天，还是没见人，姚钦就开始不安了。 “怎么不吃？”托着腮百无聊赖看着对方吃饭的箫旭挑眉问。 姚钦抿了抿唇，放下饭盒，犹豫了会，最终却摇了摇头。 而箫旭却仿佛看穿了什么似的，促狭道：“你放心吧，事情搞定后周闻就会来的了，张兴易他们那伙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退学，当然还有那个魏升。” 姚钦闻言，完全怔住了。 “……什么？！” 他这反应反倒让箫旭奇怪了，说：“什么什么？” “你说魏升会被退学？” 姚钦干脆抓住了箫旭的手臂，不可思议问。 箫旭有点惊讶：“你不知道？” 姚钦忙摇头。 箫旭见之，终于挑了挑眉，想到了什么，扯出笑：“我知道了，肯定是周闻瞒着你做的……你大概不知道，周闻回学校后，就跟校长告了状，还报了警，逼着校长不得不动张兴易他们。虽然张兴易家境不错，但周闻背景也不赖，校长没办法，只好就范了。今天早上据说张兴易他们才从局里被保出来回家，但退学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姚钦呆呆听着，半晌才终于把里面的资讯消化完，有点失神。 张兴易他们被退学他自然没意见，毕竟一直以来欺负他的，都是以他们为首，可魏升…… 顾不得不得随意外出的规定，姚钦趁着箫旭去跟医生请假，换了身衣服，迫不及待就赶去学校找周闻。 然就他刚出医院，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住院部楼下徘徊。 “……魏升？” 姚钦试探性地问，他不敢肯定，眼前憔悴得吓人的少年，是昔日那个总开朗微笑的人。 听到自己名字，那人有点惊讶抬头，见到他时，脸色一变。 两人对视半晌，姚钦才突然想到什么道：“我听说你——在学校不太好，是真的吗？” 本来他想说“我听说你要被退学”，然一想到对方被退学很可能就是因为自己，便说不出口，只好换种问法。 而魏升却似没听见他的问话似的，上下打量他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他仍包扎着的手腕处，道：“你还好吧……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 姚钦随之看向自己的手，另一只手不禁摩挲握着，低声道：“嗯，已经结痂了。” 闻之，一直紧绷着脸的魏升，似乎舒出了一口气，接着状若随意地抬起了手，扶住额，挡住了自己的表情。 姚钦只听见对面的人，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却饱含某种他无法名状的情绪，说：“对不起……姚钦你没事，实在太好了……” 姚钦怔了怔。 而接着，没等他给予反应，魏升就迅速转身，快步离开。 姚钦想到箫旭刚才的话，他说张兴易他们，当然也包括魏升，是今早才被保释出来的，也是说，很可能，魏升刚出来，就往这里赶了。 一时之间，姚钦百感交集。 第十七章 上 “哇！” “给我，给我……” …… 属于小孩的喧哗笑闹声不断传来，但坐在枫树下的男孩仍旧安安静静地看着地面，仿佛地上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似的。 男孩皮肤白皙，眼睛特别大，长得很秀气，蹲在那就像个娃娃。 “姚钦！” 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 男孩闻言，抬起头，见到来人后，不禁扬起笑，腼腆中带着羞涩，回：“魏升！” “他们都在拿礼物，你怎么不去？”来的也是一个男孩，年纪相仿，但笑容却开朗多了，说话语调温和。 小男孩——姚钦没有回答，只笑笑摇头。 魏升也知道院里孩子实在太多，凭姚钦的性子，想在哄闹中抢到礼物，实在太难，所以也没再继续说，蹲了下来，凑近好奇问：“你在看什么？” 小姚钦用手指点了点地面，笑眯眯道：“蚂蚁在搬家，运了好多食物。” 小魏升扬了扬眉，仔细看，果然见到一行蚂蚁蜿蜒往某个地方走。只是他察觉不到这其中有什么可以有趣到让姚钦沉迷其中。 虽然他年纪还小，然而他却知道这种兴趣，让对方很难融入群体。 接着仿佛想到了什么，兴致勃勃道：“对了，今天来送礼物的是一对有钱的夫妇哦，据说他们想要收养一个小孩。” 小姚钦怔了怔，接着手拉住对方的，惊喜道：“难道他们挑了你？” 顿了顿，又说：“那实在太好了，魏升，你出去之后，记得回来看我哦。” 小魏升一听，连忙摇头：“才不是呢，挑谁还没定，我估计等会院长就会叫上大家集中再挑。” 然话虽如此，但男孩的脸上仍旧不掩兴奋。 毕竟，在院里，数聪明伶俐，数长相气质，他算是最好的，被挑中的可能性很高。 而小姚钦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咧嘴一笑，抱住他的手臂，道：“肯定会挑上你的。” 这次，小魏升不说话。 接着中午，由于那对夫妇想对小孩子们有个观察，所以决定留下来和大家一起吃饭。 为了多在他们面前表现，小孩子今天都特别乖，吃饭前洗手，摆放碗筷都很积极。其间，魏升被那对夫妇表扬了两次。 而相反，知道自己不会被选上的小姚钦则仍旧规规矩矩，该如何就如何，直到发现其中一个小孩不小心摔坏了碗，并割伤了自己。 那小孩也没哭，只是含着泪，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夫妇。 其中那位夫人见了，忙拿出手帕给他止血。 小姚钦见了怔了怔，连忙回头找出纱布什么的想递过去，然而还没递出，就被一边的一个女孩抢走递给那夫人，顺便占了个位置。 小姚钦一个不妨，往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 事情从头到尾魏升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他不禁小大人似的拧起了眉，走过去扶起小姚钦。 不过让众小孩失望的是，那对夫妇临走前并没有领走任何一个孩子，只说有机会再来。 到了第二天，天还没亮透，小姚钦就被叫醒了。 人还迷迷糊糊的，就被递上一个小手巾和一桶水。 “魏升？” “别说话，你赶快去把课室的窗擦干净。” 魏升把手指端在唇边，小声道。 小姚钦虽然奇怪，但还是照办。 事实上，每天院长都会安排小孩值日，只是毕竟院里的孩子都还小，加上课室也只是用来玩游戏的多，所以很多时候都只是意思意思就算了。 因此等小姚钦擦干净时，天已经大亮，汗水布满了一张小脸。 等他从窗户边沿跳下来收拾好时，却意外发现一张装扮精致的笑脸——是昨天那夫人！ “……阿姨好。” 半晌，小姚钦才嗫嗫喊。 “怎么今天要你清扫了？” 那夫人半蹲下来，亲切问道。 小姚钦自然不可能说被逼的，所以只好道：“嗯……我看脏了，就抹一下。” 夫人似乎有点惊讶，接着似想到了什么，向姚钦伸出了手，笑意盈盈道：“你要跟我走吗？” 小姚钦彻底愣住了，呆呆看着向自己伸来的手。 半晌，他才发现，原来不是在作梦。 小手张了张，最终，放在了那只温软的大手上。 ……事后，魏升悄悄道：“嘿嘿，我听到那女人临走时跟院长说，明天早晨会过来，所以……” 姚钦想，他这辈子大概也不会忘记，在泪水模糊中，站在孤儿院门口，魏升爽朗笑着挥手大喊再见的情形。 第十七章 下 由于领养的家庭环境还不错，要担心的事情很少，姚钦偏软的性子一直没有太大的改变。 而他也曾经回到孤儿院去找魏升，然却被告知他被收养了，且到了外地。 自此，二人便断了音信。 虽然遗憾，但有人疼爱，有新衣服穿的新生活让姚钦冲淡了这种失落。 事情的变化，出现在姚钦刚上高一时。 他甚至现在试图回想，也感觉记忆一片模糊。他只记得某天起来后，就发现养母呆呆坐在客厅里，手捏着一张纸，形容憔悴。当他走过去时，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就被猛然抱住，那位从来都是从容镇静的夫人，嚎啕大哭。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养父公司早在半年前出现了财务危机，用了半年来挽救，却还是无力回天，最终宣告破产。而同一天，他养父就那么失踪了，只留下一张写满抱歉的纸。 因此，生活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省吃俭用，出外打工，不在话下。 虽然幸福的日子十分短暂，但是姚钦并没有抱怨，毕竟他身边还有一个仍旧疼着他的养母。 只是姚钦没想到，家里的情况竟在学校的同学圈里传开了。 因为之前家境不错，姚钦上的高中算是附近最好的，收费也是最高的，里面就读的非富则贵。 破产的事被知晓后，许多曾经与之亲近的同学，渐渐开始对他疏远，待他发现时，已经变成独来独往的情况了。虽然有点难过，但出外打工和学习占了他不少时间，他也没多想。 而转机的出现，是在高二的下学期。 久未联系的魏升突然回到了本地，并就读于他们学校。 初始时姚钦几乎不敢与之相认，不说两人已经多年没见，就是现在他的情况，他也不意思上前。最后，却是魏升突然跑到他面前，仍旧扬着开朗的笑，道：“姚钦，不记得我了？” 长期压抑的情绪，仿佛一下子得到了平复。 在那一刻，姚钦感觉生活似乎变得不是那么难熬了。 自此，二人仿佛回到了从前，形影不离。 而也因此，姚钦渐渐变硬的性子再次软了下来，人开朗了许多，部分疏远他的同学，也渐渐靠近回来。 事情似乎正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 突然被学长叫去楼顶，然后被抱住，并进行了强烈的冲击性告白，这对于姚钦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比起对方带来的困扰，自己竟然只感觉惊讶且直觉的不喜欢外，毫无其他感想，更令他感到震撼。 并非没察觉自己对于女同学完全没有本该这年龄段的非分之想，可也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性向。可现下，姚钦感到困惑了。 也因此，当下姚钦并没有推开对方。 直到发现对方突然凑近的脸时，才猛然醒悟，霍然挣开。 然而，这情形却被与班上一个同学一起上来找他的魏升见着了。 脑里一团乱的姚钦根本没法作出应有的反应，就直觉去拦阻揍学长的魏升，甚至因此对魏升大小声：“够了，魏升！” 当时魏升是怎么反应的呢？ 事后姚钦甚至回想不起来，只记得临走时，魏升阴郁的双眼。 曾经的友谊，似乎变得如纸般脆弱，一撕便碎了。 二人从那天起，形同陌路。 不想就这么将长久建立起来的友谊毁掉，好几次，姚钦都想解释。然而，每次目及魏升冷然的眼神，勇气便快速溜走了。 而真正在灾难，是发生在那个学长毕业后。 当天的事不知怎的被捅了出来，主角双方既然走了一个，话题自然就集中在了另一个还留校的人身上了。 明明与自己无关，却必须承受恶果。 与之前只是疏远不同，有意无意的欺负与孤立渐渐加剧。 年少的人最不懂得修饰恶意，作出的说出的往往直戳人心。 为了不让家里担心，姚钦一直选择默默忍受。 直到某天，被堵在学校后的巷口，领头的，是魏升。 那一刻，姚钦终于绝望了。 “……为什么？” 姚钦只问了魏升那么一句。 只可惜，最终魏升都没有回答他。 直到后来他转了校，再次遇见，再次问了同样的一句话。 而魏升这一次作出了回答：……是你先背叛我的。 只可惜，姚钦仍旧无法理解其中的情绪。 第十八章 上 当姚钦回到学校时，正好学生都放了学，教师办公室里只有寥寥几人。 他刚走近，就看见两个女老师结伴出来。 而看进去，果然见着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周闻。 想起之前自己在他面前痛哭，姚钦的脸不禁有点发热，唤：“……老师。” 周闻动作一顿，抬头时已是满脸不悦，道：“你不是应该在医院？” 他的话让姚钦恍然想起自己算是偷跑出来的，底气一下子就没了，咬咬下唇，还是鼓起勇气走近，问：“老师……我听说，你跟校长说了我的事，还报了警。” 说话间，姚钦双手手指不禁有点无措地绞着。 周闻只哼了一声作回应，但手上的动作却已经停了，明显是有认真在听。 姚钦抬眼看了下，索性一次说完：“我知道张兴易他们会被退学……嗯，谢谢，可是，可是魏升的话，可不可以让他继续留在学校？”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然而，姚钦却明显感觉到，气氛突然变得奇怪，四周的气压仿佛一下子变低。当他抬头时，果然见着对方一脸阴沉。 接着，只见周闻突然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我真不知道你除了忘恩负义外，还虚伪成这样！” 姚钦一怔，摇头就想解释：“不是的，那是因为……” 但周闻并没有让他说完。 “这两天我处理魏升他们时，就知道他知道你很多事，没想到原来你们关系还真不简单。” 姚钦愕然。 “只是……你不会贱到明知道他带头收拾你，还装好人来求情吧？” 姚钦脸一阵青一阵白。 而周闻仿佛还觉不够，冷冷道：“还是说你发现你那个姓许的旧情人毕业了，所以再找一个新的？” 这一次，姚钦急了，头摇得更厉害，手攀上周闻的手臂，双眼发红。 “不是这样，老师……许学长不是什么情人，而魏升更加不是，他以前……” 接下去，姚钦将魏升的事一股脑叨叨絮絮说出，也没管对方是否真有耐心听这些事，末了，还怕对方误会，把那姓许的学长也给卖了。 原来，那姓许的，正是让姚钦再次被认为是同性恋的人。 而事实上，两人并非真如外界所说的有什么秘密关系，他们甚至不存在姚钦之前学校那个学长的情况——其中一方存有爱慕之情。 事情的起因，其实说出来也可笑。那学长本身就住在姚钦家隔壁，两人自姚钦转校来后成为邻居，并渐渐相熟，有时候会一起上学。 对方很会照顾人，平常自然不可避免有些肢体接触。而被有心人看见了，有时不免调侃调侃，并好玩似的宣扬。本只是一个玩笑，然而情况却出乎意料的失去了控制，待他们发现情况不妙时，澄清已经变得苍白无力——当然，或许更多的原因是，有过之前的事后，姚钦只胆怯了。而姓许的学长本身也洒脱，见姚钦这样，也就懒得再解释了。 只是如此，反倒引起了后面的一系列事。 “你是白痴吗？” 第十八章 下 当周闻阴着脸听完所有后，第一句就这样。 本以为对方听后会理解自己的难处，却没想到得到的竟是怒骂，不禁有点难过，低声道：“我没有。” 周闻满脸不悦地甩开他的手，扬起有点夸张的笑，讽刺道：“还说没有？像那种脑袋还没长好的朋友，不要也罢！还有，那姓许的是不在乎，那你算什么？忍着？你不是白痴是什么？！真不知道……” 说到最后，都有点气急败坏了。 被推开的姚钦一怔，有点呆呆地看着骂着自己的人。 像这样肆无忌惮的怒骂，姚钦已经忘了有多久没听见了，自从老师出差后，就没有了吧。所以不知为何，尽管心里委屈，没有想像中的难过，反倒有种莫名的……怀念。 于是，姚同学见对方停了骂声后，低声道：“现在我已经没事了，魏升也跟我道过歉，那……” ……简直没有把怒骂听进去。 周闻听了眼角抽搐了下，表情阴沉得可怕，冷声道：“做决定的是校长，如何处理是学校的事。” 姚钦愣了愣。 的确，对某学生予以退学最终还得由校长说了算，但，他记得箫旭说过，老师背景不赖，那应该…… 于是，姚钦走近了些，手拉住周闻的衣袖，抬头轻声道：“老师，你有办法的吧。” 周闻眼里闪过讶异，垂眼看过去，果然见着矮自己半个头的学生，正睁着湿润的双眼看自己，不禁半眯起眼。 半晌，才冷笑：“没好处的事情，你会去做么？” 姚钦怔了怔，一时说不出话来。 周闻并非不知道他家的情况，而且按照他本身的家底，怎么也不屑于让他给钱，那他能给得起的好处…… 而这边，周闻也纯粹只是不爽直接开口答应，直觉出口为难罢了，也没指望这小鬼能够给得出什么来。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他开口想说“想也知道你这小鬼没什么拿得出手”，接下去便答应时，姚钦却做出极其意外的动作。 只见姚钦突然双手攀住他的脖子，往自己方向微微用力。接着，头抬起，凑近。 “唔——” 唇与唇相贴，微湿的舌尖怯生生伸出，小心翼翼碰了碰对方的唇，当发现对方因惊讶而微微张开嘴时，大胆地探了进去。 从来没有主动过，因此只能努力回忆从前对方对自己所做，生疏地模仿着，努力去勾对方的舌头。 而令其松了一口气的是，对方在惊讶过后，终于配合，顺势缠了上来。只是毕竟生手，比起对方的游刃有馀，这边却显得笨拙无措多了。 “啵……” 待两唇分开，水渍声响起。 周闻面无表情评论道：“技术真差。” 姚钦早已满脸通红，垂首虚应了声：“啊……是吗？” 看着连脖子都在泛红的男孩，周闻嘴角，终于微微弯起。 第十九章 最终，魏升还是留下来了。从代表班级来医院探望的班长口中，姚钦知道了这个信息。 “……是吗？” 姚钦这次的事，其实跟班上的其余人刻意孤立分不开，班长来探望，在角色上本来就处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会选择在姚钦出院前一天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告知了这个信息后，便找借口离开了。 第二天，姚钦回校后，果然见着了魏升。只是不知为何，他坐的位置不再是他身后，而是在教室靠窗的一个角落。 本来他想过去的，可自他回来后，班上同学看他的目光已经透着古怪，刚站起来他们的目光就随之而动，让他仿佛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 还是下课后再说吧……如此想着，姚钦才拿起课本认真看起来。 只是，到了课间，却发现魏升已经不在座位上了。问其他人，对方先是一怔，接着不自在地说：“嗯，大概去厕所了吧。” 至此，姚钦终于知道，到底他和班上的人还是没办法融洽回来，说心虚也好，说愧疚也好。 或许将来有一天可以，但绝不是现在。 于是，他虚应了声，回到座位上。 后来，姚钦发现魏升仍旧避着自己，虽然心里不好受，可他也不再主动去找他了。 一周后，班主任宣布：魏升已经办好了转学手续，从今天开始，不会再来学校上课。 在下面的姚钦怔然，说不上什么滋味。 放学时，姚钦犹豫了下，才对旁边正在收拾教案的周闻说道：“老师，你知道魏升转校的事吗？” 周闻听了动作未停，抬眼淡然应：“嗯。” 姚钦其实也没想要得到什么回应，只是想要有个人听他说话。 “我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只是有点寂寞，班上的人现在都不太跟我说话——虽然之前也是这样，但……” 一路上，姚钦叨叨絮絮地说着。 虽然周闻神情冷淡，但姚钦知道他在听。 直到两人坐在一家餐厅的小包厢里，姚钦才止住了话头：“……嗯，谢谢老师听我说话。” 只见周闻挑了挑眉，边翻看手中的菜单，边状若随意，却又刻薄道：“他们只是跟你坐在一个教室的人罢了，既然他们不在乎你，你还在乎他们？蠢死了！” 姚钦怔了怔，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安慰他吗？ 虽然话说得不厚道，可…… 不觉，姚钦微微弯了弯嘴角。 接下去，仍旧是两人一起用餐——由于姚钦身体还未完全复原，打工已经改回了周六日，现在每天傍晚两人还是一起离校，顺便吃晚餐，然后周闻送姚钦回去。 只是今天有个意外。 周闻在吃饭途中接了一个电话，也不知电话里说了什么，周闻连一句回应也吝于表示就直接挂了电话，看得出似乎有点生气。 自那之后，吃饭也心不在焉，心情变得异常恶劣。好几次姚钦想说“如果有事可以先走”，都被其凌厉的眼神给逼退。 晚上八点多，两人回到姚钦家楼下。 姚钦说了句再见，就准备下车。 但刚动作，就被拉住了手臂。回首，发现周闻拧着眉，欲言又止。 这让他惊讶了下，困惑唤：“老师？” 而回应他的是，是周闻不耐烦的声音：“没事，你走吧！” 姚钦听了，有点为难。老师虽然叫着他走，可拉住他手臂的手却没有松开啊。 最后，姚钦只好抿了抿唇，试探性问：“真没事？” 这一次，周闻心情更加恶劣，瞪着他的眼神透着恼火，最后，仿佛已经恼怒得不得了，几乎用咬牙切齿的声音道：“这个周日，晚上我来接你，穿正式一点！” 话落，没等姚钦作出回应，就几乎用推的，把姚钦给赶下车，飞快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姚钦在黑夜中站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只是任他怎么想，都无法猜出到底周日有什么事，值得他犹豫这么久才说出。 第二十章 上 虽然被叫穿正式一点，但对于到底应该“正式”到什么程度，姚钦实在没有概念。而且，对于他这种还需要打工来维持日常消费的学生而言，最正式的，说不定就是学校制服。 于是，在周闻在楼下等了半小时还不见人，终于等不住直接上门抓人时，见到的正是半裸着上身来开门的姚钦。 白皙而纤细的身体突然出现在眼前，未免过于冲击，周闻愣了一会，才猛然回过神来，接着别过脸，耳根可疑地泛了红。 但很快，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又转回来，瞪着姚钦，道：“你知道我在下面等了你多久吗？” 完全不知他心思的少年露出抱歉的神情，低声道：“对不起……” 话落，让开位置让他进门，边继续说：“你说让我穿正式一些，可我衣服不多，我也不知该什么比较好。” 并非第一次来到姚钦家门，却第一次进门。 室内空间不大，却收拾得很干净，窗台和小几都放有小盆栽，看得出陈设花了不少心思。 有别于独住公寓的冷硬，这里显得温馨又舒适。 周闻恼怒的神情因此得到些许的舒缓，但仍旧带着不悦，道：“既然如此，你一开始就应该打电话给我。” 姚钦抿了抿唇，不说话，仿佛在说：不希望再增添对方的麻烦了。 周闻见了，只好收起不悦，兀自走到他房间，开始翻箱倒柜。 姚钦惊讶周闻竟然能够举步就认出他的房间在哪，但没多想就跟了进去。 “你竟然连套正式一点的衣服也没有？！”周闻来来回回找了好久，带点不可思议指着手中的衣服道，“这是小学生穿的衣服吧！” 姚钦看着他手中那件印着面包超人的T恤，脸微微泛红。 平常两人出去，很多时候都是穿制服，即便周六日去老师家煮饭吃饭，穿的也是校服中的衬衫加自己的牛仔裤，极少穿便装。而姚钦身材自从初中后就没多少变化，因此也就很少买衣服了。 于是，周闻不得不把那件印着面包超人的玩意套在他身上，将人拽上车，往专卖店驶去。 而在买衣服的过程中，姚钦再一次感叹当老师工资真高，那些明明设计简单却价格吓人的衣服，老师竟然不带考虑地往他身上扔，叫他试穿。 当然，最后他只挑了其中最便宜的一套。 待他们终于收拾好后，已经傍晚六点多快七点了。 而在车上，姚钦不下数次问到底去哪里，但周闻直到车子驶到了目的地，才低声道：“我家。” 姚钦愕然。 在上山时，姚钦不是没想过，只是还是揣度。而在下车后，见着那明火通明，在黑夜中仍显得富丽堂皇的别墅时，心下更是惴惴不安。 只见老师车子也没好好听，下了车后直接把钥匙扔给来开门的人，就拉着他往别墅走去。 别墅里面静悄悄的，当然，也可能是隔音比较好。 姚钦偷看了一眼周闻，发现他神情说不出的严肃，只隐约听见他道：“那帮家伙最好不要又来那套……” 正当他想问哪套时，他推开了门——“嘭！” “嘭嘭！” “哇哇！” “喔噢噢！” “嘶嘶！” 礼花爆发的声音瞬间响起，男男女女的笑闹声随之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稚嫩的声音，而纷繁的彩带更是射得漫天都是，一下子形成了一个网罩住了两人。 紧接着，男男女女纷纷嚷着：“啊啊！二哥生日快乐！” “小闻生日快乐！” “舅舅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 姚钦呆住。 而周闻则是眼角抽搐，仿佛终于人不可忍，低声怒吼：“够了，不是说过不要弄这套了吗？” 然而，那些人却没管，最后还是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一对中年夫妇开口：“好了，别闹小闻了，惹他不高兴等会不理你们了。” “是是，不逗了不逗了。”站在周闻旁边，早把手中彩带喷光的人，笑嘻嘻道。 姚钦认得，那是之前在医院里负责他病床的医生……原来，他是老师的亲戚，他记得他刚才叫老师二哥来着。 而且，原来今天，是老师的生日。 第二十章 下 姚钦意识到这一点后，猛然想到自己空手而来未免太失礼了，即使没带拜访的礼物，好歹应该准备好给老师的生日礼物。 只是现在四周男女老少那么多人，姚钦一时也不好跟周闻说。 且，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直甚少提及家人且独居的老师，背后竟然有着这么一个大家族。姚钦犹豫着要不要正式给大家打声招呼，只是……应该怎么说——你们好，我是老师的学生——别开玩笑了。 恰在这时，那位年约中年，风韵犹存的夫人——猜测是老师的母亲，笑容可掬对姚钦点了点头，道：“你是姚钦吧，我听周水说过你。” 姚钦怔了怔，目光顺之落在正对自己笑的年轻人身上，是那个医生。 接着，他连忙腼腆一笑，低声唤：“伯母好……大家好，我叫姚钦。” 对方先出声，倒是解了他的围。 只是，为何跟他们说过的周医生，而不是老师呢？如果老师未曾跟他们提过自己，今天自己突然上门，未免太突然了。 而正当姚钦想问清楚老师时，却见老师横了一眼周医生。 这时，其中一个小女孩却走了过来，仰首对周闻说：“舅舅，今天有蛋糕哦！” 周闻脸上表情缓和了一些，但仍旧拧着眉，对小女孩的兴奋感到不屑：“也就你这种小孩才喜欢吃那玩意。” “是喔……”随后，好几个与周闻年纪相仿，眉目有点相似的年轻人低低地笑了。 周闻脸色瞬间阴了下来，接着有点恼怒似的扯了扯仍握在手里的姚钦的手，率先往厅里走，低声道：“小鬼，走吧……” 接着，众人移步到大厅。 唱生日歌，许愿，吹蜡烛，切蛋糕，一个不落在周闻黑着一张脸中完成。 在如周闻一样年纪的成年人中，这样的生日简直难得一见。 而在众人分发蛋糕完了后，周闻仿佛终于无法忍受大家那种像哄小孩似的起哄——叫他一份一份拆礼物，然后发表喜欢不喜欢的意见——塞给姚钦一份蛋糕，便拉着人往前面小花园走，不再理会那帮在厅里说笑的人。 两人坐在石椅上，身后不远处就是落地窗，里面人谈话的声音隐隐约约可以听见。 而姚钦从那些人的谈话中，隐约猜到老师家可能有自己家族企业，兄弟姐妹要不在家族企业，要不就像周医生一般，当高级白领。 也是到了这时候，姚钦才猛然醒悟——说不定不是当老师的工资高，而是本身周老师就很有钱。 “果然不应该答应回来的……那帮人就是太闲了。” 身边，周闻突然低声道。 姚钦回过神来，听了却是一怔——这怎么听着像小孩抱怨大人时的口吻？ 试探性的，姚钦轻声问：“老师真的不喜欢？” 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周闻立时高声刻薄道：“当然不喜欢！他们只是想找个藉口聚在一起攀比罢了，你没看到他们都在炫耀自己功绩？” 姚钦闻之没马上回应。 说实在，简单跟家人说一下自己最近工作上的变动升迁，在他看来，还真够不上炫耀。 于是，姚钦诚恳道：“没有吧，我看他们都只是说着玩，而且多说说自己工作和生活的事，也挺好的……我很羡慕老师，有那么多家人。” 周闻本来还想反驳的，听到后面却猛然想到了什么，气焰一下子弱了，有点负气道：“你不觉得就算了。” 姚钦轻轻一笑，从盘里勺了一口蛋糕，递到周闻嘴边，道：“生日快乐。” 本来又想说甜腻腻的玩意不喜欢的周闻，听到他这一句，只好勉为其难似的张开嘴。 绵密的蛋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周闻无法作出批评，只好别过脸。 果然是喜欢吃的……姚钦见了，如此想。方才他看老师的兄弟姐妹笑，便有此猜测了。 姚钦自己也吃了一口蛋糕，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问：“老师为什么会邀请我来参加生日会？” 其实他是想问，他都怎么对他家人说起他的。 周闻听了，又皱起眉，好一会才说：“……是周水跟他们说你会来的。” ……原来老师是迫不得已的啊。 思及此，他也说不上为何，心里有点失落。 而大约他的脸藏不住心思，周闻一下子便知他心里所想，突然站了起来，仿佛只是交代一句似的，说完就往里屋走。 “当然，本来我就准备带你来……我去抽根烟。” 待他消失在落地窗后，姚钦才回过味来。 而后，嘴角微微弯起。 第二十一章 上 张鑫刚停好车进屋，就被开门的周家管家告知生日会已经开始了，蛋糕也切了。 “啧，周家这帮人也是，客人还没到呢……也罢，他们一向如此，只关心周闻那家伙到没到。”听罢，如此嘀咕一句，他才走进屋。 一进去，果然见到男女老少聚在厅里谈笑，见到他来也不见外，纷纷打招呼。 “啊，张鑫来了啊，二哥的礼物应该没忘吧。”首先开口的是，是周闻的三弟周应，索要礼物的态度简直比生日当事人还理所当然。 ……得，他们叫他来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替周闻多要一份礼物吧。张鑫在心里翻了翻白眼，面上却还是笑：“当然，周闻时我好哥们，礼物当然有准备。” 话落，提了提手中的礼盒。 “别胡说，人来了最重要……我就怕小闻嫌生日只有我们。”推了一把周应，接着说的是周闻的大姐，另外周闻的大哥也一并附和。 ……得，他们叫他来的大概还为了免得周闻以为自己没朋友。但事实上，周闻估计也不在乎他这个朋友也说不定呢。张鑫继续在心里翻白眼。 “是是……”他继续虚应，接着转移话题，“周闻呢？” “在外面。”回答他的，算是周家中比较“正常”的周水，只见他说话的同时，还暧昧地笑笑，眼神往外飘，似乎暗示着什么。 张鑫怔了怔，接着想到了什么，双眼一亮，点点头，笑：“那行，你们慢聊，我去找周闻说声生日快乐。” “要的要的，去吧。”最先附和的，是周闻他爸，连最喜欢的香槟也放下了，连忙示意他去。 ……得，一家之长。 但张鑫也没再多嘀咕，反倒饶有兴味提着礼物往院子里走。 他今天会来自然不是受到周闻本人之邀，纯粹就是他家人张罗着，他本意不太想来，可周水却神神秘秘添了句：“最近二哥跟一个男孩走得很近，你真不要看看？” 这一下子吊起了张鑫的好奇心。 就他所知，周闻对很多东西都是不感兴趣的，即使喜欢，也从来不会直接说出来，甚至嘴巴会说出刻薄嫌弃的话来。当初他也是跟他起了很多摩擦，才渐渐摸出他的性子来。而让周闻感兴趣的人，他着实好奇。 至于性向的问题，他本身不太在意，而周闻的家人……他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考虑过这事。 走到院子，没看见周闻的身影，反倒看见一个正坐在石椅上看月亮的男孩，旁边放着只吃了两口的蛋糕。 男孩见到他似乎也很惊讶，忙站起来喊：“你……你好！” 张鑫挑高了眉，但仔细看清他的脸厚，眉头很快就皱起来了，迟疑了会，才问：“……你几岁？” 男孩——姚钦看着眼前衣着光鲜的男子，明显是来访的客人，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如实回答：“十七……过了月底就十八了。” 听罢，张鑫愣住了。 恰在这时，刚离开的周闻回来，见到，眉毛一皱，有点嫌弃道：“你来干什么？” 可张鑫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指着姚钦，结结巴巴道：“未……未成年人！” 周闻听了，先是怔了怔，而后明白他所想，几乎是恼羞成怒的，低喊：“……我可没碰他！” 而一旁的姚钦一呆，半晌才回过味来，接着脑里想到的却是……之前两人在教室休息室里的情形。 不觉，脸红得跟烧火炭似的。 张鑫闻之却是怀疑打量了下姚钦，接着怀疑打量下周闻。 周闻冷哼一声。 张鑫知他真恼了，只好悻悻然撇撇嘴，嘀咕一句：“最好如此。” 周闻的脸直接黑了。 接下来，张鑫也没纠缠，只递了礼物过去。 周闻看了眼，说了句：“谁要你礼物！” 顿了顿，见张鑫一副“别装，我知道你想要”的神情，更是烦躁，干脆别过脸。 反倒姚钦感觉这时候气氛有点僵，腼腆一笑，脸还是红红的，善意提醒：“你可以放进去……还有很多礼物都没拆。” 言下之意，却是代替周闻说等会会跟其他礼物一起拆他那份。 这话倒让周闻有点刮目相看了……他看这男孩跟周闻处不久，却似乎已经开始摸着周闻的性子了？ 而周闻却是恼怒，低声刻薄道：“我怎么不知道你那么喜欢多管闲事？” 姚钦知其也不是真的恶言相向，想说什么，但看了张鑫一眼，却抿抿唇，垂下眼目。 反倒一边的张鑫低低地轻笑出声，不待周闻开口，便扬扬手：“那我先进去吃东西了，饿得很啊！” 让周闻瞪了他一眼，不屑：“你来也就为了吃。” 张鑫笑着耸耸肩，走了。 第二十一章 下 晚上，姚钦被安排在单独一个客房。 明天是周一，所以姚钦早早就被劝说早点睡，他也答应了。 然而，总睡不着。 或许是认床了吧……姚钦对自己说了这么一个不是藉口的藉口。 然而事实上，他也知道自己是因为老师的事。 方才的事，他自认没真让老师恼怒，只是他接下去一路的沉默，还是让他不安。 翻来覆去好久，仍旧毫无睡意。 而正当姚钦想着要不要去找周闻时，房门却“哢嚓”一声，被推开了。 形成三角的光线出现又消失。 姚钦浑身一颤，接着马上闭上眼，一动不敢动。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周闻。 床上方的窗户时开着的，月光透了进来，室内虽然幽暗，然却并非完全看不见。 姚钦只感觉床边一沉，接着听见坐在床沿的人冷淡说：“我知道你没睡。” 姚钦眼睑颤了颤，最终慢慢张开，低声回：“……老师。” 但周闻却没有回应，只是微微皱起眉，半垂眼睑的双眼，挑剔地看着姚钦的脸，仿佛在寻找着眼前这男孩到底哪一点值得他半夜来访。 姚钦被看得有点不安，疑惑问：“老师？” 周闻别过脸，不经意间看到了放在床头柜的闹钟，显示，此时正是凌晨十二点五分，眉头皱得更厉害。接着，状若随意道：“生日过了……” 姚钦怔了怔，扭头看钟，半晌，才反应过来——最近他已经有点琢磨出老师的思路了——连忙道：“啊……对了，老师的礼物，嗯，过后我一定会补送的。” 这边周闻反倒有点惊讶，但也只是悻悻然哼了一声，没说拒绝。 姚钦暗暗舒了口气，他还以为老师真气他了呢。 也因此，他也有点心思想别的了，便忍不住问出今晚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老师……” “嗯？”似因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周闻难得配合应了声。 “老师为什么要当老师呢？”姚钦好奇道，“老师家里就有家族企业不是吗？” 而且老师的性格，恐怕不太适合当老师吧……姚钦想起当初他跟他诉苦时，老师的回应是多么的冷酷无情，实在不是个为人师该有的性格，当然，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周闻听罢，愣了愣，接着脸瞬间黑了，瞪着他。 而正当姚钦以为自己问了多不该问的问题时，周闻却别过脸，低低的，语带讽刺道：“你们这些小孩小时候不都被老师教导，梦想就是要当老师么？” 言下之意，却是他小时被如此教导，所以他长大也就那么做了，算是实现了梦想。 姚钦怔然。 突然，姚钦有一个想法，虽然这想法未免过于可笑和幼稚。 单单今晚看到的，他便知道老师家人对老师到底有多宠溺，似乎无论他多么恶言相向，他们都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知道他冷漠刻薄之下真正的情绪是什么，而老师，就像被宠坏了……一直活在他们所构筑的象牙塔里，至今。 想至此，姚钦不觉兀自轻笑出声。 “嗯？”周闻却不知就里，不满哼了声。 接着，姚钦止住笑，道：“我在想……老师的家人对老师真好。” 周闻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赞扬，虽然不是对他的，可神情却忍不住扭曲了下。最后，拧紧了眉，粗声喊：“废话什么，睡觉！” 话落，手干脆盖住姚钦的眼。 老师的手干燥而温暖呢……姚钦乖乖闭上眼，如此想着。 而后，睡意似乎突然袭来，渐渐淹没了他。 第二十二章 上 既然答应过要补送礼物，自然不能耽搁。然而，该送什么，却让姚钦为难了。之前还能用煮菜来蒙混过关，可现下总不能还那样。 于是，这个周末，姚钦特地跟店长请了一天的假，约了周闻出来。 一早，姚钦就收拾妥当，在楼下等着，手无意识捂了捂小挎包，里面钱虽不多，但好歹是他摁了老半天电脑，目前最大限度能拿出来的钱了。 然而他左等右等，却一直没见熟悉的车子出现在巷口。 “……不会不来吧。”姚钦不禁如此低声嘀咕。 他犹记得昨天他跟老师提出这周末一起出去挑礼物时，老师的表情有多僵，还拧着眉不屑道：“你送得起什么？” 姚钦当时被噎得难堪，咬了咬下唇。 而没等他说什么，老师却又冷淡道：“算了，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姚钦算是摸着了他的性子，知道他是答应了。可现在已经比约定时间迟了半小时，却仍不见人，却由不得他不嘀咕了。要知道，周闻一向守时，即使对他也是严格要求。 终于，又过了十来分钟，熟悉的引擎声由远而近。 可当姚钦见到下车的周闻时，几乎呆住了。 不是说打扮得多邋遢，相反，是太亮眼了。 带着暗纹的黑色西装，擦得发亮的皮鞋，一丝不苟的发型，连袖扣领带夹都配好，加上本就清俊的面容，简直有点过于华丽的感觉。 相形之下，自己一身T恤加牛仔裤，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仿佛也发现两人之间的差距，本来神情平和周闻，双眉慢慢皱起，挑剔上下打量他一番后，仿佛无声质询他为何打扮得如此随便。 然而，他最终却没有开口，反倒恼怒似的低喃：“我是疯了才这么……折腾。” 他声音虽然低，但由于两人凑得近，姚钦是听见了。 折腾，是指打扮自己么？难道……老师今天迟到，就是因为精心打扮自己的关系么？ 这想法未免过于荒谬，然姚钦还是忍不住如此想，并有点不安道：“老师……要不，我也换件衣服吧。” 这句话一下子触了他的逆鳞，只见周闻瞪了他一眼，接着自顾自上了车，冷声道：“上车。” 姚钦怔了怔，接着嘴角不禁扬了扬，没说话，乖乖上了车。 两人并没有商量过第一站要到哪，但既然是为周闻买礼物，自然是由他说了算。 最终，两人把车子停在一条商业街附近的停车场，步行前往。 两人一身打扮走在一起简直格格不入，但显然周闻已经调适过来了，心情也似乎恢复了些，浑然不在意拉着他就往里走。 由于两人去得比较早，商业街还不算拥挤，且大部分店铺才刚开，不少服务员还在打扫。于是，两人便挑了家装修简单，窗台明净的小店吃点东西当早餐。 吃过后，路上人也渐渐多起来，两人便顺着人潮往前走。 如此走着，便走了大半。然而，周闻似乎没有要挑礼物的打算，就那么牵着他闲逛着。 眼看可能没能挑到礼物，姚钦便停下步，对着挑眉看他的周闻道：“要不进去看看？” 手随便指着一家店。 周闻看了看店名，神情很惊讶，但还是点头，并率先往里走。 姚钦随后进去，先是看到放在玻璃柜面的促销牌子，心中不禁一喜，暗忖这折扣下来应该可以负担得起吧。然而当他真正看到吊牌上的价格时，脸几乎绿了——这价格，即便一折，怕也无法负担。 而不知幸还是不幸，周闻状若随意逡巡了一遍，便不甚在意道：“走吧。” “没喜欢的？”姚钦惊讶问，随后想到了什么，连忙道，“我今天带钱了！” ……虽然可能不太够。 周闻仿佛看穿了什么，难得没有开口讽刺，只淡然道：“嗯。” 话落，便拉着他往外走。 接下来直到整条商业街都走完，两人仍旧两手空空。 第二十二章 下 中午两人吃饭时，周闻状若随意问：“周日你会去哪？” 姚钦愣了愣。 在遇到周闻之前，他周六日一般都是打工的，而自从遇到周闻后，似乎周六日他都很少单独一个人了，就连每天傍晚也如此，他甚至想不起从前他空闲时，到底是怎么过的。 好一会，他才朦胧想起一些，有点赧然道：“去租书店……” 大概会被说无趣吧……姚钦如此想着。 而果然，周闻皱起眉，撇撇嘴道：“真无趣。” 姚钦闻之有点郁郁。然下一瞬，却听周闻说道：“下午没事，就跟你去一趟吧。” 语气极其勉为其难。 姚钦怔了怔。 猛然抬头，却发现说话的人已经自顾自垂首吃饭，仿佛刚才没说过话似的。 姚钦抿了抿唇，才止住上扬的嘴角。 由于周日，去租书店的人不少，但由于店面广，大家也很安静，衬着迎面拂来的凉风，有着说不出的舒畅。 姚钦本性喜静，所以对于这种氛围很喜欢。 从书架中挑了几本看着有趣的书，转头却发现周闻已经拿着一本厚厚的原文书等着了。 两人到柜台办理了手续，便走到书店附设的静室。 在静室看的价钱比拿走的要便宜，也方便，算是这家店防止有人白看书的手段。 两人挑了临近窗边的角落，并排而坐。 姚钦挑的书都是杂书，所以有馀心观察周闻。 只见周闻随意翻看原文书，神情也懒洋洋的。 姚钦不禁问：“不喜欢？可以去换一本。” 在静室里换同类别的书，只需要登记一下，不需要另外加钱。 周闻却没有回答。 见此，姚钦也不再说什么。 室内很静，只闻见些许书本翻页的声音，大家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一般，时间在这里失去了任何意义。 直到姚钦发现肩膀一沉，才猛然惊醒。 然当他感觉到耳垂边拂过的湿热时，身体一僵。 原来不知何时，周闻竟靠着他睡着了。而其跟前的原文书，早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里处于角落，很少人会关注到这。 姚钦不敢动，只小心翼翼继续翻手中的书。 然当他换一本书时，还是惊动了周闻。 只见周闻眼睛朦胧睁开些许，很快又闭上，人却往墙壁那边靠过去，头枕墙。 不知不觉，已近夕阳。 泛着金黄的光晕透过窗户洒进来，渡在周闻身上。 姚钦看得有点怔然。 老师今天似乎不太一样……姚钦如此想着，人不知不觉就靠过去了。 两人之间，近得几乎贴上。 而就在这时，本来闭眼的周闻，却猛然睁开了双眼。 姚钦一惊，本能往后退，然没来得及退出一分，后脑勺却被周闻的手扶着往前。 唇刚碰到，便仿佛粘着一般纠缠上了。 姚钦有点惊慌，抬手想推，却被对方另一手一把抓住，更往前倾。 单纯的唇齿厮磨自然无法满足，舌头仿佛有生命似的，不断追逐着，迫使对方与自己缠绵到底。 “唔……” 过于炙热与濡湿感，让姚钦不自觉闷哼出声，反抗的动作也停了。 直至周闻主动停止，两唇厮磨着慢慢分开，姚钦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茫然粗喘着气。 “礼物。”只见周闻难得勾起嘴角，咬了下他的下唇，低声道。 ……是说这是向他索取的生日礼物么？ 姚钦怔怔地想。 第二十三章 上 会突然被叫上楼顶，是姚钦始料未及的。 看了眼自他上楼后就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箫旭，姚钦有点不自在挪了挪步，问：“怎么了？” 箫旭不答，反倒也后退一步，双眉慢慢隆起，最终严肃道：“你和周闻什么关系？” 姚钦闻之，先是一怔，接着无来由一阵心慌，有点语无伦次反问：“什……什么关系？不，不就……” 后面的话，却在箫旭越来越锐利的目光中说不出口。或者是说，他自己不知该接什么。 师生关系？可……当姚钦想到昨天的吻，却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 保护者与被保护者？或许曾经是，可现在，张兴易他们已经被退学，魏升也转校了，班上同学也开始愿意跟他交流说话了，这层关系早不复存在了。 那既然都不是，又算什么？ ——没关系。 心里突然冒出的答案，让姚钦一下子愣住了，同时脸色一白，止不住的沮丧自心里汹涌而上，连带神情也变得恍忽。 站在其跟前的箫旭似察觉了什么，道：“我一直以为，周闻只是突然良心发现护着你，即使后来觉得过了，也只以为他护习惯了。” 姚钦垂首，转身靠着墙不说话——他如何告诉他，当初是他自己求对方的呢？ “没想到，你们竟然是这样的关系。”箫旭皱着续道。 “……什么关系？”姚钦有点惊讶抬头。 “情人啊！难道不是？”箫旭理所当然回。 ……情人？他和老师吗？ 好一会，姚钦才完全消化这两个字背后的意义。 仿佛一直被掩上的纱，突然被掀开，有什么，从朦朦胧胧的，变得清晰起来。 从前无法得到解释的心情，失落，开心，期待，无法理解的行动，退让，哭泣……甚至亲吻，似乎都有了线索。 纷繁的思绪一下子占据了姚钦的满脑子，心情复杂得连自己也理不清，有点甜，却有点酸，带点涩，乃至于箫旭后面话也没听清楚。 “……知道吗？” 直到对方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茫然问：“什么？” 箫旭不知他自己的话对他的冲击，听了不禁翻了翻白眼，道：“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有没有听？还有，你脸红个什么劲？” 姚钦说了声抱歉，手抬起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不知何时，脸已经变得滚烫。 于是，脸更红了。 “我刚才说，你们这么明目张胆的，就不怕别人发现？”箫旭有点不耐烦道，“本来周闻这么护着你已经够令人侧目的了，加上你之前的‘传闻’——张兴易他们退学可不能完全令‘传闻’消失。” 姚钦终于将话听进去，同时，刚还乱哄哄的心，一瞬间便被恐惧占满了。 半晌，他才僵着脸，手禁不住抓住对方的手臂，语带惊恐问：“我和老师……有这么明显吗？” 他并非担心自己，反正他连死都不怕，这些他还在乎？然而，老师却不同。他还未成年，要这事真被曝光，老师肯定在学校呆不下去了，别的学校也不会要他，这变相的就是毁了老师的“梦想”！ “唔……这个嘛，我也不清楚。”这边箫旭见他这么紧张，反倒有点不敢确定了，“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么注意你们……其实我确定你们的关系，也是因为昨天我陪某个家伙去租书店，刚好看到你们在静室……嗯，其实那地方的确有些临时书架隔着，但你们也太明目张胆了。” 到了后面，又是说教。 姚钦听了，脸又发烫了。但思及刚才他说的话，心情又变得郁郁。 第二十三章 下 抑郁的心情持续持续至下午放学时，仍不见晴。 以致于当周闻出办公室，习惯性拉他的手时，他如惊弓之鸟似的，夸张往后退了一步，瞪大了双眼。 本来心情还不错的周闻，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半眯着眼，好整以暇看着他。 姚钦也发现自己动作未免太伤人，心下一慌，便低头嗫嚅道：“会……会被看到。” 周闻皱起眉，锐利的目光快速逡巡一遍四周。学生大部分都走了，即便留下，也离得远，老师更不用说，他自己就是最后一个走的。于是，他不悦反问：“谁？” 姚钦咬了下下唇，沉默半晌，在周闻快要忍耐不住前，轻声道：“老师……和我，牵手的话，说不定，说不定会被看到，影，影响不好——当然，不是我，是对老师！” 后面的话，姚钦是抬起头说的，脸上显得慌张。 而周闻听了，先是一愣，接着仿佛听到什么愚蠢的话似的，冷笑，道：“你以为像你这样的人，谁会注意到你？” 话落，不待姚钦多说，一把抓住他的手，往自己方向一拽，就直接把人强拉到跟前，冷淡道：“走吧。” 说完便拉着人往学校车库走，一如既往。 手被握着，温热而干燥，心情也仿佛因此升了温。 姚钦抿了抿唇，没再反驳，快步跟前。 两人今天去的是一家瓦罐煨汤馆。刚在窗边坐下，便听周闻跟服务生说道：“要一份天麻乳鸽汤，等会走时带走。” 接着才开始看功能表。 姚钦想着大概他是给家人带的，毕竟天麻对头疼眩晕很好，所以也没在意。 于是，两人分别点了一份煨土鸡和一份煨排骨，还点了一些小菜。 而就在等候的过程中，周闻拿起一根烟，慢条斯理把玩着。 姚钦见了，突然想到，最近似乎已经很少看见老师抽烟。恰在这时，发现周闻又将香烟收回盒子里，不觉问：“老师戒烟了？” 周闻动作一顿，似想到了什么，拧起了眉，低声道：“是周水多管闲事！” 虽然语气很不耐烦，然姚钦还是听出其中无奈的抱怨，嘴角不禁扬了扬。 接着，仿佛还嫌不够，对他也表现出了嫌弃，道：“他说要比你们这些小鬼长命，不戒不行。” 姚钦怔了怔，半晌，才回过味来……意思是，要跟他一样活到最后么？——姚钦有点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震住了。 而另一边厢，话匣子既然打开，当然，更可能是周闻不想姚钦再纠缠于这个问题，抬眼瞪着他道：“有谁跟你嚼过舌根？” 一下子换了话题让姚钦有点不适应，所以疑惑地“啊？”了一声。 “刚才在学校的话……说什么会被看见！” 这下子，姚钦顿时没了兴致，垂下头，不说话。 周闻也没再逼问，只是对那个叫箫旭的多了一层不满——他上次在书店见到他时就不应该简简单单放过他的，怎么的也应该警告他一下，不要在小鬼面前乱说话！ 如今学校的情况，能跟姚钦说这些有的没的，也就他了。 两人吃过饭后，仍旧是周闻送他回去。 下车时，周闻也下了车，手里提着打包好的汤，在姚钦转身跟他说再见时，塞进他手里，道：“拿着。” “咦？”姚钦惊讶。 想说什么，却被周闻打断了话头：“不是给你的，你上次不是说你妈最近头痛得厉害么，正好给她……” 说到最后，仿佛被姚钦越瞪越大的双眼看得难受，周闻别过了脸。 而后不等姚钦多说什么话，转身打开车门，启动车子。 终于回过神来的姚钦连忙道：“老师，谢谢！要不……要不上去坐坐？” 最后，甚至冲动地作出大胆的要求。 本来要踩油门的周闻动作一顿，抿了抿唇，皱着眉。半晌，他还是摇了摇头。 姚钦见了，一时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是失望还是庆幸。毕竟到时如何跟他母亲介绍老师呢？——家访么？别开玩笑了。然而，当真听见老师拒绝时，心里却空空的，有股失落。 “哦……” 姚钦虚应了声，提着汤转身。 “喂，小鬼！” 而就在这时，周闻叫住了他。 姚钦脚步一顿，快速转身。无法否认，在这一刻，他心底冒出的是期待。 但周闻没有下车，只是直勾勾看着他好一会，才别过脸不悦道：“若下次真又被看见了……又如何？小鬼，别瞎操心！” 话落，便踩动油门，车子飞也似的远去。 姚钦看着远去的车子，有点怔然。 第二十四章 上 有时候便是如此，越不希望发生的，越容易发生。 流言毫无预警，就那么突然地冒了出来。 初始时迟钝的姚钦并没有意识到别人对自己探询的目光为何，直到上课时，桌面突然被扔来一个纸团。 姚钦那一瞬间恍惚了下，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接着，他有点不知所措地将纸团快速收起，小心翼翼展开。 ——你和老师的事，是真的吗？ 没有指名道姓“老师”是谁，也没有挑明“事”到底是什么事，然而，单单这一句问话，就足以让姚钦心跳漏了一怕。 他抬眼向四周看，视线与坐在斜前方的，侧脸看他的女孩相触。 那是一种好奇的，掺杂点兴奋，饶有兴味的目光。 姚钦脸色一白，接着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以此为契机，平静的湖面之下，开始波涛暗涌。 从前姚钦和那位学长的“绯闻”，毕竟是由张兴易等人主导的，大家也只当作是张兴易欺负人的借口，况且学长已走，张兴易也退学，大家的兴致自然也就低了。 可这次不同，另一位主角可是一名老师。 师生恋，而且还是同性，简直将禁忌二字诠释得淋漓透彻。 于是，自发的，好奇探询者有之，冷漠地再次拉开距离者有之。 上课下课，无可避免的，都感觉到被关注着。特别当周闻来上课时，无法止住的窃窃私语多得让周闻差点不耐烦得破口大骂。 当然，更多的是，再次出现的孤立。 这些虽然难以忍受，然而姚钦一想到有老师陪着，熬熬也就过去了。 直到某天放学，姚钦被对方要求在林道等着时，看见了萧旭。 “萧旭？” 姚钦惊讶看着明显是赶过来，仍喘着气的他。 平常萧旭可是一放学就没了踪影的。 萧旭吐了口气，四周看了看，有点急迫问：“周闻呢？” “老师去校长那了。”姚钦侧了侧头，又道，“你找到他有事？” 但显然萧旭并没有要跟他多谈的意思，闻言瞬间脸色一变，有点懊恼，说道：“我倒不太想有事，但……” 说到这，神色突然变得凝重。 “萧旭？” 姚钦见他神情不对，便好奇问。 萧旭抬眼看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把手中之物递向他。 姚钦好奇接过，然下一瞬，脸色便是一白。 那是一张照片。虽然角度很刁钻，然其中的人物长相却被拍得清清楚楚。 是他和老师。 而且，是他们在学校午间在楼顶时歇息时亲吻的照片！ “我只抢到了这一张——之前我就发有人总鬼鬼祟祟天天往校长信箱塞东西，今天就好奇过去抢了下来，结果没想到……”萧旭烦躁地扶额道，“那人是张兴易的人，之前我见他跟他混过……啧，我就说最近怎么那么多人对唧唧歪歪的。” 姚钦怔了怔，捏着照片，接着猛然想到了什么，有点不确定，甚至带着恐惧问：“这是其中一张……那其他呢？” 萧旭神情先是一僵，接着才苦笑：“大概，已经到校长手上了。” 姚钦一呆。 下一瞬，转身开始往校长办公室狂奔而去！ “我辞职。” 第二十四章 下 当姚钦撞开门时，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现在，让我们将时间拉回前面一些。 就在姚钦和萧旭对话时，校长室里也进行了一次谈话。 将一叠照片推到坐于自己对面的人跟前，一向慈祥的校长面上，此时带着无奈与苦闷，道：“周老师，我希望你最好解释一下。” 周闻挑眉，拿起照片，一张一张翻看。 初始还能保持镇静，然到了后面，是越翻脸色越阴沉。 但好歹他还保持理智，只沉默了会，便淡然道：“我和姚钦感情比较好，所以偶尔会在一起吃饭。” 校长满是皱纹的脸抖了抖，扯了扯嘴角，他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睁眼说瞎话了，于是道：“从照片的时间来看，恐怕不是偶尔吧。” 每张照片后面都写了日期，部分照片显示时间是连续的，也就是说，他们每天放学后几乎都在一起。 仿佛终于知道无法辩解一般，周闻镇定说道：“照片中，我们没有接吻。” 言下之意，却是照片虽然表明他们常在一起，而且行为动作虽然显得过于亲密，比如牵手拥抱等，然却独独缺少情人之间的，必然的亲密动作——接吻。如此，并不能妄断。 而他这番狡辩，显然让校长无法继续保持冷静，有点恼怒喊：“周老师！” 手指很很敲了敲桌面，严肃道：“之前你逼着我处理张兴易，用的理由是涉及教育者的操守，那今天这事也一样，我并不是个古板的人，但明显现在有人已经盯上你们了。但既然这事能传到我这，自然可以传到别处，一旦被媒体曝光，无论对学校还是学生，影响都将极为恶劣！” 周闻表情也冷了下来，半晌没有搭话，好一会才拧眉道：“你要我辞职？” 校长没有直接回应，只道：“姚钦现在是高三，我希望这事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困扰。” 这话无疑是提醒了周闻——事情若闹大了，也不用很严重，只要跟之前张兴易他们的一般全校皆知，就够姚钦受的了。 周闻神情并没有太大变化，沉默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道：“我辞职。” “嘭！” 而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撞开，惨白着脸，气喘兮兮的姚钦撞了进来。 “老师你要辞职……不，校长——” 姚钦先是喃喃一句，摇摇头，就想冲过去跟校长解释。 然没等他说出什么，周闻就一把拦腰抱住他，冷淡说了句“校长，就这样，辞职信我会补给你的”，便不顾姚钦的挣扎，硬拉着人往外走。 而及走至无人之处时，周闻才放开了他。 此时的姚钦明白最佳的辩解机会已经没有了，也安静了下来，只是手仍旧死死抓住周闻的手臂，垂下头。 周闻垂眼扫了下他因拽得死紧而发白的手指，手覆上去，难得没说难听的话，低声安抚：“好了，已经没事了。” 然这话就像一个信号，让隐忍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 只见姚钦先是用力摇摇头，接着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不……怎……怎么会没……没事……老……老师你都……都……呜呜……呜哇……” 最终，霍然大哭。 如同上次姚钦痛哭一般，周闻表现出了愕然。 好一会，他才从姚钦的话语中回过味来，并似想到了什么……大概，这小鬼以为是自己害惨了他吧。 事实上，就周闻而言，对于老师这份工作，他并不是那么的在乎。虽然曾经说过由于小时候写过长大要当老师的作文，因此长大也就那么做了。然依他的个性根本不适合，当然，他也不太想回到家族企业里，因为那帮人肯定会有事没事就在他面前闲晃。只是，如果二者选其一的话……从商，也未为不可。 虽然已做了决定，但周闻却没有明说。 尽管被迫离职十分令人不悦，不过……让小鬼那么以为，也不坏。 于是，周闻只是沉默地抬手摸摸姚钦的头顶，顺势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拉。 而另一边，真切感觉到被安慰的姚钦，心里这下更加内疚难受了，止不住的泪水如决堤一般，不断往外涌。 第二十五章 上 第二天，周闻补交了辞职信，其任课的几个班班主任均宣布了这一个消息——当然，是以老师家中临时有事为藉口。于是，学生暗地里均议论纷纷。 周闻的离职，从侧面上证实了传言。 一下子，相对单纯的校园里便炸开了锅，关于周闻和姚钦两人的流言不断疯传，甚至传到了一些老师的耳里。 姚钦再一次被孤立，便是老师，见他发呆，也会给予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唯一庆幸的是，由于有张兴易等人的前车之鉴，大家也就默默地与之保持距离，便是之前扔纸团的行为，也止住了。 但这种生活在众人目光中的日子，姚钦感到无比的压抑，好几次在跟周闻见面时，几乎都要出声诉苦了。 然而见到最近为适应公司上班族生活的周闻，忙得有点焦头烂额，人也消受了一些，那些话姚钦便说不出口。 过于将心情闷在心里，导致姚钦意志消沉，一度恍惚。 而最终看不过去的，还是自事件发生后，冷眼旁观良久的箫旭。 “喂喂！回魂！” 箫旭不满地用筷子敲敲姚钦的饭盒，漂亮的双眉挑高。 “呃……” 发呆的姚钦闻之，猛然回过神来的，连忙问：“你刚才说什么？对不起，我刚走神了。” 箫旭翻了翻白眼，道：“不用说，我也知道。” 由于周闻已经辞职，姚钦现在中午与唯一还跟他正常交往的箫旭一起用餐。 姚钦听了，忙愧疚道：“对不起……” 箫旭有点不屑：“用不着跟我说对不起，你又不是我的谁。” 话落，继续自顾自吃自己的饭盒。 可这边的姚钦却吃不下，沉默了会，忍不住问：“箫旭……我是不是很没用？” 慢条斯理将口中食物吞下后，箫旭才抬眼看了下他，正经点点头，回：“是挺没用的。” 顿了顿，又补充：“也不知道周闻看上你哪里。” 姚钦闻之一怔，低了头，轻声附和：“说的也是……” 说完，情绪就更加低落了，无意识戳着饭盒中食物，饭几乎被戳成稀泥。 箫旭见之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下，终于看不过，一把夺过他的叉子，高声道：“我说你也差不多一点吧！既然知道自己一无是处，而周闻就看上你这一无是处的笨蛋了，你就不能做点什么？！” 猛然被喝斥的姚钦一时愣住了。 而箫旭还嫌不够，教训道：“你不想想，为了你这笨蛋，周闻都被学校给逼退了，放弃了他最喜欢的老师这份工作，跑到外面挣扎。你倒好，半死不活的……岂不是让周闻白牺牲了？你就不能振作一点？” ——虽然他怀疑到底周闻是否真的那么重视老师这工作。说这话时，箫旭心底如此嘀咕着。 不过，恰好正被他戳中了姚钦的软肋。 只见姚钦听了后，有点怔然，接着垂下眼，狠狠点了点头。 第二十五章 下 于是，周闻很快便发现了姚钦的不妥。 两人共用饭餐时。 “今天在学校如何？” 周闻状若随意问。 “……没如何，都挺好的。”姚钦愣了下，才呐呐道。 说话间，没抬头看对方。 闻之，周闻挑高了眉……又是这样的回答。 虽然工作忙，但他还不至于没考虑到现在姚钦的处境，加上每次见面时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就更笃定他的想法了。 只是他一直在等，等对方开口，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对方一旦央求，他就摆出不屑的神情，说出“没我你大概活不了了吧”的话来。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至今仍没有真正向他求救，还要在他面前装作若有其事！ 终于，周闻的耐心宣布告罄。 不悦爬上了周闻的脸，只听他冷笑道：“是吗？那希望不会又出现拿美工刀自杀的笨蛋！” 话里含着恼怒。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不悦，姚钦有点惊讶，但也只能呆呆地点点头保证绝对不会。 过于纯粹的反应，让周闻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继续，就像一拳打进棉花里，落不着力，最后只好闷闷戳着盘中食物。 直到两人到了姚钦家楼下，姚钦下了车后，周闻跟了下车。 “下周我安排你转校。” 周闻拉住了姚钦，突然道。 “咦……为什么？！”姚钦讶异抬头。 “你现在在学校情况怎样我不用调查都知道，我可不想下一次见面又在医院！”周闻高声道。 姚钦听了，神情有点呆滞，接着垂下头。 而就在周闻以为对方会沮丧答应下来时，低低的，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却从下方传来：“不……不转校，老师以后……以后也不要来学校接我了……” 周闻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待他低头时，却发现他曾经的学生，已经抬起了头面向他，眼里，是从未出现过的坚定。 周闻似想到了什么，脸色霍然一变，双眼危险地半眯着，低声道：“什么意思？你要跟我分手？！” “不，当然不是……”姚钦一怔，接着连忙摇头，急道，“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老师担心罢了，我，我想要更依靠自己一点！” 周闻听了，不知何时提起来的心骤然一松，然仍旧不爽，冷笑一下，转身就走。 姚钦慌了，追上去从后一把抱住周闻的腰，喊：“老师！” 虽然已经不是师生关系，然这称呼姚钦一直没改过来。 周闻停住脚步，却没转身。 “一直以来，我不是逃避就是依靠别人。箫旭说得对，即使老师愿意让我依靠，但起码，起码这次……好歹让我自己来。” 幽幽的诉说，从背后传来，腰间的手不断收紧，似从中得到力量一般。 夜风徐徐拂过，带起一丝凉意。 仿佛一切，都变得柔软起来。 半晌，周闻转过身来，神情有点扭曲，瞪着他。 最后，终于骂道：“小鬼也懂得什么叫自立？” 被微微挣开的姚钦闻言，脸迅速泛红，低声“嗯”了一声。 周闻一怔——这小鬼也未免太“大言不惭”！ 第二十六章 上 “叮叮……” 随着玻璃门上方的铃铛响起，柜台前两名女服务生扬起笑，甜甜地道：“欢迎光临。” 随后，一名身穿银灰西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仿佛受不了空气弥漫的甜香，男子皱了皱眉，逡巡一遍室内，最后目光落在玻璃橱柜上。 少女好奇看了看，问：“先生，要买蛋糕？” “唔……”男子——周闻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含糊点了点头，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单推到她们面前。 旁边稍微年长的女子接过，仔细看过后，恍然道：“原来是周先生，之前是由陈小姐订的是吧！” 话落，示意旁边少女去拿蛋糕。 期间，女子看周闻的目光仍不掩好奇。毕竟，周闻怎么看都不太像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 周闻不自在别过头，表情也变得有点僵硬——早知道，他就应该让陈秘书将蛋糕直接送到办公室。 不一会，蛋糕被取来。 然而女子没有立刻包装，反倒问：“先生要在上面写什么？” 周闻没想到这一茬，一时有点愣住了，好一会，才问：“写什么都可以？” 女子点点头。 于是，周闻从对方手中取过纸笔，刷刷写下几个字。 待递还时，两女子见之脸上都露出了讶异。 周闻只当没看见。 直到最后提着蛋糕出店时，他还隐约听见身后两人的窃窃私语。 接着，周闻又去了一趟精品店和超市。 待忙完后，发现已经接近下午五点，连忙驱车赶往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叮……” 随着放学的铃声响起，陆陆续续有穿着制服的学生走出。 坐于车内的周闻皱着眉，努力从众多年轻的脸孔中分辨出属于自己的那一张。 不一会，一个身材纤瘦，穿着厚外套的少年跑了过来。 尽管春末，可天气仍时不时泛起寒意。 “我以为老师今天不来了。”少年带着高兴的表情钻进车内，“早上你在短信里明明说你今天都很忙。” “都忙完了。” 少年的愉悦似乎并没有传染到他，周闻只挑了挑眉，面无表情帮少年——姚钦系好安全带。 期间，两人靠得很近。 姚钦有点怔然，脸微微泛红，接着胡乱点点头，喃喃：“是吗……” 自从上次姚钦说过要自立的话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减少了许多，周闻也不再每天都来接他了，只偶尔约出来吃饭。而周闻也以“没办法见面说话，所以只好电话联系”为由，给姚钦配了手机。而又由于上课不能常打电话，两人多通过短信交谈。 不过也因此，姚钦说学校的事时没从前那么避讳，连收到纸条，纸条写了什么都会一一跟周闻报告。其时，周闻便会发一个不屑的表情，并说“你们这些小鬼就是无聊”。每每让姚钦露出会心的笑。据说，发表情还是那个姓陈的秘书教他的。 而更加庆幸的是，由于已经进入升学考的最后冲刺阶段，大家都在忙碌，流言似乎也在减少。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据箫旭说，那个跟校长举报他和老师的事的学生，因为曾勒索数名学生，正被罚在家闭门思过。 “这是……去老师家？”道路两旁熟悉的风景让姚钦惊讶转头问。 “嗯。”周闻应了声。 “不先去超市一趟么？” 因为按照以往惯例，姚钦去周闻家前都会先去一趟超市，然后才回去一起做饭用餐。 “我去过了。” 周闻淡然回，似乎不愿多回答。 姚钦奇怪看了他一眼——老师不是说今天都很忙吗？怎么有空先去超市了？ 虽然奇怪，但姚钦并没有继续多问。 直到停好车后，周闻拉住他的手。 “老师？” 姚钦终于确定，今天周闻有点奇怪。 却只见周闻拧起眉，似纠结着什么。 姚钦只隐约听见他低声嘀咕一句，而后道：“今天我们还是到外面吃吧。” “咦？”姚钦讶异，“可材料不是都买了吗？” 虽然不知道周闻买了什么，可等明天，肯定有些不新鲜甚至坏掉。 “不是，都是熟食，下次再吃吧。”说着，便拉着人就往车库走去。 “熟食不更好？”姚钦止住了步，不予苟同，“再出去吃太麻烦了，而且也浪费。” 周闻神情有点别扭，看着他半晌，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警告：“等一下你进去后，不能笑。” 姚钦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直到见他又要往外走，才连忙拉住，点头答应，免得他又后悔了。 有了这保证，周闻终于回身，只是表情仍旧不太好。 第二十六章 下 姚钦看着，猜测说不定屋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而一开门，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姚钦还是被屋内的情景给震住了。 随处可见的丝带和气球，颜色缤纷的吊饰，还有放在矮桌上的熟食、蛋糕、蜡烛，甚至还有锥形帽，简直便是一个生日派对的经典场面。 ……和上次在老师家见到的一模一样。 姚钦惊讶转头看周闻，果然发现后者神情僵硬。 ……大概，还真参考他家的情况弄的。 姚钦想笑，但想到方才答应的事，连忙止住，只是眼睛仍掩不住笑意，道：“很漂亮。” 周闻听罢抿了抿唇，扭过头。 姚钦侧侧头，试探问：“……是庆祝我生日？” 姚钦知道今天是自己十八岁生日，可他以为周闻不知道。 况且，他自己本身就没有庆祝的习惯，上一次庆祝生日，已经不知是多少年前了。所以，他如何也没想到，今天老师的奇怪之处，竟是因为这。 说起来，老师虽然当时说过讨厌家里人那般给他庆祝，然而他却给他这么庆祝了，证明他认为这样他会高兴。那是否代表，其实当时他很高兴的呢？ 仿佛被其亮晶晶的双眼看得受不了，周闻甩开他的手，自顾自走进屋。 姚钦嘴角终于抑制不住扬起。 而当打开蛋糕看清楚蛋糕上写的字时，笑声到底还是逸了出来。 第一句：to小鬼。 第二句：生日快乐。 周闻瞪着他，仿佛他一旦说出什么不如他意的话来他就死定了。 只是这一次姚钦不怕，仍旧笑眯眯的，看着他良久，才轻声道：“谢谢。” 周闻一怔，别过脸。 接下来，生日歌自然是没有的，但点蜡烛，许愿，吹蜡烛，还是走足了流程。 混着些许苦味的巧克力蛋糕入口，浓香弥漫，仿佛心也变得酥软。 姚钦勺了一口递到周闻嘴边。 而果然，周闻皱眉说了一句“也只有你们才会喜欢这种玩意”，但还是含进嘴里。 些许的白色奶油沾在了嘴边，直觉地，姚钦就那么凑了过去。 一开始只是纯粹想舔去那点白色，可当手霍然被抓住，面对周闻严肃得近乎冷厉的表情时，姚钦有点怔住了。 目光仿佛一下子胶着上，气息徐徐交融，直到唇舌终于黏合上。 “哐当……” 手中的餐具掉在地上。 “唔……” 并非首次接吻，可这次却似乎与以往不同。 唇舌间，混着甜香，热气仿佛从身体底处蒸出来似的，盈满每一个毛孔，连空气，也变得稀薄。 简单的舔舐已不足以满足渐渐上升的欲望。 “嗯……唔……” 周闻一手扶住姚钦的后脑勺，一手搂住他的腰，渐渐将之往自己身上拉。而姚钦也不由自主趴在后仰的周闻身上，两人身体紧密贴合着，即便隔着衣服，也能清楚感觉到对方身体不断升高的温度。 愈来愈激烈的拥吻，止于周闻家挂钟突然响起的报时声。 “啾……” 湿润的唇分开时，发出令人脸红心跳水声。 明明仍旧粗喘着，可唇仍旧不愿意分开过久，时不时厮磨着，触碰着。 最终，还是周闻捏住姚钦的后颈往后，看着对方湿湿的双眼好一会，才拧着眉道：“本来还想做更多，不过，明天……你应该要模拟考吧。” 他记得，明天是升学班第一次的模拟考。 姚钦闻言，好歹终于恢复了些理智，然很快，脸突然变得通红，垂下头，低低地说了句什么。 虽然很小声，可靠得很近的周闻还是听见了。 因此，下一瞬，周闻瞪着他——这小鬼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模拟考改……改时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