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人鱼X人类 HE 属性分类：架空／西方魔幻／未定／正剧 （1）关于海妖 艾吉斯国，建国已达600年之久，座落于蓝鲸大陆南端的红鹿海湾内部，是靠海维生的鱼产国家，其首都艾萨克城更兼具贸易中心，出产的海洋制品更是远名全蓝鲸大陆。 本国几百年来渔业航运及商业非常兴盛，光海关与专卖等白花花的税收就足以养活皇室好几年，但想要前来这个国家做买卖，必须要克服一样「天然的外患」——海妖。 「是海妖！！」 一听到这名字，经验老到的船员马上拿出准备好的耳塞，见怪不怪的控制船帆；而年轻的船员在带上耳塞之前，像是看戏般的指着船长所说的怪物，对着正要戴上耳塞了老船长： 「船长，那块石头上的女人可真漂亮！」 「菜鸟，赶快塞住耳朵，听到它们的声音可不得了！」 海妖，说的正确一点是鱼尾人身，栖息地遍布各大洋，拥有美女的外表及鱼的尾鳍，虽然不同海域的种类有异，但歌声都既动听又危险；稍个晃神，船上的人就会被那美声吸引而落海，沉下去了就很难再爬起来，因为那些倒霉鬼将是海妖的身旁的保镳们——海怪的盘中佳肴。 海妖的歌声能吸引许多不同种类的非海洋生物，如鸟、野兽、人类，迷惑助他们的神智，催眠它们的身体，然后再让海怪们趁机饱餐一段。 然而，海妖害人的次数在以前其实是屈指可数，它们只会在无人烟的海域大量猎取海鸟，并不会如此刻意的到海路附近。 一切的开始，起源于商人赚钱的欲望，与新继位国王的好色心…… 「听说国王陛下又纳新妃子了！」 「真不知道是第几个了，好像只要美女就可以的样子！」 「搞不好到最后，整个王国都没有不是国王妃子的女人了！」 几个在酒馆工作的少女，趁着餐厅空闲时间一边洗碗，一边嚼着耳根子，方才听到皇宫的消息，便开始她们最厉害的、搜集情报的本领。 「温妮，你的新包包真漂亮，在哪里买的阿？」 闲话家常之馀，其中一位少女注意到了同事的新配备，是个闪着蓝色与紫红色光芒的鳞片皮夹，温妮兴奋的拿出来现宝，得意的说： 「很棒吧，我花了2个月的薪水才跟渔夫们买到的，这可是用海妖的鳞片作成的！」 「海妖的鳞片原来这么漂亮，不过它们不是不好抓？」 「卖这给我的渔夫说，只要不听它们的声音，用鱼网抓就轻易到手了，而且阿，这还只是最便宜的喔，越漂亮的鳞片听说还要到外海去抓才行。」 「说到这个，你们知道吗？有些贵族真的是超变态的！」 「什么什么？」 上流人士的情报，通常都是能卖到好价格的商品，这让另外2位少女凑过去听。 「我听他们的女佣说的，听说有不少贵族会去买海妖当『宠物』耶！又加上它们长的又很漂亮，那种私下交易很多呢！」 「不会吧！那些海妖真可怜。」 「小梅，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阿！你知道国王陛下最讨厌海妖了。」 温妮连忙捂住刚刚同情海妖的少女，国王讨厌海妖是全国皆知的事情，理由是因为它们的美貌亵渎女人之美，但就凭藉着这不成文的理由，以「尊崇国王陛下的理想」，许多商人或渔夫对待被捉海妖的方式几乎不人道 ——利用完就杀掉剥皮，已经是司空见怪的处理程序 因此，这形同恶霸的侵犯，已经让海妖们激起报复心，也开始出现在航运要道或沙滩外海，用它们美丽又饱含怨恨的嗓音杀害人类。海妖伤人的次数渐多，许多无妄之灾的牺牲者又再激起对海妖的愤怒，两族的争锋相对无法弥平。 为了跳脱这个严肃的话题，负责擦碗盘的另一位少女碧姬插话： 「对了对了，说到皇宫，可绝不能少了二王子！」 「没错，不过现在被封为公爵了，听说他长得很帅呢！」 「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人呢，他的消息很少，加上国王陛下登基之后，就几乎没有他的消息了。」 「真可惜，他的情报一定比国王的花名单更有价值呢！」 「是阿，加冕大典时，真不知道有多少欢呼是为了帅气的公爵呢～」 在3位少女嘻笑之馀，一位披着老旧披肩的顾客走进了酒馆，这人3位少女非常熟悉，蹦蹦跳跳的围过去打招呼： 「怀兹，今天有甚么好玩的吗？」 小梅双手撑着桌子问，这老男人自称是皇宫里的马夫，而他对于皇宫的小道消息也是撩若指掌，不过他要的报酬从来不是金钱，而是同样的、艾萨克城的动态情报。 怀兹一如往常的点了啤酒和一些下酒菜，而为了从他的口中掏出好玩又值钱的情报，酒馆女孩们加招待许多料理，兴味盎然的看着正抽着烟的老人，他缓缓的吐了一口烟云，梳理着胡子说： 「今天我有客人，女孩们可不要被他迷着罗。」 「讨厌啦！怀兹，我们跟那些农村女不一样。」 「对嘛，我们可是见过大世面的。」 把啤酒端过来的碧姬，看到温妮和小梅笑地如此暧昧，好奇的过来参一脚： 「怎么了？」 「没什么，我在皇宫的另一位朋友今天要过来。」 「真的吗？他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听到感兴趣的话，少女们七嘴八舌的询问，而怀兹也只是豪爽地笑了几声，浓密毛发中的棕色眼睛闪着温和的光芒。 不久，在怀兹动也没动的桌子摆满了喷香的饭菜之时，一抹穿着斗篷的高大身影推门而入，现在是黄昏，酒馆的人潮时间还没有开始，唯一的客人怀兹马上笑的跟他招手： 「哟，在这边！」 发现了所要找的人，斗篷男子只是点点头，走到了怀兹对面的位置坐定，怀兹马上也帮他叫了啤酒，酒店少女们也非常好奇怀兹的客人是谁，纷纷抢着端酒。 「好久不见了，抱歉我只能准备这些粗茶淡饭阿。」 「没的事，真不好意思让您破费了。」 斗篷下传出好听的男音，声音沉稳又有礼，看来是个拥有良好教育的人。在得到怀兹的建议后，对方把斗篷的帽子脱了下来t露出客人火红色的美丽短发，脸庞俊帅又端正，散发出来的男子气概还是让远处的少女们脸红心跳。 「呵呵，你们被迷住了吧。」 发现酒馆少女们的尴尬，怀兹大笑的招招她们过来，接近这位靠近更加有魅力的青年，女孩子们纷纷好奇的殷勤询问： 「呐呐，你怎么称呼阿？」 「你是做什么的？」 「你是怀兹的孙子吗？」 「真是失礼！」 被老人假装生气的样子逗的哈哈笑，酒馆女孩们调皮的逃回到了工作岗位 「真是的，她们对您真是太失礼了。」 怀兹抱着歉意地说，但也就多年的相处，也知道眼前的青年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他也只是笑着摆摆手，喝了一口啤酒，可能有些不适应的皱皱眉，继续喝下去…… 「呜，杂质真多。」 舔一舔唇边的酒泡，青年苦笑 「那么，怀兹要开始报告了，殿下。」 「真是的，我已经不是王子了。」 青年爽朗的笑笑，一脸轻松的看着从小关心自己的前任侍卫长，目前担任的是侍卫训练官，也常常为许多战争提供战术建议。 「不过，让公爵来这种小店实在是……不过这里的人我熟，所以——」 「怀兹一直都那么设想周到，没关系的，我也是想来看看老朋友，虽然王兄盯得紧，但也不至于会限制我出城。」 青年一直保持他有礼的微笑，一点都没有旅途赶来的疲惫。虽然被国王封了公爵的光荣身份，但唯恐自己造反似的，身边被藏了几只国王的眼线。尽管如此，自己本身对王位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治理好自己的封地即可。 （2）献礼 「阁下还是尽快娶位公爵夫人，生个继承人也让怀兹与其他人有些好消息吧。」 「还在说阿，可是我还是没办法像王兄一样量产王子公主阿。」 公爵轻松的笑着，自家哥哥好色的名声自己当然知道，也知道他能选择的新娘正逐渐减少，但从小看着母亲与其他妃子的明争暗斗，让他对于女人的温唇软语不抱任何感情期望，只把它看成取得权力的手段。 虽然知道这种说法是绝对的误解，而他也并不会讨厌或排斥女人，但这项障碍自己还没有跨出难关。 「当年对于您母亲所做的事，怀兹感到很遗憾……」 「怀兹，这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是好好的坐在这边跟你聊天吗？」 「……是的。」 发现自己的失言，怀兹梳梳大胡子，双手交叠地放在桌上： 「阁下可知道国王陛下讨厌海妖？」 「我知道。」 「但是，在不久之前，有群外来商人似乎是不知情，竟献给了国王陛下一只海妖。而国王陛下非常的生气，正打算要处死那群商人……」 听到了这么不可理喻的事，公爵惊讶地瞪大了眼，他知道自家的兄长很专制，但没想到会自我到这种地步，这些外国商人要是杀起来，对于国与国间的邦交会造成非常大的裂痕和导火线，可不是道歉可以了事的，加上国王陛下原本就被宠坏的骄傲个性，事情会越来越麻烦的…… 「知道是他们是哪国人吗？献礼的目的？」 「听说是森葛利多国的人，目的并不清楚。」 「森葛利多？是那个魔法师之国？」 「是的。」 森葛利多国，同样位于蓝鲸大陆沿海，虽然跟艾吉斯国的距离不近，但属同个白鸽大洋。是魔法师辈出，使用强大魔术战斗的强国，令人安心的是，此国的丰富知识及崇尚和平的作风，不但跟多国结为邦交，也是许多国家的学者前往研究的知识之都，名声比起号称「海洋珍物馆」的艾吉斯国来说，更是压倒性的备受推崇，是怎么样都无法得罪的大国。 「大臣都没有说什么？」 英明父王所挑选的大臣们，应该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最有名望的大臣贝尔登阁下因为卧病在床，加上许多老大臣被国王陛下因为年老而削减权力，下面的人几乎都不敢劝谏国王陛下，只好仰赖王子您了。」 虽然自己被国王视为王位争夺者，但多年的兄弟情谊和本身安分守己，许多意见几乎都能被列入考虑，大臣们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希望公爵能亲自出马。 「我知道了，陛下虽然很专制，但只要放低姿态应该就可以了。」 「怀兹跟其他大臣，感谢您的决定。」 怀兹不免老泪纵横的额头碰桌子，简单做出磕头的姿势。 在许多重要的决策，因为国王自我而导致的任性命令，几乎都是公爵放低身段讨好而有转圜馀地，虽然常不避免被愚昧的国王冷嘲热讽一番，但皇宫中许多都很感谢前任王子的名誉牺牲。即使无法表达，但很多人私底下，都非常期望公爵能继承王位。 靠着公爵放低姿态的苦苦劝说，及被捕商人们本身所携带的宝物晋献，不到3天的时间，商人们便顺利被释放，也受承蒙救命之恩的公爵之邀，到其封地城堡「夕日」做客，这座城离首都不远，搭马车只需要半天的时间，以其座落的海边断崖、美丽的落日闻名。 被解救出来的人们是年过60的老商人，为了搜集知识而离开祖国森葛利多从商，算是森葛利多国几位重要的学者——聊天之馀，公爵不禁庆幸自己能顺利救出他们。 「原来如此，阁下的兄长不喜欢海妖阿。」 「是的，非常抱歉给老博士们坏印象。」 「不，熟知收礼人喜好也是很重要的事。」 像是帮自家惹祸的小孩收拾残局，公爵低头道歉，也像要弥补，盛情的款待这些博学的客人。 「不亏是魔法之都的学者，对知识如此的执着。」 心中向往钦羡的公爵不禁佩服，听到他这席话，老人们呵呵的笑着： 「我们来到这个国家，除了是受人之拖，其实也是想看看艾吉斯国最危险的海妖阿！」 「得知贵国最近发展的『海妖交易』，所以想顺道来见识见识。我们真是喜欢危险的老人阿，哈哈哈！」 「海妖？各位是想要知道些什么吗？如果是要资料，我非常乐意提供城堡里的图书室。话说回来……听说博士们当初是想献给国王陛下一只海妖？」 艾吉斯国的地下贸易早已闻名整个白鸽大洋，而或多或少也有些慕名而来的人，想见识这种利用「海中媚魔」大赚银子的商业。想起了他们被抓的原因，公爵不禁关心他们的「礼物」。 「您说『蛟』？国王陛下在听到我们的来意后，根本连见都没有见我们就被抓了，听说了贵国王这些事情，我们非常庆幸把这么稀有的海妖交出去送死。」 「稀有，是不同种类的吗？」 老人们的言词让公爵有些好奇，但学者们的态度非常保留： 「『蛟』是我们给它的称呼，我们是在贵国较偏远的渔村找到它的，幸亏那里的渔民们不懂它的价值，所以我们才能买下它。」 言下之意，就是庆幸乡下的渔民不懂近来崛起的「海妖交易」，才能救到这只海妖，避免它遭到杀害或变卖。 「身为魔法师的我们，对于拥有歌声魔力的海妖一直是抱着尊重的态度。所以我们才希望藉着『蛟』，来帮助你们的国家。」 「帮助？」 「这个我们晚点谈，您这边好像不太可靠。」 敏锐的感觉到墙边有耳，老学者们有些谨慎的说，而公爵也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也是，因为敝人曾是王子阿……」 「唉呀，都阁下阁下的称呼您，我们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真抱歉！还劳烦各位提醒我，我叫里欧，是这座『夕日城』的主人。」 「里欧……吗？」 「是的。」 老人们看自己的眼神突然有些微的改变，带着一些惊讶和欣慰，里欧为自己做了解释，可能是老博士们没想到他是王子吧。 「关于老师们的旅行见闻，可以说来分享吗？我很好奇呢！」 「当然欢迎！」 「我们什么都少，就是故事最多呢！」 「好久没有给人上课了，真还念阿。」 话匣子打开，众人谈笑风生的度过了这么一晚，公爵不禁在心里想着 ——也许，真的该找个人做伴了…… 隔天早晨，学者们便在早餐时刻表明了要离开、继续旅行的决定，而公爵虽然舍不得这些好老师，但还是送了许多旅行用品和当地特产饯别。 「下次如有顺道艾吉斯国，请一定通知我。」 「贵国还有像你这么好学的年轻人，我们一定会再来的！」 「到最后，我们还是需要拜托公爵一件事……」 「请尽管说。」 目送学者们离开后，公爵快步的走向他们当初被配到的客房，心情非常的紧张和急躁—— 『当初我们遇见蛟的时候，发现它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好像被封印起来了。』 『如果跟它好好沟通，我想可以避免你们国家即将面对的灾难。』 『请守护艾吉斯国最后的希望。』 这是甚么意思？什么「灾难」和「最后的希望」？ 公爵的脚步声在漫长的走廊发出响亮的回音，急切的往另一端走去，他相信自己要的答案一定在那里。 打开了厚重的木门，映入眼帘的床上身影，是一只公爵毕生从来没见过的海妖，它有双媲美大海的双眼、鱼鳍状的双耳，和一条不同于一般人鱼、如同海龙的长尾巴，尾端是皮膜构成的、火焰形状的巨大尾鳍，搭配漂亮脸蛋的深蓝色长发披落在它平坦的胸前—— 「怎么可能！？世界上竟然有雄性的海妖……」 （3）你是蛟 海妖就目前所知只有雌性，所以许多学者就繁衍来说，认为它们能有所谓无性生殖，但活生生的公海妖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一眼就让公爵看出了魔法师们口中的「稀有」。 看着进入房间的人类，被称为「蛟」的雄性海妖虽然没有被封住嘴巴，但也没有如一般同类，马上用催眠曲自保，只是安静的看着公爵，手上套着布满魔法图腾的手铐，卷着尾巴坐在床上，眼神透露着警戒。 「你就是『蛟』？」 虽然这话多说无益，但公爵还是决定先了解这只海妖的危险性和表达能力；虽然没有正面交谈的纪录，但不少文献认为海妖听的懂人类的语言。 非常捧场的，海妖点点头，看到它警戒却还是老实表达的状态，公爵暂时认定他们的交谈之馀不会出现失控场面。 「你不会说话？」 摇头 「所以你会？」 点头 「你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它摇头又点头，看来是第二个选项。 「说了会有灾难？」 公爵开始认为魔法师口中的「希望」，是不是跟这只海妖不能说话有关，普遍的雌性海妖歌声都有攻击人的效果，也许学者他们认为稀有的雄性会是相反的能力。可能蛟也注意到了这个人类没有敌意，回答问题也非常安分，双方心中都有不随便开战的共识。 而这个问题，符合人类所预测的，蛟思考了一下后摇头。 「我所谓的『说』就包含了唱歌，你了解吗？」 点头，代表它的歌声不会有危险。可这就让公爵不懂了，既然没有危险、又能说话，那它为什么不直接表达即可？ 而天身拥有的礼貌素养，让里欧放下一些戒心后，便谦逊的自我介绍： 「我先介绍一下，我叫里欧是这座城堡的主人。」 听到对方的话，蛟只是淡淡的点点头，里欧转念，心想对方也无法说话，好像介绍了也没什么用，对方也说不出来…… 「你需要水吧？我差人送来。抱歉，为了我们的国家，我可能要了解一下他们口中的『希望』是甚么意思。」 听到了青年说的话，蛟并没有反抗，只是配合的点点头，可能是知道被施加封印的自己，目前玩不起徒劳无功的反抗。但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用尾巴拍打着床铺引起人类注意。 「什么事？」 本来要下去吩咐送水来的公爵回头，而海妖只是甩甩头发，捡起从头上掉出来的小颗粒递给对方，靠近一看，才发现那是一颗圆润无杂质的珍珠。 「你要给我？」 点头 「为什么？」 它没有回应，只是给了公爵一个谜样的笑容，那是比夏天的暖风还要温柔的微笑，看一眼足以让人酩酊大醉，而人类也不例外的心跳加速。 「真是……」 看到青年脸红，蛟发出无声地笑，目送着大步离开的公爵。 「先暂时将就一下吧，大一点的玻璃要过几天才会好。」 像是泡澡一样，蛟正待在公爵临时找来的大澡盆里，上身趴在木桶边缘，下身的长尾巴弯曲着卷在桶子底部，海妖好奇的用手铐敲打着木桶侧边，因为大海没有这种东西。 「你们吃鱼吗？」 海妖也知道人类吃鱼，所以并没有多惊讶或是胆却，但摇摇头表明不吃。 「那猪肉呢？」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听不懂的呆住，它没有印象有鱼或海鸟以外的肉类，对人类农村习以为常的食物全然不知。 「那海妖都吃什么阿？」 公爵发现两方的沟通不良，所以从客房附带的书架上拿出了一本海洋图鉴交给它，让蛟用指的。可能是看过书本这东西，海妖开始笨拙的翻起书页，停在一张图片前，指指上面的素描图案。 「喔，是海草阿。那我差人来碗猪肉汤给你试试，你应该不是素食主义吧？」 听的懂公爵的玩笑话，蛟只是轻轻的微笑摇头。 这样的和平相处让前王子殿下很喜欢，有种能跨越种族，成为很好朋友的想法，但想到自己的哥哥还是摇摇头打消念头 ——为了双方好，事情最好早点厘清，早点分开。 为了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客房有一只国王最讨厌的生物，除了差几个信任的仆人搬木桶跟海水，传递工作几乎都是公爵亲自劳动，因为自己本身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夕日城」的领主城堡里，下人名字几乎全都可以记起来，和皇宫的百人阵仗少了十几倍之多。 把热腾腾的猪肉汤递给海妖，对方稍稍闻闻味道，便马上放下戒心的捧起碗开始灌，丝毫没注意到公爵握在半空中的汤匙。 「连汤匙……都不用？」 听到对方说话的蛟，伸出手接过木制汤匙，开始像小狗一样啃咬，像是吃不出味道的皱眉盯着它，不了解公爵手上的食物怎么吃。看到这可爱的一幕，青年忍不住噗哧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那不是吃的啦！你怎么会这么爱吃阿？」 拿下对方手上的木匙，公爵示范性的杓起一瓢肉汤凑到蛟的嘴边，像是突然领悟了，海妖马上张嘴咬下，津津有味的嚼起第一次吃到的肉类，像是在照顾个孩子，公爵又盛了一匙，一口一口的喂着配合张大嘴的美丽生物，画面温馨的让公爵心痒痒的雀跃 ——有了孩子，就是这种感觉吗？ 「你有名字吗？」 虽然知道对方不能说话，但读唇语应该是没有问题，但海妖摇摇头不愿说 「因为不能说？还是没有？」 点点头、又摇摇头，看来是不能说。 「你们有文字吗？」 点头，但里欧随即又想到，应该与人类的不同吧。 「是吗……只要我查出你为什么是我们国家的希望，我就放你回大海，可能对你来说这是囚禁，但我会对你善尽待客之道，请包含了。」 海妖点头表示同意，看来它并不在意被调查，这样的让步倒是让公爵安心不少，他可没有兴趣做囚禁别人的勾当，那是违背自己良心的行为。 「话说回来，这个手铐……阿，开了。」 既然决定不是囚禁，公爵尝试打开蛟手上的束缚，原以为会很难应付的魔法图腾，竟然在自己的手一碰触之下解开，掉到了地上。获得手腕自由的蛟也只是搓搓手，并没有多做任何逃跑的动作，看来这只海妖可能比想像中的愿意配合，这让青年非常感动。 「那么，请多指教了。」 公爵礼貌的伸出一只手，而蛟傻楞楞的看着对方伸出的那只手，并没有握上去，反而微微鞠躬作了个简单的鞠躬礼，这让里欧有些惊奇它们海里竟有这样的礼节！ 握手礼没有成功，里欧也不在意。随即搬了张椅子在木桶旁，而蛟就趴在木桶上看着他离开房间后，又抱了一堆笔记、纸张跟书本进来： 「我对你们的事情很好奇呢，有些关于海妖的研究，我想藉着这个时间来好好证实一下！」 看到这个人类如此的好学又温柔，蛟对他抱以足以配上「海中媚魔」的灿烂笑容，身为海洋怪物的它，对这位陆地异族的同性抱着高度好感 ——在更早以前也是。 （4）素描 原本的客房，大半家具已被搬走，空出了个采光好的大位置来摆放刚组合好的大玻璃箱，鱼缸造景与海水早已准备完毕，为了要能面对面，公爵请玻璃工匠设计了个像是水槽的装置，接在大水箱的侧边底，只要蛟打开强化舱门，便可以顺着水压涌出的水到达水槽，而使用结束后，还可以把流到水槽的水，顺着管子引到窗外倒掉。唯一的缺点，就是要自行把海妖抱到水箱顶端的跳板放回这问题。 让海妖做最后确认后，公爵便把它从木桶中打横抱起，光滑皮肤的触感与人类无异，但下身粗糙如蟒蛇的潮湿鳞片和尾鳍，对手掌产生强大的落差感。 可能是担心公爵松开手，在移动的过程中，蛟一直紧紧的搂着里欧不放，但这样让行动变得更加困难的公爵有点哭笑不得。 爬上了阶梯，青年把手中的海妖放入水中，全身浸到了海水的冰凉触感，让蛟有些开心的绕着玻璃游来游去，一下拍拍充当床铺的岩石，又摸摸闪着纯白亮光、用来铺设地板的碎贝壳与石灰岩。 为了让海妖能住的更舒适，公爵提了一个小水桶，把里面的东西秀给蛟看： 「它是我们的『小绿绿』，我想你应该也想要个同伴吧！」 海妖双手贴着玻璃，惊喜的看着公爵放了一只小海龟进来；小绿绿是当初被附近渔民抓来近献给公爵冬令进补用的，但因为没有吃这种东西的嗜好，便把它寄养给厨娘，让它吃些多出来的鱼肉或蔬菜。 当小海龟笨拙的调整平衡时，蛟便凑过去逗着它绕圈圈，书上说海妖不只有跟人类的沟通能力，海洋生物也能八面玲珑，果不其然，小海龟好像也知道海妖不会伤害自己，两只马上便玩了起来。认定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公爵，便离开了蛟的临时房间，回到书房去处理公文。 最近的自己一直都在关心海妖的问题，搞到工作都堆积如山。 ——真糟糕！这样子会让很多事情停摆的。 虽然紧张但丝毫不怠慢的书写之馀，公爵一边思考着那些魔法师所说的话，相处了几天下来，除了知道这只雄性海妖因为某些重大原因而不开口之外，其他一无所知，蛟就跟平常所认知的海妖一模一样。 「主人，我送红茶过来了。」 轻轻的敲敲门，女佣德芙端了个托盘进来，她是位开朗的好女孩，缺点就是粗枝大叶，看着她忘记有过滤茶叶的手续，直接端了参有红茶渣的饮品过来，公爵还是看不下去的摇摇头： 「德芙，茶叶。」 「啊！我忘了！」 粗鲁的夺走青年手上的茶杯，女佣把所有的工具拖去书房角落的茶几处理，虽然这是非常无理的举动，但里欧还是决定睁只眼闭只眼，继续贴心的批改他的公文，不在意那彷佛是茶杯掉落在地毯的闷响。 「主人，听说您从前几天的客人手上接过一只海妖？」 纸总是包不住火，又加上公爵本身并没有严格的守密把关，所以蛟的存在早已在玻璃箱送达时，传遍了所有下人耳中。 「是阿，因为怎么说也是别人的礼物。」 这是他目前对外的说法，因为刻意留住国王最讨厌的生物，总要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果老实说是要研究，天知道自家的兄长又要想到哪里去了。 「它有名字吗？」 「蛟。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看主人那么关心它，想必是个美人呢！」 看到女仆闪闪发光的眼睛，公爵实在不想戳破对方的期待，告诉她对方是公的，只是安静的低头继续工作，而德芙收起原本轻松的脸： 「爷爷听说主人接收到一只海妖，便决定把这些书送给您。」 听到这句，公爵的眼睛亮了起来，德芙的爷爷是位高龄的讨海人，有着丰富的海洋知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他年轻时，也是海妖与人类的仇恨还没产生的时代，曾在溺水中被路过的海妖所救，所以他丰富的海外经验，从来都不愿外泄给欲花大钱购买的海妖商人。 「太好了，请帮我跟他道谢。」 抬头看着女佣，里欧感谢的微笑，被主人夸奖的德芙，开心的脸颊露出红晕。 「爷爷希望能看看那只海妖，主人您愿意吗？」 「我想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德芙你的爷爷最近不是不方便走路？」 「所以我想要用画的给他看，可以吗？」 为了要答谢对方，公爵考虑了一下便点点头，三两下处理完公文后，带着准备好画具的女佣到客房—— 「哇啊！长的好美喔！」 踏入客房，德芙一眼就看到了在水箱中盯着两人看的海妖，马上被它的如大海的碧蓝双眼吸引，自己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海中媚魔，而受过海妖恩情的爷爷从小耳濡目染，女佣完全不畏惧它，也不惊讶她的性别，只是赞美对方的优雅和漂亮。 看到蛟好奇的游来玻璃这边，德芙兴奋的走向前去，双掌贴上玻璃与海妖的双手形成相覆的接触，这种特别的示好方式让蛟对这人类有些兴趣，而公爵心中也有点想这么玩一下的涟漪。 「你好阿，蛟，我叫德芙！」 女佣开心的拉着带来的小凳子，坐在水箱前，拿起画板跟炭笔就直接画了起来。 听的糊里糊涂的海妖，只好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里欧。公爵吃吃地笑着，拉来客房本身便配给的椅子贴着玻璃坐下，蛟也配合的游到椅子旁边的位置、卷起尾巴坐下，小海龟也游过来，趴在海妖的头上打盹，这画面说多可爱就多可爱。 「德芙是城堡的女佣，想帮你画一张素描……小绿绿看来是很喜欢你呢！」 摸摸头上的小海龟，蛟轻轻的把它抱下来，放在以人类来说是膝盖的尾巴上，规律的拍着小绿绿的龟壳，像在哄小孩睡觉似的，不要打扰女佣的作画，公爵也拿起笔开始批改不是很紧急的公文 ——温馨的美好。 自从接手这只海妖后，这个想法越来越明显；但也不是对宠物的情感，蛟给人安定的气氛、让人放松。里欧发现自己很需要这只海妖，眷恋它所给的、心灵被治愈的满足。 也许是身旁的知音太少，就算是在值得信任的朋友也不能轻易诉说秘密，知道了一项秘密，就带着被传出去、尔或是知情的朋友遇到人身危险的风险 ——对待任何人，身为王子又是公爵的自己，都无法坦诚相对，为了自己、也为了别人。 蛟给人的印象绝对不是俗称的魅魔，而比较像是温暖人心的女神，说它是国家的希望，不如说是能为自己饱受压力的心疗伤的圣女…… 一边阅读着文件，一边胡思乱想的公爵，不知不觉的滑掉了手中的羽毛笔，陷入了沉睡—— （5）幼年的梦 『母亲、母亲，我们要去哪里？』 娇小的视野，是妈妈长礼服的裙摆，他正被紧紧的抓住，快步在长廊上。 『莎拉公主的邀请，里欧你会去的对不对？』 模糊的声音，是母亲遥远的声音，自己只能乖巧的点点头，深怕回答个错误，母亲又会处罚自己。 四周的风景转换，他发现自己正在莎拉公主私人的玫瑰花田，母亲是父王众多妃子的一个，而所有的妃子中，就属莎拉公主最受宠爱，而她的儿子、也是自己的王兄，总是骄傲的认定莎拉公主会变成王后、而他未来就能当国王，他本身没有感觉，但母亲总是会因此生气。 被带到这里的不只有自己，还有其他妃子所生的兄弟姊妹，而母亲把自己放在这边后，关了花园的铁栏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让里欧感到事有诡异。 画面迅速改变形貌，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声响起，四周发出孩童惶恐的哭声和尖叫，铁栏碰撞的强大声音响起，但花园的门已被上了大锁。震天的脚步声袭来，里欧悄悄的，溜离无助却也不知变通的王子公主们 ——他打算让那些人当诱饵，吸引即将接近的怪物注意，然后自己再绕到花园的其他出口。 忍痛溜进带刺花丛底下的里欧，发现了同年的克莉丝汀公主和伊莉莎白公主也躲在里面，身上的漂亮礼服早已被两位公主嫌麻烦而撕破，藏在花丛里面。 『其他人有发现这方法吗？』 『他们只会在那边乱哭而已……』 话还没说完，三人听到了孩童的惨叫声—— 「主人、主人。」 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慢慢的张开眼睛，德芙已经离开了凳子，正轻轻的摇着自己，公爵慢慢的坐正，轻轻的打了个呵欠 ——阿阿，是小时候的梦。 那只怪兽是莎拉公主用来保护珍贵玫瑰的宠物，而母亲和妃子们就是看中了最近的它正处于凶暴期，决定要用此指控她蓄意杀了自己的孩子。 后来，被侍卫所救、大难不死的克莉丝汀、伊莉莎白和里欧自己成为了除了王兄以外、唯一剩下的王族。 而知道妃子们阴谋的莎拉公主，当然也不会善罢干休，好在留下来的自己和两公主，早已被长期关照的大臣们提前警告，在被询问关于玫瑰花园的问题时，全都非常识相的以惊吓过度拒绝回答，才没有像其他妃子……和母亲一样的下场。 十几年过去了，自己被封为公爵； 克莉丝汀公主嫁到了隔着白鸽大洋、遥远的灰狼大陆，成为「黑色圣地．弥缇雅国」的王妃； 而伊莉莎白公主则嫁到了蓝鲸大陆寒冷的北方，与「妖精之都·凯菲茵斯国」的侯爵结婚，两公主虽然久久才得以连络，但至少知道都过的不错。 「仔细想想，也该给她们写封信了。」 站起来伸展一下筋骨，可能这场梦的时间很长，蛟的画像早已经完成，而女佣唤醒主人后开始收拾画具。 公爵转头看向玻璃箱，发现海妖已经搂着小绿绿睡着了，完美上身比例的胸膛微微起伏又下降，让人无法相信这美丽的睡相竟是水中的画面。 「德芙，画得怎么样？」 「马马虎虎啦。」 接过对方的素描，公爵深深的觉得她真的没有谦虚，但是画的也不算太差，至少身体比例下了不少用心，想到这里，自己也想画画很久没画的素描，便打发女佣离开后，拿了自己专属的画具，坐到自己刚才睡觉的、靠着玻璃的椅子，开始画起蛟的睡姿。 「它的眼睫毛真长……」 描绘着对方的脸，公爵赞叹着海妖出尘的美貌，一边仔细的计算它身体的轮廓、关节、比例……开始质疑鱼尾人身美貌的真实，青年实在不了解，海妖为什么会有如此相似人类的、或是更甚人类的长相？又听人说起，海妖的美貌，是神为了不要让世上有最美丽的「人类」存在，把美女变成怪物。 但他也没有多想，自径画着素描，轻轻的哼着小调 ——有趣的事情发生了，蛟的尾巴开始微幅的摇摆，像是呼应着公爵哼的小曲子。 这小小的动作，让里欧的心理产生了无与伦比的甜蜜感，蛟真的非常的有趣，他喜欢这家伙，好像平乏的生活中多了个新鲜的插曲…… （6）那首歌 过了几小时，公爵的草图也大致完成，而蛟还在睡，体贴的打算让蛟醒来之后不会因为自己不见而不安，公爵拿了德芙的爷爷送的笔记，贴坐着玻璃阅读，习惯下来，这客房快成为公爵的书房了。 『——海妖的歌声，虽然众人都说那是不祥的音符，但是，我确信，救了我的恩人，她唱当时给我的曲子毫无魅惑，完全是天籁，是世界上最美的，安定了我慌乱的心—— ——隔壁家的老头子说他曾经看过抱着蛋的海妖，所以认定她们是卵生，她们有公的海妖吗？我从来没有见过，会不会是像母鸡一样自己生呢？』 「呵呵，没有公鸡的母鸡生的蛋，是不会孵化的。」 潦草的渔夫之笔，字里行间透露着浓浓的尊敬，和稍嫌无知的可爱纯朴，看到这里的公爵，忍不住笑了出来。 扣扣！ 小小的敲击声从公爵的后方响起，蛟已经起来了，正打算跟旁边的青年告知。公爵转过头，双手学着德芙一样贴着玻璃，想看看海妖的反应。而非常深得他心的，蛟也配合的伸出双掌覆上，可能是知道这代表友好，海的那方笑得非常开心。 「起来了，要不要吃东西？」 蛟看了看外面快下沉的太阳，便点点头，看着人类出去打点餐点。 靠着接近窗户的玻璃，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夕阳洒进了屋内，整个房间透着金黄色的美丽光辉，慢慢转成红橙，配上海洋的蓝紫色波光，正是人称夕日城最美的画面 ——看着如此美景的海妖，脸上并没有波涛汹涌的情绪，只是淡然的望着平静中隐藏着骚动的大海，没有因为人类的离开而泄漏任何破绽，像是天生的哑巴。 公爵端了蛟跟小绿绿的食物过来，而海妖也从旁边的水槽闸门带着小海龟出来吃饭，在蛟津津有味的吃着烤肉时，里欧把自己画的图秀给海妖看： 「怎么样，我画得不错吧？」 看到了自己的素描，蛟并没有多做回应，倒是跟青年也要了一枝炭笔，自顾自的在纸的背面画了起来，它笔下的图公爵看的是歪七扭八，但是又好像什么自己曾看过的东西…… 「这个是……横笛？」 发现对方懂得自己的画，蛟马上兴奋的猛点头，看来海妖也会些乐器的样子……这么想的公爵，便摇铃差进门的德芙去乐器室拿枝横笛过来。 手一摸到公爵递来的木制横笛，蛟马上高兴的试起手感，完全是熟练吹笛手的架势，而公爵索性也搬把椅子坐下，德芙站在公爵旁边，两人乐于扮演听众。 蛟的嘴对上笛子，优美的歌曲随着手指的按压传出，不知道海妖是怎么听得的，这是渔夫的古老船歌，现在也只有老一辈的渔民会哼个半句但就没下文了，横笛的诠释，让这首歌有着大海的风平浪静与辽阔，让两位听众如痴如醉。 「好怀念喔，我小时候爷爷总是会哼给我听，是海妖、海怪与人类的三角恋喔。」 「啊？」 「很浪漫喔，说是海怪爱上了人类少女，所以它便在爱人伤心时，躲在岸边唱歌给少女听。 但一位迷上海怪的海妖在忌妒心的驱使下，淹死了少女，最后海怪咬死了海妖，并带着少女的遗体离开——」 「这会浪漫？」 「浪漫的是后面，愤怒至极的海怪，把原本住的大海整个毁掉，成为了今天的红鹿海湾。」 ——原来是红鹿海湾的传说阿。 （7）那首歌2 「我爷爷还说过，海妖跟海怪是种信赖和互助的关系，如果一方被破坏了，可能就会有毁灭的可能。」 「是这样吗？」 公爵看了看结束演奏的蛟，它顿了一下点点头。 「那首歌，你知道内容吗？」 点头，但神色有点不寻常，可里欧没有多加注意。 「内容真的是这样吗？」 但这次，蛟的眼神有些游移，因为动作太明显了，让公爵感到奇怪： 「只要回答我，对还是不对就好了。」 点头，但又摇头 「只正确了一半？」 点头 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场面有点尴尬。 想着既然蛟无法说清楚，找时间再去问明白即可，德芙便率先打破沉默的欠了欠身，决定离开继续之前未完的打扫工作，便带着吃完的碗盘离开客房。 「怎么啦？突然这么严肃。」 看着德芙关门离去，公爵回过头，看到蛟有些沉重的脸，不禁关心的问，但海妖没有说话，只是有些落寞的摇摇头。想让它有些活力，里欧伸出双手环住海妖纤细的肩膀，亲腻地笑着： 「真是的，有烦恼可以跟大哥哥说喔！」 蛟听到了人类的安慰，轻笑着回应，顺从的把头靠向里欧蹭蹭，虽然还是有那么点寂寞的脸，但在人类安慰后稍稍恢复了些，拿起了横笛，向公爵抬抬下巴，要他来指定一些歌曲。 「要我指定阿，不知道我们听的一不一样呢……」 看到了公爵的犹豫，海妖拿起了横笛，吹了一首对里欧来说、极为熟悉的乐章。 ——它怎么会知道呢？ 那首歌，是公爵还是王子时，从厨房的一位打杂少女中学来的，他很喜欢那位聪明开朗的女孩，但最后，她的喉咙被自己一位连名字都记不得的姐姐破坏，而声音变得如蛙叫的沙哑，也被赶出王宫。 这首乐曲，内容虽然没有刚才的诡异，但是歌词还是令人匪解，但既然有人伴奏，里欧也轻轻的哼起歌词—— 湛蓝色的大海，是比天空更为深邃的蓝。 水波纹透漏了你的倩影，我最珍爱的鱼儿，快游到我的身边吧！ 我想独占你的美好、但该怎么做？还缺了什么？ 是钻石吗？是鲜花吗？是黄金吗？是诗歌吗？告诉我吧！ 如此黑暗又污秽的我，你的手是我唯一的光。 我渴望救赎、我祈求怜悯、我贪婪着你的温柔。 请施舍我吧，你的笑靥，那绝对是比任何宝石灿烂夺目。 请祝福我吧，你的歌声，那绝对是比任何情诗抚慰我心。 我深爱的你，请为我高歌一曲吧，让我成为你最后的归宿！ 深吐了一口气，公爵的演唱告终，而蛟也放下横笛拍着手，露出的笑容既兴奋又温柔，让青年想到了刚刚唱的情歌 ——你的笑靥，比任何宝石灿烂夺目。 「恩，真的很漂亮」 听到人类突然的赞美，海妖的脸胀得通红；看到蛟这么滑稽的脸，里欧噗哧的笑了出来： 「抱歉让你吓到了，说实话，我真的好几年没有唱歌了。」 ——真的很久了，自从那连名字都忘记的姐姐离开后，似乎又发生了什么，让母亲的贪婪越发严重，小小的年纪受到上面的施压……渐渐的，沉重的负荷让他开始不再有快乐唱歌的时间。如今，自己也长大，母亲也不在了，但也忘记了曾经拥有过、被众人称赞的好歌声。 海妖继续吹奏，而把视线收回书本上的公爵，继续翻着笔记。已经很久没有唱歌了，不知道自己变声期后，还有没有唱的以前好…… （8）关于求偶 翻了几页，难得看到了跟海妖无关的一段篇章： 『今天，我在红鹿海湾的外海，听到了美丽的鸣叫声，以为是海妖的声音，但却是只庞大如鲸鱼的海怪所发出的，它的头部极像是神画书上所描绘的蛇发女妖，身体又像是水獭 『那是非常神奇的画面，他貌似在求偶，是另一只同种的海怪，这种海怪弱点在它充满脂肪的腹部，而在求偶的时，它不但发出不同以往的优美鸣叫，还一直展现自己毫无防备的腹部，那应该是海怪表示自己诚意的求偶方式，不知道海妖的声音，会不会也有用来唱情歌的时候呢？ 「海怪喔……」 公爵好奇的回头看着吹奏的海妖，发个询问的开头，但发现自己被盯着看，蛟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瞬间瞪大了眼，顾不得手上的的笛子掉到水箱底。 「……你们也是这样求偶？唱歌露肚子？」 把没有问完的话说完，公爵似乎认定蛟的惊讶是因为突然被中断吹奏。看到里欧的眼神平然，蛟马上掩下瞬间的心虚，用力摇头，半风干的长头发啪搭啪搭的甩，里欧连忙拿手上的书挡水： 「冷静冷静，是每种类都不一样对吧？」 摸摸蛟的湿发，里欧歉意的笑着。看他的神情那么尴尬，原来这是很无法启齿的事情，不管是海妖还是海怪，唱歌应该是求偶不可或缺的步骤吧！ ——真想听听看，蛟的歌声。 发现自己竟然会有这种不可以揣测的妄想，里欧连忙压住心底的波澜；这是不可以的，它不但是海妖又是雄性，这可是万万不可以的想法，自己怎么会想要蛟对自己求偶呢！？连想法都不可以有！ 但混乱中的脑袋转念一想，海妖的歌声被誉为是海中的天籁，想听是正常的吧！第一时间竟然会想到求不求偶的自己，才是奇怪吧！ 发现人类的脸有些扭曲，海妖不明咎里的凑过去盯着他看，脸跟脸的距离近到可以闻到对方大海的盐味，这暧昧的接触让公爵脸红，身体有些不听使唤 ——可以吗？可以贴上去吗？好近……它的眼睛好漂亮……好美…… 被海妖无暇纯粹的美丽所吸引，里欧不自觉的把脸凑上，吻上海妖的唇角，嘴巴尝到淡淡的咸味…… 「——呃！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马上发现自己的失态，公爵急忙的跳开，不小心撞倒了椅子绊了一跤。而蛟只是眨眨眼，随后从水槽中伸出手想拉对方起来，看到蛟根本没有在意，里欧非常的庆幸，但心中还是有些失落的伸出手握住对方的手。 ——我好像……喜欢上这不得了的对象了。 这淡淡的坦白只能在心里说，但他没办法多进展些什么，自己是人类、它是海妖、又在这样的国家，在一起根本是天方夜谈，两情相悦……可能吗？ ——不，别想了，我有义务让蛟平安的回去他的国家，失去家乡的痛苦，身为王子的我，不是最明了…… 看着尴尬不已的里欧，眼睛完全不敢看向自己，蛟的鱼鳍耳朵摇了摇，手指抚上了刚刚被吻的唇角……一瞬间，露出了足以跟钻石媲美光辉的幸福笑容。 可惜了这张既灿烂又有点傻气的脸，人类的那方无缘见到。 （9）曾经遇见 张灯结彩的皇宫附近，小小的身影漫步在海边，里欧王子一边踩着海沙、一边看着地平线上美丽的夕阳……今天下午，他才听厨娘说，那位很会唱歌的大姐姐被送走了。 今天是皇宫惯例的舞会，所以要溜出来并不是难事，反正那些爱漂亮的姊姊们总会把女仆们使唤的团团转，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不见。 ——她去哪里了？ 呆呆的看着橙色的海洋，海风吹拂着发丝，里欧美丽的红发也飘动着，几乎要融入落日之中，他很喜欢夕阳，因为既温暖又不会刺伤眼睛，也因为如此，父王决定未来要把他的别宫「夕日城」封给他，虽然这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因为被教导了男生不能哭泣，在如此美丽的景致面前，里欧不自觉的开口，唱起了歌；这首歌刚好是那位大姐姐教给他的，当做饯行的歌曲是再好不过了…… 「湛蓝色的大海，是比天空更为深邃的蓝——」 唱到尾声时，男孩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海面有着一抹不算小的黑影荡漾，旋转的徘徊着 ——是海妖吗？ 家庭教师说过，海妖住在海洋的最深处，平常也不会出现在海岸，要到离港湾很远很远的海上才看的到她们。 「是谁？」 初生之犊不畏虎，可能就是在形容眼前对着未知生物大喊的王子殿下，过于年轻的里欧，可能就是他的天真，才会有这个殊荣遇见了『它』—— 随着水花的喷贱声响起，伸出水面的是一只非常美丽的海怪，长相就如同书上所画的、白鸽大洋的小岛群所信奉的海龙王…… 映照着夕阳闪闪发光的水色鳞片、耳侧有着鱼鳍状的听觉器官、威武雄伟的驯鹿巨角，和流线型的俐落下颚，背对着夕阳、下半身又深埋水中，使得小小的里欧看不到它的全貌，但这般庞大的上半身，也足够让王子殿下惊讶得哑口无言。 虽然见到如此庞大的海怪，但里欧还是马上恢复自己的心跳，不至于吓的逃跑，问着： 「你是谁？」 巨大的龙型海怪没有回应，只是安静的看着王子，虽然看不到表情，不过它身上不但没有敌意，反而有如大海般的温柔气息。 「你喜欢听我唱歌吗？」 里欧开心的笑，之后又发现了海怪的嘴中多出了一个漂亮的珠子，它微微低头把圆珠送到里欧掬起的小巧双手。 「你要给我吗？」 收到大自然生物送的礼物，让里欧小小的寂寞心灵感到温暖，开心的抱紧对方凑近的鼻尖，天真的亲了一口： 「谢谢你！我好喜欢。」 海怪歪了歪头，看着里欧灿烂的笑容，因为背着光，看不到它的眼睛在说什么。但发觉忘记最基本礼貌的小小王子，马上退开对方一点距离，优雅的弯腰做了个标准的鞠躬礼： 「我是艾吉思国的第5王子里欧，请多指教。」 而对方张开大嘴正打算说话时，不远处响起叫唤王子的声音，马上警戒的沉回海面下；对方突然的离开让里欧一时间惊讶得来不及说任何话，后来领会过来海怪已经走掉之后，有些失望的撇撇嘴，对着海面大喊： 「要再来喔——！！」 叹了一口气，里欧有些难过的跟着来到海岸找自己的侍卫回去皇宫，而知道对方送给自己的粉红色大珠子是非常珍贵的巨蚌珍珠时，也已经是被母亲发现、拿走之后的事了…… 「呜……」 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全身酸痛，埋怨着怎么老是做到小时候的梦，公爵从华盖床上坐起来，开始梳洗，准备一天的办公 ——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最后还是没有再见面，不知道当时的那只海怪过的好不好？ ——巨蚌珍珠，好像就是母亲越发贪婪的开始……辗转之后不知道去了哪了，早知道应该拿回来的，多么珍贵的回忆—— （10）盐与水晶 「蛟，早安阿。」 走进客房，公爵一天的精神来源正在大玻璃水箱中，海妖揉揉眼睛，憨态横生的对公爵抱以让人心花朵朵开的微笑，这正是每天努力批公文的例行补给。 几天前本来只会看看就离开的公爵，竟发现自己在一个人的时候，会太过关心蛟的情况，导致工作不专心。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里欧在征求海妖同意后，把客房变成了工作室，这样就可以在工作时也能见到彼此，这让公爵非常的高兴 ——另人心旷神怡的，还有每每在办公时间，蛟都会用长笛吹个几首放松心灵的优美歌曲，让原本劳心劳力的公文时间也能稍微舒畅。 俐落的批阅着附近的税收问题，里欧的脑袋咕噜咕噜的转。而蛟可能是悠闲到没事做，趴上玻璃盯着公爵满案卷宗的桌子看，害的人类抬头时，差点被那双水蓝色瞳仁吓到。 不过蛟倒是紧紧盯着里欧，搞的人类不知所以然： 「怎么了？你想看？」 挥挥正在批改中的公文问，但海妖摇头，只是指着他桌上杂乱；里欧不太懂他的意思，只好回应： 「我晚点再陪你聊天，我要先完成这些文件。」 海妖歪头，有点沮丧的贴着玻璃坐在地上，公爵突然觉得他好像被冷落的小狗…… 「这些文件很重要，但如果没有好好审核，百姓们的生活会变辛苦的。虽然这里只是个小国家，但我很喜欢。虽然绵薄，但我希望我的努力至少可以让封地里的人温饱。」 看到蛟不排斥这话题，很认真的听说话，里欧一边审核着公文，说： 「国王陛下总笑我是『假贵族』，呵呵，父王也觉得我很奇怪，怎么会这么平民——明明母妃是这样的……」 突然想起了不好的回忆，里欧皱皱眉。母亲的爱慕虚荣烙印在幼小的心灵，总让自己感到痛苦无奈，也许是不想变得跟她一样的下场，自己才会长成跟那女人完全两极的性格吧…… 不舍的看着里欧有点遗憾的侧脸，蛟轻轻启口，却像是想起什么，猛然用手捂住嘴巴，只有几颗气泡溢出指缝，而公爵并没有看到它这反应，这让海妖松了一口气。 想淡掉这话题的里欧，盯着文件想让心情冷静下来，突然灵光一闪： 「蛟，我都只看过你吃饭，却从来没有看过你排出些什么耶？」 这是非常低俗的问题，绝对会让自己给人的形象全失，但公爵并不怎么顾忌。 听到公爵突然丢来的问题，海妖原本带着忐忑不安的脸马上切换，不可置信的看着公爵，好想听到了什么恐怖的问题。里欧大笑，心中的阴霾消失了不少，敲敲玻璃箱： 「你就告诉我吧！」 蛟有些无奈的手插着腰皱眉，但还是没有拒绝公爵的询问，抓起身旁一块平扁的石头，像在刮痧一样磨着上半身人类的皮肤，石头上黏满了像是角质的白色细粉，抓着一把粉末，海妖游到水箱的上方，撑着玻璃墙俯看着下面书桌旁的里欧，张开握拳的手，粉末撒了下来，细看是一颗颗透明的小结晶块。 搓搓地上的粉末，公爵闻闻后大胆的尝了一口，发现是熟悉的咸味： 「这是……盐？」 蛟点点头，随后又沉回了水箱中，还是拾起扁石头，但这次是磨着长满鳞片的尾巴，掉落的不是白色粉末，而是一粒粒细小的亮粉，又再次游到水箱上洒出来。 「那这次又是什么？水晶？」 捡起发光的小碎片，公爵发觉自己的猜测错误，那不是水晶，而是自己从来没有看过的发光结晶，但这次他可不敢冒然吃下去了 ——这也是个新的研究，找时间好好做个笔记。 这样想着的里欧，把搜集下来的晶体装进了一个空瓶子里房入抽屉。 （11）被找到 「早安，主人，蛟先生。」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随后一位穿着笔挺装扮的严谨中年人拿着拖盘进来，这位中年人海妖并不陌生，他是城堡的管事，不苟言笑，但待人诚恳且对公爵忠心耿耿，里欧顺手拿起拖盘中的一叠信和拆信刀，礼貌的寒轩： 「早安，这是今天全部的信吗？」 「是的。」 一封一封的把信按着重要程度分类后，先前俐落分信的手，停在一封精美的、烫着华丽金丝线和喷上淡淡芳香的紫罗兰色信封上，上面盖了一个绝对无法忽视的印章…… 「国王陛下？」 谨慎又担心的拆开信，平常很少收到皇宫寄的信，而就算寄来了也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公爵开始有些担心 ——该不会，蛟的事情被注意到了？ 仔细的读完信封中的卡片，公爵发现自己的大头症越来越严重，重新再看过一次后，无奈的叹了大口气，把信重重的放到桌上： 「这下可好了，咱们最讨厌海妖的国王陛下要来夕日城『探亲』。」 「是听到风声了吗？」 夕日城附近的人几乎都听闻了里欧公爵从异国客人手中得到了一只海妖，虽然没有实际看过，但这种闲话总是不迳而走，至少看过蛟的人都足以信任，目前只需要在国王陛下来调查的时候，把海妖移至别处…… 「真糟糕，陛下的小老鼠们应该也知道我接到信了，贸然的大动作都很危险呢……」 「国王陛下一定会用些理由搜索城堡，蛟先生在这里绝对不安全。」 听到这些对话的海妖，好像发现了他们的苦衷，但没多表示些什么。 公爵知道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放海妖回大海，但这样就没办法保护未来一片谜团的国家，而且……虽然是觉悟蛟会有回去的一天，但如果就这么轻易的让蛟离开，总有再也见不到的感觉，就像厨房的大姐姐一样，给自己留下无限遗憾的离去…… 「主人，白道行不通、何不试试非正道呢？」 「大卫，谁准你偷听了！」 管事生气的斥责着在外面偷听他们说话的儿子大卫；他在城堡里从事打杂的工作，偶尔也会和一些城堡仆役的孩子们去当探听情报的「公爵阁下的小老鼠」。 从小的教育和公爵的领导手腕，让整间城堡由上到下，只要是公爵亲自挑选的贴身仆役，都具备着忠贞不渝的心，下到他们的小孩都有这信念。 「没关系，大卫值得信任，对吧？」 「那当然。」 公爵巧妙的化解了问题，也简单的封了大卫的口。要求少年继续发表意见，而对方也毫不隐瞒： 「很多贵族都会把漂亮的海妖收做情妇，所以有些魔法师都会研发出些可以让海妖变成变成人类的方法。如果把它变成人类，就不会被发现了阿！」 「这方法可能行的通……」 虽然这方法的动机很是变态，跟海妖商人一样，都是伤害海妖的职业，这种内容已经让公爵非常不以为然，但只要能保护蛟，公爵愿意换个态度。 「可是，该怎么做才能掩人耳目呢？」 现在小老鼠们应该开始监视了，随便进出容易引人怀疑。听到父亲的问题，大卫马上提案： 「我知道有一位魔法师，他的风评还不错。」 「做这一行的风评会好吗？」 「这种时候就请不要再多讲些正义之类了，那位魔法师可以避人耳目，加上药方效果都不错。」 「就这么办吧。」 听到公爵的决定，蛟默默的转头看着窗外，平稳的海面，细碎的波浪，点点渔船航行之间，一切暂时宁静……海洋般的双眼映照着窗外的太阳，眼神透露着担忧，但它还是选择不动声色。 无预警的，一只海鸥飞进了窗台，灵巧的跳到了大水箱的附近，忽然的与蛟四目相对—— 「嘎——！！」 在场的所有人马上注意到了尖叫的海鸟，它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正发疯似的拍打着翅膀，用力撞击着玻璃；而水箱中的海妖，也惊愕的睁大了眼；小绿绿则是害怕的躲到蛟的背后。 「这是怎么回事？大卫，抓住它！」 管事马上下令，而他的儿子也非常灵活的抓住了奋力敲击玻璃的海鸥。但它的尖叫声没有停，像是在传递似的凄厉，随着声音传到了窗外，原来的海鸥挣脱了大卫的手，许多闻声而来的海鸟同伴从窗户飞了进来，同样看到海妖后噪鸣。 「到底是——痛！」 里欧还没反应过来前，马上被许多海鸥当成威胁者攻击，一边保护着眼睛，公爵拿起手上的拐杖赶鸟，但无奈天空飞的更为灵活。 全场人类陷入混乱之时，海妖异常的冷静，游上了水箱顶，用它的大尾巴把水面的水用力扫向海鸟 哗——！！ 被突然的水洒惊吓，全部的鸟一窝蜂的冲出了城堡，但警示性的叫声依然响彻了晴空。刚才的混乱像是一场幻觉似的，从慌乱中回神的公爵随即回头，的看着海妖脸上、难掩沉重的表情—— 「还好吗……？」 里欧爬到玻璃箱顶，坐在梯子顶端看着近在咫尺的蛟，而游近里欧的海妖抬头，深深的看着人类的眼睛，忽然的伸出手扯他落水—— 啪刷！！ 「主人！」 「——咳咳！！蛟，你到底是怎么——呜！？」 从水中游上水面的公爵，用力换了一大口气，惊魂未定的大喊；但海妖却什么都没表示，只是紧紧的拥住里欧，表情充满着无能为力…… 「怎么了？」 蛟没有回应，只是把脸埋在公爵的颈窝中，让人看不到表情。 过了良久、虽然终于放开里欧了，但海的那方却始终望着窗外，让人看不清表情的不愿回头—— 太阳已经沉入海平面，而天空开始噪鸣，海洋也无法幸免的难以平静了。 （12）野鸽 大卫的行动力很快，对方当天晚上就可以见面。 一位披着灰色斗篷的人，以瞬间移动的方式出现在约定好的、夕日城的接待室，看到早已坐在主位上等候的公爵，拉下他的斗篷盖，露出魔法师饱受风霜的苍白脸孔和如稻草的灰色头发，声音沙哑： 「晚安，公爵阁下，承蒙您的委托。」 「恩，我的目的你应该知道，东西呢？」 公爵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只希望事情早点解决，早点打发他。但里欧并没有普通王公贵族的傲气和自以为是，想着对方也是为了讨生活才获做这行，心中虽多少有着排拒和不满，但也没有自私的特别刁难对方。 这种尊重百姓的风度和为他人着想的心，也是里欧公爵能赢得众多民心的原因之一。 「请让我见见阁下的海妖。」 听到对方的要求，里欧的脸有点臭；他压根不想要让这种人见着蛟。但碍于对方解释说要知道品种才能施法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他到了客房。 一打开门，不知这段时间是否有动静的蛟，转头看着公爵跟这位不速之客，脸色是难得的面无表情，但对方不说就不知道它到底在想什么，这让里欧又不禁担心了起来。 魔法师并没有多加关心那么多，只是走进水箱，认真的审视蛟。 注意到了蛟奇怪的身体结构，魔法师在回到接待室后，义务性的跟公爵报告起来： 「我没有看过这种海妖……首先，海妖已经被证实没有公的；而尾鳍也没有这种样式……说是海妖的尾巴、更像是——」 看到对方明显在卖关子，公爵不想多问，语气欠佳的说： 「我不想管，我只要药方。开价吧！」 「六百金币，这药方的价码比较高。」 一块金币足以让一位平民不愁一天三餐，而六百金币……买块小农地配上一间民房是绰绰有馀。 ——真不亏是「贵族的专卖」，连价码都狮子大开口。 里欧心中不悦的想，突然觉些这些钱给他们真是可耻，还不如买些米送给城中的平民，这样想着，一边把袋子放到了桌上，收下对方的酬劳，魔法师给了公爵一瓶药： 「这药有副作用——因为是强迫它们改变身体结构，所以在施用的时候，所受到的痛楚像是骨头被打碎一样；只需要5滴、时效是24小时，而有些体质较特殊的，可能连站立也会感觉疼痛。」 虽然心中很舍不得蛟感到痛苦，但看在只会使用一次的份上，勉强委屈它一下吧…… 这么想的里欧，心中暗自考虑着该给蛟什么样的礼物做安慰。 「阁下。」 「什么事？」 思绪突然的被拉了回来，里欧习惯性的看向对方的眼睛回应，可能是公爵的眼神太过于清澈，又或是从来没有遇过这样子以礼相待的贵族，虽然对方的情绪似乎不佳，但该有的尊重并没有少，不该有的欺侮也没有出现。 这样一个少有的贵族，让魔法师本来打算冷眼旁观这个国家的心情稍微有了动摇，里欧公爵的正直，让对方的冷淡稍稍冰释…… 「『它』不是普通的角色，如果您想要长期留住它的话，就要有面对『野鸽』的心理准备。」 魔法师说的「野鸽」公爵当然知道，那是白鸽大洋三年一次的涨大潮，因为容易产生狂风与疯狗浪，所以被人以「凶暴的野鸽」称谓。 那段时期，渔民通常都不会出海捕鱼，一来是风浪过猛，二来是许多海妖和海怪会顺着涨潮流入浅海域。 「普通的角色？」 虽然不喜欢这种靠海妖做生意的这类人，但不以人废言，只要是跟蛟有关，他就不会视而不见。 「我懂得生物语言的同行说，最近的大海非常的混乱，说是某位重要的存在被人类带走了，阁下的——我想是八九不离十了……」 魔法师他言尽于此的住了嘴，他知道这样子的留话不甚完全，但要是全盘托出的话……「那些」不会放过泄密者的，他可能会在隔天醒来前，在不之名的力量下惨死。 而公爵——有「它」保护，暂时还没有生命威胁。 （13）伊德瑞克 「什么意思？蛟它到底是谁？」 魔法师回头，拉起长袍的头盖遮住眼睛，淡淡的说： 「伊德瑞克……」 「——那是蛟的名字吗！？」 里欧听到了无法忽视的重要的情报，马上紧张的抓住对方的长袍，但魔法师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欠了欠身，摇摇头的消失在魔法阵中，目送着魔法师的消失，公爵呆愣了半晌，马上奔向蛟所在的客房。 慌忙的开了门，依然在水箱中看着窗外发愣的海妖回头看向气喘吁吁的里欧，它的眼神彷佛知道了些什么，有些苦楚与无奈。 「……伊德瑞克！？」 海妖的身子抖了一下，盯着着人类的墨色双眼，似乎有点不太情愿的默认了。 公爵感觉希望正逐渐明朗，心头在颤动着，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种族的海妖，但他相信只要针对这去调查，马上就可以更了解它跟国家未来的事情，然后，它就可以回到大海了…… ——对，要快些放它回去了！不能让他落到王兄的手中，我一定会毫发无伤的放你回大海的！！ 虽然这觉悟让心中有一小点酸楚难耐，但这就是里欧的爱情，他希望所爱能幸福、能平安，也会为此努力。 「蛟，不对，我可以叫你伊德瑞克吗？」 非常难得的，海妖摇头拒绝，里欧心想也许是它早已习惯原本的称呼，因此并没有想太多。简单的跟蛟道了晚安，公爵离开了房间，明天黄昏国王就会来访，为了妥善准备，一大早就要早起打理。 目送里欧离开之后，蛟原本的笑容再也支持不住的垮下来，脸庞贴着玻璃，眼神空洞的盯着黑漆漆的窗外发愣，夜晚的气氛陷入了无言的沉默，而海龟也游到旁边，用头轻轻磨蹭着耸软的手臂，安慰着「大海的特别存在」。 早晨，全夕日城开始辛勤的张灯结彩，女佣们也认真的打扫装饰，国王这次来访能不出丝毫差错。打理好公文跟其他事项分配后，公爵端着蛟了早餐进来，看着回眸的海妖眼睛红肿，痛心自己无法用其他温和的方法保护它…… 「先吃饭吧。」 为了要维持药效，里欧决定让蛟在下午服药，而且现在的城堡正忙的不可开交，等等给蛟送完早餐后，他又必须要奔回宴会大厅，除了宴会的餐点和布置外、国王来访的路线也要封锁和加派侍卫、居民的管制、马车道路的检查和马房的清洁……等等杂事需要人统整和指挥，虽然有优秀的管事一起帮忙，但这可能就是城堡佣人过少的缺点，平常的时间还可以过得去，但紧急时刻总是要一人当三人用，连堡主自己也要一起下场帮忙，准备时间可以说是分秒必争。 「主人，爸爸要我来报告，说乐器室里少了一支横笛。」 担任传信小弟的大卫看到了回到宴会大厅的里欧，集忙的跑到跟前说道。里欧一听就知道大卫说的是他给蛟的那一支，拍拍大卫的头： 「那只笛子在『客人』手上，直接跟它说有需要就可以了，放心，他不凶。」 「……好。」 乖顺的点点头，大卫的头压低低的跑到了通往客房区的走廊。 唐突的推开门，正在水箱中盯着窗外发愣的蛟回头，长长的头发顺着水中泡沫飘荡，与太阳的光芒相得益彰，水晶般蓝色的大眼睛不知所以然的盯着突然擅闯的陌生孩子。 「笛子，有需要。」 伸出手，大卫一点都不害怕这只海妖、又或许是他其实怕的要命，只是打脸充胖子霸了。蛟也不知道这小孩子在想什么，不过既然是来要乐器的，便指指放在柜子上的笛子，大卫小跑步的过去，两只手紧紧揣着笛子跑到了房门口，却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 蛟眯着眼，搞不懂这人类小孩在做什么，而大卫股着脸颊，死盯着对方半晌，突然的爆出了一句： 「我不喜欢你！」 「？」 眼睛微睁，蛟的脸色变得既疑惑又困窘，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小孩子。 「主人老是跟你在一起！都不陪我们玩了！」 小孩子的忌妒心来的又快又猛，像是直球一样，让海妖无措，但又不能开口表示疑问，只能就这样看着大卫用力的关上了门，脚步声飞奔离去—— 看到大卫拎着笛子回到厅堂，里欧微笑： 「对吧，他不凶。」 「主人。」 「嗯？」 「你喜欢那客人吗？」 「咦？」 被小孩子突然这样问，让里欧一下子也蒙了，马上镇定了一下心情，说服着自己大卫的理解应该是跟大人的不同，马上温和的蹲下身，平视着小孩子的绿眼睛： 「喜欢阿。怎么啦？大卫不喜欢他吗？」 小孩很诚实的摇摇头，这让公爵有些惊讶，但并没有生气，里欧很高兴大卫这孩子并没有因为要讨好自己而说谎，便摸摸他的头；而男孩可能出现了点愧疚感，小声的说： 「……如果哪天客人欺负你时，我一定会帮你骂他的！」 「好阿，到时后就拜托你罗。」 用力的揉乱大卫的头发，里欧站起身，由衷的笑着，他对小大卫的忠心很是感动，但蛟没有理由伤害自己的，这一天永远都不会来临。 （14）长脚药 必须要面对的时刻终究还是要到来，里欧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把药水跟杯子放到不远的桌上。 「对不起，为了要避国王的耳目，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公爵把药适量的倒入高脚玻璃杯后，递给了移动到水缸的蛟，对方接过了杯子后，盯着杯中的暗紫色液体，抬头看了里欧忧心的脸一眼后，马上用力饮尽—— 「！！」 蛟原本轻皱的脸马上扭曲，手上的杯子也掉落地上，双手用力掐着脖子喘息、痛苦的表情表露无遗，努力的干咳着、想要把药水催吐出来但却呕不出任何东西……身体开始严重痉挛，尾巴疯狂的甩动，把水缸的水泼满了客房地毯，一旁的小绿绿吓的缩进壳中，躲在水缸的角落。 「蛟！痛！」 心脏猛然揪紧的公爵，马上把痛苦挣扎的蛟抱出水缸，安抚似的用力搂住它；海妖已经痛苦的失去理智，狂乱的抓耙里欧裸露的手肘，还发狠的咬住公爵的肩膀。 ——真的那么痛苦吗？ 完全舍不得心爱的海妖，公爵温柔的顺着对方的呼吸，任着对方伤害自己，只要能稍微减轻一下对方的疼痛，这是值得…… 但心中这想法一出来之后，蛟却立刻尬然停止了攻击里欧的动作，为了不要让对方再被自己伤害，海妖猛然推开抱住自己的公爵，用力的抓扯尾鳍，像是自虐般的毫不留情，让原本精巧光滑的鳞片被强制抓落。 泪珠成串的落，被抓出的伤口也出现了采不忍睹的鳞片外翻，血汨汨流出，尾鳍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挣扎的凹凸收缩，最后，像是被刀硬生生切开一样，原本一条完整的尾鳍猛然对裂；蛟的脸色发青，裂开的地方流出了一大滩血，公爵的心为之发冷……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魔法！？ 最后，像是狂风过境一样，整间客房惨不忍睹，混乱中心的蛟，在痛楚结束后，大喘了几口气后，昏厥在血泊中，而被切两半的鱼鳍也慢慢的剥落，露出里面细长白皙的双腿。公爵马上冲过去抱住它，心脏痛的无法呼吸，心中激动的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次使用这种药了。 ——太过分了！为什么会有这种酷刑？！ ——海妖他们做了什么？！为什么人类要这样对待他们？！ 里欧看着海妖第一次留下的眼泪，心疼的用手指抹去，想要让他回大海的心思更加坚定了—— 在海妖昏倒的时间，公爵体贴的把它抱去浴池清洗，但从小没有见过外人裸体的里欧，笨拙又羞窘的清洗冲掉蛟身上的血迹，总是克制自己不要随便移动目光…… 漫长的混乱之下，公爵全身湿透的帮仍旧昏睡在沙发上的蛟擦拭头发，下身随便的用浴巾包裹，只求能遮住重点物为即可。 一切的兵荒马乱，终于在帮蛟穿好贴身衣物后暂缓，把它抱到其他间客房的床上休息，里欧决定等对方清醒后，再跟他讨论参加舞会的衣服款式，坐在床头椅子上守候，温柔的看着对方的睡脸。 时间慢慢的走，公爵仍然等待着海妖起床，事情终于告了一段落，所以他有时间慢慢的看着他发呆，旁边的桌子摆了好几盘蛟喜欢吃的食物，打算等它起来后补一补身体…… 虽然现在它的脸很安详平静，但是从这几天下来，蛟难过哀伤的表情是越来越频繁，是想念海洋吗？ 「如果我也是海妖就好了，这样是不是就能在一起了呢？」 ——当然，这只是说说罢了，他是不可能轻易离开跟自己羁绊如此深厚的艾吉司国的，就算他喜欢着这只海妖也一样，无法轻易割舍。 「……」 慢慢睁开眼睛，蛟水色的眼眸有些迷蒙。公爵顺顺它撒落在枕头上的长发，充满歉意的说： 「好点了吗？我拿了些食物，吃一点吧。」 接过自己最喜欢吃的烤鸡肉串，蛟的身体有些颤抖，似乎还不习惯这种身体。 「等等选一件喜欢的衣服，我去拿！」 拍拍对方的头，里欧离开了房间，蛟咬了几口鸡肉后，掀开棉被看着自己变成双腿的尾巴，不习惯的踢踢腿，感受到和尾鳍不一样、全新的触感。掀起棉被想要尝试站起来，但脚底板却感受到尖锐的刺痛，马上虚弱的瘫软在床边 ——站立也会感觉疼痛。 奋力的爬回床上坐好，公爵跟管事也适时带着一排礼服进来，一件件的铺在床上。而还有事情需要处理的管事，在把衣服放好后，先离开了房间，留下了公爵： 「有没有喜欢的呢？我觉得你蛮适合蓝色的，跟你的眼睛很配。」 挑了几件蓝色的礼袍出来，拿到蛟面前让它挑选，但对平常几乎都不穿衣服的海妖而言，这就像是初次接触外国习俗般的无措，最后还是放弃似的劳烦公爵的审美观，继续吃着手边的食物。 耐心的帮蛟穿上繁复的礼服后，里欧正跪在地上帮蛟穿鞋，温柔细腻的动作，深怕会伤到了它纤细且得来不易的双腿。 看到自己精心打理好的美丽青年，里欧有些骄傲，拿出一条缎带束起蛟的长发，但却发现了它难以藏住的鱼鳍耳朵…… 「这该怎么办呢……戴个头巾好了，大一点比较能遮住耳朵……好，站起来看看吧。」 有些贵族会用些比较大的头套或头巾，来防止自己的头部受寒或是遮盖秃头，所以这种配带衣物并不会说很少见。 里欧选了个搭配的水色头巾，装戴好了之后，伸出一只手： 「可以站起来吗？」 牵起对方的手，蛟用有些颤抖的脚站起，鲜明的刺痛感袭来，像是踩在利刃一样的难受，头开始冒冷汗，虽然一直在拼命的忍耐不要被看出异状，但椎心的痛楚让效果不彰，发现到对方在微微颤抖的里欧，马上弯身抱起它的腰，让他的双脚离地： 「会痛吗？要不要紧？」 「我带你到会场去吧，我邀了很多来宾掩人耳目，你只要在角落坐着就可以了。」 轻轻的靠在对方厚实的怀里，里欧的体贴，像春晖一样柔软、令人留恋，蛟安心的闭起双眼点头，乖巧的样子让公爵有些心痒痒，决定豁出去的吻了对方的脸颊一下： 「谢谢你愿意配合。」 「……」 摸摸刚刚被吻的脸，蛟仰头，如法炮制的回亲里欧的脸颊。公爵马上慌掉了手脚，手忙脚乱的避免松手把手上正吃吃窃笑的海妖摔下去： 「阿阿，真是的，我干嘛阿！」 里欧有点后悔他刚刚一时情迷的冲动，但还是感觉有些淡淡的甜蜜，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尴尬。 ——如果时间，能永远静在这里就好了…… 正这样想着的人，闭上了眼。 （15）晚宴 事情的发生果然如同公爵所预料的，当见到国王陛下之后，就被对方以聊天为由，算计式的固定在宴会的中心，眼角也瞄到了几只小老鼠溜出会场的身影。幸好蛟正混在众多宾客中，安静的坐在角落。而放着大水箱的房间里面还养着海龟小绿绿，不会让人起疑心的。 国王陛下的问题不外乎是自己的新妃子、要不就是休闲娱乐活动、还有不少儿童不宜的黄腔，搞的公爵想质疑对方是否有在管理国家，但为了不要多添麻烦，他还是忍住了。 「里欧，不要说王兄没关心你，你也该讨个可爱的老婆了！」 「不劳费心，还在等待机会的。」 温和的笑笑，公爵心中不禁怀疑，要是自己真像国王陛下所说的，去讨个可爱的公爵夫人，谁知道好色的兄长大人会不会把她拐走？ 「你今天邀请的宾客真是不少……不为我介绍吗？」 四处张望着的国王陛下，敏锐的眼睛看到了角落、沉默在椅子上的蛟，虽然缩在不起眼的地方、穿着跟其他人如出一辙的衣服，但它本身的气质和美貌还是难以遮盖。好奇的国王便走向了蛟所在的角落，跟在后面的公爵，心头七上八下，深怕露出破绽。 「晚安，先生。」 听到陌生的声音，蛟慢慢的抬头，水色的美丽眼睛和纤细的脸蛋，相当吸引国王陛下的目光，要不是看到衣服、知道对方是男性，他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把这美丽的人娶回家。 不知道对方抱持的色心，蛟只是点点头表示一下，剩下的补充讲解工作便交给早已套好招的里欧。 「陛下，他是我的外地朋友，因为一些陈年痼疾，无法说话。」 公爵不是很情愿的解说，但他巧妙的隐藏语气，所以国王也没有多说什么，但天生好色的心态，让他想在更近一点的看看对方，便坐在它旁边的椅子上。因为吃惯了高级的大鱼大肉，国王有着公爵所没有的臃肿，大脸颊凑向对方，让蛟有些不适，但看在里欧的面子上选择不动声色。 「皮肤真好阿，还戴个头巾……真浪费了这漂亮的头发。」 抱着调戏的手摸摸对方白皙透红的脸，国王陛下想一窥对方的全部容貌，美丽的事物总是想把玩看个仔细德心态，让受不了对方轻浮表现的蛟，慢慢的、不伤礼节的推开国王的手。 ——做的好！！ 看到海妖拒绝、心中非常高兴的里欧，心底大笑的安抚着王兄： 「抱歉，我的朋友比较怕生。」 「总是这样的嘛！美丽的女人也都是如此，孤高的像是有刺玫瑰阿！」 表面上假装坦荡、毫不在意的国王陛下，心中不悦到了极点，盘算着让眼前敬酒不吃的冰山美人吃吃罚酒，吩咐经过的侍者拿了一杯烈酒，想灌醉他后再扯掉他的头巾。 熟知对方想法的公爵当然不能让他得逞，决定提早宴会的结束时间，让蛟在醉倒之前能离开国王的算计。幸好就里欧多年的观察，王兄不管对方长的多标致，只要知道对方不是人类女性，就不会出手侵犯，除了吃吃豆腐和小小戏弄。 杯杯黄汤下肚后，国王早已烂醉如泥，但蛟竟然连脸都没红，自然的把酒当水灌下。原本在旁紧张到不知所措的里欧，开始认为自己是白担心对方了 ——这种海量，撑到宴会结束绝对没问题……没想到海妖的酒量这么好。 （16）酒醉 舞会如期结束，送完国王与众多宾客后，夕日城的所有善后工作也在几小之后结束熄灯，恢复夜晚该有的宁静。 在漆黑又空荡荡的走廊上，沉重的脚步声回响，公爵选在仆役都回去宿舍后，一个人低调的抱蛟回房，蛟因为不习惯太过劳累的宴会，而缩在里欧的怀中浅眠；体贴的避免惊醒它，公爵的步伐非常缓慢，同时享受着对方纤细柔软的温暖身躯，夜色透过长廊的落地玻璃撒落，添了点迷蒙的微醺。 「呵，真能喝呢！」 里欧笑着低语，因为发现怀中的人儿恢复些清醒，然而对方只是无神的睁开双眼，脸开始泛红、身体也开始发烫，软绵绵的失去原本的平衡感…… 「蛟？你怎么了！？」 以为它的身体不舒服，里欧马上把它放在地上，在手忙脚乱之馀，公爵发现它的症状有些熟悉…… 「你该不会……喝醉了？怎么现在才发做阿！？」 「你不要突然吐啊！等回房间我再给你解酒剂！」 想伸出手把它抱起来，但蛟却推开公爵的手，像是失去知觉、如行尸走肉般麻木的坐起，尔后又像没感觉到疼痛得站起。 「等等，站起来很痛的阿！」 失去控制的用力捉住对方的手腕，里欧惊讶的发现海妖的眉头动都没有动，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样 ——这是海妖喝醉的模样！？ 像是在走伸展台一样，蛟优雅的在长廊上舞动，长发柔顺的甩动。 为了去除跳舞的障碍，蛟身上华丽的礼服像是雪片般的一件件落下。柔软优雅的舞蹈持续着，眼前的舞者失去了衣服，恢复最原始的坦诚，配合月光的照耀更是媚态横生，脸上浅浅的微笑更是勾走了里欧所有的心…… 呆然的看着眼前美丽、皎洁、又带着无比诱惑的身躯，公爵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俊脸红到能感受到热度，这种奇怪的感觉和兴奋感几乎无法控制，感觉自己一动，所有平稳安详的一切即将变调…… 「伊、伊德瑞克……」 听到这名称，蛟慢慢的回过头，报以对方足以撼动山河般美艳的笑，如表演中的舞娘一样，对里欧伸出它白嫩的手，像是邀请、更是魅惑…… 心中五味杂陈，搞的里欧一直处于石化状态，发现公爵不想跟自己跳一支舞，醉醺醺的蛟自行走回不远处的客房，因为酒醉的关系，身体的感觉麻痹，站起来走路便不是问题。 从内心挣扎中啵的一声清醒，公爵也用力拍拍脸颊，清醒不少后决定先绕去自己的办公室，再回去客房，他要拿解酒液给蛟，不然它明天宿醉可就麻烦了。 蛟并不会用煤灯，所以当里欧拿着解酒液入内时，房间里是一片漆黑，只听到床铺摩擦的声音，感觉到海妖应该躺在床上睡觉，为了不要让它的眼睛一下子就被光刺激，公爵摸黑入内： 「蛟？」 床磨动的声音显示了对方的方位，一双像猫的水蓝色眼睛在上面突然发亮 ——它的眼睛会发光？好像蓝色的萤火……虫…… 才思索到这边，里欧的意识开始模糊，整个人瘫软到在床边的地毯，模糊的意识正焦急的转着，他并没有喝酒，所以不可能会醉倒……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光的陷阱引来的猎物…… （17）下药 迷迷糊糊之中，里欧感觉到身边有股不属于自己的热度，胸口也凉凉的，应该是上衣被解开了…… ——我有脱衣服吗！？ 猛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公爵吓的睁开眼弹坐起来，马上被蛟用了从来没有的、惊人的力气把他压倒在身下，公爵睁大了双眼，看着咫尺内发光的蓝色双眼慢慢接近，嘴唇也慢慢的碰上—— 看着上方如蓝宝石般的魅惑眼睛，公爵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紧张的摸摸它标致的脸蛋；而里欧凉爽的手温，让热昏的蛟依恋的磨蹭着。 ——好可爱，像小猫一样的蛟好可爱……难道！ 「蛟，我离开的那段时间，国王是不是有多给你吃什么！？」 皇兄虽然不为对男人出手，但难保不会忌妒美男，在他还是王子时，就常常因为自己的长相很受女性欢迎，被他整的颜面扫地，虽然是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但这次竟然用药？！ 海妖的脑袋被情欲熏得一蹋糊涂，只能迷糊的点了点头，它的确是吃了对方递的一块饼干，因为那是对方顺手从盘子上拿来的，所以不疑有他的吃了下去…… 「真是，他一定是想要你当众出洋相，但药效太慢了。」 ——这个色鬼国王，竟然下药…… ——可是，放蛟这样热下去也不是办法……海妖之间会做那档事吗？ 纯情的公爵越想脸越来越红，拼命的在心中害臊；而蛟看了里欧半晌，无声的笑了起来，牵起对方的手吻上手背，放到自己光滑顺手的肌肤上…… 大床上、嘈杂的衣料磨擦。温柔又笨拙的抚摸着蛟，公爵正努力的回忆着以前皇兄总爱说的黄色话题，由于都围绕着他那些妃子如何侍奉他，所以对让男性感到愉悦，应该或多或少有用处。 因为海妖无法说话，里欧只得更加敏锐的注意它了然于身的反应，哪里是敏感带、哪里比较舒服…… 哪里不会压道痛觉神经—— 没错，就算没有动作，只要压到腿上的某几点，还是会让蛟感到痛苦，这让里欧是伤透了脑筋，只好一一尝试抚摸不同的地方，尽量的把对方所有的反应谨记在心。 被公爵过度小心翼翼的抚摸，蛟欲求不满的脸有些不悦，被酒劲蛊惑下的它，像是脱下了某层的伪装，又像是大野狼展露出真正的本性，马上扣住里欧的双腕用力压下，啮咬上惊魂未定的人类—— 「唔！蛟……等、等一下……」 感觉自己被强吻的呼吸都没办法完整，里欧有些不满的挣扎抱怨；但对方的手忽然摸上裤子、揉捏男性最无力抵抗的部位 ——！？ 「蛟，你喝醉了！」 把这现象归类到海妖酒后乱性，里欧推拒着对方大喊，即使他并不讨厌跟蛟这样热吻，但不喜欢这样子被霸道的对待；对方摇摇头，继续更猥亵的抚弄，自己多日来对蛟的好孩子印象，开始像被落雷击中般崩解，里欧的脑袋一片空白，无法解读蛟的摇头到底是否认醉酒还是单纯的下意识反应，傻楞楞的任凭海妖摆弄。 趁着公爵呆滞的片刻，蛟更变本加厉的把柔软的手伸入裤裆内搓弄，被这样莽撞的侵犯，顿时从自己思绪中清醒的里欧手脚并用的想推离海妖。 「等等！放开我！」 里欧奋力的在海妖的身下挣扎，发现对方不妥协，蛟粗鲁的动作略转温柔、紧紧锁住人类的执着表情慢慢软化，轻轻的弯下身，用额头碰着里欧的额头，极为亲腻的动作让人类一下子看傻了眼—— 感觉到有某种微醺的东西深入大脑中，意识开始蒙胧、身体开始发软 ——魔法……为什么？ 冷静的看着人类的双眼渐渐失去光彩，变成了空洞的呆滞，蛟用手爬过对方的红色短发，表情卸下了迷蒙，看不出来前一刻还醉的一蹋糊涂。 哀伤的捧住对方毫无表情的俊脸，温柔的落下绵绵的细吻—— （18）海战神 「德芙！德芙！你可终于回来了！」 宴会之后，女佣德芙德与其他佣人得到了一天休假，回到了夕日城外的家，但却看到了母亲惊慌失措的迎接。 「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你上次托人送来的那幅素描，爸爸他看了非常激动，惦记着好段时间呐！」 马上知道母亲说的是蛟的速写，德芙连行李也来不及整的跑到了爷爷的房间，开了门，便是爷爷拖着老迈的身躯，吃力的研读笔记的模样，身旁摆着成山的书与用了许多夜晚的煤灯，德芙战战竞竞的开口： 「爷爷……？」 听到等待已久的声音，苍老的脸马上抬起，虚弱又急促的说： 「德、德芙……快去警告公爵！它……那只、非常危险！！」 「爷爷，请您冷静点，蛟非常的乖巧，很讨人喜欢的。」 赶忙扶着爷爷回床上卧着，他抱病的身体还不能多加耗费体力。 「不可以！在一切都还来的急之前，要赶快把它送走！」 「这、这怎么会呢？」 「它不能出现在这里！更不能用『这种样子』出现！」 「什么样子阿？海妖不都长这样吗？」 被爷爷的话完全搞糊涂，德芙的脑袋晕头转向，完全不知道爷爷惊慌失措的原因；但对方没时间陪她打迷糊仗，激动的大吼： 「它不是海妖！它是『伊德瑞克』！」 「伊…克？那是什么？」 「『伊德瑞克』是这种海怪的古语，意思是『海洋里的龙族』，是最凶残的猛兽……噢，海之女神阿，我们招惹到了禁忌的怪兽了——」 「爷爷您是老人痴呆了吗？真这么厉害的海怪，怎么可能会被抓呢？」 这种时下小说也不怎么爱用的点子，没想到自家的祖父竟然会在这么认真的情况下说出口。 「他被人称做『海战神』，是一种能变成海妖长相的海怪，我们都只有也见过它的本体……没想到它竟然……公爵！一定是的！德芙，那只海怪的目标是公爵！」 「爷爷您在说什么阿？」 「它想要掳走公爵，好报复我们人类对海洋的迫害！」 「您怎么证明蛟是海怪？」 「绝对没错！那种如火焰般的尾巴，只有伊德瑞克会有！」 「爷爷！」 被祖父的咄咄不休搞得疲惫不堪，德芙决定赶回去城堡见证，好让爷爷知道蛟是非常好的孩子，才不是他说的恐怖怪物—— 夕日城的夜晚，异常的悄然无声，也许是因为佣人们都休假回家；也许是城堡本身偏离市集……也许，是夜神偷走的。 里欧安静的躺在蛟的怀里，空洞的眼神、没有笑容的冷漠，像极了被吃掉灵魂的美丽妖精；身旁的蛟闻风不动的搂着公爵在床上，温柔的拍佛对方僵直的背脊。 但不管怎么做，还是没有办法抚平对方眉间的皱褶，吻了一下后，拦腰抱起了昏睡中的公爵，忍着疼痛大步的离开所在的房间。 大步流星的走在昏暗的走廊，一边低头关心着怀中没有任何反应的公爵，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回廊，顺着他要找的东西前进，他一点都不熟悉这地方，但也不是胡乱兜圈子，本能正告诉着他要往哪边走，找到那扇门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推开最底部的木门，迎面而来的是扑鼻的花香与海风特有的咸味—— 蛟有点愣愣的看着眼前怒放的花海，这里是坐落在城堡正后方、面对着断崖的花园，在还没有遇到蛟之前，公爵很喜欢来这边欣赏夕阳、照顾花草。 这是伊德瑞克第一次见到花，一时之间脑中做不出任何感想……但清新又宜人的香味，有里欧温柔的味道，这让蛟……有点喜欢这东西了。 蛟的迟疑没有多久，便马上找回了思路，迈开步伐穿过花园—— 「……？」 感觉到有东西在拉扯自己的脚，虽然如针刺的痛感依然比较强烈，但这种被绊住感觉还是有终实传到他的脚上，蛟低头，但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朵朵漂亮的、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植物。 眯起眼，蛟看见了一只只长着飞鱼翅膀的白色小人，正坐在花丛间大眼睛盯着他看。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里欧公爵的魅力所致，这座花园有着精灵守护，而美丽高贵的花之精灵，只会寄宿在倍受呵护的花朵里—— 里欧公爵的魅力，也许就是他对任何事情、即使对向不是人类，都能投入关爱吧…… 这种个性的善良，同情心泛滥的这颗心肠，比豆腐还柔软，到底是好是坏呢？ 蛟盯着那些缠着自己的花朵们看了半晌，不发一语，植物精灵是很顽强的，明明不管猎物怎么蛮横也绝对不会轻易缴械—— 但花朵却顺服的放开了它的双腿。 蛟少了阻碍，便打算继续往花园的边缘走去，但敏锐如它、在走到一半时止住，眼神凌厉的往花丛瞪过去，枝叶马上发出杂响，眼前是被这恐怖眼神吓到腿软的大卫…… （19）离开 「你、你要带主人去哪里？」 本来是打算帮父亲取回遗忘在办公室的物品，没想到竟撞见了海妖抱着公爵走在通往花园的回廊上，大卫一时间心想不妙，马上追了过去，没想到竟看到了海妖跟花朵们的互动。 「等一下！你要带主人去哪里！为什么祢们要让公爵被带走？！」 大卫发着抖问，问的是明明刚才还在尽忠守护着主人的花朵们，但花不会说话，男孩也看不见花之精灵。 而蛟当然也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看了男孩一眼后，转过身一步步踏向悬崖—— 「不要这么做！主人会淹死的！」 奋力的想撑起瘫软的腿，但海怪之王的眼神太过于令人畏怖，连大人都不见得能撑得过它的视线，更何况是对于一个还不满12岁的孩子，只能无助的做着徒劳无功的挣扎。 蛟对男孩的担心嗤之以鼻，头都没有回的继续迈向前——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主人明明那么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蛟稍稍慢了脚步、停了下来，带着些许惊讶的脸转头看向男孩，而大卫以为蛟回心转意，不打算溺死公爵了，马上哀求似的补充： 「是主人跟我说的！他从来不打算伤害你！拜托不要杀害他！」 听到男孩说「杀害」，蛟挑了挑眉，露出了不可一世的微笑，宣示性的蹭了一下里欧昏睡中的脸，大卫看不清的眼睛中、尽是满到要冲出水蓝色瞳孔的宠溺。 转过身，扔下了无法站起身的人类男孩，蛟一点都不想在这边多浪费时间。 「我要跟大家说你杀死了主人！大家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蛟对后方男孩拼命的叫喊谩骂置若罔闻，跨过了木制栅栏，头也不回的一跃下了悬崖—— 随着强劲的海风，裹着里欧的床单胡乱的甩动，就着横抱的姿势，蛟一个翻身，头朝下的垂直落下，随着鳞片再生时发出的闪耀光芒，纤细的双腿在刹那合而为一，漂亮的尾鳍回复了原状—— 甩动了几下最引以为傲的尾巴，海妖抱着人类，顺着完美的抛物线钻进了海中，动作俐落的只溅出了小小的水花和几颗豆点般大的水珠，轻盈的像是昙花一现，而像是应证了此地其实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两身影也没有再浮出水面。 今晚，没有月亮的夜空下，海洋的重要存在现回归了海洋，但陆地上的、艾吉斯国的「重要存在」，失去了踪迹—— （20）小岛 『里欧哥哥，你喜欢艾吉思国吗？』 抬起头，眼前的是正一起喝下午茶的、小几个月的妹妹克莉丝汀，一头漂亮的黑发戴着纯白色的百合花发箍，由于父王喜欢她跟她同样黑发的母亲穿着白色衣裳，她从小到大，所有衣着饰品都是像雪一样一尘不染的白。虽然克里斯汀小时后曾哭着说自己不喜欢白色，但几年下来，她也接受了自己母妃为了讨好国王的强迫，冷然的穿着着身上价值不斐的礼服。 里欧王子抬起头，四周的佣人都被差遣去做别的事情，当前只有兄妹俩人，自从莎拉公主的花园事件后，里欧、克莉丝汀、伊莉莎白三个小孩形成了坚固又牢不可破的共患难情谊，虽然没有明说，但绝不会互相出卖，把手中的白瓷茶杯放到托盘上，说： 『没什么感觉。』 『但我不喜欢，等我长大后，我要嫁给遥远国家的王子，伊莉莎白也这么想。』 『这样子这国家好可怜喔……』 心肠软的里欧喃喃，克莉丝汀绿色的眼睛眨了眨： 『那你就连我们的份一起喜欢艾吉思国吧，反正你要在这里住一辈子。』 『怎么这样啦。』 里欧苦笑，什么叫做「连她们的份」阿？ 『如果你喜欢爱吉思国，我想我们也会稍微喜欢它吧……』 『我是不讨厌这国家……我以后应该会喜欢上它的……吧。』 『王兄比起国家，应该更喜欢漂亮的女生吧，那你就要连王兄的份一起喜欢艾吉思喔！』 『你们好过份阿，这样艾吉思会哭的。』 『不会阿，因为有你喜欢着它阿。』 『只有我一个？』 『如果你喜欢，其他人看到你那么喜欢的话、应该也会稍微喜欢吧，像我们一样。』 『我会喜欢它的，毕竟艾吉思国这样也太可怜了。』 多么幼稚的对话…… 但很不可思议的、这像是恰有其人一样的话语，让我真的成为了「最喜欢艾吉斯国的里欧公爵」，真的讽刺，当今的国王陛下竟也没有像我这样深爱着这个国家…… 也许，因为大家都不喜欢这里、所以我才会拼命的寻找这国家的优点、努力让自己认同并喜爱这里，但又不能表现得比当今国王的王兄更重视这里，只能默默的做着自己的工作，照顾着艾吉思国小小的一角…… 如果艾吉斯国是个女孩的话，看到我这样的一番情感，搞不好真的会跟我结婚呢。 抖抖身子，里欧慢慢的睁开眼，发现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蓝，早晨的太阳高挂在上空，一片晴朗无云，连只鸟都没有—— 「呣？」 这里并不是他所熟悉夕日城，竟是个一间客房大的小岛，坐起身子，发现这地方也真奇怪，没有土壤，只有滑不溜丢的青苔，其他没长青苔的地方，不但表面光滑且还非常硬…… 努力的回想着睡前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里欧苦脑的揉揉太阳穴，他只记得舞会结束后，在蛟的房间，然后睡着了…… 海风特有的咸味充斥着里欧的嗅觉，一望无际的大海让他非常不安，没有食物也没有水，加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边？ 「这里到底是哪里——哈啾！」 把盖在身上、湿漉漉的白色床单脱掉铺在旁边，剩下一条里裤的里欧认真的想着要怎么逃离这座奇怪的岛。就他的推理，应该是蛟带他过来的，但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为了要告诉他要如何拯救艾吉思国吗？ 「蛟，你在吗？」 试探性的对着海面喊着，但没有任何回音，连一只鸟都没有，海浪拍打着岛岸，发现对方并不在身边的里欧，思索下后，决定要在这附近游一圈探勘一下，把脚探入水中试水温后，发现这地方的水温并不冷，便一举扑进了海中—— 「噗哈！」 把头埋进了水中，里欧发现脚下是非常深的水域，要不是他学过游泳能够马上浮起来，早就溺水了。四处寻了一下，发现这片海域连一只鱼都没有。 「为什么？」 不解的喃喃，里欧转身要游回那奇怪的小岛，但—— 「咦咦？！」 他离小岛太远——不，应该说小岛在远离他？！里欧手脚并用拼命的往缓缓离去的小岛划去，但坐在上面时还真的没发现这小岛会漂浮，而且速度还不慢，这下公爵心急了： 「等、等一下！」 但小岛没有停，依然继续前进着，里欧的手脚都酸软了它却越漂越远，疲累不堪的公爵最后还是游不动了，一个松懈便像是颗重石般沉了下去—— 啪刷——！！ 「唔……」 随着响亮的水花声，他被一双手横过肚脐给拦腰抱住了，看到眼前漂亮的深蓝色长发和火炎状尾鳍，看来蛟终于来接他了。 「蛟，你是变胖了吗？怎么软软的？」 背靠着海妖，里欧轻捏抱着自己的手臂被对方推上了漂浮的小岛—— 「蛟是谁？」 如玻璃风铃般漂亮的声音从对方口中传出，里欧吓的哑口无言，马上回头看像刚刚说话的海妖，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位有着跟蛟一样的发色、一样的耳朵、一样的鱼鳍和一样的眼睛，但却有着女性胸部的漂亮海妖，她同样一脸疑惑的看着里欧，双臂搭着小岛的岸上。 （21）翡冷翠 「你是谁？」 这是里欧的一次近距离看着蛟以外的海妖，更何况她有着跟蛟十分相近的长相，让公爵有种他在跟蛟说话的错觉。 「我是翡冷翠，这里是我的领海。」 轻盈的坐上了岸，女海妖顺顺她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拧水一边说着。认错人的里欧只能尴尬的傻笑，一下子不知道该看这只母海妖哪里，礼貌的回应： 「你好，我叫里欧，刚刚谢谢你救了我。」 「没什么。」 自称翡冷翠的海妖身材比蛟还要丰满，鳞片也更为明亮，声音像是玻璃般清脆，虽然没有穿着任何衣物，但完美的胸部曲线却一点都没有任何色情的感觉，反而像是精致优雅的石膏像。母海妖甩甩头发，原本滴着水的发丝很快的回复干燥，海妖的头发和皮肤排水性很好，这是跟蛟相处下来的一个发现。 「真是吓了我一跳，没想到这小岛会漂，跑到你的领海真是抱歉，不过这里真特别，明明是海的一部分，里面却没有鱼。」 里欧一说完，翡冷翠用一种很难形容的神情看着他，就像是想推测人类这些话到底有几分真假一样，但里欧并没有理由为这种事说谎，她也马上思考到了。 「鱼群不会跑来我们这里，另外，这并不是岛。」 「不是吗？」 里欧低下头，看着岛上的青苔，好奇的抠了一下，很轻松的就掉下来了。 「当然不是，就算再怎么小，岛也是实实在在的扎根在海底的陆地，才不会漂。」 翡冷翠气鼓鼓的说，还不忘酸里欧几句没常识。 「所以，这里是那里？」 「这里是北区的中间地带，而正背着你的，是我们的伙伴——拉萨！露个脸吧！」 说完，翡冷翠对着海面大喊了声。而两只坐着的小块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里欧反射性的抓着海妖的手臂稳住身子，顺着她的目光指向，看到了不远出现了令一座疑似岛屿的黑色突起在海面上，一只大眼睛突然张开，盯着两人看，里欧这才发现，那黑色的突起是那只海怪伸出水面的侧边脸。 「……抱歉，坐在你背上！」 里欧马上对着那双眼睛喊到，对方马上发出低沉的呼噜声。里欧不懂的询问，听的懂的海妖哑然： 「你真奇怪，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不会对我们尖叫的人类。」 自己可以了解人类们为什么会惧怕海妖跟海怪，但也明白他们并不如大家说的危险，而且—— 「我也认识一只跟你同种类的海妖，不要紧的。」 把翡冷翠跟蛟的相似原因，认定是海妖的品种差异，里欧心想眼前的母海妖应该也是「伊德瑞克族」。 「海妖……你说那群母鱼？」 翡冷翠露出了一脸嫌恶，在里欧的经验里，这是当大卫被管事骂「脏小猪」时，对于自己竟然跟低等生物同类而出现的鄙视眼神。 所以海妖有分等级？而伊德瑞克是贵族？ 「真、真过份的说法阿。」 里欧婉转的说，翡冷翠哼了一声： 「还不知道是谁过份，自以为长得漂亮就把其他种族压到尾鳍下，要不是这次她们有求于我们，那群只会做样子的鱼根本就不屑和我们说话！」 「蛟确定是你们的同类，他除了性别以外，跟你真的是一模一样呢！」 「性别？还有尾鳍，那是我们的身分象征，怎么可能其他鱼也有？」 翡冷翠不太相信，挑着秀丽的眉眼，这让里欧觉得她真的跟蛟非常的相像，很多渔民都说过海妖互相难以分辨，没想到确有其事。 「就是因为尾鳍太特别了我才会有印象阿，所以另一族的人鱼是只有母的？」 「——所以你是那叫『蛟』的人鱼带你来的？」 （22）初音 里欧老实的点头，翡冷翠像是想到了什么，水中的鱼鳍猛然的一个拍打激起了白花花的水雾，随着清爽的水花声，翡冷翠秀气的脸一下子逼近人类，眼神写满了质疑，被她这么另人竦动的蓝眼睛盯上，里欧第一个是想到，该不会自己身为艾吉思国王子的身分，被最讨厌那国家的海妖知道了，一下子毛骨悚然起来，担心起自己下一秒的身命安全。 「……唱些什么来听听。」 「咦？」 「我叫你唱歌。」 「呃？喔……」 虽然不明所以，但被对方凌厉的眼神逼迫，里欧马上败下阵来，这里是一望无际的海域，虽然她看起来不坏，但要是惹这只海妖不高兴，难保自己也吃不完兜着走，只好答应下来，紧张的舔舔嘴后，随口唱个小调。 但里欧唱到第一句就哼不下去了，因为从他起了第一个音开始，翡冷翠的脸便随着他唱的音符增加而越来越扭曲，像是自己唱的有多惊世骇俗一样。 也许他唱歌没有海妖好听，但也犯不得这样过份吧？ 里欧眼神有点倔，他一向很为自己的歌喉自傲的，被这样明显的表示难听让他很不高兴。翡冷翠听到人类的声音一停，如透明蓝水晶般的眼睛水汪汪的盯着他，张嘴想说些什么么，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怎么？」 里欧首先开口，虽然语气不至于太失礼，但眼睛已经写满了不快，因为被这样盯着瞧。 「明明只是人类……竟然会有这么美的和声……」 原来是赞美啊！ 听到对方这样的说词，里欧不满的眼神马上消逝，笑颜逐开，闪亮亮的笑容让翡冷翠一下子愣住了。 「……我好像懂了。」 「？」 翡冷翠摇摇头，坐在里欧身边晒着太阳，里欧想了想，便开口希望翡冷翠能跟那只海怪沟通，让它带自己回艾吉思国，但对方摇摇头，在里欧想询问理由之时，翡冷翠象是不想谈这问题，突然开启了一个不着边际的话： 「我们……是利用歌声来寻找终生伴侣，总是在寻觅着最棒的声音……我们有着银白色的声音，所以有很多求爱者。」 「原来如此。」 里欧想到了德芙家爷爷笔记，认同的点点头。 「但我们其实心里明白，最好的伴侣并不是漂亮的吊嗓，而是相得益彰的合音……」 这句话让里欧有些难以理解，如果真要用能懂的说法的话，应该就是所谓选伴侣不能看外表、而是要看彼此的契合度。 心有戚戚焉的里欧点点头，但翡冷翠依然自说自话： 「虽然知道……但我们就是傻、是最痴情的种族。」 「痴、痴情？」 怎么一下子聊到恋爱方面了呢？！这让里欧有些不知所措。瞟了一眼忐忑不安的人类，海妖垂下眼帘： 「我们愿意为了所爱不顾一切，虽然是心甘情愿，但献上『初音』之后的我们，总是会落得失去一切……」 「初音是什么？」 「每个同伴的第一首求偶之歌，那曲子带有从小积蓄到大的力量。而我们的歌声，能实现配偶任何一个愿望……」 「所以……常会有为了实现愿望而接近你们的人？」 里欧的思绪转很快，一下子就知道翡冷翠想说什么话，而对方点点头。 「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只是希望，如果哪天你成为了接受『初音』的那一方、得到了愿望、生命美好且顺遂时，请想起我们、为了所爱而落得一无所有的我们。」 「你怎么会认为我——」 里欧话还没说完，就被翡冷翠的一根指头止住了： 「你拥有令众鱼着迷的声音，而我相信，在你不知道的另一面，一定会有我们的同伴为你而倾倒……也许对方没有表态，因为『初音』的代价太重了。但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拜托……」 拜托？拜托什么呢？要回应对方？可是这不是一辈子的事情吗？不能因为对方献出了一切，就必须委屈自己跟对方在一起到老阿。 但看到对方跟蛟一样的海蓝色眼睛，让里欧不禁心软了起来，如果今天，是蛟这样求自己的话…… 「你们怎么回应的呢？」 听到这问题的翡冷翠一下子眼睛亮了起来，兴奋的说： 「只要加入合唱就可以了，听说还有连对方回应了都还没发现的案例喔，最梦寐以求的伴侣，唱起歌来是自然到让人听不出来有两条鱼唱喔！」 这张脸果然比较适合笑，里欧不禁在心中莞尔。 （23）监视 但一个回神，再度跟翡冷翠开口，希望她可以带自己回去。知道不能再带过这个问题了，翡冷翠一脸不舍的看着里欧： 「这里，不好吗？」 「不、不，没有不好，可是我不能一直待在这没有食物跟水的地方阿。」 最不会哄女孩子欢心的前王子殿下，紧张的摇头解释，听到这个原因的翡冷翠，愣了愣： 「要吃什么？我们抓给你吃，水的话，这里都是阿。」 「谢谢……可是我们不能喝盐水，对身体不好。」 「唔，人类不能喝这里的水？」 「是的。」 「……他真是的。」 「谁？」 听到翡冷翠有些抱怨的滴咕，里欧好奇的问，但海妖摇摇头，有些敷衍的笑： 「没什么，只是想说那个带你来的鱼真是不负责任。」 「呵呵……互相都不了解阿。」 里欧体贴的话语，听的翡冷翠揪心得都快化成软泥了： 「天阿……捡到宝了阿，你这家伙。」 「谁？」 「带你来的那只。」 「什么嘛！说的好像我们是什么关系似的。」 里欧苦笑，虽然他喜欢蛟，但陆地跟大海是不能在一起的，这点认知他还有，他在怎么说也是一个国家的王子，跟着爱人私奔、离开国家这种年少轻狂的剧码，是不可能在他身上上演的，就算他正值年少轻狂的年纪也是一样。 想到了蛟，里欧不自觉的想到了刚才翡冷翠说的，求婚的代价，问题又出来了： 「翡冷翠，你可以说话，但为什么我认识的蛟不能说话？」 听到这话题的海妖，脸一下子变得很尴尬，脸有点红，讲话开始结巴： 「因、因为他是公、公的嘛……你也知道，求偶是公他们的事情……」 「这跟唱歌有什么关系？他连话都不能跟我说。」 里欧皱眉，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 「是……哎呀！你为什么不自己问他！」 我能问还需要问你吗？ 人类王子无语，但也觉得这样子让女性难堪也不太好，便打住了。 两人沉默后不久，背着他们的海怪发出了轰隆的低沉鸣叫，听的懂的翡冷翠看一下里欧后，对着不远处的眼睛大喊： 「那我们过去！」 「怎么了？」 「不远处有人类的地盘，我们把你放在那里。」 「喔！谢谢你……」 但里欧的话还没说完，翡冷翠的眼神却让他的笑容嘎然而止，那是他从来有有看过的绝对，令人无法否决的眼神： 「请你补充完人类需要的东西后，马上回来我们这边。」 愣愣的走下了巨兽，里欧转过头道谢，才知道背着他游泳的海怪原来是一只长满藤壶大乌龟，稍微目测一下，似乎跟皇兄的一座别墅城堡一样大。 心事重重的看着拉萨沉到了比较深的海域，只有半颗头浮出水面，上面的一双大眼睛盯着里欧的一举一动…… 监视？ 这是里欧的第一个想法，可是他跟这翡冷翠素昧平生，顶多也是她方才救过自己，实在没有那个必要把自己就这样管的死死的，而且，她有什么理由？ 难不成……是有人要她那么做的？ 这不是没有道理，以人类国家来算，领海大概是国界外100公里，茫茫大海，会发现我溺水、然后第一时间救我的情形，不是她一直跟着我，不然就是我的运气真的太好了…… （24）通缉犯 稍微走深一点，里欧马上就发现了几间像是仓库的小屋，这座岛也不大，也没有山，看起来应该是渔民远洋捕鱼时的休息站或公共仓库。 「恩……是原来『鸽笼』。」 发现门上的图案，身为渔业国家住民的里欧马上就认出了这些仓库的隶属单位，「鸽笼」的意思，就是属于白鸽大洋的公家产物，任何人都可以使用这里。 当然，要放置物品或是带走物品都是个人自由，靠的是来客的良心，而讨海的渔民们都知道，在海上不能贪心，不然会被「海之女神」带到海底当仆人。 稍微翻找着里面的库房，里欧需要几件衣服，虽然是夏天，但只穿着底裤、裹着床单还是会感冒。翻找之馀，发现这里有把海水净化成淡水的特殊矿石，这大发现让里欧振奋了起来，继续在这些仓库里找寻在海上漂流需要的东西—— 趴在海边一块平坦大石上，翡冷翠打着呵欠阳，大尾巴一半浸泡在水中，整体姿势看来有些别扭。虽然如此，但她们赖水为生，要是身体太久没碰到水，皮肤会乾裂，严重的话会流血，血这种东西又容易引来很多麻烦，所以虽然不舒服，但她还是以这种畸形的方式晒太阳 「呼哈……嗯？什么事？」 撑着头，翡冷翠看到旁边多出了一只长着蓝色尾羽的白色海鸟，那只漂亮的鸟咕噜咕噜的发出声音，但翡冷翠看着这只美丽生物的眼神却冷的像冰块： 「没有，我在这边晒太阳碍到你们啦？这里是我的领海，我想做什么跟那群母鱼没关系吧？」 海鸟有些胆却的后退，再次咕噜咕噜的叫，翡冷翠的态度更不客气了，啪的捉住那只鸟的颈子，速度快到对方连飞起来逃走的时间都来不及—— 「我说过，我讨厌你们来我的领海，你们是真想尝尝苦头才会戒掉这种爱探听的劣根性吗？还是母鱼们要你来当我的点心？」 吓的白羽毛一直掉，海鸟的咕噜生听起来有些哽咽，翡冷翠挑眉： 「喔？我应该说过，我们会帮那群母鱼，完全是因为先祖们几千年下来的情分，什么时后轮到她们来命令我们？」 海鸟拼命的拍打翅膀挣扎，绝望的叫着。 「哼，看你也是个小喽喽，回去告诉那群母鱼，要是敢动『他』，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把手一个松开，海鸟马上飞也似的拍着翅膀跑掉了—— 翡冷翠啧了一声，水面下的尾鳍用力一甩，旁边的拉萨也发出低鸣，把长浏海拨到后头，翡冷翠的口气很差： 「想到就有气！明明之前是怎么对我们的？！现在竟然还冠冕堂皇带走『他』！」 海怪回应的低鸣，眼神也跟翡冷翠一样不太高兴。翡冷翠嘟嘴，一个坐起身，双手抱胸： 「等人类准备好我们就往反方向走，那只鸟估计也去告状了，不能让他被那群母鱼抓到。要是里欧真落入他们手里，不只是那家伙，我们也玩完了。」 无奈着看着里欧进去的矮树林，翡冷翠烦闷的伸个懒腰，发出像是玻璃被打破的吼声，往后倒回石头上，为着下一步而烦恼—— 躺着的翡冷翠转头，看向被方才的喊叫声音吸引回来的里欧，身上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裤、手上提着两桶装水皮囊。里欧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口，海的那方首先说话了： 「准备好了吗？」 「恩……你还好吗？」 天生软心肠的里欧担忧的问，即使对方正限制了自己的行动，里欧还是不忍心对她不闻不问。明明情势对他如此不利，还是会为自己担心，翡冷翠也不是铁石心肠，态度软化了不少： 「恩，没什么，好了就上来吧。」 「有烦恼的事……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听你说。」 看到里欧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翡冷翠的眼神强烈的动摇，用力的抓乱漂亮的头发—— 难怪「那家伙」会被攻陷！这已经不是歌声好不好听的问题了！他整个人根本就是他的声音形象！ 摇摇头，翡冷翠知道自己的烦恼绝对不能告诉里欧，即使跟他有绝对关系也不行，人类一点都不知道他正暴露在危险之中，尔或更惨，现在的里欧公爵，可以说是北大洋（人类所谓的白鸽大洋）的头号通缉犯。 可怜的人类，明明你一点错都没有…… （25）保护 「……谢谢，你真是温柔。」 「我也只有这个优点。」 里欧谦虚的说，身为王子，除了读了比别人多点书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要是剥去了贵族这层外衣之后，还会剩下什么一技之长，里欧不是个自傲的人，甚至还有点自卑、认为不是公爵的自己一点价值都没有……少数足以称的上台面的优点，就是亲民与善解人意吧。 「而且也非常固执。」 「嗯？」 这种评语他是第一次听到，但里欧的焦点却马上被了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截住——随着翅膀的拍打声，一只海鸟轻盈的降落在翡冷翠的旁边，它有着大小不均的茶色斑点，在海鸟品种之中称不上是好看，数量也没有很多。 「阿，是『茶渍海鸥』。」 马上认出了这种动物的品种，里欧很高兴终于看见了除了海妖和海怪以外的野生动物，而海鸟歪着头，看着里欧闪闪发光的眼睛。 「什么事？」 看样子这只鸟似乎跟翡冷翠很熟捻，母海妖的的眼神很和善，而茶渍海鸥咕噜咕噜传着话，里欧很兴奋的想靠近点摸摸它，但对方却敏捷的退开，让人类很失望。 「嗯……确定吗？」 茶渍海鸥点点头，翡冷翠撑起身，身体弄成像是跪坐的样子，双手优雅的交叠在腿上，俨然有着东洋淑女的风范，像极了妹妹克莉丝汀，让里欧有些五味杂陈，想回家的情绪更加强烈，心痛自己面对人鱼压力的无能，虽然她没有伤害自己，但并不表示之后不会…… 蛟，拜托快点来，送我回家…… 翡冷翠看向里欧，呼了口气： 「这里晚上会很黑，明天再上路。」 「咦？」 一下子要自己去去快回，现在却又改变心意说要留在这里？那只茶渍海鸥到底说了什么？ 「所以，你想吃什么？」 翡冷翠想了一下，问道，时间过得很快，太阳能挂在天上的时间也不多了，秉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水生动物们，要在天空一片漆黑之前完成觅食。 「吃你们在吃的那种草好了……」 之前蛟说过海妖吃海草为食，翡冷翠却说会「抓」食物给自己，所以他决定用最中立的许选项，而翡冷翠似乎知道了人类的顾虑、摆摆手： 「海草一点都不好吃，要不要吃肉？那群母鱼的小喽喽们看起来挺肥的。」 「吃、你们要吃人鱼？！」 里欧吓傻了，这是自相残杀？！茶渍海鸥拍拍翅膀，窝到翡冷翠蜷曲的深蓝色头发上，发出舒适的咕咕声。翡冷翠摇摇头，一下子又把海鸥摇下了头，海鸥不满的咕咕叫，里欧尝试的对那只海鸥伸出手： 「乖乖，来这边。」 「我们才不会吃她们！她们的小喽喽是在天空飞的，看他们肥肥胖胖的，营养应该很多。」 双手插腰，翡冷翠还是用瞧不起人鱼的说话方式，里欧看着眼前一直迟迟不愿接近自己的茶色海鸥，马上联想到该不会是要吃它们吧！紧张的马上缩回想摸摸海鸥的手，但想起了之前读过的文献说过，海怪会吃海鸟，所以海妖也吃？是这意思吗？ 「还是不要好了，怎么说也是下属。」 「传话的喽喽要多少都不缺，吃几只根本没差别。」 「不好，民怨还是少引发为妙、不是吗？」 同样身为上位者，里欧觉得两人的观念有落差，习惯怀柔政策的公爵当然是希望暴力越少越好，有点劝谏似的跟翡冷翠恳谈，但对方却用一种既羡慕又怜惜的眼光看着自己： 「因为是人类，所以你太温柔了。」 「什么？」 翡冷翠对旁边水域的拉萨低语了几句里欧听不懂的话后，大乌龟慢慢的沉入海中，像是回避的离开了，只剩下人鱼跟人类——「上位者」们。 「它要去哪里？」 里欧指的是拉萨 「帮你找食物。」 「真的要抓？」 里欧痛心的问，他承认人类也会吃禽鸟维持生命，但如果是以部下或子民为前提的话，他是再怎么饥饿都绝对不会吃的！ 「你们陆地以人类为首，创造了自己的食物链；海底当然也有，我们的确不会吃同类或者部下，但如果是以外，只要不冲到同族，拿来喂肚子是大家的共识。」 「……所以你们会吃人？」 里欧胆怯的问，他恐惧着艾吉斯国那些被海妖害死的人类们，还没找到尸首的……难不成都进了海怪、也可能是眼前人鱼的胃袋里了。 「你们不也吃鱼？你们也会抓我们的同类阿。」 歪着头，翡冷翠不懂人类为什么那么不灵通，人类吃她们、那他们当然也能吃人类不是？ 被抓的、被杀的，只能怪运气不好、力量太弱、或是求生本能不够。 随即想到人类不安的原因可能是想到了自己的人生安全，翡冷翠恍然大悟的睁圆了眼，放松了声音，安抚道： 「放心，大家都不会伤害你的。」 「为什么？」 里欧突然警戒的抬头，如果要说翡冷翠和拉萨不会伤害自己就算了，为什么这只人鱼会这么拢统的用法「大家」？如果是安慰的话，这也不怎么适当，跟翡冷翠的相处下来，里欧发现这只「路过救起他，但又限制他自由」的人鱼的背后肯定有事…… ——或许更甚、连蛟也参予其中，那个「带我来的家伙」。 （26）暖雨 但现阶段里欧并不认为她背后的事会跟自己有什么关联，加上这人鱼虽然常说溜嘴，但口风也算是紧，公爵并不认为他能够、而且有必要套出那个秘密。 大乌龟的低鸣声适时的响起，翡冷翠听闻便迅速下沉，往声音发出的水深处游去，拖着一大坨粉红色、长许多触手的生物过来，甩上里欧旁的沙地上—— 「章、章鱼？！」 「拉萨挺体贴你的嘛，竟然抓的是中立族群。」 翡冷翠看着里欧，嘟着嘴念道： 「快点阿，我想看你们人类怎么吃这东西的！」 里欧拿起仓库里找到的小刀，盯着翡冷翠看了一会，发现对方一点都不畏惧，反而兴趣昂然…… 不过，人类跟人鱼长那么像，吃章鱼的方式会有差别吗？ 「……你们怎么吃？」 「就吞阿。」 「……怎么吞？」 盯着翡冷翠开合的嘴唇看，里欧一脸狐疑，但被这样反问的人鱼脸色相较于刚才、更发难看，人类识相的抓抓头发、耸耸肩，钻去仓库找锅子和打火石——他在找衣服的时后似乎有看到…… t 夜晚不疾不徐的来临，露着半颗圆的月亮高挂天穹，孤岛安静的点在汪洋之中。沙滩上，熄灭的篝火还散着馀温，袅袅白烟，随着晚上的凉风飘散，海浪的拍打声卷着晚上的冷露，让夏天尾巴添了些许秋天的预告。 揣着仓库里借来的薄被，里欧枕着手臂，睡在篝火边。为了不要在睡梦中，因为海浪的推移搁浅在小岛的沙滩上，便放着人类一个人，翡冷翠与拉萨移动到附近较深的海域。 沙沙…… 小小的声音、淡淡的、很快的就被海浪盖过。 沙沙…… 细细的声音、绵绵的、悄然的带动着沙滩的移动。 在月亮与睡魔的隐藏下，里欧没有注意到有一双漂亮的蓝宝石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一只白皙的手抚上里欧睡的不平静的脸，未干的海水沿着长发流下，滑过背脊、溜下在夜光下闪着水光的尾鳍，流入尾端的海沙里，后面是一条条绵长、带着湿的的沟纹，像是蛇溜过沙漠的痕迹…… 双手撑着身子，蓝宝石眼睛的主人安静的待在里欧身边，偶尔还会试探性的戳戳他的脸颊。最后可能是这样用手支撑着，腰跟手臂也酸了，便轻轻趴下，近距离的欣赏人类的睡脸，尾巴很享受的勾起来左右摇晃—— 「唔……」 只垫着一张草席子在沙滩上的睡眠对贵族来说根本是梦魇，里欧的眉头深锁，海风一吹，盖着身体的被子抓的更紧，身子不自觉的喀喀发抖。 发现了王子的不适，一直趴着的神秘来客有点担心的伸出手，轻轻的覆上人类温热的脸颊，但被海水浸的冰凉的手指，让里欧原本就很冷的身子整个刺骨的冰，不适的表情更加明显。柔软的手掌马上缩回去，蓝色眼睛闪烁者不安，知道里欧很冷，想让他温暖点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里欧睡的很不安稳，夏末的海风没有太阳的照耀，冷得直打颤。但晚上的野宿的疲劳却让他眼皮重的睁不开，仓库里除了身上盖的薄被子和身下的草席外，没有任何御寒的东西，这让身为贵族里欧头一次体会到寒冷的痛苦而无能为力。 好冰！ 脸颊上突然感觉到水滴的冷度，里欧打着哆嗦，意识模糊的想着该不会下雨了吧…… 真的下雨了……好温暖的雨…… 一点一点温热的液体滴到脸颊、脖子，温温热热的，很舒服，有几滴流到鼻头、滑下鼻腋——嗅到淡淡、甜甜的味道。 不少雨水流下了身体，浸湿了草席，不可思议的让草席更温暖，人类感觉好多了，可以一夜好眠了…… （27）佛罗伦斯 『——！！』 恩？什么声音？ 『——！！』 好吵…… 「——！！」 啪刷——！！ 「啊啊！！」 一直萦绕在耳边的细碎杂音，让睡梦中的里欧惰性的扭个头忽视，但当海水突如其来的往自己泼下，对于危机的反应让里欧马上的弹起仰躺的身体，原来那些模糊的声音是翡冷翠的怒吼……眼睛习惯性的一张开便往翡冷翠的方向看。 太阳刚露出鱼肚白，黄色的光射入了人类的眼睛，模糊的视觉也清晰了起，翡冷翠的尾巴还保持着泼水后的勾起，不知道被什么激怒了，脸色似乎非常的难看…… 里欧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惹得必须被泼水，心中不禁庆幸自己没有国王恐怖的起床气，本来打算用手抹掉脸上洒过来的海水，人类赫然的发现眼前竟是一片猩红—— 血？！ 这血是哪里来的？！——眼光马上锁定沙滩上沾满血的足迹，像是爬型的拖曳痕迹，从海上爬出、绕过篝火、移动到自己身边，从原本沙滩上的小血滴、到自己身上的大摊……？ 那些温暖的雨…… 踢开棉被，视线马上往身下搜查——躺卧的草席上染着一大片怵目惊心的红，空气中飘散着梦里闻到的香甜气味，脸上、手上、衣服上的浓稠液体，温暖了人类，保护了里欧不至于在昨晚失温—— 是谁呢…… 眼睛一滑，看见的是一只全身沾满鲜血的墨蓝长发、双眼紧闭的熟悉脸庞、被海水冲掉一些血痕的白皙背脊和手臂、还有疑似被尖锐刀锋被割的惨不忍睹、正泌泌流着温暖血液的鱼尾巴—— 里欧的大脑无法思考，嚅嚅着嘴想叫出那名字，但却怎么都无法把想说的话传到嘴巴上 「呃、呃……」 「佛罗伦斯——！！！」 咦？ 「佛、佛罗伦斯？」 听到人类无意识的鹦鹉学舌，流着血的他痛苦的睁开眼皮，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不小心睡着，身体却会那么痛、像是被刀割了一样 ——像水晶般的蓝色眼睛迷茫的盯着里欧的墨黑瞳孔，慢慢的，眼睛里的朦胧散掉，发现里欧正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受伤流血的鱼尾人身马上用力撑起身，胆却的盯着人类慢慢的往后移，像是被敌人逼至绝境的伤兵…… 「这……佛、蛟！等等！你受伤了！」 自己的手往前一伸，蛟就往后一退，尴尬的僵局让里欧是进退不得，旁边的翡冷翠马上再次尾巴一甩，往岸上的一人一鱼泼水。 蛟本来就熟悉水性，这突然的水花不成影响，但飞洒的海水溅到了公爵的眼睛，让里欧一瞬间闭上了眼，伸出去的手下意识的去用力揉弄—— 注意到里欧压迫的动作停滞时，蛟的大尾巴用力的往沙地上一打，强大的风压让附近的沙粒像是被旋风搅乱的吹起大沙尘一弹，而打了烟雾弹的蛟，转过身，舍不得的看着频频咳嗽的里欧一眼后，俐落的一个后空翻跃回了海中—— 「等一下！蛟！！」 揉掉眼睛的酸咸、接踵而来的是刺眼的沙尘，听到蛟落海的声音，人类眼睛还无法睁开，只能强认被呛到的窒息感，焦急的想用声音留住。 发现自己还是错过了把海妖留下来的机会，里欧马上站起身，连视线依然模糊也顾不上，用力的一潜钻下海面，想知道蛟究竟是逃去了哪里。 但理所当然的迟了，海妖再次不见踪影，海中也因为刚才的混乱，搅起大片瘀泥污浊了视野，只留下蛟方才落水的海面上，飘散着殷红的血丝—— 「蛟、蛟他受伤了！」 里欧的头从水面下浮起，紧张的对着游过来的翡冷翠大喊，不明白明明同伴受到那么重的伤，为什么人鱼还要让他跑掉？！ 但相较于里欧的狼狈，翡冷翠明显的冷静，拍拍人类的肩膀，一只手搓揉着衣服上沾染到的鲜血，血迹随着人鱼的指尖渗进了海水中，漫漫的稀释掉，翡冷翠皱了皱眉说： 「上陆地去吧，这东西会引来麻烦。」 「为什么就这样子让他走？！」 里欧失去了平常的温柔冷静，激烈的扣住人鱼的肩，心脏狂跳，怎么办，蛟会失血的，他会不会就这样晕倒？大海那么多掠食者他该怎么办？ 但翡冷翠撇过头，用力的把里欧的手拍开，觉得人类大惊小怪： 「这是他自做自受！」 被拍开的手紧紧握着拳，里欧颤抖着，一方面是愤怒的、另一方面是仍泡在冰冷的清晨海水里。善良泛滥的人类无法接受这种弃人不顾的行为，更重要的是，蛟是很重要的那个人！！ 「你怎么能这么无情？！他是我重要的朋友！就算你不认识——不，你不可能不认识！你都叫了他的名字了！！」 佛罗伦斯……这就是蛟真正的名字吗？ （28）双子 被人类这样迁怒的翡冷翠不悦的鼓着嘴，用着女生不可能会有的蛮力一把抓住里欧扔到沙滩上，被摔到陆地上的公爵虽然被这突然的举动吓到、但没有受伤，人鱼明显的有控制力道。 翡冷翠的口气很差，说出口的嗓音像是被尖锐物刮削的玻璃： 「他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但我们却必须要以你为优先！你的『重要朋友』不会有事，先管好你自己吧！」 也很重要……里欧扯扯身上的粗布衣，夹带着血的海水被拧了出来。不知道心底的这个感觉是什么，好酸…… 但里欧不明白，自己重视的人也被他人重视应该是值得欣喜的，认可的人被他人认可是值得开心的……为什么他却背道而驰？ 被大家称赞很善良的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暴戾的情绪？ 是因为「喜欢」？因为我喜欢蛟？这怎么可能是喜欢应该有的态度？！这种感觉一点都不甜蜜！情诗理所赞颂的爱，应该是亲腻的、柔软的、令人舒服的；怎么可能这么无理取闹、这么自私自利？ 『里欧哥哥……』 脑中一闪即逝的画面，是穿着白纱、即将出嫁的克莉丝汀和伊莉莎白—— 那一天，是里欧同时失去两个妹妹的黄道吉日，而艾吉斯国也失去了两个愿意爱它的公主。 『我们——』 这句话到底是克莉斯汀还是伊莉莎白说的，里欧已经想不起来了，但这段回忆也让里欧原本乱七八糟的思考稍稍沉淀，决定把这混乱的心情放一边搁着。 冷静下来的人类，努力的调整情绪，让自己变回原来和蔼可亲的样子： 「佛罗伦斯他……」 翡冷翠激动的情绪也因为刚刚的释放稍稍缓和了些，叹了一口气后，声音恢复成原本的好听又和谐，： 「不用这样叫他，我想他应该比较喜欢你叫他『蛟』。」 「……所以，你果然早就知道是谁带我来的？」 「对，我被拜托要来保护你。」 里欧没有很惊讶，因为这只是证实他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 「那蛟到底是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为什么我会需要被保护？」 「第一个问题我不能告诉你，而要保护你的理由……是因为整个海洋都想尽办法要得到你，我们不能让你有丝毫的危险。」 「得到我……？是因为艾吉斯国的海妖贸易？」 「对，这是理由之一……但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发过誓、永远会站在佛罗斯这一边的。」 永远…… 「你跟蛟……是什么关系？」 翡冷翠眨眨漂亮的宝石蓝眼睛，看着里欧神色凝重的脸，有些俏皮的捏了捏脸颊，轻声喃着： 「呵呵，看不出来吗？」 但人类没有笑，只是沉默的盯着人鱼看，肚子里无来由翻搅的酸楚让里欧很不是滋味，自我反省的意识正压抑着自己心底的无理取闹……并不明白这种情绪是吃醋。 而翡冷翠应该是发现了里欧这层心思，本来恶趣味严重的她也稍稍收敛，趴在沙滩上，搓着带血的砂砾，用着很压抑的声音说： 「……我们是双子鱼。」 「！！」 这答案让里欧大大吃了一惊，他一直以为这两只相像的原因是因为同为伊德瑞克…… 没想到竟然更加亲密，是血浓于水的双胞胎…… （29）王龙 虽然知道了两只的关系，但对人类来说，双胞胎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心情马上就调适了回来。发现人类并没有自己想像中惊讶，翡冷翠也省的费心，安慰的说： 「我弟弟没那么弱，只是太久没碰水导致乾裂，浸到海水里那点小伤马上就好了。」 听到翡冷翠的说法，里欧松了一口气，但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些浓稠的血液，是上岸之前就有了。但里欧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句话会再次掀起人鱼的怒气： 「翡冷翠，为什么蛟要跑走？」 他不是来接我的吗？但这句话，里欧只敢在心里揣测，他对自己并没有那么的自信，而且他觉得说出这种少女情怀的话会令人羞耻。 而人鱼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其他细节我不方便透露，但佛斯他——是为了要保护你才会这么做的……」 说到这边，翡冷翠的声音略显哽咽，但用力的眨眨眼，不想透露出任何懦弱，不之道为什么，在里欧的面前总是会不自主的露出柔软的一面…… 人类心软的撑起身，用平常抚摸蛟的方式轻拍人鱼的头： 「翠……」 某到隐忍的开关被打开，翡冷翠一个激动，扑进了人类的怀中，身上满是宝贝弟弟的鲜血味，痛不欲生，发出了玻璃碎掉的嘶哑，就跟昨天一样： 「明明百般排挤我们、隔离我们……现在竟然用这种已经失去意义的鬼东西束缚我们……」 「别这样想……双胞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阿。」 「你们人类会出现这种事？！一颗蛋里面诞生两只幼龙！」 「蛋……」 这真的是很罕见……里欧心中不禁喃喃，原来海妖都是卵生的……等等？！ 「幼龙？什么幼龙？！」 里欧以为自己听错了，眼前少女姿态的女孩却抬起头，用水蓝色的眼睛盯着人类，一脸不解，却又满脸认真： 「就是我们，『北海王龙』。」 里欧感觉他的脑袋要沸腾了，身为近海国家一定要知道的，世界最重要的四大洋：东方的黄鹤、西方的青鹭、南方的黑鹬、北方的白鸽。 而身为渔业国家、信奉海之女神一定要知道的，四大洋最凶猛的「海神侍卫」……难道他这些时间，一直把大海最凶暴的海怪当成海妖？！ 但不管怎么看，海中的龙族就算跟陆生的龙族不一样，在怎么天差地远，像人鱼也太过于怪异了，但如果……自己一直误会了伊德瑞克其实不是海妖，而是龙族——海怪的话，许多的矛盾似乎就顿时开朗了。 蛟对海妖来说是异类，因为他是雄性的；但海怪有公有母。 蛟说过海妖吃海草，但身为翡冷翠却说他们会吃肉；因为海妖吃什么跟海怪无关。 蛟被说是「大海的重要存在」，不是因为他是公的海妖；而是因为他是海怪之王。 「……为、为什么是我？」 人类无话可说，自己如此的渺小，为什么会遇到海怪之王？为什么会被带来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些遭遇？ 翡冷翠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把里欧脱下来的带血衣浸到海水中，让血的味道留在小岛边，不要让任何敌人嗅到血味而发现人类的存在。 把浑浑噩噩的里欧领到大乌龟的背上，海怪慢慢的离开了小岛，人鱼才拢拢头发，眼神迷茫的盯着尾巴，陷入了如泥淖般的回忆—— 「十几年前，有只龙告诉我，他听到了一个人类在唱『那首歌』……」 （30）耻辱歌 「那首歌没有名字——但在这座大海中没有一只鱼不知道，是绝对不能唱的歌，因为那是我们『王龙』的耻辱，是大海之王对人类产生情愫的证据……」 『——是海妖、海怪与人类的三角恋喔！』 想起了徳芙的话，里欧感觉到身后一冷。原来里面的海怪，说的就是北海王龙？ 翡冷翠没有在意里欧的脸，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以前的龙族，爱上了就会勇敢追求，只要幸福什么可以不在意……但是，我们的数量越来越少，过于偏执的爱情会让我们面临灭绝，所以，海洋的龙族变成了像我们现在这样子，既有鱼身也有龙身，不管是跟海兽族、还是跟人鱼族，都可以确保后代的延续……」 ——所以……小时后看到的那只龙，真的就是蛟？！所以翡冷翠他们两只既是人鱼也是龙…… 里欧觉得，自己听到了整个白鸽大洋中最深层、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以前，我们族跟人鱼族的联姻，是由于同样身为海洋高智力种族的互相合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开始进入了大海，进入了海洋的生态圈……」 说到这边，翡冷翠生气的捏紧了拳： 「渐渐的……由于人类跟她们的相似与审美观的影响，那群母鱼开始歧视我们的外貌、我们的行为，海兽在不知不觉，被她们列为下等……以前的合作猎食，是为了要增进彼此的亲密，竟然被她们擅自解释成了『我们没有她们，便无法获得食物——这种屈辱我们怎么能接受！」 听到对方的愤怒，人类哑然，海洋已经发生大异动，人类却浑然不知，陶醉在自以为海洋知识完备的沾沾自喜中，依然以为海妖跟海怪的集体猎食的永久性—— 「……我们的出生，让这样的恶性敌视更加剧烈……可能是同卵胎的关系，我们的发育在卵里面便被均分，发育迟缓，长的也比其他同期的海兽小很多……不但被同类看不起，身为雄性的佛斯更是饱受压迫，被认为北大洋的龙族王权即将崩解，而我们等着被篡。」 好悲伤……听到这边，善良的里欧几乎要为了这对苦难的姐弟落泪，不自觉的又想到了小时后的生死一瞬间。 「你们的父母呢？」 里欧试探的问，但如果她们的至亲也跟自己的母妃一样的话，问这问题似乎是可有可无，而翡冷翠明显嫌恶与不屑的表情，让人类了然于心的点点头，停止了继续追问，让翡冷翠继续说下去—— 「这样的压力下，我跟佛斯过的很辛苦，每天饱受被杀的恐惧，没有一天不希望能赶快长大……我出生时便是人鱼的样子，所以不需要很多营养便马上长成半成熟期。 最担心的是我那弟弟，龙族身体的他，不但被外在欺凌的寡言又闭锁，3岁了也还是幼龙体型……那时我便开始想，我的佛斯——可能无心成长了，但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长不长大，如果都会被杀，又何必苟延这些时间呢？。」 掐紧手指，母龙族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天空——现下长大成龙的两只，不但力量无穷，对待异己更是冷血无情，从小造成的铁血心肠让这整座海域都成为了她们两姐弟的地盘，欺侮和排挤早已被敬畏和阿谀取代，拥有绝对权利的满足释怀，让她怨恨过去的心情稍稍平复，留下了不被爱的苦楚、淡淡的酸…… 转头看向旁边安静又认真的听众，翡冷翠从里欧晶亮的墨黑眼睛中，看到了大海从来没有给过她们的善良、温柔和包容。 揉揉快落下的眼泪，露出了很幸福的笑，跟弟弟一模一样蓝宝石瞳孔，笑起来是同样绚烂的美丽动人—— 但里欧并不知道，当今整个世上，他是唯一一个存在、有幸看到这对龙王姐弟的笑容。 翡冷翠的两手交握，水眸闪闪发光，写满了怜爱与真心的感动： 「那一天，我永远记得——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只强悍又霸气的龙，闪闪发光的透明鳞片、柔软又滑顺的鬃毛、和雄壮又坚硬的角——一瞬间我还不敢确定，直到那只漂亮的龙叫了我『翠』，我才真正的感受到，我的弟弟佛罗伦斯、的确流着龙族的骄傲血统、是货真价实的北洋之王——」 （31）成长 感觉像是在听一场峰回路转的冒险故事，里欧的心脏跳的很快，看到翡冷翠越发骄傲满足的脸，人类几乎快要受到那高昂情绪感染的拍手喝采了。表情精彩绝伦的龙族，激动的连尾巴都快乐的拍打着水花，水珠的飞扬为整场故事的高朝带往更加强烈境界—— 「是的！到底是什么方法，能在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让8年成长停摆的幼龙竟然瞬间成长！——更甚一筹，还跳过了蜕变、完全成龙！」 翡冷翠激动难耐，看起来就像是儿子考上了榜首的父亲，骄傲又喜悦的心情，即使是回忆也依然生动，里欧也不自觉得跪坐鼓掌，看到这么认真的听众，让翡冷翠越说越开心，乐的手舞尾蹈： 「你真该看看那些家伙的脸！哈！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我的弟弟超棒！那群没用的鱼渣！」 真是个强悍又保护弟弟的姐姐……里欧这样想道，有点羡慕，自己对姐姐们的印象，除了娇柔做作外、就是仗势欺人。 但翡冷翠的故事却话锋一转，突然发展到了完全意外的情况，原本说话的语气急转直下，听的里欧是马上变脸打颤，不禁埋怨着这只龙族也太会说故事了！ 「然而，当我问起佛斯，什么原因让他突然成长飞速时，他只告诉我，他听到了人类在唱『那首歌』——依照海洋的规则，唱出那首歌的存在，王龙可以立刻处决……」 「可是——」 我活下来了。里欧在心里这样惊讶，虽然翡冷翠没有指名道姓，但会唱那首歌、又见过海龙王的人类，自己似乎拥有这些条件，不过没想到小时后的那次邂逅，竟然曾经左右过自己的生命——咦？鳞片、角、成龙……小时后自己见到的蛟，难道还不是成体吗？ 翡冷翠也知道里欧对于唱歌的那个人类是谁心知肚明，继续说： 「但是，佛斯告诉我，那人类声音太美了，他舍不得中断，就这样打消了处决的念头、静静的听完整首歌后——就发现自己长大了。」 「啊？！」 里欧睁大了眼，一脸无法置信，这种原因说给小孩子听也未必有人相信，自己又不是森葛利多国的人，哪来让人快速成长的魔法？ 「很难相信吧？连我也不相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我也没有任何想去质疑佛斯的想法……如果我的弟弟欺瞒我，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们是曾一起同甘共苦的双子鱼，互相伤害或猜既什么的，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 好令人向往的手足之情……里欧也曾有这样的两个可爱妹妹，但最终仍碍于兄长的国王美梦，自己被分封离去、她们被安排政治联姻嫁往异地——幸好，她们两个过的好。 又想起来了……妹妹们出嫁前说的话……那时虽然很吵、妹妹的话说的很轻，但里欧听到了—— 『里欧哥哥……对不起……』 为什么在那样专属于这两个新娘的大日子里，要跟我道歉呢？ 之后妹妹们到底说了什么、道歉了什么，里欧一下子回忆不起来，便拉回思绪，继续听着翡冷翠说故事。 没有注意到人类短暂的恍神，龙族在信誓旦旦炫耀完双胞胎的信赖宣言之后，回到之前的话题，说出了另里欧脸红的感性话语： 「那个人类，让我们重拾王龙族的颜面……我很感谢他——谢谢、真的……」 虽然没有被指名，但竟然被海中之王当面感谢，里欧非常受宠若惊。不管是海中还是陆地，对王族来说，颜面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代表了上对下的威信与权力—— （32）大海平衡 「不过副作用还是出现了，果然那首歌总是王龙族的禁曲——」 翡冷翠耸耸肩漫不经心的说着，里欧音被感谢而飘飘然的心马上瞌噔了一下落着了地，紧张的继续听下去，但龙族似乎一点都没有生气： 「正当大家因为佛斯的成长而掀起拥戴意识时，我那当事人弟弟，却决定舍弃王位——理由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啦，身为王就必须要被左右配偶，小时后被这样对待、谁还想要跟曾经鄙视自己的人结婚。」 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里欧默默的在心里想，但想到了艾吉斯国的未来，不能没有王家血统的继承人，公爵又犹豫了…… 「因此，那群母鱼们便因此拉拢了些海兽族自立一格，既然她们想这样胡闹，我跟佛斯也不想多管——大海就这样分成了母鱼跟我们两种势力。不过到底还是实力悬殊、她们再放肆也不敢动我们两只成年龙族——基于我们不管、她们不犯，就这样划分了目前的领海。」 难怪这面海里一只鱼或鸟都没有—— 里欧频频点头，之前许多的疑问似乎都一一排解，但脑袋一回想起来，发现自己被带开了最核心的问题！ 但在里欧发现被呼拢、呕的打算要大喊出来时，翡冷翠的故事似乎还没有说完： 「但是阿——这样扭曲的平衡却突然被打破了……」 「唔？」 「原本互不相犯的母鱼，却突然像发了什么颠似的开始强迫拱推佛斯继位，明的暗的招数都出来了，甚至搬出过去的老规则——说什么王权要恒久啦、王龙的义务啦……布啦布啦的，太烦了！烦到我们真想当场轰掉她们的嘴。」 好剽悍这两只姐弟……里欧在心里默默的说，不过海怪怎么「轰」？ 「结果调查了一下，才发现原来是邻近的人类国家，把她们的同伴抓走，想要我们去帮她们出马。」 艾吉斯国的海妖交易！！ 里欧的背后冷汗直流，身子微微的发抖，但翡冷翠承诺过不会伤害他，这样的想法让他稍稍定了心，继续僵着身子听龙族说完。但翡冷翠果然是如同她自嘲的一样，对人鱼的厌恶让龙族谈起这事情时神色非常平淡，反到是身为人类的里欧默默的为了那些可怜的海妖难过—— 「平常总是巴不得我们快死，她们好掌控海权，但出事情时，总是把问题丢给我们，自己不尽一丝义务的躲在我们后面、在对我们的裁定持反对票——这种鱼，我们一点想都不想帮，什么大海千年的情分，在她们想杀掉小小的我们时，早就不复存在了。」 翡冷翠冷哼，里欧也不是不能理解，心中不禁反省着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起初，我跟佛斯可一点都不想帮忙、也不想继承什么王位——但我就说我讨厌那群母鱼，看准了我们麾下也有不少讨厌人类的、希望我们称王的海怪，一起联手起来施压，逼迫佛斯继承海权……哼，连我的弟媳都选好了，真不要脸。」 蛟、蛟的新娘？！里欧听到这边觉得腹部在翻搅、心脏好痛……他好想吐，生病了吗？水土不服？ 「然、然后呢？」 「嗯？你说佛斯，当然不答应啊！拜托，他整个气的半死，差点就要对那只来谈判的母鱼怒吼了，幸好我阻止他了，不然谁知道他的声音要造孽多少鱼。」 「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完全继承了人鱼的妖媚，催眠、迷惑、洗脑——只要他想要，多少只雌性都是手到擒来！」 「情圣？」 「好形容词！要不是他对初恋很死心蹋地，我看整个大海的雌性早就倒贴去给他生小孩了！」 「所以她的初恋是谁？」 「那还用说！爱的刺激可是很强大的，是谁让他长大就——唔呃？！」 发现自己说得太开心，竟然说溜了重要的事情，翡冷翠马上捂住自己的嘴，狠狠的瞪向了神情认真的里欧，气愤着这人类竟然套她的话。 （33）初恋 「人类，我一点都不喜欢你这样套话！」 「谁让他『长大』？」 里欧一字一句的重复，一脸狐疑，他刚刚好像听了什么不能忽视的事情，翡冷翠的过度反应证明了他的判断没有错。 里欧理解到两件事，第一件就是蛟不说话的原因，因为他的声音有催眠的能力，可能是不想伤害自己；第二件，就是蛟可能……不，这太荒谬了，声音什么的，人类哪有那种能耐？ 怎么可能……我明明就只是…… 『里欧哥哥……对不起……艾吉斯国不该这样子逼你的……』 那句话，是伊莉莎白说的？ 记忆慢慢苏醒，脑海里出现一位穿着纯白洋装的金发女子，眼睛是跟自己一样的黛黑—— 『请离开艾吉斯国吧，她已经把你绑住了。』 这次是克莉斯汀……所以是这两个孩子一起说的？说什么绑不绑的，艾吉斯是个国家啊！怎么会绑住人呢？ 『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因为里欧哥哥太善良了，我们才这样任性……』 对于兄长从小的放浪，早已心灰意冷的众臣们，似乎是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唯一留下来的第二王子里欧身上，由于周围的期许与赞誉，善良的王子为了国家可以说是不遗馀力，闲暇心思除了学习便是植栽等健康无欲的生活，名声甚至传至国外，被津津乐道的「皇室典范」。 『你就是你，就算没那么完美，伊莉莎白跟克莉丝汀还是最喜欢你的。』 『以前的我讨厌皇兄的任性……但如今，我们希望你也这么的任性……』 『哥哥，拜托你……至少，请你尝试爱人吧……』 爱人？什么爱人嘛，说的那么慎重——我也是有喜欢的人……吧？ 虽然里欧在众人的眼中是如此完美令人愉悦，但直到分封出去后，求好心切的大臣们才恍然发现了以往教育所出现的巨大裂缝，长期对于品德规范、以及拿好美色的兄长做反教材的结果——让里欧无法对女性拥有恋爱情愫。 虽然有欣赏的女性，本人也说过不讨厌女性，但似乎长期错把「对女性有情愫」于「喜好美色」画上等号，在自我正义感非常强烈的里欧，在这一方面，不管别人怎么劝，依旧固执的认为这样才是「正确」的，让皇宫以前颇照顾自己的家臣们，纷纷担心起公爵该不会就这样绝后。 『请找一个能让你在对方面前，自在安心的人吧。』 安定的场所、让人放松的气氛、心灵被治愈的满足…… 里欧想起了他第一次跟蛟相遇的种种，在那恬静的水箱旁，看着人鱼香甜的睡脸，他得到了这个结论——所以……是他？我需要待的地方？ 的确……我是喜欢他……可是—— 本来似乎可以一帆风顺的思绪，却突然闪过了那一天、跟克莉丝汀在花园里的谈话——不行！如果我不在了，艾吉斯国就没有人愿意爱她了！我的国家…… 看！这不是被绑住了吗？！ 心中的一点嘲讽着此刻矛盾的心态，这么尖酸的语气怎么可能会是自己的心声？里欧扪心自问，到底哪一个声音是自己的？到底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没有答案。 陷入思绪的里欧，占去了足足快三分钟的沉默，在旁边坐立不安的翡冷翠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的个性本来就不够细腻，要是一时冲动又怕坏了大局。在里欧安静的半晌，她也决定了，决定把一切交给中心人物来决定——翡冷翠转头，望着摇远的海平面一个口哨。 「我现在就把所知道的都告诉你，里面可能有虚假有真实……而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就请你自己去问「他」吧。 被呼唤来的茶色海鸥稳稳的站在翡冷翠伸出来的手臂上，歪着头，等待着龙王的下一步命令。 （34）见面 夜晚来的很快，在一块无人的巨石上辗转反侧了良久，假寐的里欧终于听到了等待已久的水花声，胃里尽是疑惑和畏惧翻搅着，虚弱的张开黛黑的眼睛，忐忑又矛盾的看着浮在水面上盯着自己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漂亮龙王—— 「蛟，我想你谈谈。」 眨眨蓝宝石的眼睛，佛罗伦斯点点头，一个用力的撑起身爬上巨石。 现在的里欧有点不太敢让对方过份接近，而这细微的抗拒让王龙心中微微的疼，但还是温柔的坐在隔里欧一段距离的旁边。 人类看了看对方的鳞片和身体，的确就像翡冷翠说的，泡了海水就会愈合，上面令人安心的一丝伤疤也没留下，竟然都这节骨眼了还关心别人，里欧不禁嘲笑自己： 「泡点水吧，我不想看你受伤。」 虽然在之前城堡里，里欧也会贴心的为自己准备海水，但此时的语气，是早已清楚的知道海水对自己的重要性——蛟的眼睛微微睁大，但还是温顺的把尾巴的一半泡入水中，心中既怕他知道全部详情而胆却、但也因为里欧不想看自己受伤的贴心话涌起阵阵暖流…… 此时的里欧，心中的焦虑也不比对方少，心中充满着许多无解，真相跟谎言所交杂出的一切太过于曲折了，让他无法靠自己来判断到底是真是假——不管是过去、现在、未来、还是感情。看着人类眉头深锁的模样，蛟在里欧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垂下了眼帘。 呼了一口气，里欧揉揉太阳穴，思索着哪一个问题是最不严重的来当开头， 回忆着翡冷翠说的话，从最之前的开始说起—— 「蛟，翡冷翠说你们两个是双胞胎，还是龙族，是真的吗？」 想不到里欧并没有马上切入核心，反而是迂回的问这个小问题，蛟点点头，不自觉得抖抖鱼鳍般的耳朵，这是他迷惑时所习惯性做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的里欧，真的无法想像这有着许多可爱举动的孩子竟然是称霸白鸽大洋的海怪…… 「是吗……的确，你们长得很像呢……」 里欧问不下去了，自责着自己的胆小和没用，好怕再这样问下去，很多不愿意面对的真像就要一一被掀出来了，如果可以，他希望什么都不要知道，但这是不可能的，在蛟跳下崖时，他也已经一起被拉入海了。 发现里欧一下子陷入沮丧中，佛罗伦斯担心不已，但却苦于不敢碰触他，人类刚刚都明显的表明不希望自己接近了…… 蛟被感染了沮丧似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是「东海王龙」所没有的东西，但也是「东海王龙」所特有的东西，有时后，他还是会不禁怀起起自己到底是龙族还是人鱼……但这种哲学问题似乎不适合现在探讨—— 现在要做的，是让王子不要再难过了—— 「……蛟？」 里欧有点愣愣的看着像突然像小猫一样蹭向自己的佛罗伦斯，这样温顺又讨好的态度，很明显的就是要让自己有好心情，让人类原本筑起的心房一块块迅速的剥落……整个弱软下心的里欧，不禁伸出手拥住人鱼。 「谢谢你……」 我根本讨厌不了你，因为你是这样的为我着想，真心真意……我做不到，即使你真的会做出「那件事」，我也没有办法致你于死。 ——不，更应该说，想我这样弱小的人类，怎么会有这能耐杀死龙王大人呢？ 触碰到对方、贴进对方，蛟感受到融化般的软昵，心情安逸的几乎快要忘记了自己肩上所背负的一切……住在里欧城堡里的那些时光，实在是太过于幸福了，让伊德瑞克几乎快乐不思蜀的忘记了当初「上岸」的目的…… 「我们……以前见过吧？」 回抱着里欧的蛟点点头——那个神奇的一晚，这人类·里欧，拥有像夕阳一样、艳丽又和缓的漂亮嗓音，就像是奇迹一样——唤醒了身体里沉睡已久的时间。更用一个小孩般天真的吻，让自己的生命开始转动…… 「的确，我当时的确对你行鞠躬礼……所以你才会用。」 里欧说的，便是森葛利多国商人把蛟遗留下来时的「第一次见面」，那时的人鱼做了个很完美的鞠躬礼，让公爵很是惊讶。 「……森葛利多国的老先生们，知道你是谁吗？」 蛟摇头，那群人类似乎是被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吸引到的，虽然没有多问，但想想他们应该也心知肚明眼前的「公」人鱼不是泛泛之辈。 （35）迂回 公爵努力的回忆着两人当初的相遇情景，在与翡冷翠说陈述的事情做对照，延着时间的先后发展一题题发问，唯独对两件事情，因为还没有勇气听到真相而刻意跳过……一个是蛟可能会做的「那件事」、另一个便是对彼此暧昧不清的心意。 「你……当时你手上的手铐，是别人铐上去的吗？」 那个自己一摸就掉的手铐，里欧想着是不是有人想限制他的自由，因为森葛利的那些博士当初在把蛟托付给自己时，就有说过这只海妖被找到时，双手都无法自由行动…… 龙族点点头，这让里欧的逻辑一下子跳得飞快又灵敏，切中核心的问： 「翡冷翠说，你本来是龙的身体……也就是说，那手铐有魔法会让你变成这样，所以是人鱼给你铐上的？」 没想到这人类的脑待这样好，佛罗伦斯惊讶的点头如捣蒜，那群人鱼为了不要让龙身的自己有机会搅局，才会强制的给自己绑上这东西，变成手无缚鱼之力的这样弱小…… 「可是……北海王龙，是那么轻意的就会被捉住？」 眯起了眼，里欧导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而像是被捉住了心脏，佛罗伦斯的水蓝色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满的是紧张和漫溢到昭然若揭的感情—— ——糟了！！ 「阿阿，这问题也不是很重要！那么，森葛利多的博士们是怎么知道是要来找我呢……？」 在看到人鱼眼中越来越明显的情感流露后，人类心中一个嗑噔，后悔问出口了，原本只是想要求得真相，却不小心戳到了他极力想避免掉的话题，里欧顿时窘困的直僵僵的，马上笨拙的转掉话题 ——如果海鸟也能控制的话，人鱼们的眼线可以说是无所不在，蛟应该是被人鱼威胁，而原因…… 说过很多次了，里欧公爵绝对不是个自傲的人，但这次，不管他举出什么样的反证来说服自己事情并非这样子「罗曼蒂克」，但海洋之王会沦落到如此卑微的地步，合情合理的真相矛头永远都指向一个答案—— 『我们愿意为了所爱不顾一切。』 『在你不知道的另一面，一定会有我们的同伴为你而倾倒……』 翡冷翠的声音在此时不识相的撞进了里欧的脑袋中，让人类瞬间手足无措了起来 ——不要！拜托这不是真的！！什么超越种族的爱，这我不需要！醒醒阿、里欧！不要被片面之词冲昏了头！想想国家！想想未来！你们不可能有结果的！！更何况，眼前的这只海怪会—— 似乎不知道人类是为了什么突然这样慌乱，佛罗伦斯体贴的松开了拥抱的双手，拍抚着里欧的背脊，顺着他的呼吸。 想起了蛟不能说话，里欧有点松口气——至少不会有机会听到他把「真相」说出来，稳定了情绪后，里欧无视着不知道是心底的哪一块叫嚣，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若无其事： 「好、那个，就我的推理，老先生们是不是用了什么方法知道要来找我……怎么说呢？心电感应？」 看着蛟想了一下后，算是接近正确答案的微微点头，墨蓝色的长发随着海风飘动，优雅的不可胜收…… ——问啊！快问啊！蛟！是我让你长大的吗？！ 「然后，可能是认为我还是王子或是变成国王了，所以才会进献给国王陛下来找到我。」 ——你是为了「那件事情」才来的吗？！别管是不是真的还是谎言了！我要知道！！ 诚实点着头的蛟微微皱眉，虽然眼前的人类表情依然平静，但却从上上个问题后就或多或少的散发出非常激烈的焦躁和不安，人鱼很是担心，不知道公爵到底心里想了些什么、或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佛罗伦斯也知道，这样单方面由里欧提问的方式，漏网之鱼的真相可以说是不胜枚举，但他并不在意，有些真相，似乎永远不说比较好…… （36）回忆 「滚！」 小小的蓝色身影程着泡沫快速的冲过来，用力的拍开两只比自己大上一个半倍的灰色鲨鱼，一个俐落转身，顺势又用火炎状的尾巴补了一个强力的回旋踢，把两只庞然大物打得落荒而逃，小小的漂亮人鱼皱起绣眉，对着快速游走背影剽悍的的放话示威。 等两只鱼的踪影消失后，翡冷翠甩甩头，马上敛起愤怒的情绪往下游，紧张的摸上正躺在海底的、有着起蓝色软鳞的小小蛇，光滑的身子，同样有着火炎状的尾巴。 「佛斯！有没有事！」 「……」 睁开水蓝色的眼睛，小蛇看着自己的同卵姐姐，不懂明明年纪相同，但自己全长却只有到姐姐的腰部，佛罗伦斯很挫折，心想着为什么刚才那两只鲨鱼不就这样杀了自己比较快——但这只能是奢望，即使他们再怎么乐意，妄想杀死龙族永远都是不明智的。 捧起满是伤的小小蛇，翡冷翠很心疼，紧张的查看刚刚弟弟被咬的齿痕，幸好没有流血，激动的抱住他： 「姐姐会保护你的！」 佛罗伦斯看着只有翡冷翠脖子粗的瘦弱身体，依然像刚出生姿态的自己，颓丧着，就算双胞胎会保护自己又如何呢？身为北海王龙，竟然必须活在别人保护下——不懂，为什么无法成长？ 两只小小龙族的诞生迄今，从被父母亲抛弃、被其他海洋民族嘲笑欺侮、到现在的成长迟缓，唯一能寄托的小小愿望·长大，在这八年的时间早已被磨的残破不堪。 佛罗伦斯的本能知道自己的缺了某种东西，一种长大一定要有的契机——但身边同类的龙族，只有一起成长的姐姐，而这缺少的东西，似乎对雌性成长没有影响……没有鱼能告诉自己，他到底少了什么。 发现手中的弟弟没有什么回应，知道他又在为自己的弱小感到沮丧，但却无奈帮不上忙，无法打破这停滞不前的一切……只要两只一天不变强，欺凌和死亡的阴影就会永远存在，像之前痛苦的八年一样，或是会更久，整个大海正幸灾乐祸的等着两姐弟的衰亡、欣赏着北海王龙族维持千年的北之帝国垮台—— 「佛斯？」 看到弟弟默默的溜出了自己的手心，摆动着尾巴慢慢游走——这地方虽然小、而且离危险很近，但至少是个人鱼或海兽不常来，可以安心休息的小场所，佛罗伦斯太过瘦小，连基本的猎食都很辛苦，刚才也只是稍微离开这小地区，就被两只连海兽都不算的「鱼」类欺负成这样…… 翡冷翠松松筋骨，决定动身去觅食，回头看了佛罗伦斯消失的地方一眼，垂下眼帘： 「到底是什么呢？」 ——我所缺少的东西，是什么？ 胡乱的游着，佛罗伦斯发现这里的水比较浅，因为接近晚上，水面上理所当然是一片又黄又橘……但除了水碎玻的声音以外，却多出了点点的嘈杂…… ——糟了！这里是人类的地盘！ 这小地方很容易被人类发现，所以才能变成两姐弟的栖身之所而不被驱赶，想起了这一点，小小龙打算要赶在被人类发现前游走，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竟然会这么大意的游过来—— 『湛蓝色的大海，是比天空更为深邃的蓝——』 ——这是什么？ 『水波纹透漏了你的倩影，我最珍爱的鱼儿，快游到我的身边吧！』 ——好柔软的声音……但这似乎不是说话的语调。 偷偷的探出一点点头，佛罗伦斯看到一个幼年的人类正站在不远处的沙地上，他有头跟珊瑚一样的发色，而声音似乎是从他身上传来的，但为什么他要用这样奇怪的节奏「说话」呢？ 『我想独占你的美好、但该怎么做？还缺了什么？』 ——听这些词汇……是「龙族的耻辱」？！ 想起了姐姐跟自己说过的话，佛罗伦斯一下子整个气血一上来，自尊心告诉自己要「制裁」这人类，但自卑却嘲笑着自己，现在的你如此软弱，凭什么？ 『是钻石吗？是鲜花吗？是黄金吗？是诗歌吗？告诉我吧！ 如此黑暗又污秽的我，你的手是我唯一的光。』 人类还在「说话」，但佛罗伦斯仔细听了一会，却觉得这样的「说话」方式好美，出生以来，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子的对着自己「说话」…… 『请祝福我吧，你的歌声，那绝对是比任何情诗抚慰我心。』 ——这就是「歌」吗？！ 大海民族，无拘无束的、在这广大无边的水世界中旅行。而声音，便是最重要的能力，拥有无限的可能，能跨越历史的鸿沟、文明的断层，永续的存活在每只海洋生物的基因里，世代传承 ——而「歌曲」，不但概括了一切，连心情都能忠实传达，不管是痛苦、快乐、丑陋、美丽、恨……还有爱。 一瞬间领悟了这奇怪「说话」原来就是「唱歌」，佛罗伦斯感觉身子一下子轻松了起来，本能正在身体的核心里普天同庆，因为知道自己最大的洞需要什么了，心底的缺口被某种令人亢奋又欣喜的东西填得满满的—— 『我深爱的你，请为我高歌一曲吧，让我成为你最后的归宿！』 耳朵接收到了这虽然被唾弃、却亘古不变其美丽绚烂的「爱」，佛罗伦斯感觉到了心中的某一块正急促的跳动，像是多出了一颗齿轮，正寻找着最适合的位置，衔接、契合、然后转动——原来自己的残缺，缺少的不是龙族的「特别」，而是海洋的「最初」。 ——原来，只是因为从来没有任何鱼对我唱过歌…… 在感受着身体因为成长而灼热到快要燃烧的剧烈痛楚时，佛罗伦斯不争气的些许鼻酸，原本应该是由父母初次给与、对新生儿表示欢迎的「祝福曲」，却早在一切开始前便失去。 迟了八年，缺陷了八年、痛苦了八年，从这小小人类无意间的「耻辱歌」中领悟…… （37）回忆2 『是谁？』 发现自己被注意到了，佛罗伦斯无措了起来，是要赶快离开才是上上策，但是…… 啪刷—— 俯瞰着岸上，一切都娇小了起来，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佛罗伦斯知道，他成长了……心头兴奋的颤动，现在的自己，外表一定已经不是那光秃秃的丑陋外表，而是有着闪闪发光的鳞片、武雄伟的深棕色巨角，和足以撑霸整个海洋的巨大—— 他决定浮出水面来见这个人类，理由很单纯，只是想要对这关键的人类表达感谢之意。身下的人类抬头，惊讶的看着蜕变的自己，影子因为太阳的下山而拉的长长的，这意料之内的表情让龙族得意洋洋。 「你是谁？」 眼下的人类问，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似乎一点畏惧之色都没有，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巨大而逃跑，他的声音很柔软，很适合唱歌…… 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佛罗伦斯像是感染到了这人类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清爽特质，心也沉淀了 ——如果这首「龙族的耻辱」，是为了要让我能邂逅这人类美丽歌声的伏笔的话…… 「你喜欢听我唱歌吗？」 这人类似乎跟自己还挺投缘的，想什么竟然能这么敏锐的察觉……从味道和气息来看，他似乎比自己更加成熟一些，原来是个「人类哥哥」。 人类，为了感谢你的歌声让我蜕变，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这是我们两姐弟都不需要的东西，但听说这对人类来说有价值。 「你要给我吗？」 把龙族父亲抛弃他们前留下来的粉色珠子送到了人类掬起的手中，珠子不小，男孩的手掌刚好的捧着，这画面不禁让一像冷淡的佛罗伦斯感到有趣，也许是长大的满足导致，龙族的心境似乎不像以前那样阴暗冰冷——要到未来，海洋的存在才会知道，这轻盈的情绪，其实是受到了眼前人类的影响，男孩令人爱不释手的天生魅力。 还没有反应过来，人类的手便在接过珠子后，亲腻的摸上了自己的鼻尖，温温的、软软的、跟冰冷的海水不一样，好舒服的感觉。 啵！ 「谢谢你！我好喜欢。」 ——刚、刚刚那是什么？！ 佛罗伦斯的脑袋瞬间当机，茫然的看着笑得灿烂的人类男孩，他似乎并不后悔刚刚亲吻自己；龙族的蓝眼睛闪着震惊的光芒，满满的尽是动摇和自己无法理解的感觉…… 在龙族想不出要做出什么表情之前，人类突然退了一步（这举动让佛罗伦斯的心小小揪了一下），俐落的弯下了腰，似乎这是人类见面的礼节。 「我是艾吉思国的第5王子里欧，请多指教。」 ——里欧……跟我一样……王子……？ 晚上，跟大海的一片寂静相反，陆地上竟是一片灯火通明，但在如此充足的光线下，纸醉金迷的人类们并没有注意，海岸上，月光照射不到之处，似乎若隐若现着巨大的黑色影子—— 不知道是第几次的从岸边偷看里欧了…… 自从第一次唐突的邂逅之后，佛罗伦斯总是会一个人溜到海岸边，望向那座富丽堂皇的人类建筑物，从上面熙来攘往的有腿生物中寻找那某小小的、散发着强烈生命力的存在—— 「佛斯，是哪个人类，看到了吗？」 已经不想再重复那些「很危险」、「你太大了会搁浅」这种说到快长茧的劝言，翡冷翠游到了比自己整整大了快5倍的巨大海龙身边，攀住对方低下来的鼻头，找个舒服的位置坐在龙王壮观的鹿角上，与弟弟看着同样的城市夜景，虽然已经拥有许多更广阔更安全的领海了，但佛罗伦斯还是会三不五时的往这危险的地方跑——因为想见那位奇迹般的人类吧，夕阳红的声音，不知道实际听起来是什么样子？ 摇摇头，虽然这样子的偷看行为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了，但其实并没有真正在看到那人类一次，虽然常错看很多背影，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早已淡忘的记忆却还是精准又忠实的告诉自己——里欧王子还没出现。 「真有毅力……阿，我帮你带话到了，说『我可爱的弟弟才不屑跟你们这些丑母鱼联姻，要报复什么的你们自己去耍那些小聪明！』，怎么样，这句话帅吧？」 大剌剌的笑着，翡冷翠即使长大成熟了也不改她好恶分明又强势直接的性格，那些人鱼听到自己这番话后的脸，又青又白的丑态想起来还会令人爽快的大笑呢！ 「……——」 似乎觉得姐姐说的太冲了，担心着会不会之后给两姐弟惹祸上身……虽然这附龙身拥有北大洋众海洋生物所无法批敌的力量，但从小便有强烈忧患意识的佛罗伦斯依然无法放心，自己这样的任性真的好吗？放弃北大洋延续千年以来、传宗接代的传统——龙族雄性与人鱼族雌性结合，并产下新的后代延续北海王龙珍贵的血统。 「别在意，我永远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也不想要跟那群以前巴不得我们快死的母鱼有关系，更何况是交配——恶！不如剁了我尾巴吧！」 想到令人作呕的画面，翡冷翠用力的甩的尾巴，打到巨大的佛罗伦斯身上可以说是不痛不痒，但这样子庞大的差距意识，倒是让从没有接触过姐姐以外龙族的自己产生了一个问题，引起了翡冷翠的注意后，龙族开了口问。 听完了弟弟的问题，翡冷翠也同样困惑，两只同年同月同日生，也同样失去双亲、受海洋排挤，对于自己龙族的身体和习性也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全凭盲目的摸索： 「这个……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有符合大海的『求偶规则』，你知道了吗？——阿，不知道？就是说，为了要显示自己对另一半的忠诚，雄性在求偶时要展示自己的弱点，然后就是求爱之歌——我告诉过你不能乱唱吧，我们的『初音』跟人鱼不同，是拥有力量的。」 翡冷翠哼了哼，当初会知道这件重大消息也是个千钧一发的偶然，要不是自己的警戒心和排外，差点就要把自己一生一世的愿望白白送给那群动着歪脑筋的小偷了。 点点头，但佛罗伦斯对自己身体的不了解，当然也包括了自己的弱点在哪里，求偶什么的他并不担心，同翡冷翠说的，跟人鱼联姻什么的，光想到都快要吐了！反而是哪一天被误触了弱点而受伤什么的，虽然现在身上的龙鳞坚固的连海兽牙齿也咬不穿，但还是不能大意，不管再强的海兽都有弱点，为了求偶而特别诞生的弱点—— （38）弱点 今天的陆地似乎有些吵…… 游到了海岸边，虽然白天被发现的机率很高很危险，但佛罗伦斯还是按耐不住好奇的浮上了水面。 『咕。』 天上飞下来一只海鸥，礼帽性的鞠了个躬，龙族瞟了它一眼后并没有多做回应，这鸟是人鱼那边的传令兵，虽然不喜欢任何跟人鱼族有关的生物进来领海，但今天破例，因为这只鸟似乎可以为他解答，今天人类的地盘是发生了什么事。 收到了龙王的问题，差点要因为那撩拨神经的嗓音而晕眩，被佛罗伦斯泼了把水的海鸟，清醒那颗本来就不大的脑袋瓜仁，还是心悸了半晌后，回应了对方—— 是吗，人类的婚礼…… 把视线转回海岸上，佛罗伦斯不理会敌方海鸟的注视，习惯性的看向了崖壁上的高台，他连接着城堡，晚上总是看到一个赘肉似乎有些多的雄性人类带着不同的雌性出现，但龙王不会去关心这种事。 但今天似乎不太一样，原本空无一人的白色高台，此时正坐着一个人类的背影，他的身型似乎明显比其之前的胖人类纤瘦许多…… 蓝水晶的眼睛好奇的盯着那背影看，这人类似乎在跟高台另一边的东西说话，并没有回头看这边，佛罗伦斯警戒的把身子在沉入水中一些，毕竟现在是有太阳的天空，被人类发现的话就麻烦大了。 瞟了一眼起飞的海鸟，佛罗伦斯冷然的看着它飞上了高台，鸟类的亲近似乎引起了人类的注意，纤瘦的人类回过头，一片珊瑚色—— 「怎么了？」 看着本来一直在跟自己讲话的男人突然转过头，但后面除了刚才那只打断的海鸟跟一片汪洋外，什么动静都没有，对方摇摇头，转过头看回眼前穿着金色低胸礼服的褐发女子： 「没什么，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鸟吧？」 「不是鸟……」 再次转过身，后面还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湛蓝；女子吃吃笑，吸了一口烟斗，反问： 「难不成是海妖？你们国王陛下第9个婚礼真风光阿，连她们也要参一脚。」 「薇丝阿姨……」 褐发女子挺了挺腰，忿忿的在吸了一口烟草，一脸不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跟后面的大海： 「诺儿竟嫁到了这样的地方，还生了你这杂种……如果还想要你那可能连20％都不到的天赋，就少跟人类混，里欧。」 心脏还再噗通噗通的跳，佛罗伦斯被这意外的再会吓的几乎灵魂出窍，虽然在看道高台上的身影时，多或少会猜一下是不是他一直找了好几年的那个男孩，但这些年的扑空还是让他一下子无法习惯真正见到那人的震撼—— 不过……人类？里欧他不是人类吗？ 抹抹脸，刚才高台的对话全数进了耳里，佛罗伦斯不解的想—— 「——！！」 叫不出声的盯着刚刚触碰到自己脸颊的「东西」，蓝眼睛闪烁着不可置信和震惊——人类的手？！ 颤抖的身子此时因为这恐怖的冲击，马上的让本来飞到里欧身上的理智回了笼，佛罗无伦斯发现自己的视野变小了，难道变回幼年体型了吗？！ ——不对……是「人鱼」？！ 迅速转头看向那只看到全程的海鸟，佛罗伦斯下意识的发现事态不妙，原因不为他想，除了那只海鸟惊讶的眼神……还有那胜利在握的笑容—— 这不是「人鱼」，是姐姐的外表…… 王龙姐弟的外表差异之谜似乎因为这个急速变化而豁然开朗，但敏锐的佛罗伦斯却马上一闪而过，这身体非常的弱小又无力，不但没有鳞片，还有许多肢体的限制……如果这个型态就是所谓的「为了求偶而诞生的弱点」，那激起他这附面貌的存在，不就是所谓的「配偶」了吗？！ 发现事态的严重，佛罗伦斯紧张的转头看回那座高台，那珊瑚色的身影已经离开了，不知道是失望还是什么的情绪让喉头涩的发疼，但佛罗伦斯甩甩头，毫不留恋的一个深潜，甩动着尾鳍，打起水花，为了「弱点」的生命安全，正式迈入成年的北海王龙，分秒必争的动身去猎杀那只飞去告密的海鸟—— 得知自己的弟弟竟被人鱼限制行动，毫不犹豫的领导许多同伴杀来人鱼的领海，放倒了许多守卫后，单独的进到最后那一层关着佛罗伦斯的洞穴，一瞬间，翡冷翠以为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佛斯……」 但姐弟十几年的相依为命不是假的，看到这样的一只「人鱼」出现在面前，翡冷翠还是能马上判断出来对方是谁。 但这短暂的震惊只有一下子，翡冷翠马上注意到了佛罗伦斯双手被铐上的、刻满人鱼图腾的枷锁，愤怒的抓上，想要扭断这限制弟弟自由的东西，但手铐却不为所动—— 「啧！我们先走，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拉过弟弟的手要走，但却看到佛罗伦斯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蛋猛力摇头，水蓝色的眼睛闪着从来没有见过的胆却，眼前这只人身鱼尾人的感觉，根本不像是他那一向冷面的弟弟。 这样的佛罗伦斯一定有问题，而翡冷翠也大概能猜出来，这一定跟他现在这副德性有关系—— 「……喂！大伙们！看看我抓到了什么！」 老迈的、早已见过大风大浪的渔夫难得吓的差点要弄掉手上的烟斗，对着港口的同伴嘶声大吼，而在远处盯着这一切的翡冷翠，眼睛直视着渔网中，频频回头的弟弟，闭上了眼睛，轻轻的送出了一个祝福的飞吻： 「我的弟弟，一路平安。」 （39）真相 看着眼前，有双茫然黑眼珠的「弱点」，佛罗伦斯在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在第一次在海边邂逅时，他真的怎么样都想不到这人类竟然拥有这样不可思议的能力，不但拥有让他长大的关键、又有让他陷入爱河的能耐。 人家说一回生、二回熟，但在保护自己的弱点上，佛罗伦斯连第一回的思考都来不及就这样被握住了心脏，顶着那只海鸟提供的重要情报，佛罗伦斯被强制铐上了枷锁，为了「弱点」的生命安全，他被迫听命于人鱼。 北海之王佛罗伦斯，唯一的弱点在辅诞生之时，就被最危险的人们紧紧的握在手心中玩弄——正在城堡认真办公的里欧，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白鸽大洋价值最高的通缉犯，只要人鱼勾勾手指，几只海鸟啄瞎眼睛或是咬掉耳朵都易如反掌。 暴露在危险中不自知，里欧自然也没得知道，印象中只见过一面的北海王龙爱上了自己，并且独自承担了一切，牺牲了自主的权利和无穷的力量，只为了保护这可能对他连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人类…… 但佛罗伦斯没有后悔，在辗转进了夕日城，之前的委屈痛苦，在看到朝思暮想的王子后，全部都一次抛诸脑后。每天都可以见到他的身影，听到他的声音，无时无刻都可以感受到他的温柔、被他呵护在手心里——幸福到近畿融化，即使人鱼要求他为了里欧而死，他绝对心甘情愿的照做。 ——但是…… 「蛟，我问你……」 ——比起要他死，人鱼给他的条件却更加的…… 深吸了一口气，里欧终于鼓起勇气正视了北海王龙，黑眼珠中闪烁着不安和恐惧，说： 「你、她们要你……毁掉艾吉斯国……是真的吗？」 是的……这就是里欧会出现在此的原因。佛罗伦斯不在乎毁灭掉一个人类国家，几年下累积的冷酷让他对于同盟以外的存在丝毫不带一丝怜悯……但如果「弱点」就在那个小国家里，一切就没这样简单了—— 『佛斯，去找那人类吧！』 翡冷翠的话在脑中突然明显了起来，在听到那些人鱼对弟弟下的威胁命令后，姐姐马上给他的建议： 『带他来，我会保护他的！』 但他却没想到，真正到了里欧的身边时，才发现了这王子跟他所属国家的羁绊竟然那样的深，深到连身为海洋类的自己都能够感觉到土地给与里欧的枷锁——那不是实际存在的手铐，而是人类感情与土地产生共鸣时，所建立起的、借此绑住人类思绪即身体的依赖，严重点的，强行的把人带离土地的话，代价便是强烈的足以折磨人类至死的思乡病。 虽然里欧没到这地步，但他已经前脚踏入一半了，佛罗伦斯本来想叫就这样隐瞒里欧，让翡冷翠来照顾他到自己完成任务，虽然这样被失去祖国了里欧绝对不会原谅他的冷酷，但比起冒着亲手误杀他的可能，他宁愿最爱的人类就这样恨他一辈子——只要活者就好，恨也是一种能让他永远记得自己的方法，不是吗？ 「蛟……」 看到对方始终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这让里欧的心更加悬空，一双黑水灵珠般的眼睛眼巴巴的紧锁着龙族的反应，佛罗伦斯很确定、只要他轻轻的摇下头，里欧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他——无法狠下心背叛心上人的信任，但是也令人矛盾的，告诉人类真相后的发展，他完全无法预测。 应该会生气吧、还是沮丧？会哀求我们放他回去呢？ 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情充斥着佛罗伦斯，是对未来发展的好奇心，斩断让两人停滞不前的转机？还是对于心中认定的配偶，提前到来的忠诚心，总之，北海王龙选择了实话—— （40）玫瑰 辄住了，大脑也忘记了下一步的指令，没有任何的反应，睁得大大的眼睛，微乎其微的，里欧似乎看到了眼前的龙王点了头。 「呃……」 盯着眼前，海蓝色眼睛的鱼尾人身，里欧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胶着状态，头脑晕眩，呼吸有些闷，气似乎换不上来——他确信自己并没有什么低血压或是心脏病史，也认定自己不会像个女人一样的说晕就会倒，但身体这种强烈的痛到底是什么？！ 「！！」 敏锐的发现了人类的不适，佛罗伦斯马上伸出手抱住对方全身刺痛的身体，轻轻的拍抚，用脸颊蹭着里欧珊瑚色的柔软头发，眼睛里透出了似乎不太能在这危机时刻出现的满足—— 「蛟……我跟你说……」 似乎能预测到自己下一刻就会跟佛罗伦斯分别，强迫自己从欲昏厥的感觉中清醒一些，咬着牙，就着不看到对方脸孔的方式，把他最后想说的话一字字的吐露： 「我……国家亏欠你们太多了，我也没、没资格求你放过我们……所以——」 『吼噜？』发现在自己背上的雌性龙族出现了异样，山脊巨龟拉萨发出了担心的低吼声。 「嗯？……哎呀，这是怎么了呢？」 发现有异样的翡冷翠摸摸眼角，发现手指间所触碰的地方都是一片湿热，似乎还没有停止的迹象，明明什么都没发生阿，为什么会——？ 「阿阿……区区一个人类，竟然弄哭了我的宝贝弟弟。弱小的人类……要除掉他对我来说根本就、根本就——」 双手捂着脸，翡冷翠感觉到了隐隐的心疼，想着真不亏是同卵双生，该不会两条龙的心脏是接同一条血管的吧—— 「乖乖，别哭了。」 纤细嫩白的手轻轻的拍抚着自己的心窝，翡冷翠用着她一贯哄着小孩的低语，对着另一头伤痕累累的龙安慰着，海蓝色眼睛渗出的水滴依然没有停—— 「哭不出来，就我帮你哭吧……」 看着太阳的角度，现在应该是清晨，里欧醒来以后，很不意外的看到他还在这边没有被送回艾吉斯国，而蛟也不知去向，呆呆的看着远方的海平面，身为保护者的翡冷翠也在旁边，大海龟正漫无目的的航行着—— 「翡冷翠小姐。」 「不用那样生疏，像以前一样，叫我翠就可以了。」 转过头，雌性王龙盯着人类说，太过于像她双胞胎弟弟的长相，让里欧的心又抽疼了一下。他还记得，昏迷之前，那孩子在听完他说的话后，表情有多么的哀伤——他伤害了佛罗伦斯。 「你……不生我的气吗？之前你还要我好好的看待这件事的……」 低着头，里欧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但还是没有那份狠心看着蛟难过还无动于衷。拨了拨头发，翡冷翠的表情很平静，说： 「虽然很不甘心你伤了他的心……但你说的没错，你们两个差太远了。」 「还一直让他这样委屈自己保护我，为了我必须要听人鱼的话……」 「你并没有求他放过你的国家，是吗？」翡冷翠问，因为佛罗伦斯最后还是回去人鱼领地那边了。 「如果不这么做，你们两个都会被同伴们排挤吧。」 「奇怪，你不是名闻遐尔的超级爱国者吗？」龙族双手托着头，非常的好奇。 「我虽然爱国，但我不打两败俱伤的仗。」里欧叹了一口气，他什么时后爱国爱到被人认为是疯子了，不过他不在意，能为国家做到这一步的王子，不变疯子也会冠上个傻子名号吧。 「在佛斯混到你那边去时，那群母鱼每天派了超过一百只的喽喽去找你，但最后竟然在过了十几天后才传回你们的消息——『海崖上的红色城堡』，为什么之前的喽喽们都没找到？不，应该是说，没有任何海鸟『回来』报告佛斯的行踪。」 看着里欧黑色的眼珠子，翡冷翠问道，平常看这人类软绵绵的弱不禁风，但他怎么说也是「人类」这种好战种族，加上是强势又有攻击性的雄性，不可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重视的事物从自己手中消失。 漆黑的眼珠子抖了一下，垂下眼睫，里欧绕着自己的红色发丝，悄声的说： 「我的城堡会是红色，是因为上面爬满了玫瑰。」 「『玫瑰』？喔，陆地植物。」 「恩，植物。」里欧微微的点点头。 「不过这跟我的问题，似乎没——」 「有关系，如果我想的没错，那些来找蛟的海鸟，应该都是被它们解决掉了——但它们回报也没用，因为我听不到。」 「什、什么？！不不……佛斯是说过，你的城堡有花精，可是——咦咦？！」 抓着头，翡冷翠努力的要在里欧重新解释清楚之前自己想出答案，但人类这样的说法，不就表明了他知道自己的城堡有花精灵的存在！而且也早知道它们的行动模式！人类本来就看不见精灵，为什么里欧说的一副、一副「他其实可以看到」的感觉？！ 「我知道，同样是依赖自然维生的你们对这种事情很敏感，但看不出来是正常的——」 里欧微微一笑，似乎有点享受翡冷翠哑口无言的脸，这是他第一次跟人坦白这件事，他也就这样打算把这秘密放在肚子里，带进坟墓： 「我的母亲，是『木本妖精』。」 ——比起只有灵魂样貌的「花卉精灵」，更加具有形体、能贮存并再生、力量强大的「妖精」，艾吉斯国里欧王子的母亲·诺儿，便是除了先王以外，从来没有被任何人所知晓，珍贵又雍容，花语「高傲」的「紫杉」。 （41）母亲 「……木本妖精可是陆地植物的贵族阿，怎么会愿意跟人类在一起——应该是说，连遇到都不太可能发生。」 翡冷翠有点惊讶的说，里欧也不意外王龙明明是海洋生物却对陆地知道的这样清楚，虽然他是在翻遍了整栋皇家图书馆才知道了这些皮毛，但也自知人类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的很呢。 「我也是在最近才知道的，关于我的母亲和我的血统……」 搓着手，里欧的侧脸让人有种无助的错觉，翡冷翠眨眨眼，试图在里欧身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例如：妖精最引以为傲的透明薄翅。 其实，里欧口中的「最近」好巧不巧就是佛罗伦斯在高台上遇见的那次，那天是国王陛下又纳新妃子的黄道吉日，而他却因此有个意外的访客，来自「妖精之森·凯菲茵斯」的薇丝小姐，自称是母亲的姐妹，也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谜，也得知了儿时对母亲的悲伤回意的后头、还有一层层更痛心的故事。 「翠，我问你喔，如果有一天，有人挟持了你重要的存在，强迫你当他的妻子，帮他生孩子，你会怎么做？」 手有些抖，里欧用力的灌了一口随身皮囊里的水，假装淡定的看着翡冷翠。鱼尾人身挑眉，想了一下后，想了一下后，露出了嫌恶又残忍的笑： 「生阿，然后把那家伙的一切搞的天翻地覆。」 「果然，大家想的都一样。」 里欧想是自暴自弃，吐了口气，自嘲的轻笑。翡冷翠也注意到了，里欧说的，正是自己身为木本妖精的母亲。 「母亲她，据说生前培养了很多稀奇又美丽的玫瑰花，整个丘陵都是她的花圃……但却有一天全部的消失，这让母亲非常的生气又焦急。」 而那些花朵，成为了父王当时最宠爱的妃子莎拉的玫瑰花搜藏之一。翡冷翠点点头，她大概知道盗花小偷是谁了。 「最后，由于舍不得心爱的花朵被什么都不懂的人类蹂躏，母亲接受了父王的条件当他的妻子，条件是希望能由她亲手照顾那些玫瑰。」 「人类反悔了？」 哼了声，翡冷翠问，而里欧苦笑，点点头： 「莎拉公主不知道母亲的来历，以为她是来争宠，便放了一只怪物到玫瑰花田中，不让母亲接近花圃。而父王也不理会母亲的质问，威胁着母亲帮他孕育孩子——人类嘛，总是想要稀奇的后代，何况是法力高强的妖精。」 「嗯，我懂。」 知道眼前的里欧也是人类，翡冷翠忍住不说出更诋毁人类的话。 「所以，母亲就变的像你说的一样，唯恐天下不乱的开始胡作非为，欺负下人、贪婪财宝，生下我之后更是变本加厉……薇丝阿姨说，因为母亲很失望，她讨厌人类、更讨厌父王和雄性……而我两者、不，三者兼具。」 轻轻的拍拍里欧的头，翡冷翠试图用自己的方法安慰这善良又可怜的小王子。 微微抖抖身子，里欧感觉到全身的鸡皮疙瘩正迅速窜起，眼眶有点湿： 「然后，那一天……母亲伙同了其他的妃子，那是她最后一次造乱……因为、她想死。」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翡冷翠也略有耳闻，那沿海的人类国家，皇室幼子的劫难，听到这惨绝人寰的消息，佛罗伦斯还曾经担心里欧是不是也有什么三长两短，几天都睡不稳。 「似乎当时还造成骚动呢……断头台下没有尸体，只有一棵断成两半的紫杉树——」 轻轻的，里欧的眼泪中于不争气的滚落下一颗，捧着手，彷佛还能看到当得知母亲过世后，怀兹递给他的艳红，苦笑 ——和那一朵朵飘扬、纷飞在人群和血泊之上，高傲不愿染上人类丑陋的红花。 （42）要求 默默的听着里欧说话，翡冷翠抚摸着对方头顶的手依然没有放下来，眼前的人类虽然比两姐弟都还要年长，但在悲伤的面前，大家都是需要安慰的，加上没想到这温柔的人跟两姐弟同样都从小被至亲抛弃，距离感又更加缩减了。 被这样子像小孩的对待让里欧有些不好意思，揉揉泛红的眼睛： 「也没那么糟啦……至少，母亲他留给我了一条生路，不然，她也不会把我丢在她生前养的玫瑰花丛里了。」 如同花朵会住精灵，他们也会有情绪和语言，当流着木本妖精血统的里欧被扔进花园里时，只要他委身于花丛底下就会得救。当然，前提是王子是否想到、并信任花朵的顽强——和玫瑰们是否有打算保护这混血人类的生命。 而事实证明，当卫兵赶到时，整个花园散满了浓稠的鲜血和被踩烂的花朵，有个小小的花丛相较之下却毫发无伤，里面有三个孩子活者……他们接受并认同了里欧为木本妖精的子嗣，还连带拯救了两个人类小公主。 在新任国王陛下继位，打算要铲除掉那些母亲喜欢、但自己却认为碍眼的玫瑰花园时，不知道是血缘的引导还是里欧知恩图报的美德，刚即位的公爵阁下舍弃的金银珠宝的赏赐，选择了带这些意义非凡的红花前往新封地——骑着马，看着这些「莎拉的玫瑰」搬运到夕日城时。 里欧之后才知晓，他在无意间拯救了这群「母亲的遗物」，还有自己当时能活下来并非巧合。 翡冷翠点点头，把手从里欧王子的头上收了下来，趁着现在的好气份，人类有点不确定的问： 「我可以，去接那些玫瑰吗？」 一个皱眉，翡冷翠很果断的摇头： 「佛斯不能背弃他当初答应人鱼的任务，但他也承受不住你有任何三长两短，我不能让任何条件陷入不确定。」 里欧顿了一顿，说： 「如果，人鱼要佛斯毁掉艾吉斯，但我们国民却在浩劫中活下来了——这样应该不算任务失败吧？」 「的确。」 「我们国家有个习法术的人跟我说，要小心最近快要来临的涨大潮（野鸽）……如果我想的没错，海妖们应该是要利用这点吧？」 细细咀嚼之前给他长脚药水的魔法师说的话，里欧知道信用的重要、也知道艾吉斯国人有残害并贩卖海妖的罪孽在先，但为了那些无辜的国民，里欧想要钻小漏洞，达到既不会让蛟失信，也能把国家伤害降到最低的方法。 「没错，她们是要利用水患来淹没那陆地国家，但其实都是佛斯在做事，她们只是在那边罗嗦的，说是『她们做的』听了还真不爽。」 苦笑了一声，既然知道人鱼要怎么进攻就好办了，里欧强迫自己不要陷入无意义的担忧，一切还没开始，操在多心也没用，如果他现在不行动，那艾吉斯国才是真的完了！ 「对我们沿海国家来说，水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平常就有再做相关的防范措施，所以只要在野鸽来临之前做比平常更扎实的准备，不就更有机会躲过水患了吗？」 点点头，翡冷翠似乎有些被里欧说动了，人类马上趁胜追击的说： 「一天……不，半天就好，只要以公爵的权利下达指示，就算我不在，也可以把一切交代给我的家臣，照样可以执行。」 翡冷翠的眉头越皱越深，连尾巴都不自觉得离了水，有些急促的摇摆着，这也代表着她正陷入深层的考虑，里欧说的似乎可以一举两得，不但让弟弟能安心的执行任务，也能在任务结束后，让他的心上人能少些因为这灭国行动而产生的隔阂和抗拒。 尽可能压抑住心中计划即将成宫的雀跃，里欧努力控制着太快或发抖，表现的十分冷静沉着，让强烈的企图心被掩盖在底层： 「阿，当然，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可以派只海鸟跟着——」 「不用……」翡冷翠微微抬起了手腕。 短暂的沉默后，翡冷翠认真的直视着眼前人类与木本妖精混血的公爵阁下，水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北海王龙的威严和绝对—— 「——半天，别忘了你所承诺的。」 （43）返回 啪！ 啪！ 啪！ 急促的脚步声传遍了整个红砖石铺成的平坦回廊，身上只穿着粗糙布衣的里欧打赤着脚，不顾形象和安全的奔跑着，太阳已经从他刚上岸前的淡黄色转成了亮金色，透过了落地窗洒进了夕日城内—— 「痛！」脚步一个踉跄，里欧不小心踩到了某扇落地窗边的碎玻璃，脚掌渗出了些微的鲜血…… 细微的闷哼声传遍了整个空旷的城堡，是的，空无一人的悬崖城堡，蹲下身里欧压着脚上的伤，不解的看着走廊，落地窗几乎都碎的面目全非，刚才查看的房间也都凌乱不堪，大厅厨房仓库甚至是马厩都被毁的乱七八糟—— 「可恶……」 里欧紧张的站起身，往自己专用的书房跑去，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消失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甚么事？！他的管家怎么了？他的仆人怎么了？他的夕日城怎么了？ 气喘吁吁的的来到了位于二楼的书房，完全毫无头绪的公爵怀者忐忑不安的心，推开了看起来是被利器刻出刀痕的木门—— 「！！」 睁圆了黛黑的眼睛，里欧看着自己原本井然有序的书房，窗帘被扯落，书柜被人推倒，珍藏的典籍被毁的破烂，桌上的精制的陶瓷装饰被打碎，扑着软垫的椅子被断了脚，还有四散的棉絮—— ——谁会做这种事？谁敢在公爵这个权力之上造次？！ 「——国王？！」 脑中马上闪过的脸让里欧一下子忘了在后面加上敬称，急忙的套上了旁边被踩烂的室内鞋，往本来养着蛟和小绿绿的客房跑去，心中拼命的祈祷着小海龟可不要出事—— 『吼。』 「什么？」 听到旁边把风的拉萨发出了声音，整理着头发的翡冷翠马上转过身，发现了海龟视线所到之处的浅水域似乎搁浅了一个小东西，马上攀着山脊巨龟的壳边接近，到无法再接近的水深处，谨慎的用双手撑着身体，有些吃力的爬上了沙滩，接近着那似乎完全被海草缠住的小生物—— 「小家伙，不要挣扎，我帮你解开。」很快的发现这是个孩子，翡冷翠马上柔声的安抚，很快的拆掉了那缠人的海草后，顺手带着那生物进到了比较能自由活动的深海域—— 『呼噜？』 「嗯，这孩子似乎跟你一样是海龟——喔，是母的？」 小海龟怯生生的抬起头，看到了翡冷翠后，马上激动的扑进了王龙的怀里，焦虑的蹭着，哀鸣着。 没想到这素昧平生的孩子突然这样的激烈反应，翡冷翠一下子蒙了，紧张的拍拍这小海龟： 「乖、乖，冷静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疑惑的抬起头，小海龟盯着翡冷翠的眼睛半晌后，似乎发现自己搞错了，才安静了下来，发出了断断续续的鸣声。 「嗯……嗯……哎？跟我很像？……」 小海龟点点头，看了翡冷翠一眼后，又似乎说了些话。 「你难道不认识我们，翡冷翠跟佛罗伦斯？你不是大海住民？」 翡冷翠愣住了，听着小海龟继续说，脸色更加的铁青—— 「红色的城堡？！难道你是里欧那边的？！」 发现眼前的人鱼似乎认识公爵，而且没有敌意，海龟彷佛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叫声更发尖细，急促又紧张的跟王龙说明了夕日城这几天的混乱和恐慌—— 翡冷翠的蓝色眼珠子不断的动摇，身子也开始颤抖，强迫自己冷静的甩甩头，马上对着天空发出了召集海鸟的口哨，严厉的转头跟同样一脸震惊的拉萨说： 「刚才小绿绿说的事，绝对不能透漏——尤其是佛斯。」 泄愤似的用力捶打了一下山脊巨龟坚硬的外壳，翡冷翠愤怒又懊恼的咬紧着牙根——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陆地和海洋，是没有办法永远由一方委身，到对方的环境生存的。』 「可恶！！」 想起了里欧当初那句让宝贝弟弟伤痕累累、却又现实真切的告别，翡冷翠又重重的敲了一次巨龟龟壳，低吼着。 『我们是王族，有必须要守住的疆土和群众……不能不管、也不允许任何藉口而丢下……就算是感情也一样。』 ——里欧！你这样爱着你的国家，爱到伤害了北海王龙…… 十来只茶渍海鸥降落到了拉萨的身上，歪着头，等着双胞胎龙王的命令，洗了一把冰冷的海水，翡冷翠冷冷的说： 「私下进行，不准透出口风——找到那人类、看住他、要是有任何外在攻击因子，免回报、就地解决，注意，『任何』因子，就算同为人类也是——」 『咕！！』 有默契的一声回应后，众海鸟马上展翅离开，在落下许多飞舞的羽毛间，下完司令的翡冷翠露出了无奈的冷笑。 ——快瞧瞧这国家是怎样回应你的爱吧，「叛国王子」。 （44）深海盆地 「来，茶。」 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杯子，里欧微笑，吮了一口，看到公爵似乎别来无恙，德芙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说： 「幸好您没事，大家都很担心呢，加上国王陛下又闹成这样子……」 为了要了解到底自己的城堡发生了什么事，但强烈的直觉也告诉了里欧，现在的自己似乎处境有危险，从城堡的破坏程度来说，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抢夺财宝而已，而是大规模的、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而且一般来说，国土境内、又是公爵的宅邸受到这样的侵犯，王国中央军备不可能这样坐视不管，除非有更高层的人默许，而比自己更高地位的，国王的可能性最高，等级已经不是一般的找碴了 ——幸好没有看到任何血迹，应该是没有人受伤，小绿绿虽然行踪不明，但应该还活着。 「……夕日城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为了避人耳目，里欧决定前往距离最近的女仆德芙家，再三确定房内只有德芙一家人之后，才谨慎的敲下了门。 德芙谨慎的看了看窗子跟房门都紧闭后，才悄声的说： 「主人，蛟没有伤害您吧？」 「咦？！」 下意识的摇头，里欧不明白为什么德芙会突然问这个，而且她怎么知道他的失踪跟蛟有关？ ——而且……应该说是我伤害了蛟…… 想到这边，里欧的心隐隐作疼，虽然这是自己决定要走的路，但放弃两情相悦这代价，对心脏来说，负担真的有些太大了。 放心的呼了一口气，女佣说： 「那天晚上，我回去城堡一趟时，大卫那孩子一直哭着跟我说您被蛟抓走了。叫醒了大家马上连夜的找您，全部人的心都悬着根本无法安心阿……」 一想到自己竟然让大家担心成这样，里欧的心情有点矛盾，很抱歉但也有点开心……他是被关心着呢。 这样想起来，他似乎被带走好一段时间了……四、五天有了？ 「本来遇到这种事情是要禀报国王陛下的，但从以前陛下似乎就总是道您的不是，所以我们决定在多等些时后，向外声称您是生病……毕竟我们并不认为蛟先生会想加害于您，即使爷爷说他是海战神也一样。」 ——他不是海战神，是海龙王…… 里欧汗颜的在心中补上了一句，并没有多说话的点点头。 「但是，您太久没有回音，我们只好私下雇人寻找——虽然努力掩人耳目了，但还是被国王陛下知道您失踪的事情。」 「……所以趁机搜刮我的城堡？」 「是的，陛下处心积虑的找出您与海妖有所接触的证据……然后找到了您书桌里的瓶子。」 「书桌里的——呃？！」 本来想反驳说他房间没有任何人鱼制作的东西，但提到瓶子，脑中却马上闪入了当时他一时好奇，从蛟的尾鳍上取得的粉末结晶，并且装入了一个瓶子随手收起——他太大意了！！ 看到主人的脸一下子变绿，德芙确定了国王找到的东西似乎是真的……检验的结果不是很乐观，那瓶透明结晶体，是海洋魔物（海怪、海妖类）为了保护尾鳍而分泌的角质，但是更糟的不是这点， 「主人……蛟为什么要带你走？是之前您在说的……野鸽？」 那些结晶并不是普通海妖程度的角质，其惊人的硬度和透亮无杂质的特性，一再再的显示了这瓶东西的主人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生物，而最可能的方向，就是海怪，还是很稀有的品种。 这样的检验结果，让国王陛下强烈的怀疑这结晶的主人是白鸽大洋的顶端人物，而里欧会与那只怪物有所接触，动机一定不单纯，思考到这国家的海妖交易，和陆海缔结出的仇恨，推里下来，似乎一切都说的通了—— 女佣的眼睛闪着担忧和不安，他们最尊敬的主子，已经被国王陛下盯上了，安全已经拉起了警报。 已经从对方那边知道了自己被国王陛下在台面下通缉，里欧的心情五味杂陈，他应该愤怒自己被误会，但艾吉斯国即将迈入灭亡倒数是不争的事实，在这种即将国破家亡的情况下，因此而动摇的心情根本就是可笑——要抓我、要杀我，等艾吉斯国得救了再说吧。 不知道德芙到底知道了多少，国王的情报又正确了多少，但里欧还是决定就他知道的据实以告，他相信他看人的眼光： 「德芙，接下来的事情，请通知夕日城的大家，照着我的指示，王城那边要是调查下来，算我的。」 里欧炯炯有神的黑眼珠，是艾吉斯王族的特征，有人说拥有这种眼睛会让人摸不透城府；也有人说，这眼睛吸收了身边所有的颜色—— 「是的，主人。」 而夕日城的大家都知道，里欧公爵的黑眼睛，是为了承担艾吉斯国的一切而漆黑的。 太阳光所照不到的深海，只有冰冷和黑暗，水流彷佛冻结似的缓慢流动，几颗气泡的咕噜声不时打乱了这一成不变的深水。在这幽暗毫无生气的的深水中，却出现了点点白光，像是黑夜里的白星光，也像是不小心混入墨汁中的玻璃碎片，这些光亮排成了模糊的大圆圈，藉着光点，可稍稍窥探到圆圈的中央，似乎有着东西，似乎是个生物，而且是庞然大物—— 手上捧着夜光珍珠的海妖·萌莉正微微颤抖，她是最近才接手这里的，主要工作是捧着这颗会在黑暗中发光的特殊珍珠，照亮这个大盆地，让同伴们能顺利的工作。 这里是北大洋最大、海拔最深的海底盆地，现在萌莉其实非常的害怕，因为她早有听闻之前担任这职务的同伴，是因为精神濒临崩溃才让自己顶替……是盆地里「那位」的力量。 对于为什么要把如此危险的「那位」扣留在这盆地中，身为下阶人鱼的萌莉并不清楚，只知道为了要抵御人类的侵犯，才需要借助对方的力量。 那个人类国家萌莉知道，他们有很多的同伴都被那里的船抓走就没有回来了。大家都在说她们全死了，被那些野蛮人剥皮后吃掉，再把骨头丢回大海，行径非常的嚣张。 萌莉所在的地方，正巧是贯穿整个盆地斜坡，整项计划的工作人员必经的出入口，手上的珍珠照到了里面出来的影子—— 一台类似人类托车的物体出现在整修出来的平坦坡道，由两只人鱼在前面拉着绳子，后面两只在后面推，在坚固海虫壳的覆盖之下，被绳子绑住的半个灰色大蚌壳中，是一颗颗血红色的、苹果大小的不规则球状—— 「凯伦。」萌利发现了旧识在这群队伍中，出了声，对方也住意到了，跟其他的三位说了声后，游了过来。 「萌莉。」凯伦似乎连礼貌性的微笑有挤不出来了，表情非常的憔悴，还有深深的黑眼圈，身上也脏兮兮的，附着了暗红色的乾掉液体。 「你怎么会这么累？怎么不找其他族群帮忙呢？」担心的轻拍着友人的脸颊，萌莉发现对方还有些颤抖，像是刚经历了什么恐怖的劫难。 「……你也知道『那位』是什么样的身分，别说海兽了，连鱼类们也不敢参与这工作，我也是，真的好可怕……虽然上面的都说『没关系，他不会怎么样』——但这实在是——」 捂着眼睛，凯伦缩在萌莉的怀中，同样是低层劳力阶级的人鱼们，怨着上面高层欠缺的同理心。 「上面说我们需要『那位』的帮助——不过为什么要这样……限制呢？」 好不容易挤出了比较文雅的词汇，萌莉不懂为什么要一直把那位塞在这，对如此庞大的对方来说明显不舒识不宽敞的地方。 「……看到那些——了吗？」 「恩，那是什么？」萌莉点点头，对方说的应该是贝壳里的红色珠子、数量还非常多，而之前的几个月时间，听说她们就是一直不间断的在搬运这些东西。 有些犹豫的左右飘移着眼神，吐了几颗气泡后，凯伦用比泡沫声音更为细小的嗓音，颤抖的说： 「是……『那位』的鲜血。」 （45）鲜血结晶 「血、血……？」萌莉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而凯伦微微点头，补充了一句： 「血的结晶，大家一直都在采集……」 先拔掉「那位」坚硬的鳞片、然后像是挖掘一样，一点一点的用利刃切掉厚皮和肌肉，然后找到血管，然后放血，让它成为结晶之后运出来……每天。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尾巴要被活生生的切开个伤口时，萌莉就已经无法想像了，更何况是要从里面找出能制程结晶的主血脉，那是多深的伤口阿？！ 「可是，凯伦，我们有36个小队不是吗？」 虽然对如此庞大的『那位』来说，人鱼可能只有几只虾子那么小、用出来的伤口也小，但是这样周而复始的切开血肉…… 「那样子……不是很痛苦吗？」 萌莉胆却的问，为什么「那位」会愿意承受这样长时间的伤害？凭他的本事，要独自毁灭一个人类国家根本不是问题，何苦用血液能量这种缓慢又长时间剧痛的方式？ 「也许，跟最近天空侦查队（海鸟）的骚动有关吧。」 「骚动？」 「喂，哪边两个！回去自己的岗位！」尖利的女声插入了两只鱼的对话，萌莉跟凯伦马上吓的游回自己应该要待的地方，凯伦还好，很快的循着同伴的路线离开了对方的视线，而萌莉几乎没有离开岗位多远，只好把搁置已久的夜光珍珠举高，胆却的低着头。 「你们是觉得这工作很轻松吗？还有时间打混？」 训斥着萌莉的人鱼游了过来，优美的银色头发与一双明媚的深绿色眼睛，但这美丽的像帽搭配着是睥睨不屑的表情，别着一顶精致的贝壳发饰，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细工，光滑的表面正闪闪发着碎光，这是人鱼的地位标徵，显示着眼前这位的阶级比没有任何发饰的萌莉还要高贵。 「萌莉不敢，赛旎阁下。」压低着身子，眼睛直盯着尾鳍不敢动，人鱼世界的上下分界很严格，地位高的因为一时兴起虐待低阶的人鱼是常有的事情，为了不要惹祸上身，人鱼们从小就必须要懂得屈服，不管心中再怎么忿忿不平。 贝壳阶级的赛旎也不想管她的口气中有多少真诚，略过了萌莉，迳自的进入了通道，前往「那位」所在的盆地深处。 这段路很长，通过以直线构成的斜坡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嵾天高的大黑影子，像是蓝鲸身旁的小沙丁鱼，一群人鱼正辛勤的忙碌着，她们的眼前是一口血淋淋的大伤痕，几只人鱼轮番钻进伤口，抱着一桶桶浓稠的血液出来，旁边的推车上早已堆了许多因放太久而固化的红色晶块，正散发着诡谲的光芒。 人鱼们的身上都沾满了血污，虽然这些红色液体并没有像一般动物会有的腥臭，但却也足以令她们饱受折磨——心灵的折磨。 是的，谁会在伤害眼前这恐怖的怪物时，还不会提心吊胆自己的生命？ 虽然「那位」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缄默，连她们同时从他身上切下肉块时，坑都不吭一声。但谁又能保证哪天对方的容忍到达极限时，她们能活着从这深不见底的盆地游出来？ 赛旎游向了一群人鱼小队，她们正打算把海虫壳盖住堆满鲜血结晶的贝壳推车。 「这是第几趟了？」 「第五趟，赛旎阁下。」看到了贝壳阶级的高等人鱼，人鱼们迅速停下了工作，鞠躬道。 「提早收工，五分钟后，我不要在这边看到任何鱼或是工具。」 「是的。」摆摆手，赛旎慢慢的开始绕着黑影子游。 这个黑影子几乎塞满了整个盆地，但事实上，这大小其实只是「那位」的冰山一角，为了配合这狭窄的地方，对方像只正在休憩的水蛇一样，把身体卷成了螺旋状，最关键的头部正在圆形的正中央，巨大的尾鳍也搁置在旁边，好随时遮住视线，对那些没日没夜的「吸血虫」视而不见。 确定四周的工作者都离开后，赛旎轻盈的往上游，轻盈的停在螺旋中央那刻巨大头颅的面前，恭敬的脱下贝壳发饰，这是下位者面对上位者的礼节，眼前的「这位」，地位相当于人鱼阶级中的黑珍珠，这是只有人鱼女王才配拥有的。 「佛罗伦斯阁下，女王陛下让我为您的帮助表示敬意。」 没有任何回应，对方连个吭气也没有，但赛旎不在意，她只是来做例行性的口头致意，对方是否领情并不是重点所在。 「距离这次行动所需的能量还有一段距离，期许我们的合作能更加紧密。」表示性的欠了欠身，赛旎离开了盆地，留下了漆黑之中的巨龙。 ——里欧…… 在一片死寂的冰冷中，只有脑海中的身影是温暖的，他曾经无数次的寻找着自己会爱上那人类的原因，光凭着一首长大的歌、或是感谢的吻，是没有办法轻易敲破自己心中筑起的高墙。也许他的身体选择了里欧，但并不代表连心也愿意接受这素昧平生的男孩。 但在真正接触，并跟这人类朝夕相处之后，不但没有补回高墙的裂缝，反而连心也一并剥落成了碎屑…… 他喜欢里欧的气质，喜欢他的说话方式，喜欢他手臂抱着自己的感觉，喜欢他略微冰凉的柔软掌心——喜欢他的温柔和贴心，让佛罗伦斯感受到了被深爱着的满足。 很惊讶两人明明连种族都不同、更别提连对话都没有的，疏远到不能再疏远的关系下，里欧竟然愿意无条件的付出关心和宠爱。 当心沦陷，身平第一次尝到恋爱滋味的佛罗伦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对真爱的吹毛求疵。 为了心爱的人，他牺牲鲜血来换取对方安全，但又不准翡冷翠说出口，只因不希望里欧自责，造成互相的嫌隙； 他咬碎了自己的声音，为的是不要让他蛊惑众生的嗓子迷乱了里欧的选择，这样子的获得一点都没有义意。 佛罗伦斯想要一个没有杂质的爱情，这是个很天真的愿望，但他觉得与里欧在一起就能做的到。 如果里欧真的像当初在高台上所听到的，不是人类这件事情，佛罗伦斯绝对相信。 这红发黑眼的存在很特别，这并不是恋爱的有色眼镜，而是身为有魔法的龙族所感受到的悸动——他的身上拥有美德大于陋习，拥有善良大于邪恶，拥有温情大于淡漠，在这失衡的世界中，这是非常特别气质。 有精灵的纯洁良善和人类的温情体贴；但却没有相应而生的冷漠和贪婪—— 渺不可闻的缺点，就是「固执」，对家乡顾国的坚持和一心一意，让佛罗伦斯心中是既苦涩又嫉妒，但这也是里欧，龙王无法讨厌他的这一面。 所以，关于要怎么把里欧占满艾吉斯国的脑袋瓜中，把自己填塞进去的要务，佛罗伦斯选择搁置，里欧的缺点少有，但也强烈的柢固。 虽然之前被里欧婉转的拒绝过，但龙族知道，那是因为王子不想再多顾及除了国家安全以外的任何事物，选择把全部外在资讯都放弃，来稳固脑中的坚持不会溜走消失。 佛罗伦斯不会停止对里欧的示爱，但也不想打扰正处于精神两难的王子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护里欧的生命安全，直到事情都过去。 （46）爱国者 随着龙王心系的那一彼端，换上较为朴素的灰袍，里欧正全心全意的为了守护国家而努力，德芙找回了夕日城的其他臣民，得知了艾吉斯国将要发生的灾难后，也同样愿意为了公爵而慷慨就义，因为他们相信里欧会保护他们的生命财产，这流着皇家血脉的男人，是他们所知道最善良、最懂得生命价值的主子。 「主人。」看着接获命令的管事骑上马动身后，挨在里欧身边的大卫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眼前的小朋友被他的父亲托付给了里欧，青年决定让让大卫跟自己一起行动。 「什么事？」蹲下身，公爵与孩子的视线平行，这是里欧面对孩子一贯的姿势，为了消除隔阂用的，事实证明，大卫跟其他的孩子们都很亲近、而且一点都不畏惧夕日城的公爵阁下。 「那场灾难，是那只海妖做的吗？」对于那晚在后花园看到的一切，那时公爵的客人那双充满着冷淡和威压的蓝眼睛，小男孩还心有馀悸。 双手搭上大卫的肩膀，里欧轻轻的摇摇头： 「蛟是为了要保护我、不希望我被那灾难波及才会来把我带走的，但是我不能丢下你们不管，所以我请他让我回来……」 「主人，对不起，我把国王引来了……」坚强的男孩子声音有些哽噎，他竟然误会了那只人鱼，自责着自己的鲁莽竟让公爵变成国王的追兵。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肩膀上的手轻轻的拍拍大卫的头，青年的黑色眼睛是一如既往的澄澈和温柔：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跟我们不一样，却也同样是生存在这大自然的种族……即使语言不通、思想不同，但我们要尊重他们、绝对不能抱持着轻率的态度 ——就是因为这个国家还不够尊重海妖，抱着恶意的欺负她们，所以今时灾难会到来，海妖们愤怒了。」 「可是这不是我们做的！」 抓住公爵得手，大卫不甘心的颤抖；理解男孩的疑惑，公爵苦笑： 「在夕日城内，我有下令过不准贩卖或购买任何海妖或其相关产品，也告诉了你们为什么不能这样做；但今天在这国家，贩卖和杀害海妖是被默许的——因为没有人告诫他们不能这样，而我们同样居住在这国家，势必一起承受这一切。」 「这不公平！」 「——所以我要保护这个国家、保护善良的百姓，让更多人懂得尊重生命……这需要由活下来的你们来告诉下一代，知道吗？」 「好！」心中燃起熊熊壮志的大卫行了个颇有风范的举手礼，大声的回应，里欧笑了，站起身，同样回了个礼，标准又飒爽的姿势，配上专注无比的晶亮眼神，要是有旁人一定会看的目不转睛，就像是大卫一样，被迷的脸红心跳，却忽略了公爵小小的言外之音—— 『这需要由活下来的你们来告诉下一代。』 那么，里欧公爵您呢？ 黑色的瞳孔，是艾吉斯王族的象征——里欧从小就明白，他是为了保护艾吉斯国而诞生的。 『里欧，读了国史没？』银白色的胡须和头发，脖子瘦弱的似乎快撑不起皇冠了，记忆中，父亲似乎就一直是那样瘦弱苍老。 『读了，父王。』直视着王座上的老人，男孩有双跟父亲一模一样的漆黑眼睛。 『艾吉斯建国有几百年了？说来听听。』 『有六百五十八年了，当初先祖搭乘船，寻找着最好的居住地，无意中看到了海崖上有只美丽的红鹿，追随到了红鹿海湾这里，建立了艾吉斯国。』 『维持这国家的存在是非常重要，它是前人打拼出来的江山，身为现在的王室，我们有扛起责任保护这个国家。记住，里欧，你要爱护并保护艾吉斯国。』 『是的。』 国王满意的点点头，瘦弱的手臂往后一挥，王座的后面是艾吉斯国的信仰、海之女神的大壁毡，相当于整个国家的精神中心—— 『在这里，在我、众臣和海之女神面前，发誓吗？』 『会爱护并保护祖国，第五王子里欧·艾吉斯，发誓！』 想到这边，里欧有点痛苦的垂下眼帘，起初以为，父王的那一席话是希望他能充实自己，好辅佐王兄未来的统治，但是—— 『堂堂的木本妖精，竟然被人类耍得团团转！』记忆鲜明的，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母亲的那褐发的姐妹，毫不留情又不屑一顾的打破了他一直坚持的誓言。 『即使是人类混血，高等妖精依旧拥有高等的实力！你被养来当作这人类国家的看门狗了！』 即使重复听了再久、时间过了再飞快，薇丝阿姨的话还是狠狠的敲着自己的心…… 当时的他，曾经一度的很恨过世的父王，伤害的母亲又欺骗自己。但很讽刺的，被教育成爱国者的他似乎也非常能体会当年那老国王的心情——会爱护并保护艾吉斯国，他也曾经发过誓吧？ （47）再返回 靠着大卫的帮忙，里欧巧妙的绕开了有巡逻士兵的大路，来到了岸边，虽然他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做完，但曾经答应过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他不希望翡冷翠失去对自己的信任。 「主人，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跟里欧手牵着手，大卫不懂为什么公爵会首先要指定来这个跟任务没什么关连的地方。 「大卫，你愿意发誓不告诉任何人你接下来看到的事物吗？」轻轻的握了握手心里比自己还要粗糙长茧的、孩子的小手，里欧柔声的问。 用力的点点头，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公爵微笑，领着孩子走到了约定的地点—— 「没想到你还记得回来。」趴在大海龟身上的翡冷翠伸了个懒腰，，眯起蓝眼睛，倒不是很介意多个个小小的不速之客。 「他、他他说话了！！」 紧紧攀着里欧的手臂，大卫睁大了眼睛。在一人一怪的目光下，对着跟蛟长的一模一样的翡冷翠，结结巴巴的喊道。 「说话有什么难的？」似乎发现自己又被认错了，一时兴起的双胞胎龙王也将错就错的问，摇动着尾巴。 以为翡冷翠就是佛罗伦斯的大卫，激动的挣脱了里欧，跑到翡冷翠跟前，不顾危险的大喊： 「既然可以说话，那为什么不说清楚！害我以为你要溺死主人……还、还让主人被国王找麻烦……」说着说着，男孩又「呜」的哭了出来，有点自暴自弃的用力揉着眼睛。 愣愣的看着小小人类的眼泪，和充满自责与悲伤的怒骂，翡冷翠很快的理解了自家弟弟「闯祸」的连锁效应，原本想继续玩弄孩子的心态转为正经，柔声的说： 「对不起……我弟弟竟然给你们添了那么多麻烦……」 「咦？」大卫眨眨眼，不明白这只海妖在说什么。里欧轻轻的搭上男孩的肩，说：「她是蛟的双胞胎姐姐。」 「对，我叫翡冷翠。」吐舌，北海王龙淘气的笑。而发现自己刚刚竟然被耍弄了的大卫，气结的让脸涨的通红，用力的鼓大了双颊，模样非常滑稽。 「好了大卫，别生气罗，」里欧安抚道，抬头看向海的那方，那双睿智的黑眼睛一瞬间让翡冷翠敬畏，「翡冷翠，你可以帮我照顾大卫吗？」 「什么？」首先发话的是男孩，不可置信的盯着公爵，他相信里欧绝对不会伤害自己，但是竟然要把自己推给素昧平生的海妖？ 「竟然把人类交给我，王子殿下，请三思阿。」撑着头，翡冷翠故意用有些吊儿啷当的口气说，这让里欧苦笑，她故意这样，应该是不想照顾这孩子吧。 蹲下身，里欧认真的看着男孩，语气中有着觉悟与谨慎： 「大卫，我的行踪，只告诉你一个人——我要回皇宫。」 「不可以，主人！」马上抓住里欧放在肩上的手，大卫急切的阻止他站起身，国王陛下正在缉捕他，为什么公爵还要自投罗网？！ 手掌轻轻的放到大卫的，温柔但不容拒绝的慢慢松开抓着字自己的指尖：「我了解国王陛下，他是不敢当着人民面前对我动粗的。听着，你是我们之中最熟悉王城巷弄的，巡逻兵会去哪里、不会去哪哩，我要你帮助我，保护翡冷翠。」 在旁边听了半晌的海怪笑了声，说：「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让你去的吧？」 里欧回过头，表情让人办别不出他真正的想法，牵起大卫，踩着细柔的水浪，走到翡冷翠的与拉萨的身边。 「这孩子请拜托你了，我想要尽我最大的力量，保全一切。」 「等等！你是没听我说话吗？」瞪着蓝色的大眼睛，翡冷翠强调着自己的立场，巨龟也顺势抬起头，施压般俯视着里欧公爵和怕的缩到身后的小大卫。 但不知道是怎样的一股决心和自信，里欧没有退缩，「跟蛟第一次见面那天……他送了我一样东西。」 「什么？」王龙愣住了，她并没有听说过有这一个小插曲。 「一颗粉色的大珍珠……那应该很重要吧？」 露出了焦虑的眼神，翡冷翠差点就快被这双眸子给说服住了。 「啊？」拔高了音表示不解，翡冷翠压根没听过什么珍珠——但看着里欧说的信誓旦旦，脑中模模糊糊的翻着记忆，珍珠？什么珍珠？ （48）西之塔 「如果母亲的贪婪是装出来的——」那她拿走珍珠的意图，就是要保护它！ 里欧努力的想要翻起一直被自己遗忘的记忆，努力的想要把心中总是被悲伤抹去的、越来越淡的母亲找出来。 「她的遗物里并没有那颗珍珠，所以我想她一定是藏在连国王都找不到的地方。」所以才没有在之后被任何人夺去，一直沉睡在王宫的某个角落。 「……你应该知道，我不在乎那颗珍珠到底是什么。」眯着眼，翡冷翠的眼睛很冷冽、就像是极地的冰晶，让周围的空气添了点凉意；拉萨撑起身，也做出了随时扑上前的架式，随时准备强带走里欧。 「翠，你一定要让我这么做，那颗霸王珍珠很有可能占了你们王龙历史中一个重要的地位！它很有可能拯救你的弟弟！」 「……」 「难道真要让机会消失？也许那颗珍珠就是一切的关键！」 翡冷翠一时的语塞，让里欧敏锐的发现自己捉住了跟这只龙族谈判的诀窍。 海怪的表情僵硬了几秒，最后才艰难的动了动嘴角，说： 「我们的人要跟着你去。」 「可以。」 压抑着心里胜利的鼓噪，里欧公爵冷静的点点头，看着对方呼唤来了一只茶色海鸥—— 西之塔…… 本身拥有地利之便的里欧，很轻易的找到了溜进高墙里的暗道。 拍拍身上的土屑，看到了远方的石造建筑，那里是先王嫔妃们的居所，也是公爵这次的目的地。 要到达西之塔，最快的捷径就是穿过——思及此，里欧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早已生锈且破败的高耸铁架围栏，透过栏杆，是一座广大、但杂草丛生的荒凉花圃。 里欧永远都忘不了这里，失去无数兄弟姐妹的后花园…… 自从十几年前的惨剧后，西之塔和这花园就再也没有什么下人敢过来了，这也就是里欧为什么会选择从这边潜入。 轻巧的翻过了铁栏杆，这里已经没有怪兽了，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答案，但里欧的心里还是掀起了小小的、恐惧的波澜。 但怪兽又怎么样？！它有比野鸽恐怖吗？！ 在心里这样激将着自已，公爵打起精神继续前进，以前像是怎么跑都跑不到的出口，如今走不到他三分钟就完成了。 从刚刚就一直在天空与自己保持一段距离的茶色海鸥，也像是在帮他把风，飞离又飞回，没有发出任何叫声。 穿过花园后，就是那扇曾经让自己畏惧又想要靠近的大门，畏惧的原因是因为进去就会看到母亲，想要靠近的原因也是因为进去就会看到母亲—— 心中被涂抹掉无数次的身影，随着越来越接近目的地而清晰了起来，身体的伤早就已经愈合，但心里还是有些疤痕。 母亲的房间位于整栋塔的最顶端，也许是不想跟人类混在一起，印象中里欧很少看到母亲有跟任何妃子或仆役亲近，她总是孤单一个人…… 整栋西之塔布满了灰尘与蛛网，里欧频频咳嗽的爬到了最高层，眼光很快的被从窗外射入的阳光吸引住，他要找的房间就在不远处拱型窗边。 推开了木门，眼前是从小就未改变过的房间，里欧环视着四周，心痛的发觉其实母亲的本性并不贪婪也不奢侈。 长大之后再看着这房间，也许那些雕刻华丽的高档家俱确实给人昂贵的错觉，但跟真正的「皇室生活」比起来不算什么。 母亲的奢侈传闻，事实上也只是她不断收购着珍贵珠宝的举动，但说有奇怪，母亲也从来都不配戴它们。卫兵最后搜查她的房间，也很快的在一个箱子里发现了那些珠宝，也是母亲生前所有的遗物。 （49）纸条遗书 『我该怎么找到那颗珍珠呢？』里欧环视着四周，这房间除了家具以外，其他的东西早已被处理掉了，有什么地方是连皇宫卫兵跟打扫佣人也找不到的地方呢？ 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后，里欧在只剩下架子的床边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木头雕刻的大玫瑰。 在这张原本就有着精致花卉雕刻的枫木华盖大床来说，这朵木雕玫瑰就像是床的一部份，根本就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也许就是因为这朵木头玫瑰的大小就跟那颗珍珠一样大，才会引起里欧的注意…… 里欧打算试试看，便把手伸到了木玫瑰上，用力的想要掰掉上面一片片细致的花瓣—— 趴哩。 随着小小的声音，原本看起来很硬的木玫瑰竟如玻璃般碎裂、崩解，露出了微微的柔光，里欧兴奋的继续拨着碎屑，看着那颗大珍珠一点一滴的从木玫瑰中「诞生」。 捧着到手的粉色珠子，里欧呼了一口气，把圆润上的木屑拂掉，注意到了床板上空了一块的大凹洞上，竟夹着一张泛黄的小纸片。 「这个是？！」 紧张的把小纸片打开，但结果却让里欧原本膨胀的心一下子冷却了下来，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和一个似乎是用血画的花朵涂鸦。 『给我的花。』 仔细的再看一次那些令人眼花的字，公爵又念了一次，整个人完全摸不着头绪。 花？这颗珍珠要给花？还是纸条给花？ 母亲的花……是城堡的那些玫瑰？ 结果，母亲最后还是什么遗言都没有留给他，连遗书也是，只想着那些花…… 「我真的……很不被您所喜爱呢……母亲。」 轻轻的站起来，里欧对着空旷的房间，呢喃着，小小的回音不断的回荡。 距离国王城堡不远，竖立许多巨大岩石的深水海岸，此处暗流汹涌，附近又没有适合停泊船只的空间，对于靠海维生的人民来说毫无用处，也让这片水域环境的沿岸鲜有人烟。 「主人不知道有没有被抓到……」 「吵死了，小鬼！」龙族板着一张脸，喝斥着旁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的小孩。 要论担心，宝贝的弟弟最重要的人暴露在看不见的危险之中，翡冷翠当然也跟大卫一样担心，但这迷你人类每说出口一次，海怪的心情也随之波动，一遍又一遍——而这也让翡冷翠快抓狂了。 被海龙王这样一吼，大卫嘟着嘴，扭头看着旁边的海水，因为接近正午，太阳闪耀下的波光很是刺眼，让小男孩不适的揉揉眼睛。 「主人……」 「又来了！你到底要讲几次啊？他才轮不到你这小鬼担心！」翡冷翠用力的耙抓头发，吼回去。 「都是我害的！！」眼眶一红，小男孩马上哗得哭了起来，让龙族吓了一大跳。 「要、要是我那晚没有跟着蛟，没有回家告诉大家……也许、也许国王就不会要抓主人了！！」一直纠缠着自己的懊悔，并没有因为里欧之前的安抚而有所削减，只是被埋在了心中，用坚强的外壳锁了起来。 「……你没有做错，你会这样做，是因为想救里欧不是吗？」 「恩。」大卫点点头。 「你们都没有错，不管是你还是佛斯……都只是因为喜欢他而已，里欧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对谁都没有生气。」也许是想起了正远在深海的弟弟，翡冷翠还是软下心的安慰大卫。 对，就连知道自己最爱的国家即将被毁也是一样，他不恨任何人，一且想着只是如何用一己之力扛下一切——如此的理性，如此的温柔，但也如此的可怜…… 「他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让自己再更快乐一点呢？」看向不远处的艾吉司国主城，翡冷翠由衷的叹了一口气。 「……主人他，在看着蛟的时后，就很快乐喔。」大卫转过头，正视着眼前跟蛟长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鱼尾人身，本来对于翡冷翠上身裸露感到非常害羞，但看到对方自然到穿衣服才很奇怪的态度后，也习惯了她这样的「打扮」。 「——所以我才不喜欢他。」 「什么意思？」翡冷翠问的不是大卫为什么不喜欢她的弟弟，而是那「很快乐」的里欧。 「公爵是个不管发生什么是，都会面带微笑的人，但怀兹叔叔和爸爸都说，主人其实并不快乐。」 从小，里欧就是个谦和有礼的乖孩子，但在身边的长辈眼中，他的温柔和笑容是如此的悲哀与残忍。 王位继承人的放浪与骄纵，对上妖精之子的纯洁与善良，让身边一心为国着想的学者与长辈，无一无所不用其极的想把「希望」与「美德」都加诸在他身上，里欧也为美无缺的回应了众人的期待，但这也就是个被他人强制带上的面具，拨也拨不下来，索性就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也许他想发脾气、也许他感到厌烦，但那层面具又约束着他，让他压抑了一切，选择继续微笑、一如以往的彬彬有礼。 「但自从蛟来到城堡之后，父亲跟母亲都说，主人的笑容似乎快乐多了。」 （50）被俘 「但自从蛟来到城堡之后，父亲跟母亲都说，主人的笑容似乎快乐多了。」 里欧对佛罗伦斯抱持的，最终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先暂且不论。 但这位外地来的生物确实的打开了混血人类的心，可能是同为自然精灵的共鸣，又或者是彼此孤单的惺惺相惜。蛟花了比别人短的时间与里欧在一起，但得到的甜美回馈却比别人还多上更多—— 「是吗，跟我家的佛斯一样呢。」遇到那人类后，像是重生过来了…… 不，是「真的」重生了。 「蛟他……喜欢主人吧？」大卫撇撇嘴，看在眼里的翡冷翠打趣的说：「小鬼也懂这个啊？」 不满的哼了一声，大卫眼尖的指向了天空：「啊，那个！」 顺着男孩的手指往上看，是那只被派去跟着里欧的茶渍海鸥，它非的很快，节奏也有些零乱的往双胞胎龙王俯冲，一个没控制好的撞上了翡冷翠—— 「呜哇！喂你，发生什么事了？」很俐落的把摔得乱七八糟的海鸥拎起来，翡冷翠往上面的陆地看去，却没有看到里欧。 在旁边大卫的眼中，眼前只是一只海鸟胡乱的高声叫嚣，但翡冷翠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 「主人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可恶！」发出了有如破碎玻璃的声响，翡冷翠万分懊悔的耙乱了美丽的头发：「不该让他离开我视线的！」 「什么？」 「他被人类士兵带走了——」从牙逢中挤出一丝话回答。 「要用海鸟吗？」不行，太招摇了，人类可能会发现，那些母鱼也会知道佛斯的「弱点」在这里……虽然已经不需要利用里欧威胁龙王，但难保之后她们会再度占他的便宜。 虽然听到公爵被捉的消息很是惊吓，但身为「公爵阁下的小老鼠」，大卫熟悉很多王宫贵族的个性和怪癖，思索了一下后说：「主人应该暂时不会有事。」 翡冷翠扭头看去，眼神犀利的问：「你怎么能确定？」这句话不是质问，而是要求有力的证据。 「国王是处决或审问犯人都会选在白天进行，而现在已经快要黄昏了……主人应该会先被关起来。去拜托城堡里——啊！怀兹爷爷！」脑中出现了一线希望，大卫兴奋的从大海怪的壳上站起来。 「翡冷翠姐姐，我知道有人可以帮我们把主人救出来……」而且要快，等等黄昏是城堡人潮最多，士兵戒备最松散的时后。 「不行！我不能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了！」虽然这人类男孩的死活不关自己的事，但他可能是目前唯一能够帮助她把里欧找回来的关键，放出去要是跟里欧一样不回来了她可就头大了。 「可是要是不快点通知怀兹爷爷，可能在晚点就救不出主人了！」 海怪咬咬牙，她当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照顾这小鬼是里欧跟她的约定，是弟弟最重要的人所交付的。 「呜——」紧张的看着还要几小时就会下山的太阳，奈何也走不了这里的男孩不安的踏着脚，突然灵机一动，低头问向翡冷翠：「从这边到夕日城要多久？」 「夕日城？」 「就是公爵的城堡啊！」 「不会太久，你问这做什么？」翡冷翠皱眉，拉萨的游水的速度虽然不是说很快，但的确也不需要多长的时间。 「当初为了要躲避国王陛下，主人有一瓶让蛟长脚的药，我知道在哪里，你跟着我一起去找怀兹爷爷，这样就没问题了！」大卫说的很急，而翡冷翠听完后，也点点头，对着下面的海怪一个命令，拉萨很快的游离的海崖—— （51）图书馆 艾吉斯国王城堡·图书馆 里欧愣愣的坐在铺着软垫的高背椅上，下午的阳光透过圆拱状的玻璃屋顶洒落，让这里的光线非常明亮。 这座图书馆，在国王继位后，因为鲜少使用就荒废到了现在，仆役也渐渐偷懒不来巡视与打扫 ——真是秘密囚禁公爵阁下的最好地点。 撑着头，里欧无奈的叹气，皇兄还是一如已往的难以沟通，不论自己怎么努力的解释不久艾吉斯国会有危险，还是把他的话当作叛国贼的哀号。 『陛下！要赶快撤离啊！趁着野鸽前，带着大家逃到高处！』 『胡言乱语，是海妖串通你的吧！』 『陛下！我根本没有跟谁串通！』 『讨好了其他人几十年后，今天终于露出真面了？』 『您……』 想到了这边，里欧沉痛的扶额，国王只想听自己想听的，不想听的就诬赖他人鬼扯。 麻烦的是国王正咬着自己跟海洋怪物有过接触的证据不放，现在不论他说什么也不会被听进去了。 不过…… 里欧把暗袋中的巨蚌珍珠拿出，圆润光滑的没有一丝刮痕。幸好没有被搜身，毕竟自己是在荒废多时的后花园被发现，国王也没想到他是去找东西的。 抬头看向渐渐西斜的太阳，里欧想起了国王陛下本来想马上处刑、但又临时因「不可抗力」反悔的扭曲表情。 说起来可笑，国王陛下不在晚上处刑的原因——是因为他怕黑，从孩提开始，每当夜晚降临，他都会命令仆役点亮所有走廊与房间的灯，深夜时也会命令女佣在他睡觉时，彻夜未眠的守着，确保房间里的每一根蜡烛明亮。 当然，到了现在，比起缩在棉被里点灯、大开宴会（现在还是会啦），「某些事情」似乎能让国王更有效的忘却对黑暗的恐惧。 「那只海鸟应该已经去通知翠了。」还有大卫，希望翡冷翠好好照顾他……想着想者，里欧哈啾的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滴咕着这间图书馆真的太久没清扫了。 环顾着附近，自己最后一次进来这间图书馆，是当知道了自己拥有的木本妖精的血统后，拼命的查了所有关于植物妖精的馆藏，来平衡自己内心被搅乱的恐慌。 「既然都来了，而且天亮前走不了——」里欧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后，走进了图书馆的最深处。 扣、扣。 小小的敲门声惊动了专注于书本的里欧，抬起头，才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堆满了他一批批拿下来阅读的书。 原本应是深锁的门此时开了一个小缝，「阁下……」熟悉的声音传来。 「怀、怀兹？！」马上推开椅子，里欧急忙的奔到门边，担忧的说：「你怎么会——请别这么做！」要是被国王知道了，怀兹会有危险的！ 「大卫跟那小姑娘都跟我说了……殿下正为了王国的未来奔走，怀兹怎么能贪生怕死呢！」用力的拍了拍胸埔，即使已从第一线下场，但身为保卫国土的骑士，其精神和使命怀兹一秒都不会放下。 眼光看向了公爵被埋入的书堆中——历代野鸽的强度观察、如何防范洪水、危险海浪形成前兆、洪水危害纪录…… 殿下…… 老人的心正在流泪，他为了这善良又温柔的王族感到不值。 「小姑娘？」里欧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身影「蓝色头发蓝眼睛？」 怀兹眯起了眼：「果然是殿下认识的人，是个很活泼的姑娘呢。」 翠？！怎么会？该不会她喝了那瓶药？是大卫吗？ 里欧的脑袋飞快的转了十几圈后，决定先回去夕日城，大卫他们应该也已经在那边等他了。 王城与他的封地虽然乘坐马车需要半天的时间，但那是U型海湾的阻碍；从海水中直线过去的话，不需要多久就能到达目的地。 「怀兹，如果王兄追究下来，就说是我威胁你的，责任我来扛。」拍拍身上的灰尘，里欧大步的迈向门口，严肃的对着老人说。 「陛下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只要是跟我有关的坏话，他一定都会相信的。」 是阿，多么「单纯」的一个人呢？ （52）逃走 「殿下……」怀兹紧紧的握住青年的手，明明曾经是身经百战的他，在这善良又悲哀的公爵面前，产生的畏惧。 「怀兹，散布消息，『大浪即将来袭』。」 「什么？」 「既然都要上断头台了，能就多少救就多少吧。」叹了一口气，说不怕死是骗人的，但里欧也清楚知道自己不管是在陆地上还是在海上都有想至自己于死的敌人。 横竖都要死，就只希望不要有陪葬阿…… 「就说，公爵我认罪了，串通海妖夺权。」 「……」怀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公爵很爱这个国家，但竟然要为它而死，还甘愿背上永远无法被原谅的污名？ 原本洒脱的想着自己，会不会也像母亲一样变成植物死在断头台上，突然一某影子出现在里欧脑海里——「他」会哭吗？ 转头看向旁边的老人，这人他从小认识，不但救过他的命，待他如己出，关心程度比父王都亲，还一直券着自己找到温柔美丽的妻子。 「怀兹，还记得森葛利多国的贡品吗？」 「记得。」前侍卫长不明白里欧为什么会问这句话，只是应了声。 深吸了一口气，也许这句话他再也不能说了： 「我喜欢他。」 「？！」幸好老人的心脏够强，但着实也被吓的傻愣了一下。 「他为了我付出了太多，不管是尊严还是鲜血——也许就是有他顶着，海妖才没有那么快攻打过来。」闭了闭眼，言语这东西真是活的，当把感情说出口的时后，心脏跳的很快，但很舒服，原本纠结的思绪被慢慢的解开了。 沉甸甸的心突然的被释放了，感觉不管是国家也好、责任也好—— 想到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而且自己也深深喜欢的人，是一件多么惬意又幸福的事情。 当被国家抛弃、被人民抛弃，一无所有时，走到海边，「他」永远都会在海平面的那一头迎接自己…… 看着公爵深沉的漆黑眼睛，怀斯虽然心中仍有不小的冲击，但他必须承认他现在很想大笑，是的，开怀大笑。 为什么？因为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小绅士终于恋爱了！ 哈哈，我一定要去跟老太婆们说！ 「殿下。」里欧应了声，却发现这老人笑的非常开心，露出了有点困惑的表情。 「您愿意答应怀兹一件事情吗？」慈爱的牵起里欧的手，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这样近的看着这孩子了也说不定。 「是？」眨眨眼，里欧一下子也拿不定对方要说什么。 「这一次，要是殿下能平安，就请跟着那位走吧。」 「什么？！」里欧不小心咬到了舌头，愣愣的有点傻气。 「那位一定也很重视殿下，如同您对我们的好——不只是伊莉莎白殿下和克莉斯汀殿下，我们也都由衷的希望里欧殿下能得到幸福，不管您选择怎样的伴侣，怀兹永远与您站在同一阵线。」 「这……」没有想到怀兹竟然会给他这样的支持，想想自己现在其实也是九死一生，如果真的有幸活下来，最该感谢的真的就是佛罗伦斯。 想到这边，里欧点点头，笑了： 「好。」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愿意用整个下半辈子感谢他。 是的，用他的全部来报答这份爱，即使对方不领请，里欧还是想要向佛罗伦斯表达自己说不完的爱与感谢，连着艾吉斯国的份一起。 「快走吧，那姑娘说让您到之前跟她约定的地方等着。」鼓励的推推里欧，怀兹觉得自己此生满足了。 点点头，里欧收起精神，往门口迈出—— 「殿下。」老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公爵。 「什么事？」里欧不介意被叫住，其实他也知道这次走出这扇门，可能就再也看不到这人了。 「那位是怎样的海妖呢？我想跟老太婆们吹嘘吹嘘。」大剌剌的露齿一笑，有点苦涩、但却非常适合离别。 状似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对方同样抱以了爽快的笑容： 「北海之王，是只很温柔的龙唷。」 （53）求婚 夕日城·水渠道 为了方便运送物资，艾吉斯国境内，近海的房屋，只要稍有些资金就可以开建一条通往大海的私人渠道，听说有些贵族还利用这方便东西去跟爱人幽会。 坐在平台上，双腿泡在沉在水中的阶梯，翡冷翠正等待着爱人……弟弟的。 「翡冷翠小姐，有好一点吗？」大卫从厨房找了些可以裹腹的腌肉，走了过来，为了方便食材屯放，城堡厨房的后门就接着水渠道所仔的广场。 「像是尾鳍黏满一大堆海胆啊……」 之前本来还信誓旦旦的认为药得副作用对她来说根本是小儿科，但没想到会这样痛，当初她到底是多么神勇，可以假装若无其事的站在那人类老人面前。 「当初蛟也是让主人抱着走的，因为太痛了。」想到那个画面，大卫一瞬间觉得他们真是像女佣姐姐们说的，郎才女貌。 「是喔。」继续盯着水渠道的隧道口，翡冷翠不想谈，大卫也很识时务的不说，坐在她的旁边。 「小弟，你几岁啊？」 「下个月满12岁，翡冷翠小姐呢？」 「20。」 「主人25岁。」 「是喔。」 「差5岁耶。」男孩叹气。 「怎样？」龙王不懂。 「不能结婚了。」大卫似乎有点沮丧。 「谁跟谁？！」翡冷翠被震了一下，转头盯着小鬼看，难不成要把她跟里欧凑成堆？！ 「蛟跟主人阿，差那么多岁……」 「……」这国家的人类思想好怪。 「小鬼，我不管你们人类是不是喜欢雄性跟雄性在一起；但我们是海怪，你们是人类，种族都不一样了还谈结婚？」嘴巴上这样说，但翡冷翠也知道这理论用在龙族行不通，不然怎么会有那首「耻辱歌」呢。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们那爱国烈士早就把我可爱的弟弟弄哭，还没结婚就分手了啦！ 「可是，徳芙姐姐说，爱情不分种族。」 「……」里欧手下的人真是奇葩阿，因为主人是木本妖精吗？ 「不然我们等等来问问你家主人，看看差5岁能不能结婚！」 「跟蛟。」 「对，跟我弟。」 叹了一口气，跟幼仔讲话就要用幼仔话，翡冷翠也想让脑袋等集降低一点较轻松。 唰唰—— 一阵水声缓缓的从渠道口响出，里欧噗的从水中抬出头后，踩着水底石阶走上平台，全身湿透。 他被在海边等待的拉萨带到夕日城的水渠道口，碍于山脊巨龟过于庞大，他便直接游泳进来，幸好通道不长，里面也有照明用的夜光石，他才不至于在里面筋疲力竭。 「呼、呼……」趴伏在平台上喘着气，里欧转头看着旁边，同样看着自己的一人一龙，抬起手示意着他目前累到不能说话。 大卫很听话的到厨房去取杯水给公爵，而翡冷翠只是眨着海蓝色的眼睛，待里欧的呼吸顺畅多后—— 「里欧，你跟我弟差了五岁。」 「……喔。」愣愣的点了脸头，青年不明就里，他知道蛟的年纪比他小，原来差了五岁。 「那你愿意跟他结婚吗？」 「……啊？」才跟怀兹谈过这事情，怎么现在又来了？ 「你的手下真是奇葩阿，那小鬼刚刚还跟我说什么爱情不分种族、看的是年纪！」 「……」会说这种话的，应该是德芙那小姑娘吧。 看到大卫带着水回来，翡冷翠耸耸肩，打算就这样带过问题，她早就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了，只是刚刚跟人类小鬼聊到罢了。 「我愿意。」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啊？」翡冷翠刷的回过头，水色的大眼睛写满了不可置信。他刚刚说什么？！并不是用「喔」或者「好」这种模棱两可的辞句，而是完整的，有主词动词的「我愿意」。 「主人？」大卫也被吓到了，他没有听到翡冷翠刚才问的题目，但很快的联想到那一边，可是却又不是很确定。 感觉一下子太坦然的有点尴尬，里欧站起身，嚅嚅的说一句： 「我去找点东西，等等回来。」说完就迈着有点急促的脚步进入了城堡—— 「……主人是愿意什么事情啊？」大卫眨眨眼，也没有想到要跟过去，就傻楞的站着。 「他是突然被什么打到了吗？！」回过神的翡冷翠大喊，没有办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真要找个形容词的话，到底要选「兴奋」还是「惊喜」呢！！ 亲爱的弟弟，他说「愿意」啊，姐姐已经等不及要让你知道了！！ （54）花精灵 北大洋·中央海底盆地 咕噜…… 微微的睁开眼睛，佛罗伦斯感觉到胸口似乎在欢快的跳舞……姐姐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这里依然是他的海底监狱，他依然是庞大的龙身，尾鳍外围的那些小虾米依然在挖着自己的血液。 在这里多久了？那些虾米到底挖够了没？ 佛罗伦斯很不耐烦、非常的不耐烦，他讨厌这样被予取予求，他只要翻个身，那些虾米大的人鱼马上就会变成一只只小鱼乾…… 『蛟……』温柔的声音让他马上咽下了这股闷气，想着这是为了里欧，感觉就可以再多撑些时间。 人鱼想要毁灭艾吉斯国，需要借助海怪之王的力量。 当知道佛罗伦斯的弱点时，便用艾吉斯国王子的安全作为筹码，与北海王龙签下了不平等的协议。 他必须要协助人鱼毁灭艾吉斯国，而且不能阻挠这场计划。 而人鱼们也很狡猾，知道如果指使他直接攻打国家，自己可能会手下留情或中途反悔，龙族虽然重视信用，但也是出了名的痴情，面对爱侣的生命危险时，再怎么样的威胁利诱也入不了他们的眼。 所以她们使用了迂回但保守的方法：血液结晶。 龙族全身上下都蕴藏着丰富的力量，而鲜血的结晶更是取之不尽又易于保存，人鱼打算贮存足够的结晶后，选在野鸽的涨潮时分，一举释放，让艾吉斯国夷为平地。 只要他供够了血液，就可以离开这个恶心的鬼地方，他好想念里欧，如果可以的话，很想抱抱他，感受那令人眷恋的温柔和温度 ——我爱你。 只要想着这三个字，就感觉到了源源不绝的暖意，龙族闭上了眼睛。 夕日城·海崖花园 抬头看向夜空中越来越圆的明月，里欧不安的皱着眉，满月与朔月的时后，是潮汐幅度最大的时后，难保海妖会选在近期动手。 他要想办法让国家的人民尽快撤离，国可以再重建、家可以再重盖，但宝贵的生命是再也回不来的。 低下头，脚边的是繁衍的茂盛，枝桠甚至攀爬到了城墙上的玫瑰花丛，朵朵都有拳头般大，颜色也像鲜血一样艳丽，是母亲的遗物们。 里欧选择了一株玫瑰，这株是当年跟着自己从王都一路迁徙过来的「始祖玫瑰」之一，蹲了下来，拿出怀中被包的仔细的纸片，幸好他在游泳时有注意到，不然他现在可能烂成一团了。 『给我的花。』 不管看几次，这张留言也不是给自己的，里欧有点丧气，但还是把纸片折成更小，轻轻的塞入玫瑰花芯中。 「这是母亲要给祢们的。」微笑，里欧站起身，打算离开。 才正要离开，那朵玫瑰花竟然发出了光芒，接着是附近的玫瑰境一朵一朵的从花心中透出了黄色的微光，一点一点的，像是萤火虫般。 里欧傻掉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走回了玫瑰花边蹲下，定睛一看，里欧睁大了眼睛—— 一只只向拇指般小小的，长着蜻蜓翅膀的小人正睁着大眼睛看自己，每朵发光的玫瑰都栖息着一两只在上面，青年咽了咽口水。 「花精灵？」那些自己应该看不见，却时时保护着自己的花朵使者们。 小人们发现里欧斯呼跟平常不一样，一只只飞过来，试探性的伸出小手掌，轻轻的拍着里欧的脸颊——平常他们这样做时，对方是没有反应的。 看到了这些可爱的小东西，里欧笑了笑，说： 「我看的到喔。」 小精灵们听到了里欧的回答，非常兴奋的一只只扑到里欧身上抱紧紧，这主人对他们非常的呵护疼爱，他们都很喜欢他，发现这难得的机会，马上从花朵中飞出来撒娇。 身上满满的小花精灵，让里欧觉得受宠若惊，轻轻的摸摸其中一枝花精的头，说：「母亲有给你们信喔，快过去看吧。」 听到了里欧的话，精灵们面面相觑，一只只的飞到了那朵玫瑰花边，拿出了纸条后，脑袋叠着脑袋一起研读着。 也许是只有花精才看得懂的文字吧，里欧看那些小人认真的表情，有点苦涩。 『致拾得此信的汝——』 像是合唱般的优雅声音响起，里欧愣住了，看着那些精灵，是他们再说话？ 『吾乃，凯菲茵斯国木本贵族·诺儿——』 母亲？这是母亲要给自己的信？拾得此信之人？ （55）海晶珠 『汝与此信共同得到的珠子，名为「海晶珠」。』 她说的是这颗大珍珠？里欧心惊，从怀中拿了出来端详着。当初就推测这东西来头不小，果然没错，应该是稀有品种的珍珠！ 『吾有个人类子嗣，是艾吉斯国王的第五个儿子。』 是我？里欧的心喀噔一下，耳朵马上竖起。 『子嗣种族为人类，木本妖精之质低下，吾从未打算待如此肮脏的人类为己出。』 「……我知道的喔，母亲。」 虽然早就知道，但为什么心还是很痛呢？他是人类，是母亲最痛恨的人类，他不是早就深刻体会过了吗？ 『从未寄望子嗣能脱离人类之肮脏血统，自然拒绝教导木本妖精之术。然而，子嗣却于某日得到了这颗「海晶珠」——接触了人类之外的领域。』 什么？里欧一下子不理解了，这是什么意思？这颗珠子是佛罗伦斯给他的啊。 『「海晶珠」的力量等同于花朵妖精的「女王蜜」，唯有水系妖精之「王」才得以持有之物。』 唯有王？ 水系妖精说的应该是海妖或海怪类吧，这东西该不会是所谓的传家之宝？ 蛟你怎么可以把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给第一次见面的人（我）啊？！ 『虽然肮脏，但似乎仍有获得精灵青睐之质。鉴于此，吾决定提供子嗣重拾木本妖精荣耀的机会。』 「重拾荣耀？」意思是说我有机会成为木本妖精了？！ 里欧睁大了眼睛，他曾听闻过，木本妖精之于花朵精灵，除了倾听植物语言之外，还拥有操纵驾驭植物的力量。 里欧并不打算舍弃人类的身份，但既然自己的诞生就是父王为了要只「看门狗」而下的一步棋，那成为木本妖精，就是他的目标了。 『子嗣拥有的妖精之质贫瘠，永远无法摆脱人类皮囊——「海晶珠」虽为水系之物，非同系之族虽不能完全发挥，但也能达到提升魔力、活化妖精之血的功效，使用鲜血做为触媒吸收其力。 短时间可立即拥有妖精力量，并达到「王」的阶级。 ——植物妖精之王，拥有「生」之力。』 这个里欧知道，之前查阅的书本上记载过，植物妖精中最高等级之法术，是能依照施术者的喜好，在任何地方都能繁衍植物，不管该地条件、不管植物品种，还可以让沙漠在一瞬之间百花齐放—— 生长、任何地方…… 里欧想起了图书馆某本书上的内容，眼神有些闪烁—— 有希望，如果我拥有「生」之力，也许真的就能拯救这个国家了！ 『子嗣获得此物时过于年幼，吾虽与水系妖精不相往来，但保护彼此免于人类蹂躏为妖精共同之使命，吾将此「海晶珠」纳为己物保存，与此信同交付与拾得此信之人。 吾乃紫杉妖精·诺儿，宁死也不屈服于丑陋人类的高贵花精。』 合唱般的朗诵结束了，花朵妖精们一双双小眼睛看着里欧，俊俏气质的眼上满是泪痕，漆黑的眼珠盈满了水光—— 母亲，您知道是我的对吧？这个世界上，知道您的房间、知晓您的爱花、找的到那「第五王子」、捡的到这封信的人——永远永远，都只有我一个人啊。 「母亲……您还是不愿意承认爱过我吗？」任凭眼泪落下，里欧痛心疾首，这的确是封给他的「遗书」，写的是什么，是「子嗣」依然丑陋，不配为子—— 小花精们面面相觑，一只只的飞到了里欧身上，抱着紧紧的想让主人不要伤心。 「谢谢你们。」发现两颊边的泪珠被小精灵们的一点一点的抹开，感觉心底暖暖的。 小花精们发现里欧恢复的精神，个个开心的围着他绕圈圈，但随着玫瑰花附近的光点渐渐的消散，小精灵们的身影也慢慢的变透明，终于也消失了。 站起身，里欧感觉腿有些酸麻，动了动，叹了一口气。不管是海晶珠的事情、木本妖精的事情还是母亲的遗书—— 「谢谢你们，这封信，我已经确实收到了。」 （56）离别 小花精们发现里欧恢复的精神，个个开心的围着他绕圈圈，但随着玫瑰花附近的光点渐渐的消散，小精灵们的身影也慢慢的变透明，终于也消失了。 站起身，里欧感觉腿有些酸麻，动了动，叹了一口气。不管是海晶珠的事情、木本妖精的事情还是母亲的遗书—— 「谢谢你们，这封信，我已经确实收到了。」 里欧回到了水渠道边，看到了坐在那边，一边等着自己一边吃着腌肉的一大一小。 「主人！」大卫迎上前去，公爵笑了笑，走到依然泡着脚的翡冷翠身边，她穿着一件附有兜帽的灰色连身长裙，应该是大卫帮她找来的，能遮住鱼鳍般的耳朵。 「翠，我们现在要去跟我的手下会合，交代完事情后就跟你回大海。」 「顺便去求婚吧！」翡冷翠笑得很狡猾，刚刚里欧承诺过的事情她可不会轻易放过。 「好啊。」如果能活着再见到他的话，里欧心想，不知道国王什么时后会发现自己逃狱——怀兹他们逃走了吗？ 「哼哼～」 龙王得意的哼了哼，里欧也笑了笑，一把抱起翡冷翠，知道这是里欧为了让她不用再继续忍受「走路」的疼痛，翡冷翠便大大方方的让弟媳这样抱着走，而大卫也跟了上去，仰头看着，觉得这位姐姐比起蛟来说，更加的活泼好动、但也更凶巴巴。 时间已经接近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生着火，管事和仆役们早已聚在夕日城外的小村庄里等带着里欧回来，他们不知道公爵曾经被抓到的事情，面面相觑的等待着…… 远远的，有两道影子往这边接近，管事首先站起身，集忙的大步迈去： 「主人！大卫！」 「爸爸、妈妈！」马上冲过去抱住管事，管事的妻子也跑上前，检查着孩子有没有外伤，马上把孩子抱得紧紧的。 里欧走上前，管事很快的抬起头，像公爵鞠躬，看到了里欧怀中盖着兜帽的翡冷翠—— 「客人？」 「不是喔，她是蛟的姐姐翡冷翠！」大卫发现父亲向他之前一样认错人，马上出生纠正。 翡冷翠礼貌的点点头，管事夕看了对方的脸，发现确实与蛟有些微不同，回道：「失礼了。」 「拜托你们的事情，都办好了吗？」里欧低声询问，他之前交代了手下的人，能警告多少人就警告多少人，让他们准备好家当，先到外地去避风头，等野鸽结束了再回来。 「是。」管事点点头，虽然为了避国王耳目，并没有搬出公爵的名号，但有不少国民得知了这消息后，还是选择相信，并且愿意把消息散播出去，让更多亲朋好友甚至是陌生人都有机会逃命。 「我能做的，只是希望能救越多人越好，各位听我说——」里欧转过头，对着所有家臣们，提高了声量，家臣与其亲友，全都面向了公爵，表情充满着敬畏与忠诚。 在怀里看到一切的翡冷翠，叹息，有这样的好手下，代表里欧真的是个很得人心的领导——跟某些母鱼是一点都不一样。 「德芙，打听到下一次的野鸽时间了吗？」寻找着女佣的影子，里欧问到，女子马上人群中挤出来：「主人，爷爷说这明后两三天会是潮汐最高的时后。」 这么快，皱了皱眉，里欧马上收起精神，对着众人，拥着响亮但不会刺耳的声音说： 「艾吉斯的灾难可能是洪水、也可能是大浪，各位，带着你们的家人和朋友往高处走，团结一致、互相扶持，等到洪水退后，注意天空，如有成群茶渍海鸥于国兔上空盘旋，代表灾难已过，便可回来重新整顿家园——」 「主人，那您呢？」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很快的四周陷入了耳语，钢材里欧的话中，并没有包含自己。 「这个国家，还需要我。」短短的话，展现了里欧的决心。 众人们也在里欧手下做事多年，了解主子的脾气和爱国心，纷纷拾起脚边的行李，但却没有如里欧想像的马上离开，他们整齐的排成队，目光炯炯的看着里欧——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里欧有点无措，但并没有让翡冷翠从怀中掉下来，看着面前跪成一地的家臣们。 「主人，您对我们与家人的照顾和栽培，这一辈子都无以回报，」管事同样跪着，声音宏亮，一句句打在里欧的心上。 「请您在以国为重时，记得保重身体，我们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主人能平安快乐……以后是有需要我们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铿锵有力的说完后，原本只是跪着的众人们，无一不把上身往下弯，做了个最大的行礼。 「……好。」沉默了半晌，里欧只能挤出短短的这个字，不是因为他不愿回应，而是这些排山倒海而来的关心，让他的心膨胀得满满的，除了感动之外还是感动。 他虽然没有国王的权利、没有木本妖精的力量、他不得国王与母亲喜爱—— 但他确实的感受到了，他孤独的、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做的所有努力、挣扎与牺牲，大家其实都知道、都看在眼里……而且用更珍贵的东西做回馈。 人群都离去了，最后离开的管事一家，大卫还频频回头照看着公爵，里欧只是笑着挥挥手，目送着——直到影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为止。 翡冷翠本来也一直看着众人离去的方向，但发现抱着自己的手正微微的颤抖，仰起头，看到了公爵的表情后，噗哧的笑出声，安慰似的拍拍对方的头： 「你有一群优秀又忠诚的部下喔——呵呵，别哭了啦。」 （57）人鱼女王 假寐中的佛罗伦斯，正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但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些什么…… 龙族的鳍状耳朵很灵敏，私语或是远声都逃不过，可能是认为龙王在熟睡，谈话的声音没有压低，听的还算清楚 「那个人类国家，好像注意到计划了，侦查说回报说有不少人类开始离开那里了。」 「会是谁放出的消息？」 「想也知道是那丑女，它们还没找到『弱点』吗？」 「还没，但既然人类开始动了，代表『弱点』可能还在里面？」 「女王陛下似乎在商议这是不是要提前，在他们逃光之前，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开什么玩笑？！』佛罗伦斯睁大了眼睛，深海的水开始混乱，巨大的龙王抬起了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附近正工作中的人鱼发现王龙的震怒，全部惊声尖叫的窜逃，争先恐后的逃离这广大的盆地监狱。 「不好了！王龙动怒了！」 『谁敢动他，谁就等着领死！』 北海王龙并不好惹，整个大海都知道，心机动在谁身上都可以，但绝对不能在龙的头上，尤其是这对凶狠又冰冷的双子龙。 佛罗伦斯大尾鳍一甩，旁边的工具和堆放到一半的血液结晶被震得东倒西歪，龙王控制着他的力量，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庞然大物在水里的一点动作都牵动着海流，冲动下的爆发会在海面上掀起大浪，陆地上的就要遭殃了。 远处，黑压压的一大片人鱼群接近，虽然每之人于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身上也是珠光宝气，但在佛罗伦斯眼里，他们就像是沙丁鱼一样拥挤又碍眼。 近二十来个捧着夜明珠的低阶人鱼纷纷上前，排出了两列，点亮的了一条路，直通海底盆地，终点是身长数十尺，散发着爆怒之气的北海王龙。 「王龙陛下。」在许多人鱼的簇拥下，一辆由四只海马拉乘的扇贝「马车」缓缓游来， 上面坐着一位人鱼，雪白色的蜷曲长发、凝脂般的肌肤，如樱桃般红嫩的小嘴，尾鳍与双眼皆是闪着耀眼光芒的血红色——胸前漆黑如夜的黑珍珠，是海洋贵重产物中的最高级货，也是人鱼女王的身份象征。 但再怎么高级的珍珠，海洋之中，唯一适合并与王同等高贵的象征物品，也只有「海晶珠」。 人鱼们也只是想谋反狐群狗党，「女王」一词，就如同黑珍珠妄想取代「海晶珠」一样，没有实质意义、还摆明了画虎不成反类犬的讽刺。 『温蕾莉。』佛罗伦斯冷淡的应了声，这人鱼女王，就是他当初的「未婚妻候选人」，长的在人类眼里的确是美艳动人，但王龙对她只有鄙视和不耐。 四周的人鱼们光听到这些单音，脊椎一阵阵战栗，竟不自觉的浑身酥软。 佛罗伦斯囤积了近十几年的「初音」厚实又成熟，连带着说出来的话也是充满了魔力和诱惑。 但既然会被人鱼推为女王，除了外表美丽外，能力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她掩面笑道： 「陛下真是了得，让我们家这些小妹妹们春心荡漾。」 佛罗伦斯皱眉，他讨厌说话七回八转的人鱼。 不悦的看着四周，那些眼睛明显已经被自己声音蛊惑的人鱼，使用声音魔法的还这德行，真丢脸。 佛罗伦斯信任自己的姐姐，他知道里欧一定会被保护的好好的——但艾吉斯国的事情，人类里只有里欧知道，刚刚听到那些人鱼的对话，虽然不想往那边想，但里欧很有可能已经抓到机会回去警告人类。 不行！他要到水面上！他必须马上跟姐姐取得联系！ 似乎读出了龙王的心思，温蕾莉勾勾手，懒洋洋的跟旁边仆从低估说了几句后，眼神闪过了狡诈的光。 「老是呆在这地方想必与陛下也腻了，奴家也想早点让陛下回去。」 『……』 「奴家与人类国家的恩怨大家是看在眼里的，只希望陛下不要介入之中。」 佛罗伦斯不屑的看着这些蝼蚁，这人鱼说了一堆，以为有什么大事结果尽是废话，既然都说了要让他回去，岂有继续留在这的道理—— （58）阴谋 啪！ 听到不合时宜的响指声，佛罗伦斯马上警戒了起来，但四周却突然涌上一堆人鱼，怎么甩怎么撕咬都不断的扑上来，她们手上都拿着小刀，一只只往自己的咽喉猛刺，一个个口子都很小，虽然不会致命，但也非常的不舒服—— 佛罗伦斯愤怒的一个怒吼，身边的人鱼们像是被雷击中，抱着头哀号发抖，最后像是死掉的鱼般一个个沉到海底。 『温蕾莉！』你是想要跟王龙开战吗？！ 北海王龙的蓝色眼睛发出了凶狠的光芒，这母鱼想死他当然求之不得。 「呵呵，奴家只是担心陛下会见色忘友嘛……」人鱼女王妖媚的笑了笑，血红色的眼睛告诉了佛罗伦斯她还没有玩够。 『……』搞什么鬼，佛罗伦斯瞪了她一眼，再看看下面攻击他的人鱼昏迷的昏迷、重伤的重伤，心想脖子上这些小口子也没有伤很重，虽然搞不懂人鱼女王何必牺牲这些人鱼就为了让她们刺出这些小伤口，但还是决定不是小人过，甩下了它们往岸上游去—— 温蕾莉看着巨大的龙王消失在深海的黑暗中后，奸计得逞的笑笑，躺回了柔软的位置上： 「海怪果然都是些没大脑的石头，而且很丑。」 「您说的是，陛下。」 「你说我们刺了他那么多刀，药效什么时后发挥？」 「一定已经没有本事跟陛下做对了。」 在被奉承的得意洋洋时，人鱼女王听到了此尔的呻吟声。 许多人鱼完成了任务，却也因为被王龙攻击而痛苦的挣扎着，温蕾莉慢悠悠往下瞄了一眼，看到海水中飘散的殷红血迹，恶心的咋舌： 「找个地方扔了，反正也救不活了。」 「是。」 夕日城·附属海岸 天开始微微的亮了，虽然太阳孩只是一海平面上的一条细线，但光芒孩是不容忽视，驱散着深紫色的夜幕—— 抱着翡冷翠走到了离夕日城最近的沙滩上，说是拉萨已经在那边等着了，但膝盖已经浸到了海水中，还是不见山脊巨龟的影子，藉着微亮的日出，公爵发现四周一只海鸟也没有，不管是人鱼那边的还是王龙那边的。 「奇怪……」皱了皱眉，翡冷翠吹了一声口哨，一望无际的天空和海平面依然纹风不动。 「连只小兵都没有？」反常、太反常了！平常那些爱探别人隐私的母鱼今天不可能突然放起国定假日的！ 皱了皱眉，翡冷翠示意里欧把自己放下，白皙的双腿再接触海水的霎那发出微微白光，很自然的并拢了起来，一条闪着蓝色光芒的龙尾巴轻轻一甩，很快的适应了海水，翡冷翠往前一扑，啪刷的激起了大片水花。 「咳咳！」里欧吸到了一些水，不住的咳嗽，闭上的双眼再重新睁开后，却看不到翡冷翠的影子了—— 被一直紧跟的不放的翡冷翠扔下后，里欧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是没想过就这样回去王城疏散更多的人，但当初跟翡冷翠说好了要跟她回大海待着。 翡冷翠可能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才会冒着丢下弟弟托付之人的重担离开，里欧便沿着沙滩找个隐密的石礁岸处待着，等着王龙回来—— 窝在角落，里欧感觉到整意识迷迷糊糊的，好像自己从昨天的这个时候开始，好像就没有睡觉了……疲惫的身体和肾上腺素的消弱，里欧最后终于浑浑噩噩的睡着了。 （59）昏迷 「里欧！」 「……嗯？」不知道这样抱着膝盖睡了多久，青年只是觉得身体还是很倦，而这样姿势不良的睡眠让身体有点酸痛。 「里欧醒醒！」身体被大力的摇晃，撑着眼皮，人类混血也很好脾气的利用这强大的冲力，试图让自己赶快进入状况。 「……我好晕。」轻轻的拍拍对方的手，待对方松开自己后，揉揉眼睛。 「所以是——呜？！」在里欧还没有开口问完翡冷翠情况的时后，一个有着重量又湿淋淋的温暖东西马上被推到人类的身上，力道大的让里欧震的往后仰。 「他怎么了？」翡冷翠的交集又担忧，在里欧有点眼冒金星的再度撑起身后，猛拍着人类可怜的脑袋。 「什么……」把怀里湿搭搭的东西拉开一点距离，里欧睁大了黑瞳，倦怠酸痛什么的一下子被眼前的震惊情绪压到了最底层—— 「蛟？！」 因不知名的原因变回脆弱的鱼尾人身的佛罗伦斯，正闭紧双眼，身体有些僵硬，似乎正做着噩梦般不安稳。 「他怎么了？」眼神马上从迷离转为清晰，里欧想也不想的就把龙王护在怀里，用视线很快的扫过蛟的身体，但只发现了脖子上一点点细小的，像是一根根被针头戳刺般的圆点伤口，很小，但数量很多，这是什么？ 「不知道，刚刚是奥克兰找到他的，那个时候就已经这样了！」翡冷翠还记得当她抛下里欧，急忙往部下比较多的海域游去时，就看到山脊巨龟拉萨和平嘴鲸鲨奥克兰也急忙的往自己的方向游来，鲸鲨的头上还顶着昏迷又脆弱北海王龙。 「那位『奥克兰』还在吗？我想问点事情。」对于蛟的样子，里欧似乎有点谱了，但看对方的症状似乎不是太严重，海晶珠似乎也因为接触了原主人，变的温暖了起来。 「也许……」把怀中温暖的珠子塞入佛罗伦斯的手中，原本粉红色的珍珠慢慢的、像是雾气散去般的变得晶莹剔透，中心是一颗的更小的、深蓝色的水滴状结晶，结晶闪着光芒，像海波浪般变换着深浅颜色—— 这就是海晶珠真正的样子？ 捧着拥有力量海晶珠，佛罗伦斯的脸色似乎缓合了一点，但还是没有醒过来。 「这是——？」翡冷翠凑了过来，从精灵的眼睛来看，这颗珠子似乎在把什么气息从自身转到弟弟的身上。 「这是以前蛟给我。」里欧把他从母亲身上，听到关于海晶珠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翡冷翠，看到翡冷翠惊讶的脸，就知道一定没有人告诉这对姐弟这颗珠子代表的地位跟力量。 不过就物归原主罢了，里欧在心里想着到时后大浪来袭时，该怎么样跟他们借。 其实他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找别的方法治疗王龙……但看到蛟痛苦表情的瞬间，并感受到珠子变暖的当下，想也不想的就拿出来了。 「原来如此……」 翡冷翠看了看弟弟怀中的珠子，再听到里欧得到它的过程，微笑： 「不过既然佛斯都把它送给你了，等他好一点后，你就拿回去吧。」 「咦？」里欧愣住了，这不是王权的象征吗？也许一开始会送出去是因为不知道它的意义，但现在知道了却还是要送他？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翡冷翠眨眨眼，海蓝色的眼睛令人着迷：「我们很强，不需要珠子来证明这件事情。」 里欧回以微笑，心里似乎轻了些，侧抱起佛罗伦斯后，跟着翡冷翠从石礁群走入海中。 虽然这公主抱姿势有些暧昧，但用后背的那一条龙尾巴会没有支撑点，只好无视着翡冷翠带笑的眼神继续前进——你刚才也是被我这样抱着走的啊，我都没嫌了！ （60）中毒 当整个腰际都沉到了海水中后，不远处一只跟马一样大，灰底白斑、有着扁平鼻头的鲨鱼慢慢的游了过来，里欧心想它应该就是奥克兰，品种是平嘴鲸鲨。 翡冷翠拍拍平嘴鲸鲨的头，介绍了彼此： 「里欧，他是我们的部下奥克兰；奥克兰，他是王龙的客人里欧。」 「你好，我想问你一些问题。」陆地那方首先表示出善意，翡冷翠用着大海通用语言翻译着，而鲸鲨温顺的点点头。 翡冷翠不介意当翻译，但里欧觉得这样的对话不是很有效率，眼光看向了怀中的龙王的海晶珠—— 『使用鲜血做为触媒吸收其力。』 母亲的信中内容出现再里欧的脑海里，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接过了佛罗伦斯怀中的海晶珠，咬破嘴唇，藉着唇边的血渍，吻上了海晶珠—— 海晶珠发出了微微的光，光点很小，似乎跟里欧所贡献的鲜血量有关，趁着珠子光芒还在时，里欧开口：「你见到龙王时，他就是这样了吗？」 翡冷翠跟奥克兰都露出的有些惊讶的表情，但鲸鲨还是很快的回应道： 『不，一开始遇到时，陛下还是「真身」的模样，但不久后却昏倒了，变成现这样子。』 果然，自然系妖精的语言是互通的。 里欧也不浪费时间，他给海晶珠的血很少，难保效力很快就会消失，指着佛罗伦斯脖子上的痕迹，问：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鲸鲨的眼睛凑了过去，好不容易看到那些针扎的小孔，恍然大悟： 『陛下在还是真身时，就有这些伤了，不过更大，人鱼在他离开时刺的，但都是小伤，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里欧皱了皱眉，又问：「你还记得龙王当时的情况吗？他有不舒服吗？」 『刚开始陛下并没有什么不适，但在同行一段时间后，陛下觉得头晕、被人鱼攻击的地方刺痛，然后变成了现在这样……』 不痛不痒的攻击、针扎、头晕、刺痛……许多症状，似乎都明显的指向了一个原因。 「他被下毒了……」 「下毒？」翡冷翠睁大了蓝眸，但马上坚决的摇头：「不可能，佛斯只接受信任食物的，那群母鱼给的一定不会吃！」 里欧摇摇头，指向脖子上的扎痕，说：「这应该是外伤毒，人鱼在它们的武器上施了毒，然后再直接刺到龙王的身体里。」 翡冷翠皱了皱秀丽的眉：「我大概了解……可是这样也很奇怪啊，王龙族是百毒不侵的才对！就连我，被『鬼咬鳗』攻击也没有中毒过。」 鬼咬鳗也是海怪的一种，外表像一般食用鳗鱼，但体型更大，墨绿色，牙齿锋利且有神经毒，发病快，致死率高。 百毒不侵吗—— 「那些人鱼可能用了陆地上的毒药，」里欧的眼神很冷，因为这触动了他内心不好的回忆，王族斗争的童年：「而且还是特别调配给龙王的。」 「你是说——那群母鱼为了下毒，而跟陆地上的接触了？！」翡冷翠的思路很快的通了，咬牙切齿的隐忍着暴怒的情绪……好啊好啊，温蕾莉你这欠啃欠杀欠婊的母鱼，你难不成为了这种变态大业，还跟人类交易了？！ 「对，药效跟解毒的方法，可能只有陆地上的知道，」而陆地上的毒药—— 几乎都是「植物」提炼成的！ 心脏一个大震动，里欧马上低头看向海晶珠，心脏砰砰的跳着。 血……如果再多一点，也许就能知道了…… 简单的跟奥克兰道了谢，里欧返回了礁石区，轻轻的把佛罗伦斯放到地上，左看看右看看后，发现找不到什么锐利的东西后，把右手放到左手手臂上，心一横，用力的一抓！ 会痛，但手臂上只有破点皮，还没有见血，便把左手靠上旁边有些崎岖的坚硬石礁，眼睛看向王龙，右手温柔的拨开他湿乱的头发，左手毫不动摇得往礁石上用力一划—— 「嘶——」果然这样的痛才对，里欧把阵阵刺痛的左手拉回眼前，是他所期待的，一条渗着鲜血的挫伤。 「你在做什么？！」远远的看到里欧竟然在自残，早已换回龙尾巴的翡冷翠马上用手托着地，狼狈的扭动着尾巴越过沙砾爬了过来。 里欧没有多说话，只是把手臂上的血抹上了海晶珠，这次的光芒更加的明亮，人类混血很快的把手摸上王龙的有着针扎孔的脖子。 拜托，请告诉我蛟他倒底中了什么毒—— （61）前兆 当指尖摸到那个个细小的孔隙时，一串资讯很快的闯入了里欧的大脑—— 「乾银花、焚藤、逢春桂。」 「那是什么？」翡冷翠愣愣的，眼前冷静的里欧给他的感觉之前完全的不一样，好像多出了点……植物精灵的味道。 「这三种东西碾碎之后的汁液，会侵蚀皮肤，并且给与大脑『虚弱』的暗示。」 「虚弱的暗示？」摸摸依旧昏迷的弟弟的额头，翡冷翠觉得里欧现在的讲解很仔细很专业，但却失去平常的温柔步调，心里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这是海晶珠的副作用吗？ 「给大脑制造假象，让他以为自己是『虚弱』的，进而带动身体瘫痪。」所以佛罗伦斯会变回鱼尾人身，就是「虚弱」这暗示惹的祸，让他在不可抗力下展现了「弱点」。 「要怎么解毒？」翡冷翠急忙的问道。 「准备能让大脑清醒的药材，也可以不管他，药效完全退掉需要1天的时间，但对龙族来说，半天就够了。」 「半天……难不成？！」 翡冷翠的蓝眼睛闪烁着动摇，回过头看向那一望无际的海岸线。 如果那群母鱼的目的，是为了不要让佛罗伦斯插手这次复仇，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变成「弱点」的样子，而现在的北海王龙，之后的半天都会是这样—— 可恶！！她们要开始了！！ 「里欧，快跟我走！」翡冷翠急忙伸出一只手，往人类公爵抓去—— 流畅又快速的，里欧闪过了翡冷翠伸出去的手。 「！？」翡冷翠不放弃的撑起身又一抓，但对方很快的站起身，藉着人类双腿的地利之便往后退了几步，让北海王龙伸手无法至及，王子墨色的眼睛正死死盯着眼前的龙王双胞胎—— 半天…… 里欧想的跟翡冷翠一模一样。 「不行、不可以。」看着里欧面对着着自己，一步步的往岸上倒退；再想到昨晚，里欧对那些人类部下露出的眼神—— 「里欧！」扯开喉咙大喊，翡冷翠知道这王子想要跑走，回祖国争取时间去拯救更多的人，但是他之前才承诺要跟她回大海接受保护的—— 「你答应过我的！」死撑着身体往里欧那边爬，翡冷翠嘶声力竭的喘着气，皮肤开始出现裂痕，她的身体正叫嚣着海水——但她不能在这时妥协，她必须要保护弟弟的「弱点」！ 缺水的痛楚让翡冷翠的精神状况开始变差，而没有注意到附近异常的动静，但藉由海晶珠的效力，而活跃妖精之血的里欧发现了—— 看了看眼前喘着气的翡冷翠和昏迷的佛罗伦斯，目测的来回看了看眼前和有些距离的海浪，思考时间不到几秒后，果断的先抱起了佛罗伦斯，大步的跑入海浪中后，用力的一甩—— 啪沙！！ 「你做什么——啊啊！」还没有破口大骂完，翡冷翠发现自己腾空了，被抱到熟悉的高度，然后是人类奔跑的剧烈震动，「等一下，你做什么——」 对方没有理会，也把怀中的她跟弟弟一样的甩入了海中。 浸到海水的身体瞬间通体舒畅，翡冷翠身上的乾裂痕很快的密合，迷蒙的大脑也瞬间清明了许多，抓上沉在附近的佛罗伦斯后，浮出水面想狠狠给里欧一顿痛骂，但浮出水面的脸还没吼出声音时，翡冷翠就愣住了—— 里欧依然站在那沙滩上，但身边却站满了许多拿着怪异武器、穿着都一样的粗旷人类。 士兵的长枪从四面八方底着里欧，只要里欧移动一小步，就会被枪头桶穿。叛国王子并没有说话，只是把眼神轻轻的看向了刚刚他送走龙王们的海面。 「我国判贼里欧·艾吉斯，罪名是勾结海妖谋反，我们以现行犯逮补你！」 「报告长官，那两只海妖到海里就抓不到了！」 「啧，才想说都在岸上应该跑不快才是——那种就别管了，反正抓到他就够了。」 躲在水中的翡冷翠，听到了那些人类的出现和对话，再想到里欧方才把两姐弟丢回海中的行径…… ——他救了我们。 「里欧……」看着被其他人类五花大绑带走的前王子殿下，翡冷翠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大海，再看着依然紧闭双眼的佛罗伦斯，心里尽想的是该怎么把他救出来…… 咦？海晶珠呢？ （62）审判 叛国罪人被抓起来了。 这大消息传遍了整个艾萨克王城，听到这消息的平民皆议论纷纷，王族的尔虞我诈传不入他们朴实的生活中，他们只知道，那位英俊帅气、只在重大节庆现身的里欧公爵为了篡夺王位，跟海妖做了令人不齿的秘密交易。 虽然他们难以想像总是挂着温婉微笑的公爵，怎么会做这种叛国行为，但听王家卫兵说他们在抓到公爵时，他的身边正好有两只海妖。 而在一些暗晓皇宫斗争的贵族或学者们，无一不摇头叹息，如此完美的前王子殿下最终还是被抓到了把柄，葬送在国王的妒忌心下。 而对于这叛国行为到底是真是假，他们只能说，出了名的爱国公爵如果真跟海妖有了接触，那也绝对不是为了篡位。 但如今罪已订下，国王杀意已决，朝中再有名望的大臣也难已劝谏，无非是不想惹祸上身。 不过……似乎不少与公爵阁下有良好关系的朝臣们，家中竟是大门深锁，短短一个晚上之内就举家离开，这让本来想通报里欧公爵被抓的侍卫们产生疑惑，是早已听到风声，不想被拖下水？ 坐在由一匹马拉的、只有一片木板垫着的简陋车上，里欧身上被五花大绑，也许是因为他从被俘开始都非常安份，所以押解他的士兵认为不需要连嘴吧都堵上，前往处刑场的路上挤满了民众，伸长了脖子想一窥这从高处摔落的到谷底的贵族，交头接耳的，讨论着这死到临头却毫无挣扎的公爵阁下。 简陋的马车让整趟路颠簸摇晃，里欧的身上满是被侍卫泼洒的泥浆，在太阳的曝晒下，乾掉的泥让公爵更加的狼狈，给人落魄潦倒的形象，而这也就是国王陛下的意思，让众人认为即使贵为前王子，死前就是要这样凄惨。 虽然饱受太阳曝晒和众人围观，但里欧的心思不在这里，他是抱着死亡的觉悟继续留下来的，虽然蛟的昏迷起了干扰的作用，但知道他没事就可以了，死前能再看到他也算事一桩美事。 里欧有个计划，这计划在图书馆得到灵感，而在母亲的信中得到实践方法，而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的在灾难来临前疏散更多的人。 而要疏散众人，有个最快的方式—— 漫长的游街示众结束后，前王子殿下被侍卫粗鲁的各抓一边胳膊抬上了处刑台，巨大的断头台正矗立在他深黑色的瞳孔中，里欧的心有些小波澜…… 母亲当年也是死在这里的，不同于其他哭成一团的妃子，昂着下巴，高傲的走上了台阶——隐隐约约中，好像又看到了那时飞满城池的红色紫杉花。 「叛国者里欧·艾吉斯，罪名是勾结外族篡夺王位——」 被不远处宏亮的声音拉回了意识，里欧的眼睛看向了前面，国王正坐在不远处的高台上，身边依然围绕着花枝招展的女人，神情就像是看戏般的戏谑愉快。 宣读罪状的臣子声音还在继续，里欧也没有听见他说了些什么，黛黑的眼睛望向国王陛下同样漆黑的双眼，罪犯与国王，是有血缘关系的王族，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而这对天差地远的兄弟之间，不管是恨还是嫉妒、忠诚还是陷害，都要在今天做个了结。 闭了闭眼，里欧重新睁开双眼，深邃的黑瞳比国王的更加清澈 ——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为这充满悲伤回忆的皇室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我亲爱的艾吉斯国，今天我要跟祢道别了。 （63）警告 里欧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任何反驳的话，就只是静静的凝视着高台上的血亲，台下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其中还夹杂了许多稚儿的小脸，公爵在心中叹了口气，不要把孩子带到这血腥的场合吧—— 「里欧·艾吉斯，你可认罪？」听着布告官的这席话，里欧露出了不屑的笑，要是他真不认罪的话，他就能被释放？ 少来了，国王陛下那副表情，早就认定了不管他说什么都将无效。 里欧扫视了一下众人，围观公爵死刑的群众万人空巷，感觉整个艾萨克城（首都）的居民都来了，正好，这样说话比较方便。 只要能达成目的，即使要把自己染成最肮脏最下贱的颜色，那也没有关系—— 墨黑色的眼睛凌厉的瞪向国王，里欧露出了自谑的笑容，中气十足的吼道： 「赛菲·艾吉斯，劝你投降吧！」 「放肆！」站在犯人旁边的士兵狠狠的踹了里欧的肚子一脚，大胆判贼竟然直呼国王名讳！ 身体因为痛楚发着抖，但他没有让他的声音有一丝示弱： 「没错，我的确跟大海有了交易——」 里欧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阵天摇地动，震度大的离谱，不只是处刑台，连旁边的民房也像是快散架般的摇动着。 整个群众像炸开的锅一样，惊声尖叫声不断，连高台的国王也吓的手上的红酒洒落一地，旁边的妃子们也抱在一起哭闹—— 来的真是时候！ 里欧的心脏砰砰的跳，这场大地震就是人鱼复仇的前兆，十几分钟后将会有大海啸直扑而来，现在开始，逃到高处绝对来的及！ 里欧站起身，他现在还在演戏、演一个邪恶的叛国贼－－ 「看到了吧？赛菲国王陛下，您的国家在过不久就会被海妖的复仇大浪毁灭——噢～今天好像也是『野鸽』吧？」 笑得如此的邪恶，口气如此的恶毒，淡淡的审视着现在的自己，里欧的心很酸，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如果我是您，亲爱的陛下，我会赶快带着身旁的美人儿们去避难。」 「……」 里欧的话一说完，整个处刑台周围鸦雀无声，突然像是有人会意过来刚才这叛国贼说了什么，一声尖叫划破了被刻意营造的沉默，恐慌的气氛一下子感染了全部的人，众人开始四处的逃窜，急忙的准备避难。 国王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里欧，全身脏污的公爵此时正散发出了令人无法忽视的魄力，让他一下子冷汗直流。 这小鬼是只狮子，国王陛下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讨厌这位皇弟，因为他过于完美，他怎么会不知道众臣是怎样形容自己的—— 他当然知道自己表现的像个昏君，但就是因为有里欧这样的受人爱戴，他才越发觉得自己比不上他。 但赛菲渴望地位，他想要被注视、被爱戴、被吹捧，如果让里欧当上的国王，一切都将离他而去——谁叫他是「昏君」呢？ 冷笑了一声，国王也不想在这时说什么感性的话，里欧也知道，露出了有些狡猾的笑：「陛下不逃走吗？」 「你就好好享受自己的计谋吧，来人！」国王大手一挥，领着瑟瑟发抖的妃子们离开了里欧的视线。 站在里欧身后的士兵，举起腰间的长剑，往犯人的背后一刺—— 「呜！！」里欧的背后一阵强烈的痛处，无法忍受的发出了哀鸣，看着自己颤抖的身子底浸满了自己背部流出的鲜血。 国王没有拿下致命伤，反而非常迂回弄个难以治疗的出血性伤害，让他痛的不能擅自行动，然后慢慢失血而死。 呵，里欧发出了小小的笑声。 ——这些血，应该足够吧？ （64）遗书真相 佛罗伦斯的大脑正陷入无止尽的混沌、身体也连带的无力，但他的感官还在，他能感受到海水的骚动、能听到姐姐翡冷翠焦躁的心跳，但他却无法睁开眼睛，他觉得自己很累、很倦，像是赖床的孩子一样不肯起来—— 『呜！！』 突然，细微的声响窜入了他的脑内—— 哀鸣…… 痛苦的哀鸣…… 里欧痛苦的哀鸣！！ 对于龙族来说，什么样的药材能最有效的让大脑清醒，也许少之又少；但什么样的存在能敲响龙族的心钟？ 众所皆知，伴侣的声音。 佛罗伦斯的海蓝色眼睛瞬间睁开，让担忧中的翡冷翠一下子措手不及。 「佛斯！你醒了？！」 ——在哀鸣。 「谁？」 ——里欧…… 「咦？」翡冷翠瞪大了眼睛，她刚刚感觉到海水在震动时，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里欧在哭、他很痛，我要过去！！ 嗅到了浓厚的血腥味，佛罗伦斯更加的激动了。 翡冷翠抓住宝贝弟弟的手，强迫他面对自己同样蓝色的双眼，说： 「佛斯，现在的你，是没有力量的，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唯一能使用的『魔法』是什么。」 「……」 「姐姐知道你很喜欢他，就算失去一切也心甘情愿的喜欢他。」 「……」 「我会让你去找他，但希望你能思考姐姐等下问你的问题，如果你最后还是坚持己见的话，就放手去做吧！」 「姐姐永远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艾萨克城·处刑台上 里欧依然倒在台架上，整座广场一片狼藉，人群也全都散去了，就像是空城一样，他的眼神很涣散，感觉到力量都在流失，但他不着急，看着怀中的海晶珠的光芒越发闪亮，他知道，计划即将要成型了—— 咚、咚、咚。 有人走上了台阶，站在里欧的面前。 「怎么？还不快点逃吗？」看着视野内的鞋尖，依然是叛国贼的公爵扯了扯冷笑。 「你看了诺儿的信了对吧？」这声音很是熟悉，里欧吃力的抬头，看到的是当时帮他为蛟调配长脚药的魔法师。 「你……薇丝阿姨？」 对方拉下了兜帽，也许是斗篷的魔法力量，原本应该是男性的高壮身躯在卸下帽子后，变成了女性的纤细，还有那一头抢眼的褐发，她是母亲的姐妹，同样是木本妖精的薇丝。 「海晶珠吗……这么多血，你想用『生之力』？」蹲下身，薇丝翠绿色眼睛看着越发明亮的海洋至宝。 里欧没有说话，的确，他是想利用「生之力」，这创造主般的无上力量可以拯救这个即将夷为平地国家。 「你……当初为什么要警告我？」想到了这黑衣魔法师在之前给的忠告，要他小心野鸽的举动，里欧怎么样也无法明白，薇丝阿姨恨着人类，但为什么要帮助他呢？ 「……因为这样你就会走到这一步。」 「？」 「诺儿讨厌人类，但你怎么说也流有她的血液，所以她告诉了你海晶珠的秘密，因为她相信以你对这丑陋国家的爱，总有一天会有让你使用『生之力』的机会。」 「这样我就会拯救这『丑陋的国家』，她甘心？」里欧冷笑，他还真不懂这自相矛盾的想法。 「笨——蛋，」薇丝哼了哼，「诺儿一点都不在乎这国家会怎样，重要的是她的玫瑰。」 「咦？」 「诺儿到了现在也还是在测试你，你保护了她的玫瑰，所以她决定给你机会，而你也看到了那封信，知道了『生之力』。」 「这跟生之力又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人类混血哪有这么大的本事驾驭『生之力』？凭你这半调子，使用了生之力，就必死无疑了。」 「……」 「怎么样？还有什么话好说？」薇丝眯着眼，看着血泊中的里欧，等待着她的决定，会要她带着自己逃跑吗？ 「……可以请你，带我到艾萨克港吗？」 （65）王子遗言 艾萨克港，是艾吉斯国最大的进出口贸易港口，位于整个国土海岸线的中心，也是里欧决定执行计划的地点。 虚弱的里欧被薇丝带到了港口边的灯塔顶端，俯瞰下去，这做大城市还是有很多坚持死守家园、或者是无力逃跑的老弱妇孺，有些正在家门口堆起沙包、有些正准备着武器、更有些正缩成一团哭泣，等待着里欧王子邪恶的阴谋—— 叹了一口气，公爵疲惫的靠在塔顶的避雷针旁边，他很想告诉下面的人民，不要担心，我会保护你们的，大家都会没事的。 ——而他，会死吗？但这也没办法，他要保护这里啊。 ——翡冷翠，抱歉我让你失望了。 ——蛟，我是个烂人，抱歉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了，等着海啸跟那群愤怒的人鱼大军了。 「薇丝阿姨，谢谢你，你也快点离开这里吧。」刚刚的地震威力配上空气中的潮湿，等下的大浪可能难以想像——这就是蛟的一部份力量吗？ 「我还真喜欢上了不得了的家伙呢……」里欧喃喃，他还在用鲜血的代价储蓄海晶珠的能量。 他的实行要抓的分秒不差，血液的流失、体力的极限和「生之力」维持的时间，让他一定要谨慎、要沉的住气，他只有一次机会。 「哎呀，需要我帮你带遗言给她吗？」不少人都喜欢听八卦，薇丝就是其中一员，饶有兴致的看向里欧，她正准备离开，脱下了斗篷后，是一双精致优雅的妖精薄翅，比小花精们的更加美丽坚固。 里欧笑了笑，想想佛罗伦斯还要半天才能醒来，这个提案或许不错—— 「那就拜托你跟他说：『对不起，我就是那么讨人厌的爱国主义者。』」 「这留言真烂，你真不懂女生。」薇丝冷冷的笑，「所以，这是要送给哪位公主殿下呢？」 里欧也知道这留言又烂又不温馨，但他不在意，因为这是事实，不管是信的内容还是本身。 「就是当初请你帮忙调药的，他叫佛罗伦斯。」 薇丝愣了愣，似乎是想起来了，她知道那只叫伊德瑞克，但并不知道他是当今北大洋的王，不过印象中他身上有股强大的力量。 「你，眼光不错。」说完后振翅离去。 看着那只木本妖精离开，里欧继续看着大骚动前夕的海平面，血还再流，也许是死前的临死挣扎、又或者是那那一刀太折磨，他目前还苦撑着剧痛没有昏迷 ——眼光当然好，但缘分不够。 眯了咪眼，里欧看到了远方海平面上出现了一长条如蕾丝裙带般的白色浪花，范围非常的大，整个扑过来几乎可以盖掉整个国土。 人类混血慢慢的站起身，取出了被他压在伤口处的海晶珠，它吸收了里欧的鲜血，中间的核心正如心脏般跳动着，此时正散发着如白昼般明亮光辉，光芒万丈连下面剩馀的国民们的眼睛也不禁被吸引了过去——那个叛国贼要做什么？ 里欧双手捧着这颗美丽耀眼的王者信物，轻轻的献上了一吻…… 『以鲜血做为代价，请赐予我「生之力」。』 （66）转机 艾吉斯国领海区·距离海岸还有1公里 海啸在发生之前，附近的海岸都会出现明显的退潮，这是因为海浪正在积蓄力量，一层一层，从小小的波纹堆叠出十几公尺高的巨浪—— 似乎是感应到了人鱼的复仇行动，附近十几公里的海域一只鱼都没有，连空中也是一片宁静，海水深处，佛罗伦斯拍击着流线型的尾鳍，划破深海高压的束缚急速前进。 由于海水都会被他身后十几公里处的巨浪牵引，逆流而行让这分秒必争的赶路更加的艰辛，但要是这点因素就能让他疲惫，那就太污辱北海之王的名声了。 发现大陆棚的出现，代表距离陆地更近了，佛罗伦斯上升了与海面的距离，龙王的速度很快，他已经能看到艾吉斯国海岸边的建筑轮廓了—— 「喂，佛罗伦斯！」 「？」 有声音从脑中打了进来，是妖精，还是雌性的。 北海王龙探出了海面，激起了不小的水花，眼前是一只植物精灵，一头棕发，背后的透明翅膀振动着。 「我是木本妖精薇丝，我们见过。」龙族皱了皱眉，他不认识这女性。 对于海洋之王的陌生，植物妖精并不介意，她之前都用魔法隐藏，对方看不出来自己就是当初调药的魔法师是正常的。 「你也不需要过去了，里欧要我带话给你。」薇丝的话让佛罗伦斯不解，但更让他感到不愉快的地方，是对方一副像是宣告遗言的口气。 里欧有什么话，可以当面跟我说！ 发现了对方的蓝色眼神透露着不满，还有对那人类深邃的爱，妖精族虽然感情冷淡，但不是冷血，里欧跟这家伙彼此间的用情都很深，身为雌性当然敏感的察觉到。 「为了保护国家，里欧他要使用一个大法术，那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很直接的告诉了对方真相，看到佛罗伦斯大睁的美眸，还有身上因动摇而呼之欲出的强大力量，薇丝感觉有些不对，虽然外表大相迳庭，但这股气息是那样的…… 「……你该不会是『龙』吧？」 佛罗伦斯点点头，他不明白这只妖精越发惊愕的脸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要快点赶到里欧身边，不惜任何代价。 ——糟糕，那孩子的对象竟然是龙族？！ 龙族的恐怖力量和死脑筋的痴情，薇丝不可能不知道，但要是里欧真丧了命，而且又是这样的横死……不只大海，附近的陆地届时可能都要承受这霸者血淋淋的怒火！！ 「你——？！」 在薇丝说出下一句话前，一道耀眼的白光从后方射出，妖精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海晶珠的力量，里欧正在使用它。 佛罗伦斯的蓝眼睛被这道奇异的光芒炫的闭了闭，还没解读这道光的意义，其中一只手臂被薇丝用力拉扯，整个身体被带出了水面—— 「我带你去里欧那里，也许你救的了他！！」 海晶珠是龙王的东西，龙王是里欧的恋人，这两个因素要是能起的了奇迹，诺儿的孩子可能就不用沦为牺牲品了！ 抱歉了诺儿，也许你并不爱这孩子，但他背负着一位王者的爱！ 薇丝看了看远方即将袭来的大浪，拍动着纤细但牢靠的翅膀，用着她最快的速度飞翔着，带着一丝可能的希望。 （67）生之力 图书馆的文献记载，植物的柔韧性可以在抓住路地土壤之馀，还可以顺着海流抵销部份大浪的冲击。也就是说，植物拥有足够的实力抵御海啸，能把艾吉斯城即将造成的伤害降到最小—— 这就是我需要「生之力」的原因，让整个海岸「开花」吧—— 听到了里欧的请求，海晶珠发出了更加强烈的光芒，让人类昏昏沉沉的，意识漫漫的被吸入了这道光之中…… 「开始了！『生之力』！」抓着佛罗伦斯的薇丝看到了底下的骚动，喊道。 龙王顺着对方的视线，水蓝色的眼睛瞬间染满了绿色。 绿色、绿色、绿色—— 一条条翠绿色的嫩芽破土而出，从沙地里、从木缝中、从石砖上、从岩壁旁，完全违反自然条件的窜出、分支、长叶—— 然后是，开花。 「玫、玫瑰？」薇丝用了问句，因为眼前正不断不断攀高攀长，还互相交织成网状的怪异植物，一点也不像她印象中的红花。 里欧的生之力形象是母亲最爱的花朵，他们接受到里欧的呼唤，聚集、成长、改变—— 一道长数十公里、三层楼高的玫瑰花藤编织而成的巨网，不到短短几分钟，气势万钧的完成，绵绵不断的把艾吉斯国跟大海中间分隔出了一条绿色的线，纵横交错的枝节上绽放着一朵朵头颅般大小的艳红玫瑰，华丽又高雅，但却是无比坚实。 而精灵之瞳中，这一朵朵血红色的玫瑰上，站满了长着细长尖刺的花朵战士，数量多到比拟一个妖精之国的全部兵力，整座花网就像是铜墙铁壁。 「太了不起了——」这就是「生之力」？！只有王才能拥有的能力。 艾吉斯国的人民们同样的也瞠目结舌的看着这强大魔法的形成，眼里的畏惧与绝望被满满的惊愕和崇拜取代。 佛罗伦斯同样震惊于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但他更挂心的是促成这一切发生的里欧，他正站在庞大花网的最高处，手捧着海晶珠，玫瑰的藤蔓一条条的从「主人」的腿攀上，正慢慢的、小心得要把里欧包覆在里头—— 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龙王跟精灵同样的都发现了这点，薇丝马上飞了过去，但玫瑰花们似乎把带着佛罗伦斯的薇丝当做了侵入者，原本光滑的藤蔓像是刺猬般迅速生出一根根利刺，长短不一，有几根还差点刺穿了飞翔中的木本妖精—— 「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再不走我也会没命的！」薇丝飞到了快被花藤包起来的里欧旁边，一个用力的把海龙王一甩，佛罗伦斯利用他强力的双手抓住了藤蔓，向对方点头后，往里欧身边攀爬去。 非常奇妙的，这些原本气势汹汹要击落薇丝的尖刺，在佛罗伦斯要通过时，竟温顺的收了起来，让出了一条安全且柔软的道路护送着龙王到里欧身边。 知道那些花朵不会伤害佛罗伦斯后，薇丝也仁至义尽的飞离这是非之地，一切都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终于见到里欧的佛罗伦斯并没有高兴得太早，对方毫无焦距的黑瞳明显着他的意识不在，很有可能是被他手中的海晶珠给吞食掉了。 「？！」发现有些藤蔓也开始缠绕上自己，从尾鳍开始卷曲而上，佛罗伦斯对自己很有信心，即使被这股力量吞没也会迷失自我——但里欧呢？ 思及此，佛罗伦斯很快的抓上里欧的手腕，缠绕在人类身上的藤蔓越来越多，虽然被那些植物不欢迎的挤压，但龙王知道他绝对不能放手，要是跟里欧失去了连结、没有拉着他，王子殿下会迷失的！ 当全身上下都被藤蔓包覆住后，四周本来一片绿的视野瞬间透明，佛罗伦斯惊讶不已，看到了眼前快速接近这里的海啸，佛罗伦斯知道他的视神经正跟那些植物接轨，整个视野一片开阔，他跟里欧所在的位置就像是基地台，俯瞰一切。 紧抓着里欧的手，指尖透过来的温暖依然真实，让佛罗伦斯在被这些藤蔓同化之馀，还能理性的分辨出他我的区别，要是连这一层保护都失去了，意识会消失、身体会永远被困在里面。 由花朵所串成的铜墙铁壁蓄势待发，准备迎战即将来袭的巨浪—— 三层楼高的巨浪像是令人恐惧的巨大海兽，人民哭叫着携家带眷的拼命往更内陆的地方跑。 第一波大水用力的撞向花之网，强大的冲击力让高处的佛罗伦斯感觉到天摇地动，许多玫瑰花被粗鲁的冲散。 里欧制造的这座花网，功能是削弱海水的冲力，并不是要跟大水硬碰硬，逞凶过后的大浪把暴力给了玫瑰花网，流下来的便是湍急却伤害更小的海波，顺着藤蔓交织的菱形空白处，缓缓得浸湿了国土，有些还泼到了逃跑民众的小腿肚。 殷红的花瓣漂在水面上，冲击力减弱后，只剩下深及腰部的积水，要处理这些虽然很麻烦，但比起家破人亡 ——里欧已经尽了全力，把伤害降到最低的牺牲。 这个国家得救了吗？！ （68）人鱼大军 ——还没有完。 佛罗伦斯握紧了跟里欧连接的手，对方鼓动的脉搏似乎也在回应着自己。 野鸽让这场大浪所带来的海水退散不去，在人民们逃过一劫、紧急往没有淹水的地方避难时，高亢的、刺耳的、恼人的不祥叫声响彻了海面—— 淹没一切的大水，让原本的浅滩水位更加的抬升，被弄得混浊的浪花中，海面下许多影子正飞快的往艾吉斯国游来，数量多到让人以为海水变色——看来人鱼把他们几十万大军都领来复仇了。 在人鱼大军的后头，是骑在一只庞大海怪上的温蕾莉，啮咬着指尖，忿忿的看着这些恶心的陆地植物，原本策划万无一失的灭国计划，竟然会杀出这程咬金。 看着那网罗整条海岸线的巨大玫瑰花网，其壮观和牢固从能抵挡海啸威力来看，根本是毫无破绽，温蕾莉知道，要复仇这碍事的网子，就要先解决掉施展这诡异法术的人。 里欧和佛罗伦斯所在的地方，绿藤网交织的最高处，已经从球状绿藤化育成了一朵巨大的鲜红玫瑰，花心的部分正泛着海晶珠的光芒。 ——力量的来源是那里吗？ 招来的众多的蓝尾海鸥，温蕾利也不多废言，现在的水位很高、人鱼数量也重多，要论进攻绝对是他们有利。 「传下去，以小组做单位，处理掉那绿色的植物后，能杀多少就杀多少，」人鱼女王指了指即使隔那么远，赤色花瓣也依然明显的高调植物，「最先砍掉那植物头目的，本宫重赏。」 海鸟们接到命令后，马上四处飞窜，把女王的命令带下去给所有的人鱼兵，随后马上往大玫瑰的方向飞去，争先恐后的，要得到女王陛下的「重赏」—— 有这双翅膀，要砍掉这大东西有什么难的？ 但在第一只海鸥抱着这心态沾沾自喜，并接近红花时，一道利刃刺穿了它的胸口，在其他同伴还来不及反应时，一根又一根的翠绿色尖刺毫不留情的继续窜出，再再桶穿那只早已气绝的牺牲品，血肉模糊，海鸥温暖的鲜血威吓似的飞溅着。 分配到要切割花藤的人鱼们，手持着能切穿北海王龙的小刀，排成一长排，但在还没游到指定的粗壮的藤蔓面前时，就听到了上面海鸟们吵闹的惊吓声，其中位在玫瑰花正下方的人鱼好奇的抬头一看—— 啪搭。 一大块流有馀温的肉沫掉到了她的脸上，一时还搞不清楚的人鱼，在把东西摸上手中，定睛看到这些粉红色带血的海鸟内脏时，头皮瞬间发麻。 「啊——！！！！」 没想到掉在自己脸上的竟是这样恶心的东西，可怜的人鱼哭叫着把手上的肉团丢入海里，转过身要重新面对这些绿藤时，眼前一道绿色物快速的接近—— 啪！ 「啊……啊啊啊啊！！！！」本来才想耻笑旁边同伴的另一只人鱼，看到前者竟然硬生生的被绿藤中窜出来的鞭状物体狠狠的抽向头部，对方漂亮的脸上出现了一条血淋淋的裂痕，一些血喷还洒到了自己的脸上。 四周的人鱼听到了惨叫声，全体的目光全集中到这只破相的人鱼身上，她正痛苦的蒙着脸哭叫，血从指缝中渗了出来—— 哗然、骚动、恐慌。 原本打算破坏藤蔓的人鱼纷纷的退开，无非是不想变成像刚才那同伴一样，脸是女人的生命，尤其是那些总爱把自己打扮的像孔雀一样的人鱼。 看着下面的乱象，佛罗伦斯已经可以很冷静的像是欣赏般看着一切 ——你真是温柔。 轻轻的握了握牵着里欧的手，龙王露出了浅笑，其实以刚刚的气势，要把下面所有人鱼都变成像那只海鸟一样，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王子殿下却没有这么做，只是对她们下了下马威，用了最无伤大雅的藤鞭。 不过效果很显着，看，人鱼们都不敢接近这绿色城墙，四周盘旋的鸟也不敢靠更进了。 发现士兵们全都退缩不前，在听到下属的回报，这让温蕾莉的心情不悦到了极点，泄愤的用力甩了旁边的仆从一巴掌，那只可怜的人鱼也不敢哭，只能把头弯的更低。 「本宫的命令有比你们的脸更重要！」人鱼女王大吼着，那些部下竟然为了区区的伤痕就退缩，身为幕后领导，不会接触到危险，自然把别人的生命当做身外事，丢得是脸又不是命！有什么好怕的？ 环顾了一下众人鱼，发现他们都陷入了恐惧与不安，没有一只有心思听她的命令，温蕾莉感觉到自己被忽视，皱起了秀丽的眉，红色的眼睛满满的不快，深吸了一口气。 原本面无表情看着那些人鱼抱头鼠窜的佛罗伦斯，在听到不远处那气势汹汹的女高音时，水色的眼睛大睁，往温蕾利高歌得脸上看去。 那音阶又高又尖锐、且节奏快速又混乱，感觉一小短音符就会让听众迷乱，还有那彷佛能捏住心脏的精致魔咒换杂其中…… （69）狂想曲 「狂想曲？！」远方跟拉萨在一起的翡冷翠同样的惊愕，本来她是打算相信自己的弟弟，静静的等待他归来，但却在此时听到了温蕾莉的歌声，还是狂想曲？！ 狂想曲是人鱼的歌声魔法的一种，效果是让听到的猎物横冲直撞，思考力退化成野兽，会一直不断不断的大量消耗自身体力，直到精疲力竭为止…… 但很庆幸的，佛罗伦斯跟翡冷翠贵为北海王龙，温蕾莉这点只比普通人鱼好的三脚猫功夫，唱的歌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 接到了茶渍海鸥捎来的讯息，翡冷翠看向远方，那狂乱的歌声还没有停止，「她用这个要做什么？」 感觉有不好的预感，翡冷翠有点犹豫的看了看歌声的源头，拍拍旁边拉萨的头，「我们过去看看。」 艾萨克港 歌曲魔法，渲染力非常的广，音符与节奏互相配合，有快有慢、有高有低，缤纷的在声带里跳跃，并在其中穿插纤细的魔法元素。 其中的醍醐味，便是能把邪恶的意图用美声包装起来，并绑上旋律的缎带，让听众无法抗拒。 温蕾莉是人鱼女王，她的魔法能力堪称是人鱼之首，对于唱一首好「歌」非常的有自信，只要听到她的「礼物」，大家都会像温顺的海豚一样，乖乖的听从她的所有命令。 而现在，我要你们毁掉这恶心的绿墙！ 原本的促成这次行动的理由好像不复存在了，剩下的就只有这只雌性人鱼的任性，大浪没有毁坏恨之入骨的人类国家，应该乖乖听从他命令的蝼蚁们又起了异心，温蕾莉极高的自尊心不允许这样的污辱 ——她要什么，世界就一定要给！ 高亢激昂的歌声包装着丑陋的自私欲望，渗入了所有在场所有的人心，除了龙以外。 人鱼纷纷拾起了利刃，蜂拥而上的开始破坏起这道网子，而海鸟也似乎忘了方才的教训，开始继续攻击那朵「大玫瑰」。 原本对玫瑰花墙充满着感谢与冀望的人类们，也在听到歌声后，像是行尸走肉般的拿起了家里的武器，踩着深水，一步步的走向植物之网—— 与身为敌人的人鱼们一起，大肆伤害着刚刚救了整个国家的玫瑰花网。 上千条绿色的藤鞭窜出，啪啪的吓阻着，不少人鱼和人类身上都落下了鞭痕，但被歌声洗脑的众生物根本就毫无感觉，一只人鱼被鞭子甩飞了出去，马上又有另一只补上继续撕扯。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再高再坚固的堡垒，依然禁不住重人的破坏，有不少藤网在被切开后，还来不及再生新芽又被截掉。 温蕾莉依然未停的高歌，等着那堵参天高墙倒榻的那刻—— 佛罗伦斯感觉到高塔的摇晃，心想着里欧怎么还不快点再生，但看到与里欧交握的手腕，竟有鲜血从细缝中溢出，吓的魂不附体，马上死劲的扯开把自己跟里欧分开的藤蔓，虽然中间有绿藤的阻碍，但对拍击尾巴就能造成地震的北海王龙来说，这点阻挠还不够格分开「罗密欧与茱丽叶」。 ——里欧！ 挖掘的绿藤越接近里欧，上面所沾附的鲜血也越多，触目惊心的让佛罗伦斯心碎，像要马上见到对方的心斯也更加的强烈。 扯掉分隔两人的最后一条沾血的藤网时，眼前的景象让佛罗伦斯的心脏痛到不能呼吸，紧握着胸口，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美丽的大红玫瑰内部，竟是这样的人间炼狱…… 四面八方的绿藤紧紧的缠绕着位在正中心，手上捧着海晶珠的里欧，每条都像是琴弦一样的崩的紧紧的，贴近皮肤的地方长满了小刺，刺穿了王子的皮肤，温热的血液滴满了全身，远本红润的肤色变成了接近死亡的惨白，进化成木本妖精的里欧，背上出现了一对美丽的淡橘色薄翅，但却也缠满的玫瑰藤，整个人就像是被植物活葬的木乃伊。 这些植物需要里欧的血来维持成长，但由于下面人鱼的破坏，这些藤蔓势必要夺走施术者更多的血液来自我疗伤，这样的恶性循环下去—— 『那个大法术，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想到了薇丝的话，佛罗伦斯看着手上的、爱人的鲜血，痛哭失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连身体都沮丧的无力…… 他想要冲过去把里欧拉回来怀中，但绷紧的树藤绝对不会允许里欧的「中途退出」，只要一强硬带走他，缠绕着颈部的藤蔓就会绷紧，别说止血，人早就先断气。 ——里欧，我不要你死…… （70）礼物 『现在的你，唯一能使用的『魔法』——』 翡冷翠的声音像是希望的明灯般出现在了佛罗伦斯脑中，但他没有因此高兴太早，海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里欧，眼中尽是迷网。 『佛斯，你有想过，为什么我们要帮配偶实现愿望呢？』 『我们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而许愿呢？』 翡冷翠的问题，想必也是北海王龙族历代子孙的疑惑吧。现在的里欧失去了意识，别说许愿了，连话都说不出口，佛罗伦斯知道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犹豫了，但他还是无法决定 ——怎么样的愿望才是最好的？ 里欧想救国家，但佛罗伦斯不要他死。 救活了里欧，花藤会继续吸他的血。 破坏了花藤，国家会被人鱼进攻。 阻挠了人鱼，里欧的威胁还会一再重演。 佛罗伦斯慢慢的靠近里欧，手指轻轻的划过对方的脸，沾上了另人心碎的血迹。 『如此黑暗又污秽的我，你的手是我唯一的光。 我渴望救赎、我祈求怜悯、我贪婪着你的温柔。 请施舍我吧，你的笑靥，那绝对是比任何宝石灿烂夺目。 请祝福我吧，你的歌声，那绝对是比任何情诗抚慰我心。 我深爱的你，请为我高歌一曲吧，让我成为你最后的归宿！』 佛罗伦斯想起了那首歌，他因为这首歌遇见了里欧，得到了爱情的救赎和那比宝石更加惹人怜爱的笑容…… ——祝福的歌声、深爱的归宿…… 佛罗伦斯睁大了蓝色的眼睛，像是电流窜过了大脑，一切的问题竟然是如此的简单，这首「耻辱的情歌」其实早已讲得清清楚楚！ ——愿望的真相，其实就只是那么单纯。 佛罗伦斯有点笨拙的移动到了里欧的面前，花藤见他没有要强硬带走里欧的意思，也乖顺的把面前的绿藤移开。 伸出双手，轻轻的捧起里欧的脸颊，虽然对方的双眼依然是没有意识的，但龙王知道，王子的感官还没有封闭。 轻轻的，像是对待着珍宝般，佛罗伦斯吻上了王子殿下的唇…… 「里欧，我爱你。」 微微一笑，佛罗伦斯松开手坐在了里欧的面前，海蓝色的眼睛依然凝视着里欧，双手交扣，轻如飘渺的叹息—— 唇瓣轻泻出柔软的音符，声音不大，但却清晰的回荡在大海与天空之间，如同竖琴的嗓音撩拨着耳朵、又像是海波中的丝缕气泡轻抚着脸庞。 绵绵不绝，优雅的渗入心窝—— 时间彷佛停止了。 伤痕累累的人鱼们停止了伤害、狂躁叫嚣的人类们停止了斯吼、剑拔弩张的海鸟停止了攻击，他们抬着头，愣愣的、痴迷的「看」着似乎来自于天上的美丽歌声。 只有旋律而没有歌词的一首歌，不但节奏缓慢，步调沉静，音域平和，更是大海无鱼不知、无鱼不晓—— 与拉萨同时停止了赶路的动作，翡冷翠知道这宛如朝阳般的银白色是弟弟的歌声，闭上眼细细品着，内心也感染到了其中的柔软与安详。 「爱的礼物」是一首古老的祝福用歌曲，没有任何攻击性。 相反的，这首歌的魔法是「给予」，把心底的「爱」放进音符里，用旋律绑成花束献给听者，简单但心意无限，是首不管对家人、朋友或情人都适合的情歌，而最广泛的用途——是父母对于新生儿的迎接。 送给新生儿的「礼物」，也是北海王龙姐弟出生时，最先被夺走的东西，理解其中真意的翡冷翠，在发现佛罗伦斯选择了这首歌做为「愿望」时，海蓝色的双眼流下了水珠—— 「只有真正幸福的鱼才唱得出来的天籁」，是整个大海对「爱的礼物」最高的评价。 佛罗伦斯所演唱的「爱的礼物」无懈可击，而其中所包含的快乐、喜悦和甜蜜，不管谁听到这首歌，都可以很确定，现在唱这首歌的鱼，心中的的爱是如此的甜美，歌声又是如此的幸福—— 「佛斯，既然能唱出这首歌……」就代表你觉得你是幸福的吧？ 被抛弃的痛苦、被排挤的梦魇、被威胁的无助，这些童年血淋淋的伤口，都已经被抚平了对吗？ ——而这些，都是里欧带给你的吗？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想到了这边，翡冷翠第一次了解什么叫喜极而泣，眼泪扑簌簌的落下，一下子「哇——」的趴到拉萨身上哭了起来。 （71）白光 ？？？·？？？ 这里是个冰冷、黑暗，一切尽归须无的地方。 轻吐着无声的泡沫，里欧也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睁眼还是闭眼，所见的一切尽是黑暗。 不过，很宁静。 身体冰凉的像是在冬眠，意识也是越来的越朦胧，像是快要睡着一样的舒适，再一点点、再一点点的推波助澜，他就可以陷入「沉睡」了…… ——嗯？那是什么？ 眼前出现了微弱的白色光芒，在一片黑暗的意识中特别的突兀，虽然发现原来自己的视力还在，但里欧只觉得浑身疲倦，提不起靠近的心思，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那些光似乎有些变化……是一只鱼？ 发光的小鱼优雅的往里欧眼前游来，这让王子稍微有点兴趣了，打趣的看的着小鱼在眼前慢悠悠打转，突然一个亲腻的亲了他一下。 说亲其实也很奇怪，在这黑暗的地方，里欧知道自己得五感是处于荒废的状态，可是他却「知道」这小鱼刚刚亲了自己一下…… 里欧感觉到了一阵心跳加速，有点不可思议，明明一直都没有任何感觉的冰冷地带，竟然出现了这种暖烘烘的感觉，而且人类更发现自己的「心跳」回来了。 发光的小鱼还没有消失，它停再里欧的眼前，慢慢的膨胀了起来—— 一个人形的发光体出现在了眼前，但里欧注意到了，那发光的双脚是密合的，那是……什么？ 『我爱你。』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发光的人伸出了双臂，「抱住」了里欧——光芒迅速驱走了所有的黑暗和冰冷。 碰咚、碰咚。 心跳声越来越响，但里欧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感受到自己在光芒的「怀里」，很温暖，很舒服，隐隐约约，他感觉自己有种正在从泥沼里被拉出来的负重感—— 「里欧！」 如同风铃般的声音，用力的把他扯出了泥沼。 睁开了眼睛，里欧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重，而且很痛，全身好像被五花大绑一样的难受…… 温蕾莉愤怒的揣紧了全头，脸上扭曲着愤怒和羞耻，她包装的如此完美的「狂想曲」，怎么可能会被解除，更何况是被这种通俗又没有任何攻击力的「爱的礼物」？！ 当温柔的歌曲结束，前方的人鱼们犹如大梦初醒，看了眼前被撕扯破烂的可怜树藤，在看着满是伤痕的身体，面面相觑后把手上的武器丢掉，原本长满藤鞭的玫瑰藤也收起利刺，不再攻击。 由于龙王「爱的礼物」效果，人鱼心中的愤怒和暴虐早已消失，连带着对于艾吉斯国的恨也被温柔的抚平。 ——即使杀光了一切，失去的朋友和家人也不会再回来了。 ——仇恨不会让事情变的更好。 这首歌里的「爱」如是说。 人鱼听到了，人类亦同，纷纷丢掉了手上的武器，原本气势汹汹的战意早已失去，海洋与陆地的人民，原本血海深仇的两方，彼此看了一眼后，没有冲突也没有喧闹，转身各自离去，人鱼想回深海；人类想回家乡。 不想再记恨些什么了…… 「等一下，我说不准走！」 人鱼女王怒发冲冠，那看不顺眼的绿墙还没有倒啊！抓着项链上的黑珍珠，温蕾莉不允许她的仆人们无视她的王权！垫垫自己的魔力应该还可以再唱首狂想曲—— 在人鱼要开口时，一股巨大的力量钳住了他纤细的喉咙，本应出口的声音化成了哀号的呜耶声。 「杀光了一切，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好。」翡冷翠眼神冷漠，她虽然是人鱼的外型，但却是不折不扣的龙族，论力量可是跟弟弟的本体不分伯仲的。 「唔……呜、我、我……」人鱼没有缺氧的问题，但脖子上几乎可以捏碎骨头的痛楚，让死亡的恐惧凶猛的袭来。 「但我觉得，没有了你——我的弟弟会更好。」 看着温蕾莉完全没了以往跋扈，吓的直打哆嗦的盯着自己，翡冷翠微微一笑，手一个始劲。 （72）解散 「里欧！」 「呜……」吃力的睁眨了眨眼睛，眼前模糊的影子慢慢的清晰，虽然身体非常的虚弱，摇摇欲坠，但人类混血还是努力的撑起精神，想要知道——是谁在叫自己的名字。 焦距终于对准了，里欧看到了一双蓝色眼睛，如此熟悉又亲腻的另人落泪—— 「蛟……」 发现对方终于有了意识，佛罗伦斯原本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溃堤，捧过对方的脸颊马上是密如细雨的亲吻，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人类被吃了一堆豆腐还傻楞的没注意到。 「刚刚是……」 原本一直缠在里欧身上的带刺藤蔓已收回了尖刺，龙王的歌声似乎也潜移默化的降低了这些玫瑰花的「嗜血」，海晶珠的光芒也因为没有鲜血补充而越来越微弱。 因为海晶珠的效果，从人类短时间变成木本妖精的里欧外型出现了些改变，原本漆黑的瞳孔变成了翠绿色，但他也因为这对妖精之眼，看到了身边一切的真实面貌—— 两之所在的「玫瑰花心」中，站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精灵，许许多多的眼睛正充满担忧的看着自己。 虽然他们是被生之力召唤而来、虽然他们需要里欧的鲜血做为能量，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像要至施术者于死地。 吸血的本能和被人鱼伤害的愤怒，驱使他们不断的无视里欧的身体耗，蛮横的补充自身巩固绿藤网的力量。 龙王安抚的歌声像是这场大混乱的及时雨，唤醒他们精灵最温柔的一块，现在的花精灵们早已无心也不愿吸取里欧的血液，静静的等待着「王」的下一步指示。 里欧看像了身边众多的花精灵们，还有一些熟面孔参与其中，微微笑了笑，现在能这样的平静，代表危机解除了吧。 但没有再补充能量的花藤，如同失去养分的大树，开始快速崩解，最上层的玫瑰花心剧烈摇晃。 里欧身边的树藤开始变成粉末般消失，身上依然流血未止，但里欧没有在意，那些精灵们还在等他…… 「谢谢祢们，」王子轻声的说着，他知道自己又快看不到这些可爱精灵了，心中既是感激也是不舍，「这样任性的请你们帮忙，大家做的比我想像的还要好。」 花精灵得到了主人的赞赏，兴奋的交头接耳，像是小孩般单纯。 「任务已经结束，祢们可以回家了。」扯出力气对众精灵笑了笑后，里欧的身子最后还是撑不住的往后一倒，被佛罗伦斯牢牢的抱在怀里。 众花朵精灵们听到解散的命令，纷纷像烟火般大批的飞离即将灰飞烟灭的堡垒 ——留下了三只玫瑰花精，他们是夕日城里的花精灵，也是当初紫杉花精诺儿的第一代玫瑰。 他们飞向一人一龙，眼睛无比认真的看着昏迷的里欧和佛罗伦斯，龙王认得其中一只，在舞会那晚，他要带走里欧时，就是这精灵缠住他的脚，阻止了自己。 『您说过会保护小主人。』 佛罗伦斯点点头，他这句承诺是永远有效的。 花精灵们看着尚有一丝气息的里欧，他是诺儿主人的孩子，他们对待他就像弟弟一样。在大主人去世之后，他们看着王子成长、保护着王子安全……却也意外的被这孩子拯救。 『龙王陛下，小主人就拜托你了。』 三只花精灵对着佛罗伦斯深深一鞠躬后，震动小翅膀飞了起来，当最后一枝花精灵离开了绿藤，「生之力」魔法也正式失效。 轰隆—— 轰隆—— 轰隆—— 在下方人类和人鱼惊恐的目光下，保护了整个艾吉斯国的绿色防线崩解破裂，倒榻了下来，化成了绿色细粉消散在海洋与天空之中—— 而架起这座伟大防御网的罪人里欧·艾吉斯，据目击者指出，他与一只海妖一起沉入了大海，再也没有出现。 众多茶渍海鸥在艾吉斯国上方盘旋。 艾吉斯国在经历过了巨浪之后，虽有不少靠海民宅倒榻，竟奇迹似的没有任何人类在这场浩劫中丧生，国民在陆续归来后，一齐同心协力重建家园，让国家能更快的恢复轨道。 而逃难离去的艾吉斯国国王，因这次灾难失去了民心，不再被允许返国，而呼声最高的另一位王族里欧公爵，却因为这次大水而失踪，艾吉斯国长达600年的王权体系因此正式垮台。 关于失踪的里欧公爵，许多没有离开家园，见证了大水来袭的人民，都对前王子殿下感到非常惋惜与痛心，他们说公爵阁下牺牲自己，施展了魔法拯救了国家。 但当众人前往当时他们所说的、「玫瑰花墙」的所在海岸时，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 一切的真相，似乎只有生死未卜的公爵知道了。 （73）完结 「里欧先生，」 童稚的声音拉回了坐在码头边吹风的男性，他穿着轻便的短衣裤，身上满是伤疤和绷带的皮肤令人怵目惊心。对方回过头，不意外的脸上也不乏伤神和药膏贴布。 「医生问你，身体还好吗？」小男孩走向了里欧，后面跟着一位中年女性，她是当地医术颇受盛名的医生。 十多年前因为被工作环境的主人欺凌，而被弄得全身烧烫伤且失去了声音，在被丢弃于荒野时，被路过的好心医生夫妇捡到，进而在这小村庄定居。 里欧是她职业生涯中，见过受伤最重的病人，在海边见到他时，失血过多不说，还陷入了重度昏迷，整个人是奄奄一息……幸好经过她漏夜抢救后，终于脱离了危险期，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让他好好的修养伤口。 「谢谢，最近伤口都不会痛了。」里欧的声音有点哑，似乎是因为喉部有伤到，不过修养一阵子就能慢慢恢复原来的声音。 医生点点头，上前去给里欧检查，顺便换上新的绷带。 「里欧，村长说你的家快要盖好了——不过你真的要住那么远的地方吗？」 小男孩不舍的问，医生的新客人不但个性温柔又亲切，村中可是有不少女孩芳心暗许。 听到他要定居这里时，大家都很高兴，但没想到要住离村子那样偏的地方，但里欧每天都会到这码头看海，所以村民也很自然的认为，这新客人应该是被那里美丽的海景吸引。 「我明白了，谢谢。」温文的笑了笑，目送着医生和男孩离去，回头继续看着平静的海平面—— 离开了从小成长并发誓守护的国家，能坦荡放下一切是骗人的，但艾吉斯国的风声他也是听到的，六百年的王权易主了，也算是另一种型态的亡国吧…… 但里欧不会为了自己的决定后悔，选择了这条路就会继续走下去，以前的他过于懵懂，爱国的行为只是想要寻求一个证明自己的目标，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他毫无头绪。 ——不顾一切也要保护的事物，他到现在才真正领悟。 「……你也该出来见我了吧？」里欧苦笑，那家伙还在自我厌恶吗？ 他都不只一次的说了，自己一点都不介意蛟当初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毕竟龙王没有脚，不能带他上岸。 更何况佛罗伦斯应该也是有用点小手段，让那位医生注意到昏迷的自己。 哗啦。 佛罗伦斯终于探出了水面，镶着两颗蓝宝石的那张脸还是如此的迷人，里欧在心中叹息，但龙王却因为王子的面无表情而一阵颤抖，眼神中充满着不安。 看到这样的龙王，里欧的心里有点不舍，苦笑： 「我每天都在这里，你怎么都不肯见我呢？」 「……」 看到佛罗伦斯不说话，里欧的心理也不好受，他拒绝过这只龙，也会担心对方是不是对自己心死。 「……你是不是，不愿意再喜欢我了？」 「不是！」佛罗伦斯吓的马上开口反驳，眼睛也终于看向他最喜欢的人类。 「你可以说话了？」虽然之前在玫瑰花心里听过对方叫自己的名字，但再次听到时，心里还是有些涟漪，不亏是海洋之王，声音也堪称翘楚。 王龙点点头：「没有初音，不会催眠了。」 初音的力量用掉后，连着嗓音中有「蛊惑」的困扰也一并消失了，现在跟里欧讲话不会担心对方被人鱼之音迷惑。 「这是我第一次跟你说话呢。」有点腼腆的笑笑，里欧享受在这种和谐的气氛中，佛罗伦斯似乎也是这样想，同样的嘴角弯起。 「不过你说初音没了，愿望呢？」里欧皱了皱眉，他并没有对蛟许下任何愿望，所以应该是他先帮谁许愿了？ 「愿望的含意，其实是『献上爱情』。」 「？」 「面对心爱的人，所能许下的最高愿望，就是『拥有对方』。」 里欧愣愣的看着佛罗伦斯温柔的笑脸，他必须承认龙王这句话所言不假。 「利用咏唱向伴侣宣誓爱情，就是初音的意义。」佛罗伦斯领悟了这点，选定的第一首歌曲便是那首「爱的礼物」。 「……是唱给我听的吗？」里欧说这句话时，脸庞很烫，但早已悉知佛罗伦斯对自己的爱情，再假装不知道也太过矫情了。 佛罗伦斯点点头，龙族对于自己的感情一直都很直接且诚实。 「谢谢，你的歌声救了我。」虽然没有听到，但不管是黑暗里的白光，还是把自己从花藤中解放，全都是「初音」的魔法。 摇摇头，佛罗伦斯认为他当初唱歌的目的，只是不想要失去对方罢了，这样自私的理由，没有被道谢的必要。 「翠她还好吗？」 王龙点点头，自从翡冷翠除掉了温蕾莉之后，人鱼族也很快的归顺了龙族，双胞胎严然成为真正的北海之王。 但佛罗伦斯本身就不是多话的个性，所以就算可以开口了也不太多讲。 「我挺喜欢这里的，所以打算要在这村子定居，房子在那一边。」里欧指向了远方的一块空地，那里的确有个施工中的房舍。佛罗伦斯看了过去，明了的点点头。 里欧眨了眨黑水灵珠般的眼睛，一直看着佛罗伦斯没有在说下去，后者转过头，两只大眼瞪着小眼，他不知道原本侃侃而谈的人类为什么会突然沉默。 里欧抿抿嘴，脸颊很红，索性往身后一倒，砰咚的躺在木板码头上扇起了日光浴，更拍拍身边的空位，邀请着佛罗伦斯一起躺。 佛罗伦斯轻轻的游更靠近码头，看了看附近没人，一个跳越的爬上了木板，撒娇的仰躺在里欧的旁边，偶尔晒晒太阳也很舒服的。 两人就这样悠闲了半晌，同样的享受这得来不易的宁静时光—— 「佛罗伦斯。」 「？」王龙侧过身，看着同样转过来的里欧。 「你愿意跟我结婚吗？」里欧的眼神很认真，心脏狂跳，细看枕在颈后的手还在发抖，刚刚在介绍新家时就想问了，但他临时怯场。 「……」 佛罗伦斯睁大了眼睛，一个翻身的坐起，非常惊讶的看着还躺在身边的里欧。 「……有那么惊讶？」 佛罗伦斯点头如捣蒜，从来没有想过这种话会从里欧的口中说出，他一直消极的认这话题一定要是自己先提出，才有那一丝可能。 但今天，他竟然能拥有这莫大的宠幸…… 「那你愿意吗？」 露出了拿对方没辙的苦笑，里欧再度开口询问。 「……」 「嗯？」 趴刷！！ 「咳咳！你做什么啊？！」用力的浮上水面，里欧的衣服全湿了，绷带也被扯落，有点恼怒的看着刚刚粗鲁的把自己拖下水的龙王。 ——这个人类，从来都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我愿意……」紧紧圈抱着里欧，佛罗伦斯的脸用力的埋在对方的颈窝中，身体因为过于感动而不断的颤抖着，脸颊同样的赤红。 刚刚的不悦因为这句话完全的烟消云散，里欧叹了口气，摸摸对方细致的蓝发，温柔的亲了亲佛罗伦斯的鱼鳍耳朵： 「……我现在喉咙还没好，下次再听你唱歌好吗？」 ——到时候我会跟你一起唱的，要等我喔。 ——正文完—— 番外：将军的客人（1） 依傍着群山，静谧优雅的红鹿湖湖畔，这里风景优美、人烟罕至，是王公贵族想远离喧嚣、度过个安静假期的不二首选，湖泊占地甚广，优美景致比比皆是，虽有许多贵族们争相到此建立渡假山庄，目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土地或隐私纠纷坏了这片好山好水。 同于这些王公贵族的趋之若鹜，同样座落于此、一幢拥有几百年历史的傍水别墅，却与贵族崇尚的巨石雕刻不同，选用较为柔和且亲近的原木建造，优雅不失尊贵。 而这别墅目前的主人，是国内叱吒风云的大将，曾多次驱逐骚扰的外患、守护国土的边疆，骁勇善战，知书达礼，虽坐拥着强大兵权却深受高层信赖，在一次讨伐外患大胜后，被皇帝封了响亮的名号——战龙。 急促的脚步搜索着，一位穿着素雅青色洋装的女子，赤脚在木制长廊中穿梭，空着一只手拎着总是穿不惯的室内绒布拖鞋；如大海般深蓝的漂亮长发，随着光线的穿透会隐隐闪出耀眼的波光，如蓝水晶般透亮的眼睛毫不隐藏这女孩的爽朗与睿智—— 「将军！将军！」 如玻璃般漂亮的声音大声呼喊着主人，丝毫不担心会有冒犯的风险，她是翡冷翠，是战龙大将军的女管家，身为受雇的员工，翡冷翠不但破例的拥有跟主人平起平坐的权力，也能一同分享这家族所有重大的秘密——包括大将军的私生活。 「讨厌……每次这个时候都跑的不见人影——阿，时间要到了！」 找人找到会客室的翡冷翠，看了一下墙上纯白色的玫瑰图案挂钟，惊叫了一声后，连忙赶去玄关。 「拉萨，人来了吗？」 一边穿上外出鞋，翡冷翠叫上了打扫庭院的仆役。 「回小姐，人还没有来。」 「谢谢，我去等就可以了，船屋那边打扫了吗？」 「回小姐，昨天都扫好了。」 「请去吩咐厨房准备些招待的点心和饮料，今天来的可是贵客喔～」 顽皮的微笑，翡冷翠拍拍已在这家中服务了半辈子的拉萨先生，哼着小曲开门离去。拉萨拍拍半秃的脑袋，露出年长者的慈爱微笑走向厨房—— 战龙将军拥有的土地很广，除了整栋别墅之外还包含其附近一座布满树林的小山，每到春秋两季，便能看到壮观的花海叶雨，别墅的一边是山；另一边便是著名的红鹿湖，战龙将军也同样拥有一小部分的私有地区，别墅放眼望过去的湖岸风光、皆顶着将军响叮当的名号。 而将军也不是吝啬之人，只要遵守所订定的规则：不破坏环境、不干扰别墅起居、不捕捞湖中生物，此人所有的这大片的鹿湖景致、任何观光船只皆可自由进出、欣赏。 但每个月皆有一天，会完全禁止任何船只经过…… 「啊，里欧先生！」 穷极无聊的踢着小石子，翡冷翠的眼睛在瞟向不远处走过来的身影，一下子睁亮，开心的挥着手；而来人同样也注意到了，打了招呼示意： 「翡冷翠小姐，又来打扰了。」 清爽的红色短发和端正的外貌，黑色的眼睛直视着前方，认真又明亮，背后背着一大袋旅行用背包，穿着简单的灰色风衣，这已经不是身为「水士」的里欧先生第一次来访。 「需要我帮您拿行李吗？」 「不了，我自己提。」 跟着翡冷翠走入了大门，穿过有着顶盖的室外走廊，走廊很长，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前进： 「您们这次来要待多久呢？」 「应该还是老样子，怎么样？要不要来当我们家专职的『水士』呢？」 「您们这样抬举真令我受宠若惊，但很抱歉我可能要拒绝好意了——我是红鹿湖专属的水士。」 「那真是遗憾，没有办法把全国最厉害的水士带回城里去。」 「没这回事，这些都是大家加油添醋的结果，红鹿湖本来资质就好，我只是沾沾光。」 「讨厌拉，里欧先生你好官腔喔，我们家跟你们都认识那么久了，咱家战龙大将军小时候可是最黏你的。」 「战龙……对了，将军人呢？」 「跑的不见人影。」 耸耸肩，翡冷翠与里欧走到了正门，正好看见了一位小女佣踩着急促的步伐从旁边的花圃边走来： 「翡冷翠小姐，厨房仓库那边——」 看女佣慌张的脸应该是急事，翡冷翠点点头，决定先去处理别的事，回头对里欧说： 「里欧先生，请您先去会客室稍等好吗？」 「没问题。」 「那我就失赔了。」 点了点头，翡冷翠便跟着小女佣移动到花圃中，那边有侧门可以很快到达目的地。 目送两位小姐消失在花丛中，里欧搔了搔头，转过身要自行开门进入—— 嗯？好香阿…… 闻到了红鹿湖特有的花香，里欧循着味道转身，一个突然的撞上了一大束花，香味直扑而来—— 「唔！？」 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的里欧，呆然的看着眼前跟管家小姐一模一样的清澈蓝眼睛、飘逸的深蓝色长发，与翡冷翠相似的让人几乎有种女变男的错觉 ——白皙没有任何伤痕的漂亮皮肤，一点都不像是身经百战的身躯，身段修长的比里欧高出了半个头，看似纤细的腰像是一折就断，要不是亲眼难到，谁都不会相信眼前看似柔弱的青年能脸不红气不喘的穿上厚重的盔甲、持着长剑挥舞沙场—— 里欧看了一下对方递过来的百合花束，这是他最喜欢的花，但因为这花是很多动物、或是人类具有相当疗效的养生极品，几乎都被采个精光，当前只有红鹿湖较偏僻的地方才找的到…… 能凑到这么大一束花，这孩子找了很久吧……难怪翡冷翠会找不到。 轻轻的嗅了嗅熟悉的芳香，里欧接下了花束，对着眼神羞窘的游移、脸色有点红的对方微笑： 「谢谢，好久不见了，蛟。」 （2） 「将军！我一直在找您啊！」 气呼呼的来到位于红鹿湖畔的船屋，翡冷翠极度无奈盯着正蹲在里欧旁边盯着他做事的战龙大将，看惯了他带兵时威风凛凛的雄姿，还真无法想像在这位水士面前，将军根本就像个小孩一样。 听到管家的斥喝，被骂的青年眼睛一闭，眼不见为净的攀到在旁边忙碌的里欧身上—— 「将军！请不要总是麻烦里欧先生！」 「冷静点，翡冷翠小姐，我不会介意蛟这样子的。」 摸摸对方柔软的长发，里欧像是在帮儿子道歉的母亲，翡冷翠无奈的想翻白眼。 为了保护未成年的幼儿不受到有心人的刺探或下罟，这个国家习俗会给幼儿取许多种本名以外的乳名，不同层级辈分的人便有不同的乳名来称呼同一个孩童。直至成年之后，当事人可以决定是否除去那些乳名，或是继续延用。 而里欧所叫「蛟」，便是战龙大将军众多乳名之一、更应该说，这名字，可以说是孩提时期的战龙大将军自己想出来，专门让身为「挚友」的里欧称呼自己用的。 翡冷翠当然知道这一点，深深叹息着里欧真把这孩子宠上了天。从出生以来，战龙大将军便是个寡言木讷的孩子，天资聪颖的他学习知识和武功当无往不利，偏偏是人际关系的维持像极了一颗大木头，要不是当初接生他的医生拍胸脯保证他的声带正常，所有亲戚还真当他是哑巴还是聋子，常常跟他讲了半天话也不应个一句，像用激将法来刺激，偏偏他的定力和耐心都强，也动不动他几分。 但翡冷翠知道，大将军只是对那些「闲杂」事情没兴趣罢了。 「里欧，怎么样？今天的工作。」 故做亲密的凑近着里欧微笑，让正在确认地图的水士一下子害羞的迟钝了一会，让攀在旁边的蛟在里欧看不见的地方，露骨的瞪了管家一眼，但翡冷翠才不怕这这点小手段。 「项目没变，我会先巡视湖，确认你们这边的水域地形和深度，然后开始帮水生动植物做检查……最近不少客人们想做些水边造景，将军有这个需要吗？」 水士，是种人才稀少又需要多年经验的特别行业，需要具备的技能不但要会潜水、地质、水生动植物医学，只要是跟水域有关的工作几乎都由这行业包办，为了客源需求，可能还需要造景等美感训练。 「嗯……你问问将军吧。」 翡冷翠没有听雇主提起过，但当事人都在场，即使身为管家也不适当直接帮他发言，两人便一齐看向原本置身事外放空着的蛟。 发现自己变成话题中心，蛟呆滞的盯了一下红鹿湖，便把手中把玩的百合花别到里欧的耳际，没有说话，只是发出像是小狗的低鸣—— 「蛟的意思是想要多植栽这种红鹿百合，没有错吧？」 将军温顺的点点头，蹭里欧更近，看的翡冷翠百般无奈的说： 「你要不要不当水士了，直接来当战龙将军的专属翻译？我相信他的部下们会非常欢迎你的。」 「您太抬举了。」 管家语重心长的话，被里欧很自然的当玩笑带过去。 但只有翡冷翠与战龙麾下的士兵们才知道，将军精通御兵术、待人严谨、受众人推崇。虽然相信他绝对不会带兵送死，但打仗时依然惜字如金的本性，还是让一起上战场多次的同袍们每每在听取将军命令时，都会捏好几把冷汗，耳朵竖了老高，深怕漏听任何指挥。 把工作项目都通知完后，里欧拿出了一个用羊皮做成的防水布袋，把地图、测量仪器等用具塞入布袋中，脱下毛皮靴，赤脚踏上船屋旁边的小型码头，转过身对两人欠了欠身： 「失礼了。」 转过身，脱下了身上的衣物，慢慢的走到码头的边缘，纵身一跃入水面—— 啪唰—— 水花溅出，湖面平稳的波纹被搅乱了宁静，在紊乱的白色波圆中心，甩出了一条纤长又漂亮、闪着橙红色光芒的鱼鳍，一溜烟的又潜回了水中。 「里欧先生真漂亮！」 站在蛟旁边的翡冷翠赞叹，不外乎是那比拟夕阳的城中夹红、成熟芒果般香醇的鳞片；还能一饱眼福，近距离欣赏到目前早已绝迹多时的美丽生物——人鱼。 （3） 沉入水中的人鱼开始忙碌的工作着，早晨带有微凉湿气的空气已慢慢消退，红鹿湖所在地为有些高度的平原上，天气终日凉爽，中午的太阳一点都不毒辣、暖呼呼的。 啪刷—— 事情到一个进度的里欧终于从湖面中抬头，慢慢的游到放置行李的码头边，不知道在那边待了多久的战龙将军看着他接近，手上多了一盒甜糕和一杯花茶。 对工作丝毫不马虎，里欧并没有马上接过招待的点心，一边拧乾头发开始回报状况： 「除了一定会有的自然侵蚀外，湖泊附近并没有什么大变化；湖底的淤泥状况良好，大家都很喜欢将军的湖泊区呢。」 开心的撑起身爬到码头上，里欧从防水皮袋中拿出一堆纸片，开始对照着在旧的数据图上用红笔圈改红鹿湖变动的地形，尾巴的鱼鳍部分正慢悠悠的在湖面打着小水波，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鳞片比下水前更加的闪闪发光。 「然后——唔？！谢谢。」 汇报到一半的人鱼，突然被雇主强硬的塞了一块甜糕，含糊的道了谢，有些手忙脚乱的吞着点心。蛟只是用他睿智的蓝眼睛盯着对方看，他不爱说话，但身边太多人要求他说话…… 这个人、不、应该说人鱼，不会勉强自己说话，就算一言不发的呆在他身边也不会讨厌自己……很舒服。 而且，听这个人鱼说话一点都不烦，因为他拥有很棒的声音—— 「好久没有回来了……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这里还是我的家呢。」 里欧无限缅怀的说，他是在这座湖出生长长的人鱼，对这里可是聊若指掌。只可惜人类对于地盘和美景的争夺太过于激烈，无奈之馀，只得接受劝说，离开这座湖泊，避免遭受残酷的驱逐…… 「好，要开始工作了，蛟，请帮我拿一下药。」 点点头，人类爬起身，从水士的包包中拿出一罐犯这危险红光的药水，这是让人鱼长出脚的药，药效很长，但长期服用对使用者来说是很大的负担…… 「怎么了？」 看到对方盯着药却犹豫不前，里欧知道将军的挂心，温柔的苦笑： 「没事的，我的运气很好，只是不能留长发而已，来，把药给我吧。」 以前是灿烂的、像是红色丝绸的长发，因为药的副作用而开始变质，新生的头发几个月变会腐朽、散发出臭味，里欧只好时常剪去旧发，短发的颜色也失去了以前耀眼的光辉。 有点犹豫的看着眼前的人鱼，将军有点紧张，捏着药瓶久久没有任何反应—— 「蛟？」 『将军，要让里欧先生知道喔，您的计划。』 紧张的手心冒汗，连打仗时，面对敌军将领也没有能让他像现在如此的焦虑…… 「怎么了？」 『将军，这是一定要您自己亲自做的，翡冷翠不能代替您。』 慢慢的蹲下身，连腿都开始发抖，握住里欧的手，蛟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人鱼一脸疑惑，无法理解雇主为什么突然这样，这不像平常对任何事都淡定不惊的战龙大将军。 紧张的嘴张开说不出任何话，这让里欧开始担心蛟该不会要说什么很严重的事，紧张的坐正身体，原本优闲摆水的尾巴也僵直的收在腿边，温柔的拍的人类的手： 「不想说话没关系，给我提示，我可以读。」 你太体贴了，但我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不能让你自己说出来，一定要我亲自说，不然就失去意义了…… 「蛟？」 「里……」 「唉？」 里欧眼睛睁大，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孩子的声音了，没想到以前清脆的哭声，竟然会长成这么颤动人心又带点哑音的成熟声线——以自己身为对声音极度敏感的人鱼来评价，这人类的声音很棒。 不，该怎么说呢……这孩子的声音怎么会这么的震撼？！里欧的新开始急速的跳动，撩拨耳膜的声音久久无法散去—— 「我、我打算拿到整个红鹿湖的地契……完成后，你、你愿意住下吗？」 住？里欧皱眉，这里是将军大人的领地，他有什么资格？ 「是要我来当水士？」 里欧想了一下，得到了这个答案，但已经用尽力气说话的蛟恢复了哑巴的个性，没有回话，只是一直摇头。 「是要我当翻译？」 还是摇头。 「咦——？」 里欧发出了长长的疑问音，因为这次的他实在是不懂蛟的意思了。而低下了头的将军史中垂着头看不到脸，涨的通红的已经发不出任何气音 「抱歉呐蛟，这次我真的不懂唉。」 「这次就让我来翻译吧！」 两人回过头，是笑吟吟的翡冷翠，手上拿着刚做好、热呼呼的甜汤—— 「里欧先生，要不要嫁来我们家？^_^」 番外：将军的初恋（1） 传说中，红鹿湖住着一群可爱的精灵 善良又优雅，是湖泊中闪闪发光的水晶 自由自在的穿梭在湖底，花洒着水面高唱 星光之下，歌声嘹亮划破寂静天空 美丽的精灵，灵巧的精灵 优美的旋律纯洁无瑕，红鹿湖的故事永远传唱 整个别馆正陷入大乱—— 「来人啊！佐青少爷不见了！」 「您那边也找不到吗？」 众多仆役紧张的穿梭在木制的长廊间，抬头看着大人们奔跑的影子，3岁大的翡冷翠拉拉身旁的一位贴身侍女： 「怎么了？佛罗伦斯呢？」 「哎啊……佑青小姐，您跟少爷都未成年，是不能直呼名讳的喔。」 「喔……所以佛罗伦斯怎么了？」 「您根本没在听小的说话……佐青少爷似乎从读书间跑不见了。」 「我知道！他去找精灵了！」 用力举手，翡冷翠大声的说，惹来旁边仕女的困惑： 「精灵？」 「嗯！这里的园丁说，房子外面的湖有精灵！」 「……是吗，赶快派几个人去红路湖找找，少爷也许去那边了！」 「不行啦！要是精灵被吓着了怎么办？！」 「佑青小姐，世界上没有精灵的！」 「一定有！」 「小姐……」 仕女无措的看着如此坚持的翡冷翠，心中正无奈的拍额大声叹息。 该怎么告诉这些孩子，世界上没有精灵哪？ 「哥哥、哥哥。」 红鹿湖水面上越出发色一金一黑的两个小女孩，叫唤着在岸边吃着野莓的小男生，拉拉他流泄在水边、细致又绵长的红发，以为两个小孩是想分享食物，大约5岁年纪的男孩，把手上鲜嫩欲滴的美味果实递到两个小女孩眼前，示意着他们可以吃。 「不对啦！不对啦！」 「？」 一边嚼着眼前香甜的野莓，两个小女孩激动在水面拍打着水花，像麻雀吱吱喳喳的抢着说话： 「我们看了跟我们长的好像的动物喔！对不对，莎莎？」 「嗯！可是他们好奇怪喔，他们的尾巴有两条喔！对不对，克莉丝？」 「对啊！哥哥，那是什么样的鱼啊？」 「……伊莉莎白、克莉丝汀，答应哥哥，不可以接近他们喔！」 摸摸眼前两个小妹妹的头，男孩墨色的眼睛闪着警戒和紧张，两个同样拥有漆黑眼睛的女孩对看，歪着头齐声说： 「为什么？里欧哥哥知道那是什么鱼吗？」 里欧点点头，把原本搁在岸上的鱼尾巴泡入水中，沾水着水的鱼鳞闪着水晶般艳丽的光芒，双手各撩起两个妹妹的一金一黑的头发： 「他们叫『人类』，是住在陆地上的动物，会坐在马的身上来、还会坐着木板跑到我们的地盘。他们很危险，其他姐姐和妹妹们都因为人类好可怕，所以才都离开红鹿湖了。」 「可是哥哥没有带克莉丝和莎莎离开阿。」 晃着小脑袋，两个小女孩亲腻的一人一边的抱着哥哥的手臂玩闹，人鱼的社会制度相当奇怪，父母除了生育之外，几乎不会负起照顾小幼鱼的责任，每年繁殖期所诞生的小小鱼，都是较早些年出生、大致俱备生活本能的人鱼哥哥和人鱼姐姐们接下照顾的担子，因此，很多人鱼变长在成熟分家后，带着所照顾的弟弟妹妹们离开去拓展新地盘。 而这只小人鱼里欧，便负责照顾两个小小人鱼妹妹：克莉丝汀与伊莉莎白。 「克莉丝知道！因为哥哥喜欢这里！」 「莎莎也知道！因为哥哥喜欢百合花！」 「好聪明喔！哥哥最喜欢克莉丝汀跟伊莉莎白了！！」 虽然这座湖泊的家人们都各分西东了，但三只小小人鱼拥有彼此，非常幸福。 （2） 晚上，总是幽静的红鹿湖畔多了喧嚣，为数众多的火把照亮了远本漆黑的夜—— 「快点！仔细的搜，连湖面都不要放过！」 「佐青少爷！佐青少爷！」 「我也要帮忙找。」 跟着大人偷溜过来的翡冷翠，拉着园丁爷爷的裤子，小声的说，懊恼着少爷不见的老爷爷，看到旁边小小的女孩，知道就算把翡冷翠带回去，依她的个性一定会再度溜出来，便把女孩牵到光线最亮的营火区，嘱咐着： 「那佑青小姐在这边等着少爷回来，好不好？」 「恩。」 看到大人们纷纷拿着火把进入了森林，翡冷翠乖巧的坐在营火边的地毯上，左看看右看看，找着有没有小男孩的身影—— 「哥哥……好多人类，好可怕！」 两个妹妹紧紧的缩在里欧的身边，躲在隐蔽的岩石区中盯着湖岸上点点火光，还有可怕的叫嚣。 安抚的搂搂两个孩子，里欧打起精神后，把两只小人鱼送到平常躲藏的水底洞穴，谨慎的说： 「莎莎跟克莉丝留在这里，哥哥去外面看看，不可以出来喔！」 「哥哥！不要走！」 「乖，哥哥会回来的，听好罗，湖里的鱼会照顾你们，如果一听到人类接近这边，就顺着以前我带你们游的路线，到红鹿湖的更里面去，知道吗？」 「恩。」 虽然年纪小但也是野生人鱼，克莉丝汀跟伊莉莎白很勇敢的用力点头，里欧跟洞穴附近的湖鱼们嘱咐一声后，批上用青苔和水草做成的披肩，谨慎的游去湖岸—— 等的有点倦了的翡冷翠，无趣的嘟着嘴，穷极无聊的踢着腿： 「好慢喔……」 「小女孩。」 「嗯？」 听到了跟自己一样的、小孩子的好听声音，翡冷翠回头，看到一个比自己还要大几岁的孩子，不知道是男是女、留着长长的红头发非常漂亮，正从湖边探出头，用着墨黑的眼睛盯着女孩看： 「怎么那么吵啊？」 人类的小孩比较单纯、没有邪恶的心思，所以里欧假装成在水里游泳的人类，故意隐藏起尾巴，询问着。而翡冷翠的确有没有那那么多，诚实的回答： 「因为佛罗伦斯不见了，大家都在找他。但我告诉你喔，他一定是去找精灵了！」 「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里欧不解的再问下去，他从没听过这里有什么精灵阿。但翡冷翠似乎也跟哥不见的孩子一样，对精灵的故事深信不疑，对于仆役们的骚动非常不高兴： 「嗯，他们说精灵会在安静的晚上唱歌，一定是大家太吵了，精灵才不唱歌了！」 「只要找到你说的人，你们就会离开了？」 「对阿——嗯？」 翡冷翠一个抬头，水面的漂亮孩子不见了…… 女孩捡了一颗石子往湖里丢——噗通一声，什么人影都没有。 人类能找的地方毕竟是有限，红鹿湖千奇百怪的地型都有，晚上根本是漆黑一片，竟然会为了不存在的东西单独跑来，真是个傻孩子。 批着水草的披风在湖面上巡视着，这座湖对里欧来说就是家，谁能比自己更懂这个「家」？ 里欧游到了红鹿湖畔的一个小草原边，那里因为地势作用，让人以为这里除了山、还是山，加上更外围环着茂密的树林，更有穿过森林后只会看着峭壁的错觉。 其实不然，穿过森林之后，看到的，会是一个通往一片青翠草原的洞窟，草原上开满了美丽的白色花朵。 游到了靠近点的地方，果然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影子蹲在水边—— 他就是失踪的孩子吗？ 里欧有点惊讶，这人类孩子的年龄看起来就跟伊莉莎白和克莉丝汀差不多，一个人迷路到这边竟然不哭不闹。脸上净是一点都不紧张的神色，蓝宝石般的双眼就像太阳光下的湖底一样耀眼，似乎很认真的盯着水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好，用刚刚和那人类女孩的方法，带这孩子回家吧！ 心中暗暗这样想的里欧，便靠近了小男孩，浮出水面： 「小男孩。」 岸上的孩子微微吃了一惊，转过头看着浮出水面的里欧。发现这孩子只是盯着自己看、一句话都不说，里欧以为他在害怕—— 「别紧张，你是佛罗伦斯对吧？你的家人都在找你喔，快回家吧。」 里欧像是哄妹妹们的语气、温和的说，但男孩似乎不领情，用力的摇摇头，不发一语。人鱼这下头大了，他的妹妹们虽然藏在洞穴里，但很有可能被四处乱窜的人类捉到，他要分秒必争，赶快让这场骚动平息下来。 「我听佛罗伦斯的朋友说了，你在找精灵——但这里没有精灵的，你快点回去吧。」 本说的极其流利的话语，却在看的那孩子灼灼的目光后，稍稍迟疑了起来 ——这孩子是怎么了？！怎么一点都不像普通的人类孩子？！ 虽然相对于五岁的外表，但也算是野生动物一环的人鱼里欧，其心志成长往往会比外在成长高出许多倍数，为了能在严苛的大自然和食物链下活命，小人鱼的成长期，大脑是学习能力和反应能力最强的时后。 而此时的小小人鱼面对这小小人类，危机本能让他不安了起来—— （3） 「哇阿阿啊！」 长长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后被小男孩紧紧抓住，里欧想跑走却奈何不了。看着手里像染上葡萄酒般的柔顺发丝，佛罗伦斯非常的喜欢这颜色和触感，感觉神秘又温柔…… 但他没有像一般小孩一样直接赞美，因为他不喜欢说话，也不想回去宅邸，因为每次在那边，大家都会逼着他说话。 「哎呀，你是怎么回事啊？突然就抓我的头发！」 里欧一下子失去了哄小孩的伪装，碎碎念的想要拉回自己的头发，人鱼的头发是除了鳞片之外、第二重要的审美部位啊！以后吸引配偶要用的，在小的时后就必须好好保养。 看着小孩死揣着自己的发丝，里欧怎么说也是拉拔着两个妹妹长大的哥哥，好奇的问： 「你喜欢？」 男孩点点头，清秀的小脸颊蹭蹭，人鱼头发的防水性很高，被人类拿离水不久，便恢复原来的干燥柔顺——细心保养的头发被赞美，心头痒痒的，对这人类孩子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露出了甜甜的笑，里欧一点都不知道，他这个自然而然的表情，对眼前的人类孩子造成了多大的心灵冲击—— 第一次…… 这是出生以来第一次…… 佛罗伦斯想要主动开口…… 他想说、想对眼前这美丽的人说…… 说…… 说什么呢？ 以自己以前的经验，大人们发现说出来的话、自己没有回应时，不管是继续找话题或是唠叨不修，结局都是——离开。 想到这边，佛罗伦斯开始恐慌了起来，他不习惯这冲动的开口说话，但如果他再不回应些什么，对方就会走掉…… 怎么办…… 「怎么了？」 「……很漂亮。」 男孩小小声的一句话，里欧听到了，虽然对方已经表示过了，但赞美这种语言，亲耳听到的喜悦和开心还是加倍，马上报以比刚才更加闪闪发光的笑容： 「谢谢你，佛罗伦斯。」 ——时间到底是停了，还是开始动了？ 原来「话语」这种麻烦的事情，可以控制世界？ 小男孩无法理解，只是被对方道了谢、叫了名字，为什么世界变了全然不同的颜色？ 不可以……不要叫我的名字…… 如果再叫一次，再叫我一次佛罗伦斯—— 我会…… 「怎么了？佛罗伦——」 「蛟！」 「咦？」 小男孩抢着里欧还没说完的话大叫，不但人鱼困惑了，连人类也蒙了，这是佛罗伦斯第一次大声说话，而且他也同样惊愕……「蛟」……为什么他会说出这个字呢？是因为今天看的那本故事书……吗？ 小小人类困惑又紧张，他说出了话，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样胡言乱语的情况，他从来没有说错过话、他没有经验—— 「蛟……说的也是，的确很像呢，那我就叫你蛟罗？」 误会也好，命中注定也罢，小小年纪的佛罗伦斯不会想到，这可能只是单单一个粗造音节的话语，竟成为他十几年后的未来，痛苦无助时，紧紧揣在胸口，最珍贵、最宝贝的名字…… 「蛟？」 「呣？」 「嘿嘿，有反应。」 看到小孩有些反应但又有些迟疑的脸，里欧吃吃的笑着，马上切回正题，指向远处的山洞： 「蛟，从那里出去吧，家人会担心喔！」 但不管里欧怎么苦口婆心，小男孩还是不愿意离去，垮下了脸，里欧拢拢长至腰际的红头发： 「发生什么事了吗？」 克莉丝汀只要心里有事，就会像这样不发一语的，等着自己去安慰，也就是说，这孩子也是吗？ 看来里欧是问对问题了，佛罗伦斯点点头，指着身后的湖泊，因为反射了天空的星星，黛黑中泛着点点的白光，像是水面上的小宇宙—— 「星星阿，很漂亮阿。」 「歌声……」 男孩的眼睛很认真，眼光一次都不想放过湖里的任何动静—— 他总觉得说话或者唱歌是繁琐的、绞尽脑汁的、令人厌烦的……他听过皇宫的乐队、路边的卖艺、厨娘的哼唱，但都没有任何的音符，能够说服自己说话是美丽的、有必要的。 无意间，他听到了精灵的故事，所以跑出来了，他想在这片星空之下，听一次传说中最美的声音，能让人陶醉、永远传唱的存在—— 里欧歪着头，想了一想后说： 「……所以，你想听精灵唱歌？」 男孩点点头，里欧有点烦恼的皱眉，手指一直缠绕着自己柔顺的发丝，衡量了一下大权后，开口： 「虽然我没听过精灵唱歌，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佛罗伦斯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长发孩子，他微微一笑，捧起细嫩的双手交叠在胸前，轻启红唇—— 「佛罗伦斯！佛罗伦斯！」 发现自己被用力的摇晃，小男孩像事一就置身梦中的张开眼，眼前是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翡冷翠发现对方醒后，用力的把男孩拉起来—— 左看右看，佛罗伦斯感觉脑袋空白，忘记了之前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不可思议，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悸动久久不散…… 「讨厌啦！你绝对听到了！对不对！」 「？」 听到什么？佛罗伦斯看着翡冷翠，再看看四周，这里是刚刚开满花的草原？ 发现男孩一脸茫然，女孩不高兴的嘟着嘴，喊道： 「刚刚我听到这里有歌声，才马上跑过来的！！」 歌声…… 好像有这么一件事…… 漂亮的红头发…… 星星…… 「佛罗伦斯？」 为什么翡冷翠她叫我的名字就没关系？ 「佛罗伦斯？」 跟那个人叫我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 「我……」 「喔，终于有反应了。」 「我……翡冷翠，我刚才——」 「怎么样？」 真的、真的真的、传说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有美丽的精灵，还有好美丽好温柔的歌声。 好想说…… 好想大喊…… 好想叫出声音…… 想让全世界都知道…… ……不行，不能说。 说出来了……精灵，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番外：将军的守候（1） 男孩从人鱼的身上学到了温柔、人鱼也从男孩的身上学到了决心—— 「哥哥！快起来！」 一如往常的晴朗晴天，批散着光滑的红头发，里欧正趴在水中央的大石头上打着盹，但两只体力永远都用不完的妹妹们，却一刻都闲不下来，扯着里欧浸在水里的尾巴和头发，强迫着人鱼男孩睁开眼睛—— 「怎么了？克莉丝、莎莎？」 「哥哥喜欢的百合花田里有人类！」 「他已经来好几天了！怎么办？」 梳梳长发，里欧皱眉，佛罗伦斯那孩子——自从那个晚上送他回去后，他几乎每天都跑来，真糟糕，要是那些人类又为了找他而惊动这座湖，实在是很头疼阿…… 「怎么办？哥哥，要赶走他吗？」 「克莉丝跟莎莎可以帮忙！」 兴奋的举手，两只小小鱼急忙的在哥哥面前邀功，但里欧摇摇头，摸摸两着妹妹的头： 「没关系，那人类没做坏事，不要接近那边给人类们有机会抓到你们喔！」 「好！」 「嗯！」 一个人默默的盯着旁边优雅盛开的百合花，每天都来报到的佛罗伦斯，但却再也没有见过那水边遇见的男孩了——长年住在这边的女佣们也说，这附近交通不便，最近的村庄要走上一天的路程，加上晚上的湖泊太危险，没有人会冒险下水。 ……果然讲话很没效率，难得开口问话，效果却这么差。 那晚的歌声……老实说他没有什么印象了，不是不够印像深刻、反而是因为太美了，光是强烈的心跳跟兴奋的颤抖就盖过了那场美妙的回忆，这让人类男孩非常惋惜，心底的声音不断的呼喊、向所有愿意听他愿望的神灵恳求—— 想再见他一面、想再听那一曲天籁—— 但自从那次晚上不见后，家里的人都盯着死紧，幸好双胞胎姐姐翡冷翠愿意帮自己挡住其他人的眼线，但自己必须要在太阳下山之前回去，不然一定会再派人出动……佛罗伦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里，他不想把这个位置让出去…… 这样想着，不自觉紧紧抓紧手上的一盒甜糕，为了要能请那男孩吃，自己特别留下来每天早餐后的点心，但最后的结果还是因为等不到人，落寞的进了自己的胃…… 红鹿湖的精灵……请出来见我一好吗？ ……要去见他吗？ 在看不见的隐密角落，里欧正一边捡着水面上的落花，一边看着远方动都不动的人类孩子，他果然还是来找精灵的，去把他劝走吗？ 可是这样太危险了，上次是因为晚上、天色还可以当隐蔽，但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清澈的红鹿湖几乎是完全见底，自己的鱼尾巴会被发现的。 幸好这孩子黄昏时就会离开，不会再引来那一大群拿火的人类了——里欧虽然是小孩，但也知道在人类的眼中，人鱼就像是完全异己的存在，人鱼也不怎么欢迎人类，因为他们太傲慢，总是企图征服所到之处的生态圈。 搓揉着拾到的落花瓣，里欧一边做着自己的工作，一边默默的从远方照看着那人类孩子，虽然这湖畔是自家人鱼的地盘，但还是会有些动物会来这喝水——没有野生动物喜欢人类，这孩子的处境其实很危险。 里欧其实可以不用理会他，但只要看到那孩子认真的脸、跟克莉斯汀和伊莉莎白一样的天真年幼，就没有办法狠心不管他，照顾幼年妹妹们的兄长本能让他无法丢下这孩子。 （2） 「哥哥，我饿了。」 克莉丝汀游过来，撒娇的蹭蹭里欧，男孩笑了笑，把手上搓揉的花瓣汁液抹到妹妹的脸上，这种花瓣拥有养颜美容和驱虫的功效，只要有花落下来，里欧都会搜集起来，做成保养品和除虫药抹给两个妹妹们擦，为了让她们长大后都能找到好的配偶，里欧可以说是极其疼宠两个小小鱼。 「啊！怎么只有克莉丝有！」 伊莉莎白见状，不满的挤过克莉丝汀，鼓着腮帮子；里欧被这两个妹妹逗乐了， 一鱼一手的捏了捏两个女孩的小鼻子，笑着问： 「莎莎、克莉丝，想吃什么？」 「百合花！」 「百合花！」 前一秒还在吵架，下一秒却默契十足的妹妹们，里欧只能承认自己的亲子教育果然彻底，但听到了他们想吃的东西，皱眉，那种花的确是味道香甜又滋补养身…… 「可是有人类在那边阿。」 「不要担心！人类睡着了！莎莎看到了！」 「克莉丝也看到了！」 两个妹妹拍打着水花，指着远方的草原，里欧愣了愣，失笑： 「如果突然醒来了怎么办？」 被这问题考倒了，两个妹妹面面相觑，却又马上灵光一闪的想到了： 「哥哥！唱歌！」 「对！哥哥的歌都会想睡觉！哥哥只要一直唱歌，然后克莉丝跟莎莎去摘花！」 「……」 虽然他们两只这样说很伤鱼，但也不是没有错，人鱼的歌声拥有魔力，而他的声音的确偏向催眠类，不然之前那人类怎么会听到最后睡着。 唔……我睡着了？ 意识到这边的佛罗伦斯，本来想要张开眼睛——却发现状况不对的马上闭眼装睡，他的身边不断的发出草丛拨开的沙沙声，身边有两个、不、三个人，但感觉又不太对—— 「哇啊！这边好多！」 是小孩的声音？还是女生，是附近的村童？ 「小声点！要是他醒来了怎么办？」 又是一个女孩的声音，男孩敏锐的推断，她们口中的「他」，应该说的是自己，所以只要自己继续装睡，她们自然就会走开，这样想的佛罗伦斯，决定继续假寐，但—— 「莎莎、克莉丝，不要再玩了喔。」 是那个男孩子？！而且很近？！ 佛罗伦斯抖动了一下，紧张的想睁开眼睛往声音的方向看，但对方却更先一步，他的后脑被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撑着，虽然不痛，但却让男孩无法转身—— 「抱歉，你不能睁开眼睛喔，会吓到我家两个小女孩的，蛟。」 果然是那晚的精灵！ 佛罗伦斯兴奋的不能自己，急忙把手上的甜糕往后一递，发现自己的手在一瞬间摸到了某种冰冰凉凉、又有点光滑弹性的触感——那是什么？ 「这是什么？」 手上的东西被接过，佛罗伦斯听到后方有纸盒被拆开的声音——心脏紧张的噗通噗通跳。 「哇，闻起来好香，是给我的吗？」 男孩感觉到被注视，兴奋的点点头，一会儿，便听到了后方发出赞叹声： 「好好吃，谢谢你，蛟！」 ——这些时间的等待都值得了…… 舔舔嘴边的砂糖，里欧感谢的摸摸佛罗伦斯的头，长头发随着低头滑落肩膀，落到了侧身躺的男孩脸颊边，偷偷的睁开眼睛的一小缝，遵守诺言的不去看里欧，伸出手把玩着长至委地的美丽红色，里欧也不在意，便这样任着人类玩，很高兴自己细心保养的头发被这孩子如此爱不释手。 「蛟，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你要认真听喔。」 停下手边把玩的头发，佛罗伦斯没有回话，但点点头，等着里欧继续说： 「这座湖很危险，常会有很多动物来，所以，为了你的安全，请不要再来这里了，好吗？」 闻言，佛罗伦斯惊讶的想极力反对，但似乎料到了男孩的这层举动，他的头被轻轻的压制住、好避免他因过度激动而不自主的回头，难受的蹭着手边的红头发，人类小声的问： 「不好，我想听你唱歌……」 「哎？」 所以这孩子并不是来找精灵，而是喜欢自己的歌声？这答案出乎里欧的预料，本来想劝他离开的决心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他果然是——太心软了？ 「哎呀……你这样子我怎么劝你呢？」 里欧无奈又溺爱的回应，让佛罗伦斯的心情像是快要飞上青天一样，第一次觉得、能说出这句话真的是太好了！ 人类归人类，但毕竟还是孩子，发现事情有转机，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悦和得意的嗝嗝笑着，看到这光景的人鱼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这人类终于有像个孩子一样的表情了。 明明跟自家两个妹妹一样的小不隆冬，但却总是有大人的表情和冷漠，看在里欧的眼里还真不平衡—— 「那么……只要你来这边、叫我的名字，我就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 佛罗伦斯撒娇的蹭蹭抚摸着自己头发的软手，看的人鱼不住莞尔，轻轻的说—— 「我叫里欧。」 「……里欧。」 「嗯？」 温柔的摸着躺在身侧的男孩，里欧的角度看不到男孩的脸早已涨的通红，空出的一只手正死揣着身上的纯白衬衫，抓的皱巴巴的也抑制不了心中急速的脉动——脸好红、心脏好痛！在这样跳下去会坏掉的！！ 「里欧、里欧、里欧……」 嘴巴不自觉的一直呼唤着，巴不得一辈子只说这两个字就够了—— 「怎么，那么快就想听了吗？」 眯着黛黑的眼睛，里欧对于客人的歌曲点播，非常之荣幸，微微的清清喉咙，引吭高唱—— 「哇啊！哥哥要唱歌！」 「莎莎跟克莉丝最喜欢哥哥唱的歌了！」 ——我也喜欢、最喜欢了…… 闭上眼睛，感受着环绕着耳边的天籁、还有急促又微疼的心跳，佛罗伦斯感觉这个世界只剩下如此美妙的旋律在流动，什么都比不上这灵动—— ——传说中，红鹿湖住着一群可爱的精灵 是的，无与伦比。 ——善良又优雅，是湖泊中闪闪发光的水晶 是的，比起太阳还耀眼。 －－星光之下，歌声嘹亮划破寂静天空 是的，连星光都为了他而闪亮。 －－优美的旋律纯洁无瑕，红鹿湖的故事永远传唱 …… …… …… 很遗憾，我不会说出来，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番外：将军的悔恨（1） 如果时间可以重新来过，也许我们就不会是如今这种关系。但有件事情，不管时间反转多少次都不会改变—— 踏着雀跃的脚步穿梭在森林中，拨开层层灌木、绕过奇岩巨石、钻入嵾天林木，在过个小隧道后，迎面而来是一片长满了白色百合花的草原，旁边傍着波光凛凛的美丽湖泊·红鹿湖，在太阳光的反射下，清澈的几乎可以看见在里面悠游的鱼儿。 佛罗伦斯兴奋的一屁股坐到湖边，也不在乎是会弄脏他高级的衣服，迫不急待的喊—— 「里欧！」 ……没有任何的动静。 歪着头，困惑的小男孩像是想起什么的马上用双手蒙住眼睛，准备完毕的「嗯！嗯！」应声，大声的有些搞笑—— 嘻嘻…… 听到湖面传来小小声的窃笑后，接着是令人激昂的水花声，接踵而来的、是怎么听都无法参透其奥妙的高亢歌声—— 人类的小男孩与红鹿湖的精灵做了一个约定，只要呼喊精灵的名字，精灵就会为男孩唱一首歌，而做为交换的条件，男孩在歌曲结束之前，绝对不能睁开眼睛，精灵的长相是绝对的秘密。 虽然男孩见过一次精灵，但夜幕低垂的相遇，让他无法很清楚的看到精灵的全部。佛罗伦斯很想知道精灵的长相，但他是个守信用的孩子，而且男孩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一时好奇心，而失去了这种能直接亲临天籁之音的特权。 起初，听到精灵之歌时，佛罗伦斯的心脏总是会剧烈的鼓动无法止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心跳声渐渐不在高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既是瑰丽色、像是迷药般的留恋，也是纯白色、如同圣歌般的安详—— 有人传说过，精灵的歌声就是自然的声音，小男孩其实不是很懂，但闭着眼睛的他，在歌声的流转中，感觉到了夏末的微风、感觉倒了换色的绿叶、感觉到了丰收的土香——还有沁凉的水波。 每一音符、各小章节、气势磅礴的前奏、轻柔抚心的叹息、千变万化的转调——以及另人流连忘返的终曲。 如果这首歌能谱成曲，那一定是能红遍大街小巷的传奇，但首先是要知道哪位乐师有如此了不起的手与耳朵。 呼…… 小小的呼息声，是宣告曲毕的调息，佛罗伦斯守约定闭上眼睛，双手尽其所能的鼓掌，巴不得自己的掌声能够让精灵感觉到这场表演的完美无瑕。 一只柔软的手摸上自己的头发—— 「谢谢你，蛟。」 啪刷！！ 又是水花的声音，这次是代表了精灵的离去，沉迷在曲子的悠扬，佛罗伦斯迷迷糊糊的站起身，脚边踢到的小盒子，让男孩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又听入迷了，忘记把手上的小蛋糕送出去！！ 偷偷摸摸的从后院溜了进来，马上撞见了不知道在后花园坐了多久的翡冷翠，双胞胎不亏是心有灵犀，弟弟会在哪里出现摸的一清二楚。 「快说。」 「……」 盯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佛罗伦斯眨眨水色的大眼睛。 「少装傻了！你一定又去找精灵了对吧！？」 「……」 「气死了，我也想看精灵啊！」 不满的低咕着，看到姐姐沮丧的脸，佛罗伦斯不禁有些心软，他能跑出去见里欧，一大半真的是多亏了姐姐愿意掩护自己，但想要这样会有更多的人知道精灵的美丽，让小男孩犹豫了—— 「不跟你说这个了，佛罗伦斯，父亲大人写了信，我们去管家那边听吧。」 牵起弟弟的手，翡冷翠的眼睛有着压抑住恐惧的坚强。 （2） 他们双胞胎的父亲和母亲，都不怎么关心两人，把他们丢在偏远的乡下图耳根清净，自己在首都花天酒地，原本便是贵族的家族，奢靡的开销让收入开始入不敷出，先祖留下来的家业卖的卖、抵的抵，听说这个家的不动财产只剩下这间红鹿湖山庄了—— 「什么？！」 平常有良好教养的翡冷翠惊讶的大吼了一声，让照实读信的老管家吓了一大跳，但光信的内容早就已经让他这把老骨头结实的给挨了一拳了。 佛罗伦斯的眼睛睁大大的，不敢相信父亲大人竟然会做这个决定，旁边一向开朗坚强的姊姊，身体在微微颤抖…… 「姐姐……」 竟然……父亲大人竟然缺钱缺到要卖女儿去给人做童养媳？！ 「佑青小姐……老爷帮您找的对象，是『瞬蜂』将军的儿子——」 瞬蜂将军本人是国家有名的大将之一，所训练的近战士兵更是出了名的了得，就如同他的外号一样，速度快又精准——而他的大儿子……倒是出了名的恃宠而骄，也许将军就是要让他讨个老婆安定下来吧。 「……管家先生，我们家真的那么穷了吗？」 沉默良久的佛罗伦斯，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激愤，抬头看着把信收起来的老管家，惹得寡言的佐青少爷也开口询问，看来这消息真的是太过突然了—— 熟知家族动向的老管家，深深皱眉，叹道： 「主要还是老爷对家族事业没有兴趣，家里的收入已经支撑不了这样不知节制的开销了……宅抵也是卖的卖、转手的转手……就差把这间庄园卖掉了。」 不能卖！ 心中的声音第一时间大喊，佛罗伦斯无法想像没有办法见到里欧、听到他的声音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煎熬。 可能是感觉到了弟弟的两难，翡冷翠低下了头，不是她走、就是这房子被卖掉…… 「佐青少爷、佑青小姐，瞬蜂将军会在几天后到，老爷交代了不能失礼。」 「知道了。」 「……」 不能失礼…… 默默的压下了心中的怒火，翡冷翠强硬的吞下了心中的不悦，强颜欢笑的陪着眼前这明明年纪比自己大、个性却幼稚到不行的男孩子—— 「你的头发一点光泽都没有，我家的女仆头发都比你漂亮。衣服也是，我不喜欢这种太亮的蓝色——对、就是你跟你弟的眼睛颜色，跟我结婚后这种颜色的衣服都不能当嫁妆，你的眼睛我就勉强勉强。」 这家伙的话真令人火大至极，这双被称为「宝石蓝」的眼睛可是她最骄傲的遗传！还有这件洋装，这可是她最喜欢、最高级的衣服了！这种布很难染的他知不知道啊？！ 「对了，把你小弟也叫来阿，大家都说你们双胞胎长得漂亮，我觉得没什么嘛！不过看在你以后要嫁给我的份上，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真不想要嫁给这个蠢少爷阿…… 似乎是感应到了双胞胎姐姐对这位客人的反感，出现在会客厅的佛罗伦斯，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将军儿子，但脸色却是跟姐姐如出一辙的淡漠，反正对方只在乎说着自己的事情，也不管眼前的双胞胎眼神眼里的不屑有多像。 突然的，天知道这小祖宗是又想搞什么花招，突然的站起身，盯着佛罗伦斯说： 「你会用剑吗？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有教我击剑了。」 击剑？ 这词让佛罗伦斯的眼睛闪起了好奇，他们家族本来就不是武将世家，加上父亲也没有对这种事情多加在意，两姐弟从小就没有接触过这类型的训练。 发现眼前这原本面无表情的小男孩有了表情浮现，让将军儿子非常的得意，早就听闻了这对双胞胎中的弟弟是出了名的寡言冷面，再怎样的刺激都不会让他皱办点眉头，想不到自己轻轻松松的就让他破功了—— 明明是男孩先提起比划的，但此时的他却不甘心的咬着牙、胀红了脸，无法接受自己堂堂将军的儿子，竟然会输给这个才刚拿剑不到一刻钟的新手。面无表情的摸着手上的木剑，佛罗伦斯像是一只刚学会使用爪子的老虎，锋芒已经再也藏不住了—— 「佛罗伦斯，还会不会痛？」 拿着浸湿的帕巾压着弟弟脸上的伤痕，刚才的笔试虽然是弟弟因为打飞了对方的木剑而获胜，但在比赛之间，将军儿子却像是想出头似的，毫不留情的攻击佛罗伦斯的脸部和手臂，搞的身上是多处的割伤和刺伤—— 要不是佛罗伦斯的危机本能告诉他，不快点终止这场比赛，他的脸迟早会挂彩，现在的小男孩，可不只是脸颊流血罢了。 翡冷翠一边帮弟弟止血，对自己的双胞胎拥有这样快的学习能力感到骄傲。把自己那大欺小的未婚夫抛诸脑后，反正他也没受伤，挫挫这家伙的锐气也好。 「蛟，你的脸怎么了？」 并没有因为今天上午的插曲而失去了与里欧见面的机会，佛罗伦斯一如往常的溜出家门听精灵唱歌，但当今天的歌曲唱完之后，精灵没有马上离开，反而询问起男孩脸上的伤。 男孩摇摇头，说了声： 「没事。」 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笔划，一点都不值得对里欧提起，但过了不久，一种冰凉又黏稠的触感席上难还受伤的脸颊，让佛罗伦斯吓了一大跳—— 「不要紧的，这种百合的汁液对外伤很有效。」 温柔的按摩着小男生的划伤，里欧怜惜的说，他早就已经把蛟当作弟弟一样看待了，真舍不得见到他受伤。 「……谢谢。」 轻轻的道了声谢，佛罗伦斯便感觉到领人眷恋的的摸头、和精灵离去的水花声音，慢慢的张开眼睛，对方的手心热度还在……摸上还留有一些黏稠药液的脸颊，人类的心脏砰咚砰咚的跳。 （3） 「姐姐……」 哑然的看着翡冷翠的脸上竟然多出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划伤，佛罗伦斯吓的马上冲到女孩的身边，用眼神询问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我的『未婚夫』说，这是我无视她的一点教训——」 鼓着嘴，翡冷翠酸溜溜的说。佛罗伦斯本来想用脸上残馀的药膏再给姐姐抹上，不料药已经被皮肤吸收了——真厉害，才一下子时间，伤口竟然愈合一半了。 「——佛罗伦斯？」 突然被弟弟拉起了手要往外走，女孩虽然惊讶，但还是乖乖的跟着他—— 穿过了层层丛林，拨开无数矮树丛，翡冷翠被拉进了一个山洞内，来到了开满白花的草原，这里女孩来过一次，是双胞胎弟弟失踪的那一天，在夜空之下，循着一丝丝模糊歌声来到的秘密草原，也找到了失踪的佛罗伦斯昏睡在这里…… 「等一下，怎么来这里？」 佛罗伦斯没有说话，摘了身边一朵百合花开始拼命的挤压，但却只空出一点点液体，而且也不黏稠…… 「你在做什么？」 歪着头，翡冷翠不了解弟弟为什么突然摘花，一边揉着还有些刺痛的脸颊问。但小男孩没有说话，只是使尽的拿石头磨着花瓣。 「天色好像渐渐暗了……」 翡冷翠看了看下山的太阳，喃喃的说，本来没有多留心这句话的佛罗伦斯，却出来一个机灵，看了看逐渐昏暗的天空，大喊了声： 「里欧！」 「里欧是谁？」 翡冷翠不解的问，却马上听到佛罗伦斯的一声「嘘——」而闭上了嘴，想着自己的弟弟会主动叫人这还真是稀奇。但湖面却一点动就都没有，担心精灵又误会自己要听歌，佛罗伦斯努力的逼着自己大声说话： 「药！姐姐！伤！」 弟弟是想要帮我治疗……有点感动的看着难得说那么多话的男孩，翡冷翠热泪盈眶，揉揉眼睛说： 「佛罗伦斯……不要紧，伤它自然会好的。」 「以后，可能没有办法这样天天在一起玩了吧——我就快要被带走了……」 「……」 无奈着没有任何像药的东西被他从花中挤出来，佛罗伦斯对姐姐软弱又无助的话，无法做任何回应，只能一直机械似的压着花瓣—— 「？！」 拥有敏锐感官的佛罗伦斯马上停下手，嗅到不寻常的味道，警戒的牵起姐姐，站起身，慢慢的往声音传来的灌木丛退开—— 「雪百合……？」 随着树枝的沙沙声响起，原以为跑的不见踪影的将军儿子，竟跟着两人进了这世外桃源，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开满珍贵药草的草原—— 「天啊！父亲一定要看看这个！」 在两双胞胎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男孩开始粗鲁的拔掉了一堆原本长的好端端的百合花，旁边的小草也被踩的乱七八糟，这光景让一直很珍惜这片草地的佛罗伦斯看的怒不可赦。 翡冷翠也看不下去这男生竟如此践踏花朵，跑到将军儿子身边，捉住他还想摘更多花的手，不满的指责： 「不要再乱摘花了！」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翡冷翠带伤的脸马上又多了一个红掌印，强势的用力把翡冷翠推到地上，男孩怒骂道： 「做妻子的不要多事！！」 这将军家的儿子可能根本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听着身边的人有像学样的说，盛气凌人的学着贵族欺负奴隶般的踩踏着倒在地上的女孩，雄性的征服欲让男孩看到身下未婚妻痛苦的表情时，得意的沾沾自喜—— 教训女孩到一半的男孩，脸颊突然的一阵刺痛，往石子飞过来的方向抬头望去，看到了不远处已经气炸了的佛罗伦斯，生硬的挤出了几个单字： 「别碰、姐姐！」 「跟我们家借钱的穷光蛋，知道惹我不开心的后果吗？」 用力的往翡冷翠的腹部狠狠一踢，女孩痛的蜷缩在地，但男孩没有理会她，往双胞胎弟的的方向走去，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从会客室摸出来、为了在跟踪双胞胎时防身用的尖刀—— （4） 「要不是我父亲愿意出钱买你的姊姊，你们还能相安无事的住在这边吗？」 男孩仗着家里的靠山，傲慢的笑，他早就偷听过父亲跟客人的对话，不是卖女儿、就是卖这座湖，后面已经一大堆买家等着分掉这块地了。 清楚的明白就在再怎么不愿屈服，这蠢少爷的靠山和握有的筹码是他们无法正面抵抗的……瞬蜂将军的权力，让他的孩子不但被周围的人惯坏了，还让他的儿子学起了军营士兵的粗暴，翡冷翠只希望自家的弟弟不要因为这男孩骄而受伤，对于早上佛罗伦斯比试赢他的不满，对方还怀很在心的…… 「佛、咳咳！佛罗伦斯！快点走！不要跟他——」 「不准动，敢跑的话我就把这刀划到你姐姐脸上——她是我的妻子，怎么对她是我的自由。」 已经忍无可忍了……虽然罗伦斯很想出上去直接给他一拳，但论身型两人差了足足一倍，加上对方手上有武器，正面冲突只会吃亏，刀不长眼、小鬼不知轻重…… 只要不反抗让他划一刀就好了…… 握了握拳，男孩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丝毫不打算逃避、不闪也不躲的正视着将军儿子对自己的欺凌—— 大欺小的心虚加上对方那双跟姐姐一模一样宝石蓝眼睛，一再再的刺激着男孩，但因此停手又太窝囊了，会被看扁，不满的啧了声后，发狠的抬起手上的小刀，歇斯底里的吼： 「就说了最讨厌这种蓝色了——！」 啪刷——！！ 一股强大的水滴伴着风袭来，在双胞胎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前，将军儿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在地下，手上的尖刀被恐怖的力量强制扯去。如此近距利，但对方快速的只让佛罗伦斯看见了一抹令人心醉的艳红色，马上低下头往将军儿子的方向看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咿——」 原本蛮横的男孩，此时竟被吓的发不出声音，不只是被强大力量扣住了双腕，还有一双像极了野兽的黑耀色眼睛、镶在了一张清秀又美丽的脸蛋上，在被这美貌震住和恐惧的同时，脸颊边散落的是轻飘飘、却像鲜血一样艳丽的鲜红发丝，双腿似乎被什么厚重的东西压制住，虽然应该是、但感觉却又不像人类的腿，将军儿子马上把眼光往对方平坦的胸膛看下去，竟看到了—— 「鱼、鱼……！？」 服到在远处的翡冷翠睁大了眼睛，看着一位有着人类上半身，却有着柳橙色鱼麟尾巴的漂亮男生——等一下！他不是佛罗伦斯失踪那晚，在水中跟自己问话的漂亮孩子吗？！ 「里、里欧？」 所以他果然是真的精灵！红鹿湖的精灵？！佛罗伦斯感觉到身体在颤抖，没有害怕、只有感动自己终于亲眼见到了里欧的真面目的——虽然不是人，带还是依然不减其在里欧心中耀眼的光辉。 盯着身下充满畏惧的幼年人类，愤怒的皱起眉头，里欧就着压制着人类的姿势，气势万钧的盯着对方，用力的一个吸气，发出了尖锐又恼人的恐怖咆啸声—— 叽嘎——─！！ 连空气都剧烈震动的高分贝，小小的身体却拥有如此强大又尖锐的力量，是人鱼用来保卫地盘的绝招，这声音可以驱赶敌人、更甚还能弄晕人。 人鱼从一开始就在这边了，但发现四周还有人类之后，里欧便没有听到蛟的呼唤变马上出现。但接着这鲁莽的人类竟然开始反客为主的摘掉自己最宝贝的花，还欺负柔弱的雌性——更可恶的是，竟然胆敢攻击蛟！！ 被这样正面冲击和恐惧下，男孩很快的一个翻白眼，晕了过去—— 「不要！不要！你们不可以这么做！」 死命的揣着管家先生的衣摆，脸上敷着药膏的翡冷翠哭喊，在发生了这些事后，怎么隐瞒也瞒不住了，将军的儿子理所当然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下午抵达的瞬蜂将军，而—— 「小姐！您不是不想嫁到将军家？只要抓到那只『人鱼』，家族的债几乎可以说是一笔勾销了！！」 强硬的捉住想要跑走的翡冷翠，其他家丁们人手一火把，武器、捕兽夹、渔网等道具都搬了出来，决定在晚上补捉那价值连城的水精灵—— 「不行！是他救了佛罗伦斯的！」 拼命的哭喊挣扎，翡冷翠把她小孩耍赖的看家本领全都使用了出来。 「小姐您——等一下，佐青少爷呢？！」 正当大家都被这小女生耍得团团转时，原本一起在旁边的小男生却不见踪影，翡冷翠发现目的达成后，一下子的安份下来，心中默默的祈祷着弟弟能赶快去通知精灵—— （5） 一手提着火把、一手握着大剑，率先被儿子带到这座草原的瞬蜂大将，粗旷的脸与炯炯有神的眸子，牢牢锁着早已抢先一步早已守在这里的小男孩。 「小家伙，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眯着眼，他早已耳闻这衰败贵族家的小男孩，竟然能在第一次碰剑的条件下打赢自家略懂些武术毛皮的笨儿子，对他毫不畏惧将军满是肌肉与伤痕的身材，还勇敢的瞪着自己的勇气，很是欣赏。 ——试试这小鬼的斤两吧。 听到对方的询问，佛罗伦斯咬咬牙，拿出从家里摸来的短剑，开了口： 「不准捉他。」 男孩口中的他是谁，将军心知肚明，就是儿子一直嚷嚷着说攻击自己的红鹿湖人鱼。刚到达时，看到儿子的未婚妻脸上挂彩的伤痕后，本来就不怎么偏袒儿子的瞬蜂将军发觉，这双胞胎父母欠的债，要是真用这女孩抵，恐怕不但不能让儿子有所成长、反而会让他多了个欺负的对象—— 「我要拿那只珍兽换你的姊姊，不愿意？」 两难。 佛罗伦斯既不想让姐姐嫁给那有暴力倾向的混蛋，也不愿让里欧沦为贵族的玩赏物……用力的摇摇头，小男孩两个都不愿意舍弃。 「那么——让我试试你的底子，要是我满意，我就不捉那只珍兽、也不带走你姐姐。」 将军露出了爽快的笑，他对奇珍异兽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对寻找千里马可乐此不疲，眼前这小鬼头，可能是个武将的料子。 点点头，佛罗伦斯马上抢先冲过去，往将军身上就是一挥—— 锵！ 锵！ 锵！ 马上掌握小刀手感的佛罗伦斯毫不留情的快攻，他当然知道自己区区一个小鬼档不住拿着长剑的大人，但他现在别无选择，家丁是受了将军的命令才会想要抓里欧，想要说服众人放弃人鱼对自己来说是机会渺茫，因为他太弱小、被当成了不懂事的孩子—— 必须要有权力的「将军」的命令才能控制众人。 小小的意识扎进了小男孩的心田里，他理解到了想要保护重要的人，需要的不只是心、还有权力—— 他必须要振兴这个家！！ 因为一只手拿着火把，所以只用一只手回应着攻势，但自己上过那么多次战场也不是打假杖，这点限制根本就不足以阻碍他化解佛罗伦斯的所有招数。发现孩子的攻击越来越猛烈且精确，瞬蜂将军一边防守之于，心中暗喜，自己没想到能从这破败贵族家发现了这只不得了小老虎—— 然而，两人比划的气氛却突然被草原外洞穴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取代—— 「失火了！」 什么？！ 马上煞住了车，佛罗伦斯往声音的方向看去——马上发现不远处的阵阵黑烟，可能是家丁的火把不小心引了火，这座森林很大，树木一下子烧起来便蔓延的很快。 「啧！小家伙，快点走吧！」 收起了剑后，瞬蜂将军拎起了开始惊慌失措的笨儿子，一边对着呆站着湖边的佛罗伦斯大喊，然后便保命在先的大部离开。 一脸茫然的看着湖中自己的倒映，上面是着一个弱小又无助的人类，还必须要活在大人庇荫下才能生活的小鬼头， 手上的短剑落了下，佛罗伦斯一咕噜的蹲下身，忏悔似的盯着湖面，眼泪滑落了下，停不下来，像这场火一样…… 『蛟，谢谢你。』 这是他赞美精灵时，里欧总是会用开心的语调跟自己说的话。 『……你们走吧。』 这是今天黄昏，救了他们双胞胎之后，人鱼淡漠的说，黛黑的眼睛里读不出他的情绪。男孩知道，这是自己打破约定的后果，当初把外人带进来本身就是个错误，他太大意了，平常灵敏的自己要是发现背后有人跟踪是一定会知道的…… 他让里欧和他最喜欢的湖泊陷入了危险，精灵的歌声有着自然——他所住的地方的美丽，而他竟然毁掉了这一切——自己的大意和自以为是，毁了这小小的幸福…… 身后闪闪的红光，佛罗伦斯从忏悔中惊醒，一个转身，发现火舌竟然蔓延的如此快速，进来的山洞周围早已是一片火红—— ——我会死吗？ 小小的脑袋的一个闪过这问题，脚底一下子涌上了冷意，被将军儿子攻击时都没这种战栗心脏的畏惧……面对大自然的攻击，男孩手无缚鸡之力—— 「里欧……对不——」 啪刷！！ 道歉的话还没说尽，身后的湖泊突然传出响亮的水花声，在男孩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被洒下了一身的湖水，水面没有任何影子，但佛罗伦斯马上就了解到这身湿漉漉这是谁的杰作——红鹿湖远方的某一处角落，发出了熟悉的鸣啸声，回荡着、绵绵不断的——那是水精灵驱赶敌人所用的尖锐叫声…… 你生气了吗？讨厌我了吗？ 这个思绪一出来，小小人类才猛然真正感觉到，自己对精灵的爱恋已经玩完了，因为自己的失信和惹祸完全的划下句点了，理性似乎慢了几拍才了解到这结论背后所隐藏的真实下场—— 里欧不想见我了、再也见不到了……绷紧已久的神经瞬间断裂、寡言的男孩凄厉的嚎啕大哭—— 呜哇——─ 呜哇——─ 呜哇——─ 稚嫩又绝望的哭声响彻了漫着黑烟和火光的夜空，但在这吵杂的夜晚中，似乎让人听不出男孩的强烈悲伤，是如此的椎心、颓败、懊恼、久久不散的向整个世界忏悔—— 这是第一次，小小年纪的佛罗伦斯如此痛苦的嚎哭，后悔着自己的鲁莽、后悔着自己的弱小、后悔着自己的惹祸……更后悔着自己的不擅言词—— 如果我在这些时光之间，把那句话说出了口，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情绪了呢？我们在那些日子明明都那么的亲近，现在却变成了这样的无法回头…… 我应该说出口的，说我喜欢你、绝对不会背叛你……一切都来不及了…… 如今的佛罗伦斯，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都还没开始就殆尽的教训——便是无法挽回的放弃了明明才一步之遥的初恋。 （6） 这场红鹿湖历史上最严重的大火足足烧了有三天三夜，当火熄了之后，整座森林早以惨不忍睹，光秃秃的土地、焦黑的树林——湖畔的青青草原也面目全非，稀有的雪百合也被烧个精光。 听说，事后的众人还是有回到湖畔去常是捕捉精灵，但不管搜寻了多久、打捞了几遍，始终没有发认人鱼的任何踪迹——后来，人们也放弃了捕捉，摸摸鼻子就当是小孩童言童语的唬人也就这样做罢了。 就这样过了几个年头，在红鹿湖养好了伤、大地重新燃起生机、小草开始萌芽的那年春天，一位嫔婷少女来到了重新长出草、却再也没有长出百合花的湖畔—— 坐在草地上，少女放了一盒精美的小糕点在身边，说： 「好久不见了，虽然不知道你还在不在……」 轻轻的拨了拨依然清澈透明的湖泊水面，翡冷翠叹道： 「火灾之后，红鹿山庄最后还是被卖掉了，而我也被父亲大人带回了首都……哼哼，因为总是搞得人仰马翻，父亲大人便剥夺我的身分，贬为管家的继承人……这样也好，不用一直被抓去相亲。」 淡淡的笑了笑，少女站起身，说： 「佛罗伦斯他，被瞬蜂将军推荐去了武术学校，听说成绩很不错，不久就可以上战场去立战功了，瞬蜂将军说他很有实力，平步青云之日指日可待——他说了，一定会买回这栋山庄、也一定会再次回到这里，所以——」 盯着一个影子都没有的湖水，翡冷翠低鸣： 「红鹿湖的精灵，请一定要再回来——虽然他都没有说出口，但佛罗伦斯他真的很想念你，也很对不起你，请不要怨恨他。」 初恋的伤口，一直血淋淋的被佛罗伦斯掩埋在心底、早已蔓生到压抑不住的剧烈情感，跟无尽的寂寞和自责的懊悔相互打击侵蚀，酿出了更加寡言闭锁的男孩，还有那颗支离破碎的心……被自责和打击压迫到无法入眠，心病，我想也只有你能解…… 只要治好那伤——不，只要见上一面就行，不管是怎么样相遇，弟弟一定不会再犹豫了—— 「愤怒也好、怨恨也好……至少也打一拳心里也爽快吧？」 扭曲的苦笑，翡冷翠发现自己竟然也掉下了眼泪，埋怨着这种心有灵犀真不亏是双胞胎—— 亲爱的弟弟，你的痛苦、你的爱情、你的愿望——我帮你带到了。 这场灾难的确痛彻心扉，但我认为，就算不是这场闹剧的影响，你的木讷寡言，总有一天也会面对到这样分离的痛苦——但我也相信，不管是怎样的理由让你领悟了这样的悲伤，你也不会让自己再度放弃这份爱—— 如果时间可以重新来过，也许我们就不会是如今这种关系。但有件事情，不管时间反转多少次都不会改变—— 想和你在一起度过馀生，不会腻、不会倦、没有事情能动摇……我想要待在你的身边，这个最让我安心的所在。 番外：【Especial】 「战～龙～将～军～」 看着管家笑眯了眼，刚下马车的佛罗伦斯挑眉，自家姐姐才刚上任管家怎么就开始不正常了。但女子还是一直吃吃的笑，踏着轻快的脚步说： 「恭喜您买回了梦寐以求的红鹿山庄，行李和家具都打点好了。」 点点头，但原本要跟着管家进屋去的战龙大将却意外的被姐姐堵在门口，不悦的眯起了眼 ——不是说都打点好了吗？ 「别那么凶啦，今天有工人来喔，我想您是第一次见到他吧。」 ——所以关我什么是？仆役什么的，身为管家不去打点还称职吗？还有，你到底在兴奋什—— 但心中的话还没有抱怨完，佛罗伦斯却马上被翡冷翠的声音打断—— 「来了！初次见面！『水士先生』！！」 ——愿天下有情人至终成眷属，亲爱的弟弟，奇迹不会再眷顾不懂把握的人第二次罗！ 番外：将军的姊姊 众所皆知的战龙将军有个非常特别又能干的女管家，在这应总是像影子一般低调的职业中，她却有着洒脱的高调个性，也是国内已知的少数能够与主人平起平坐的特别仆役，名字叫做翡冷翠——全名：翡冷翠·冯·爱迪生。 没错，战龙将军大人：佛罗伦斯·冯·爱迪生的管家，不但与服侍的爱迪生家族有亲戚关系，更是拥有跟将军如出一辙的外貌和年纪——一对主仆相待的贵族龙凤胎。 爱迪生家族，是王国境内拥有相当历史的贵族，先代经营了数座农园与店铺，拥有的封地也能定期收到丰厚的税收，所累积下来的名声与财产非常可观，足以养活一座小镇人民三个月的生活。 但是，这一代的爱迪生当家，是个对经商与理财丝毫不感兴趣的人，总是喜欢四处旅行游山玩水、充分的享受贵族理所当然的豪奢与贵气，结婚的妻子也是个挥金如土的贵族之女，在不懂得开源节流的挥霍下，这对双胞胎姊弟出生的时期，家族的经营也已经走了一阵子的下坡。 起初，对于这个跟自己几乎是只隔一面镜子的弟弟，翡冷翠可一点都不喜欢，她就是她，这家伙凭什么要「学」她？仗着自己早几秒钟出生的地位，总是会欺负总是闷不吭声的佛罗伦斯。 「佑青小姐！您在做什么啊？！」 一声惊叫，女仆马上拉开翡冷翠捧着墨水瓶和羽毛笔的手，翡冷翠不满的嘟嘴，说： 「画画阿。」 「那您也不能画在佐青少爷的脸上啊！」 另一位女仆听到惊叫声而赶到游戏房内，发现了白白嫩嫩的脸被画满墨汁的男孩，也马上拿了条湿毛巾，蹲下来擦起少爷一直闷不吭声的脸。 「他又没有生气。」 手上的道具被拿走，翡冷翠马上跑到放娃娃的箱子边，抓了一只毛茸茸的手工兔宝宝；看到姊姊跑到房间的另一边，佛罗伦斯马上挣脱开女仆的手，跟到了翡冷翠的身边…… 「讨厌，不要跟啦！」 发现自己的最喜欢的衣服被小男孩扯住不放，翡冷翠很生气的把手上的娃娃甩向弟弟，但发现对方还是一直揣紧，甚至弄出了皱摺，更排斥的拿手上的兔宝宝拼命的打着佛罗伦斯—— 「佑青小姐！」 两位女仆一声哀鸣，马上冲过去抱开这对相处不睦的姐弟，摇头叹息着这对小祖宗怎么这样难带，一个讨厌弟弟一个又爱黏姊姊，到底要不要让他们共处一室都难抉择。 「不要跟来啦！」 原本摆脱了女仆们，在花园捉着蝴蝶不亦乐乎的翡冷翠，看到佛罗伦斯跟过来的身影，马上垮下了脸，两个人在一起就会增加被女仆抓到的机会，这样子她就别想捉蝴蝶了！马上拔腿就跑，把弟弟甩在了后面，在花团锦簇的庭院里搞起了你追我跑—— 「呜！」 撩着裙摆跨过碎石小径的女孩，在灵活的跳过一个小沟渠时，听到了声后传来了小声的呼痛，回头，看见跟自己一样的脸孔正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紧闭着的眼皮下是跟自己一样清澈的蓝眼睛，整洁衣服也因为不断的追逐而搞得脏兮兮的。 「怎么了？」 犹豫了一下，翡冷翠还是哒哒的小跑步了回来，盯着蹲坐在地上的双胞胎弟弟，他这个弟弟似乎是个哑巴，因为从她有记忆以来，几乎都没有看过对方哭或是说话，家里也常有很多医生来为他做检查，但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怎么了？」 地上的孩子闷不吭声，只是一直抱着膝盖，淡淡的血迹渗透了裤子，翡冷翠怎么说也是小孩子，看到血还是稍稍有些紧张，似乎事情有些严重了…… 「唔——算了！回去了！不玩了！」 伸出手用力的拉着弟弟的手，但对方怎么样就是起不来，脸色也越来越痛苦—— 翡冷翠看到这张跟自己一样的脸痛苦不已，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转过身蹲下，把背后便对佛罗伦斯： 「来，我背你。」 男孩安分的把手环到了翡冷翠的肩上，但当女孩要站起身时，却冷不防的被自己的裙摆绊到，重心差点不稳的让两个人都跌到。 「讨厌！我跟你换衣服！脱下来。」 强硬的对换了两人的衣服，穿着裤子似乎比较好移动，两个人的体型也是一模一样，翡冷翠伸伸腿，试试衣服的服贴后，便背起了穿着蓝色连身洋装的佛罗伦斯，慢慢的回到了主宅—— 「哎呀，你们两个怎么啦！」 走到了对外回廊，刚好看见了许久没有回来的母亲，她似乎打算要去参加下一场宴会，盛装打扮的带着两位仕女要前往大门。 翡冷翠本来开口正想说出佛罗伦斯受伤这件事情时，看到了妈妈涂着艳红口红的嘴唇嫣然一笑： 「你们两个感情真好，弟弟还会背着姊姊玩呢！」 听到这句话，翡冷翠愣住了。 发现母亲竟然没有认出两个人的差别，似乎也不知道两个人的感情可以说是出奇的差，这可是惊动整个大宅的事情啊，哑口无言的女孩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急着赴约的爱迪生夫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只是笑笑的，一点都不像是在对自己的小孩说话： 「妈妈要出门罗，佛……呃……」 「夫人，佛罗伦斯，佐青少爷和翡冷翠，佑青小姐。」旁边的仕女小声的补上，女子才似乎恍然大悟的想起来，为了掩饰尴尬的挥挥扇子： 「佐青跟佑青，要乖乖听管家的话喔，弟弟也不要吵闹，这样会很丢人的喔。」 说完后，便撩起绉满华丽蕾丝的蓬蓬裙摆，大步的往门口走，留下了背着弟弟发愣的翡冷翠扬长而去。 吵闹——？ 看了一眼身后痛苦闭眼的弟弟，翡冷翠受到了很严重的动摇，没想到至亲对自己跟佛罗伦斯是这样的不了解和淡然，心好疼……就跟当初看到父亲在跟客人讲话时，几乎把在旁边的自己当做空气，直道馆家提醒，才想起了要介绍女儿——可能要不是管家先生说起，他也忘了他家有对双胞胎吧。 一个背一个的慢慢走在空荡的回廊，翡冷翠一点都不觉的重的背着弟弟，似乎开始了解到了佛罗伦斯为什么总是爱黏着自己了—— 「我们可能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佛罗伦斯。」 这是翡冷翠第一次叫了弟弟的名字，平常总是霸道又调皮的语气，今天似乎有些失落和颓丧；背后的佛罗伦斯睁开眼，环着脖子的手微微缩了缩。 「姐姐……」 「咦？」 这是谁的声音？似乎一下子反应不来的停下了脚步，翡冷翠转头看了一下背上的弟弟，不可能是错觉，因为这条走廊只有他们两个，而全世界会叫她「姊姊」的人，只有一个。 露出了不知道该不该笑的扭曲表情，翡冷翠抖了抖身子，让身上的佛罗伦斯更能牢牢攀住自己，开始不自然的踏起踢阵步，大声的喊着： 「好吧！既然你都叫我大姊了！当然要罩你啦！」 背后的佛罗伦斯似乎听到了，轻轻的笑着，小小的笑声，回荡着整个华丽但又寂寞的走廊，但翡冷翠不在意，因为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听众，反而心中有种踏实感—— 「以后，我们就是搭挡了！背靠着背作战的伙伴喔！」 「……」 「回答呢？！佛罗伦斯！你的伙伴是谁？」 「……」 「大声点——！」 「……翠。」 「嗯？」 停下了手上清点帐册的工作，翡冷翠回头，水色的眼睛应着跟自己相似的脸孔，似乎没有因为时间的影响而有所分歧，很难得战龙将军竟然会开口说话，而弟弟的身边，站着另一个人……不，是人鱼，也是将军弟弟心仪的对象。 「翡冷翠小姐，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里欧笑得很开心，声音清亮又好听，让翡冷翠的心情很好，揽过对方的腰撒娇的蹭蹭： 「哎呀～里欧好软好软喔～～」 「……」 奇怪，发现弟弟今天难得的并没有露出生气或嫉妒的脸……不，有是有，但似乎淡了点，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里欧微笑，跟翡冷翠一起把目光移到了将军的身上，男子手上似乎多了一个小盒子。 接过盒子，翡冷翠好奇的打开，瞬间像是被打到的愣住了—— 「你、你怎么找到的？它不是已经、已经……」 「……」 「蛟他为了今天，特地拜托我跟他一起去山上找的喔。」 「……谢谢、以来的照顾、姊姊。」 佛罗伦斯的表情柔和了起来，翡冷翠呆然的看着他，似乎一瞬间看到了从前，那个被她用墨汁画了个大花脸的小男孩—— 站起身，镇定的走到了双胞胎弟弟和人鱼，翡冷翠一手一个、用力的抱住，洒脱的大笑： 「既然都叫我姊姊了！当然要照顾你啦！！」 一道透亮的水滴，从两双水色的眼眸中滑下—— 「哥哥——」 不远处，窗外的湖泊边，似乎听到两个不同音调的女性嗓音，兴奋叫着与家族分开多年的里欧…… 番外：可以不用看的人物介绍（ 2） 有点想自我娱乐一下，所以做了一些海籁角色的设定。 不看这篇对本篇一点影响都没有，所以不喜欢可以按旁边的叉叉离开。 这周因为档案不在身上，所以不会更新毒果花。 可以的话就这篇加减看吧，之后还会再新增其他角色的介绍。 ↓那么开始罗！ 【主角】 ＊全名：里欧·艾吉斯（故事里没有说，国名其实就是王族的国姓，但普遍不会被使用，据说是为了避嫌。） ＊星座：天秤座。 ＊种族：人类与木本妖精（高等植物精灵）混血。（只有父母和过世的奶妈知道这件事） ＊身分、居住地：曾经是艾吉斯国的第五王子。现为国内唯一被册封的公爵，治理国家东边领土，住在封地内的「夕日城」。 ＊个性：很为百姓着想的好公爵，对人和气温柔但对积极的女性很没辙，没有跟任何女性传出绯闻；拥有精灵纯粹、不带任何意图的善良；喜欢读书吸收新知，但从小的教育和环境影响，让他对自己的要求非常严格；对重要的事一心一意，虽然能分清煮轻重缓急，但当两项同样重要时，容易顾此失彼；是出名的超级爱国者。 ＊喜欢的事物：艾吉斯国（必然）、花草植物、小孩子、书、唱歌。 ＊讨厌的事物：仗势欺人、歧视、被欺骗。 ＊其他： 虽然很少人知道，但里欧本来就是为了保护国家才出生的，所以并没有王位继承权。 【主角2】 ＊全名：佛罗伦斯（海怪没有姓氏） ＊星座：天蝎座。 ＊种族：北海王龙（高等水系龙族；体型庞大；因长年与人鱼配对，为体温稳定的温血动物，这在龙族之中很少见） ＊身分、居住地：为北大洋（白鸽大洋与部分青鹭大洋）的世袭统治者之一。幼年居住地不定，曾住在夕日城，现被限制在北大洋中央的海洋盆地。 ＊个性：小时后的因素，让他很难对外人敞开心房（里欧特殊）；自尊心强、价值观有些极端，容易压抑自己，常感情用事，会迁怒，对敌人非常冷血；总是保持高度警戒，鲜少表现出软弱和信任；据说目前世上只有两个人看过他有出过丑。 ＊喜欢的事物：里欧（必然）、姊姊、煮过的肉。 ＊讨厌的事物：人鱼阵线的全部。 ＊其他：跟同卵的姐姐翡冷翠相依为命，两只似乎有心电感应，对彼此非常的信任。平常是龙的体型，但为了接近里欧而变成人鱼的样貌（其实他可以把头上的龙角露出来，但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做）。 【女配角】 ＊全名：翡冷翠 ＊星座：天蝎座。 ＊种族：北海王龙（母的北海王龙有一半以上的机率是以人鱼外貌出生，优势是不需要太多养分即可成长，弱势是能变成龙身的时机很不稳定。） ＊身分、居住地：为北大洋（白鸽大洋与部分青鹭大洋）的世袭统治者之一。幼年居住地不定，在佛罗伦斯去到陆地上后，开始跟着拉萨四处扰乱人鱼阵线，现常出没在红鹿海湾近海。 ＊个性：小时后的因素，让她很难对外人敞开心房，破卵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母亲离去的背影，让她从小就体认到旁人的不可靠；责任心强，很疼爱弟弟，情绪明显，外向，不喜欢压抑自己；常对敌人用精神攻击，善于威胁与恐吓（姐弟同样冷血）；喜欢故作弱小然后一举打击，以看人苦恼为乐的恶趣味严重。 ＊喜欢的事物：弟弟、人鱼阵线的海鸟（很肥很好吃，所以有跟里欧推荐，不过不被采用） ＊讨厌的事物：人鱼阵线的全部，欺负两姐弟的全部，唱歌。 ＊其他：跟同卵的弟弟佛罗伦斯相依为命，两只似乎有心电感应，对彼此非常的信任。曾经差点被设计献出初音，导致她非常讨厌唱歌。 番外完海籁+番外——莫仔
作者：莫仔 录入：05-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