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胡小小首先冒出来的感觉就是，他绝对不是一个亲切的人。
忽然，有了一种拔腿想溜的冲动，胡小小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阎征推到了办公桌前。
阎征早已见惯了阎达那种对人不冷不热的态度，因此并没有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用手指着胡小小介绍起来，“喏，他就是我帮你找的助手，怎么样，看上去还不错吧？”
阎达闻声抬起头，上下打量了胡小小几眼，接着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语调说：“我要的助手必须精明能干，你怎么给我找来了一个肉球？”
阎征不满地嚷嚷，“喂，你不要以貌取人！他很聪明的！”
“聪明？”阎达又瞟了胡小小一眼，兀自冷笑一声。
被鄙视了，胡小小委屈地撇撇嘴，却不敢为自己辩驳半句。
拉了拉阎征的衣袖，小声说：“阎哥，我们还是走吧。”
“走什么走啊？你不想在这里工作了吗？刚才明明还很期待来着……”大概是爱屋及乌的缘故，看见胡小小受了欺负，阎征心里很是不爽，愤愤地瞪了阎达一眼，他又反过来安慰对方，“他这人就是这幅死德性，总爱说些难听的话埋汰人，你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当他在放屁就行了。再说了，他既然叫我带你来见他，那就证明他已经答应让你做他的助手了。”
“是吗？”胡小小疑惑地望向阎征，还是不太敢相信他说的话，直到看见他冲着自己慎重地点了点头，这才感到踏实了一点。然后又把视线移到阎达身上，揪着眉头，惴惴不安地瞅着对方，似乎想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阎达刻意无视这道目光，本想找个借口打发他们离开，却不经意发现阎征正呲牙咧嘴地瞪着自己，大有他敢说个不字就立马把这间办公室夷为平地的可能。
阎达是不会和一个只知道用拳头说话的人起正面冲突的，翘起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他假笑着对胡小小说：“从现在开始，你被正式录用了。”
话音刚落，阎征就击了胡小小一掌，张嘴哈哈大笑，“我就说了他会录用你的吧！”
“谢谢，谢谢你们了！”胡小小鞠躬道谢，胸口虽然被拍得有些钝疼，但心里却满是欢喜。
看见他们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阎达暗地里犯了个白眼……
之后，阎征见自己的任务完成了，随便交代了几句，就打道回府了。
他走后，前一刻还面带微笑的阎达突然来了个大变脸，站起身大步走到胡小小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然后傲慢地开口，“我的助手不是这么好当的，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胡小小连连点头，一脸的毕恭毕敬，“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
“嗯，先说规矩。”阎达很会摆上司架势，板着一张脸开始立规矩，“每天早上八点上班，中午休息一个小时，下班时间不定，我什么时候走了，你打扫完办公室后才能离开。”说完用手摸了下办公桌，接着朝指尖努努嘴，“瞧，这上面全是灰尘，明天我不想看到这种情况。”
“知道了！”胡小小一边答应，一边从裤兜掏出纸巾擦桌子。
见状，阎达颇为满意，随后下达第二条规定，“试用期一个月，干得好，期满转正，干不好，马上走人。上班时间不能接私人电话，不能请假，不能做工作以外的事情。”
“这个我知道！”胡小小擦完桌子，围了过来，点头哈腰地往阎达身边一站，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万恶的旧社会，一个是趾高气扬的黄世仁，一个是低三下四的杨白劳。
阎达斜睨他一眼又说：“我每天的工作量很大，可总有人为了些芝麻大的小事来麻烦我，所以做我的助手必须要有眼力劲儿。你守在门口得替我把关，重要的就请进来，无关紧要的就打发走……”
听到这里，胡小小狐疑地挠脸，急不可待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怎么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无关紧要的？要是弄错了该怎么办？”
“这个你自己区分，否则我要你有何用？”解答完他的疑惑后，阎达好像想到什么，勾下腰与他平视，眼里警告意味十足，“对了，我说话的时候你不要插嘴，知道了么？”
胡小小立刻捂住嘴巴，向后退开一步，拼命地点头。
阎达总算被他这副乖顺的样子逗笑了，“规矩暂时就这么多，其他的以后我想起来再说。你先帮我去公司斜对面的那家咖啡厅里买杯咖啡，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凉，水温最好在四十度左右。记住，速去速回，不要在外面逗留，出去的时间从你午休的那一个小时里扣除。”
“好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工作，胡小小哪敢挑三拣四，抬手看了下手表，立刻跑了出去。
十五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端着一杯咖啡回到办公室，刚把咖啡杯交到阎达手上，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听见对方不满的声音，“咖啡太凉了，再出去买一杯。”
胡小小在心里呜呜哀嚎，你喝都没喝一口，怎么知道这咖啡很凉？
阎达似乎猜到了他内心的想法，薄唇微启，平淡地丢出一句话，“我用手感觉得到温度，快去买吧，时间还是要扣出来的。”
胡小小怏怏地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再一次冲出了办公室……
这一上午，胡小小一直在办公室与咖啡厅之间来回奔波。
买了两次咖啡用去三十分钟，接着买了块蛋糕用去十五分钟，最后还跑回去拿发票用去十分钟。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的他板着指头算了算时间，差点流宽面条泪。
只剩下五分钟了，连上厕所的时间都不够还怎么吃饭啊？！
第二十一章
胡小小从小到大都把自己的肚子照顾得很好，即使遇到伤心难过的事情，他也不会亏待他的肚子，到了吃饭的点儿，照样该吃就吃，从不会落下一顿。
可今天他却尝到了饿肚子的滋味，这滋味太难受，就像五脏六腑被掏空了似的，整个腹腔空荡荡的，时不时还发出“咕咕”悲鸣。
胡小小很想出去买点东西吃，可是一想到阎达那张冰冷冷的脸，他又变得胆怯起来。
阎达给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安排了一张桌子，便于随时监督他的一言一行，然后再把一大摞文件扔在桌上，命令他将上面的内容牢记于心。
他看着厚厚的文件，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下撇，总觉得自己来到了龙潭虎穴。
时间像蜗牛一样爬行，顶着饥饿胡小小把所有的文件反复看了几遍才记下了大致的内容。
而后，看了看手表，心中一阵欣喜，现在是五点过十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下班了。
如他所料，二十分钟后，部门里的人陆续离开，而阎达办公室的大门始终呈半掩的状态，偶尔传来敲打键盘的声音，似乎证明着里面的人并没有下班回家的打算。
胡小小开始频频看表，秒针一下一下地跳动，他的心就一点一点地揪起来，好几次都想冲进办公室对着坐在桌前办公的人大吼：您老能不能有点时间观念！我要下班！我要回家吃饭！
可这些想法仅限于意银而已，胆小如鼠的他连踏进办公室的勇气都没有，哪还敢和阎达大小声。
大约又过了半个钟头，办公室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胡小小喜出望外，心想这回总算可以下班了。
扭头便看见阎达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目光相对，胡小小绽出一个笑脸，开心地询问。
“你忙完了吗？是不是可以……”
下班了这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阎达立即插口打断了他的话。
“还没忙完，我只是去上个厕所。”
“哦……”
胡小小失望地垂下脑袋，与此同时，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两声，替他发出不满的抗议。
阎达扬起眉，居高临下地瞅着他，“你饿了？”
胡小小使劲地点头，随即仰起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对方，试图博取同情。
阎达忽然笑了，笑得像个坏人。
“这样正好可以减肥，我不喜欢胖乎乎的助手。”
胡小小“砰”的一下倒在桌上，感觉自己中枪而亡。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当胡小小走出公司的时候，街上的霓虹灯闪烁不停，宣告着这个城市的夜生活已然展开。
看着前方，胡小小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在心里为自己加油打气。
这么难熬的一天都坚持下来了，剩下的一个月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在街边买了两个烧饼，一边吃一边往公车站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里，余末一和阎征马上迎了上来，两人脸上都挂着担忧之色。
他感到温暖，笑了笑说：“我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现在快九点了！”
余末一早早地就做好了饭菜在家里等着他回来，可左等右等却不见人影，本想打电话询问一下，可他的手机一直关着机。余末一不禁担心起来，生怕他笨笨的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晚上八点才下班，一下班就赶回来了。”
“八点下班？！你第一天上班就有很多事情要做吗？”
“没什么事儿做，挺轻松的，只不过我的顶头上司不走，我也不能走啊。”
“……”余末一扭头望向阎征，双眼微眯，摆出一副母鸡护雏的姿态，“你堂弟是故意的吧？”
阎征不明所以，“他故意什么？”
“故意刁难小小，想让他知难而退，自动收拾铺盖卷走人！”
“他没这么阴险吧……”
“你不是说他很卑鄙，总喜欢耍阴招吗？而且从昨天的那通电话里我就听出来了，他根本不想把小小留在他身边工作！”
……
阎征语塞，如果余末一猜测得是对的，以阎达那种虚伪的性格，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表面上答应他让胡小小留在公司做事，其实背地里却做些小动作，从而达到将对方赶走的目的。
转头看着胡小小，眼里充满歉意，阎征突然感觉挺对不住他，毕竟这份工作是自己介绍的。
胡小小思想单纯，脑子里没这么多阴谋论，摇头回以一个安慰的笑容，并好心肠的替阎达说话。
“一仔，你想得太多了，事情没有这么复杂。阎经理真的有很多工作要做，我一直没见他休息过，更何况上司都没下班，我这个做助手的哪有先走的道理？”
“这才在一起工作了一天，你就开始维护他了？”余末一没好气，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懊恼情绪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今后遇事要机灵点，别被人愚弄了还傻乎乎地拍手叫好。”
“知道了。”胡小小吐吐舌头，小声抱怨，“我没这么傻好不好。”
余末一嘴角微抽，假装没听到这句话，免得就这个话题再聊下去会被他气死。抬脚走向厨房，嘴上问道：“你吃过饭了没有？我去把剩菜剩饭热给你吃吧？”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可怜兮兮的声音，“就吃了两个烧饼，还是下班后吃的……”
脚步一顿，余末一又转身朝门外走，“算了，我请你去外面吃吧，家里没多少剩菜了。”
胡小小知道他在心疼自己，心中涌起阵阵暖流，走上前搂住他的胳膊，和他一起走出了家门。
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背影，阎征耸了耸肩，大步跟了上去。
三人走进了小区附近的一家大排档，点好菜，阎征自告奋勇地跑去买饮料。
当他拎着一袋子饮料回来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
回头一看，居然是黄毛。
对方喜笑颜开地朝他奔来，跑近了便问，“老大，真的是你！最近在忙什么呢？老见不到你。”
“没忙什么，不是上课，就是玩游戏。”阎征又反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随便逛逛呗，你呢？”
“和朋友出来吃饭。”
说完，朝余末一坐的方向努努嘴。
黄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巧看见往这边张望的余末一，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心中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他总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儿见过。
“咦？那人怎么看起来很眼熟啊？”
黄毛低声喃喃，极力搜寻记忆，似乎刚想出了一点眉目，却被阎征打断思绪。
“只要是长得漂亮的，你都看着眼熟！你小子别打他的歪主意，他是我的！”
“老大，你谈恋爱了？！”
阎征哼了哼，没否认。
“咳，你早点说嘛，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动大嫂的歪脑筋啊！”
“知道就好，以后别色眯眯的看着他。”
“放心，我没那么不识趣，我立马就走，不打扰你们甜甜蜜蜜了。”
黄毛笑得谄媚，临走前朝余末一挥手大喊，“大嫂，我先走了，你们慢吃！”
阎征心中一惊，恨不得一脚把他踹飞，可脚还没抬起来，他已经跑得没影了。
回到座位上，首先便对上余末一询问的目光。
“那个黄头发叫我什么？”
阎征干咳两声，假装糊涂，“我也没听清楚。”
余末一哦了一声，不再追问下去。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稍纵即逝。
其实他刚才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一顿饭余末一吃得很开心。表面上若无其事，却在心里偷偷地乐呵。
如果他没听错，就证明那个木鱼疙瘩终于开窍了。
既然两情相悦，关键就看该怎么捅破这层纸了？
吃晚饭，三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回走。
来到家门口，余末一笑着对阎征说：“明天早点下来吃早点，我做鸡蛋面给你们吃。”
阎征乐呵呵地应了一声，转身冲上了楼。
直到看见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余末一才恋恋不舍地走进了屋里。
抬眼便看见一张略带调侃意味的笑脸，胡小小啧啧两声说：“有必要搞得这么难分难舍的吗？又不是再也不见面了。”
余末一心情好，不想和他做口舌之争，用手指了指墙上的挂钟，戏谑地说：“你是不是该去洗澡睡觉了？明早还要上班呢，小心迟到了被扫地出门。”
“哇，快十一点了！”经他提醒，胡小小立马脱掉外套冲进了浴室。
“真是个急性子。”余末一无奈地叹气，“喂，你没拿换洗的衣服！”
“你帮我拿过来。”
……
把衣服送到浴室后，闲着没事干的余末一又走进卧室把笔记本电脑抱出来放在了茶几上，接着盘腿往沙发上一坐，悠闲自得地玩起了游戏。
胡小小洗完澡出来，走到他身边勾腰一看，忍不住问道：“你居然也玩网游？”
“怎么？我不能玩吗？”
“当然可以玩，只是像你这样的学习狂突然玩起了游戏感觉好稀奇！”
余末一扑哧一笑，“我是个正常人好不好，别人玩的东西，我照样会玩。”
胡小小试探着问：“别人是谁？楼上的那位吗？”
余末一点了下头，颇为得意，“我就是为他而玩的！”
“哎哟哟，你无可救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