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夜半,墙上的钟声敲了三下的时候。手机又不安分的震动起来。 路理臣醒来的时候,宋铭已经拿着手机呆愣愣的坐在床上,像失了魂一样,坐在黑夜里,眼睛无神的看着前方。刚刚手机好像有震动,是他接了吗?他睁着还迷蒙的双眼看向一动不动,木偶般坐在床上的宋铭。 这几日宋铭的情绪变化,让他对他显得格外小心,他缓缓的伸出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却毫无知觉。正疑惑间,一道灵光忽然闪过他的脑海。不对!路理臣立刻从半梦半醒间清醒。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傅成溪!对!他猛的看向窗外忽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心底忽的一凉,他猛地抓住宋铭的双肩,对他低吼,“是不是傅成溪出了什么事?是不是?” 宋铭的双唇都在颤抖,他缓缓的摇头,泪水刹那决堤。感受到握住肩膀的双手越发强劲的力道,他只是更强烈的颤抖起来。摇头的频率也越加的快起来。他是否该大声的哭喊,是否该冲破这雨夜,寻找他的踪迹? 可是,他已粉身碎骨,尘粉不留。那一次的相见,竟是永别?! 路理臣从他手里缓缓抽出手机,指尖在颤抖,按错了好几次键,才按中最新的一个来电号码。他艰难的爬起身走到了阳台,寒冷刺骨的风使他前所未有的清醒,这天,是要入冬了。 三声之后,那头传来熟悉的嗓音,竟然是被殷弛说成阴魂不散的郝斯伯。只要是他,就不要想有什么简单事。“你刚刚和他说的是什么?” 另一头,郝斯伯正忙于碾转在事故现场,到处是纷乱的鸣笛,还有几乎掩盖人声的风的呼啸,惨烈而凄厉。他接到路理臣的电话时正好工作人员来汇报情况,电话里路理臣低沉的怒吼却让他无法挂断。 他捂住手机,提了一下帽檐,对工作人员示意,那人便指着那架已经粉身碎骨的飞机说,“很不幸,没有生还者。” “抱歉,没有生还者。” “骗人的吧?”路理臣喃喃,忽然对着手机暴吼,“这怎么可能?” “你冷静点!我就在现场!没有必要骗你。”郝斯伯看着不远处破碎的一片,在狂暴的风雨里显得脆弱不堪,情绪也开会激动起来。这次意外绝对是个阴谋!无论是谁?他都要把他揪出来,狠狠的拷问。竟然敢在他郝斯伯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弄死的还是享誉全国的影界太子,该死。 “怎么会?为什么这样的大的风雨,还让飞机起航?航空公司的人是干什么吃的?他们都是死人吗?”路理臣愤怒的狠狠捶了一下大理石筑的栏杆,手顿时顺着雨水淌出一片殷红。远处的森林张牙舞爪的像是要兜头扑来,寒冷几乎将人吞噬,路理臣的怒火却燃越旺。 “理臣?你站在外面?快进屋去!”郝斯伯听到路理臣那头风与墙壁摩擦的凄厉啸声,想到这家伙一定刚从床上爬起来,穿着单衣就往阳台跑,他想找死吗?这家伙! “郝三,还是死了一个。”怒火燃到极致,反而消逝。路理臣的声音忽然弱了下来,他萎靡的靠在栏杆上,任由寒冷刺骨的雨水冲击自己的身体。就像无数此体检,都要承受的压强水枪冲击在裸露身体上时,那无法逃脱的疼痛。 那些不堪的回忆再次席卷脑海,将他折磨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傅成溪,他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其他人呢?会不会也会这样莫名其妙,悄无声息的离开,消失在他身边?然后他又要孤独的一个人走向地狱,被无穷的业火烧的体无完肤,魂飞魄散。 一只微凉的手环住了他的腰,接着是一个温暖的身体的靠近。他听见那泣不成声的低语,“理臣,他走了,怎么办?” 路理臣猛然从回忆里惊醒,他将宋铭狠狠的掼进自己怀里,抱得极紧,好像一松手,就会失去般,不忍放开。“我还在!” 他还在!这是一个承诺,对所有还在他身边的人的承诺。只要还有一人需要守护,他都不会让自己倒下。 傅成溪的死讯来的突然,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轰然炸响。整个影界迅速进入一个极度混乱的状态中,因为家主住院,尚未清醒,家主钦点的继承人又忽然传来死讯。这让整个整个白马国际都陷入一个前所未有的窘境中,许多隐藏幕后的人纷纷出现,只待家主心跳停止的刹那,夺得先机。 大雨终于停歇,秋也顺着这场雨悄然退场,冬季的严寒已然侵来。 路理臣这几日情绪异常低落,虽然殷弛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他死一个对手,却像死了情人般。真是难以捉摸,莫非正应了那句真正的对手有时亦是最好的朋友? “理臣,这封邀请函。”殷弛将那封郝斯伯为他做好桥梁的信件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小心的打量着冷着脸,漠然的翻阅文件的路理臣。 “阿弛。”路理臣忽然喊了一声殷弛,声音有些微的沙哑,却更显得性感。或者说,是感性了。 殷弛一下没反应过来“阿弛”是叫的自己,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路理臣抬起的眼眸。“路少,这是怎么了?”他不能适应的嘴角抽动,阿弛,这么肉麻他都叫的出来。 不过,殷弛还是很配合的没有打破这温馨而悲伤的氛围。虽然在他看来,傅成溪死不死都没多大干系。但是路大少伤心了,就不是小事了。他很狗腿的跑去给路理臣接了一杯咖啡,递到他手边,柔声问:“有什么事吗?” “你说,如果你死了,我会不会难过?”路理臣的眼神认真而悲伤,他竟然也跟着悲情起来,他垂了垂眼眸,手搭上路理臣的肩,声音柔软,却没有平日的做作。 “理臣,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不会允许我死去。” “你能说到做到吗?”路理臣眼里波光粼粼,在那狭长的凤眸里流转不休。殷弛立马败下阵来,妖孽啊!真是妖孽! “我殷弛,向来说到做到!”他狠狠一咬牙,搭在路理臣肩上的手一用力,底气十足的说:“理臣,你说吧,无论什么事,我都会不负你所望的。”路理臣很是感动的点点头,凤眸一转,嘴角一勾,“那么,就劳烦殷老弟,替本少去京里一趟,探探虚实。” “什么?”殷弛声音一转,不敢相信的看向路理臣。“不是吧,大少?京城我可是人生地不熟,况且那里卧虎藏龙,一不小心被人吃了,您都不知道啊!” 路理臣却不理会他一脸的哭丧样子,一拍桌子,“好了,就这样决定了。”未等殷弛反驳,他便沉下脸,又是这几日贯见的表情,只是在漠然里,填了一份洞察一切的锐利。 “殷弛,这件事,绝对不是意外。傅成溪他堂堂白马国际的继承人,为什么要做普通的班机?为什么偏偏这么巧,这个时候航空公司的人都昏了头,天气预测都做不好?还有,这又是白马国际最紧张的时刻。一定是有人蓄意谋害,或者……”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那个答案真正出来前。怎样无懈可击的揣测都只是臆想。没有凭据可言。 显然殷弛也发现了其中的阴谋,他在来到路理臣身边之前,专门做这些下阴跘子的事,怎么会看不透这其中的款曲。他若有所思的与路理臣对视。两人皆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虑。殷弛脸色一沉,肃然看向路理臣,“我明白了,我立刻就赶往京城。” “嗯,记住,随时联系。”路理臣浅浅的一笑,风华流转。 殷弛微微一怔,忽然凑近路理臣,“理臣,你记住,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你赴汤蹈火。” 这是,什么意思?路理臣有些不明白的看向忽然有变得讳莫如深的殷弛,就像他不理解他,他也是不理解他的,他问:“为什么?” 殷弛笑笑,清清浅浅,不温不火。“因为小的觊觎路少已久。”说完便又是一脸奸计得逞的笑着离开了办公室。 路理臣却没有生气或者发怒,他看了空空的门一眼。又继续翻阅文件。这个殷弛,就喜欢玩这些把戏。 走出房间的一刹那,殷弛便收敛了脸上那奸诈的笑容。淡淡的表情,深沉的一如他们初见时的稳重凝肃。他稳步向前走去,在拐弯时,却深深的看了一眼路理臣办公室的那扇门,薄削冷硬的唇角微微一扬。 无论如何,你说的,他都会竭尽全力做到。即使是狼潭虎穴,他殷弛又有何惧?只是若是殷弛死了,理臣你大可不必太过伤神。 第五十五章 依旧是那间病房,白的近乎病态。 此时正是正午,但是厚重的帘子将外面的光线遮的严实。林牧惊恐的看着前面,那一个个面色冷酷,阴森暴戾的男人,想要后退,却已经没有了出路。 就在方才,他正睡得安稳时,原本无人问津的角落忽然被狂暴的撞开。接着便是这一干暴徒破门而入,在这个守卫森严的检察院内,他们就那样毫无顾忌的闯了进来。林牧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反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其中两人发现了跌倒在床侧的林牧,对视一眼,便会意的银笑一声,朝他一步步走去。“小子,你果然没死。竟然没躲在这里享清福,可是把我们给害惨了。” “你们是谁?不要过来,你们就不怕怕进监狱吗?不要过来!”林牧大声的嘶吼着,可是他这样的吼叫并不会使这些亡命之徒胆怯或产生顾忌。他们只是更兴奋的开始摩拳擦掌,向他逼近。 “嘿嘿,你不记得我们是谁了吗?我们可是真心惦记着您老人家啊!怎么就只记得我们少爷的雨露,忘了咱哥几个的疼爱了?哈哈哈”那为首的男人放肆的笑了起来,凶神恶煞的脸上满是横肉,天生一副杀神的模样。 恐惧使林牧几乎无法动作,他猛地想起这张凶恶的脸,在他意识模糊的时候,就在他的眼前摇晃。那些原本以为忘却的耻辱与疼痛再次涌现在脑海。他忽然发疯般的抓起手边的一样东西,看也没看就拼了命的向前面的男人砸去。 “嘭~” 一声闷响后,便是片刻的寂静。男人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摇晃了几下,暴吼一声,就跨步上前拎住了林牧的衣领,将他整个提了起来。他怒目圆睁,恶狠狠的盯着手中愤怒却惊惧的林牧,“你小子找死!”说着另一只手便重重的掐上了林牧纤细的长颈。 压抑的咳嗽声被遏制在咽喉间,林牧被掐的血液上涌,脸色通红,悬空的双腿无力的蹬着。绝望再次将他淹没。或许他的人生在那一天就该结束的,意识渐渐模糊,他望着白色的天花顶,模糊间看见的却郝斯伯那漠然的一笑。 “哎,差不多了,他已经昏过去了。”其中一个男人一改方才凶神恶煞,怒目圆睁的样子,漠然的看向转为抱住林牧的男人。“这小子也忒不禁吓。” “嘿,要是他惊吓,这招就没这效果了。我们演的这么过,稍微有点胆色的,都会拆穿的。”抱住林牧的男人将脸上的假皮撕去,瞥了一眼说话的那人。“老大也该来了吧。”却赫然是郝斯伯身边第一探,周信。 说话间,门外已经传来沉缓而稳健的脚步声。 房中的人皆齐刷刷的颔首,等待他们老大的到来。 周信将林牧放在床上,怀里的人在昏迷时依然在颤抖,他不禁多看了一眼。苍白的脸色使那本就薄透的肌肤几乎像是要随时消逝。他不禁暗想,如果林牧能有一个像他老大一样的后山为他撑腰,断不会沦落至此。如果他能再聪明一些,也不用白受这些冤罪。 路理臣何等的福气,他们老大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只为他好。那夜飞机事故,原本与他无关,但就是因为牵扯到了与路理臣有关的人,他便在那酷寒的雨夜匆匆赶到现场,只为能得到第一线的情报。 可惜,路理臣却从来都无视他们老大的情深一片。 “老大!”众人见郝斯伯漠然的走进来,一个个都像老鼠见了猫,皆是规规矩矩的束手而立,神色哪里还有方才半分的凶神恶煞。 “嗯。”郝斯伯走近周信,淡淡瞥了他一眼,周信立马垂首,不敢直视。“下次注意。” 心跳一漏,周信紧紧盯着郝斯伯朝床上伸去的手,目光片刻不离。 只见郝斯伯上前将手伸向林牧的颈项,轻轻抚摸了一阵那光滑的后颈,冷笑一声,忽然猛地用力,在他后颈处按了一下。林牧闷哼一声,彻底陷入了无意识状态。 众人见这情形,怎么会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依旧一脸肃穆的周信,神色复杂。 郝斯伯走至周信身边,凉凉的扫他一眼,见他立刻站的更为笔直,不由轻轻哼了一声,“那么,现在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是,老大。我会把他送到穷凶极恶的顾廷方手上,并告诉他,随意处置。”周信大声的回复郝斯伯,本以为他的赌气之辞会使郝斯伯大怒。可是他说完后,等来的只是一片抽气声,和长长的静默。 郝斯伯淡淡的瞥了眼因为赌气而呼吸粗重的周信,缓缓的说,“既然知道,那就不用我再教了。”声音是那么的不尽人情。周信拳头捏紧,头深深低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还有,别忘了,你已经有了周寻,最好不要再有其他的什么想法。”郝斯伯说完便迈着他沉稳的步伐走了出去。众人偷偷抹了一把冷汗都谕掖的看向一边傻了眼的周信。 “靠!周迅是我兄弟,好吧?我周信才不是你们那圈子的。周寻那家伙……”周信暴跳的吼完,将所有人都轰了出去,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林牧,难得的若有所思起来。 “不过,话说,老大会那么想也不奇怪,这小子长得的确是不错。不过周寻也不比他差嘛。”自言自语完后,便一把将林牧扛在了肩上,向外大步走去。发发脾气就算了,既然老大要他有用,他也不能真的顶风犯案,坏了老大的好事。 周寻看着副座上昏睡着的林牧,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周信那么直的家伙都能被迷得团团转,果然不愧是靠皮肉吃饭的。隐隐的醋意从心底泛滥,他在一角的墙壁将车停下,伸手将林牧的脸扳过来。 清晰的眉目,挺直的鼻梁,饱满的唇,若是健康的时候,必定是个阳光而帅气的男人吧?想到周信将人送到自己手上时复杂的神色,以及那些家伙旁敲侧击的言论,真是不信都难。 只不过,到了他,不,应该是再次落到了顾廷方那个混世魔王的手上,就别想有第二次安然逃脱的可能了。上次那个意外,还不是因为老大觉得有用? 周寻冷冷的哼了一声,轻轻拍了拍林牧的脸颊。又踩下了油门,便带着呼啸声向顾廷方所在的豪宅飞驰而去。 而另一边的路理臣也没有闲着,在处理家族事务以及公司企业的同时,还要抽出时间来关注殷弛在京里的发现。即使到现在也基本算一无所获,但是,他直觉告诉他,事情绝对不会是一次意外那么简单。或许这只是白马国际的内部争端,但是他也不能抑制自己想要得到真相的渴望。 尤其这真相关乎着傅成溪的死。无论如何,他也要揪出幕后黑手,带到傅成溪的逝世的地方,忏悔终生。 翻阅文件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左上角的一封信函。顿时记起殷弛提醒过他许多次了,他疑惑的打开信函。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后,他脸上的神情,在这么长时间的压抑里,终于露出了一丝神采。 “是舒漠北?”路理臣低声回顾了一下他看到的那个名字。一多想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再看时,却发现信封的角落里淡淡的印了一个浅浅的郝。是他? 路理臣皱了皱眉,看着电话机好一会儿。才拿起来,拨通了那烂熟于心的号码。他发现了,只要是打给郝斯伯的电话,候机从来不用超过三声,对方必定会接通,然后温和的唤一声“理臣。” “那信函是你做的?”路理臣直接问出疑问,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他听对方轻笑,便知道就是他做的好事。 “不好吗?这不是你想要的吗?”郝斯伯拿着手机在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晴光大好,沉郁的心情一瞬间又舒畅起来。天知道,他此刻有多想大声告诉路理臣,他的想念,他的爱! 路理臣语塞,看着手里的信函,无奈的撇撇嘴。这话倒是不错,这的确是他目前最想要的,但是,此事经由他人之手,心里终究是有些不舒服。 “虽然这事被别人插上一脚,让我很不爽,但是看在你好心帮忙的份上,还是表示我由衷的谢意。”路理臣嘴角微微扬着,似乎也感受到了郝斯伯愉悦的情绪,心情渐渐开始明朗起来。 “是吗?那路少不给点表示?”郝斯伯笑着看着窗户玻璃上自己的清俊的面容,仿佛能透过自己的双眼看到那人张扬的笑脸,肆无忌惮的释放他邪肆的魅惑。 为何不早点发现他的好呢?等到这时候来弥补,要偿还干净可真是不容易啊。他低低苦笑,脸上的笑容却依旧透着丝丝的满足与愉悦。 路理臣想了想,手指敲击着桌面,笑着说:“如果和舒漠北谈的拢,那么我就请郝检察官一顿满汉全席,如何?” “好!一言为定,那郝三便等着路少的慷慨解囊了。”郝斯伯笑意吟吟的收回目光,重又做到椅子上。电话那头依然是路理臣动人的声音,缓缓流淌,那终于在他面前解封的寒冰,终于遇春而释。 “我也很期待能与郝先生共饮三杯。” 说这话时,路理臣已收敛了笑意,他看到手机上方才发来的短信。席殊同的信息?眉一皱,竟忘了电话那头还在说话的某人。 第五十六章 “理臣,希望在你看完短信后不要太过吃惊,虽然该无措的人应该是我。 可是好像很奇怪,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发现我竟然会因为他的一笑而心动不已。你知道,爱情会让人疯狂,我害怕它的靠近。但是,当他出现时,我却无法抗拒的想要接近。 你说过的,决不能靠近他,所以我以为只要我出国,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但是,他每日不间断的守候总是让我期待而越发盲目,我开始不舍,我惊慌的发现时,却已经深陷其中。” 路理臣瞪大眼愣愣的看着手中静静躺着的手机,瞬间无法思考。他僵硬的对着耳边的对话说了句“再见。”,便砰的将电话压上座机。 盯着这封长长的短信反反复复的看了半天,他才确定自己没有会错意。可是他该怎么接受?他干净纯洁的殊同就要被那批狡诈的恶狼给骗走! 殊同那该死的家伙,他是看准了时机才下手的吧?他是看他现在还不能和他舒家翻脸,才故意在他面前显摆吧?“该死!”他将手扬起,表情凶狠,似乎不把手中的东西砸个分身碎骨就决不罢休。 只是脑海里出现那个,看着他就会想起樱花的男人,又顿时收回了手。想当初,若不是因为那个温和又纯净的少年,他也不会开始疏离异性。他的眼神开始溢满温柔,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带笑的双眼。只是看着,就那样温暖。 “只是,舒桐!”路理臣恶狠狠的看着手机里显示的那条短信,嘴角阴险的咧开,“你以为本少会让你得逞吗?” “殊同,这或许只是个误会,我比你了解那家伙,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路理臣冷着脸将短信发出去,散乱的刘海在眼前投下一片灰蓝的阴影,薄唇抿成一线。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铃铃铃~铃铃铃~”就在他放下手机的同时,电话铃声又响起。路理臣不耐烦的接起来,冷冷的低吼,“谁?” “哟,路少这是怎么了?这火气倒是不小啊!”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显得优雅却又透着不羁,这是矛盾又完美的结合。 路理臣眉尖猛地一跳,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握着电话的手几乎开始发出咯咯的声响,周身散发出的丝丝寒意,笼罩了整个空间。“舒少,怎么,你找本少有事?” “是有点事,只是路少现在看来似乎情绪很不稳定。不如我们改天再说吧。”舒桐无奈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有什么事就说!只要别告诉我是你招惹席殊同的事就一切OK。”路理臣想到那封信函,稍稍改善了语气。他垂着眼等待舒桐的后文。 “怎么办呢?我就说,我们还是下次再商量吧。”那头的声音更显无奈。路理臣简直想立刻痛揍那家伙一顿,才能解心头只恨! 这么叫他就说还是下次再商量?他不明摆着告诉他,他是来宣布他要去招惹殊同吗? “呼~”路理臣恹恹的叹了口气,只是,如果殊同喜欢,他做这些不就是让殊同为难了吗?可是,如果这个人只是想玩玩而已,他的殊同该怎么办?他会伤心欲绝吧?他好像还从没这样忐忑的告诉过他,他喜欢上了一个人,他应该是很认真。 怎么办? “喂?路少没事吧?” “没事,那就下次再说。”路理臣挂断了电话,看着久久没有动静的手机,漠然。他,果然难过了吗? 窗外依旧晴光大好,他看着静静躺在黑色办公桌上上的手机,鬼使神差般的,他拿了起来,拨通了郝斯伯的号码。似乎在什么时候,那份深刻到骨子里的恨意,已然悄悄的变淡。他竟然已经可以在电话的一头微笑。 “理臣,是你啊!”又是那温和的声音,如沐春风。 “嗯。”冷淡的回应。 “刚刚没事吧?忽然挂了电话?”隐隐担忧,路理臣猛地一颤。他,还是当初那个冷漠的郝斯伯吗? “出来走走吧。”路理臣忽然说,眼眸低垂。现在殷弛不在身边,宋铭现在又像失了魂的刺猬,他无法安慰,也无法靠近。席殊同,很多事都是不能和他说的。一瞬间,他竟然不知道该找谁发泄心中积压深重的阴郁。 “好!”郝斯伯的的声音带着笑意,很干脆的答应。他也只是稍稍的舒了口气,终归还是可以找个人一起走走。 初冬的午后有暖阳懒洋洋的洒遍了大地,行人在公园里且走且行,谈笑风生。 路理臣垂着脑袋默默的向前走着,步子迈的不是很大。频率也不快,就好像,是在仔细观察着自己的影子。“郝斯伯那家伙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到现在也不见个踪影。还说要我来这公园,自己却爽约了。” “在嘀咕什么呢?”清越的声音忽然从耳边传来,近距离袭来的温热气息,使路理臣惊得猛一挥胳膊,却被在半空劫住。抬头看,便见郝斯伯要笑不笑的脸在面前无限放大。 “呼~,吓我一跳。”路理臣嗔怪的看了一眼面前俊美无铸的脸,一股异样的感觉使他伸出手,抚上了清俊的面庞。 郝斯伯从感受着凉凉的指尖滑过脸颊时,细腻的触感,瞬间的反应不及立刻被满心的欢喜所取代。他忍不住笑了笑,顺势揽住路理臣精瘦的腰身,让他靠自己更近。 直到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并投来异样的眼光。路理臣才尴尬的收回手,眼睛四处瞟。“刚刚真是不好意思,可能是太久没碰男人了。”他故意将话说的轻描淡写,但是那刻意避开的眼神却将他彻底出卖。 郝斯伯丝毫不为所动,他:“理臣,你刚刚那算是害羞吗?”没想到这妖孽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谁害羞?”路理臣冷冷的挥开郝斯伯的搭上他肩膀的手,上钩的凤眸尽是冷嘲。“我和郝三先生似乎还没有好到可以勾肩搭背的地步吧?” “只要我们彼此都不介意,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郝斯伯忽然收敛了笑意,认真的看着路理臣。那原本冰封般冷酷的双眼,此时却溢满柔情。明明爱着,却要假装没有,明明就在眼前,却要把他想到天涯,这样的痛苦,是他再也不愿承受的。 “开什么玩笑,你怎么知道本少不介意,哼。”路理臣毫不留情的讥讽一通,见郝斯伯倏然变色的双眼,心下一沉。为什么他会这么激动?他转过身,忽然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不能,不能再次陷入他的魔障,路理臣,难道你忘了他是怎么折磨你的?他就是一个冷血的恶魔,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连对你的死都会无动于衷的人,你怎么会觉得他的眼神温暖? 不要被假象所蒙蔽!路理臣快步走着,路人皆奇怪的看着拼命往前走的男人,阴沉着脸,很恐怖的样子。后面却紧紧地跟着一个面色焦虑的男人,俊美的容颜因为担忧而蒙上一丝忧郁。 路理臣埋头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只知道前面的行人渐少,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在这寒冷的冬季显得尤为刺耳。 “理臣!”正当路理臣脚步渐渐变缓的时候,郝斯伯冷冷的声音已从后方传来。他猛地停住脚步,暗骂自己冲动,像个傻子。他慢慢转过身,一脸无奈的朝郝斯伯耸耸肩。 “我只是觉得那边人太多,说话不怎么方便。”他随意找了个借口想搪塞过去。看着渐渐走近的郝斯伯,脸上未消的不满。立刻又补上一句,“郝三不这样觉得吗?” 郝斯伯紧锁的双眉因他一声郝三,又轻轻的舒展开来。他沉着脸走到路理臣身边,也不拆穿他随意搪塞的借口。只是抬起手,轻声说,“最近的确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 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抚上头顶的瞬间,在飞机上那电流冲击的感应又清晰的回来。路理臣低头,睁大了双眼,又是这样的感觉! “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路理臣忽然有种面前的男人洞察一切的错觉,不是吗?从一开始,他在夜色告诉自己舒漠北盯上了路家,然后接二连三的事情陆续不断地发生,而且,无论是什么事,他都参与其中。 “你指的是?”郝斯伯有些犹疑的看着忽然冷静下来的路理臣,却觉得这才是他最不清醒的时候。 路理臣感到头顶的手停住,思绪又飞快的收拢。他忽然想起殷弛和他说过不止一次的话,如果是真的……他忽然抬头,狭长的凤眸流光溢彩,透着露骨的诱惑。“郝检察官自然是无所不知的。只是我好像记起,郝先生曾经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郝斯伯有些捉摸不透忽然变了脸色的路理臣,他和他说过那么多话,他该记住的是哪一句? 路理臣走近最靠近的一棵树,靠了上去,邪肆的笑容在唇角绽放,魅惑而妖娆。他轻轻挑眉,薄唇微张,“我好像喜欢上了路少的吻。是这样说的吧?” 郝斯伯微愕,有些警惕的扫了一眼明摆着是在诱惑自己的路理臣。可是他无奈的发现,即使对方只是用他对他表现的爱来试探自己。他都觉得如此欢喜。 “是的,路少还记的,是郝三的荣幸。” 第五十七章 笑容在脸上慢慢凝住,风情无限的双眼也在同时变得针般锐利。路理臣缓缓直起身,走到郝斯伯身边,侧脸冷笑,“即使如此,郝先生不觉得自己做的太多了吗?笑容” 做的太多了?!原来他无数不眠之夜为他做的一切,在他眼里只是多余的?郝斯伯忽然僵直了身体,牙关咬得死紧。不!他为他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即使他不领情,只要他做了,弥补了就好,这才是他的本意。即使他的话再冷漠,再刻毒,也不应该。握紧的手渐渐松开,他低声轻笑,“怎么会?” “你!”路理臣眼一凝,眸里的利芒一闪而逝。说的这么理所当然,你以为你是谁?总是这样自以为是的,想要操控别人的人生。还是这样一如既往的独断专行! 可是,为什么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败在他这样的独断下!如果,他想,如果上一世的他能有现在一半的对他好,他都会感激涕零。可是,现在,他该怎么接受? “以为自己是谁啊?嘁!”路理臣冷嘲一声,侧过身,不去看他。 郝斯伯看着背对自己的人,不知为何,那冷硬多年的心肠。就那样不攻自破,酸楚的疼痛瞬间便爬满了心脏。 “我们还是走走吧。”郝斯伯轻轻说了声,也不等路理臣回应,就自顾的迈着步子,在那弯弯绕绕的鹅卵石路上开始顺着阳光寻找路径。他能找到的只是公园的路,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曾经。 路理臣没有跟上去,只是看着郝斯伯背影在阳光下消失。结果他们还是无法心平气和的在一起说两句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对了,当初只是自己的!呵呵,真是可笑啊! 路理臣在为旧爱伤神的时候,却是别有用心者悄悄带走他新欢的时候。话,应该算是可以这么说吧。 宋铭诧异的看着面前这个似乎有些熟悉的面孔,有些惊疑不定的环顾四周,很昏暗,他几乎看不见四周有什么遮挡物。好像他站在平原里,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只是因为光线的昏暗,所以只剩周围这有限的一圈。 “你在这里等着。”一个穿着怪异的少年,凉凉的叮嘱一番,便往一个方向走去。在消失前,回头看了宋铭一眼,“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大哥现在还没回来,你稍微等等吧!” “喂!”宋铭焦急的喊了一声,那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这是什么地方?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吧?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不过,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自嘲的摇摇头,原地坐了下来,垂下脸时,刘海遮住了眼睛。这几日,他便是这样孤寂而漠然的坐着,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人。就连路理臣都退出了他的视线。他大概可以体会傅成溪一人坐在黑夜里时的心境。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以为自己即将与这个片黑暗溶于一体的时候,却有一丝光线将他从孤独里惊扰。那个高大的剪影越来越近时,宋铭终于稍稍动了动眼珠,下一秒又垂下了眼睑。 “宋先生。”这声音……好熟悉! 宋铭脸上出现了一丝波澜,也在转瞬即逝后,消失无踪。对,他记得,那是释的声音。那个少年他也见过,就是他离开傅成溪当天找过他的那个。不由得,他忽然微微松了口气。 “让您久等。”释很绅士的朝他颔首,可惜他却看不到。释却不在意,他早已习惯沉默的宋铭。那是他美好特质的一种,寂静美好。 释在宋铭身前蹲下,语带笑意,却是极为认真,“如果你孤独,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就像以前一样,好吗?”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可是他却清楚的听到了宋铭细如蚊蝇的声音,“即使那样等再久,他也不会再回来解救我的寂寞。”或许是导演本能的特质,他的话总能轻易的带出一种深刻的情境。 释瞬间哑口无言,他清楚的感受到从宋铭身上传来的悲伤与绝望。“你就非他不可吗?他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甚至更多。只要你愿意。” “愿意?愿意做你的暖床人?还是泄欲工具?宋铭忽然笑了几声,冷到骨子里,”以前,你从来不会和我说这些。“ “因为以前有傅成溪!”释说道傅成溪的时候,语调明显有些冷意。 宋铭被那毫无感情色彩的话惊得一颤,他猛地一抬眼,脱口而出,“你害的他?”他忽然欺到释的跟前,扯住了他笔挺的衬衫领子,不敢置信的颤抖着声音,他死死攥住手里的衣料,紧紧盯着近在眼前的深蓝色双眸,“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释伸手握住宋铭颤抖不已的双手,“我就算再无耻,也不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释说话时,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我觉得,你需要一个全新的环境,开始你全新的人生。所以,你还是乖乖的……” 宋铭没有听他说完,便软软的倒在了他的怀里,昏睡了过去。 “怎么回事?”释紧张的将宋铭接住,冷冷看向一边暗暗磨牙的小弟。“不是说,不可以……” “不可以伤他。我知道,时间到了,他自然会醒来。”那少年飞快的说完,便气呼呼的跑了出去。妖精,把他大哥迷成这样,所以说,红颜祸水,他就是最大的祸水。害死了这边的太子,又把他大哥害成了这样。 “这小子。”释皱了皱眉,小心翼翼的将宋铭抱了起来。忽然有光线照来,这里却是一个极大的房间,四周都是玻璃墙面,向外看去,就是一望无垠的天空,没有尽头。 路理臣郁闷的回到南郊别墅的时候,发现宋铭不在卧室里发呆。蓦地心中一慌,他立刻找遍了别墅所有的角落,却没有发现一丝踪迹。而且,这里的仆人和保镖呢? 怪异的氛围是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是身在现实里,他慌乱的在别墅的四周搜寻起来。他绝不是在梦中。 “少爷!”身后传来急促的声音,路理臣猛地回头。是这里的一个女仆,她慌张的跑到路理臣跟前,气喘吁吁,看到路理臣询问的目光时,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发生什么事?”路理臣抓住她的双肩,听到她痛的闷哼一声,又急忙放开手,“宋铭呢?他在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他?”路理臣像是迷路的小孩,无助的看着面前柔弱的女人,却只能把她当救命稻草。 不可以,不可以再失去了。否则他重新来过,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义? “少爷,对不起,宋先生他,他,”从未看过这样的少爷,那样无懈可击的外表和性格下,竟是这样脆弱的本性吗?她要怎么把那个残忍的事实告诉这个无助的男人? “他怎么了?你说啊!”路理臣狂躁的吼了一声,死死盯着她,而她却更加的不敢说出真相。这样的少爷,已经有些可怕了! “你聋了?我在问你话!”路理臣抓住女仆的束起的长发,重重的向后一扯,女仆便痛的尖叫起来,脱口而出,“他失踪了!不见了!” 手顿时松开,他后退了几步,阴冷的转身,“为什么会失踪,你们都干什么去了?” “我们,我们,”她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路理臣更没心思和她纠缠这个问题,他快步向别墅跑去,此时,那些消失的仆人和保镖都已经回来,一个个都神色慌张,惴惴不安。 路理臣一进门,便看见他们一个个垂丧着脸,一副死了娘的表情。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走上前,冷冷打量他们一眼,沉声道:“可以开始解释了。” 其中一人看了众人一眼,走出来,对路理臣颔首,“少爷,事情是这样的,原本我们外面也有派兄弟巡视,他们发现树林里有异动,我们就又多派了几个人去。留下的兄弟却被人下了药,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们就躺在房内。宋,宋先生已经不在了。” “你们是白痴吗?呵”路理臣怒极反笑,“这么蠢的伎俩就让你们被耍的团团转?我要你们有什么用?”他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顿时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少爷!”那人忽然惊讶的唤了一声。 “什么事?”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以为这帮蠢蛋又要辩驳什么。 “地上好像是封信。”那人指着地上米黄色的卡片大小的纸张。见路理臣瞪向自己,又急忙收回了手,暗骂自己大意,竟然丢掉了少爷的情人。真是越想越他妈的没脸见人,亏他还自称资深保镖。 路理臣看到后,以后的蹙了蹙眉头。立刻有机灵的在一片废墟里捡起了那张纸片递到了路理臣的面前。 “路理臣,你能看到这条留言,足以证明你的怒火,以及你对宋铭的在意。既然你也这样的在意他,就该知道,就算他在你身边也不会幸福。所以不如放他自由的飞翔吧!他该在蔚蓝的天空自由的翱翔,而不是束缚在你们自以为是的水晶枷锁里。——释” “放屁!”路理臣一把揪住了纸片,在手心揉成一团,狠狠的朝外丢去。释?他又是哪里来的家伙,竟然这样明目张胆的掳走他的宋铭,还说这些狗屁不通的废话。 他朝纸团滚落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愤愤的咬了咬牙。他吐了口气,朝那个捡纸片的表表看了一眼,抬了抬下巴,“去,捡回来。” “就算在我身边也不会幸福?”他是谁?凭什么说出这样自以为是的话?他就能给宋铭幸福吗?开什么玩笑?还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他气到极处,却反而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阴森森的,分外吓人。 事情一波一波的接连发生,理臣都开始佩服自己强大的神经,竟然到现在还没有被这些人给逼疯。这算不算两世为人得来的好处,他自嘲的扶额。 擦!他路理臣选择再活一次,就他妈活该承受这一切。可笑的命运,不就是想再玩儿他路理臣一次嘛?有本事你就再玩儿死我啊! “少爷,”保镖很快回来,双手将那被蹂躏的惨不忍睹的纸递到路理臣面前。路理臣接过后,又立马收回手,退到人群里。 路理臣将纸团打开,又细细的品味了一下信里的几句话。虽然这家伙莫名其妙,但是不可否认,他说的的确是真的。只是,他忘了说,宋铭的痛苦不只是因为束缚,更重要的是因为傅成溪,即使他一点也不愿意承认。 “去查,查一个叫释的人。查不到,你们也就别回来了。”路理臣冷冷的撂下一句话,便将纸片揪成团,塞进了口袋里,漠然的走出了别墅。 留下一众人等大眼瞪小眼,皆偷偷甩了一把冷汗。 第五十八章 回到检察院工作处的时候,已经有人等在那里,是手下的一个下兄弟叫荆铠,大家一般都叫阿凯。郝斯伯略一思索,大概知道是哪边的事,便沉着脸走进去,那人见郝斯伯进去,连忙也跟着进去,顺带关上了门。 “什么事?”郝斯伯脱下厚重的大衣,挂在衣架上。利落的衬衫使他显得干练而不失风度,凝肃的脸上隐隐带着冷意,正如他一向的处事风格,干净利落,凌厉果决。 阿凯稍微思索了片刻便娓娓道来,“老大,您让我注意的那个宋铭,出了点意外。” “唔?宋铭?”郝斯伯沉吟了一下,他的确是让他顺带关注一下路理臣身边之人的动向,尤其指出了宋铭。不过,如果不是事情达到必须要他知道,是绝对不会向他汇报的。那么是出了不小的意外吧?他眸色一沉,看向那人,“是,什么样的意外?” “似乎是被人劫持了。”阿凯瞥了一眼郝斯伯的脸色,见他只是若有所思的蹙着眉,又说,“据说,路少为此事大动肝火,派了手下大批的人马在W市进行地毯式搜索。如果主使人还没有离开,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拎出来。” “被绑架吗?”郝斯伯嘴角扯出一丝不以为意,“那个没有提出什么条件吗?” “据我所知,那人的目的应该只是纯粹的劫走了宋铭。并没有对路少提出什么要求,而且消失的无声无息。似乎来头不小。” “是这样吗?”郝斯伯抬手捏了捏眉心,他在犹豫这次他是该帮路理臣找回宋铭,免得他担心,还是彻底除去这个这个人。只要他在,路理臣就不会有心思来直面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他还是该让宋铭彻底消失。 “有没有办法查到那个幕后人?”他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起节奏,“得得得”的敲得人心颤。无数的计谋在胸中生成,他的脸色愈加的阴沉。已经是冬天,他来W市已经那么久,原本以为终于到了与路理臣重拾过往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已偏离了历史的轨道。到现在他们还是这样似敌非友模式相处着,他已经从原本的耐心等待变得煎熬。 他近在眼前,他有无数的机会将他拉入怀中,狠狠占有。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毁了他们再一次的相遇。 “天黑之前,如果不能查到,那么就没有办法了。”阿凯老实说,他知道郝斯伯不喜欢任何的含糊其辞。 “天黑之前?不,你找周信,让他去查!”郝斯伯侧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针正指向一点一刻,便冷哼了一声,“告诉他,下午三点之前如果查不到,我就让周寻回来给我暖床。相信周寻会很乐意的。” “呃?这……”阿铠有些尴尬的摸摸脑袋,样子别提多傻,他犹豫的说:“周大哥会发疯的吧?” “就这么说,一字别落。”郝斯伯冷笑,周信这个人最看不得他那个宝贝弟弟娘像,总想让周寻跟他一样,做什么所谓的男人大丈夫。只是周寻是个gay,周信再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向自动忽略中。只是,这早就是兄弟们之间公开的秘密。 阿凯嘴角微微抽搐,老大这次还真是不择手段了。他大声应是,便惴惴的退了出去,边走边思量着,这事儿还是电话里和周信说罢。当着他面,还不得被那个暴躁的家伙给生撕了? “宋铭,别怪我不尽人情,要怪只怪你找错了情人。路理臣他啊,只能是我的。” 依旧是黑沉的空间里,宋铭艰涩的睁开眼睛,一瞬间,他竟然以为他失明了。呵,真开眼了还是漆黑一片。若不是远处缝隙里透出的一点点零星的光点,他真要以为他是瞎了。 直到感觉到不对,他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是被绑架了。绑架?!宋铭又自嘲的摇摇头,哪个被绑架的能像这样自在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睡到自然醒? 释的话,总觉得是不会伤害他的。就这样莫名的认为,是因为那个人保护了他这么多年吗?可是,他似乎和成溪的死脱不了干系。宋铭原本有些迷茫的双眼瞬间变得冷厉,如果真的是他,绝对不能原谅。 成溪他那么优秀,他还那么年轻,已经决定去京城大展宏图了,却在路上就这样与世长辞,他的梦想,也随他的逝去而破碎,即使在地下,他如何安息? 在飞机降落的时候,他该有多惊惶,在那短暂的生死挣扎里,他是否有一刻想到了他? “醒了吗?”随着那磁性的声音响起,室内的灯光也随之点亮。宋铭被忽然亮起的灯光刺得伸手遮住了眼睛。接着便听到近在咫尺的磁性男音,“睡得好吗?”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陌生的气息,使宋铭紧紧的皱起了眉。他朝一边挪了挪,躲开那明显炽热的呼吸。“很好。”他冷冷的甩下两个字,便又倒下去,背对着释。他眼睛睁大,看着衣橱壁上释的影子,有点不安。 “那就好,饿了吗?我为你准备了点心。”释脸上的笑容在一秒的僵硬后又软化了,他站起身温柔的看着宋铭。他没有掐住自己脖子,质问自己为什么绑架他,就该知足了。 可能是真的很久没吃东西,一提到吃的,他的肚子便不争气的响了起来。不过,也没什么好尴尬的,宋铭漠然的起身,淡淡的看着面前一脸温柔绅士的释。“在哪里?” 释微微一笑,深蓝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带你去。”他说着不自觉的想要抬手,意识到面前的人一定会反感时。只得将手背到了身后,率先走了出去。 宋铭看着他走出去,便掀开被子下床,却不想睡得太久,根本没有体力支撑自己站起来,他的腿一阵无力的弯了下去,但是倔强的秉性却使他使尽全力用手撑着床站了起来。他咬紧牙关支撑自己不要倒下,愣是一步一步走到了餐厅。 “都是些流食,你太久没有进食……” “我知道。”宋铭冷冷的截断他的话,声音干涩沙哑。他拿起汤勺,将清粥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也不动其他的东西,只是喝完了粥,就起身往刚才来的地方走。 释站起身,看着宋铭落寞疏离的背影,心中自嘲。为什么他可以那么的容忍傅成溪的百般刁难,冷漠残酷,也可以接受路理臣的温柔呵护,霸道宠爱。却不能给他一点希望呢? 释叫来一个小弟,吩咐他,“天黑前,全部离开W市。” 小弟似乎很是雀跃,高兴的咧开嘴笑着去传达释的话。 释看着兴冲冲离开的小弟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些别人看不懂的忧伤。他会带宋铭走,永远的离开W市,这个有着他所有回忆的地方。去往新的大陆,开始全新的生活。他相信他的耐心终将会抹杀他对过去的不舍。终有一天,他的记忆里,会只剩下,一个叫做释枭的男人。 周信接到阿凯的通知后,暴跳如雷的差点没砸了手机。只不过他知道郝斯伯对路理臣的事向来说一不二且不择手段。他让自己查掳走宋铭的人,定是要借此机会,让宋铭此人在W市永远的消失。只是竟然拿周寻作威胁,那个臭小子,如果是老大叫他暖床,一定会乐颠颠的跑去伺候。所以,决不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于是乎,周信个父亲般的大哥要为了自己的宝贝弟弟不彻底沦为被人压的受众,只得拼了老命给他那无良的老大去卖命。哎,要怪只怪他那弟弟不成器啊! 周寻听到这风声的时候,倒是冷静许多,他知道郝斯伯会抛下这样的话,这件事一定是非成功不可了。周信那家伙,就是死也不会答应自己去给老大暖床的,笑意自嘴角慢慢散开,周寻笑的那叫一个耐人寻味,引人犯罪啊。 可能是郝斯伯的威胁的确是戳到了周信的要害,他愣是在时针指向下午两点五十九分的时候,风风火火的闯进了郝斯伯的办公处。他拿着一叠纸,一脸风尘的走到郝斯伯的面前,将纸递到郝斯伯的面前,喘着粗气,说话都不利索,“老大,你的,你的任务,我,完成了!周寻那小子就脸蛋能看看,身体瘦不拉几的可没什么看头,老大要是缺暖床的,周信马上给老大找一屋子来。可好?” 郝斯伯不理会周信在那里喋喋不休,只是自顾的翻起资料来。大致扫了一遍后,才抬头,“知道他现在哪里?马上会有什么样的行动吗?” 周信停下来,思索了一下,便道:“他现在在城北的红楼,似乎已经有所动作,有大批衣着异类的年轻人从W市离开,估计都是他的手下。他这样明目张胆,就不怕被有心人阻了去路?” “不,他是料准了我会调查宋铭的失踪,会关注他的动向。故意做给我看,让我放他出行。这家伙,潜伏之深,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混了这么久,都没有任何异动。” 郝斯伯不禁暗骂自己大意,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埋伏在W市,他竟然不知道,这简直就是自杀。好在,那人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带走了宋铭。那么就让他带走便是。 “那,老大的意思是?”周信疑惑的微微俯身,靠近郝斯伯。这时候就是郝斯伯该说他对策的时候了。 郝斯伯看着靠近的周信那张颇有大男人味道的脸,别有意味的勾了勾唇,“就让他走,顺被送他一句话,就说:如果要带走那人,就彻底带走,不要留下任何痕迹,以后永远不要再踏足W市。如果做不到,就乖乖放人。” “放他走?”周信诧异的文,心中却嘀咕,果然是这样,这样借刀杀人,除却情敌的法子真是再妙不过。 于是,释枭走前,便收到了这样一句颇为合拍的“警告。”嘴角冷嘲一笑,“这个郝斯伯,倒是有点意思。” 一次大规模的迁徙,就这样在W市悄然发生。释枭带来的所有情报分子统统在一瞬间消失在W市,一个不留,走的干干净净。在众人还未发现法身了什么事的时候,一架架飞机已经航行在去往大洋彼岸的航道上。唯一留下的大概也就只有飞机过处,在蔚蓝天空投下的那一抹白色。 第五十九章 七八个身穿路家特有黑色制服的保镖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皆是一脸惊慌的看着那面色阴沉的少爷。屋子里异常安静,落针可闻。 坐在首座的年轻人将没吸几口的烟重重按灭在黑色石桌上,一阵烟雾便袅袅的升到了半空。微微张开的薄唇间,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瞬间朦胧了那冷淡妖冶的容颜。苍白的指尖划过黑色石桌,鲜明而强烈的对比,像是夜间绽放的白兰,散发着他独有的蛊惑。 路理臣静静听完保镖甲子的复述,神情淡淡。只是在众人都以为路大少其实对此事不以为意时,那温柔的撩拨着桌上饰物的手,忽然间挥落了一地的心惊胆战。 众保镖解释深深地低下头,不敢看明显已经怒到极点的少爷,暗自冷汗直冒。他们又那里遇到过这种尴尬的局面?事情明明没有发生多久,但是无论他们通过什么渠道,都无法打听到一丝一毫与宋先生失踪有关的消息。这种事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遇到了一位手段极高的对手,并且,在这件事上完败。 “没有一丝蛛丝马迹?你们是想告诉我,是我疯了?从来就没有宋铭这号人物?是你们少爷我神经错乱?”路理臣扯开嘴角冷冷的笑着,这样子,果然是有点神经质的架势。他忽然将手边的烟灰缸朝他们扔去,“查,去查,一帮蠢货!” “嘭”的一声巨响,烟灰缸掠过缩起脑袋的众人砸碎了门边的成人高的花瓶,牵引起长长一段稀里哗啦的的瓷片破碎的声音。在最后一声响之前,屋子里已经只剩下了路理臣一人。 他痛苦的靠向身后的椅背,整个人都缩在了里面。知道是愤怒还是悲哀,他只想快点找到宋铭,结束此时痛苦的折磨。 可是,他焦急寻找的人儿已经在飞往彼岸的航机上,自顾不暇。 宋铭拼命的敲着被紧紧锁住的舱门,手已经拍的红肿,可是没有人会为他开启那到将他困住的牢门。“释枭,你混蛋,放我出去。”宋铭对着纹丝不动的舱门拳打脚踢,心乱如麻。 他竟然将他强行带上了飞机,他要带他离开W市,不,看着架势,是要带他去国外吗?不行!他不能离开W市,那里有他所有的回忆,如果连回忆都被剥夺,他该怎么勉强自己好好活下去。还有路理臣,他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来找他?还是连他也没办法从释枭手里救他出去吗? “释枭,放我出去,我不要离开W市。你听见没有?我不要离开这里。”宋铭嘶吼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顺着门板缓缓的滑到,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痛苦的喃喃,“如果离开这个里,失去了他后,再次失去与他的回忆,那么,我要用什么理由说服自己独自活着?我该怎么办?” “咔”门忽然被打开,释皱着走进来,将宋铭一把提了起来猛地扣到墙上,低沉的吼道,“没有他,你就活不下去吗?不就是一个男人?你的梦想呢?你的抱负呢?为了他,你都不要了吗?你当初和他在一起不也是因为你的理想和抱负吗?现在,怎么没了他,连自己也丢了吗?” “呵呵,什么理想抱负,我早在和他在一起时就丢了自己。”宋铭见他终于出现,忽然不可遏制的笑了起来,“你不见我?你怕我?是不是?你喜欢我,所以你怕你的恶劣的手段会让我恨你。是不是?那我告诉你,如果你放我走,我会恨你一辈子。” 神经质的笑声,尖锐的言辞一下下的冲击着释枭以及他自己的神经。释枭的手更为用力,他目光低沉,呼吸沉重,咬着牙狠狠的挤出几个字,“就算是恨,我也要你的脑子里都是我,释枭!” 说完,他便将宋铭一把扯住,拽到床边一下扔到了床上。他猛地压倒他身上,便欺上了他的唇,头一次,他以这样野蛮的,不顾后果的态度对待他石乳至宝的宋铭。虽然动作粗暴,毫不留情,但是心里却像有刀割般鲜血淋漓。 “你,不……不。”宋铭惊恐的双眼染上腾腾的怒火,以及深重的悲哀。泪水划过眼角,滴落在白色的床单上,开出了一朵艳丽的红梅。释枭的在凶猛掠夺时余光无意瞥到了那一抹红色,怔神半秒后,立刻放开了与他紧紧相缠的唇舌。将宋铭搂进了怀里。 “铭?你怎么了?”释枭惊慌说完摇晃着一动不动的宋铭,手指颤抖的抚上宋铭眼角的一抹红色的艳痕。是血?他的眼睛?不!“铭,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了?” 宋铭看着忽然黑了的房间,感受到释枭的慌张无措。麻木的神经让他做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判断,他只是感受着身体不断的摇晃,和耳边焦急的声音和叫喊,然后沉沉的昏睡过去。 “来人,找医生,快!”释枭慌张的擦去宋铭眼角的血泪,心疼的无以复加,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对方才自己的冲动和野蛮后悔不已。他将宋铭紧紧的抱在怀里,深蓝的沉潭此刻却溢满了焦虑与张徨。 “该死!”释枭,他怎么发疯做这种野蛮人才会做的事?他怎么能忍心伤害已经脆弱不堪的挚爱。宋铭的眼睛,如果宋铭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他该怎么原谅自己冲动下的错。如果他的眼睛出了什么事,那么,毁掉他的人,便是他释枭。 不,他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绝不可以! 医生来了又走后,释枭坐在床边,指腹轻轻拂过宋铭皱起的修眉。 记得第一次去傅成溪那里,还上一辈留下的人情债。当时傅成溪只是和他说,只要保护那个看起来活泼开朗却弱不禁风的叫宋铭的少年时,他一时不满,便夸下海口。只要宋铭还在你身边,我就会保他周全。原本以为,那个宋铭只是傅成溪一时新鲜,却没想到,这一守护便是这么多年。而他,也在这许多的日子里,渐渐熟悉宋铭,懂得宋铭,开始怜悯,而后怜惜,直到最后,无法遏制的爱上。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是一旦踏上,便没有回头路的结局。 可是,他一直以为,如果能守在这个男人身边。即使是做人家的打手,也无所谓时,宋铭却出轨了。虽然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但是,他却却在这意外里,看到了他与宋铭的转机。直到傅成溪气走了宋铭,他以为机会已然来临,但是他却毫不犹豫的拒他千里。 他能怎么办?只好慢慢等待。但是另一个时机到来,他爱的傅成溪死了,路理臣又和那么多人纠缠不清,甚至他还处在W市即将搅起的漩涡之中。他如何放心他的宋铭呆在那样一个危险,且自身难保的男人身边。带他离开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么? 他一直认为自己做的没有错,他这样做,对谁都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却自发的忽略了宋铭的感受。在他痛苦不堪的时候,逼他投入自己的怀抱。可是,自己却没发现,他的尊严,他的执着,他的一切都那样的抗拒着自己的靠近。 而他一开始没有对自己感到恐惧,或许是多年来的保护者的定位使然罢了。所以,即使这唯一的一点,自己唯一依赖而相信自己对的一点,也是因为傅成溪。 他苦笑的收回手,“但是,无乱如何,既然我们已经出了那片伤心之地。重新开始,显然还是最好的选择。”即使如此,他依旧固执的选择不放手。 其实他们都一样,对爱情,永远显得偏执,而不可理喻。 路理臣在焦虑的等待了两个小时之后,看着窗外越发暗沉的天空。焦躁不安的情绪,又开始蔓延开来。他甚至六神无主的想去找神通广大的郝斯伯,为他寻找他丢失的爱人。熟不知,那人正打着将他孤立,好方便自己下手的打算。 电话拿起又放下,他甚至想过,让殷弛赶回来,但是,等他回来,宋铭也早就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所以他值得无奈的选择放弃。而现在,他唯一能想到的,有这个能力的人竟然只有郝斯伯而已。 终于,他没能忍住,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对方的号码。可是电话里提示音想了两下后,却立马有按了上去。“不行!”他们的冷战才刚刚开始。 只是究竟这个叫释的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这样的本事,满天过海,连无所不能的郝斯伯都瞒了过去吗?经过这几个月的接触,路理臣自然是知道郝斯伯如果听到了什么与他有关的动静,必定会来提醒自己。 但是这次,他毫无声息的,是因为自己对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所以不愿搭理自己了?不应该啊!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会这么小气的人啊!那么,就是那个释隐匿的太好,真的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铃铃铃……”电话铃声响起,路理臣看了来电显示,是郝斯伯!果然,他是没打算不理会自己的。 路理臣的手搭在电话机上,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不接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做作了?这么想着,便接了起来,靠到了耳边。 “理臣,有什么事吗?”依旧是那样温和的声音,无波无澜,甚至还带着些笑意。 路理臣一怔,所有的犹豫不决都消失殆尽,他缓缓的将他的担心,他的焦虑,与他需要的帮助都告诉了郝斯伯。他会不会鄙视他的无能?保护不了自己的情人?这个,他依旧没有想。 “宋铭吗?我帮你查查。”郝斯伯的声音很平稳,但是,路理臣却有些忐忑。他害怕,他对自己说,没有线索。 “理臣,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希望吧。” 又是一段尴尬的沉默,或许那些话还是对他有些影响的。也是自己犯贱,才说不要他管自己闲事,现在却又来麻烦人家帮自己的忙。可是,总有些意外,是人所不能控制的,就如傅成溪的死,宋铭的失踪。谁能想到,会在这样一个谁都无法预料的时期,发生这样让人措手不及的悲剧? “那么,就这样吧,如果有消息,麻烦检察官先生能通知一声。”路理臣装作无所谓的低声说,微微发颤的声音恰好淹没在音箱的杂音里。 “嗯,你别太着急。” 路理臣挂了电话,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如何是好。脑海里又一点点的浮现往昔的重种种痴缠,那些或悲或喜的戏目,那些交错的角色扮演。又在眼前遥遥的演绎开来。 第六十章 “又没开灯吗?”在那一片虚无无尽的黑暗里,他自发的以为只是没有光源的照入,却不知此时屋内却是灯火通明。只有他的世界在黑暗中徘徊游离。 释枭看着茫然四顾的宋铭,眸中闪过一丝心疼。果然,他的眼睛……轻轻握住宋铭的手,他轻柔的声音刚巧能让宋铭听见,却不至于惊吓到他,“铭,没事,有我在。” 茫然的神情忽然一变,宋铭察觉到不对劲,瞳孔猛地一缩,是他真的瞎了! 在反应过来的一刹那,宋铭的表情僵在了那里。他看不见了?怎么会?他惊恐的不知该如何反应,竟然忘了甩开释枭的手,而是顺着他的胳膊摸到了他的脸,“释枭,我看不见,我看不见……”他的声音在慌乱与无助里发着颤,眼中却再无泪水溢出。 “别怕!有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释枭轻轻搂过惊慌失措的宋铭,心如刀绞。是他的错,他不该那样对他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宋铭听他这样说,最后一丝希望也消失。 是的,他看不见了,他会成为瞎子,怎么会这样?他忽然用力推开释枭,朝他嘶吼:“都是你,是你害我变成瞎子,我该怎么办,你混蛋,你害我变成瞎子啊!我再也看不见了!!”他不可遏制的抽泣起来,双手胡乱的挥舞着,不让释枭靠近。 “是我混蛋,我会用我一生补偿你。”释枭不顾他拳打脚踢将他搂进怀里,轻声承诺,“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你治眼睛,一定会治好的,相信我。” 宋铭挣扎着,渐渐脱力,他靠在释枭的怀里开始安静,可是黑暗的世界让他恐惧。释枭将他放倒在床上,起身离开的刹那,却被宋铭抓住了衣角,“不要走。”宋铭的声音透着无助与委屈,他只是紧紧的抓住了那一角的衣料,就如抓住了茫然大海里的一块浮木。 释枭看着那将自己工整西装扯皱的手,苦涩的笑了。至少,他终于需要他了,他是否该暗自高兴呢?可是,看到他如此痛苦,他如何高兴的起来? 他将宋铭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轻轻的搓揉,缓解他紧张的神经,“我不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宋铭能清晰的听到释枭的声音,也能听到她声音里隐约的疼痛与怜惜。他终于没有再挣扎,紧闭的眼睛微微放松,意识又渐渐迷离。无论如何,他现在都只能依靠他了,他已经是目不能视的废人! 在那一班班航机在大洋彼岸安然降落的同时,郝斯伯也拨通了路理臣的号码。形势已定,即使路理臣知道宋铭身在何方,也断不可能有机会从释枭的地盘夺回宋铭了。他眼角闪过一丝冷意,没有人能成为他与路理臣之间的阻碍。 “有消息了?”他的声音疲倦而紧张,却带着一丝丝不可忽视的期待。郝斯伯无端的心里一颤,这家伙,就那么在意那个那个宋铭?嘴角的线条立刻变得冷硬,一如寒冰的菱角般锐利。 “理臣,你没有休息吗,好像很累?”郝斯伯的声音依旧温和,但是路理臣却没心思分析他的语气什么的,直接进入主题,“有宋铭的消息吗?” “有!” “他在哪里?”忽然的欣喜,路理臣立刻从深陷的沙发里坐直了身体,握紧了手机,就怕漏过哪怕一个关于宋铭的字眼。 “他已经离开了W市,昨天下午四点左右的飞机,和一个中文名叫释枭的美籍人。郝斯伯的声音沉静,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但是他的话却让电话的另一端顿时失去了声音,在他意料之中。路理臣也明白他的话的意思。 像是被一盆冷水猛的浇了满头满脑,路理臣无力的倒进了沙发里。猛地朝沙发踹了几脚后,却鸵鸟般将脸埋进臂弯,把自己藏在沙发里。 “臣。”郝斯伯看着挂断的手机屏幕,神色复杂。“不要怪我,我只是希望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老大,那个叫释枭的这么嚣张,我们就这样放他去美国?如果……”周信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办的不好看,看着自家老大一脸郁结的死人脸,估计又没在那路大少那里吃到好果子,于是又喋喋不休起来。 “这件事到此为止,就当没有发生过。听到没有,手下的兄弟也让他们把嘴看严,否则,就不是撕烂他的嘴的事了。”郝斯伯冷冷的发话后,便提了大衣往外走去。 周信也知道他刚刚那纯属废话,见他要走,赶忙追上几步,“老大这是去哪儿?我陪您去?”周信很仗义的一挺胸,被郝斯伯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后,便很自觉地缩了回去,“老大慢走。” 老大不愧是老大,明明比自己还要小上许多,那双眼睛却是修炼的能刺死人似的,他却只能靠着大嗓门来吓唬吓唬手下的兄弟们。周信默默腹诽,也暗暗羡慕嫉妒。 郝斯伯见这件事已然落幕,却是不能再耽搁了正事。舒漠北那边可是不会等他们处理完自己的私事儿的,他必须要积极些,以防被其他别有用心者捷足先登。理臣也不知道到要多久才能恢复,他只好先帮他顶着。那家伙,怎么变都是那一副痴情种的样子,明明是四处留情,却是处处情深。 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风流的主?呵呵,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他如是想。 抬头看到舒漠北平日办公所在的小楼时,郝斯伯不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原本是京里的检察院的副检察官,但是因为时机已到,所以自动申请来到W市。虽然这次的到来,并不存在什么拉拢舒家的所谓家族使命,但是为了能更好的帮到路理臣,他还是刻意与舒家走近。 因为父亲与舒漠北的站位不同,所以两家一直是处在似敌非敌,似有非有的暧昧界限上。年前父亲因为个人原因,退出了政坛。舒漠北却一路青云直上。 郝斯伯想着便走到了舒漠北办公处门前,他看了眼里面正紧锁眉头,似在思索的舒漠北,不轻不重的敲了三下门。 舒漠北因为从政,私生活方面很注意,因此体型还保持的很好,且面相也是透着一股凌然的正气,不笑的时候,虽然不会冷肃到吓人,但是却也是颇有威严。 他听到敲门声,抬头时,脸上沉思的表情还没有完全收敛。倒颇有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见到开人后,眸色一闪,立刻笑了,“是郝家贤侄,进来吧。” 郝斯伯进去,叫了声“世伯”便坐在了舒漠北指给他的椅子上,与他相对而坐,脸上尤带恭谦。他看了眼舒漠北桌上的资料,见竟是那场坠机惨案,不禁多看了几眼。 “不知市长怎么看这场意外?”郝斯伯表情严肃冷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连称呼都变了。舒漠北将这份文件放在桌上,必定也是对这次意外心存疑虑。到底态度如何,就看他有多在意他的政绩了。 舒漠北抬头看了郝斯伯一眼,知道他一定是看出了自己的犹豫。不禁心中又是一番感慨,这孩子,他几乎也算是从小看着长大。小时候倒是没见着有这份从容与胆气,是什么时候他从郝家众多子弟里脱颖而出? 舒漠北仔细回忆了一番,便想到,七年前郝家与温家的一次子弟间的争锋,郝斯伯一人遥指魁冠。大概便是那个时候开始的吧?也正因为如此,郝斯伯成为郝家重点培养的苗子,借着家族的优势与自身的优秀,即使在藏龙卧虎的京城,那些后起之秀里,郝斯伯也是个中翘楚。 “意外嘛,这种事总是难以避免,我们也只能为逝者哀默,加强防御工作。”舒漠北随意的几句带过坠机一事,现在还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更何况死者里面还有那样一个身份敏感的人。 这样吗?郝斯伯眼皮微垂,心中冷笑。说话时却依旧恭谦,“市长说的是,意外这种事,也不是人力所能违抗。我们能做的也就是为逝者哀默,更好的保障生者的安全。” 他话锋一转,“不过,这种意外总是少见的,几年一次都是少有。所以这些危害倒不是最大的,反而是市里一些纨绔子弟仗着家世财权,胡作非为,无恶不作,坑害了不少良善市民,这才是我们首要注意的,市长以为如何?” “郝三说的不错。”舒漠北见郝斯伯终于说上正题,脸色稍缓。看来他们的意向是一致的。所谓无恶不作的纨绔,除了城南顾家的老三,顾廷方,还能有谁呢?“这种妖风邪气绝对不能助长。” 舒漠北说的义正言辞,郝斯伯微微一笑,交握的双手稍稍摩擦了一下。眼里精光一闪,“不如这事,就交由郝三处理?” 舒漠北看了郝斯伯一眼,见他一脸自信,倒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也不在意,反正目标一致,是友非敌。让他做这事,也不必担心搞砸,倒是省心不少。“既然这样,郝三这段时间怕是要辛苦些了。” “呵呵,我为人人嘛!”郝斯伯笑了笑,又和舒漠北谈了些其他方面的事情,七弯八绕,郝斯伯忽然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听说,舒桐最近和席家的那个少爷走的挺近。” 舒漠北端茶的手一顿,褐色的眸子里平静如常,只淡淡的说,“他也不小了,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世伯说的是,舒桐从小就聪慧过人,做什么事必定有他的道理。”郝斯伯这么说只不过是给舒漠北在关注W市局势的间隙,分些神到舒桐身上,这样,理臣的压力也不至于太大。 “既然这样,天色也不早了,那郝三就先回去了。”郝斯伯微微颔首,清俊的面容上是一派的从容。 “嗯,有空常来坐,舒桐那孩子日后也要贤侄多关照。” “那是自然。” 郝斯伯告辞后,便一个人悠闲的逛下了小楼。看来舒漠北也不是刻板之人,看他的态度,也是懂得明哲保身之辈。那么只要理臣往白里靠,便不用担心那个什么局势了。心下顿时轻松了不少,只要路理臣不要在到处留情,惹是生非,就不会有什么意外了。毕竟林牧那件事,已经让顾廷方臭名昭彰。理臣名声再差,能敌得过顾廷方? 想着,便想打电话通知理臣早些与舒漠北见个面,表个态。却不想,好巧不巧的听到前面巷子里传来压低声的争吵,眉一挑,便收了手机,往声源处摸去。 第六十一章 这里楼栋林立,巷子也是纵横交错,很容易藏匿,也很容易被人无意撞见。这就是它在郝斯伯眼里的优劣。 他悄然无息的靠近声源,在能听到声音的时候,侧身进了一个凹进去的墙缝里,微微收敛了气息,凝神倾听。 “季叔,这些事情我知道,不用您手把手的教。您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吧,至于我的事,我自然会做好。”一个清泠的女声带着谕掖与不满,虽然用词恭谨,但是态度实在是不敢恭维。 立刻,便传来一个中年男人阴暗而低沉的声音,他似乎对女人的话很是恼火,语带轻蔑,“你知道就好,那么,你也应该知道如果做不好的后果。还有,林婧,你最好搞清楚,是谁把你带到这里,是谁让你锦衣玉食。哼。” “我知道了。”女声由原来的清泠微微变了调子,她忽然轻笑,“季叔说的是,如果没有季叔,哪里来的今日的季婧。季叔的恩情,我怎么能忘记。”女声说到最后已经有些冷硬,但是语调一收,又将语气放缓,“季叔放心,那个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要让他知难而退,办法还是不少的。” 接着便传来男人意味不明的笑声,两人似乎达成了共识,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分头走了。 郝斯伯瞥了一眼那两人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这两个不是舒家的跟班吗?不是说是叔侄两个,现在看起来自己的推断,的确不假。 他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一派悠然的又转了出去。 宋铭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没有傅成溪的死带来的轰动与混乱,只是在一个极小的圈子里搅了浅浅的一澜波痕。然而,无法释怀的是必须注重公事的路理臣。 与舒漠北的合作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他不可能追到美国去,派去的人也是杳无音讯。唯一让他还抱有一丝丝希望的,便是那张他认为狗屁不通的信纸。是的,从那只言片语中,他就可以知道那个人一定不会伤害宋铭。 “好吧,路理臣,立刻解决了这里的事,就去找他,他会原谅你的。”路理臣喃喃自语,便拾笔唰唰的写下一封正式的邀请函。 也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收到邀请函的时候,舒漠北原本因坠机事件紧锁的眉,忽然松开。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他将文件插进了诸多文件中,便没有再看一眼。而是拿起了W市的局势分布图,仔细的分析起来。 目前,W市的风头最盛的便是现在的龙头老大顾家。因为作风霸道,强行排挤了许多势弱的家族,得到了更多的利益。然而曾经风光无限的路家却是寂静无声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低调再低调,便是他们现在的处事原则。 其他的,大概也就只有日渐强盛的名家,还有目前依旧群龙无首的傅家。再次便是 “少爷,时间快到了。” “嗯。”路理臣淡淡的应了一声,看着光可鉴人的圆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确定自己没什么差错的时候,在端正的坐在位置上。他这样规矩的时候不多,但是这认真的样子却极有魄力。看着正像是年轻有为,稳重干练的头狼。 舒漠北来到这间包间的时候,便是看到稳坐椅上的路理臣。俊美的脸在一派的淡然与肃穆里显得沉稳,这是许多年轻人最为稀缺的品质。不浮不躁,自然沉静。见到路理臣的第一眼,他就立刻翻了以前所听闻的,对于路理臣的一切传言。因为那些,实在不足以形容这样一位青年俊才。 “市长先生果然是守时之人。”路理臣微微一笑,狭长的凤眼微挑,自然流出他别具一格的从容。 “路少董才是,倒是让少董久候了。”舒漠北看了一眼收拾的妥当的室内,有感受了一下适宜的温度。知道路理臣必定是来了许久,看来倒是个会做人的。 “市长先生叫晚辈理臣便是,哪里能担的少董二字。”路理臣脸上带着抢到好处的笑容,引舒漠北落座,边说:“其实我与舒桐也是相识已久,该叫一声世伯才是。” “理臣贤侄说的是,叫市长倒是生疏许多,以后总会常有来往。总叫市长实在是太生疏了。”舒漠北笑了笑,看路理臣的眼神却越发的欣赏。自己果然是没有看错人。 二人客套一番,便很快切入正题,路理臣基本只是在逢迎舒漠北的忧国忧民,与对邪风恶气的批评。这些场面上的话,大家都懂,却又是不得不说的。很多的话都藏才里面,不好明说,但是稍微聪明点的便能意会其中深意。这边是官场与商场普遍的交流方式。 虽然路理臣更喜欢直白一些,但是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就是需要这样含糊其辞,模棱两可。毕竟说不得哪天,他们就会是站在对立面上,那么这些话便可以完全当做是废话了。 路理臣静静听着,偶尔笑着逢迎几句,心中却暗暗叫苦。这些老人家还真是健谈,一百句话里能听到一句重点就是好事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考核文章写多了,说起来那叫一个没完没了。 “世伯,听说那个顾廷方将白马国际里的一个当红影星给强行带走了,至今下落不明。”路理臣试探的问上一句,这件事本来就是没有公开的,若不是他特意关注过,也不会知道那个林牧在郝斯伯那里。不过似乎现在又不在了,会是郝斯伯做了什么手脚吗? 舒漠北略一沉吟,“这种秉性恶劣的纨绔,的确是要提出警告了。不然本市市容,就会因为这些人而破坏了。那个顾廷方听说是相当的嚣张跋扈,这些我也略有耳闻。只不过,要将他逮出来还是需要有力的证据。对此,郝检察官已经在着手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所收获。” 舒漠北说到郝斯伯,话头顿了顿,又转向路理臣,“贤侄似乎与郝检察官关系匪浅啊。” 路理臣微怔,关系匪浅吗?他微微笑了笑,有点苦涩有点自嘲。声音淡漠而悠远,他说,“大概是很久以前就认识吧。” “这就是所谓知音啊?”舒漠北见路理臣不自觉露出的一丝凄然,也有些触景伤情般,感叹了一句。想当初他们学生时代多少的要共同进取奋斗的兄弟,现在一个个或是疏远,或是没了联系,更甚者,成为政敌。 路理臣轻轻一叹,为舒漠北倒了一杯酒,说,“大概吧!今日能与世伯把酒言谈,是理臣的福运。日后有需要理臣的,世伯只管开口便是。虽然现在路家不比从前,但是,能尽力的,理臣断不会推辞。” “贤侄哪里的话,你年纪轻轻便能管好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企业,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两人又说了一番,这次的表态酒宴便算圆满完成了。路理臣谦逊的送走舒漠北后,便留在包间又换了一桌酒菜,一个人且醒且醉的喝着酒。知道阮储来这里向他汇报情况。 “少董?”阮储见喝的晕晕乎乎的路理臣,便没有再说工作上的事。在城南郊区的时候,便能看的出,路理臣很在乎那个叫宋铭的男人。那时候,那个宋铭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很安静。但却是个惹不得的主,尤其的犟。有时候,少董没注意场合和他调情,就会被他冷落很长一段时间。那是看着也只觉得年轻人嘛,倔脾气可爱。 只是忽然便离开了,倒是有点不习惯。路理臣的身边一下子就没了人,那个和路理臣亲近的殷弛,也不知道是又的了什么隐秘的人物离开了W市。宋铭又失踪了。看着他一个人或坐着,或站着,总觉得空荡荡的,格外落寞。 他也不是那种刻板的人,年轻时也有过轻狂无忌的时候。那时怎曾想过,结局会是那样的疼痛,而不可颠覆。时间飞逝,转眼他的儿子都到了体会爱的年纪,而他也老了。可是人到中年,再回想当初,只觉得当时年少,不知愁。 现在的路理臣大概也就是这样吧?他叫来侍者将,路理臣扶进一个客房,好生照料,自己则又去忙那些黑企的事情。 来这里原本是要告知路理臣,舒漠北回去就开始着手调查顾家。这对路家,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简直意味着路家在舒家在位时,可高枕无忧。不过,看路理臣现在的样子也不会是想听这些的时候。 路理臣躺在床上,眼睛迷蒙的半睁着。明明知道有人来过,却无法做出判断。似乎也没有喝多少酒啊,他的酒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劲了?他难受的想要拍头,却没有伸手的力气。 莫名的,有种不安侵袭到他的神经。他看着在屋内收拾东西的侍者,想开口叫他,却发现嗓子干咳的发不出声音。怎么回事? 那个侍者见路理臣微微阖着的眼睛,以为他睡了,将灯换成了夜间的幽蓝,便出去了。 路理臣看着这幽蓝的灯光,极力的聚拢自己的思维,好让自己知道现在的情形。但是意识不受自己控制,冷汗渐渐湿透了衣衫。他被下了药?在换掉的那桌酒菜里…… 会是谁?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他的麻烦?意识一直就那样处在要断不断的状态下,他也只好努力让自己思考,可是混沌沉重的脑袋却想不了最基本的事情,他连刚刚吃过什么都想不起来。 谁他妈给我下药,本少绝不饶恕。他恨恨的发誓,却于事无补,只能痛苦的眯着眼睛,等待万恶的药效过去。还好只是一般的迷药,没有催情的药效。他暗自庆幸,否则就……简直不可想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房间里安静异常。路理臣几乎能清晰的听到远处的复古时钟摇摆时发出的声音,以及自己虚弱却沉重的呼吸声。 就在他以为自己不堪倦意,要陷入沉睡时。客房的门却被轻轻的推开,有硬质皮鞋底踩着地毯时,才会发出的沉闷的脚步声。 路理臣压抑良久的心脏猛地一跳,眼皮艰难的又撑开了一些,但却只能在声音越来越近时,看见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朝床边慢慢走来。 陌生的气息逐渐靠近,路理臣模糊的看见来人靠近的脸,只能看出此人年纪不大,其他的便是模糊一片了。 “呦呦,路大少这是在等我吗?这在床上等,本少可是消受不起啊!”声音不大,却很轻佻。 路理臣心下一沉,是顾廷方?! 第六十二章 是顾廷方?! 他看着面前笑得得意忘形的男人,那张脸他怎么会不记得?不就是那个公开的笑话吗?他凭什么在自己面前笑得这样嚣张?他本能的想讽刺些什么,但是他却惊慌的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 他想伸手捏咽喉,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猖狂的家伙向自己逼近,居高临下的蔑视自己。滚开!他想要将他喝开,声音消失在咽喉间,才发现自己的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看着顾廷方的那只大手掐住自己的颈项,并不断的用力,他要掐死他?眼前的脸开始扭曲狰狞,他的呼吸也逐渐变得艰难。 不!不他怎么能死在他的手上?绝不可能! 路理臣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黑暗的一片,四周很安静。还好,只是个梦。他艰难的支着手臂撑起身子,手心却不小心被地上尖锐的钉子戳伤,他痛的嘶嘶的吸着冷气。 他咬着牙将钉在手掌上的钉子拔了出来,钉子收进了口袋。他用力吸了一口的血水吐了出来,才抽了领带将手包了起来。“这是什么破地方?竟然有钉子!” “呵,又来了一个吗?”黑暗里忽然传来一个毫无生气的声音,嘲讽中却是浓重的悲凉。似乎已经被这黑暗吞噬了生命般,飘忽的不真实。 路理臣一惊,猛地伏低身体,警戒的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是谁?”他轻声问,似乎是怕声音太大,会将那人惊跑。不过一想,却笑自己多虑了,这个地方一看就是关人的小黑屋,哪会那么容易就跑了? 小、黑、屋!这么说自己也是被绑的那个?路理臣甩了甩有些发涨的脑袋,顿时想起自己昏迷前听到的那个声音。没错就是顾廷方!这个人,他当初可很是花了一番功夫做了调查的。 那么,他抓自己来是为了?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和舒漠北合作的事了?还是记着当初的那顿暴走,依旧怀恨在心?路理臣心下一沉,看来无论是什么原因,他在顾廷方手上是别想讨什么好了。 黑暗中,那修长的眉毛紧紧的蹙了起来。不行,得想办法离开。他扶着身边貌似纸箱的东西站了起来,眼睛也在渐渐适应黑暗里的光线。他看见在阴暗的角落里,一个颓废的人影软软的靠着墙。 “你是谁?”路理臣警惕的看着他,慢慢的走近。“你是被顾廷方抓来的?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救你出去。”他看见了那个人的脸,很清秀的一张脸,只是唇角和额角都有血渍,还有衣领下的青紫伤痕,显然是被凌虐后被扔在了这个冰冷的地方。 “呵呵,出去?只有死了的,才可以出去!”那个声音很轻,很微弱,但是却没有现出对这里的恐惧,有的只有深深的痛恨以及嘲讽。他似乎抬起了眼皮,看到路理臣时,不禁怔愣住。反应过来后,却是呵呵的,讥讽的笑了起来。 “这么一张妖孽的脸,说不定顾大少会少有的怜惜一番。”他看着衣装虽然凌乱,但显然是完整的被扔在仓库的路理臣,嘴角的笑容却僵住了,他冷哼,“怎么?顾大少什么时候变了性子,竟然干干净净的就放你来了这里?” “开什么玩笑,他也配?”路理臣冷哼。心里却有些发憷,如果那家伙不打算跟他好好说话,说不定自己真要栽了这跟头。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这个长得妖孽一般的男人废话那么多,或许是感到人之将死,不愿太过寂寞吧。是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急速的流逝,他很快就会被顾廷方那个魔鬼凌虐而死,很快! “顾廷方关人的小黑屋?”路理臣走到那人身边,他可以感觉到那个人已经不足以对自己造成威胁。他在他身边蹲下,在昏暗里紧紧的打量他的神情。“还是你知道的更多?” 那人见他并没有显出惧色,而且对顾廷方嗤之以鼻。心中便有些疑惑,他看着路理臣在自己身边蹲下,身上的酒味未散,散发着淡淡的烈酒的味道,闻着便有一股热力。但是他却觉得自己更冷,可能是因为这里寒气过重,他穿的又少,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可是下一秒,他却忽然一笑,向路理臣瞥了一眼,“我冷,你抱我,我就告诉你。” 路理臣忽然凝目,看着笑得毫无温度的男人,颇有些反感。他微微扯了一下唇角,皮笑肉不笑的说,“你都被人操成这幅德行了,还经得起我抱?” 那人的笑忽然凝住,眸色一冷。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就把脸转了过去,身体轻轻的颤了起来。“这里是顾廷方软禁禁脔的地方,只要是不愿意乖乖就范的,都会被关在这里。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凡是会被人到这里的,差不多都应该是像我这样的残破之躯。呵呵呵……”低低的笑声从他的喉间溢出,没有人能体会那其中的疼痛与苦涩。 “禁脔?那个变态!”路理臣忽然觉得浑身发毛,他看了一眼萎靡不振的男人,几乎可以想象他当时是怎样被顾廷方凌虐的。“情人可是用来疼的,这样子玩性虐待的变态果然是不懂得情趣。”虽然说得话有些轻佻的意味,但是语调却格外的沉重。路理臣皱着眉将自己埋在臂弯里,有不好的记忆又潮水般冲击着他的脑海。 “你是谁?”那人问了一声,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身体。 路理臣没有抬头,只是靠着背后的箱子不动,闷闷的哼了一声,“路理臣。” “路理臣?”那人重念了他的名字,第二遍时,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他艰难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声音隐隐的有些兴奋和疯狂,“你就是那个路理臣!哈哈,你也有今天!” “什么意思?”路理臣终于抬起了头,看向坐直了身体,恶狼般盯着自己的男人,有些不明所以。“我们认识?” “不,只是我知道你而已,呵呵,就看那个人能不能赶过来救你了。如果他赶不及,会怎样?一定会心痛的发疯吧?”那人几乎疯癫的低吼,格格的诡异的笑声在喉咙里卡着,磨得人头皮发麻。 “你在说什么?”路理臣忽然擒住他的下巴,目光紧紧锁住那人笑的流出眼泪的双眸。“你知道什么?” “我是林牧。”林牧忽然冷下了脸,漂亮的眼睛恶毒的看着掐住自己下颚的路理臣,说出的话比眼睛更尖利,“他看上了你什么?风流吗?还是滥情?长着一张妖孽的脸就到处勾人,凭着家世就……” “你说什么?”路理臣的手滑上了他的颈项,“你说的他是谁?”很奇怪的,路理臣脑海里猛地闪现的竟然是郝斯伯那张清俊的容颜,是他吗? “哼,你有命自然会知道。没命知道了也没用。咳咳,你掐死我啊,哈哈。”可能是真的戳到了痛处,忽然的泪流满面。上天就是不公平,凭什么他就什么都有,从小就是养尊处优,高高在上,要什么有什么。而他却要拼了命的往上爬,却落的这样的结局,只是因为喜欢上他。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他,林牧瘦的指节分明的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料,像是要攥紧即将了裂开的心。 “你怎么了?”路理臣忽然放开了手,这家伙不是得了失心疯吧?他刚想离他远点,却被林牧一下扑到在地。“喂,你干什么?” 林牧恶狠狠的盯着发怒的路理臣,嘴角牵起一抹诡异的笑,他缓缓凑进路理臣的耳侧,咬着他的耳垂,低声笑,“他们扔我进来的时候,好像给我灌了什么脏东西。” 路理臣忽然觉得头晕目眩,手脚都使不上力气。竟然无法推开明明方才还奄奄一息的林牧,他感觉到那湿滑的舌在颈侧滑动,眼睛猛地睁大,“喂,你疯了?放开我!” “唔,滚开。”就在路理臣反抗无力,衣衫被扯下的一刻,仓库的门却被忽然打开。刺眼的光线立刻照亮了了仓库内的一切,路理臣被林牧压在身下,手脚都无力的抵抗着。因为忽然射进的光线,狭长的凤眸被刺得睁不开。 “真是迷乱啊,路少。”顾廷方戏谑的声音忽然遥遥的传到路理臣的耳里,他反抗的动作一滞,下身一凉,却是被林牧扯下了长裤。顾廷方?这是他预谋好的?为什么要这样? “看来路少很是享受嘛,被一个,已经被人糙烂的人操,感觉不错吧?”顾廷方缓缓走近仓库,身后的几个跟班也亦步亦趋的跟上,看向正在地上纠缠的两人,目光皆是不怀好意的飘着。 “顾廷方?”路理臣低声哼了一声,用尽全力将埋在自己颈窝的林牧推开,可是下一刻,已经丧失理智的林牧又攀上了他的身体。“疯子,你给他吃了什么?”路理臣恶狠狠的瞪着一脸冷意与邪佞的顾廷方。 顾廷方走近蹲了下来,冰冷的指尖滑过路理臣微烫的脸,轻笑,“我还以为向来自以为是的路少会先问,我给你吃了什么。” “快把这疯子从我身上拉走,否则,你知道后果!”路理臣的声音低哑,原本想要气势汹汹吼出来的话,却变得软绵绵的毫无攻击力。他大概已经知道顾廷方喂自己吃的是什么药。这混蛋,竟然用这么下三滥的东西。 “呸,都这幅德行了,还给我摆什么破架子,你就是被人玩死在我这儿,又有谁知道?”顾廷方哼哼的啐了一口,一把扯掉了路理臣身上仅剩的衣物,接着又邪笑着帮压在路理臣身上的林牧退去了衣衫。 路理臣愤恨的盯着一脸银笑的顾廷方,目眦欲裂,“顾廷方,你有种!如果今天你弄不死我,我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是吗?那我就不负路少所愿了,等会儿这小子玩完儿了,换你们。”他回头朝身后两个跟班丢了一个颜色,正要在说什么时,却看到远处朝这边赶来的周寻,顿时沉下了脸。 “少爷,晶格有人找麻烦,指名要你去,兄弟们快扛不住了。”周寻快步走来,飞快的说,眼睛有意无意的瞥向一边满眼愤恨的路理臣,眸色微闪。 “什么人,敢到我的场子找麻烦?”顾廷方狐疑的了周寻一眼,见他只是定定的盯着自己,心下一动,便大喝一声,带着两个跟班风风火火的离开了仓库。 周寻见顾廷方离开,立刻上前,将差点就要进入正题的林牧从路理臣身上拉开。不只是有意无意,将他重重的甩的很远。 “唔。”没有了滚烫身体的相贴,路理臣立刻蜷缩起身体,皱了眉紧紧闭上了眼。周寻见路理臣一丝不挂的蜷缩在冰冷的地上,白皙的肌肤泛着微微的粉色,他一个机灵,立刻将外套脱下披在了他的身上。心有戚戚,“若是让老大看见,还不得把这边天给掀了?” 路理臣在迷乱中抓住了周寻温热的手,便不肯放开。“好难受……”细微的呻吟从他薄削的嘴角溢出,潮红的脸微微泛着情欲。 周寻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果然是妖孽……” 第六十三章 真是妖孽啊! 周寻极力忍住即将喷薄而出的欲望,紧紧牵制住已经被药性迷乱,而毫无理智的路理臣。一边又要掏手机通知老大,这种情况,除了通知郝斯伯之外,他想不出还有第二中解决方法。最可恶的是,他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身边竟然连一直都有备份的解药都没有。 “路少,你清醒点。”周寻抵住朝他身上贴近的路理臣,感受到那灼人的温度时,只觉得有一根神经猛地崩断在意识海里。他竟然失神的抱住了妖娆尽绽的路理臣,他怔愣无措间,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路理臣因情欲而朦胧的双眼,上挑的弧度像是能勾了人的心。他慌张的垂眸,却瞥到了他微张的薄唇,性感的透出薄薄的樱红。 鬼迷了心窍,他竟然直直的看着那唇向自己贴近,而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直到那温热的呼吸带着紧张与燥热吹到他的鼻尖,才猛地将路理臣抱住,将他的脸错到他的颈侧,避开了那罪恶的一吻。 “真是疯了,这个人也是你能碰的?”他狠狠的咬了下唇,嘴角很快溢出了鲜血。才强自镇定的将紧贴自己的路理臣拉开,又往他身上套了一件外套,只想将他的妖娆与诱惑牢牢的裹住。眼不见为净。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话绝对是经得起考验的。若不是郝斯伯那个冷酷无常的家伙在上面顶着,还有周信那家伙的存在,周寻想这次怕是忍不住的。他将路理臣一人丢在车里,自己则下车在路口抽烟,平息自己的情绪,等待郝斯伯的到来。 他车开得不远,路理臣这个样子也没办法专心开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意外,他只得在这个不起眼的路口等郝斯伯出现,快点把这个大麻烦给带走。 一支烟烧到了尽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忍不住往车里看了一眼。就这一眼,正对上了路理臣放肆看来的目光。只是凌厉的一闪而过,便又蒙着雾般看不真切。 是眼花了吗?是吧!吃了那种药怎么可能还会有清醒的时候。他又将脸别开,焦虑的在车边踱步。时不时还能听到车里发出的难耐的呻吟,总能让他坚固的防线冲的不堪一击。周寻将烟丢下,用脚重重的碾灭,正想钻进车里,却看到远处驶来的黑色轿车。 “老大?呵,终于来了。”周寻嘴角生硬的扯了一下,似乎是庆幸这锻炼人耐力的折磨终于告一段落,可是一闪而逝的异色却不知是在失落着什么。 “理臣呢?”郝斯伯下车快速朝这边赶来,看到在风里看着自己的周寻,便直直的走向车旁。他朝车窗内看了一眼,见路理臣潮红的脸正难耐的摩擦着车座的靠背,双眼已然失去理智,心下一紧,便打开了车门,钻了进去。 “理臣?”郝斯伯紧张的叫了一声,见路理臣朝自己露出邪魅的笑,却是皱起了眉头。他将路理臣捞进自己怀里,右手里已经拿出了一颗白色的胶囊,正想塞进他嘴里,却被焦躁难安的路理臣无意间挥落。 “别乱动,理臣。”郝斯伯看着怀里的人,眸色一沉,空了的手轻轻扼住了路理臣略尖的下巴,感受着手下渗出汗水的肌肤,细腻的,微微的发烫。 他的脸微微俯下,看着近在咫尺的双眸,像是看着遥远的曾经。那么多年,他终于等来与他的相遇,那么现在也该是他收割结果的时候了。他提手将他的下巴抬起,双唇便义无反顾的印了上去。热烈的温度,细腻的触感,一触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刚刚攻略进城池,便是香舌热烈的诱拐,唇齿纠缠间,他们彼此交换对方的一切。却在这时,有一滴泪水从那双狭长的凤眸里落下,不只是因为情动,还是其他。他短暂的瞬间里,他看到的分明是那深入骨髓的疼痛与无尽的眷念。 只是这一个念头,郝斯伯立刻冷静了下来,他将路理臣刚刚被扯开的衬衫又重拉上了他的肩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白色的胶囊,强硬的塞进了路理臣的口中。 “唔,不要,唔……”他本能的抗拒苦涩的异物的侵入,却被郝斯伯强硬的吻堵在了嘴里,他们共尝胶囊在嘴里碎裂后,倾泻而出的腥苦。他的手重重压着路理臣的后脑勺,指尖穿过发丝的时候,冰凉丝滑的触感带着心颤的魔力。让他不舍那苦到肝胆的涩味,直到尝到他口中的甜美。 周寻在车外焦急的候着,他不敢看,也不愿看车内正在发生的事情。他知道这些从来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个迷上自己亲哥哥的不入流的基佬,其他的,都不会排到他的人生里。 只是时间遗风疫苗的流失,他那些微的落空感,很快便被焦虑所替代。这里还是顾廷方的势力范围,他们是不能久留的。他简直想立刻打开车门将里面缠绵不休的两人扯出来,可是他连回头看一眼里面的情形都做不到。 “怎么这么久?”周寻低低的咒骂一声,脚边的烟蒂已经开始增加。直到郝斯伯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猛地回头。 “老大!” “带他安全的地方,这里不对劲。”郝斯伯走下车,朝四周扫了一眼,沉炼的眸光所过之处,都让人感到寒气森森,是的,这里是很不对劲的。 就在他下车后没多久,便有人从四面八方朝这里聚拢。 郝斯伯冷笑,果然是引军入瓮吗?周寻看到那四周涌来的人群,顿时紧张起来,他走近郝斯伯低声说,“老大,还有其他人来么?” “怕是还有一段时间。”郝斯伯皱眉,“他已经预算好的,谁知道他会这么快就发难。”他的眉头微微蹙紧,回头看了一眼车内已经安静的路理臣,对周寻吩咐了一声:“那么你先带他离开,这里我可以应付。” “不行!”周寻的声音忽然高了三度,他猛地抬头,紧紧的盯着郝斯伯露出一丝不满的眼睛。“老大,你带着路少先走,我在这里挡着。无论如何,你不可以有事。” “听我的,快带理臣走。”郝斯伯冷冷的甩下一句话,便朝自己的车子走去。却被周寻抓住了胳膊,他一顿,诧异的看他,“怎么?” “老大,你相信我,顾廷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虽然心中忐忑,但是他的话却说得无比坚定。或许是无法忍受被周信的信仰陷入危局,也或许是自己方才的亵渎,无论如何,留下的也必须是他,周寻! “老大,来不及了,快走。”周寻轻轻的说了一声,便一个纵身,跃到了郝斯伯的车边,一下钻了进去,车便发动起来。而四周涌来的却已经不仅仅是拿着各种攻击武器的人群,还有各种呼呼带着劲风的机车从四周呼啸着冲来。 郝斯伯见势不妙,迅速下了决断,他朝周寻那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小心,便上车,急踩油门,银色的汽车便风般风驰电掣般急冲出去。堪堪擦过重重围阻中还未合上的缺口。 后面有机车带着极大的发动声跟在车后,郝斯伯冷肃的脸,毫无表情,只是认真的开着车,以惊人的速度掠过重重障碍。他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黑影,为不可查的吐了口气。“周寻那家伙,今天怎么这么舍身为主了?” 想不通,他眼睛往副座上的路理臣瞥了一眼,见对方正难受的撑着脑袋紧紧贴在靠背上,眼睛皱的死紧,却依旧妖孽的惹人垂涎的模样。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他的眸色一冷,“周寻那家伙,皮痒了。” 说归说,到了高速上时,郝斯伯还是拨通了周信的话没让他快去那个路口接应周寻。那家伙也是憋得久了,摊上了这么一个比木头还愣的大哥,完全不懂何谓风情。可是,他看了眼永远风流无线的路理臣,却无奈的叹息,至少,他的大哥心里没有住着别人。 四周的景色在高速下频频影像般掠过,悄悄带走那些蒙昧的情愫。 郝斯伯的车离开后,周寻便一人承受这许多的攻击。他不是神,即使郝斯伯的车里有足够的子弹,他也没有足够的手来射击。所以,不可避免的,他被迫堵在了残破不堪的轿车里,脸上被碎玻璃擦伤的伤口,流了满脸的血渍。 “哼,周寻,你这个叛徒,妄少爷这么宠信你,你竟然帮着外人放跑了少爷的死对头。”一个身材略矮小的男人端着一把半米长的砍刀凑近已经已经反放弃反抗的周寻,他哼哼的笑着,不屑的瞥了一眼因为中弹而扶着肩微微颤抖的人,“你以为他们就这样逃了?别开玩笑了,少爷早就猜到你会背叛他,他已经追去了,说不定他们两个的车会在高架桥上冲出围栏,摔得粉身碎骨也不一定。” 周寻低垂的眼猛地一睁,“你说什么?顾少他在高架桥那里等着吗?” 他会怎么样?老大会走那条路吗?如果,如果中计……简直不可想象,周寻忽然踹开已经变了形的车门,也不管自己的肩膀正犹自留着鲜血,他扑向那个矮个子的男人,“他什么时候去的?他……呃!” 忽然的重击使周寻整个倒在了地上,刚刚被钢棍狠狠抽过的背脊疼的发麻,他简直感受不到自己的背还在不在自己身上。 “你发什么狠?”那个矮个子甩开周寻抓住自己的手,嫌恶的拍了拍被他手抓过的衣领,“你以为你背叛了少爷,还会继续受他的宠吗?醒醒吧!最多也不过是和那个仓库里的小子的下场,说不定少爷都不会再正眼瞧你。” “莽蟹,你记住你今天做的事,哼!”周寻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矮个子,忍着麻木的肩与背,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敢这么对我,绝对没有得到顾少的允许。如果他知道了,悲惨的人是你吧?呸!” 周寻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但是他从来都是道貌岸然的,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发过狠,莽蟹似乎对他往日在顾廷方面前的特殊地位心有余悸,有手下去按周寻时,摆了摆手。 “那就等少爷回来再说,这段时间内,还希望周寻先生能体谅我们这些最下手的难处。跟我们走吧。”莽蟹咬牙切齿的冷冷的看了周寻一眼,示意手下服他上车。 在莽蟹走的越加远的时候,凭空里却响了一阵枪声,正是接到郝斯伯通知赶来的周信。他一见到自己的宝贝弟弟被人揍成这幅德行,全然没有了往日他精心呵护的“花容月貌”,顿时怒火中烧,对着一群人便是往下身一片扫射。 只见一片片的人抱着膝盖蜷缩在地上打滚。周信在车掠过倒在地上伤的不成样子的周寻时,伸手一捞,便把他带进了自己怀里,嘴中优不解气的哼哼,“这群混崽子,敢伤我周信的兄弟,活腻歪了。”暴吼时,这个猛如虎的男人却是湿了眼眶。 周信扯了一下周信的袖子,奄奄一息的笑道,“哥,你来的真及时。” “笨蛋,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德行?”周信还想再训几句。 周寻却眉一皱,急道:“不好,哥,快去救老大!” 第六十四章 “嘶~”子弹从后肩穿透而过的疼痛使他眉头深皱,冷汗从额角滑落,顺着脸侧滑进了衣领。郝斯伯紧紧的咬着牙,迅速减速,但是车还是不可避免的偏离轨道,高架桥上,这简直意味着死亡。 就在郝斯伯心急如焚时,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他掌控方向盘的右手。接着便是那熟悉到记忆深处的体温贴近,低哑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别动,我来。”虽然依旧是有气无力的,但是那双微凉的手已经证明药效已然消散。“别怕,我们不会有事。” 郝斯伯的声音带着浅淡的笑意,却是从未有过的柔情似水。他的右手抚上了自己已经被鲜血浸透的左肩,咬牙配合路理臣控制车的方向。只要他们在一起,死又何惧?只是他们好不容易能在一起,面临的却是死亡的临近。 “哎,我说,你千万别想些不吉利的,本少还没打算就这么去呢!”路理臣忽然勾起了唇角,蛇一样缩进了郝斯伯的怀里,轻笑,“抱住我。” 郝斯伯的唇角也勾起了一抹近乎疯狂的弧度,他将路理臣抱在怀里,全然不顾肩头依旧鲜血淋漓。他看着路理臣掌控着轿车,在最后一瞬间调转了角度,向前急冲而去。而方才向他们开枪的人早已逃的无影无踪。谁能想到,一个神志不清的乘客,一个身中枪弹的驾驶员,能在这原本就称死亡高架的路段幸运的逃离。 开了一段距离,路理臣便刹住了车,他转头时,正看到面色苍白的郝斯伯靠在他的肩头,眼睛半眯着,唇色泛青,但是他却能感受到那个抱住自己的手是如此有力。他立刻从他怀里脱身,将椅背调平,将他平躺在上面。 “郝三,你,没事吧?”路理臣有些不知所措,刚刚那一枪瞄准的应该是他,他记得清楚,郝斯伯在车窗被打烂的瞬间侧了身用肩膀挡了那一粒子弹。真是傻瓜!他忽然俯身抱住了因失血过多而虚弱不堪的郝斯伯。 “郝三,你不能有事。”路理臣微带哭腔的声音传到郝斯伯的耳里,他半眯的眼猛地一睁,右手颤抖的回抱住了趴在他身上的路理臣,那是怎么的感觉,开心的想要抱着他欢呼。真可惜,是在自己这样狼狈的时候。 “郝斯伯那家伙一定是看上了我们风流倜傥的大少,才这样不遗余力的帮我们吧?” “据我多年的经验,那个姓郝的必定是看上了你。” “开什么玩笑,我觉得第二种可能都比那可靠!” ****** 路理臣坐在病床边,脑海里出现的都是曾经与郝斯伯有关的点滴,无关生前的任何,只是今生。原来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迟钝?竟然傻傻的以为他那样做是脑子坏了,他明明是喜欢自己,他看了眼一眼昏睡中眉头紧皱的郝斯伯,苦笑,他明明那么喜欢自己。 那么多的不以为意,谨慎提防,他做的,和前世的郝斯伯对自己做的有何区别?无形中,他竟然已经伤害了他那么多?而他却一直沉浸在那早已虚妄的回忆里,不可自拔。 原来他们已经那样的不同,他们已经是全新的自己,何苦把过去强加在现在,徒增苦恼?既然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他,而他也在这一世里不在欺骗自己,那么,接受吧? “这样,好吗?”路理臣正支着脑袋思考这件重大的事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手背一热,他惊得差点跳起来。见郝斯伯睁着眼看自己,竟不知道该做出怎么样的姿态来迎接他的目光。 “你没事,真好!”郝斯伯浅浅的勾起唇,脸色虽然苍白,但那青莲般静默的面容却再这样让人心动。 路理臣忽然冷静下来,他在床边坐好,替郝斯伯掖了掖被子。低笑,“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本少真要被人围观被操。一世英名不是全毁了。”他说的轻巧,可是眼里一闪而过的怨毒却是没有逃过郝斯伯的眼睛。他静静的看着路理臣,不说话。他知道,路理臣现在坐在这里没有离开,就等于他接受了自己为他做的一切。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患难见真情?他终于肯相信自己了?他是不是该感动的欢呼雀跃?或者泪流满面? “郝三,谢谢你。”路理臣俯视着他,狭长的凤眸里竟是柔情。那么,如果郝斯伯喜欢他是真的,经历了生死的劫难,他们走到一起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不,是我该说对不起!”郝斯伯别过脸,看向溢着柔光的窗帘,不知道再想些什么。他所做的怎么弥补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什么?”路理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怔在了那里。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郝斯伯便一把将他扯进了怀里,“理臣,我们在一起吧,好吗?” 路理臣慌张的抬头,只看见那那白皙的下巴那样坚毅的抬着。和他在一起吗?可以吗?在他考虑要不要答应之前,头却轻轻的点了下去,就这样吧,即使是自欺欺人,他们终于在一起,难道不算是一个结局吗? “呵呵呵,其实你一直喜欢我,对吧?”郝斯伯右手轻轻摸着他的头,轻笑,心中从未有过的溢着充实的感觉。可是心中总有些微的不安,总感觉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轻轻一碰就要消失。 “明明是你一直喜欢我才对。”路理臣轻轻笑了起来,魅惑而低沉的声音无端的挑起一丝暧昧的蠢蠢欲动。他的手伸进被子触到了郝斯伯被固定在里面的左手,然后找到了他的掌心,轻轻的刮搔着。 “嗯……我可是伤残啊!”郝斯伯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低哑,右手紧紧的按着路理臣的后颈。 “没关系,医生说好像只是失血过多,没什么要紧的,不碰到左肩就好。呵呵”路理臣笑的邪魅,只是都隐于他的怀里。 郝斯伯松开手,看着抬起头的路理臣,忽然很认真的表情,“那个顾廷方,没对你怎么样吧?” “你说呢?”路理臣笑着的脸忽然冷了下来,“哼,我路理臣向来说到做到,此仇不报,我就不姓路!” “我知道,我帮你。” 路理臣狐疑的看着看着一脸淡定的郝斯伯,谕掖道:“你觉得你现在要怎么帮我?就你这残破得得躯体?哈哈”说完却是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医生说。只是流血过多,不碰到左肩就没什么问题。”郝斯伯的目光开始不怀好意,这算是他们第一次以情人的身份展开的对决吗?路理臣无比郁闷的想,或许这才是悲剧的开始。 路理臣倒在郝斯伯怀里的瞬间,想到的不是曾经纷乱的爱恨情仇,也不是未来不可预料的重重孽障。而是目前的状况实在是有些不受控制,难道真的要在医院?虽然很刺激,但是…… “别分心……”于是又是那样温柔的,款款情深的一吻。或许是习惯了风月场上的迎合,路理臣很自然的便主动撩拨起来,在郝斯伯的唇舌间肆意的挑弄。“唔,你到底是有多风流?”郝斯伯轻轻的哼吟着,享受着路理臣精湛的服务。 “嗯哼,舒服吗?呵呵……” 就在他们沉浸在他们第一次真二八经的吻里时,蓦地。 “你们在干嘛?”一声极为尖锐的叫声冲破了二人的耳膜,两人都皱眉愕然的看向站在门口就撒着嗓子叫开的……护士小姐。 “嘛?这个时候进来?”路理臣撇撇嘴,站了起来,一脸不满的看着满脸黑线及冷汗的白衣天使。 “咳咳,是要换药吗?”郝斯伯轻轻咳了几声,打破这诡异的尴尬气氛。却见那护士快步走来,眼睛一直不离的斜视着路理臣从他身边走过。手上推着的药品发出叮呤当啷的响声。颇有种拍鬼片的氛围。 路理臣莫名觉得背后寒气森森,他忍不住往身后看了一眼,除了在飘动的窗帘,什么也没有,不是真的见鬼吧? 护士小姐走到郝斯伯面前时,却是笑的和蔼可亲,温柔的真像个天使,“到换药时间了,请先生配合一下哦。”说完便忙活开来,眼神瞥向路理臣时依旧是眼珠到一边的斜视。直看得路理臣郁闷不已,什么时候他的异性缘这么低了?唔,看来需要反省反省了。 护士动作流利,换药时动作行云流水,很快便忙活完。轻轻舒了口气,对着郝斯伯笑道,“先生,现在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若要行房事,还是要适度为好。动作太大可能会扯裂伤口,那就不好了。” 护士小姐说完便丢下傻愣掉的二人,对着小车子走了。临走前还朝路理臣狰狞的笑了一下? “我可以把她刚刚的表情理解为对我笑吗?”路理臣嘴角一抽,有些汗颜的垂下了头。 “说不定是为理臣的美貌所倾倒,一时失态而已。哈哈哈”郝斯伯憋着笑说完,终于还是忍不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可能笑的幅度大了些,伤口处传来撕裂的疼痛,他脸色猛的一白,嘶嘶的吸着冷气。 路理臣阴阴的扯了扯嘴角,邪佞的一笑,“这就叫现世报吗?呵呵。”说完整个扑到在郝斯伯怀里,压的他闷哼一声,却又舍不得将身上的人推开,真是因果轮回,佛祖从未错过。 于是……又是一番清淡的云雨,正缠绵时,门又开了。 路理臣简直想一脚将门给踹飞,不过这次的护士小姐没有用眼睛斜他,而是无比羞涩的冒了两个星星眼。路理臣只能再度汗颜,黑线挂了满头。莫非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路少的无敌魅力又重新附体了? “我是来检查病人的休息状况的,病人不宜被打扰太久哦。”护士小姐圆嘟嘟的脸上满是娇羞的红晕,路理臣与郝斯伯对视一眼,齐齐向她露出最惑人的清浅微笑。 “护士小姐真是太尽职了,呵呵,我们会注意的。”路理臣说的咬牙切齿,但是脸上依旧笑容不变,直到他觉得脸上的肌肉都快笑僵了,才垮了脸,朝郝斯伯抬了抬下巴,“我下去给你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老婆饼。”不怀好意的笑容。 “病人貌似都喝粥,我们来点清淡的吧,嗯,就清粥吧!”路理臣没有理会郝斯伯说的,自顾的嘀咕着走了出去。留郝斯伯一人在屋内微微摇头苦笑。 不过,感觉真的很幸福呢!他轻轻抚上左手手心,被他挠过得地方,隐隐还有些痒。可是,为什么总是会有些不安呢?为什么?他看向窗帘,被隔绝的窗外才是他们的世界,他的伤好后,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或许,会的吧?否则,他该如何忍受第二次的失去?第一次,他死了,第二次他还能幸运的重新来过吗? 第六十五章 或许是刚刚经历了生死大劫,路理臣一离开病房,心便蓦地沉了下来,脸色阴沉的可怕。他若是在那一劫里死了倒是了了,可是他路理臣没死,事情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顾廷方!你他妈的有胆子!找个烂货强我?还打算要了少爷我的命!这帐不算清楚,他路理臣还怎么有脸在这块地混下去?哼,也差不多是要你付出惨痛代价的时候了。既然你敢玩命,本少就陪你玩到你没命! 尚未走到医院门口,路理臣便见到了收到消息赶来的阮储,见他一脸慌张,不由沉着脸停下了脚步。 “少爷,你没事吧?可是急死我了,若你出了什么事,可让我们如何是好啊?”阮储紧张的面部表情都有些扭曲,这也不能怪他,路理臣在他手上被人劫去,若是出了什么事,责任自然在他。除却这点不提,路理臣本身对他恩重如山,若是出了任何事,他又如何心安? 狭长的凤眸微挑,他看向一脸焦虑的阮储,半天才舒缓了神情,淡淡一笑,“我没事,让阮叔担心了,公司的事,没什么差错吧?”他边说边往外走,阮储就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方才路理臣的那一眼,分明实在顾虑。难道他竟然是在怀疑自己背叛他妈?还好只是一刻,他叫的依旧是阮叔。说明他还是相信自己的,阮储不禁感到宽慰,不枉他竭尽心力的为他操持一切。 “少爷放心,公司一切运行正常,大部分收来的企业都已经重新步入正轨。”阮储一边汇报这几日的情况,一边跟在路理臣身后察言观色。他已得知,路理臣似乎在顾廷方那里遭到了不小的羞辱。他现在这样冷静,绝对不是正常。他在计划什么? “嗯,知道了。阮叔辛苦了。”路理臣朝阮储浅浅的一笑,看不出什么情绪。阮储却是心中一紧,似乎又有什么已经在改变呢。他沉思片刻,只问,“少爷这是要回南郊还是公司?” 路理臣摆摆手,“去给郝检察官买粥喝。阮叔就先回去吧。”他说的轻松,阮储却在一边定住了,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买粥?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他不应该是阴气森森的回到公司,以雷霆手段布置一场惨烈的报复计划,将顾廷方打到十八层地狱,让他永不能翻身,以雪前耻吗? 他定在那里愣了几秒,见路理臣走远,正打算跟上去劝劝他,怕他是不是真受了什么打击。结果那人却自己停住了脚步,一脸郁结的朝他走来。想通了?阮储一喜。 “阮叔,带钱了吗?”路理臣手插着口袋,略显宽大的大衣将他裹在里面,过分白皙的肌肤,在风里倒颇有种弱不禁风的错觉,只是那狭长而凌厉的眉目一挑,便是一种不可违逆的霸道气息。在这白色里,只是显得更为不可抗拒。 阮储反应过来时,钱包已经到了路理臣的手上。路理臣打开随便翻了翻,抽出一叠钞票,便将钱包丢给了阮储,潇洒的转身离开了。最后不忘叮嘱,“医院的费用,你也去结了,钱是公费,去公司领。” “这,少爷你。”阮储还想说什么,手机却不逢时的响了起来,他暗咒一声,谁他妈这时候打电话。嘴里还兀自喃喃,“少爷,这不是关键啊。” 只是某人已然消失在人海。 而病房里,在路理臣离开后不久,便又有人进来。正是救了周寻回来的周信。他一脸悲愤的等着自家躺在床上的老大,口不择言,“我操他祖宗啊,竟然敢袭击老大?活得不耐烦了他。老子这就把他抓了来。” “歇了!”郝斯伯淡淡的哼了一声,不满的看着满口粗话的周信。见他被自己一扫,便紧紧闭嘴的样子,颇觉好笑,冰山脸竟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冰雪顿时融化成一汪春水,那样子太好看,周信一下子愣住了。 “老大,我相信你能追到路家那个大少爷了!”当然,这只是周信的腹语,这话他要敢说出来,老大躺着也能把他毙了。 “去问问舒漠北准备的如何了,既然要做,就要做大点,光把顾廷方一个人抓了,有什么意思?哼,我要让他知道什么是冒犯理臣的代价。什么叫生不如死!”郝斯伯笑着说这些话时,眼里的寒意几乎能结成冰块。 周信莫名打了个寒战,嘿嘿的傻笑着,说,“是。”然后一溜烟的跑了,竟然忘了把周寻的功劳大肆渲染一番。就灰溜溜的没了影子。那哪里是春水,那是强腐蚀性的硫酸啊! “呵,这小子,怎么说他单纯呢,还是直?难怪周寻死也要自己去做卧底,不肯让周信去干这差事,他周信还真干不了。”还是他兄弟有谋略,只是,周寻那家伙就略显狡诈些,若是没有周信这个直肠子死心塌地的只跟着他郝斯伯混,那周寻岂肯甘心一直龟缩于他的麾下,做无名小卒?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郝斯伯轻轻的摇了摇头,有些惬意的将右臂枕在了脑袋下,看着雪白的天顶,一时间,感慨万千。如果没有过去,他的人生或许会美满很多。但是,没有过去,他又哪里来的所谓人生呢? 理臣那家伙,买个粥也那么久,哎,果然是少爷出身,照顾个人,能把人饿死。虽然嘴上抱怨着,但是却满脸的温柔。他们相识那么久,这似乎还是第一次吧? 正想着,门又被推开,他笑着转头,以为是路理臣回来了。只是谁能告诉他,医院的护士小姐都是那么勤劳的吗?脸上的笑容僵住,他压抑住失落,淡淡的问:“护士小姐又有什么事吗?” “啊,没什么事,唔,我是来检查室内温度的,嗯,对!”小护士的圆脸带着狡黠的笑意,但是眼睛四处瞟时却奇怪的发现,那个妖孽美男不在,她可是好不容易带了高级货,打算偷拍一张,回家慢慢欣赏的。 “那位先生不陪护您了吗?”护士小姐失落的看向病床上自顾发呆的郝斯伯,见他诧异的转过脸,又急忙掩饰自己的心虚。“那位先生很不老实,我怕他再打扰病人的休息。”欲盖弥彰的解释,郝斯伯差点没忍住,就笑出来。 “不会,他去买粥了。”声音淡淡的,没什么起伏,但是护士小姐却能听出其中的温柔。她窃笑,果然是小两口,于是腐女的无下限YY便一直伴随着她,直到病房的门彻底合上。 郝斯伯见护士离开,拿了一边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淡淡吩咐,“阿立,在外面看着,那个圆脸护士要是还想进来,就拦着。就说病人我需要休息。” 手机刚放下,路理臣便哈着气,从外面回来,现在已经是冬天,他穿的单薄,在外面逛了一圈,鼻尖都冻得有些发红。 “怎么不多穿些?”郝斯伯皱了眉,见路理臣走过来,握住了他冰凉的手,轻轻揉搓着。冰冷而细腻的触感,在手心哗然绽放,他心下一动,眸色一沉。低低的叹息差点溢出咽喉。 路理臣抽回手,自己用力搓了搓,怪嗔,“还不是要给你这个伤残人士买粥?冻死本少了。”说话时,眸光流转,硬生生的将白色冷静的空间渲染上一份不安定的骚动。他打开装粥的饭盒,舀了一小碗端在手里,碗里的粥还热腾腾的冒着热气。 他轻轻一吹,热雾便散了开去,然后又在一瞬间袅袅的浮在眼前,他端着粥坐在床头的凳子上,示意郝斯伯做起来。 “你扶我吧?”郝斯伯的声音低哑,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路理臣微怔,狐疑的看了一眼面色淡然的郝斯伯。看了片刻,便将粥放下,去扶他,嘴里尚自说着:“伤的是肩,又不是腰,还要人扶?你真当本少是你家的保姆了?” “我家没有保姆。”郝斯伯在路理臣耳边轻轻吐了口气,路理臣这才发现他们的姿势实在是有些危险。他用手肘抵住郝斯伯温热的胸膛,淡淡一笑,“先吃点。” 郝斯伯眉一挑,手抚上路理臣的后背,可以感受到他开始有些紊乱的呼吸。他,也开始了吗?呵呵。 “好。”郝斯伯放下手,清浅的笑容温柔的让人沉溺。这样的笑容,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注定,只能为一人绽放,永远只是他,唯一的路理臣。 路理臣重又端起小碗,舀了一勺热气腾腾的粥,吹了吹,递到郝斯伯的嘴边,“我喂,还是你自己来?” “你喂。”毫不迟疑,郝斯伯简直对这样的自己都有陌生,或许是冷漠惯了,一下子扮演这样温柔略带点任性的角色,的确是有点不适应。但是当路理臣的粥递来时,他笑的那样自然。毫不做作,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他罢了,所以无论如何,都应该是理所应当的。 轻轻吹了吹,就将粥凑到了他的嘴边,画面如此和谐,在那微黄的窗帘的衬托下,简直像是一幅沉淀久远的画。若是时间就此定格,他们便一直这样扶持到老,该是怎么样的幸福? 此刻,他们心里所期盼的是否相同?他们各自忘记前尘,唯爱今生? 粥一口口的吞下,室内的躁动也越发的开始强烈起来,紧紧相靠的身体,也越发的燥热。路理臣强自镇定的舀了最后一勺,郝斯伯就着他的手含进了嘴里。空了的碗掉在地上,路理臣微喘着,垂眸看眸色暗沉的郝斯伯,手微微颤抖,他拂向他的脸,细细摩擦着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理臣!”沙哑的低吟,他喊着他的名字,不再彷徨。 “嗯?”他应着,有点梦幻的虚妄。焦灼的气息互相纠缠,越发的燥热,他的手滑向他的后颈,由下直上,穿过他零碎的短发。痒痒的颤动,一点点撩拨起体内深处萌发的欲望,丝丝快感一如如春日的细雨缓慢的消磨着他们的理智,搅乱他们的神经。 “做吧!”那一声轻轻的叹息,消散在更为热烈的深吻里,他们彼此纠缠,彼此倾轧对方的一切。誓要将自己永远烙印在对方的身上,心里。他们互相汲取着安慰,满足喷薄的欲望,只在这一刻,他们如此心无芥蒂的正面对方,没有计算,没有提防。 紊乱的呼吸在空旷里隐隐的回荡,有难耐的呻吟渐渐溢出。一切都显得旖旎而迷乱。交错的呼吸分不清是谁在轻叹,只有那偶尔飘出的,带着刻骨的意味的呼喊,他们如此深情的叫着对方的名字,忘记所有,一刻也不愿意放手。 第六十六章 “臣~”那似叹息的一声,彻底压垮了路理臣仅剩的理智,他修长的双手缠上郝斯伯的颈项,毫无顾忌的吻上那棱角分明的唇,就这样陷入爱欲,即使万劫不复! 感受到他的热烈回应,郝斯伯手终于顺着路理臣的脊梁,缓缓滑下。感受到怀里的人片刻的僵硬,他果断的收紧搂住他窄腰的臂膀,不让他逃离,“别怕。” “我才不是怕。”路理臣咬牙低吼,只是有些事,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即使他再怎么掩饰,再怎么逃避,也无法掩埋那些曾经真实发生的过往。可是他该如何解释,刚刚那一刻,汹涌而至的恐惧,简直像是千斤巨鼎,猛然落下,将他砸的晕头转向。 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缠绕的双臂,因为那些不堪的记忆而僵在郝斯伯的颈侧。他抬眼看他,却见他眸色温柔,带着点点的担忧。可是,郝三啊,他不知道自己曾经所遭受的一切,而自己竟然又沦陷在他的柔情里。 “郝三,不要骗我。”路理臣的声音微微的颤抖,他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双手捂住胀痛的脑袋。他将这样的脆弱的自己展现在他的面前,话语卑微到了极点。那是他前世里想说,却一直没有机会开口的言辞。 只是下一刻,他便强忍着头部的胀痛,双手支起了身子,狠狠的盯着面带忧虑的郝斯伯,“否则,我要你……” 话没说完便被郝斯伯微凉的唇堵住,耳侧隐隐传来他的低吟,“永远不会。” 郝斯伯的手从他的脊椎尾骨滑向了小腹,一直探下。既然那里依旧是禁区,那么,他也只好慢慢的探索。他们有的时间,可以慢慢解开所有的结。 手中的滚烫并没有因为方才的小小插曲而冷却,随着那缠绵的吻,却越发的火热。他轻轻揉弄着,感受它在他手中的颤栗。至少这一刻,他们彼此拥有。 细碎的呻吟从嘴角溢出,路理臣迷蒙的双眼被情欲占满。他趴在郝斯伯的肩头,在微微的颤栗下,轻轻噬咬他的肌肤,留下一连串的咬痕,犹不罢休。下身被触碰的快感临近决堤,他狠狠的咬在他的右肩,伴随着那腥咸的味道,白光闪现间达到了极致。 “呵呵,郝三的手段也不差嘛!”路理臣虚软的趴在他的身上,在他颈侧轻轻吐气,漂亮的凤眼蒙着雾气,却那样直勾勾的看着郝斯伯因情欲而幽深的双眼。 “你喜欢就好。”郝斯伯笑的温柔,路理臣却明白他的意思,手顺着他手臂慢慢滑下,握住那硬物,低笑,“都这样了?亏你忍得住。”说完手指便灵巧的撩拨起来,一边还带着他独有的蛊惑人心的笑。 呼吸越发的粗重,路理臣的手,也越发的灵动,只是偶尔轻轻的刮搔便是那极致的快感,只让人沦陷,埋葬其中。 路理臣盯着郝斯伯幽深无底的双眸在最后一刻,吻上他的唇,吮上他的舌。而后便是他低低的解脱般的叹息,夹杂着二人混淆的气息。 郝斯伯伸手按向路理臣的脑袋,揉着他柔软的发丝。原本清濯的眼里,此刻却是充满了那最原始的情欲。在他面前,他如何冷静? 他们的第一次,匆匆终结在那那飘摇虚幻的叹息里。 他们的爱情终究是无法做到毫无芥蒂的,他们有着太过漫长的回忆,长到即使死去,或许也不能洗尽。他们的回忆又太过痛彻心扉,即使勉强说要忘记,又怎么真正的能抹去? 他们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双眼,不愿去看情潮散后,那些悲伤的余韵。那紧贴的温度这样真实,何苦再去想那些让人恨不能忘的过往。 或许在睡梦中,他们也能相遇,或许睡梦中,他们的相遇会是纯洁无暇。 在医院照顾郝斯伯的时间段里,路理臣并不只是照看那个明显已经恢复的生龙活虎,却非要假装病怏怏的家伙。在郝斯伯和周信谋划策略的同时,路理臣也已经计划好了他的报复。 阮储每天会在路理臣给郝斯伯买午餐时来医院外与他碰头,然后分析现在的局势。好在除却第一次路理臣什么也没做,只说给郝斯伯买粥。接下来都有发挥他有仇必报的本性,于是他也便顺着路理臣的意,给他出谋划策,对于折辱过路理臣的人,阮储自然是不会手软的。 于是乎,双面,不,是三面的打击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降临到了百年顾家的头上。舒漠北那边不用说,为了自己的前程,他是不会允许出现任何差错的。再就是碰到路理臣的事,向来毫无下限,不择手段的郝斯伯,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顾廷方。 最后便是路理臣自己,可想而知,那将是怎么样惨烈的报复。虽然他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但是这样的羞辱,他怎么可能原谅? 路理臣冷冷的勾起唇角,眼里有利芒一闪而过。他看了一眼正在整理文件的阮储,冷笑,“不急,舒漠北开始施加压力的时候,就是我们集中火力攻击的时候。现在只要把需要的准备做好,阮叔可明白?” 阮储在接收路理臣的吩咐时,却是有些惊异于他的选择。不急?是不是意味着他真的怒了?所以他打算认真的来一次出击,让对方一败涂地。 除了这个解释,他想不到其他,在他的记忆里,路理臣是从来没有这样阴沉的,带着这样绝对的命令的让他做过什么事。他没有说尽力就好,那就是意味着必须做到。 “阮某明白。少爷大可放心。”阮储冷静的应答,已然苍老的脸上,有着岁月沉淀下的稳重。 路理臣满意的点了点头,便领着盒饭走出了饭馆。阮储这个人,至少目前还是可信的,毕竟他的手上还没有足够的,可以让他脱身路家的筹码。 走到一半,路理臣忽然顿住。刚刚他想的是什么?他在怀疑阮储?一下子,他有些无措的站在路口,忘记了前行。如果连阮储都不可信,那他,还能信谁? 利益!这个词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所有的同盟都是建立在互相拥有共同利益的基础之上。所以只要自己手中拥有足够别人为自己卖力的筹码,那么就不必担心叛逃。 可是,他不是应该相信阮筝的父亲吗?就像阮筝相信他一样。下一刻,他又自行驳回,不,不一样,他不是阮筝,阮储也不是路理臣。所以,不成立,所以,还是要注意提防。等顾廷方的事情结束,他或许可以考虑清洗人员了。 回到病房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停下了脚步。他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绕到了病房的阳台那里。轻轻一纵,便跃上了郝斯伯所在的病房的阳台上。他侧着身倾听里面的动静。 “老大,周寻的伤可比你严重都活蹦乱跳的出院了,您也不能老呆在这里啊?”周信说话总是口无遮拦,郝斯伯的眉头一皱,瞪他一眼。 “我的事我自己清楚。”郝斯伯冷淡的语气,愣是将周信堵得哑口无言。他嘴唇蠕动了几下,终是没再说什么。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家老大呆在这里的用意,只是老大这个样子,底下的兄弟会怎么想。老大的一世英明会不会就此葬送。自从老大将他收入麾下,便是他的信仰,他崇拜他,敬重他,可是他的信仰就要葬送在那个妖孽一样的男人手中,他怎么还能坐的住? 可是郝斯伯的一句话,便将他打得无处遁形,忽然觉得自己担忧那么多余。老大是谁?自有自己的方法解决一切的困阻。 路理臣站在窗边听得清楚,虽然没有一句话时提到他的,但是他知道那个叫周信的男人说的话,针对的是他。郝斯伯为什么不出院?当然是因为他,他们都不敢走出这个白色的楼,怕一出去便又是重重提防,咫尺天涯。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郝斯伯侧过头没有看周信一脸的欲言又止。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举动有多任性?可是…… 周信走后,路理臣在阳台站了很久,想走的时候却不小心碰到了花盆。“嘭”的一声,惊得路理臣的心猛地一颤。他立刻回头看向窗内,果然郝斯伯很快的走到窗边,俯视阳台。看到路理臣时只是讶异的挑了挑眉,而后两人皆是相顾无言。 路理臣缓缓的站起身与郝斯伯平视,他们身高相仿,一样的心思深沉。这样隔着一层玻璃对视时,总有种兵戈相交的意味。 二人对视,皆看不到对方眼里的深处。空气越发的寒冷,路理臣站在阳台上,立在寒风里,却全然感觉不到那冷意入侵。 终是郝斯伯没忍住,他眼角一弯,温柔的漾起一抹微笑,如带春风。他将门打开便走出门外将路理臣拥入怀中,侧脸轻轻磨蹭着他的耳侧。语气比笑容更温柔,“怎么好好的门不走,走这里?摔倒怎么办?” “我想给你个惊喜,可是好像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路理臣也笑,语调轻快,只是凤眸深处,却深深的藏着那总也挥不去的阴霾。 郝斯伯搂着他走近屋子,接了他手上的盒饭,戏说:“理臣怎么让郝三吃冷饭?” “我再去买一份。”路理臣下意识的回答,说完却立刻咬自己舌头。买什么买?加热一下不就行了?真是,一在他面前,就大脑短路。 “不用了,我不饿。”郝斯伯拉着路理臣在床边坐下,没有帖的很近,很平常的相对而坐,气氛却异于往常的压抑起来。 方才他们在阳台互相隐瞒的话,无疑让他们原本就千疮百孔的感情又狠狠的撕了一道口子。虽然他们依旧自欺欺人的想要粉饰太平,可是却又心知肚明。 “郝三,我觉得你或许可以出院了。”路理臣扯了扯领子,总觉得喉间压抑着什么,想要把它扯开。他见郝斯伯立马沉下的脸,心情也莫名的烦躁起来,他简直想大吼,可是他只是自嘲的笑了笑,语气漠然,“郝三闲着,本少可是工作繁忙,也不是小孩子,不能总是任性呐。”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郝斯伯接了口。 “路少说的是,我们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总是要负责的。这话还是希望路少能记得。”郝斯伯目光灼灼的盯着路理臣,见对方没什么表示,语气冷了三分,“我已经决定下午三点出院,路少不必为难。” 蓦地,一种难以言术的失落感当头袭来,路理臣简直想时间倒流,回到他开门的刹那,就那样推进去,就这样错下去。可是,一念之差,他对郝斯伯的怀疑,他对自己的不信任,所以,他选择了偷窥。紧紧握着的指节泛白,路理臣眼睛瞪大,垂着头,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嗯,我送你。”极度绷紧的神经猛然断裂,路理臣浅浅的笑了,看不出他笑容后的那些扭曲的挣扎。 郝斯伯没有说话,眼睛看向窗外。 结果,还是这样。 第六十七章 没有再多说什么,路理臣为郝斯伯热了盒饭,便坐在一边看他慢条斯理的吃完。然后收了东西,在扔垃圾的时候,抽空看了下时间,十四点十分,还有五十分钟。 他也该打电话给周信办出院手续了,于是路理臣只得转身去了洗手间。避开那可能的尴尬。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松散的头发有些凌乱,脸色还是一样的苍白,侧了侧脸,望着略微凹陷的眼眶显得疲惫。可是这张妖孽的,让他在风月场里无往不利的皮囊依旧好看的令人发指。 “呵呵。”他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起来,忽然觉得在医院的这些天真是可笑到了极点,他们怎么可能走到一起?怎么可能?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生活糜烂,换床伴对他而言实在是再频繁不过的事,可是那个人呢?那么骄傲那么清高。或许只是一时迷恋上这副皮囊,而自己也不过是过不去曾经那道坎而已。他们之间,其实什么也没有。 这个,才是事实的真相吧? 什么爱情?那不过是自欺人的漂亮说辞,于他而言。郝斯伯也不过就是个比较特殊的床伴罢了,所以,这些天的相处,就当是他过度沉迷的爱情游戏好了。毕竟,那个人不是替他挡过子弹吗? 即使对他诸多隐瞒,但是毕竟恩情在。 路理臣捧了一把水湿了脸,寒冷刺骨的温度使他吸了口冷气。其实他何尝不知道,那些话才是自欺欺人? “路少?” 路理臣擦干脸,抬头看镜子里的人。有些熟悉,但是却又很模糊,或许是没有认真看过吧? 似乎是看出了他眼里的疑惑,那人粲然一笑,说,“我是周寻,不知道路少是否还有印象?” 周寻?貌似就是那个在仓库救下自己的那个。路理臣眼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是看过他丑态百出的人啊。不过,也毕竟算是救过他。他笑了笑,“原来是你,是你救得我,我怎么能忘记。这个人情,理臣必定要还的,周先生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尽管和我说。” “不,我不是来要报酬的。”周寻立刻打断路理臣的话,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这家伙,果然还是昏迷不醒的时候可爱。脑子一清醒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蓦地,他脑海里闪现路理臣情动时妖娆的脸,渴望而迷离的双眼。喉间不自觉的一紧。“只是碰巧看见,路少莫要误会。” 路理臣看到了他脸色的转变,只是转身又看了他一眼。“无论是什么,这个人情本少都会还的。” 脑海里浮现的竟是与此人纠缠的影像,还是自己往上贴。路理臣暗骂一声,便快步向外走去,错身而过时,一抹杀意在眼里一闪而逝。 回到那条走廊时,路理臣正好看到周信离开。他停了几分钟才开门进去,脸上已经换上了那种最为平常的笑容,只是这苍白的毫无内容的笑,更显的疏离。 郝斯伯瞥见时,倒宁愿这家伙摆着以前的那副臭脸,一脸提防的看着自己。这样还显得他们之间有些什么。他的手紧紧的握着,恨不得将路理臣掼倒,然后狠狠的占有,让他知道,他们是一体的。 他究竟是在想什么?那么好的机会就这样白白的错过,只是互慰。真是脑子进水了,和他互慰?只是这么几天,这家伙的疑心病又开始泛滥,他究竟在怀疑什么?自己都愿意用命来保他了,他还在怀疑什么?真要到自己死了,他才肯相信他的心意? 蓦地,他脑海里回想起七年前,那个阳光刺眼的下午,那个灰败的拆迁房。是的,路理臣被自己逼死了。他犹记得那一声声撞到内心深处的闷响,仿佛巨锤砸向他的心脏。破败不堪的房间里,他灰色的脸,犹未闭上的双眼,那样空洞而不甘睁着瞳仁。他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还没有将他郝斯伯拉下地狱。所以这一世,他注定要为路理臣而死吗? “郝……”路理臣叫了一声,却没叫下去,他发现自己的嗓音低哑的过分。怎么会这样?他不自觉的捏了捏喉咙,一脸惊疑。 “怎么了?”郝斯伯忍住站起来的冲动,硬是坐在床上装作不在意的看他。其实心里的担忧跟猫爪在挠。他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用,但是在路理臣这样怀疑他的时候,他的自尊还是不允许他做妥协。 路理臣皱眉看着忽然对他冷淡下来的郝斯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他还是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改变,毕竟先冷却的人是他自己。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少许的喝了一些润了嗓子,嗓子舒服一些后,才说,“没事,我在想,时间也差不多了。” 就这么急?郝斯伯皱了眉,也就对他,他才有这种忍耐力了。他简直开始佩服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嗯,理臣。” “怎么?” “如果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郝斯伯郑重的说完,便起身拍了拍皱了的衣服,舒了口气:“差不多了,我们走吧。”神态又恢复了往日里的从容自若,漠然疏离。 路理臣凤眸微挑,一个奇怪的想法跳进了他的脑海。这家伙不会是因为他的态度在耍小脾气吧?看着他修长利落的背影一点点的走远,路理臣都在纠结于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瞟到他走路时摆动的手,身体竟莫名的有些骚动。 啧啧,男人啊!果然还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所以说,会冲动也许是偶然。路理臣甩了甩脑袋,甩开那些莫名其妙的生理反应。跟着走了出去。 这是阴沉的冬季的午后,寒冷的风呼呼的刮着。走在路上时只能瑟缩着脖子,路理臣双手插在口袋里。时不时抬头看走在前面,挺直脊背,走的一派潇洒的的郝斯伯,他似乎完全不惧这冬日刺骨的寒冷。 “啧啧,就这么走了。”路理臣小声嘀咕了几句,却又好笑的摇摇头。不这么走?难道还要来个深情吻别吗? 不料再抬头时正对上郝斯伯看过来的视线,他一怔,一下子定在那里。只觉得耳边的风呼呼的刮着脸,有些刺痛。 郝斯伯见他不动,走到他面前,也不顾这大庭广众的,就抬起他的下巴,轻轻的印上一吻。清冽的眸里带着淡淡的哀伤。是最浅的吻,碰了唇便果断的离开,他凑近路理臣的耳朵,呼出的热气夹杂在冷风里引起一阵酥麻的瘙痒。 路理臣向后退了些,也侧过头嘴唇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他轻声调侃,“郝三果然是郝三,这大街上的倒是放的开。就不怕被有心人看见了做文章,坏了你的清誉?” “理臣都不怕,郝三何惧?”郝斯伯轻笑,只是这笑太苦涩,总觉得现在不做些什么,他们又将是不再有交集的直线,各通一方。他的手忍不住抬起,在要抚上他脸的时候,硬是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顾家那边,有什么需要,只管找我就是。” “嗯。早就知道郝三神通广大。”路理臣感受肩上一沉的力道。眼角不禁有些发涩,不过是各自回家,却一副永别的架势。今天可笑的事还真是不少。 直到车发动声响起,呼啸离去,路理臣才怔怔的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轻轻叹了口气。路理臣啊路理臣,你都是活了快半个世纪的人了,也该成熟些,不过是个男人,不过,是个旧人。 路理臣看着车消失在视线,才转过身,看向在另一边等待自己的贾管家。朝那边走去。 这么久一直都周旋于城南和医院,也该是时候回家族里露个面,安抚家人的焦虑。他做的这些事毕竟不能张扬,说是安抚不如说是强势的镇压,他在后视镜里看见自己妖异的脸,冷冷的扯起一个笑容,顿时寒气肆虐。 那些所谓家族的老人,有几个在他父亲犯错的时候站出来提醒?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一错再错,如果没有被抓住,他们分一杯羹,如果败露了,他们便拍拍屁股走人。哼,真是打得好算盘。就是打着这样的心思,把父亲推到了崖边,而后进退两难吗? 回到路家的时候,便看见叔伯兄弟一流都在大厅候着,估计是贾管家提前通知过自己回来。他们一个个面色难看,显然很不满路理臣私自抽出家族里庞大的资金,投进无底洞里。最主要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他拿这些钱去做了什么。 其中有两个路理臣的表兄弟,对视一眼,齐齐露出等着看好戏的神态,安然自若的坐在沙发上。其他人则多半或坐或站的等着路理臣表态。 在这时,一个妖娆妩媚的女人从人群中走出,身段妖娆,婀娜有致。她直直向路理臣走来,脸上的笑容愉悦而自然。她叫路织染是路天方最小的妹妹,只比路理臣大七岁。在路理臣很小的时候,便和她处的最好。而且两人连气质和相貌都可怕的相像。 “呦,小臣,你回来啦。”路织染走到路理臣的身边,便挽住他的胳膊,眼睛扫向屋里众人时,冷不丁的一片寒意。在那件事刚开始的时候,路织染正在国外留学,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局势已定。只是那个时候路理臣还小,又整天只懂吟咏风月,这些事,自然她是没法和他说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的小臣已经长大,已经成长到可以独自撑起一片天。 “小姑,你还是这么美丽动人。”路理臣微微一笑,眼角眉梢的风流像极了路织染的妖娆。或许这就是人与人在一起久了就会产生的潜移默化吧。 路织染咯咯的轻笑,手轻轻抬起半遮了唇,“小臣还是这么会说话。”声音未落,便低声对路理臣说:“这些家伙正等着你出错,好把大哥的位置排挤下去,你要当心。” 路理臣嘴角微勾,给她一个安心的笑。便越过路织染走向大厅的中央,只用不高不低的声线说,“诸位叔伯怎么都闲的在这里消遣,公司的事情都不用管了?” “少董说的轻巧,你把公司都抽空了,我们还要做什么?”这是兰襄,也就是路理臣最小的一个叔叔说的,照理说,作为母方的一员,他该帮得应该是他路理臣,只可惜,有些人就是傻兮兮的站不好位置。 路理臣的目光在他脸上急扫而过,嘲讽之意尽显。“如果这样就让你们无从下手,只会呆在家里埋怨牢骚,那公司要你们又有何用?” 这句话说得太过直接,直让场上的人都频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嘶嘶的吸着凉气。这本就寒冷的大厅更显的萧索。 路织染却好整以暇的抱胸看着场上众人变化莫测的脸色,冷笑在嘴角蔓延。哼,这群狡诈的狐狸,你们可知你们面前的可不是会乖乖待宰的羔羊? 第六十八章 室内的空气顿时降到零点,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拿不准的看向消失多日,一回来就强势逼人的路理臣。 “理臣,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一向表现温和的二舅也坐不住了,他面色一冷,直盯着路理臣不放,意思很明白,必须要给个解释才行。 刚刚的那句话,摆明了是不满他们。说轻了,他们做的不好,给点脸色,说重了,可就是真的要收权了。这不由得他们这些靠路企吃饭的人不慌张,谁让路理臣的手上握着他母亲30%的股份,外加路天方刚刚转手的50%的股份。 这个庞大的数字就直接可以主宰他们在路企的前程,他们豁然明白,他们或许从来就没有资格坐着等笑话看,他们的吃穿用度都来自这个年方二十的少年。等他的笑话看?简直是自取其辱。 路理臣冷笑一声,“我的意思你们不明白?”他优雅而从容的越过诸多或愤懑或恶毒,又或是紧张的目光,走到厅中的主座上。看着慌忙起身的二舅,嘴角略一上扬,也不侧身,待到二舅从身边堪堪擦过狼狈的走下去时,才不紧不慢的悠然落座。 他的脸上带笑,配上那邪魅的脸,总有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那张脸本该是肆意张扬在阳光下闪现他夺目的光彩。然而此时,却冷漠的像是深海下千年不化的寒冰,让人不得不为他的决然而心颤。 几个隐约知道内幕的长辈,视线交织片刻,都选择了沉默不语。路理臣既然会做出这样跋扈的姿态,自然是已经掌握了决胜的筹码,他会说这些得罪族人的话,必定也是知道了当年的那些隐秘。只是,路天方怎么会告诉这个二十出头的黄毛小儿?就不怕他一时冲动,拖垮路家? 只是疑惑归疑惑,他们只能在心里腹诽,却不能在此时直殷其锋。否则不是正撞上他此时开锋的刀口吗? “路家已经不同以往,相信大家心里都明白。”路理臣剔着指甲,心想本来是打算过几日再说,只是这些人的架势,实在是很让人不爽。他路理臣何必看他们脸色,“我不知道爸爸在的时候是什么态度,但是,我希望大家都能明白,我不是他,我只希望路家能越走越好,而不是就此衰败。” 路理臣是什么样的性格,在座的有谁不知道,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以我为大。绝不会因为你是他舅舅,还是他叔叔就对你另眼相待。这点从他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看出来了。现在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明白告诉众人,他不是路天方,所有曾经的裙带关系,在他这里,通通无效。现在,只是他路理臣说了算。而且他有最正当的理由,那就是维护路企的未来。 本以为,路天方在外面有个女人,也有了孩子,起码能消消他的气焰。谁能想,路天方竟然在那个女人死后,直接隐退去了北京,将名下所有的股份都转到路理臣的手上。 再加上兰墨的偏心,这小子竟然就这样坐享其成。他手上的权力甚至比当年路天方最鼎盛的时候还大。一下子,厅里的气氛由原先的嚣张一下坠落低谷,人人自危。 他嗤笑一声,看也不看下面脸色皆是一律的精彩的众人。微微一叹,似是有些不忍,又带着些微的怜悯,“其实大家都是一家人,何苦这样算计。今日大家就把话说开,理臣又怎么会真的为难自家的人呢?”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路织染眸色微闪,她抬眼望着主座上冷漠独断的男人,有些看不清他的深浅。半年之前,她与他交谈时,他明明还是个对一切都无所谓的孩子。而如今他的冷漠决断,绝对不是一夕间就能沉淀出来的。尤其是那收放自如的态度,拿捏得的游刃有余的手段。 这小子,当初选择和他亲近果然是没有错的。她的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谁让她这个最小的天字辈没有在公司里分到一杯羹,只有遗产里或许在常人眼里恐怖的数字。可是那些怎么能满足她?所以她只能找一个人投靠。 “路家会到今天的地步,还不是因为你抽走了大半的流动资金,家族存额也是掏的干净。如今却说我们办事不利,该让位的,是你吧?”一个与路理臣年纪相仿的少年气冲冲的站起声,满脸不忿的瞪着路理臣。简直有上前将他撕裂的冲动。 “启堂哥,话要说清楚,我拿的难道不是我自己的钱吗?我有动你们一分吗?倒是你们,呵,我就不多说了。”路理臣淡淡扫了他一眼,路启嵩顿时哑口无言,脸色涨得通红。 完败!! 堂下的长辈看着路启嵩顿时噎住的狼狈样,皆是心有不忍再看那红的滴血的猪肝脸。看来这路理臣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打算,他们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路理臣尾指轻轻刮了一下眉角,有些无奈的说,“家族成员实在太多,每个人都要插足路企,那么真正贤才之人该上的位置,岂不是都没了。这可是很让我为难。” 众人又吸一口冷气,厅中寂静。就连路织染都微微变了脸色,总觉得路理臣的话里包含的还有她,路织染。 “理臣,这事情也不能立刻就能决定,路氏家族向来不缺人才,又何必要把要职拱手让人呢?”三舅也坐不住了,想他大半生都耗在路企里,说退就退,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路理臣的话几分真假,实在让人难以揣测。 “三舅说的也是,所以,我会在本宅呆上一段时间。一方面,有主动请退的可以找我,另一方面,觉得自己能力足够拿下那个职务的也可以来和我说。”他掏出手机看了日期。“那么就半个月吧,你们慢慢考虑,时间还很充足。” 时间充足?照他路理臣说的做,自然是绰绰有余。但是若是要着手去做些什么挽回局势,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半个月,联系能影响路家的人就不够,更何况还要商量对策,实施计划。他简直就是断了他们的后路。 但是,有这个缓冲的余地,路理臣已经仁至义尽了。所有人都顶着一头的阴云密布离开了大厅,顿时有些惶惶然。路家大宅从这日下午开始沉寂。 路织染犹豫的走了两步,不知是不是该上前和这个与自己相差七岁的侄子说些什么。她觉得他变了,变化很大,大到她已经不知道他还是不是她的小臣。最主要的是,她也变了,她不知道路理臣知不知道,他活泼开朗的小姑已经沉沦,她迷上了权利,迷上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小姑?”路理臣走到路织染的身边,笑了笑,依旧是以往那样的干净而漂亮。声音都变的轻快,而不是方才那低沉的似笑非笑。 只是这样,路理臣,也变得太可怕了。 路织染勉强的笑了笑,撩了撩鬓角垂落的长发。目光温柔,“理臣,你变化可真大啊。刚刚我差点以为不是你呢。” “是吗?”路理臣不多言,弯着的眼角收敛,换上了平日里最常见的浅淡笑容。“可能是遇到了一些事,终于知道该长大的缘故吧。”何尝不是你们逼我呢? 感受到他态度的转变,路织染嘴角笑容一僵,抬起的手有些不自然的放下。反方才还隐隐流露的得意消散的无隐无踪。 “可是,小姑,你永远是理臣的小姑。你放心,不管路家变成什么样子,绝对会有小姑的一席之地。”路理臣认真的看着那张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坚硬的心房还是忍不住裂了一道缝。 路织染茫然中听到这么一句,晦涩的双眸霎时间明亮起来。他忽然抱住路理臣,开心的笑起来,就像以前她欺负路理臣后又抱他笑时一样,明明知道她过分了,但是还是不愿意那脸上多出些愁容。 “我就知道,还是小臣对小姑最好。”路织染在抱住路理臣的瞬间,愉悦的眼神,再错过他的脸时,立刻冷了下来。但是她的笑声却更为欢快。 路理臣的眉却是一皱,实在是……太明显了。他伸手抚上了路织染的长发,凉凉的触感,却是心下发冷。 回到自己许久没睡过的卧室,路理臣重重的倒在床上。这样的自己,实在是让人难以承受。好累! 爸,你铸就的错,自己拍拍手躲得干净,让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做到这么个地步,您也算不容易。如果那个女人没死,他的孩子还在,你是不是真的要把我放弃,选择让他们入主路家? 不,不可能?那个女人的死,不就是他一手策划的吗?路理臣猛地坐起身,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床头的全家福,盯着那笑的温润的男人。他,他竟然亲手干掉了他一起五年的女人和自己的骨肉?! 是对他父子情深?还是对他们骨肉无情?路理臣的心跳急速的跳动着,他需要找些东西发泄一下心中的震惊,与被欺骗的愤怒。他的好爸爸,就是这样逼他去成长吗? 他不惜用他的女人和孩子的死,牵引出这个阴谋,让他一步步走进去。不,不只是这样,他甚至搭进了自己。如果他不先下手为强,结果还是会和前生一样。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遏制住喉间几欲喷薄的怒火。 就在此时,卧室的房门被敲响。路理臣扭头看去,眼里的猎猎火焰喷发,他就像是一只被惹恼的凶兽,盯着那个方向几乎想要将前方的一切撕碎。 当门被第二次敲响,并传来一声略带紧张的青年清润的声音时,路理臣却是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咳了咳嗓子,低声应了句进来。 “理,少董。”来人打开门见路理臣气势汹汹的坐在沙发上睨着他,立刻收回称呼,改成少董。 来人路理臣倒是认识,是小舅母娘家的弟弟,也被带了过来。小舅母是续弦,家世不是很好,自然地地位就不高。她的拖油瓶弟弟地位自然更是可想而知。他叫施禾,在路家一向本分安静。 他凤眸一转,细细打量一番,倒是个别致的模样,和他姐姐倒是颇为相似。只是眼睛要温润的多,没有他姐姐的妖媚劲儿。身段也纤瘦,路理臣瞥了眼他修长笔直的腿,砸了砸嘴。“看着倒是可口。” 施禾似乎听见了他的话,整个都僵住了。本来是姐姐非要他过来。姐姐说,路理臣这次回来的很有些意思,或许抓住了就能是他们的机会。 可是,深意他也懂的,路理臣好男色早就是公开的秘密。可是他不能拒绝她的要求,还是硬着头皮过来,只希望路理臣顾着伦常或者看不上他,就当走个形式。 可是不巧的路理臣此时心情很恶劣,而他正好撞上了枪口。施禾想转身逃开,可是姐姐的话却又将他死死的定在原地。阿禾,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第六十九章 路理臣饶有兴致的看着站着不动的施禾,要说刚刚他的态度也已经很明确了。如果现在走还来得及,他又不是欺男霸女的恶棍,喜欢干些强迫人的浑事。 只是现在胸中憋闷异常,急需一个突破口来缓压。否则他会被自己的憋出内伤也说不定。他凉凉的扫了眼施禾,大概也能猜出他找自己的原因。便沉着声音道,“有话就进来说,把门关上。” 指尖的些微颤抖使他关门的动作笨拙不已,施禾将门关上,便贴着门站着,汗湿重衣。他有些无措的低着头,不敢去看路理臣炽热而露骨的眼神。他有些难以忍受这样赤裸裸的目光,就好像被扒光了让人肆意打量一样的,无处遁形。 “什么事?你可以说了。”路理臣收回视线,有些不悦于自己方才的态度。他懒懒的靠在沙发背上,薄唇轻轻开合,“时间不多。” 施禾一震,脑海里各种挣扎,终于是在这压抑的气氛里,选择义无反顾。他豁出去般走到路理臣身边蹲下,清秀的脸上,修眉轻皱。“施禾只是希望能为路家出一份力。” 路理臣看着他片刻,忽而轻笑,为路家出一份力吗?呵呵,多好听的说辞。他抬手轻挑施禾的下巴,将其高高仰起,看着他眼里掩饰不住的慌乱,又放开手,“这么怕我?” “不。”施禾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选择沉默,而是大着胆子颤声说,“只是有些紧张。” 路理臣一怔,倒是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顿时有些兴趣,也不是什么情趣也不懂的木头嘛。他索性巍然不动,等着施禾做下一步。这样欲擒故纵的把戏他是在熟的透了。 施禾见他没什么动作,只是意味不明的打量自己。心下又是一阵慌张,只是他知道在路理臣面前胆怯,只会让他对自己更加鄙夷。他强自镇定的深深吸了口气,声音放得低柔,微微的沙哑,的确是很诱人的样子,他轻声说,“如果你需要。” 邪佞的笑意在在嘴角肆意扬起,路理臣凤眸一窄。看着眼下的施禾,低笑,“那就让理臣看看小叔的手段吧,如果做的好,自然是不能委屈的。”低沉的声音像是蛊惑般,让人心头发麻,却不可抗拒。 施禾抬手,修长白皙的手指一颗颗挑开了自己的衣扣。可能是第一次在男人面前,又是这样卑微的态度,他的脸很快苍白。直到衬衫扣子解开大半,再也下不了手时。路理臣不耐烦的将手压上他的脑后,抓着他的头发便往自己下身压去。 “别费那么多事了。”其实这实在不是路理臣平日的风格,他对床伴或情人向来是温柔的。只是在这样的前提下,在他怒火难泄的时候,那些理智性的东西实在是不愿意再多想一点。他不直接将施禾掀翻压上纯粹是自己的恶趣味在作祟,想看到别人比他痛苦,享受这样扭曲的快感。 施禾看着路理臣微凸的那片,屈辱感瞬间将他淹没,他的眼睛有些发红,有些委屈。为什么他就要承受这些,他的好姐姐,为什么就一定要他来做这些,这些被人把人格踩到脚下的事。 纤长的指伸出,笨拙的拉开拉链。他忍不住抬头看向上方,路理臣正闭着眼,神色浅淡,但是微微粗重的呼吸已经泄露他已被激起的情欲。施禾眉一低,便将脸凑上前,一点点含住那热烫的硬物。异样的感觉使他神经有些发麻,含住后,他便忘了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只是不容他多想,路理臣已经抓紧他的头发,带着他的脑袋随着自己的身体律动。 “唔……呃……”口腔被异物填满,充斥着男性的味道。他难受的想要叫出声,却被堵在喉间,溢出的更似享受般的呻吟。 路理臣在欲望的巅峰,胸中充斥的怒火一点点的转化为情欲。脸色甚至狰狞,他侧首看着床头那张全家福,眯着眼睛,紧紧盯着那个笑的温润的男人,喉间发紧,他竟然有些无法克制喉中将溢的悲鸣。他痛恨这些把他当成傻瓜一样的骗局,更痛恨操控这些骗局的人。以前他恨郝斯伯,他让他陷进他的局里,一败涂地。现在他却疼痛于他父亲的孤注一掷,他有问过他的感受吗?他们是一样的,一样的自私,一样的独断,甚至不惜一切。 可是,他呢?狂躁的怒火将他淹没,欲望也在抽动间达至巅峰。脑海里无数画面闪现,终于,在郝斯伯那清冷的笑里,射出。他微微喘气,看着面色微红的施禾,迷乱间,竟不可遏制的笑了起来。这种屈辱的性爱也能激起他的情欲? 他将他的头扯向自己的脸,手轻轻滑过他嘴角溢出的粘稠,笑的越发蛊惑人心,“既然有了反应,那我们就开始吧?” 说完便一把提起施禾的领子,将他连拖带拽的扯向床边,重重扔在了床上,便覆身而上。 重重的喘息,夹杂着压抑的呻吟,将这室内燃烧起火一般的高温。路理臣一把扯去施禾下身碍事的长裤,扒拉下他的贴身短裤,便直直的冲撞进去。 “啊!”撕裂的疼痛使施禾惊叫出声,他像是被扔进油锅的鱼,整个的弹跳起来,又被路理臣重重的压下,“安分点。”他低吼,然后便是施禾不堪痛楚的嘶鸣。他趴在床上紧紧的抓着床单,掌心的汗水将衣袖湿透。身体随着身上之人野蛮的毫无理性的冲撞不断的朝前推进,在要撞到墙的时候又被猛地拉扯回去,这时候总是被进入的更深,也更痛。他哭泣的挣扎,身体上的尖锐疼痛,以及灵魂上深重的屈辱,无不使他绝望。 “路理臣!”他终于忍不住大声叫出他的名字,带着怨愤和悲哀。这种纯粹的冲撞和抽插是毫无快感可言的凌虐,他只想快点结束,原本不知为何起的那点情欲,早在那撕裂的疼痛开始时便消失殆尽。 路理臣沉浸在宣泄的快感中,只是更用力的发泄着,施禾发颤的吼叫于他而言,不过快感的递进。 蓦地,施禾痛苦紧闭的双眼猛地一睁,刚刚那是……怎么可能?这样暴虐的性事也会让他……或许是不愿相信,他将头紧紧的埋在被子里,鸵鸟一样逃避那屈辱的快感。好在路理臣本就不在意他是否有反应,只顾自己快活。 只是越压抑,那反应却越加明显起来,他开始难耐的扭动腰肢。似乎是感觉到他的变化,路理臣狂暴的动作有些缓下来,他惊得立马停止了扭动。身上之人也停下来,凑近他的耳旁,低笑,“既然你喜欢,不妨常来,理臣不会亏待小叔。” 怒火在发泄了几次后已然浇灭了许多,路理臣的理智开始回归。他轻轻触了一下两人交合的地方,一手的粘稠。还带着丝丝的红色,是了,方才被怒火烧的急了,没做任何预备工作就直直插了进去,必然是撑裂了。 他凑近施禾,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柔声问,“疼吗?” 施禾心一颤,那低沉的声音在耳侧那么近的传来,带着灼热的呼吸,酥麻的感觉顿时让他浑身躁动难安。他动了动腰,便听见上面传来低笑,“看来还是挺享受的嘛。”只是这笑过分的冷了些,可是该死的,他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下贱。 明明是迫不得已,明明这样的厌恶。 从路理臣的卧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虽然路理臣准他留在他的房间。但是那支零破碎的的尊严还是不允许他被男人宠物样的饲养。他迈着犹自颤栗的双腿艰难的向前走着,凡是碰到人,都会惊慌的避开。 他这个样子,该怎么办? “阿禾?”施苗早就在楼侧候着,他知道路理臣的喜好。施禾只要肯去,就一定会让路理臣心动。只可惜她没料到,路理臣上施禾仅仅因为当时怒火无处宣泄,而非心动。 施禾听见施苗叫自己,漠然抬头,见她一脸担忧,不觉的心中的抵触又少了些,他强忍着下身的不适走到她跟前,“姐。” “走,进屋里说。”施苗拉着施禾进了自己的楼,一直领进卧室才放手。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那表情像极了舍了孩子套着狼的得意。施禾心中一凉,她难道一点儿也不为自己亲弟被人玩弄而感到悲哀? 耳旁忽然响起路理臣完事后搂着他时说的话,他说,“如果疼的话,就记住教训,人都是自私的,永远不要为了别人而出卖了自己,即使他是你最亲的人。”只是,他当时犹以为姐姐不是别人。 “怎么样?他可喜欢你?”施苗媚眼上挑,紧紧盯着施禾的脸,不放过一点的表情变化。可惜,她越是想看出些什么,施禾越是没什么表情。施苗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在这寒冷的冬季,就这样哗啦的泼了他一身,瞬间结成了冰。 施禾没回答她,走到沙发边上,懒懒的趴了下来。他侧眼看她,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漠,“姐姐说笑了,路理臣是谁啊,堂堂路家大少,什么样的货色没上过?怎么会独钟情于我?” 施苗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那他有没有给你什么话?” “什么话?”施禾垂了眸,心越发的寒凉。 “比如让你进公司之类的?”施苗加紧一步追问,就怕错过一丝机会。他的丈夫整日沉迷酒色,早就不堪重用,施禾也不是有大才之人,如果路理臣要收权,他们就完了。所以她才破釜沉舟,选择这下下之策。 “没有。” “你没有和他提吗?”声调骤然拔高,她一脸不悦,他这是什么态度? “没有。” “那你就白白让他玩了?婊子都比你……”激动下的口不择言,施苗忽然意识到对方是自己的弟弟,倏然住口。 施禾压抑看向自己的亲姐,胸口涨的疼,他忽然冷笑,“婊子都比你弟弟聪明,还知道卖了要收费,是吗?”无尽的悲凉从胸口溢出,他怎能想到他的义无反顾一夜间便是这样的可笑。 连路理臣,就连那个他们处心积虑对待的路理臣,都会和他说一句真心的话。他当时竟还以为是无用的挑拨,却不知,他何须挑拨? 施苗也怒了,施禾向来安静乖顺,今日却这样直接了当的驳斥自己。她一下子无法适应这样的态度转化,竟然再度口不择言,她说:“怎么被男人上了一次就长脾气了?被男人宠,是不是滋味很好?” “施苗!”施禾大怒,直叫了她的名讳,眼睛瞪得发红,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说出这些话的,自己的亲姐姐,竟然是施苗和他说这些话?“任何人都可以污蔑我,唯独你,施苗,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可能知道自己真的过火了,施苗刚想说自己焦急口快。施禾却不等他悔过,直直站了起来,奔出房去。 第七十章 在施禾走后,路理臣便起身冲了澡,去以前路天方的办公处处理公司和家族的事务。至少到现在路家大宅还依然沉浸在一股惶惶不安的氛围中。 要说路理臣心智是提升了不少,但是管理琐碎事情上的手段,还是不如他手下的得力干将阮储,沈韵一流。 阮储这个人,虽然稳重干练,处事效率极高,但是也是老谋深算,精明狡猾。若是他有了什么其他的心思,就是典型的引狼入室。而沈韵则没有阮储那些丰富的经历,他三年来一直在银饰行兢兢业业,说是报答路理臣的知遇之恩,但是路理臣也是给了他足够的报酬的,根本没有跳槽的必要。 不过,归根究底,在这件事上,显然沈韵要比阮储可靠地多。最主要的还是毕竟沈韵才是明里路家的人,阮储这个现在还不到拎出来的时候。 于是乎,路理臣便一个电话,将百忙之中的沈韵呼叫到了路家大宅。并在极短的时间里告诉了他这边的情况,沈韵只听的冷汗湿透了后背。还是只得诺诺应是。 既然少董要玩大手笔,做手下的也只好舍命陪君子啊。沈韵漂亮的脸上一滴冷汗缓缓滑下,路理臣忽然说了一句,“殷弛那家伙,怎么到如今也没个半点消息。” 沈韵一怔,没有说话但是右手却背在身后悄悄握紧。直到路理臣又说,“还有那些潜进美国的混蛋,一个个都音讯全无。都跟本少玩失踪。”沈韵知道不是针对他说的话,紧握的手又缓缓松开。还好,他没有如殷弛那家伙说的,把他和他牵扯到一块儿。 路理臣的脸却难见的塌了下来,一脸的没精打采。他说,“沈韵,你也是本少身边的老人了。很多事情你也都知道,我也不瞒你。可是,你可知道,少爷我脾气再好,被人当傻子一样玩了一遍又一遍,发个火什么的也算正常的吧?” 沈韵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一下,相当平静的回,“自然是,也不能总是迁就他们。”心中却想,就您老的那好脾气,人大声喘口气都不见得敢发出声,玩人也就你玩别人的份,人家哪敢来玩你?自然,最近的那件事例外。那位实在是个没心没肺,谁都敢挑事的主儿。 见路理臣看着自己不出声,沈韵也保持缄默,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多嘴的好表情尤其正经。这是从学生时代,他就已经掌握好的场合交际的常识。 “嗯?”路理臣看向窗外时,不其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眉头微皱。对沈韵说,“你就在这里替本少看着些事务,我回来的时侯,把处理的结果给我。银饰行那边你先找个办事可以的顶着。” “嗯,那么少董这是要去哪里?”沈韵难得的多问了一句,路理臣回头,眉目一挑,邪气十足的瞥他一眼,沈韵立刻木着脸低头。“少董慢走。” 路理臣耸耸肩,无趣的走出了办公处。还是外面的空气好。 昨天要不是施禾即使解压来了。说不定到今天还是走不出那道魔障。毕竟这个发现真正让他把以往的许多事的看法都颠覆了,但是又都重新找回来了。比如说,他的父亲路天方,本就是冷酷毒辣的。以他对母亲的爱,做出这种事绝对可以理解。是他在回来的那段时间想当然了些。再比如说,明明脑子里都是郝斯伯的自己,却偏偏不肯承认心中他的位置,可笑啊。 路理臣看着那片光秃的白桦树,想着方才看到站在这里的身影。眉头微皱。那家伙,看起来也是个乖的。他会来,估计是听了施苗的话,他在这里没得到什么好处,定然要被施苗那女人责怪。 哼,这种低劣的手段都用上了,还是利用自己的亲弟弟。这种人,究竟能成什么气候,自己这雷霆一击,究竟是不是多余的?只是想到路家差点毁在这些个人手里,他就一阵愤懑难消。不给点苦头给他们,自己这口气是怎么也消不了的。 “小臣。”笑意盈盈的的,带着魅惑的嗓音。路织染一路妖娆的走来。路理臣侧首,嘴角自然划过笑意,“小姑?这么早?” “早?你也不看看几点啦?”路织染不可思议的看着头发乱糟糟的没理的路理臣,有些诡异的看着他无所谓的眼神。“小臣,你是不是才起来啊?头发都没理哎,可不像你的风格哦!” 头发没理?他的风格?路理臣恍然想起以前的自己,总是把自己包装的光鲜,走到哪里都是迷倒一片的那个。只是现在,他似乎对那些都不以为意了。他伸手随便抓了两下自己稍长了些的头发,不在意的撇撇嘴,“又不是女人,那么在乎外表做什么?小姑好看就行。” 路织染掩嘴轻笑,不由分说的拉着路理臣到自己的那栋小楼,“跟小姑来,我刚刚才叫来在时尚界很有名的理发师,本来想换个造型的,看你这邋遢样,还是先给你提提神吧。” 路理臣有些茫然的跟着路织染走进了她的小楼,直到那个高瘦的,装扮怪异的理发师用剪刀在自己头上比划的时候。他在惊醒,他是太久不曾沾染温情了吗?只是刚刚那无算计的笑容,以及她亲热的举动,就让他莫名的沉溺其中。 他皱眉看着那个高瘦理发师的瘦长的脸,很不理解,这么一位长驴脸也能做时尚界的潮流。直到他的半长发被理得清清爽爽干净利落,一直低着头的路理臣也还是没想明白,现在人的审美是怎么了。 但是当他看到镜子中焕然一新,英气勃发的自己时,终于明白为什么了。他低笑,“怎么感觉又回到了少年。” 路织染也轻笑取笑他,“本来就还是小孩子,干嘛要把自己搞的像大叔呢?你虚岁才二十啊!” 才二十啊!心脏却是蓦地收紧,是啊,他才二十啊,你们何必要这样逼迫一个不到二十的少年。 他忽然站起身,朝路织染露出一个招牌式的魅惑的笑容。“那就多谢小姑招待了,我忽然想到还有些事情没有解决。就不打扰小姑做头发了。”他快速说完,便匆匆离开了路织染的小楼。 怎么可能?他路理臣会因为一个发型就回到当初吗?太天真了,既然你们把我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就别想再把我变回去。这么点温情就想打动我吗?小姑,看来你也没有比那些人高明多少么。 坚硬的鞋底,踏碎了一地的冰寒,路理臣迈着大步朝施苗所住的小楼行去。 “理臣?”施苗看到路理臣气势汹汹的走来时,先是一阵抵触,接着又开始恐惧。他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施禾昨晚惹恼了他?施苗开始揣测各种肯能。只是路理臣一开口,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施禾呢?我刚刚还看见?”路理臣眸色深冷,完全看不出他口里说的是昨晚刚刚与他温存过的人。施苗一阵胆寒,似乎有些明白早晨时,阿禾的话,想必是在他手下吃了不少苦,才会有脾气。他想到阿禾进屋后没有坐,而是趴着,顿感内疚自责。 “阿禾不在,你找他什么事?”施苗忽然不知哪里来的胆气,就冲着路理臣大声说道,眉眼高高吊着,一副凶恶的样子。 路理臣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小舅母,这是怎么了?”他语气顿挫谕掖。俊美的脸上皆是不屑一顾的漠然。 “你对阿禾做了什么?”施苗明知故问,可笑她竟然忘了,是谁非要让施禾深入虎穴,受人欺辱。 “什么做了什么?小舅母不是应该最清楚吗?”路理臣冷笑,这个女人是狗急跳墙了还是怎么,谁的话都不用脑子想的。 施苗怒火攻心,原本俏媚的脸,此时却是可怖异常,她瞪大了双眼,看这架势,是非要给路理臣些颜色瞧瞧了。只是,她又敢吗? 不过是只纸做的虎,也像他发威吗? “少董?”施禾的声音却在这时在远处传来?在冷风里有些虚弱的喘息。他缓慢却坚定的,毫无畏惧的走向这两个伤他至深的人。只是走的越近,看着路理臣那直接的目光,却越发的心虚起来。 他没有叫姐姐,只是唤了一声少董。 “阿禾?你去了哪里?”施苗有点不悦的扯了一下施禾的袖子,却被他嫌恶的甩开。路理臣见状嗤笑。把人卖了,还想让人乖乖叫妈?会不会太天真了些,还是说,他觉得施禾已经听话到那种程度了? “小叔。”路理臣低笑,走近施禾,眼角余光轻轻扫过他的颈侧。便见他喉结不安的上下动了动。顿时笑意更浓。 施苗却在一边呆住了。路理臣是来找阿禾,看他的态度,他的确看上了阿禾。那么她刚刚做的一切,是不是等于自己摧毁了这一线的希望,还亲手送走了自己的亲弟弟? 没有等施苗悔过,路理臣轻轻拉住施禾的手,脸上是戏谑的笑容。“跟我走吧,你不是想为路家尽力吗?” 或许是因为太滥情了,路理臣上过他一次,就自觉把他划到自己的羽翼之下。即使是被人唆使,即使带着让人气愤的目的。但是他终究是把自己给过他的。所以,即使自己不要了,也不准别人去伤害。 这才是路大少的本性,霸道的,任性的,但是在某些方面却又是无比温柔的。 施禾愣愣的被路理臣牵着手走了很远,才想起来回头看看他一脸惊愕外加颓然的姐姐。她是不是有些后悔做这个决定了? “不,她是后悔自己说的话把你给气走了,这样她就不能在你这儿得到她想要的利益了。”路理臣松开牵着他的手,嘴角扬起的弧度,冰冷而嘲讽。“这样的女人,啧啧。” “不要这么说,她毕竟是我姐姐。”施禾无力的反驳,却觉得自己傻透了。 “即使她不把你当她弟弟?” “不,她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看的出她后悔了。”施禾停下来,垂着手,在寒冷的北风里,显得格外萧瑟,他忽然抬头,直视路理臣,用恳求的语气说,“理臣,你放过她吧。放过家族里的人。” “是他们不肯放过我。” “不,你知道的,他们是斗不过你的,你一句话就是他们的前途和命运,他们怎么可能还会违抗你?” “那我能得到什么?当初,他们怎么不想想放我一马,放我爸一马。他们就该得到些教训。”路理臣的话冷酷而决然。也不顾施禾有伤在身,走不快。只是大步朝前走,似乎前路再多坎坷,他都能一直昂首阔步的,一路骄傲的走下去。 施禾看着他走远的背影,修长的身形在冬日暖色的阳光下,有着柔软的线条。走动时优雅而笃定的步伐,稳妥而坚定。他不禁心下唏嘘。这么漂亮的人,本该是一路安然的被保护在温室里,可是偏偏命运让他走在风口浪尖,而他宁愿与命运争个头破血流,也决不妥协。这样的桀骜不驯,这样的毅然决然。 谁能经得住这样一个男人刹那间的温柔,或许这就他永远光环围绕,让人爱恨不能的缘由。 第七十一章 一望无尽的森林,绿色也能刺得人睁不开眼睛。那曲折回廊,一直蔓延到那白芒闪现的尽头,似横切的深渊,只看着,就能陷进去。任你想逃,那只无形的手,却死死的缠住你的双足,仿佛能听见耳边狰狞的呼啸。 那个男人站在白芒之端,寂寂而来。四周的光芒将他包裹的若隐若现,但是那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如何能忘?只是,既然走来,如何越觉得遥远。 我来找你!我来找你……我来找你…… 那空洞虚乏的声音从哪里传来?是你吗?是你要来找我?为何会来找我? 惶惑间,一声悲鸣震碎了他急切想要探寻的真相,他想捧住那些飘散的碎片,却消失成虚无,告诉我,告诉我…… “告诉我!”他猛然惊醒,冷汗浸湿了衣衫。“是梦?” 路理臣急促的喘息,胸口快速起伏,低垂的眼睫下凝了一滴将坠的汗珠。他茫然的盯着白色的床被,脑海里纷繁的画面,一如那破碎的虚境,层层叠叠,铺至无尽的深渊。 他喉结轻轻动了动,从白皙修长的颈项开始,全身都不可遏制的轻轻颤动起来,咯咯的声音从喉间低低的溢出。向来魅惑的凤眸,此时却下挑着,藏了深冷的悲哀。 你来找我,来找我?怎么找啊?他一把挥开手边的方枕,闷响过后又是寂静。他怔怔的看着绣着繁复暗纹的窗帘,静静曳地,安然垂落。仿佛伸手就能碰触,外面那依旧深沉而寒彻透骨的深夜。 “噩梦?”耳边忽然传来声音,他倏然回头,却见施禾揉着惺忪的睡眼,疑惑的打量自己。施禾?他为什么在自己床上?他?片段的记忆回笼,终于记起自己这几日的作为。他揉了揉发张的额头,凤眼微开,说,“没事,吵醒你了?” “呃,不会……”施禾愣了一下,慌忙摇头,眼里已是一片清明。他睡眠一向浅,稍有动静都会醒,路理臣猛地坐了起来,又是抖又是挥枕头的,自然是惊到他了。只是见他神色异于往常的显着凄然,怎么能怪?必然是这些天琐事缠身,夜有所梦。 路理臣见他乖巧,嘴角微扬露了一丝笑意,正是风月无痕的薄凉。他伸手覆上了他清秀的脸,低声说:“我从前亏欠了一个人,想要弥补。可是他离开了,你说我是找回来,还是放他走?” 可能是没有料到路理臣会和他说这些事,他怔愣片刻才说,“如果他在你身边不幸福,就放他走吧。”施禾忽然低低的叹了口气。这个氛围太静,他竟然有些不敢大些的呼吸,怕碎了这片刻的静谧。能让路理臣这样在意的人,想必也是极为出挑的吧? “不幸福?是啊,他来我身边之前,我觉得我们其实那样契合。可是,我将他带回身边时,他却每日落寞,心心念念都是那人。我也想过,如果他放不下他,还不如放他回去。可是,不凑巧,那个人死了。” 死了?他心下一沉。“那留在你身边不是正好?” 路理臣看他一眼,苦笑,“呵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是我。只是从那天起,他就抵制我碰他。只有真正失去了,才知道究竟多喜欢。” “所以他后悔来到你身边?”施禾轻声附和了一句,“那个时候,你怎么想的?”他脱口而出,说出来后才知自己多话,紧紧捂住嘴。低着眼,不看身侧的人。 果然,路理臣沉默不再说话,只是将他搂住又躺下。只是他如何能再安睡?他抬眼看了墙上的圆钟,时针指在两点上,秒针随着分针走的悄无声息。 就在他以为路理臣已经睡着时,耳边却传来极低的呓语般的声音,“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好像又弄丢了他们。可能再也找不到。” 施禾的双眼在昏暗里再次睁开,不由得有些怜悯起这个骄傲的男人。虽然他几乎拥有了别人渴望而不可及的一切,却弄丢了自己最珍爱的东西,或许是那个人,或许是那份情,也或许只是那份执念。只是丢掉了,他便不能安生。 次日清晨,阳光铺洒而下,融化了一夜的冷寂。 施禾睁眼时,身边的温热早已凉却,而那人呓语般的话犹在耳边回旋。这是第一次他看见他的脆弱,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感受他的内心。只是这会儿的心思,却不是独独体会他的寂寞。 他起身洗漱穿好衣服,便走了出去。他刻意走了那条会经过他工作之处的走廊。自然瞥见了门口站立的两个体格高大的男人。看衣着倒不像是保镖一类,看气势更像是穿着便服的警察。他没有想会是什么原因,无论是什么都是轮不到他来关心的。无论什么事,自然有那个男人来解决。 路理臣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男人,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只是他的嘴角的确是带着笑的。或许对于他的到来,还是比较愉快的。 “市长先生让我来找路董事了解一些W市商界的情况,希望路董能配合工作。”郝斯伯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神色,俊美的脸上透着冷肃和刚毅,一派的正经的模样。他看路理臣时,眼睛像是透过他看向了更远处。 “自然是要配合,不知道郝检察官需要了解些什么情况?”路理臣捏着小勺轻轻搅动杯里的咖啡,凤眼微微上挑,依旧是那魅惑人心的笑容。 “关于W市另一大家族企业顾企,我们怀疑其触犯了相关法律,正着手调查中,希望在此期间,路董可以联合相关人员协助调查。”郝斯伯说完,冰封的脸上终于裂了一丝缝,露出一丝笑容,“路少对此有何看法?” “能为政府,为人民服务是我的荣幸。”路理臣笑了笑,扫了眼站在一边的沈韵,后者立即会意退了出去。门关上时,沈韵便看见自家大少已经靠上了那个冰山美男,哎,美色当头,果然是抵不住诱惑啊。 路理臣凑近郝斯伯,低低的笑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每次见到郝三,总会有惊喜啊。” “路少说笑了,郝三不过是来办公。”郝斯伯虽然这样说着,手却搂过了路理臣的腰,他笑,“顾家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舒漠北已经将他划到了主要目标人物里。 感受到腰间有力的手紧紧锁在腰侧,路理臣眸色微闪。却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些距离,”顾家的私生子在外面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顾家家主在暗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顾家的企业里不见得能干净到哪里去,我们也曾在生意上有过交往。自然是知道一些内幕的。“ “哦?那就望路少多多提醒了?”郝斯伯松开手,转而端起几上的咖啡,轻轻吹着气,却并没有喝的打算。他这样若即若离的暧昧,是想怎样? 大概是觉得氛围实在过于压抑,路理臣只好重新坐回原处。挑着眉看着一边依旧不温不火的吹着咖啡的郝斯伯,“不知道市长先生有没有说先从哪方面下手?” 说道工作上的事,反而是自在很多,二人绕着顾家的人,顾家的事,顾家各地方的势力,一直谈到时针悄悄走了四十五度的角。或许是因为这样和谐的交谈让二人终于不必顾忌良多,一时谁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只是顾家的事再多也有说完的时候,在路理臣沉默将近十秒钟的时候,郝斯伯却是不紧不慢的问了一个极为突兀的问题,他目光定定的看着路理臣说,“我听说你一回来便收了一人,可是真的?” 他没有称路少,也没有温柔的叫他理臣,说明他对这件事很是不快。他见路理臣疑惑的看向自己,更为不悦,“明明说好我们在一起的,不是吗?” 平地起惊雷,路理臣蓦地怔住,不知道自己是否听错了。难道他一直没有说话没有表态,不是因为放手?所以刚刚他靠近时,他会自然的搂住他的腰,因为他是把他看做情人而不是工作对象。 “为什么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要了别人?”郝斯伯轻叹,嘴角的微微下垂的弧度苦涩而悲哀。“我怎么会这么天真,以为你答应了我们就可以是一双人?” “不是,那是因为,”路理臣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怎么好说是因为自己知道了老爸设计要他钻,看清了他老爸冷酷决然的那一面。所以发怒,所以悲愤,所以要找人泄愤? “因为什么?”郝斯伯嗤笑,神色依旧浅淡,他说,“我早该知道的,你前面有旧情人无数。我甚至都帮你找过一个,真是可笑。可是有什么办法?谁让我偏偏就看上你。” 明明是嘲讽意味那么浓重的话,可是自己却莫名的心动了。是那句谁让我偏偏看上你?天知道,他曾经对自己说过多少遍,谁让你偏偏看上他。如果可以,他希望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从来都没有把他看进眼里,从来都不认识他。 只是如果,再多的如果也换不来一个铁定的事实。他不仅认识了他,还在认识他的那一刻,就让他钻进了眼里心里,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他。只是看上了,就再也无法忘记,即使他伤他遍体鳞伤,却依旧死心不改。 郝三,如果你知道我曾经有多爱你,你就不会对此有任何惶惑。你会知道,即使我身边换过再多的人,你的位置从来都在那里,从来就未挪动半分。爱到了极致,恨到了极致后,哪里是说忘就能忘的。 “还是说,你并不觉得我们在做过之后,分开后,还能有什么牵连?”郝斯伯犟起来也是让人头疼,路理臣简直被他的话搞的有些手足无措。如果是任何一个人和他说这种话,他都只会鄙夷的一笑,而后转身离开。可是他是不一样,他是郝斯伯,他清楚他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绝对不会是一时冲动。 “其实你很清楚,他不过是个床伴。”路理臣憋了半天,却只说了这么一句。自己都恨不得把嘴给撕烂,什么你很清楚?他能清楚什么? “床伴?”郝斯伯微一沉吟,似乎在考虑这个词汇的深意。很快他又抬头,看向对面的一脸郁结的路理臣,神色怪异,“和我交往的时候,如果需要找我就是。还是说你就那么?” “喂!”路理臣终于被他的话击中,“谁知道你怎么想的?还有,不要总自以为是的去揣测别人想什么。”路理臣不满的打断他的话,方才打击顾家的快意在就消失的一干二净。果然,他们两个就不该单独处在一个空间里,聊什么奇怪的交往的事。又不是小孩子了,又不是清纯的只要爱就好。 郝斯伯皱着眉,一脸的冰寒。“路理臣,你觉得我跟你说我们在一起是开玩笑吗?” 不是开玩笑吗?路理臣忽然笑了起来,有些癫狂的,他扑向郝斯伯,攥紧了他的领口,表情凶恶却悲戚,“你说你是认真的?你他妈敢发誓一辈子只和我在一起?你敢吗?” 第七十二章 或许是路理臣的动作太突然,郝斯伯怔愣了数秒。才紧紧握住了路理臣紧扯着他衣领的手,也不扳开,只是握着。那力度像是要把它捏碎了,融进自己的掌心。 他清冷的眼睛闪过一丝坚决,定定的盯着路理臣恶狠狠的双眸,“我发誓。”那表情简直冷硬到了极点,哪里有一点告白时该有的温柔。可是路理臣却觉得一脚踏空,有些恍惚。他说,他发誓?! 曾经觉得绝无可能的事情,现在却真实的发生在眼前。路理臣有些拿捏不清,抓住他衣领的手缓缓松开。就在他想离他远些,好好的想想的时候,郝斯伯却长手一伸,将路理臣抓住,眸色凌厉,“那么你呢?” 我?路理臣犹豫了,倒不是因为他滥情,怕遭天打雷劈,而是他怎么也无法跳过心里的那道坎。怎么也无法忘记那毁灭般的背叛。他有多想多想和他在一起,就有多害怕靠近他。 “怎么?”郝斯伯深锁的眉头一挑,有些戏谑的看着不说话的路理臣,“这才几天?不要告诉我是你房间里的那个男人。” 他房间里的男人?这话说得也未免太可笑了些,他以为他是他的谁?就去查他的房?想捉奸在床不成?路理臣刚刚理得清爽的头发,在郝斯伯的手心里,一点点的揉乱,发根有些刺疼。路理臣想挣脱,却发现这家伙臂力大的惊人。 “那怎么了?”路理臣有些狗急跳墙的抓住郝斯伯的肩膀,指甲死命的扣着,“检察官大人管得太宽了吧?”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白也告了,誓也发了。这家伙竟然给他来一句你管太宽了? “嘶~”路理臣被他猛地发力的手指捏的生疼,咬牙切齿的想要扑上去和他大干一场。这时候却是全然不顾什么身份,形象了,直像那逼急了的豹子,张牙舞爪,目露凶光。 郝斯伯眼角抽了抽,无奈的想这家伙怎么总是在他想好好和他说话,好好和他谈谈他们之间的事情的时候发疯。他手臂一用力便将路理臣掀翻在沙发上,将他的胳膊扭在身后。声音低沉,带着些强势的意味。 “你给我安静点。”吼完又觉得自己太凶了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温声劝他,“理臣,相信我。不好吗?如果我是虚情假意,何苦为你做这许多?我做这些不过是想让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路理臣被他扭着胳膊趴在沙发上不得动弹,哪里听得进他现在的温声软语。他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想要挣脱桎梏。“谁让你做那些自以为是的事情?你以为没有你我就什么都做不了吗?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无能?” 他说的那样气愤,郝斯伯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那样可笑。他处心积虑为他铺平前路,让他在这风雨飘摇里安然前行,他却觉得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 “理臣?”郝斯伯放开了手,见路理臣一下子弹跳起来,狠狠的盯着自己看。声音都变得有些不确定,他一直以为,即使什么都变了,路理臣喜欢他,这件事从来没变,即使现在不是,但是终究还是会沿着那条轨迹运转。只是什么时候那条轨迹已经偏离了吗?“是我错了吗?” 他忽然落寞的表情,让反方才还暴跳的路理臣一下子安静下来。他刚刚说了什么?貌似他告白,被自己不信任,并嘲笑了?忽然冷静下来的大脑瞬间停止运动,他做了什么? “其实,你并不需要我,是吗?”郝斯伯忽然冷笑,“那你在医院和我做那些时,就像和你那些……那些人一样吗?”郝斯伯一下子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那些路理臣的情人,如果他们也算情人,那他又是什么?也不过就是他路理臣众多情人里的一个吗? “不。”路理臣终于反应过来,从嘴里蹦出了一个字。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郝斯伯却的脸色却舒缓了下来,他否认了,说明他还是不同的。 “你当然是不同的。”路理臣垂着头,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可是莫名的,觉得郝三会懂。 头顶覆上有力的手掌,路理臣没有躲,而是享受般的扬起脸,轻轻动着脑袋,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多好。一个人强势的撑起一片天,总也不如安逸的靠在他的身后享受安宁来的惬意。 郝斯伯看着小猫一样蹭着他手掌的路理臣,心下顿时一片柔软。他将路理臣搂进怀里,紧紧拥住,嘴角终于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恰似春水迎风,轻起波澜。 两人只是静静坐了一会儿,郝斯伯见他也不乱想,看着时间,便带着手下离开了。 路理臣心情大好的拉开了所有窗帘,窗外的阳光正巧洒进来,将一切镀上一层金光,在这冬季里绘上一抹暖意。 沈韵进来的时候就见路理臣惬意的靠在沙发上,玩着手里平板电脑。一副无忧少年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那个看起来冷漠又强势的男人一定在这短时间里悄悄改变了什么。至少,他看路理臣现在的神色里,没有狠戾。 他路过沙发时,见他有些纠结的蹙着眉,便偷偷瞟了一眼他在玩什么。围棋?还是初级的……沈韵就当什么也没看见,默默的路过,走到办公桌后面,又开始辛勤的工作。在这里不如在银饰行轻松,银饰行有的是下手给他打杂,他只要指挥就好,但在这里,他才是那个打下手的。 他哀怨的瞥了眼投入在游戏里的路理臣,这家伙,就这么安心的把所有事都扔给别人做? 像是感受到了他哀怨的目光,路理臣在游戏里抬头对上他的双眼。一脸郁结的朝他招手,“好久不玩,忘了规则了,你来教我下。” 沈韵眼角一抽,也只得悻悻的走过来看他玩到哪里。他送沙发靠背后面俯下身向前探着,修长的手指碰到触屏时,耳侧隐隐感受到那微热的呼吸轻轻扫过。他手一僵,见路理臣没什么动作,只是认真的看着自己的手,于是便暗暗呼了口气,继续演示。 “会了吗?”沈韵收回手,站起身,汗湿了背脊。这貌似是他第一次靠这位大少这么近的距离,紧张感徒生。他刚刚掩饰的右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捏着,控制自己的情绪。 “唔,差不多了,去工作吧。天黑前给我。”路理臣继续新的一局,淡淡嘱咐了一声。沈韵刚要坐下,又听他说,“还有,阮储那边,你也注意些,有空去和他多交流,他经验丰富,你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嗯,我明白。”沈韵坐下,却不急着翻阅文件,而是看着津津有味的玩游戏的路理臣。 果然,两分钟后,路理臣又开了话腔,“顾家那边的,不必理会。不,是要划清界限。可以将原来与顾家合作的领域转到名家。” 于是,路理臣又钻进了游戏里。沈韵却为不可查的勾起了唇角,这个路理臣,果然还是那个精明到家的路大少。 舒家,二楼书房中。 舒漠北坐在桌前,脸上依旧是那种肃穆严谨。只是眸中却隐隐露出精光,透露出他老谋深算的城府。他将一张纸摊在桌上,提笔时,只落下两字:决断! 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字,笑着将纸小心的折好。在这时,手边的电话响起,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略一沉吟,便放下纸,接过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磨耳,显然不在年轻。 “漠北,你在那边估计是待不了三年了,这边情况有变。抓紧结束那边的工作,上面可能在年后就会调你回京。”那边的声音虽然压的低沉,但是那几乎颤抖的兴奋,舒漠北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是什么事情,会让这老家伙激动成这样,这么晚打来电话。 他看了眼已经折上的纸,隐约能透过薄纸看到上面苍劲的笔痕。他嘴角拉起一个冷酷的弧度,对电话里的人说,“老温,你也就对那件事上得了心了。年初我就会回去。倒是到要看你如何应变了。” “漠北,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到时候你不会撒手不管吧?你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如果你到时不帮把手,我可就没活路了。”温宿在那边玩笑,可是他的声音实在是没有丝毫的掩饰,阴阳怪气的丝丝露着冷意。 舒漠北眉头微皱,嘴上却笑道:“老温,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若是需要兄弟我帮把手?我还能推辞不成?” “呵呵,那就好。”那边低低的笑了几声,也不知是真是假,一会儿又绕到了另一个话题,“我家那丫头到是和我说过,他的舒桐哥什么时候回京,很久不见了,有些想念。” 呵,用到女儿了?可真真是不择手段了这次。也是,凭他温家的权势背景,即使他温宿已经下落了,但是整个温家依旧猛虎具山,盘踞京城。若是能与温家联姻,倒是个不错的婚事。只是他舒漠北就舒桐这么一个儿子,舒桐尚未选择是否进体制。就给他决定政治婚姻,他摇了摇头,还是觉得不妥。 “呵呵。”舒漠北只是敷衍的笑了笑,只说,“小孩子家,现在觉得自己长大了,哪里还管的住。”貌似是没有交集的两句话,却是明白的说了,他的意思。 温宿的笑声微微变了调子,又随便说了些什么,便推说有事,挂了电话。 舒漠北坐着良久,才复又打开那张纸。龙飞凤舞,雄浑苍劲。做事决断,不拖泥带水,妇人之仁。一向是他的准则。他目光微微沉敛,“路家那小子估计也是迫不及待了。” 夜晚的凉风呼呼的擦过玻璃的窗,摩擦出尖啸的音色。又是一个寒彻骨的夜晚。 而这家事的目标人物,还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未成功的计划里。 顾廷方甩下身上奄奄一息的人,烦躁的扔了枕头。他恶毒的扫了眼仰面摊在床上的男人,又恶狠狠的压上。嘴里低吼,“他妈的贱货,给你操,你都被人甩。活该是被男人上的命。” 奄奄一息的,几乎断气的人正是仓库里差点得手的林牧。他难受的挪动着身体,被压的喘不过气的胸口虚弱的起伏着。眼里一片混沌,他看不见他身上凶恶男人的样子。但是他却可以清楚的想象出他此时一脸挫败。 不知道是不是得知他计划失败,报复般的快意竟使他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沙涩,此时听着却颇有些情欲焚身的味道。 “呵,怎么,有感觉了?”顾廷方鄙夷而嘲讽的看着,脸色病态的红着的林牧,“果然是天生被人上的货啊。” 这话实在是听过太多遍,比这难听百倍的他都能倒背如流。林牧半点也不想理会。他只想着他失败后的气得跺脚的,却无处发泄的可悲模样。那是他唯一支撑他活着的期盼,盼着看着他失败,看着他生不如死。 林牧虚弱潮红的脸,在他一下比一下更猛烈的冲撞里渐渐发白。他死死的抓住手边能抓住的一切,仿佛攥着某人的脖子。 第七十三章 在几次风波过后,W市市民们皆以为会有一段时间的平静。然而这一年似乎注定了要动荡。 尤为明显的便是城南一带的人,他们看着一夜之间被全全封锁的顾氏酒店。心有惶惶,都在心中疑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揣测是不是发生了食物中毒或者使用违禁物等等,于是,去过顾氏酒店的人纷纷不约而同的赶往就近的医院做检查。 一下子,整个城南人民医院,或是私立诊所皆是里里外外的聚满了人。有还懵懂不知情况的人,听人添油加醋,在无中生有一番,简直就像是瘟疫的蔓延,越演越烈。 路理臣将车停在城南人民医院不远处的巷子口,悠然的坐在里面,嘴角噙笑。看来完全不需要他来煽风点火嘛,市民们一个个都很聪明啊,知道顾家不是什么好料子。既然城南已经到了这个程度,那么W市的全面覆盖,相信也不远了。 他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殷弛里给他的一个号码,据说是殷弛手下最得力的一个小弟。 “喂?是路少?!有什么事吩咐?”电话里果然是一派的精明流利的回复,路理臣的嘴角再次上扬,简单隐晦的说明用意。电话那头便已全然领会,笑声里是一如殷弛般的自信与隐隐的兴奋。不愧是殷弛带出来的人,简直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挂掉电话后,路理臣又看了一番这热闹的景象,在他记忆里,即使春节当天,也没见过有这样热闹喧嚣的时候。 大局已定,路理臣便踩着油门,带着另一种喧嚣离开了这烦扰的地域。只要能打垮顾家,将顾廷方逼到绝路,他的目的不就已经打倒了吗?嘴角邪肆的笑意隐隐又露出一丝狠戾,这可是你逼我的!顾廷方! 在路理臣惬意的欣赏一家家顾氏酒店关门大吉的时候,主人公顾廷方犹自醉倒在红绡暖帐,流连忘返。 他躺在红色的大床上,身上攀着的是位眉目含情,烟视媚行的女人。她似乎完全忽视了被赤裸的挂在卧室一边的林牧,自顾的挑逗着身边这个冷酷而狠辣的男人。 顾廷方扫了一眼那边被挂着奄奄一息的林牧,他垂着眼眸时,眼睫下总是一片深深的蝶影。那一眼的魅惑曾经使他迷倒过无数的纯情少女,只可惜现在能得到的,只是无尽的嘲讽和凌辱。 “呵,你倒是装聋作哑的看着,看看你现在这幅德行。哈哈”顾廷方眼里的快意一闪而逝,若不是这家伙没用,路理臣那家伙至于这么嚣张?估计早就躲到没人的地方没脸见人。 林牧是全然没有反应的,他听不见顾廷方的嘲讽,脑袋已经进化到自动忽略他的一切言语。他看着自己布满伤痕的胸口,是他狠辣的鞭笞,是他给予他的耻辱,只要他不死,总有一天,他会加倍的奉还。 “你他妈的贱货,装什么哑巴?在床上的时候不是还能哼哼吗?怎么,被挂到一边觉得被冷落了?”顾廷方放肆的大笑起来,身上的女人也跟着他笑,他却忽然冷下了脸,一把挥开身上的女人,走到林牧的身边。 “喂,装什么死人?”他重重的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却见他嘴角溢出一丝诡异的笑。只是在这凌虐的不堪入目的脸上,这笑却诡异的媚的让人心颤。 顾廷方一怔,恍然间记起那张总是冷冰冰的脸,但是他记得那一次无意见他笑,是比女人更挑逗人心的魅惑,从此陷进他的魔障,就再也没有脱身。 那次听说莽蟹将那人打得不成样子,他当天就给莽蟹狠狠一个教训。虽然明知道那人背叛自己,说不定原本就是个奸细,可是他就是见不得别人伤他。或许是没得到的果子总是甜的吧? 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放松,顾廷方正要再说些什么去除脑袋里乱麻一样揪成一团的思绪。房门却被急促的敲响。 “什么事?”顾廷方皱眉,恼怒的斥了一声。还是示意床上的女人给自己披上睡袍。他了解他手下的人,没有到天大的事,是不会来敲他门惹他恼的。 门一开,便见那矮个子莽蟹慌慌张张的跌进来,差点倒地。“少爷,不好了,我们城南的酒店全被封了!” 顾廷方一愣,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眼睛一瞪,“你说什么?城南的酒店怎么了?” “少爷,昨天晚上,各酒店的负责人同时收到封查书,今早全部停业查看。一定是路家那个搞的鬼,少爷还是快回城北找家主商讨对策吧!” “等等,我想想。”顾廷方打断了他的话,转过身看着被挂在那里的林牧,目光却不知道透过他穿到了哪里。良久他才啐了一口,吩咐莽蟹准备一下,立即回城北。 顾廷方走到林牧跟前,车开了绑住他的绳索,“我是不是该夸你有眼色,看上的是路理臣那家伙?瞧,他这就开始动作,一出手就把我打得如丧家之犬,不得不往老巢跑。” 林牧嘴角方才收敛的笑意,又一次溢出,他咯咯的笑开。眼睛依旧垂着,那深深的蝶影轻颤,仿佛是在嘲笑这人的落魄狼狈。 顾廷方怒极反笑,强扯着林牧的脑袋,咬上他的唇,满意的感知到怀里近乎抽搐般的挣扎。就只有吻他的唇,他才会有这样的反应。这是他一次无意间发现的,或许就是他这种人死也放不开的执念吧?总觉得吻是恋人之间的神圣交织,不能肆意猥亵。 唇分开,林牧眼睛血红的盯着满脸戾气的顾廷方,两人的眼神都像是兽,挣扎在咆哮的边缘。 当顾廷方开车驶往城北老宅时,他的豪宅也被封查,在里面搜出了他来不及处理的一切的罪恶的证明。郝斯伯的手段向来不给后路,所以在半路时,顾廷方不可避免的遇上了潜伏半路的刑警。一行人齐齐被拿下。任他顾廷方再怎么凶狠野蛮,也抵不过枪弹的威胁。 当冰冷的枪口抵上他滚动的喉结,他也只能噤声瞪着眼睛看着那些人,稳妥的带走那个虚弱不堪的林牧。在他转身上车前,那回眸的一笑,使他心脏狠狠的一抽。这个贱人!! “快走!在我们手上,你以为你还是少爷?”冷漠而强悍的刑警队长冷笑一声,满身的煞气顿时淹没了顾廷方身上所有的戾气。他就像一只被毒狼盯上的幼豹,虽是满心不忿,却是不敢有所违逆。 他知道,这已经不是他能主宰了。他被推上警车的时候,眼睛一直紧盯着林牧所在的车远远消失的尽头。 耳边传来戏谑的笑声,“顾少莫非真看上了那小子?”声音清冷带着疏离。他猛地回头,便看见铁网后那个熟悉的背影。想到曾经还觊觎过此人的姿色,不由一阵苦笑。他真是想多了。 “看上了,你能把他送到我边上?”顾廷方这时候也光棍,他嗤笑一声。也不看他的后脑勺了,依旧把头转向反方一直凝视的方向。若是眼神有杀伤力,就是这钢板的车壁也得钻出个洞来。 那边沉默一会儿,才缓缓的说,“就凭你坑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就该在监狱里待到死。” 顾廷方心下一颤,他说的绝对不是意气之言。那么他是已经打算好了让他死在牢里!不行,老爸绝对会救他出去的,他怎么能死在监狱那样肮脏的地方。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以为在这里压着,你老子能好到哪里去?” 这倒不是郝斯伯的话,而是那个和顾廷方一起走在后车厢的刑警队长说的话。冷若坚冰的声音,让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绝路?路理臣,你真他妈的够狠! 好在,他们家的后路不只是他老爸,老爷子在京城总该安然无事。只要老爷子还在,那么总不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孙去死。他强迫自己冷静,只要熬过这一段,总会过去的。倒时就是他路理臣的末日。 车厢内安静下来,郝斯伯看着前面的路,冷峻修眉却是皱了起来。顾廷方想到了,他如何会想不到?那个京城的顾老,却是不容易撼动的。只是若是他插手的话,这个纨绔还真不是那么好压着的。他们自是有的是手段来从牢里捞出他们。 只是,路理臣那边貌似也有一个插进了京里,他们会不会做些协调?若是路理臣真有心,怕是那边也做不了什么动作了。 还有,就是年初,大概就要回京。那边的事情来得突然,他若是赶不及回去,郝家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子弟估计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唔,要不要吧理臣也拐过去呢?真是不放心把他留在这里,四处勾搭啊!一时间,俊眉蹙的愈深。 林牧被带到警局后,便是例行公事的盘问。这次他不再像上次那样推拒这样的问话,也不吝于给出真相,反正,他的人生早就毁了,不在乎再添上这么一笔。只是无意间瞥到那清俊漠然的面孔,心脏总是一番绞痛。 那么久,他怎么能猜不到他是怎么又回到那个恶魔的手上。既然不愿救他,当初就该让他在废巷里死去。他们何来冤仇,让他求死不能? 他还那样傻的把他奉若神明,可是他的神明没有救他,而是把他推到了业火的深渊。从此,没有救赎。 林牧一边木然的回答那些残酷的问题,一边吧鲜血淋漓的心声像是说于己不关的故事一样,一一说给他们听。那样麻木的神情,那样血色弥漫的双眸,那嘴角隐隐的自嘲,都那样鲜明的表露出他所经历的惨无人道的折磨。 而他们见多了残酷与悲剧,虽然会怜悯,但是却不会在感情用事。在他们眼里,即使并不认为只要能把行恶者绳之于法,就能解除受害者的所承受的一切伤害。但是,他们能做的也莫过于此了。 郝斯伯莫名觉得背后凉飕飕的,略一回头,便发现懒懒的靠在椅子上回答盘问的林牧。心下一紧,眉头蹙的更深。如果那个人的对头不是理臣,或许他还会宽容一些。无论如何,他是那样熟悉他当时的眼神。一如多年之前,这样看他的理臣。 只是,他只能有理臣而已,所以,他盲目的感情注定只是以悲剧收尾的结局。而他郝斯伯能做的,不过是默默的转身,连对不起都吝于施舍。早在这七年间,所有的慈悲与良善都已被冷酷决然泯灭。 否则他如何撑起路理臣顶上的一片天,如何以自己的双肩给他依靠?如何弥补所有的伤害? 路理臣是被梦惊醒,在沙发上玩着围棋等着结果,却被这金色暖阳扰得昏睡过去。他茫然的看向依旧埋头在哪里看文件的沈韵,又看向他身后窗帘打开的窗户。天色已经开始变暗。 “他应该抓住那家伙了吧?”只是他却没有任何快感可言,当初被铐住扔进监狱的人,不就是他么?顾廷方的结局,他再清楚不过?他怎么开心?怎么快意?只是那些埋藏深处的记忆又一次山洪爆发般席卷而来,他痛苦的抱住脑袋。不愿意去想。 沈韵无意间抬头,便看见路理臣痛苦的抱头的样子。一抹凄然浮上心头,总觉得这个少爷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随性的,开着玩笑就指点他人命运的少年。他似乎从骨子里变了。 第七十四章 或许是被自己的莫名而起的情绪惊到,沈韵定了定神,再看路理臣时,某人已经起身夹着外套打算出门了。 “好好工作,少爷我可是就靠你了撑着了。”路理臣撇了撇眼,将外套套上,便开门出去了。留下沈韵纠结的定在那里,好一会儿才脱力的吐了口气。好吧,你狠! 路理臣走出去后,先是回到了卧室,见到还依旧坐在沙发上等他的施禾,凤眸微挑。对了,郝斯伯发脾气估计是因为他。他走到施禾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直到看的施禾坐立难安,才笑了笑。 “小叔,我在公司找到了一个职务,看着挺适合你的。只是会苦累些,你肯做吗?” 施禾没想到他看自己半天是为了来和他说这个,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是他似乎意识到了路理臣的意思,心里一直紧绷的弦,蓦地松了。他急忙说,“我不怕苦的。” 路理臣听他这么说,亲昵的捏捏他清秀的小脸。笑了,“我最早的银饰行现下建了一个分行,还缺一个财务经理。我知道你以前就是学财务的,你觉得如何?” 其实那个所谓的银饰行的分行,是阮储收下的众多黑企里的一家。刚刚洗白,人手其实不缺,但是,这个施禾总要好好处置好。否则说不准又是一段纠缠。 施禾更没料到路理臣就这么直接的给了他这么一个油水最多的职位。有些揣揣难安,他怕路理臣会提出其他的什么要求。他怕再过些,他的自尊无法承受。只是没等他忧虑结束,路理臣又说,“小叔,你也知道路家宅子里的勾心斗角,实在不适合你。我在外面有房子,如果你愿意,这是钥匙。” 路理臣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串钥匙,抽出一把。见他脸色犹豫,无奈的一笑,“小叔在想什么?钥匙只有一把。给你了,那房子就是你的。” 施禾一怔,反应过来时,脸色涨得通红。他,他竟然以为是路理臣打算金屋藏娇?那个娇,是他?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看着手上的,据说只有一把的钥匙,有些茫然。路理臣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 他这样想,路理臣自然也猜得到,他在施禾身边坐下。轻声说,“那次是理臣心里不舒服,做的过分了。小叔如能体谅,就当是理臣犯了错,你就原谅了可好?”路理臣说的温和有谦逊。这是给足了施禾的脸面。他懂。 也谈不上什么感动与否,这就像他姐姐所说的,做了婊子后该有的报酬。只是他的报酬实在是过于丰厚了些,他的金主少许的出手阔绰了些。他无需感动,稍稍的感谢就是。 再有,路理臣说原谅的话,就是明白了说,是他一时冲动,这些大概就是划清界限的条件了吧?施禾心中一苦,脸上却笑开,他说,“少董这样体谅,施禾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路理臣凤眸挑了挑,只说,“应该的,分行在城西,现在还早,你可以去露个脸,明天就可以上班。房子就在城西市区里,做什么的也方便。”路理臣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卡。自从上次经历了没钱的窘迫,他就一直乖乖的带了钱包在身上了。“这个就当是理臣赔罪的。” 施禾没有拿,只收了钥匙就站起身,“那我就先走了。以前的事少董不必介怀。” “等等。”路理臣声音冷了下来,他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定定的看着立刻站住的施禾,“回来。” 施禾胸口开始大幅度的起伏,开始气氛,开始不甘。但是或许是一开始就被他的气场镇下,他还是转过了身。“少董还有什么吩咐。” 路理臣招招手,让他过来,自己倒是坐的稳如泰山,“过来。” 施禾咬了咬牙,他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软弱的性格。他难道不该毅然地离开,甩下一个不屑的背影给他吗?他为什么要转身回来?承认自己是卖了自己吗? “拿着,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到那时我可不确定还能给出什么样的罪礼。”路理臣虽然说得尖锐,但是眼神却透露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沧桑。世事多变,为何是这样的少年所能体会? 施禾看着这眼神却不再挣扎,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终究还是收下了卡。“密码是你的生日,回去后,自己改掉。” 施禾轻轻嗯了声,终是转身离开。总有种再也不会相见的错觉。或许是真的不会再相见了,他是路企的第一把手,最高的董事。而他不过是他其中一家公司分行的分类经理,实在是天壤之别。他们本不该有任何的牵扯。 路理臣轻叹,将钥匙丢进保险柜里。这本来就是场交易,只是交易的开端不是那么的你情我愿罢了。能怪谁?要怪只怪在错的时间遇上了错的人。无需怨天,无需尤人。 舒漠北收到城南区已经完全控制了的消息,便把矛头指向了城北的顾家老巢。那边自然是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几乎是在对城南下手之前,这边就已经布置妥当。 所以,当顾家家主顾从之得到爱子顾廷方被捕的消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终于没能扛得住这惊天的一击。他颓然的坐在沙发上,脑海里竟然都是当初父亲对自己的忠告。而那时的自己竟然那么的不以为意,以为自己是廷方的天,可以庇护他的一切。可是,这时,他如何能预料到,那传闻里的,W市正面临的动荡竟然是朝着他们顾家来的。 怎么办?他连自己都无法护佑,该怎么拯救他们的孩子。他怎么对得起廷方的母亲。他在书房里痛定思痛。却不知自己错的是开端。迷茫了一生,错了一世。 顾家老宅被围,外面是吵扰的警笛声,呜呜的鸣叫着,搅得人不得安宁。他的秘密,商界的秘密从来都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如果被上头挑出来,那就是罪。没有被指矛头,那就是正经营生。所以,既然舒漠北,准了缉捕令。那么就是辩无可辩。 这一刻,他的双眼看向的不是窗外眼里的金色太阳,而是黑洞洞的卧室里,那个黑暗的几乎看不清的柜子。里面正静静的躺着一把防身用的枪。 他多少也知道,这次W市来的两个人物的资料。知道他们都是狠辣的角色,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主。只是当时觉得也不过是来做个几年外放官,享享清福,挣挣业绩的。岂料,他们却是来收割他顾家的。 如果早早料到,他怎么会这样大意,竟然在这个时候,气走了父亲。连路家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都知道明哲保身,淡出风头。他这个老糊涂却是莫名着了道啊。 终于撞门声在在耳侧响起,顾从之嘴角冷笑,走到柜子边上。打开了抽屉。那把黑色的散发着决然冷意的枪就静静躺在那里,似是死神的召唤。那小小的枪眼就是像是死神的双眼,紧紧色盯着他的心口。 他犹豫了,他不能抛下廷方,一个人撒手而去。他咬了咬牙,又将抽屉合上。走到门口,将撞得快要塌掉的门打开。“警官们这是做什么?”他忍住胸腔里喷薄的紧张与恐惧,硬是将他转化为淡然与无谓。 “顾先生,我们有权怀疑你涉及以上违法条律,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一名警员冷冷的将条子亮在他的眼前。只是稍微一扫,他就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他苦笑一声,说,“当然。”便伸出双手任他们拷上。 原本安逸的顾家老宅,一下子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又在须臾间安静下来,徒留满地残痕。诺大的顾宅,一夕间便是座空城。 得到消息的大佬们,都各自叹息。感叹世事无常,又为自己的后路留了心眼。顿时W市便是各种雌伏。一个个都安静的不像话。只有那些懵懂的,不知真相为何的百姓。仍为打击了恶霸顾廷方而为警方,摇旗呐喊,振鼓助威。 然而背后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的,只有从来操纵一切的舒漠北。他惬意的靠在阳台上的摇椅上,在还留有余温的阳光下悠然品茗。他看着手上一个下午之间搜集来的罪名,和顾家的所有不干净的记录。简直是天意嘛,他完全就不需要再做任何动作。就这样一个大案子交上去,还不是大功一件? 他在想要不要找郝斯伯或者路理臣这两个年轻人庆祝一下,想想还是免了。以后说不准的就是对头,尤其是郝斯伯,在京里那件事还不明确的情况下。他还是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好。 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接下里便是警局的工作了。终于有闲暇,他倒是想到了自己那个许久也没过来和他继续促膝长谈的儿子,舒桐。 这小子最近在干什么?他朝外面喊了声,季临便利索的出现。舒漠北好笑的看了一眼一副狗腿样子的季临,知道他的什么心思,只是也知道这家伙没有背叛自己的胆子。那些小动作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知道最近舒桐在做些什么吗?” “市长,公子最近很安分,在学习你给他的任务。只是空闲时,和席家的那个小少爷走的颇近。那个少爷也是学的这方面的知识,公子说学到不少。” “是这样吗?”舒漠北略一沉吟,看了一眼垂手而立的季临。“你那个远房的侄女,打算带回京里发展吗?” “您说季婧?”季临一顿,没想明白舒漠北的意思,回京不是还有两年吗?怎么现在就考虑这些呢?还是他已经察觉了自己的小动作,给的警告? “我们年初就会京里。算算时间也不早了。”舒漠北忽然扔下的话让季临呆愣良久,才压下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浆糊。回京,这样早?难道说,京里出现了一些状况?一些计划立刻在脑海里生成。他面上依旧是那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那么要和舒桐少爷说吗?” “暂时先别说吧。别打乱了他的计划。”舒漠北说话时,眉头微皱。那个席家的少爷又是谁?如果现在告诉他,说不定他倒是来得及搞些动作。所谓爱子心切,舒漠北对他唯一的儿子,向来是这样。严厉归严厉,但是却总是想着他好的。 而一边的舒桐正和席殊同在茶馆隔间里谈笑风生。或许是在第一次的遇见,他们便倾心彼此,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才更为小心翼翼。 席殊同不安的则是他莫名的对舒桐这个同性的产生的情愫。他们交往越密切,心中也就越发的不安。舒桐在意的是席殊同的感受,只要他还没有走出那一步,他就又足够的耐心等待,就是磨,也要让他快乐的接受自己。这样才是爱情,不是吗啊? 舒桐看了眼对面笑的眯了眼的席殊同,干净的样子总是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宠爱。他笑笑,眉眼间尽是柔情,抬起修长的手,静静又为他添了亲沏的茶。 第七十五章 顾氏企业在网W市彻底被封查后的几天,民众便又重新过回了从前的生活。再一次的饭后谈资,也不过是偶尔取乐。只是他们不是深受其害的人。顾氏倒了,自有更多的企业奋起而居。 只是,那些曾经和顾氏交好的企业,或大或小都被殃及,遭受了不小的损失。有的是毫不顾旧情的谩骂,而有些则是愤愤不平。其实谁都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物极必反的道理谁都懂,只是谁也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样早,这样的迅猛。 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由此便看出当初莫名隐退的路家是多么有先见之明。在暴风雨的前夕,收敛了自己爪牙,安静的潜伏暗处,只等风暴过去,再来这致命一击。而操控一切的,却是那个年方二十的少年理臣。说到他时,不免又是一番讳莫如深的嗟叹。 路理臣是只不能惹的毒狼,他们从前不知道,现在却不容他们不明白。顾家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顾廷方之前绑架过路理臣的事,在业界也是个公开的秘密。于是才几天之后,顾家引来的便是这灭顶之灾。几乎就在那天,路家的龙头之位,便稳稳盘踞于众人心中。 路少的大名又一次传遍整个商界,因为他的少年城府,因为他的铁血手腕。而这次,显然是比三年前的知人善用或是肆意风流要更深入人心的。 然而,这个时候,在这次事件里被人高度吹捧的路少,却还是惬意的趴在沙发上自顾的玩着围棋,至少现在已经能玩中级的了。他很是满意。 所有事情都不去想,不去郁结。该有的怨恨都一笔勾销,该有的计算都让他随着顾廷方的失败而结束。 在这次风暴落幕后,路家也已真正走上正轨。舒漠北告知,他次年初就会回到京城。这个定时炸弹离开后,小日子应该会轻松很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用这样的手段来获取业绩的,不是所有人都有可以不计后果的后台。 “沈韵,这几天来找你的人有多少?”半月的期限已到,路理臣玩着玩着忽然想起这么一回事,便放下手里的游戏回头问正在沉思的沈韵。 “没有。”沈韵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没有?这么说,这些家伙倒是老实了。我还以为会来那么几个人跟我争执一下,添点乐趣。既然没有,就按原计划吧。将几个无所事事混饭吃的刷下来。还有几个老人家划到闲差里,就这样吧。”路理臣随意的说着,嘴角含笑,“本少可是等着他们来找我理论呢。” 沈韵依旧没有说话,又低头做事。他家大少那是一下子从报复的高朝落下,有些不适应这空乏的生活吧?嘴角不经意掠过一丝笑意,总归还是少年心性的。 “嘟嘟嘟~嘟嘟~”手机震动,路理臣一愣。半晌才想起来接电话,这个频率,倒是很久都没有听到过了,甚是想念啊! “你这小子,我还以为你被人黑了。”路理臣语气带着嗔怒,嘴上却漾起笑容。无论有没有结果,殷弛这家伙还能打电话回来,就是一件幸事。 事情过去那么久,事实还是障眼法也该露出些端倪。傅成溪死因为何,想必殷弛已经查出些底细。 那边传来的声音却有一点怪异,殷弛的声音向来清朗,低沉的时候也不过略带沙哑。只是这时的却过于,过于沉婉了些。沉婉?路理臣一怔,这是怎么回事?但这的确是他的声音。 “理臣,咳咳咳。”或许是自己也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电话里使劲的咳嗽了几声,才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傅成溪他,好像在京里出没过。”殷弛的声音低沉,还带着一丝不确定,“或许是我看错了,是在晚上的时候,但是你知道我记人脸一向不会错。如果不是两个长得过分相似,我是不会弄错的。” “你是说,傅成溪可能没死?”路理臣却忽然冷静下来,他没死,那么那场意外的操纵者不就是他傅成溪吗?他搞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心底隐隐升腾起怒火。刚才得知他可能没死,那一瞬间的惊喜瞬间消弭,取而代之的则是被欺骗的恼怒。还有为宋铭的不平。那个人为他变成那样,他就不管不顾吗? “是的。”殷弛听他的语气,漠然愕住。继而苦笑,“看来理臣并不觉得这是好消息嘛。” “嗯,既然他没死,就没有什么可查的了。你还是回来吧。”路理臣忽然觉得自己不顾殷弛的安危去查他的死因,简直可笑到极点,如果他没死,他做的一切算什么?殷弛孤身在那里,指不定要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这个恐怕不行。”殷弛有些为难的压低声音,“我现在……”一阵忙音后,隐约传来殷弛刻意压柔的声音,“啊,没什么啦,试试信号……” 路理臣撇嘴,边上有人吗?不过他的找的借口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不敢恭维啊。不过,他那样故作姿态是为了什么?团团疑惑瞬间挤满路理臣刚刚才稍稍放松的神经。真是不让人消停啊。 他本想挂电话,却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喘息声,路理臣握着手机的手顿时僵在了那里,眼睛都直了。刚刚那是,殷弛那家伙的……呻吟吗?不等他反应过来那边便“嘟~”的一声,挂断了。 “殷弛他……”路理臣有些复杂的看着手机的屏幕,上面还是殷弛那笑的一脸狗腿的样子。那家伙不会是为了,顿时一股怪异的愧疚感涌入心头,虽然觉得殷弛那家伙就是被压的命,但是真知道被人压了,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啊,尤其是,在他可能是被逼无奈的情况下。这就是他路理臣的罪过啊。 沈韵抬头休息时,便见路理臣坐在那里,脸色极度精彩的变化着。一时好奇,便没忍住开口,“少董这是怎么了?” 路理臣诡异的看了眼一脸迷惑的沈韵,僵硬的摇了摇头。“没事。”脸上的神色却更丰富了。意识到自己失态,路理臣眉一拢,脸一挂,就冷着脸站了起来。 “话说,顾廷方那家伙进了监狱这么些天,本少还没去好好看望过他呢。”说完便落荒而逃般闪出门去。留下沈韵在那里不明所以。 说是去监狱看看顾廷方本是随口一说,但是到了车上,却发现的确是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于是便调好了导航,悠悠的朝那个曾让他深恶痛绝的地方行去。越靠近胸口便闷得越厉害,连呼吸都有些压抑起来。 在眼前看到监狱那标志性的大门时,他缓缓刹住了车,定定的看着那个近在咫尺,却是记忆陈远的地狱。 呵呵,怕什么?现在在里面的又不是他路理臣。他怕什么?他该昂首挺胸的走进去,将顾廷方那混蛋狠狠的嘲笑一番,然后不屑一顾的甩手离开这个充满肮脏和罪恶的地方。 终于平息好了情绪,路理臣打开车门。就好像是被交代好了一样。他才走到门口,便被监头满脸带笑的迎了进去。路理臣略一想便猜到是郝斯伯猜到了他会来这里,嘴角不经意的扬起一丝笑容,端的是。 跟在身侧的人不由暗暗砸了砸嘴,这样的男人要是进了去,可不就众虎抢食的对象吗,估计骨头都剩不了的。想归想,他可不敢打这位的主意,他后面站着的,可是那个升官神速,背景恐怖的家伙。想到这儿,却是急忙把眼睛调了一个方向。 路理臣坐在窗口等待顾廷方出现的时候,心脏莫名的收紧,在这寒冷的冬天,手心竟然渗出了汗水。他会是什么样子?担忧之余,却又暗骂自己想太多。顾廷方又不是当初的自己,顶着这样一张脸就进了这恶狼成群的狼窝。 他紧紧盯着腕表上走动的秒针,目光黏在上面分毫也移不开。许久后,终于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他猛地抬头,愕然的看着憔悴不堪的顾廷方,穿着刻板简陋的狱服走过来。 映像里,这个人总是极尽的奢华的,穿着也总是考究。连那头张狂的暗红的头发,此时都失尽了光彩,乱糟糟的蓬在头顶。他的目光涣散游离,没有焦点。目光下移,便可以看见略开的衣襟里有青紫的伤痕。 直到顾廷方落座在他跟前,他才缓过神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就是所谓的同病相怜吗? 顾廷方在这里倒是没有遇到太过分的凌辱,他手上有两下子,目前所在的地方也没有太资深的牢犯。只是群殴时,还是被揍得颇惨。尤其是半夜间,防不胜防的偷袭,让他精神萎靡。 他抬头看见对面沉着脸的路理臣,依旧是龙章凤姿,光彩照人。那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甚至让他更显的精神,这样俊美的一张脸,难怪没人抵得住他的诱惑。他嗤笑一声,抬着无神的眼扫了路理臣纤长的颈项。“路少这么娇贵的身子,可别禁不起这牢狱的戾气。” “顾少多虑了,这个地方,理臣也不是头一次来。”听他语带嘲讽的话,路理臣却是一下子冷静了,思维也变得分外理智。他刻意这样说,只是为了给自己施压,让自己镇静。 “哼,那么你来时看我有多落魄,还是来怜悯我的?”顾廷方这时却是比在外面是通透的多,一语便道破了路理臣的来意。 到了监狱这个地方要么彻底被压垮,要么就是逼自己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而顾廷方显然便是后者。即使他现在看起来狼狈落魄不堪,但这只是因为他刚刚来到这个绝对陌生的,人吃人的地方。很快,他就会适应。 这样的结果倒是路理臣没有预料到的,方才的恻隐之心在此时已经完全消散。他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靠着椅背的顾廷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来看我的笑话,那么你已经看到了。这个地方可不适合你们这些娇惯的公子哥儿。”这话说得,就好像他当初不是一样。路理臣被他的快速进入角色搞的有些哭笑不得。 “顾少的变化倒是大,只是怎么变都还是这么的目中无人啊。”路理臣笑了,凤眼微微的眯起。“只是这牢狱之苦,怕是真要吃上一辈子,也是有的受的。” 顾廷方脸一沉,忽然想到什么,他身体微微前倾,狠狠的盯着悠哉坐在身前的路理臣,眸色却是泛起一丝亮色,沉声问:“你们把我老爸怎么样了?” “顾叔叔啊!”路理臣不在意的轻笑,“大概是和顾少差不多的境遇吧,或者更糟一些,毕竟老了,身子骨可能是吃不消。” 他看着在里面忽然愤而起身,张牙舞爪的顾廷方,嘴角的笑容却是越发的邪肆。这才是他的弱点吗?倒是要好好的留着。 “你……”顾廷方没有吼完,便被监管的人按住,他目露凶光,在被拖走前,却是软了下来,近乎乞求的看着犹自端坐微笑的路理臣。“放过我老爸!” 顾廷方被带走,路理臣却收敛了笑,独自坐在坚实的玻璃窗前,久久凝眉不语。 第七十六章 从监狱回来,路理臣依旧沉浸在顾廷方那忽然软下的目光里,那是怎样卑微的姿态?竟然出现在那样嚣张狂妄的纨绔眼里。 他独自坐在卧室里发呆,偶尔看一下沈韵送过来的文件。他做事总是这样一丝不苟,路理臣只需浅浅扫上几眼就知道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也乐得清闲,他总是想,他手上的一切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漠不关心给送的干干净净。 “少爷!”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贾管家?他看了一下墙上的圆钟,疑惑的皱眉,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事情? “门没锁。”门打开,便是贾管家保养得当的脸,虽然年纪大了,还是打理的干干净净,服服帖帖。他见路理臣侧躺在沙发上,姿态慵懒,没来由的有些心酸。最近发生的事情总让他忘记那个执掌乾坤的人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任性顽劣的小少爷。 “什么事?”路理臣懒懒的抬了抬眼,翻了一页手上的文件。 贾管家见路理臣正忙着,犹豫了一下才说,“郝先生来了府上,不知道少爷要不要见?” “郝三吗?”路理臣抬头,脑子里闪现他坚决的样子,嘴角微扬。他将文件合上,朝贾管家笑说,“带他来这里。” 贾管家狐疑的看了眼自家一脸春光灿烂的少爷,犹疑地问,“少爷确定要在卧室招待客人吗?”贾管家自己说着便觉得这话不对劲,便适时地收口,观察路理臣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便弯身退了出去。 在卧室招待客人?路理臣看着合上的门,嘴角裂开一抹妖冶。也要看他是不是消受得起。 不一会儿,贾管家便领着一脸寒霜的郝斯伯到了路理臣卧室的门前。郝斯伯瞥了眼贾管家,冷淡的说,“麻烦你了。”说完便敲响了门。一边贾管家会意,也自觉地离开,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进来吧。”路理臣修着指甲闲闲的看着推门而入的郝斯伯,“怎么这时候来?” 郝斯伯不答,自顾关上门,凝着冷霜的眉目紧紧的盯着自在的侧躺的路理臣。半晌才走到他身边坐下,自然的拿过他手上的白脂玉牙,又拉过他的手给他修起了指甲。 路理臣受宠若惊的坐了起来,有些夸张的看着一脸认真的郝斯伯,“我还以为你挂着张死人脸是来茬的,怎么到这样体贴?”说完呵呵的笑了起来。 郝斯伯却微微舒展了紧皱的眉,手上不轻不重的磨着那修得圆润的指甲,淡声说,“今天去看了顾廷方?” 路理臣收敛了笑声,凤眸轻佻,“你倒是什么都知道的清楚,眼线插得绝好。” “呵,”郝斯伯轻轻哼笑一声,也不否认,清俊的眉眼认真的凝在脸上,只窥得见那淡淡如水的温柔,他只说“我猜想你终是会忍不住去看看,就安排了人,你别在意。” “我在意,”路理臣又笑了,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眼里流光四溢,“我在意你那么在意我。” 蓦地,手上的动作顿住,郝斯伯有些讶异的看向他,他还以为理臣会像从前那样反感他做的一切。“你说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路理臣似笑非笑的看着郝斯伯脸上慢慢溢出的笑容,这样子真傻!他就值得他这样在乎?估计他就在对他冷嘲热讽一番,他也会欣然受了。这人啊,呵呵。 只是,这样的郝三,似乎更让人着迷,无法自拔了。路理臣修长的手不自觉的抚上他清绝的眉,白皙细致的指尖轻轻滑过他微凸的眉弓骨。真是好看的一张脸,不像他,稍嫌女气。 郝斯伯微微眯起了眼睛,感受他细致的指尖摩擦着他的眉心。嘴角溢出笑意,这样的温存,这样和谐的氛围可真是难得。他享受的微微扬起脸,感受路理臣的靠近。 “郝三,你什么时候见着我的?”路理臣所说的见着,自然不是普通的看见他。郝斯伯懂,他知道他问的是,他什么时候开始眼里有他,开始不惜代价为他筹谋一切。 “从第一次眼见你的双眼。”郝斯伯说的是实话,他们上一世的第一次相遇,他就不可遏制的为他的双眼所诱惑,只是那时的他,有太多的负担,太多的无可奈何。他不能告诉这双眼睛的主人,他满心的迷恋。 只是现在,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既然上天再次给他机会,他就要挽回他错过的一切。那是他种下的因,现在就由他来修成这个果。 “第一眼?”路理臣惶惑,他轻轻挑着郝斯伯长长的眼睫,感受着指尖微微的颤动,心下满满的充斥着愉悦感。“什么时候?是那次在兰廷吗?” “不是,是在夜色。”郝斯伯轻笑,估计这家伙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却见他一脸恍然,“在夜色,那晚真的是你?” 郝斯伯没有说话,大致猜到他说的是哪晚?就是他们该相遇的那个夜晚,在夜色,只是他没有第一眼就见着自己,来与他搭讪。而是带走了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却充满朝气的少年,似乎是叫阮筝。 “是我。”他轻轻拿下在他脸上流连的手,“换一只。”又继续帮他修磨那本就透明好看的指甲。 “嗯。”路理臣很乖顺的换了手,有些得意的自夸起来,“看来本少的魅力果然不小啊,郝三这样的人都会沦陷。” 他抬头看了一眼正拿着手机自恋的某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满眼的宠溺。忽而,他低下了头,修眉又轻轻的拢起。看到他的皱眉,路理臣也放下手机,疑惑的看着,忽然落寞下来的郝斯伯,“怎么了?” “理臣,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他的声音低沉,仿佛路理臣说一句不愿意,就会甩手走人。他放下玉牙,深深的看着路理臣的双眼,那漆黑的沉静的双瞳深到看不见尽头,仿佛囊括了一切,却空洞的一无所有。路理臣只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所以,他不受控制的点了点,说:“嗯。我……”话没说完,便被郝斯伯一把拥入怀里,他愕然的睁大眼,回味着刚刚那深深的一眼柔情,还有,傻愣愣点头的自己。 他感受着紧贴的男人独有的体温,以及风信子浅淡的香味,是他最喜欢的味道。他一直都记得。嘴角不自觉的咧开那张扬的笑容,被人这样从最细微处的关心在意的感觉,果然是让人愉悦又安然。 “那么你愿意和我去京城吗?”郝斯伯试探的说了出来,虽然有些仓促,但是时间的确不多了,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在春节前回到京城。那边的事实在棘手。况且他想和路理臣一起过这春节,在他们相遇的第一个年度。 “什么?”路理臣瞪大了眼睛,微微侧头,却只能看见他衬衫下微露的后颈。跟他去京城?路理臣一下子有些晕乎,他假装有些谕掖的说,“难不成郝三要带我去见老丈人?” 见老丈人?他倒是没有想到路理臣会往这方面想,顿时有些啼笑皆非。什么老丈人?是见公婆吧?不过他到没有在这方面驳了他。而是进一步说,“是的话,你愿意和我走吗?” 说到这个,路理臣倒是正经起来了,他轻轻推开郝斯伯,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我的全部根底都在这里,去了京城我可就不是路少了。” “我说过,会永远保你周全。”他顿了顿又说,“这是我们相识的第一个春节,你与我同过不好吗?” “为什么不是你留下与我同过呢?”路理臣哼了声,别开脸。其实要和他去京城也不是不可以,这里大局已定,路家又重新成为W市的一把手。家族毒瘤去尽,又有阮储沈韵一流在此坐镇。况且现在信息这么发达,他就是不在W市,路企也能正常运营。最主要的是,老爸也在京城,他倒是想借着春节的喜庆,将他们之间的尴尬抹尽。 只是那么容易就答应跟着男人走,却不是他所乐见的。所以做做姿态什么的,还是少不了。 “我原本也是这样打算,只是,”郝斯伯犹豫了一下,见路理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便皱了皱眉,握住了他有些凉意的手,“只是京城出了些状况,我若不及时赶回去。怕是会失了先机。” “这就是实话?”路理臣似笑非笑的样子实在是挑战人的心理。郝斯伯暗暗叹一声,笑说,“是,这是实话,也不必瞒你。我是郝家众子弟里的其中一个,我父亲早年就退出政坛,我要站住脚,就必须时时戒备谨慎。你明白吗?” “嘛!这样啊,那还真是辛苦。”路理臣懒懒的靠进了郝斯伯的怀里,“难怪许多人总是看不惯我轻易得来的一切,呵呵,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我的老爸老妈?” “有得有失吧,他们也一样把你推倒风口浪尖啊。”郝斯伯没有为了讨好路理臣而刻意去赞美他的父母,而是淡然的说出真相,“你的一切得来不易,是他们看不清状况,才以为你得的轻巧。” 路理臣将头埋在他的臂弯,吃吃的笑。是啊,事实不应该是这样的吗?那些愚昧的,利欲熏心的人啊,就是看不清状况,只知道怨天尤人,骂老天不公。 郝斯伯看着怀里笑的轻颤的人,心疼的顺着他的发丝。没有人能比他更懂的他的一切,他的被逼无奈,他的愤恨,他的疼痛。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小心翼翼,无微不至。 “还是郝三看的透,呵呵。”路理臣有些倦怠的合上了眼,这样的氛围安逸的让他昏昏欲睡。 “那理臣愿意和郝三走吗?”郝斯伯凑近他的耳朵,轻轻的呵气,眼底尽是宠溺。怀里的人动了动,嘴里溢出含糊的字节。郝斯伯轻笑,“那郝三就当理臣答应了。” 绵长而均匀的呼吸自手臂传来,郝斯伯无奈的看了眼外面黑沉的天色。只得将他轻轻的抱起,平方在那张过于宽大的床上。想到这家伙和别的男人在上面翻云覆雨,顿时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看着陷入沉睡的路理臣,微微张开的薄唇,浅淡的粉色随着呼吸微微的开合。便着魔般俯下身,将薄凉的唇轻轻印上,柔软的触感简直让他酥软了神经。 他微喘着离开他薄削的唇瓣,指腹擦过唇角,细细回味着余留的他的气息。真是妖孽啊!理臣。他想起在兰廷里,路理臣喝醉了强吻他的那幕,其实那个时候,天知道,他有多想回应他的吻,多想将他压在身下,撕开那层层叠叠的伪装。 将他放好后,又牵了了薄被盖上。他伸手试了室内的温度,有些凉,又走到空调边,调了温度。 一些做好后,他走到路理臣身边,在他光洁的额上轻轻印下一吻,“晚安,理臣!” 看着他轻轻颤了一下的眼睫,郝斯伯笑意更深。又看了片刻,才念念不舍的起身离开。调了灯,关门离开。 路理臣可以安眠。他却还有一堆的事务要处理,可不能贪恋这片刻温存。 第七十七章 当路理臣安眠的时候,却有一片人都处于夜不能眠的困窘里。 比如刚刚躺下,依然戒备着的顾廷方,他在黑暗里闭着双眼,耳朵却直直竖着,生怕错过一丝声响,遭遇偷袭。 比如回到检察院,开着灯,埋头翻阅文件的郝斯伯。在回到京城前,他必须完美的了结这里的事情,不留后患。 比如说,刚刚得到需尽快回京消息的舒桐,他站在月光下,看着那成片的树林,依稀可以像想象有抹虚幻的身影,从前路走过。 甚至是在京城游曳的殷弛,现在也睁着眼,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华,陷入沉思。 就在这不眠之夜,路理臣头一次,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睡了个无梦的好觉。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他就看着被阳光照的透亮的蚕丝窗帘,舒畅的伸了个懒腰。 洗漱完毕,他才穿戴整齐的推开房门。看着外面艳阳正好,浮云朵朵的四散堆积。他向正往这边走来的贾管家招了招手,待他近前,便吩咐,“今天家宴,我要好好和家族里的叔伯兄弟们聚一聚。既然大家都这么安分守己了,理臣也就不计前嫌。大家还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还是要互相扶持的。” 一番话说得真是大度到极点,贾管家面带笑意的赞道,“少爷大度,不计前嫌,相信大家也会理解少爷的一片苦心。” 路理臣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满脸恭维的贾管家,见他不为所动,于是哈哈一笑,“那就麻烦贾管家代为通传,我必然要在老爸面前说说贾管家的耿耿忠心。” 终于,贾管家绷不住了,他苦着脸说,“少爷这不是挖苦了我这老头子,对少爷忠心,便是对老爷最大的忠心。这是老爷去京城前和老仆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死也是不能忘的。 路理臣哈哈一笑,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他拍着贾管家的肩膀说:“贾伯,别介,理臣和你开玩笑呢!哈哈,这件事就麻烦贾伯了。”说着脸色却是又是一变,“就在今晚七点,所有还自认为是路家人的,一个也不许少。谁不来,就给本少从路宅里滚出去。” 路理臣说的一脸煞气,凤眸斜挑,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倒是分外慑人。贾管家大清早的被他这么一作弄,方才还隐有的睡意,顷刻全消。他恭驯的连连说是,肩膀又 第七十八章 在路理臣前脚刚走后,舒桐的电话便接踵而来。席殊同还沉浸在刚刚路理臣的故意大嘴巴,告诉他舒桐等人会在近些天离开W市的消息里。他听着电话里温柔却难掩焦虑的声音,一片茫然。 他就要离开,却没有告诉他。 “殊同?你没事吧?”焦虑…… “你就要离开了,我会为你送别的。”压抑…… “你说什么呢?送什么别?”张徨…… “理臣说,你要走了。”席殊同忽然迷蒙了眼眶,不知道为什么,那样的不舍。 或许电话那头也听出了他的隐忍,叹了口气,“殊同,方便出来吗?我有话要和你说。”顿了顿,又说,“很重要。” 说什么?很重要?其实无非就是离别前的一些惜别之辞吧?可是心里总有些异样的期盼。席殊同心情复杂的挂了电话,有些失魂落魄的换了衣装,懵懂着出了门。 路理臣从席家出来已经是中午,他没有留下吃午餐,是要把这顿留给舒桐。好吧,他还是做了回好人,谁让那个是他的“青梅竹马”,怎舍得他难过? 四处游荡,不知道还有什么牵挂,车就这样开着开着,又到了那个叫夜色的酒吧。来这里除了喝酒和勾搭,还能做什么?原本不想逗留的,却不想见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呵,路少?”那人也瞧见了路理臣,便自来熟的走来,“方便坐吗?” “当然,请坐。”路理臣淡淡的扫了眼对面的男人,比之之前的恭谦和唯诺,现在倒是一番气派了。“怎么名少也喜欢这种平民酒吧?” “倒不是,只是来等一个人。”名风泰然坐下后,便朝路理臣微笑,是那种最常见公式化的笑容。这次事件除了路家在名望上更进一层,接下来的便是收获颇丰的名家。自此一跃成为W市大佬之一,而其中最受吹捧的自然就是眼前这位最懂的见缝插针,八面迎风的名家大少。 地位不同了,人的底气也不一样,面对的同样是W市一把手的路家少爷。可是当初的名家不过是初来乍到的平平之家,现在一跃为豪门大族,自然是不同以往。毕竟只要是踏上了这一步,往后即使是要争夺老大的位置,能不能也未可知。 路理臣看他的神色已然透露出兴趣,“不知道名少这是等哪位佳人?”风流的习性立刻显露无疑,路理臣唇角带笑,凤眸轻佻,那神色怎一魅惑了得。 名风见路理臣这模样,心里暗叹,怕是你知了就不是这兴趣迥然的模样了。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却听他又说,“难不成还是个秘密?”说完便呵呵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有时名风也疑惑,这样一个只知风花雪月的娇贵少爷怎么经得起这次风波。可是他不仅经得起,还使路家踩着这次的劫难,更上一层楼。就是这样,琢磨不清,又猜不透,更让人不得不上心。 “那个人路少也认识,或许由他告诉你会更好。”名风的话不似敷衍,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路理臣,倒是让他有些拿捏不准。他认识?让他说会更好,这么说,还是他比较熟悉的人。会是谁呢? “是这样吗?那本少便不强人所难了,该知道的时候自会知道。”路理臣眉头舒展,只是心中疑虑愈甚。 “还是路少通透。”名风微笑着朝路理臣抬了抬手中的酒。事实上,那个人他可是还没到手,不过倒是个很不错的猎物。只是这话就不是能对眼前这位说的了。他嘴角勾起一抹不经意的笑,眸色渐深。 两人左右谈不得更深的话题,又各自说了些不紧要的话,名风便告辞离开。路理臣看着酒杯里的琥珀色的酒液,砸了砸嘴,总觉得是被人阴了一脚。 不过看在是以后生意上的伙伴,就暂不计较了。干了杯中的酒,也拍拍衣袖走人。 回到路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沉。这日倒不是一如既往的寂静,各家的人都各自组了个小圈子,谈论今晚的家宴。不知道路理臣又想搞什么花样。原本想以拒绝家宴来表示不满的人,得知他的警告词后,只得咬牙切齿的准备出席。简直窝囊到了极点。 路理臣却两袖一甩,闭门候时,全然不管外面已经吵翻了天。沈韵是外人,今日晚上便准了他的假,免得他夹在众族人之间尴尬。一人独处,果然还是寂寞,即使狠狠地报复一番,却并无任何快感可言。他闷闷的靠着沙发,想着等会儿用什么态度面对那些所谓的亲族。 时钟敬业的转着,时间缓缓流逝。终于在“叮叮叮……”响了七声后,路理臣不紧不慢的换了身极沉的深色西装,他特意唤了两个女佣人给他打理行头。 整装完毕,他看了眼落地镜面里,俊美无匹的男人,一捋刘海,端的是潇洒风流。只是这件沉闷的西装在他身上似乎完全没有了它原本该有的作用。不满的砸了砸嘴,“唔……不行,还是不够沉稳。” 为他打理的年轻女佣双双对视,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怯声说,“是少爷本身出挑,若是为了震慑场上的众人,不如就越醒目越好,只有您本身才是震慑他们的存在。” 路理臣看了这女佣一眼,凤眸微挑,嘴角轻勾,“说的不错,回头找老贾要赏,那你倒是给本少来个最出挑的样子。” “是!”那女佣听有赏,立马振奋起来。哗一下打开了路理臣的衣柜,长长的好几排,各有不同的风味。路理臣悠然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忙得小蜜蜂一样的两个小女佣,不由的轻笑。 不久两人就挑了出来,是路理臣曾经最喜欢的白色礼服和宝蓝的衬衫。看着有些入神,直到两小姑娘将他打理好,他看了眼镜子里的人,那模样,“呵呵,不错。都有赏。”他看着镜子里的人微微一笑,这,才是他路理臣。就是要极致,就是要人移不开眼睛。 人说自古红颜皆祸水,就不知他这蓝颜会是怎样迷惑众生。 他走近大堂的时候,已经坐满了人,位置是数好的,但凡是少了一个,也是一眼就能瞧见。他满意的看着全部到场的家人,不紧不慢的朝主位走去,走时眼光所过之处,便是一片寂静。 他的风姿绰约早已是不争的事实,只是这样盛装出席。还是引得众人屏住了呼吸,这样夺目的人,走到哪里,都像是吸尽了四周的光辉。独留他一人在光芒里,一享那万众瞩目。 况且在这时,原本对他还有所不满的人,在经历了顾家一夜覆灭的事情后,皆收敛了爪牙。他们当然明白,路家之所以免遭屠戮,反而更上一层楼,皆是因为那主位上端坐的男人。而他们所能叹息的,不过是一句:不愧是路少。 此时见他如此光鲜出挑的睥睨众人,皆是低下了他们惭愧的双眸。 见效果达到,路理臣暗自冷笑。脸上却是春风和煦,“今日家宴,主要是为了庆贺我路家重做W市第一把手。再者,是为了宣布,从今日起,我路理臣将正式成为路家家主。”声音沉静稳妥,犹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傲然。 他举起酒杯朝下首众人遥遥一举,“没有异议就干了杯中的酒。我先敬诸位。”说完便一口干了杯中的烈酒,顿时一股热辣烧灼了咽喉。像是激起了他的血性般,他看着一个个举起酒杯喝下烈酒的众人,呵呵的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理臣日后必然会庇佑诸位,断不会亏待了大家。今日家宴,各位尽情享用。在自家,便不要太拘谨。” 当然,这只是他客气的话,没有谁会脑袋短路,把它当真。 路理臣坐在主位上,淡淡睨着小声交谈的众人。心下有股凄然,这就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吗?他自顾喝着杯里的烈酒,品味着这高高在上的孤独。他平时是不喝这样的酒的,更喜欢洋酒。只是今日,不知怎么,就停不了口。 感觉到视线开始模糊的时候,路理臣甩了甩头,知道时辰差不多了。便让众人继续享用,独自提了酒杯往外走去。他孑然的背影刚刚隐没于门外的黑夜之中,大厅便立刻热闹,渐至沸腾。 众人喧嚣,这是第一次,前一任家主还未离世,便有后继者上位。虽然路天方是自己主动退位,但是谁能保证他不会再回来?只是现在的路理臣倒是半点不逊于当年意气风发时的路天方。 “或许,他真的能带领我们走向辉煌,毕竟大伯已经老了。” 这句话一出,全场寂然。不为别的,只为这句再现实不过的话。是的,路天方已经老了,无论是年龄还是心态。即使他将自己保养的再好,可是疲惫的心,已经无法支撑他再次带领整个路家向前迈进。 于是,众人皆默然接受了,路理臣以二十年华,接手庞然路家的事实。并且不再有任何歧义,就连不久前还恨之入骨的施苗,都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当得起。 施禾今日也来了,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这是他特意拜托过贾管家的,他既是和姐姐进了路家,便是路家的人,自然是要来的。只是他既不愿与姐姐相见,也不愿路理臣看见他,徒生尴尬。 天色暗沉,白天明明还艳阳高照,晚上却是阴云密布。看着天,估计又是一场大雨即来。 他抬头,无尽虚空揽进双眸,似怎么也看不尽,看不透。 茫茫前路,没有灯塔照明,无力感压得人不得喘息。直至雨滴溅上他的脸颊,冰寒刺骨,惊得他蓦地清醒。 一切的终点不过是万事的起点。他在这个世界的人生,由此刻起才真正开始。他不再有任何先知,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一切不再掌握在他手心,历史轨道早已偏离,一切都不复以往。 那么就这样,赌上一生,来完成这一世的使命。 回到卧室时,外面已是大雨倾盆。他拉开窗帘,不再恐惧这噬人黑暗,和那砸在人心尖般的轰鸣。听着外面雨声哗哗,看着路灯下枝叶在雨水的拍打里瑟缩颤抖,眸色幽幽。 郝斯伯终于从文案里抬头,便倏然听见外面嘈杂的雨声。恍然想起,那个大雨磅礴的夜晚,那时落魄的路理臣躲在残壁之下。像只流浪的黑猫,倔强而脆弱。他想伸手将他领回家,却不想被隐在暗处的同事发现,带去了警局。 那时他如何的软弱,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跳下深渊。他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雨水朦胧了昏黄路灯,枝叶轻颤。 那肆掠的雨水似乎透过窗,湿润了他的双眼,扰乱了他的心房。 一切都已经改变,他的理臣,也跳脱了那绝望的命运。 一切前尘,就让这场大雨洗尽,各自相忘。 这一世,至少这一世,他要好好将他拥住,相携白首。 ——第一卷·人生若只如初见·完—— 第二卷:京华一梦 第七十九章 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也无法比拟此刻心中的雀跃,抛下一切,自由逍遥。这可是他曾经最渴望的事情,而如今他就坐在远离W市的凡尘束缚里,驶向未知的彼岸。 此时路理臣已与郝斯伯坐在驶往京城的动车上,一切都快的让人来不及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 路理臣有些痴迷于窗外飞速掠过的陌生景色,回想今早那荒唐的一幕。郝斯伯异于往常的,趁着天色尚暗偷偷摸进了路宅,石子敲响了正在睡梦里的路理臣。他揉着惺忪睡眼走到窗前,便看见楼下站在清晨树荫里仰首而立的郝斯伯。 清俊的眉目染上冬日的白霜,更添清绝,那时嘴角犹带着笑,微微勾起的弧度愉悦而优雅,带着不常见的兴奋之色。路理臣被他感染,哗的一下掀开了厚重的窗帘,拉开了窗户,伸脚跨出窗外,就那样悬腿坐在窗沿上,似笑非笑。姿态雍容而带着蛊惑的妖冶,却硬生生又夹杂了那再明晰不过的飞扬不羁。 看他抬首,深远的双眸透过冬日彻寒的温度直直撞进自己的眼里,刹那怔忡。路理臣微微俯身,笑道:“你是要效法罗密欧,还是来拐带我走?”狭长的爽双眸,流溢着不尽的风华。 “带你走!”他不曾犹豫,真诚的脸就那样毫无防设的面对着路理臣挑逗的双眼。高高抬起他修长有力的手,直视窗上悠然晃着双腿的路理臣,“跟我走。” 一瞬间的恍惚,在那坚定的眸里,简直失去了自我。再看清周遭一切,路理臣已然搭上郝斯伯的手,下一刻便撑在了他的肩头。他呵呵轻笑,“谁说我是妖孽转生,我看你才是千年的老妖。” “无论是不是妖,只要你是你,我是我,不就行了?”郝斯伯紧紧抱了一下路理臣,便放开,认真的说,“早上五点一刻的动车,我们要走了。” 路理臣微怔,“你是说真的?”他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心中却真正的雀跃起来,这种刺激向来是他喜欢的情调。他的笑容越发张扬,看着郝斯伯深潭般幽深的眉眼,眨了下眼,说:“那还等什么?走吧!” 于是两人越过一道道草木栅栏,躲过重重隐蔽的摄像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重重障碍的路家大宅。 到现在,路理臣的心脏都在砰砰的跳着,无法想象,一向正经的小老头一样的郝斯伯会用这样孩子气的方式将他带走。感受到手上的温度,他回首,便见路理臣温和的递过一杯热水。 “没有想到会这样仓促,但是我忽然想带你离开。”郝斯伯眼里透着一丝心疼,慢慢的载着柔情。 路理臣略一想便猜到是因为什么,无非就是前几日一些莫名其妙的传言,让自己恼火,差点砸了自己的主楼。他的眼线一定是第一时间告诉了他,会今日来找他,必定是因为手上的工作刚刚做完。他可以看见他略微泛青的黑眼圈,略深的,让他看起来更为深沉。 他反手握住郝斯伯的手,认真的说,“我知道你的决定是深思熟虑的。这个方式我很喜欢。”说完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窗外,“以后不妨也偶尔玩玩,真是太有情调了。” 这家伙又开始不正经了,郝斯伯轻轻扶额,有些无奈的看着似乎真的有所期待的路理臣,“你还是想想到我家后,怎么和我爸爸见礼吧。” “和你爸爸见礼?”路理臣愕然,真的是要见老丈人?他试探的扫了眼一脸认真的某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话,“你真的觉得可以?还是伯父已经开明到这个程度了?” 不可避免的,路理臣想起当初自己玩男人,被老爸知道后,那张怒不可遏的脸,那双恨铁不成钢的眼睛,以及那撕破嗓子的怒吼。还有那句,曾让他耿耿于怀了整整两年的话,“你要是在和男人搞,我就打断你的腿。”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他和;老爸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起码他还会在意他是不是和男人搞,不像现在,已经断绝关系般的远离自己。 郝斯伯忽然垂下了眼眸,“大概还是要瞒着吧,至少要等爸爸可以接受你,喜欢上你,他知道的时候才不会过于激动。” 那轻颤的眼睫,再次扰乱路理臣的心房。他靠近郝斯伯,轻声说,“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你为难的。”说完他又开始想自己的处境,不由蹙起了好看的眉。总感觉自己的处境真是尴尬到了极点,真不如在W市来的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那里,他路理臣想做什么谁敢出来说一声不可以? 大概是感受到路理臣的哀怨,郝斯伯有些愧疚的将他揽进怀里,“我爸爸其实性格不错,也不必太过担心。” 路理臣不知道想到什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这样的死人脸,也会有个和蔼可亲的老爸嘛?”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话过头了,立刻别开脸,不看郝斯伯可能已经冷下来的脸。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的接受别人议论自己的父母的。 只是郝斯伯没有生气,只是苦涩的摇了摇头,没有多说,这些话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让理臣也跟着烦忧,他只是希望他能快乐。 “还有多久能到?”路理臣靠在他怀里,小猫一样蹭了蹭脑袋,然后听见上方传来的温柔磁性的声音,“还有一个小时,你可以睡一会儿。” 郝斯伯轻轻顺着他顺滑柔软的头发,心思却飘得更远。在京城的确不如在W市更容易随心所欲,毕竟天高皇帝远,他可以在那里独霸一方,却不知能不能再京城有一席立足之地。路理臣从小便是高高在上,华光千宠。也不知道在京城能不能学的会放下身段,避开祸端。尤其是,他指尖轻轻滑过他白皙细致的侧脸,这样祸水的一张脸怎么避的开那些无孔不入的狼眼。 若不是他还在底层徘徊,上面有许多的压制束缚。他何尝不想陪路理臣一直守在W市,可是,这一世,他虽然掌控了一些自己的命运,可是却迎来了更多的无奈。原本想着,不去管它,可是看到顾家一夜覆灭,就不免为路理臣的未来担忧。他需要一双足以庇护他的双手,为他撑起一片天空。 路理臣在睡梦里似乎很不安稳,在一个血色的镜头闪过时,他猛地睁开了双眼。却见到郝斯伯关切的望着自己的双眸,不由安下心来。他就着郝斯伯的臂弯,轻轻靠着,单手支起了下巴,“我刚刚做了个梦。”他的凤眸轻轻挑着,显然这梦似乎牵扯到了面前的某人。 “梦见我了?”郝斯伯轻笑,看不出有什么意味,一样的清冷却温柔。 “我梦见你和女人结婚,她穿着血红的婚纱,可是,我猜测那其实是白色的婚纱,只是被血染红。”路理臣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竟透着一丝森冷。 郝斯伯却不为所动,他轻轻弯了一下唇角,笑,“梦总是与现实相反,或许会发生的,是我们穿着白色的礼服走上圣殿。”他可不会觉得自己会娶除路理臣之外的任何人。 “可是我听说梦是有预见性的。”路理臣皱了皱眉,似乎还在回忆刚刚梦里的场景。却被郝斯伯抬起了下巴,“被胡思乱想,那不可能。” 原本脸色还有一丝暗沉的路理臣,听他这样笃定的说出这样的话,瞬间脸色转晴,一番明媚的眯起了眼,“郝三,你说情话的时候也总是那么清冷,就像,就像莲。” “呵呵,我以为那是形容女人的。”郝斯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有轻轻蹙了眉,神情倒是有些捉摸不透了,“只是,我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做了那样的一个梦。” 路理臣呆愣了一秒,下一刻却是笑的直不起腰,边笑边喘,“这就是所谓的职业病?连别人做个梦也能疑神疑鬼的。”笑着脸色却是渐渐正经起来,他眼角微微上挑,一副听我说来的样子,“其实,我只是在醒的时候看见了一片红色,我哪里那么无聊去做那样奇怪的梦。”说着眸色沉了些,“如果你要结婚,我大可以成全你们,我又不是什么……” “不会。”再次被打断,可是路理臣却没有一丝不快,他满意的弯起了唇角,心中的不确定开始动摇。感觉只要他们愿意在一起,没有什么会成为阻碍,就像他和殊同说的,只要你愿意,没有什么可以成为你的阻碍,他和郝三,也是一样的。过去不可以,现在不可以,未来,未来还是未知,只是他希望一样可以坚守。 “理臣,快到了。准备一下,可以下车了。”郝斯伯将他扶起,说话时呼吸有意无意的擦过路理臣的耳侧,路理臣微怔,猛然想起,等会儿要面临的艰巨任务。 “我们是不是要先逛个商场什么的,买身合适的衣服啊。伯父喜欢什么样的?清晰的?正直的?还是乖巧一些的?”路理臣为难的皱起了眉,这事儿还真是…… 郝斯伯却笑了,“貌似俘获人心一向是你的专长,怎么这时候倒是忘了?” “你是要我俘获你老爸的芳心吗?”路理臣瞬间黑线,阴阴的瞪了一眼又恢复一本正经的郝斯伯,他扫了眼人来人往,热闹喧嚣的车站陌生的感顿时袭来。他需要在这片初次踏足的城市站住脚跟,即使郝斯伯再怎么说会护他周全,但是他路理臣怎么会真的就要靠郝斯伯生存,他可是堂堂路少,没有什么是他所不能应对的。 心下一定,路理臣却是放开了,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走在郝斯伯身侧,以一种傲然的姿态踏上这路征程。 只是事情远远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京城是龙潭虎穴,即使是在W市无所不能的郝斯伯,到了这里,也要低调低调再低调。郝家即使是大族,在这里也是要各方顾忌的。毕竟在郝家的上面还有一排的大族高高的耀武扬威。 当郝斯伯带着路理臣到了郝家的时候,路理臣愕然发现,这个看起来了不起的家伙,就住在这样小小的楼里。他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栋古朴的小洋楼,有些疑惑。 但是,即将面对的人物,让他不得不放下心头的疑虑。只是满脑子镇定镇定,毕竟那一位也是曾经混迹官场多年的老人,即使现在退出来了,也无法磨灭他曾经的辉煌。 进门之前他甚至紧张的问郝斯伯,头发乱了没,衣着有没有哪里不对。其实如果对方单纯的只是一个高官,比如说舒漠北那样的,他倒是不会紧张成这样,主要此人乃是他的老丈人啊。 门打开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年约四十出头的女人,很是端庄秀雅的样子。路理臣看看她,又看看郝斯伯,见他没什么表情,只是很公式的点点头,“姑姑,你又来看爸爸?” “郝三,怎么今天回来了?”被称作姑姑的女人显然对他的到来颇为惊讶,只是路理臣确定他没有看到惊喜。 就在此时,屋内传来沉闷的咳嗽声。很快,也只咳了几声便沉寂。这情形未免诡异了些,路理臣明智的选择沉默。 刚刚那咳嗽的,便是郝三的老爸吧? 第八十章 顶着一头的疑惑目送郝三姑姑离开,路理臣侧目看了眼脸色立即下沉的郝斯伯。大概也能知道这个姑姑似乎是来者不善,他没有问什么只是陪着他在外面站着,呼吸都放的极轻。 可能是见到路理臣的小心翼翼,郝斯伯微微抬手握住路理臣的手,十指交缠,他声音放得很轻,说:“没事,我们进去。” 路理臣点点头,跟着郝斯伯进去,刚绕过玄关,紧握的双手便默契的放开。见到客厅沙发上端坐的中年男人时,皆是一脸笑意。 “爸。” “回来了?”郝爸爸保养的也是极好,甚至比方才离开的女人看着年轻,全然不像已有郝斯伯这么大儿子的人。此时已经换上了平日里的淡泊温和,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家的儿子,见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伙子,不由投去探寻的目光。这一眼,却是让他心中微震,他不不露声色的看了自己的儿子,“这位是?” 郝斯伯见他问路理臣,便轻轻拉过他的胳膊,向郝爸爸介绍,“爸,他姓路,叫理臣,是我的朋友,在W市时,还是亏了他,我与舒伯伯才会这么快了结那里的事。” “伯父,你好!”路理臣难得乖顺的叫了声伯父,面色一派谦逊沉稳,心下却是紧张的揪紧了,他会察觉吗,会反对吗? “姓路吗?就是那边的路家?”郝爸爸眯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见他坦荡荡,又把目光转向路理臣,“倒是不错的小伙子,那边的事我也听说了些,小路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他和气的说了番对晚辈通用的话,压下心中的震动。他见路理臣只是带笑看着自己,目露恭谦,又笑,“小路来这里是?” “理臣来这里是为看看京城的繁华,开阔视野,以定未来更长远的目标。”这是路理臣想了许久的话,可是现在真说来又觉得荒唐可笑到极点。这个中年男人相貌清逸,面色平和,眼睛却比他老爸路天方还要慑人,仿佛直看到你眼眸深处,让人无所遁形。 “年轻人有理想有目标是好事情,郝三就是不知道把握时机,白白浪费了家族的苦心。”郝爸佯瞪了郝斯伯一眼,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本身也退出政坛许久,看事情早已淡然许多,并不真正计较。只是那一眼的深意,大概也只有他和郝斯伯才能明白。 路理臣疑惑的看了眼神色巍然不动的郝斯伯,只应声说:“伯父说的是。”他见郝爸平易近人又在意这第一印象分,于是又说,“郝三哥在年轻一辈里实属翘楚,理臣该向他学习才是。”这番话说的极为真挚,连郝斯伯都不禁侧目看他的眉眼,嘴角稍稍露了一丝笑意。听他的赞美可真不容易。 郝爸听自己儿子被夸,果然弯眉笑了起来,乐呵呵的问两人吃过饭没有。路理臣偷偷捏了一下郝斯伯背着的手,便见郝斯伯说,“吃过了,只是刚回来,我先带理臣上去洗个澡,去去这一路风尘。” “嗯,那快去吧,别怠慢了客人。”说着自己也起身往楼上走,腿脚似乎有些不便,撑着拐杖,却走得非常稳。 路理臣看着那沧桑落寞的背影,不免有些心酸,人终究是抵不过岁月的侵蚀,再厉害的人,也终归要老去,即使面上保养的十年如一日,也终究掩不住岁月留下疲态。 有些晃神的被郝斯伯拉着从另一个楼梯上了二楼,门合上时的碰撞终于使他回过神。他看了眼摆设简洁雅致的房间,奇怪的说,“这是你的卧室?”虽然雅致,也未免太简单了些。 “这是客房,你暂时住的地方。”郝斯伯拉着路理臣的手走到外面的阳台,指着隔壁摆着草木盆栽的阳台说,“你看,这个就是我的卧室。” “呵呵,还这样故弄玄虚?怎么不直接带我进去看看?” 郝斯伯却收敛了笑,认真的看着路理臣,清俊的眉目溢着一丝哀伤,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理臣,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只要记得,我只是在意你,想和你在一起。”他轻轻磨砂着路理臣的脸,目光有些微的飘忽,似乎看到深远的过去或者未来。 可能是这样的气氛让路理臣有些无所适从,他轻轻别开脸,“进去吧,外面冷。”说完,也不等郝斯伯,便快步回了客房。 他们各自洗完澡后,郝斯伯便去了郝爸的书房,这次外放回来总是要给出一个合理的总结和交代。尤其是带来的那个人,虽然郝爸没有说什么,但是郝斯伯知道自己必定是要给出一个解释的。 路理臣有些疲乏,郝斯伯走后没多久便倒在床上睁不开眼睛。 郝俊初的书房内,灯光明亮,泛着温温的黄光。他坐在桌后椅子上,打量着刚刚进来的儿子。清俊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以及刀削斧刻的冷硬薄唇,整个人都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以及眼眸深处那历经世事,似是永恒的黑沉。 从七年前开始就不曾改变的清冷,对任何人都是淡漠疏离,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冷酷无情。从那时,他开始不懂这个儿子。这次回来却见他眉眼间凝上了那不曾有过的温和,甚至偶尔还带着笑意。他知道,一切的改变,都归根于那个和他一起回来的男人。 对于这个初次来到郝家的年轻人,说实话,郝俊初并不陌生。那张脸,即使是他再老眼昏花也不会忘记。 他记得那年他去他书房,无意发现年少的儿子藏在抽屉里的那幅画。那时他还不明白,只以为是临摹的一个模特的肖像。只是随着那如出一辙的肖像越来越多,他才开始注意。 那是一张俊美之极的脸,略长的头发松散的垂至耳际,左耳还缀着一颗耳钻,在发丝下若隐若现。他优雅的浅尝高脚杯里的酒液,眉目间的风采,随着郝斯伯画技的越发高超,也越发的显出那双眼的勾魂夺魄。他原先以为这只是儿子年轻臆想出来的人物,却不想今日竟真的带回了那一模一样的人。甚至更甚画里的风姿。这在混迹官场多年,阅历无数的郝俊初眼里,不啻是引火自焚的举动。 那样的一个人,留在身边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还是那样一个男人。 “爸。”郝斯伯见他脸色复杂难测,大概也能预想到自己的老爸在想什么。他微微苦笑,自己拉了一个凳子坐到郝俊初的面前。相对于郝斯伯的少年老成,郝俊初当年却是京城里有名的贵公子。即使现已时光不再,但是那时沉淀下来的贵公子独有的气质却是依旧还在。 有话不会直说,极会察言观色,从来长袖善舞,向会八面迎风。这就是当年的郝俊初,即使顶着和郝斯伯一样的脸,却半点没有他的清冷淡漠,或者说,那时的郝俊初更像现在的路理臣,也曾是风月里不倒的传奇。所以他一眼便看出路理臣将会给郝斯伯带来什么。 “那个人,你是专门去找的?”郝俊初沉声问,即使坐着也稳稳的握着他手里的拐杖,这仿佛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是的,爸!”郝斯伯眼神直直的迎向还郝俊初,他很感激方才郝俊初没有直接点出来,而是留有余地的给了他解释的机会。他了解他的父亲,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也不是迂腐之辈。所以才会选择将路理臣带回来,待他认可。 知子莫若父,他料到郝斯伯会直接承认,本来父子间也没有什么可避讳的。只是这样一来,他若是反对,反而会显得不通情理,毕竟那个怎么说也是自家儿子念了那么多年的人。 那么多年?那个人看起来倒像比自己儿子还小上那么一点,那么七年前岂不是也是个少年?怎么会像画里的……这个问题任他再睿智无双,也猜不透其中的曲折。他如何能想自己的儿子是经历了两世为人? “伯儿,你对他是……”郝俊初开始注意言辞,他怕自己猜得不准,又希望自己猜的不对。随着郝斯伯的年龄增长,他越来越无法以一个绝对长辈的态度看待郝斯伯。他的城府已经深到自己也无法探知的地步,自然很多事,也不是他叫他一声爸,他就能真的干预的了的。 “爸!”郝斯伯却是轻轻笑了,看着自己老爸纠结的样子,不由温温的弯起了唇。“不用怀疑,就如您所想的,从七年前开始,就不曾改变。” “可是,他还是那么年轻,难道这七年就没有变吗?况且,我也知道这个人,他才二十岁,七年前,应该还是个十三的少年。怎么会……”郝俊初还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说的话有点虚妄,四处都渗着常理无法明晰的异常。 “或许,这就是缘分,如果我说,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您会相信吗?”郝斯伯眼神开始迷蒙,像是陷入了深远的回忆。还没待他品味其中的深意,郝斯伯却已是神色清明,“我只是带他来陪您过一个春节,春节过后我们就会在外面住。只是希望您能体谅。” 郝俊初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依旧睿智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郝斯伯,似乎想看透他。原来这种事情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也是并不忌讳的,不过那多数只是一时新鲜,或是逢场作戏,真的爱上,就不一样了。作为郝家的子弟,即使他不反对,自有一群人等着看他犯错,这样的把柄,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这些,他相信郝斯伯比他更清楚。之所以他不开口反对,就是因为知道此子已入情至深,而他私心的不想自己做那恶人。 “伯儿,许多话我不说,你自己也明白。无论如何,你好自为之。”郝俊初深深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看着儿子,眼里一片苍茫,“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不会的,还有,画的事,希望爸不要告诉理臣。” “你们的事情,我不会插手,也不会管。”郝俊初说的漠然,但这在郝斯伯看来却是最大的宽容,他会心一笑,“谢谢爸。” 郝斯伯回去的时候,路理臣已经睡得香沉。他将他扶起,牵好了被子。鼻尖丝丝缕缕萦绕的皆是路理臣的身上的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好想搂着他就这样睡去。他轻轻吻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脸,直至他的唇。 丝丝碾磨,浅浅尝香,终于到了这一天,却恍然梦境般不真实。一切都过于顺理成章,反而显得迷雾重重,心下难安。那些早就在暗处盯着他的人,到此时都没有动作,实在可疑。 “嗯……”怀里的人一声嘤咛,将他思绪拉回,他紧紧抱了一下,又轻轻放松。才刚刚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就能睡得这样安稳,果然是他路理臣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指腹轻轻擦过他的唇瓣,似一把火从他指尖点燃。烧灼感使他屏住了呼吸,只有他,总是让他无法冷静自持。他看着他熟睡的面容,白皙细致的下颚,眸色渐深。 第八十一章 “唔……郝三?”感受到脸上的气息,路理臣眼也没睁便环住了对方的颈脖,嘴里呢喃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清醒时妖异的脸,此时睡意朦胧中竟是干净可爱到极点。 郝斯伯扶着他的后背,仔细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见他眼皮黏的紧,终是没再动作将他放下,掖了被子,调好了室温后,便出去了。 关门声很轻,但是合上的刹那路理臣却是睁开了眼,眸色清明。他直直的看着合上的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隔壁的关门声响起,他才下意识的跑到阳台窗口,意图观察那边的情形。他只是个少爷,不会溜门撬锁,否则早就进他的卧室一探究竟了。可惜啊可惜,他真该像殷弛那家伙学这门本事的。 知道自己无法攻破郝斯伯的设下的障碍,他自暴自弃的倒在了床上,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其实真是个妙不可言的感受,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的身份跟着一个男人见家长。紧张又刺激,唔,这种事大概也只有郝斯伯这家伙做的出来。 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他再次闭上眼,沉入安眠。 次日,他是被唇上的温暖湿润唤醒,他睁开眼便看见郝斯伯笑意盈盈的眼睛近在咫尺。叫人起床的方法可真特别,他瓮声瓮气的咕哝了几句,见他没有放开的打算,直接反守为攻,长驱直入,直捣黄龙,灵巧的舌尖像在跳舞般,缠绕着他的唇舌,火种就此蔓延。 咯咯的笑声从喉间溢出,带着宠溺与欢愉。郝斯伯的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扣住路理臣的后颈,意欲加深这早安吻。却被路理臣轻巧的避开,看他凤眸眯着时,流光四溢,就知道这家伙开始动心思了。 “怎么?又想什么?”他放开他的唇,转而吻上他的下巴,一路往下,轻啄慢碾。所过之处,火链般漫延原野。 “嗯……呵呵,总是逃不过你的眼睛。”路理臣微微仰起头,似乎很享受他的挑逗,手指轻轻插进他的发间,细细呻吟在嘴角毫无节奏的流淌,却是最美妙的乐音,点亮整个清晨。“还有三日便是年三十,我估摸着也该……嗯……”路理臣一把抓住郝斯伯放在他下身的手,漂亮的眉峰轻轻蹙起,“……也该去和老头子说清楚了……” “我陪你去。”郝斯伯微微抬头,目露忧色。 “不,这件事还是我自己解决……唔,很想要吗?”路理臣额角微微渗出细汗,本就白皙细致的肌肤更显得透明般散发着诱惑的粉红色泽。 “呵呵……你说呢?”话音未落,便有男性健美修长的身躯压覆而上。伴着低低的笑声和喘息充斥了这小小空间。 郝俊初昨日与儿子谈过之后,便一直忧虑,不得安眠。今日又早早的起来,每日晨练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他这样的伤残之躯。 晨练回来,精神好了许多,刚想叫女佣上去叫少爷下来吃早餐,蓦地想起上面还有一个。眸光闪了闪,便自己先用过了。早上这两人还不起来,他不用想就知道发生什么事,年轻人啊。他摇了摇头,谁没个放荡不羁的青春年少呢。 只不过他是烂好人做到底,有人却大早上的没眼色的跑来搅事。郝斯伯不在的时候,郝俊初倒是清闲了不少时间,他一来,才第二天就有人登门拜访,可见这些人可是削尖了脑袋想窥探底细。 毕竟这次的事情牵扯太大,没人敢轻举妄动,否则郝斯伯不会回来的这么轻松。那些人在观望,从一定程度上,现在可以称得上是同仇敌忾的关键时期。 郝俊初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大概能猜得到是来巴结他那宝贝儿子的。只是,他有些无语的朝楼顶瞟了一眼,只说,郝三出去有事,不在家里。 那人自然不敢在这位爷面前多说什么,留下了礼物便悻悻的离开了。 这样的事情不会少,何况又是临近春节的时候,郝俊初吩咐了女佣照他的话回复那些拜访者,礼物统统回绝。自己则拎着刚刚那小伙送来的上等雪茄拄着拐杖上楼了,虽然他还是没有记起那个小伙是谁,但是小辈送长辈些东西还是可以谅解的,他这样想着,便心安理得的抽了一支出来,心情愉悦的吐了口烟,顿时四周的空气都混杂了这上等雪茄的清香。 明明是中年人的脸了,却还是有股不羁深藏骨髓。或许这就是郝斯伯说他的老爸好相处的原因,看事通透明白,做事不拘小节。 直到郝家女佣带着谦卑的笑容,高傲的姿态回绝了第八个人时,他家的少爷终于穿着一新的下楼来,后面还跟着一位神采风流男人,周身都散发着一股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光芒。女佣看的小心肝砰砰跳,方才还自持的高傲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小狗腿一样的领着两个少爷吃早餐,见他们吃的欣然,自己也得意洋洋。他家少爷本就不凡,连朋友都是这样人中龙凤。自己能在这里伺候,真是幸运,尤其是还有个可爱的老爷。 “阿笙,刚刚是有人来吗?”郝斯伯喝了一口牛奶,看向旁边两眼放光的女佣阿笙。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个向来乖巧懂事的小丫头,此时两眼泛着狼光。 阿笙见少爷问自己话,笑说,“都是听说少爷回来,想来巴结少爷的,阿笙听老爷的话,都回绝了。” “嗯,做的不错。”郝斯伯笑了笑,赞许的点头。一旁的阿笙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家的冰山少爷在笑?他对她笑?她没眼花?顿时如遭点击般僵在那里半天没有动弹。 路理臣看的好笑,直勾勾的盯着阿笙,嘴里犹自细嚼慢咽着面包。那表情简直像是他在咬得是她的同类。她猛地惊醒,却发现,刚刚反应奇特的两人正安安静静的吃着早餐。莫非是她神游了?阿笙惊奇的想。 “理臣,今日我要出去办点事。”郝斯伯看了下时间,眉头微皱,“我下午三点前回来陪你。好吗?” 路理臣见他这摸样,斜斜瞥了他一眼,“又不是女人,还要时刻陪着?我也有事要做的。” 郝斯伯轻笑,“可是我是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 路理臣瞟向眼睛都直了的阿笙,忽然笑的像妖孽,凤眼斜斜睨着,“你倒是一点也不避讳。” “阿笙不是外人。”郝斯伯揽过路理臣的脑袋,轻轻印上一吻,“有事就打电话给我。”他皱了皱眉,“若不是要去会一群豺狼,我也不舍得把你独自留在家里。” “豺狼?”路理臣抚着唇轻笑,他自己不就是最让人避之不及的豺狼吗?W市那些人,不就对他畏之如虎吗?不过他没有说,他知道郝斯伯能称他们为豺狼,必定是一些狡猾奸诈之辈,他也不想去掺这浑水。 郝斯伯离开后,阿笙好奇的打量这个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男人许久,才说:“莫非你是少爷的女朋友?” “噗~”路理臣当即一口喷出嘴里还没咽下去的茶水,他有些无语的看着对面乖巧站着,脸蛋红扑扑的阿笙。“难道你看不出本少是男人?” “唔,可是少爷吻了你,还对你这么温柔,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少爷。”阿笙有些回忆般的挠了挠头,又说,“真的,在你来之前,我从来没有见少爷笑过。” 路理臣一怔,有些奇怪的看着阿笙,似乎他没有太多接触过冷漠如冰的郝斯伯,他对自己向来是温柔的,甚至是百般包容的宠溺。否则,他怎么可能会放的下过去。莫非那张死人脸,在家里都是那样冷酷的样子吗? 心下蓦然感动,却又不免寒凉。他只是看他一人,眼里只容得下他路理臣一人。那么遇到他之前,他是何等的孤独,寂寞。他厚重的伪装有没有一刻使他喘不过气来,他是否也有苦海漂浮,孤立无助的时候? 路理臣有些自嘲的笑起来,人在爱面前,总是这样脆弱,好似一碰就碎。 路理臣也知多想无益,想了想,和阿笙打了个招呼也出了门。一拨电话招来了早在京城潜伏良久的殷弛,再见时,原以为两人会激动地来个拥抱什么的。真见了却只是深深望了对方一眼,便像从未分别一样,熟练的交谈起来。 “知道老头子具体的位置吗?”路理臣坐在副座上,支着侧脸看窗外高楼林立,车辆川流不息。有点晃神,一切都是这么陌生,好像看着哪里,都有阴谋会发生。 殷弛稳稳的开着车,嘴角又勾起一般无二的笑容,“理臣还不信我吗?怎么也在这里摸打滚爬了这么些日子,查个人还是没问题的。”他边说边露出得意的笑容,只是路理臣看的出,这得意的笑,已不入曾经来的肆意张扬,他只是笑给他看而已。 “呵,你这小子,说真的,在这里是不是吃了什么亏?” 他的笑容顿时僵住,苦笑,“我的少爷,殷弛不是神,到了这地方,哪有不吃亏的道理,只是这亏嘛,我也不是会白白就吃了的。瞧,我现在开得车,花的钱,哪一样不是从吃的亏了得来的。” “你没有用我给你的?”路理臣忽然坐直了身体,眉头皱的死紧。他侧着脸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殷弛,莫名觉得,仿佛有什么丢失了。 殷弛看着前方,笑容幽幽的在脸上散开,“你给的我一直收着,我担心那边处理不好,还能为你留一桶金。那个舒漠北很厉害,我来京城,听过不少他的传闻,还有那个郝斯伯,都是不简单的角色。我不在你身边,很不放心。”他说的有些伤感,摇了摇头却是苦笑,“看来是我多虑了,路少还是那样有本事。那事做的漂亮极了。” 路理臣怔然看着他许久,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何其有幸能有他这样的兄弟,自己却为一己私心,把他往火坑里推。他紧紧的攥住拳,不愿去看那张在笑的脸。 “其实多亏了郝三。”路理臣说的平淡,似乎完全没有受他刚刚的肺腑之言感动。 “郝斯伯吗?”殷弛笑,“还记得当初我给你的两个选项吗?我的直觉啊,果然是不会错的。” 是的,当初的两个选项,自己沉湎在过去,总是无法相信第一种可能,宁可相信可笑的第二种,都不敢直视他的感情,和自己的内心。可是现在一切都说明了,当初的殷弛没有错。 殷弛将路理臣带去他现在所住的公寓,三室一厅,一个人住实在是大了些,而且还是在繁华地带,寸土寸金的地方。路理臣不得不感慨殷弛的手段。 只是路理臣很识趣的没有对殷弛赞美,他想到了电话里那一阵的喘息呻吟。 殷弛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杯咖啡,“理臣打算何日去?” “三天后。”他说的笃定,没有一丝犹豫,可是眼里却分明闪烁,“他跑来这里,春节也不回去,莫非还真怕了我这个儿子不成?就怕他是在这里已经有家人相聚。” 殷弛暗叹,这父子间怎么闹成这样,他是孤儿,在他眼里,能有父亲实在是再幸运不过的。他无法理解他们之间在排斥什么,就像他当初无法理解路理臣不愿相信郝斯伯一样,或许他不理解的只是路理臣。 “需要准备什么么?” 路理臣犹疑,“一车礼品就好。我去前,送到他家里。” 殷弛点了点头,看路理臣抿了口咖啡,其姿态神色倒是一样风流,不由勾唇一笑。 第八十二章 从殷弛处回来,太阳已经不是太高,洋洋洒洒的落了满地金辉。郝俊初正坐在院子的摇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惬意的看着。整个人都笼罩在那金色的光辉下,周围是一片绿色的植物,显得雍容而神秘。 似乎是注意到了路理臣的目光,他轻轻将书放在膝盖上,一脸温和的朝他微笑点头。 路理臣心下微动,这样的笑容竟然是像极了郝斯伯。他朝郝俊初走去,与他打招呼,郝俊初指着一边的凳子,笑着让他坐。两人从今日的午后暖阳一直聊到郝斯伯的童年。 郝俊初知道路理臣和儿子的关系,虽不点破,但也不撮合。他不想儿子为难,不代表不希望儿子走上正途。说道郝斯伯七年前忽然变得少年老成,他不由的既骄傲,又心疼。他说: “伯儿那时真是让我扬眉吐气,众人都说他沉默寡言,怯弱无能。他就在那次演讲赛事上一举夺魁,压下了京城里那么多天之骄子。回来后也不炫耀,只是悄悄和我说,他必定会成为郝家栋梁砥柱,让我宽心。说来那时我倒还不如儿子懂事,呵呵!” 郝俊初笑时眉眼弯弯,眸里流光溢彩,尤可见当年意气风发,俊逸风流。 路理臣不由为他的坦荡折服,有几个父亲会说出“倒不如儿子懂事”这样的话?又想到郝斯伯说过,他父亲易相处的话,此言果真不虚。郝爸实在是要比他家老头子要温和善良,通情达理的多得多。 很快,两人便无所不谈,路理臣甚至告诉了郝俊初当初自己曾经年少荒唐,惹了不少麻烦。也说了一入商场便是征战战场的无奈,告诉他,其实他只是想保住路家,保住他在意的人。 天色渐晚,郝斯伯说是三点前回来,却是到了夕阳落尽才踏进大门。路理臣走上前,见他一脸寒霜,立刻握住了他的手。郝斯伯才舒展了眉,朝他轻轻一笑,算是让他安心。 一起吃晚饭时,路理臣与郝俊初已是饭桌上带动气氛的主力,反而是郝斯伯有些诧异的无话可说。他眯眼打量着笑的人畜无害的路理臣,眸中尽是丝丝缕缕的温柔。目光流转又看向一旁笑的和蔼可亲的郝爸,心中已是了然。这二人必然是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聊过了,必定也是互相的接受了。 一顿饭吃的安逸,回到客房的时候,路理臣依旧精神奕奕。他见郝斯伯终于无意间显露的倦怠,不由一愣。 这样的郝三,仿佛是没有见过,在他的印象里,这个男人似乎向来是无所不能,精力充沛,睿智无双。可是他的眼眸匆匆掠过的倦怠,如何让忽视的了?他上前握住郝斯伯的肩,将他按坐在沙发上。 “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路理臣捏着他的肩,帮他舒缓神经。以前为了讨好情人,也学过几手推拿之术,倒也不差。 “嗯……”郝斯伯惬意的呻吟,享受的微微眯起沉重的眼,双手放松的架在扶手上,“今日温家和邱家都有人来,大致互相过了手上的消息,他们个个人精,自然只说了皮毛。不过加上我手上原有的情报。我猜想,这次恐怕不只是一次简单的站位问题,说不定是……” 郝斯伯没有说下去,眉眼里尽是忧虑。难怪家主会急着让他赶回来,郝家之中,能在这次暗流里撑住郝家的年轻一辈,实在是屈指可数。这其中,他郝斯伯便是其中之一。只是这次,京中许多大族若是抵不住,怕是就要异位了。 看着那双从来坚不可摧的眼里露出不确定的闪烁,路理臣的手轻轻覆上。在他耳边笑,“虽然我是混迹商界,来京城之前也了解过一些政界的诡秘莫测。现在非常时期,我也明白。但是,你不会输。” “呵呵,那么相信我吗?”郝斯伯拉过路理臣,昂首吻上,浅尝即止。 “是相信我自己。”路理臣自信的光芒在眼里流光一闪,依旧按压着他的肩,毕竟是男人,力道够重,郝斯伯难抑的呻吟,酸痛过后的舒爽实在妙不可言。 “唔……嗯……相信自己的眼光吗?呵呵”郝斯伯趴在沙发上,任路理臣在他身上又压又按。 “呵呵,不要小看本少,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使不能扭转大局。但是在某个零件枢纽上做些动作还是轻而易举的。” 手腕忽然被拽住,路理臣被忽如其来的重力拽的几乎跌倒。郝斯伯再用力,并便将他压在沙发上,从上方紧紧盯着他。 那眼神过于凌厉,简直能将人刺伤。路理臣有些不明所以的忽然发动进攻的郝斯伯,手腕的力道重的让他简直握不住拳。 “理臣,不要为我做任何危险的事,我不想你掺进这趟浑水里。” “可是我想帮你。” “不用,只有你安然的在我身后,我才不会有后顾之忧。”语声幽幽,却是坚定如斯。他黑沉的眼眸定定,像是誓言。 路理臣却不满的甩开他的手,“不要让我觉得自己无能,你以为我躲在你的身后就会安逸快乐吗?我一定会帮你。”他说的斩钉截铁,毫不容他拒绝。 郝斯伯眉头一皱,几分无奈。若要如此,他宁可不带他来。 “理臣,你何苦?”明明那么憎恨权势争夺,明明那么反感尔虞我诈。他怎么忍心又见他落入苦海。 路理臣环住他的颈项,以温软的唇堵住郝斯伯未说完的话。他是男人,就有责任为所爱之人斗争。 接下来的两天,和那日模式相似,一样的郝斯伯外出,路理臣出去一段时间回来与郝爸闲聊。越聊越觉得这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男人,他的过往精彩的堪比情节紧张的电影,而他便是那临危不乱,一直撑到最后的主角,即使左腿就此留下残疾,但却恰好证实了他的辉煌过去。 而路理臣也越来越能理解,为什么郝斯伯会是他的儿子,虎父无犬子,说的就是这样吧? 在这两天间,路理臣特地去拜谒了一位京中的世家老人。貌似此人曾与路理臣的爷爷有些交情,这个世道就是靠关系织成的网,任你有通天的本领,没有这密密麻麻的网做引线,终是做不了事。 好在老人老则老矣,还记得他这么一个小子。欣然接受了他的礼物。老人念旧,乍看见自己老友的后人,也是开心不已。当即就留了他在府上吃午饭。 老人姓郎,是京城里望族之一,也算是在整个国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路理臣现在来找他联系,自然是为了以后帮郝斯伯留下一个伏笔。老人爱花草,路理臣陪他浇花修叶,一路笑意盈盈。 路理臣有一种魔力,一种任谁都会被他吸引,从而产生好感的魔力。郎老很喜欢这个年轻漂亮,又谦恭有礼的小伙儿。并为他引见了正巧来府上看望老人的孙子郎夙。 郎夙此人便是那种典型的贵公子形象,清朗英挺的眉目,卓然而立的风姿。只是这些如果再加上家世,权势,金钱来修饰,就足有倾倒任何人。而郎夙自然有这个自信,所以他虽然表面谦逊有礼,风度翩翩,但是骨子里是高傲的,目高于顶。 郎老唤他出来见路理臣时,他还不屑一顾,但是碍于老爷子的面子,才踏着一路暖阳清风来到花园二人面前。 路理臣正背对着他,为郎老修剪一株盆栽。郎夙见到翩然而立的背影时,只是淡淡扫一眼,并不在意,这样条件的人,在京城不知凡几。他恭顺的叫了声爷爷。 郎老欣慰的看着自己丰神俊朗的孙子,点了点头。路理臣听见声音也放下剪刀,回头看来人。 郎夙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狭长的凤眸,在午时阳光里闪着光怪陆离的流光,摄人心魄。再就是那张精美绝伦的脸,简直不像世间应有。当即便恍了神。 这日路理臣为了郑重起见,特意打理了很久,以最好的姿态和精神面貌来这里碰运气。只是没想到会遇到郎夙此人,若是能预料到往后的事,他必然会将自己打理的再平凡不过,或者干脆不来这个地方。当然,这是后话。 郎夙在路理臣探究的目光里回神,眸色发亮,他走上前,绅士般伸出手,说,“我是郎夙,不知怎么称呼?”声音也似相貌般清朗,一切都是完美无缺的样子。 路理臣却是感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在那双明亮的眼里,他看见了捕猎者遇到猎物时才有的兴奋。说实话,他很不喜欢这种眼神,那是他曾经惯有的,却不希望别人对他产生这种猎奇。 他犹豫的时间只是一瞬,便伸出手,“原来是郎少,久仰。我是路理臣。”轻轻一握便收手。 若是以前,他倒是很乐意与人玩些欲擒故纵的游戏,扮那虚情假意的暧昧。但是现在他一点也不想和眼前这个浑身都散发着我是香饽饽意味的人,有任何牵扯。 感受到路理臣的刻意的疏离,郎夙却洒然一笑,并不在意。若不是路理臣在欢场早已久磨成精,也断不会察觉,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精芒。此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路理臣忽觉无奈,总感觉惹了祸般。 郎老见两个小年轻已互通为好,一边拉一个,直笑说,“走走,我们去看看午饭做的怎么样了,今儿都要陪老头子喝一杯。 一桌饭便在郎夙时不时投来的热辣如火的视线里,和郎老热情倒酒中坐立难安的度过。路理臣扶着微微有些晕眩的额头走出郎家大铁门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身后伸出,稳稳扶住了隐有醉意的路理臣。 他一惊,慌忙推开。却被对方借力圈在了怀中,真是大意! “路少醉了?不如我送你?”郎夙只微微扫了一下四周,见无人,凑近路理臣的耳侧,微微吐着酒气,烫耳的灼热。路理臣近乎野蛮的推开贴在身上的郎夙,漂亮的眉紧紧皱着。 刚欲发飙,却想到说不定日后还会有接触,现在又是非常时期,便忍了下来,只闷闷的说,“多谢郎少好意,理臣可以自己回去。”此时醉意已经全无。 郎夙只是笑着,依旧风度翩翩,他状似关心的说,“喝了酒可不能开车,还是我送你吧?” “不用,我有司机。”路理臣强忍厌烦,“理臣就不打扰郎少与郎老享受天伦。”说罢便朝路边走去,脚步依旧有些虚浮。 直到走到拐角处,才忍不住扶住墙,满头的冷汗。这是什么酒?怎么会这样大的后劲?真是失策,竟然在别人的地盘喝到醉。 好在,很快殷弛便到了这里,将他接到了自己的公寓,醒了酒。 他自然没和他说郎夙这个插曲,只说郎老似乎还是挺念旧情。和殷弛商量了一些琐碎和大局。看看时间差不多,便又回去了。 这个插曲一直扰得他烦闷不已,直到见到郝斯伯沉静的走进来,与他双双对视,才压下心头的烦躁。 第八十三章 大年三十,一年的最后一天。 似乎什么愁怨都会在这一天一笔勾销,家人还是家人,还会在一个桌上享受天伦。走到哪里都是一番热闹的景象,去旧迎新,新桃换了旧符,各自装饰着自家的房舍门庭。 路天方正遥望着天际那隐隐压抑而来的深云,他知道,风过境时,也会带来这新一年的春雪。又是一年,他凄然的回首,那方黒木桌上安静的放着他的发妻——兰墨的黑白头像。 透过那死气的相框,似乎又看到那个温婉的爱笑的女人朝自己说,“有我这么好的老婆,你还想其他什么?”是的,如果兰墨在,那样的错误,他一生都不会犯。因为有了她,既是有了全世界。可是,她离开的那么早,让他在此后的日子里,无论拥有多少都空虚的仿佛一无所有。 其实不该在这样喜庆的日子怀想这些让人忍不住伤感的过往,只是这一年,他或许就要孤独的一人守夜,待到黎明。 他们唯一的儿子怕是恨透了自己的背叛,怕极了自己的冷酷无情。只是兰墨,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像你。他看着相框里婉约柔美的女人苦笑,可是,她终究不是你。 就在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沉痛的快要裂开的时候,管家匆匆叩响了内室的门。 “什么事?”尾音里还带着疼痛时专有的颤音,那是身体在极端压抑下带来的颤栗。管家似乎被这声音惊到,怔了良久,在回过神慌忙道,“老爷,少爷来了,说是来看望您。” “少爷?”似乎回味了很久,路天方才如梦初醒,“你是说理臣?” “就是理臣少爷,他还带了一车的补品,说是孝敬您。”管家也大致知道这对父子间的尴尬,说话时小心翼翼。他是路天方身边的老人,资历比贾管家还高,自然比谁都了解这对看似冷淡,实则相依为命,感情笃深的父子。“要请少爷进来吗?” 沉默良久,直到管家以为自家老爷不愿理会时,才从门里轻轻传来那仿佛苍凉的叹息,“让他进来吧。” 管家心头一松,立刻转身去亲自迎接少爷的到来。怎么说,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多少是不忍心。 路理臣一袭黑色大衣,黑亮的皮草领子映衬着他那白皙的,修长优雅的颈脖时显得华贵异常。修长的身影立在车门边,姿态随意而雍容。这就是路天方一手培养出的贵气逼人的路家大少,从不曾改变。 管家颠颠的迎来,生怕这位祖宗脾气一来,就甩手走人。然而他看到的已经不再是那是任性妄为的少年理臣,站在他面前的,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在那个久违的城市可以只手遮天的头狼。 迎着阳光,路理臣浅浅勾唇,心想老头子到没有偏执到真的不认他宝贝儿子的地步。想着便迎着管家笑道,“辛苦了,东西理理领回家吧。”说着也不让人引路,只是像回自己家那走了无数遍的老路般,直向深处。 也是,这里不比自家,有钱归有钱,这天子脚下可不是光拿钱就能说事的。繁荣之地,土地过于稀缺,所以这宅子是比不得路家大宅。只有一个主楼,大门到楼间那二十米长的范围便是两侧草地兼花园。按理,楼后面应该还有一块空地是泳池或者摆设凉亭的所在,那是路家人惯有的家宅模式。 他走进大楼,门外阳光甩在身后。抬头便看见路天方高高的站在二楼楼梯口静静看着自己,目光幽深,忽然暗淡的光线,使他恍惚间看不真切,那眸色里闪烁的明灭。 等适应了室内的光线,路理臣才看清路天方的脸。显然是比离开W市前苍老了很多,看来在京城混果然是耗费心神啊。他又朝前走了几步,目光一直停留在路天方的眉心与鼻梁中间。 “爸!”他听见自己熟练甚至略带亲昵的叫路天方爸。 上面静静伫立的男人似乎从沉远的思绪里被拉回来,那一声再熟悉不过的爸,彻底粉碎了他冷酷无情的伪装。他用几乎有些颤抖的声音回应他,“你……你来了?”说着却是一步一步的走下了楼梯,噔噔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却使大厅更显的萧瑟寂静。 接下来自然是顺理成章的,父子间冰释前嫌,从前的所有不愉快都烟消云散,原来血脉亲情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牵绊。他们甚至心灵感应般,对不久前W市发生的一切绝口不提。 这天晚上,路理臣自然是陪路天方吃年夜饭,当孝子。与路天方促膝长谈到深夜,直到十二点的钟声刚刚响起。他们才在顶楼阳台上观赏万家灯火辉煌,以及那些争先恐后,争奇斗艳的绚烂烟花璀璨。整个京城,不,应该说整个国度,此时都应该笼罩在春节的喜悦里。新的一年,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他在自家客房迷迷糊糊睡着时,已经是夜间两点。实在撑不住,阖上了眼。以至于放在沙发上的手机震动不休,他也毫无反应。直到,手机也支撑不住,自动关机。 郝斯伯却焦虑无奈的听着电话里传来,那机械的女声,提醒他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揉着眼睛苦笑,“大概是进展顺利,就在那里住下了吧?增进父子感情也好。”只是不知为何,他清冷的眸子里却是闪烁着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咬牙切齿。 比大年三十更热闹的自然便是新一年的第一天。因为昨天傍晚开始便有小雪飘落,及至后来已是鹅毛大雪。于是今日早晨真个城市都已经淹没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在晨光里泛着圣洁的光辉。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路上已是有稀稀拉拉的行人穿梭往来。 路理臣虽然睡的晚,不过他倒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于是强忍着低血压从床上慢吞吞的爬起穿衣。 洗漱之后,发现只有两个女佣在忙碌着,他们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客人。只是,这个地方又会有谁来拜访呢?路理臣不由苦笑。他和女佣打了个离开的招呼,便跨出了大门。 天色阴沉,从昨晚起就开始落雪,此时已是积得厚厚一层。好在路上的积雪已经扫到了道路两旁,他看了眼积了厚厚一层雪的白色BMW,皱眉对着手呼了口气,才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这种天,拜年的话,还真是很有情调啊!他不由想着那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想着若是和郝斯伯在雪地里并肩前行,嘴角不由扬起一抹笑容。车开到街道,见着有家商店开着门,想到没带烟出来,便将车停在不远的路边,冒着细小轻柔的雪花下了车。 可能是新年好气象,老板红光满面,还送了路理臣一把糖果,搞得他哭笑不得。 只是这安逸的让人无法警惕的时候,总是会有那飞来横祸,好巧不巧就砸上了头。当路理臣走出店门,行了十几步时,便反应不及的被人撞进了巷子,堵在了路口。 此时正是飘雪满天,四周一片寂静,只是更显的寒气逼人。路理臣站定后,警惕的看着几个将他围住的黑衣人,“什么人?” “我们少爷要见你,还请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个身形彪悍,面脸冷意的黑衣人站了出来,神色尚算恭敬,但是路理臣可不会认为他存了什么好心思。 他琢磨着在这里他也没认识什么人,谁会在这大过年的找他晦气?不过无论是谁,都没有用这种方式请人过府的道理。他冷淡的看了眼面前六个气势汹汹的男人,无奈的摊摊手,“可是我还有事,告诉你们少爷我没空。”无端的,他想起郎夙那张笑的人畜无害,风度翩翩的俊脸,以及那双别有用意的双眼。 莫非是他?否则,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无聊的搞这么一出戏。 “抱歉,先生。这是我们的工作,我想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黑衣人冷漠的开口,朝边上几个人偏了偏头,那几人立刻会意,便将路理臣围了起来。 这意思就在明显不过,既然你不是抬举,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路理臣见此立刻换上一副笑脸,精致绝伦的脸上,顿时闪耀春华无双,他朝打手头目边走边笑,大有兄弟咱哥俩好的意味,“哎,别介,我们有话好说,你总该告诉我,邀请我入府一叙的主人是谁,我好准备一番……”手下却是快速积蓄着力量,全身绷紧,等待靠近时一击即中,然后伺机逃脱。 那打手哪里见过这等风华绝代的人物,此时笑靥如风,似有光辉盘绕,顿时低下头不敢多看。见路理臣一副好说话的样子,想着自家主人也没有强行带人的意思。便恭谨的垂首等他走来。却不想,这笑如春风的男人刚刚走近,便是唰的一声劲风从门面直扑而来,一个不防,便被重力冲的仰面而倒,硬生生将巷子里厚厚的积雪砸下了一个大坑。 闷响传来时,剩下的打手才反应过来,齐齐追上围住了跑了一段的路理臣,其气势汹汹,颇有你不乖乖束手就擒,就别怪我们刀枪无眼的架势。路理臣毕竟养尊处优惯了,即使偶尔练练拳脚,有哪里是这些专门靠这吃饭的人的对手。更何况是一一敌六的情况下。 他左挡右格,勉强掼倒了两人之后,就被一拳重重招呼上了腹部,顿时抽痛直击神经,他疼的弯下了腰,冷汗从鬓角滑落。就在此时,两个打手已经上前将他双手反剪身后。 路理臣呼风唤雨惯了,一下子被人暴力对待,还真有点无措。于是当他被反扣住手压在冰冷的墙面的时候,只得无限郁卒的盯着面前的打手说,“放手!爷自己会走路。”依旧是那样目中无人的口吻,漂亮的眉紧紧皱着。可能打手上面的吩咐过,不可真伤了这位爷,对视一眼就放开了钳制,只是考虑到这位爷身手还不错,不能大意让他跑了,便用绳索将他双手紧紧绑在了腰后。 路理臣黑白分明的眼珠转来转,四下打量,却发现这边荒凉空旷,竟是没有行人。只得碍着时间,“还没说你家主人是谁?” “先生见了自然就知道了?”依旧是面无表情,冷漠如坚铁。 “呵,这天子脚下的,你们也敢这样光天化日下的绑架人?看来你主子来头不小?”路理臣故意讥讽,他估计着不出意外,自己是跑不了。想到那人很有可能是那个郎家嫡孙,背景雄厚,在天子脚下,他家地盘,就是无声无息的弄死他,估计也没人敢吭一声,不禁寒气席卷了脊梁,冷的他整个身体都僵住。 被强硬的推着往前走的时候,他不禁哀怨的望望天,想着或许郝斯伯太想他,过来找他,说不定还能在路上遇见,来场英雄救美。可是,他那么忙,估计已经在各处高层间游走,为接下来的事情搭桥铺路。 黑衣人没理会他的讽刺,只是冷着一张脸将他请上了车,刚刚被路理臣一拳打得歪掉的鼻子竟然已经能畅通无阻的呼气。 路理臣经过刚刚一架,已然深知越是反抗越是受罪的真理,于是默默的坐在车后座上,等待逃脱的机会。只是这几个高大彪悍的武夫……他摇了摇头,自信是没有能力在被绑住的情况下,撂倒逃脱。 第八十四章 醒来的时候天色尚早,郝斯伯担忧路理臣,一晚上都没睡好。他看着天色,想起路理臣说过会回来陪他过春节,便早早起来,在家候着。 可是他看着越下越大的雪,心中总是不安。这时郝俊初从楼上拄着拐杖下来,面色难得的红润。他看见自家儿子起这么早,不由笑问,“在等他?” “爸。”说着便上前要扶,却被郝俊初挥挥手,说,“只是左腿有些毛病,又不是真的老的不能走路。他还没有回来?” “嗯,我担心他出事,这里毕竟是京城,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郝斯伯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天子脚下,多的便是游手好闲的太子党,若是被那些个衣冠禽兽给注意了,可就麻烦了。除却这个不确定因素,京城最近隐隐动荡,他经常出没在自己家中,被有心人事给缠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郝俊初见儿子这样,不由叹息,“若是实在放心不下,就去他老爸府上拜谒,今日春节,也无不可。” “我这就去。”郝斯伯得到许可,更觉得有必要前去看看,所谓关心则乱便是如此,他心下苦笑。 郝斯伯迅速的开出自己的黑色轿车,绝尘而去。郝俊初拄着拐杖轻轻靠在门侧,注视着门外飞雪飘扬,眸色沉沉。他知道,这段感情是孽非缘。只是他如何忍心剪短那红绳,隔断那孽缘。七年痴恋,任谁也是放不下,忘不掉,输不起。 虽然早晨早已有扫路工人将积雪铲尽,但是从刚刚就开始下落的雪花还是在路上薄薄的积了一层。无论是忧虑的郝斯伯还是紧张的绑架人士都是无法将车开的太快,否则这事故可是要人命。 于是在两辆车狭路相逢时,郝斯伯莫名的朝左边的那辆加长美洲豹看去时,在那微微打开的车窗缝里,多少看到了点什么,只那一眼,车已经错身而过。他皱着眉,回忆刚刚那飞快的一眼看到的情形,下一刻也不管这路有多滑,便哗的一声调转了方向,朝那美洲豹追去。 那里面背手而坐的,不就是他的理臣吗?那样恼恨的表情,显然是不情愿坐上去的。他不及多想就踩开油门急速追去。似乎是察觉到后面忽然跟上的黑色轿车,美洲豹也开始加速,在这飘雪飞扬的天气里,两辆车在京城公路上你追我赶。 路理臣在美洲豹加速时便察觉到了不对,他微微侧目,便看见后视镜里,那辆颇为熟悉的黑色轿车,飞一样的速度朝这边急追而来。郝三! 他心中一跳,他竟然真的来找他了!心中焦虑与紧张中蓦地又浮上一丝愉悦,竟然将心中的负面情绪压下了许多。 那个打手头子见路理臣忽然舒展的眉,便猜到后面那辆急速追赶的车是冲着边上这位来的。他转头向后看,仔细打量了后面的车,发现里面就一个人,顿时定下心。凑到前面开车的人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那人点点头,车又开始加速。 开了没一会儿,美洲豹便向一处略显荒僻的窄路行去。路理臣见这架势自然是知道这些人是想将郝斯伯引到里面,方便野外无人,给下手解决了,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顿时心下不安,开始掂量敌我双方的战斗力。郝斯伯能不能打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是个文官,体魄强健,或许练过几手。但是他看了眼将自己绑到车上的六人,加上开车的和副驾驶座上的,一共八人,即便自己被绑着双手勉强拖住一人,郝斯伯还是要一一敌七,最主要的是,路理臣看见了前排一个男人腰间隐隐露出的黑色金属的一片。 路家从前也走过黑市,混过黑道。他手上也有一些真货,而且还玩的不错,自然知道那泛着冷光的金属物件是什么。不由得心下一寒。这些人若是仗着后台强硬,做事狠辣,真的开枪怎么办? 其实路理臣是多想了,这些打手都是接了将他安全带到面前的命令。不到万不得已,连小意外都是要尽可能的避免的。他们将他引去那荒僻之地,只是想将他在这里困住,然后甩下他,好完成任务。 只是路理臣哪里知道?一时间竟有些慌了神。他素来知道京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惹了不该惹得人,就是被剁碎了喂鱼,也是冤处没地儿说的。如果这是郎夙的主谋,路理臣毫不怀疑,郎家嫡后,会连这么点事都解决不了。顿时心急如焚,他微微侧身,简直想朝后面吼,让郝斯伯回去。可是他的动作被身边的打手发现,嘴便被粗暴的用领带勒住。 路理臣狠狠瞪了一眼勒他嘴的人,眸色凌厉,腾腾的闪着火光。那人却被他这么直勾勾的一瞪,竟然动了动喉结,就差没吞口水。在他手开始不安分的时候,被那头目低声斥责了一句,才讪讪的坐直了身体。 路理臣眉头皱的简直拧到了一块儿,他想说些什么,或者是想骂人,但是嘴被勒的死紧,挣扎好一会儿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见那个刚刚那个手脚不干净的家伙又用那不怀好意的眼睛瞥他,立刻往旁边挪了挪,警惕的看着男人,声音也止住了。 这里路有厚厚积雪,车开不快,倒是因为开了一路,留下的车轮印方便后面那辆前行,虽然多半是滑着,很危险。那个小头子看已经远离了大路,便打了个响指,车缓缓停了下来。一个个提着家伙就下车等后面追上的车开过来。 只是众人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都互相对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按理说,后面那辆车早该开过来让他们打爆。可能发现不对劲,那小头目眼神示意一番,两个打手回了车里,又继续开车前行。剩下的人则留下堵截劫。 可能是知道郝斯伯采用了敌在明我在暗的策略,各个击破。路理臣暗暗舒了一口,郝斯伯那么精明的人,总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这么几个小货色,一定是搞不过他的,路理臣自我安慰自我催眠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领带绑到了耳朵,以至引来了耳鸣,他总觉得很远的地方有枪声传来,不安的感觉直噬骨髓。但是坐在前面的两个却一点反应都没的继续开着车,直到前面遇到了枝叶和积雪堆积而起的阻碍物,才停下了车。他们回头看了一眼在后面冷冷瞪视着他们的路理臣,互相对视一眼,点点头。 将路理臣拉下车时,他们嘴里还嘀咕着,要先带着他离开。 路理臣自然是不会那么乖顺的就顺着他们的意跟他们进那个看着就难走的密林。他趁两人没警戒时,猛地撞开一个人,就朝来路狂奔。“别跑!”那二人反应过来,立刻急速追赶。因为双手被反剪着,很快路理臣便被追上,按倒在地,胸口被撞得生疼。那个心怀不轨的男人顺着他被反扣住的胳膊抚上了他的手,几乎狞笑般,“跑什么?你以为就那一个能救你离开?娘的,老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他看了眼一边警惕着周围的同伴,笑的一脸猥亵,“哎,你说,老板要着小子干嘛?我估计着是要弄去暖床吧。”说完便哈哈的笑了起来,还在路理臣背着手的后腰处情色的捏了一下。 路理臣咬牙狠狠的瞪着那个笑的一脸猥亵的男人,目光冷的像看一个死人。是的,无论他是逃开了还是被抓去,这个人,都他妈的活不到明天。 另一个人则皱着眉见同伴放肆的行为,没有多话。只是让他谨慎些,“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解决了没有,我看,我们还是带着他先走小路,避一避。那个人似乎不是易与之辈。” “也好。”那人搂着路理臣的腰,将他反扭着拽起来起,热气吹在他的颈侧。那近距离的温度以及蛇一样带着毒气和潮湿的目光,简直让路理臣觉得,他是打算一口咬断自己的大动脉。他忍不住剧烈的挣扎起来,没有束缚的腿向后胡乱的踢了几脚都踢空。 就当那人打算再次将不听话的肉票再次按到地上去的时候,一股劲风带着火药的热力以及死亡的冷意擦过路理臣的肩,穿透他的肩胛骨。他哀嚎一声已然倒地翻滚。 路理臣猛然抬头便看见,郝斯伯一手握抢一手稳稳的端着枪后座,毫不犹豫的又开一枪。一样是一弹穿透肩胛骨,使人疼痛,倒地不起。他想喊郝斯伯的名字,却堵在嗓子里,发不出声。但是他知道这不是因为勒住嘴的关系。他记起,郝斯伯为他挡的那一枪似乎也是穿透了那个位置。 原来,那个位置被枪弹射穿后,会那么疼。他当时是怎么咬牙撑了那么久? 他愣在原地想着这没有答案的问题,郝斯伯已经快步跑到他的身边。迅速而果断的解开绑住他的绳索和领带,然后紧紧的盯着路理臣已然朦胧的双眼,猛地抱住他。 路理臣看见,他的的眼里那一闪而逝的恐慌,以及无法掩藏的紧张。他抬起被绑的酸胀的手,轻轻回抱住郝斯伯。 满天的飞雪里,两人拥抱都带着颤抖,不是冷,而是因为害怕。害怕他们就此分开,再看不到彼此。 方才郝斯伯便报了警,很快就传来警笛的呜鸣。 路理臣跟着郝斯伯往来路走的时候,郝斯伯问他,“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他怎么可能告诉他很有可能是一个看上他的登徒子,只好说不知道。 “受伤了吗?” “没有。” 郝斯伯忽然站定,侧过头看着路理臣嘴角被勒出的红痕,伸手轻轻磨挲,心疼的问,“疼吗?” 路理臣笑,将他的手拿下来,笑说,“哪有这么娇气?” 郝斯伯沉静深潭般的眸子里溢着的是浓的化不开的柔情,带着悲伤缱绻的意味,霎时间,让不习惯爱与被爱的路理臣开始无措,开始害怕。那样的一双眼睛,如果敛进的都是自己,他怎么承受的起?他怕自己承担不起的时候,便是天地的崩裂。 他害怕看见这样的眼睛,于是将脸埋进他的颈项。 郝斯伯轻拍他的背,声音低沉悦耳,他说:“别怕,他们带不走你。他们怎么可能从我身边带走你?” 路理臣在他的颈项边摇头,他怕的哪里是这些人?他怕的是被郝斯伯爱上的自己,他怕的是如此深情款款的郝三啊! 两人到了车上,车开上了大路时,路理臣才如梦初醒的问:“那些人?” “都是一弹穿透肩胛骨,不会死,只是会遭些疼,好让他们记住些教训。天子脚下,也容得他们嚣张?” 路理臣却笑了,想了想说,“怎么那么一瞬,你就看见我了?” 郝斯伯顿了顿,开着车,仔细想了般,认真说,“当时也不知怎么,就转头看了那辆车,然后就在开着的车窗缝里看见了你,没多想就去追了。幸好开了一个缝。” “那是我说我晕车,他们才开的。”路理臣低低的笑了起来,方才胡思乱想的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得意的瞟了一眼郝斯伯清俊的侧脸,笑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会来路家找我。所以就看看运气,哈,你果然来了。不枉我如此信你。” “……这就是心灵契合。” 郝斯伯低笑,那笑容云淡风轻,却像是涵盖了万水千山般悠远而辽阔。路理臣一时怔在了那里,半晌无言。 第八十五章 两人做了笔供便回去了,要从这些人嘴里问出话也不容易,他们大可等几天再来看结果。 “你的枪都是随身带的吗?”路理臣看着将枪支别进后腰的郝斯伯,还是没忍住。 郝斯伯诧异的看了眼路理臣,笑说,“除了办公期间,这玩意儿还是带不得的。今早忽然觉得心慌,怕你出事才随身带着以防万一。怎么了?” “没什么?就问问。”路理臣不在意的笑笑,看着窗外飞雪,“那么大的雪,我们去哪里?” “今日无事,我带你逛逛京城吧?” 于是两人便开始了京城一日游,其间去餐厅吃了顿浪漫的情侣午餐,又去了海族馆看了海豚……因为下雪,很多地方都去不了,但是还是逛到天黑才回到郝家的小洋楼。郝俊初坐在客厅看电视,正放到甄嬛称后。 见两小子回来,没头没尾的说了句;“这攻心计还是女人玩的利索。” 两人莫名其妙的看了眼电视里妖媚而冷漠的女人,又看看眯着眼睛品茶的郝俊初,相顾无言。 “你们遇到意外?”郝俊初似乎才意识到两人的回来,放下茶水,担忧的问。其轻皱的眉,显示其忧虑颇深。 “没什么大事,就是遇上了几个地痞,已经报了警。” 郝斯伯轻巧的说过,路理臣在一边松了口气。这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他可不想刚来京城就出状况,这是给谁看呢? 郝俊初也不多问,他继续看电视里已经不再有悬念的结局,再次感叹女人心,海底针。任他雍正皇帝在怎么英明睿智谋略无双,还是栽在了女人手里。 直至走到了楼上,路理臣才扯了一下郝斯伯的袖子,凤眼微眯,嘴角扯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伯父那话倒是挺有点暗藏玄机的。” “你多心了。”郝斯伯回头温柔的笑着,眸色依旧春水澜澜。“可能是在家憋久了,看点勾心斗角的想起自己以前的峥嵘岁月了。”他摸了摸路理臣柔软的头发,便将他带进自己怀里,“今天糟了一劫,又逛了一下午,还是早点洗洗休息吧。” “……”路理臣犹疑的看着走廊尽头摇摆着的老式挂钟,上面的时针正指着阿拉伯数字7,休息啊!他暗自幽幽长长吐了口气。嘴角不经意勾起一抹妖娆的弧度,环住郝斯伯腰侧的手,轻轻揉捏了一下他紧窄的腰。硬硬的肌肉里那深深埋藏的热力似乎透过指尖灼伤到咽喉,他喉结动了动,感受到紧贴的身体僵住,眉眼更弯。 “进去?”略微沙哑的嗓音低低缠绵在耳侧,路理臣一手环住郝斯伯的腰,一手开始解衬衫扣子,好像是被今天那猥琐男刺激到般,动作很是粗暴。他的优雅的唇角已经隐隐带出一丝暴戾,身侧的人似乎发现了不对,推上门的瞬间就将他压在门上,声音低喘,带着与他清冷面容截然相反的热度,“怎么了?” “没。”路理臣感受到在背部游曳的宽厚手掌,神经微微放松,但是还是以粗暴的动作宣布主动权。他手臂借着巧劲用力一翻,便与郝斯伯换了了个身位,紧紧将他压制,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将唇抵上郝斯伯的。 大概是感受到路理臣明显的主动进攻,郝斯伯只是轻轻皱了皱眉。也不再挣脱,只是搂上路理臣的颈脖,放松神经,任他在自己的身上小兽便轻轻噬咬。 感受着缓缓松懈下来的身体,路理臣嘴角咧的更大。扶着郝斯伯的腰背迈开了舞步,两人像是在旖旎乐声中悠然起舞般,华丽的旋转数圈,到了床边,路理臣腿上一用力,便双双倒在那张白色床单的双人床上。男性的气息相互纠缠,包裹了逐渐迷乱的二人。 长腿一屈,路理臣将郝斯伯的修长结实的两腿分开,急促的喘息着凑上郝斯伯的耳侧,舔咬他的耳珠,细细的将他磨得红肿。双手也不闲着,只管把从前的手段都使出来,得意洋洋的听身下传来压抑的呻吟。直到二人几近坦诚相对,不着寸缕时,他才恍惚听见一声叹声,幽幽的,带着禁欲般的气息,“理臣~”又是那样一声唤,几乎让他失了魂。 他喘息着,靠近身下人的唇,细细尝着,似乎想要探究出那一声叹息的源头。直到双唇分开,那双时刻清冷的眸子,透出深浓的柔情。他伸手宠溺的抚上在他身上焦躁难抑的理臣,轻笑,“轻点。”瞬间,连空气都噼啪的爆裂出情欲的火花。 这似乎是第一次享受这个青莲般清濯泠然的男人,深埋他体内时的快感狂嚣的冲击着脆弱的神经。这个人真是要宠他到天上都嫌不够!就在他冲上云端的刹那,他高高扬起头颅,任汗水顺着拉的紧致的弧度缓缓滑下。 高朝后的虚软使他心满意足的趴在郝斯伯精健的胸膛上,急促的喘息。郝斯伯撩了一下他汗湿的鬓发,凑到他耳边低笑,“舒服吗?”看身下人迷糊不清的点头,他猛地将身上的人儿掀翻,清冷的眸子正染着浓重的雾霭,偏偏沉的晃人。 “现在到我了……” 低低的笑声混杂着轻声的低咒,蔓延在这旖旎的无边春色里。 路理臣醒来的时候,身边已是空无一人。回想方才那颠鸾倒凤的一幕幕,苦笑的摇头,怎么说,也是吃了一口咱的郝检察官大人啊。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能贪心啊。 正想着,沙发上的手机却是响了起来。他忍着全身酸痛皱眉接了电话,还一边低咒那个不长眼的现在打电话,也不看看几点了。却在那边刚一出声时,便咧开了嘴角,笑的那叫一个春风满面。 “殊同啊?怎么这时候打电话?……什么,你来京城了?今日凌晨六点到,哦,好!舒桐那丫的就丢下你不管?你就知道维护他,你等着,我这就收拾收拾去接你。” “怎么了?”郝斯伯显然刚洗完澡出来,身上还腾腾的冒着热气。见路理臣又高兴又气愤的表情,不由奇了。这家伙表情还真挺丰富。 “殊同来京城了。”路理臣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半长的碎发,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 “舒桐?他陪舒漠北回京不是很正常吗?我以为他比我们回来的更早的。”郝斯伯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湿的头发,一边不在意的坐到路理臣身边。 “不是说那欠抽的家伙,我是说我们家殊同。多纯洁的一直男,硬生生被那混蛋给拐来了京城。”路理臣想到这个就愤愤不平,多半是无法接受向来被自己护在掌间的人,却飞到了别人的怀里。 郝斯伯见他这神色,哪里还猜不到他说的是谁,自然此殊同非彼舒桐,于是正色问,“是席家的少爷,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找个地方安置他,总不能让他跟着那匹狼进家门。还不得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几点了?三点,我这就去物色房子去去,还有三个小时,应该来的及。”路理臣忙不迭的穿衣打算。 “别急,我在外面也有个住处,要不就把他安置在那里,也安全些。”郝斯伯见他这样紧张,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却又不忍心看他着急。便将外面那地方提前抛了出来,原本是打算等郝俊初接受了他们,年过完便搬过去二人世界,给他个惊喜。 “你外面有房子呢?不早说?打算金屋藏娇的?”路理臣忽然冷静下来,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面色平淡的郝斯伯。 郝斯伯,一笑,揉揉他的脑袋,手上还带着湿意,“藏你的,傻瓜!” 路理臣嘴角抽了抽,一言不发的穿好衣服,便直瞪瞪的盯着出浴美男,“快穿衣服,殊同六点就到。我得打理妥当。” 原本想说派个人去不就行了,又觉得这话说出来这家伙准不乐意。心里面犯酸,表面却不动声色,一边快速的穿衣,一边那眼睛仔细看他脸色。就见他一脸阴晴不定的,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暗自思量,这殊同留不得。 终于穿的妥当,路理臣便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理臣,别急啊,还没拿钥匙。”郝斯伯苦笑的被拉着往外走,外面守夜的佣人,见两少爷半夜三更神色慌张的往外跑,还以为老宅子出鬼了,立马缩一边不敢动弹。 夜色弥漫,又是刚下完雪,幸好车内的空调够暖,不然就这京城下雪后夜里的温度,能生生把人冻死。 路理臣呼着热气,搓了搓手,他身性体凉,就是盛夏时,手也是冰的,更何况这寒冷的冬天。郝斯伯随手递去一个羊毛手套,“冷的话戴上,会暖和点。” “还有吗?” “嗯?” “殊同恐怕没有准备呢,W市可没有这地儿冷。他刚来,不一定准备了。”路理臣慢慢的解释,没发现,郝斯伯脸上一闪而过的凉意。他只看着京城的夜晚,虽然冷的彻骨寒,这光怪陆离的灯光却是热烈的不逊以往。 两人来到郝斯伯在十几里之外另一个小区,门卫打着手电,看清了来人,立刻笑的见牙不见眼,“呦,是郝家的三少爷,怎么这么晚来?”边说边开了大门。郝斯伯朝他点了点头,便缓缓开车进去。 将车开进车库,郝斯伯便带着路理臣推开了他精心为路理臣准备许久的小楼的白色大门。灯一打开,路理臣就愣住了。 倒不是这房子的装饰有多恐怖夸张,而是身后的人在灯齐齐明亮的那刻紧紧环住了自己。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夫妻进家门的刹那,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楼不大,下面是大客厅厨房外加一个华丽丽的吧台,然后是中间靠后处盘旋楼梯伸至二楼,换了个角度呦蔓延到三楼。几乎内部除了必要的墙面,都是由玻璃做的屏障。很有点精心设计过的意思尤其是那漆黑一片的天顶,他知道,那是和他那个小别墅一样的设计,白天就会有阳光直直的洒下来。然而这个天顶不大,他猜测阳光洒下时,人站在下面向上看会有种直伸天际的错觉。 路理臣笑着打量一番,确定这是个极不错的地方,才说,“这么好的地方是来藏我的?” “除了你还能有谁?”郝斯伯向他指了指右上角的两个屋子,说,“这是一间主卧和一间书房。”他又伸手指右边,说,“那边是客房,你的殊同可以暂时住那里。” “这设置不错,本少很满意。”路理臣像模像样的点点头,整一皇帝视察的风范。暗地里却是勾唇笑的得意,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动作到快,还知道自己喜欢玻璃天顶。估计这翻修花了不少心思。 感叹完,便各处检查一番,确定没什么问题。就拉上郝斯伯去机场接殊同。 机场外寒风料峭,路理臣与郝斯伯赶到时,恰好六点,天边已经隐隐露出一丝鱼肚白。来接机的人却是散散的也站了满地。 飞机的轰鸣声响起,路理臣抬头,微微吐气,到了! 第八十六章 当那个雅致的男人拖着一小行李箱缓缓走出时,脸上的茫然依旧。清晰的面容上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第一次来这个城市,记忆里这儿就是龙潭虎穴一样的地方。如果不是舒桐,他觉得或许自己永远不会来这里。 他四下张望,搜寻熟悉的身影。他知道路理臣一定会来接他,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比舒桐早来一天。所以他很无奈的只得寻求路理臣的帮忙。 机场人潮波动很快,他差点迷失在这来往的人群里。直到那一声熟悉无比的呼唤,他惊喜的抬头向声源处看去,便见路理臣笑的灿烂的朝他挥手,身边还站着那个时刻清冷的男人。他果然是跟他来的。这么一想,心下倒是放松了不少。毕竟不只是他一个人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 “殊同,这里。”路理臣快步走上前,一把就将还有些愣神的殊同拥进了怀里。“殊同,我已找好地方,跟我走吧。”他明亮的眼睛有些炫目,那依旧张扬的光彩,却时刻提醒着席殊同,他们是不一样的,无论发生什么,这个男人都有一个无畏的心去面对,一颗坚强的心去承担,可是自己呢?他不知道自己到时会怎么样。 “理臣,给你添麻烦了。”席殊同温柔的笑,笑容里还夹着一点点的苦涩,和感动。 “麻烦什么?你跟我还客气?走走,我们先回家再说。”路理臣难得如此的热情,一边看着的郝斯伯不经暗自磨了磨牙。这家伙,也没见他对自己这么仔细过。 “席少,欢迎来到京城。”郝斯伯不紧不慢的伸手,脸上的表情浅淡而肃穆。席殊同蓦地心下一凛,放开路理臣抓着自己的手。他握住那双宽大却温暖的手时,不由心下放松很多,其实也并不是那样冷漠的人。 “你好。”两人握手即放,一个存着决不能留的邪恶心思,一个却想着理臣找了个不错的伴侣。所以说,这就是狼和羊的区别。席殊同看着为自己拖着箱子走在前面的路理臣,那张扬的笑脸在这沉暗的清晨都闪着耀眼的光,心中的不安,顿时烟消云散。 至少还有这个人在,只要有他在,就不会有什么困难让他倒下。温润如玉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一如春日清晨洒下的第一缕阳光,柔软而温度宜人。 三人回到那个小楼时,天色已然大亮。这时也不是睡觉的时候了,虽然很显然这三位昨晚都没睡。尤其是路理臣,虽然脸上依旧挂着热情洋溢,眼皮却开始困顿的胶着。一边的席殊同好笑的看着。冷不防郝斯伯走到路理臣身前,将他一手捞起,便印上一个法式深吻。 “呜~,做什么?”路理臣一个不妨,被吻的喘不过气来。直到他将唇分开,才怪嗔的瞪了一眼笑意盈盈的郝斯伯,只在他凑近自己耳边时听到压的极低的声音,“你是我的,对他那么好,我会吃醋。” 呃?路理臣一下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包含的意思,在他的意识里,席殊同就是他亲兄弟,谁也欺负不得,见不得他受罪。只是没想到会得来这么一句,他莫名其妙的扫了眼走到厨房的郝斯伯,撇了撇嘴。 回头看目瞪口呆,面红耳赤的席殊同,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别在意,可能看我俩关系亲近,吃味儿了。别看他平时一副老头子凶神恶煞的模样,有时也是小孩子脾气。哈哈。” “呵呵,是吗?”席殊同温和的笑笑,却是开始有点不安,他将路理臣拉近身前,“我看他是极在意你,会会敌视我?” “怎么会?哪有这么小气?”路理臣说的信誓旦旦,暗地心虚。瞥了眼正在检查冰箱的郝斯伯,只压了席殊同的肩膀,让他安心。看来,要好好和那家伙说清楚,无端惹了误会可不好。他们的感情——他苦笑,可经不起什么情感上的波折。 将席殊同的行李拉上二楼客房,交代了些什么,路理臣便晃悠悠的走到楼梯口,眼神实质便纠缠在郝斯伯的后脑勺上。 “怎么?想下来帮我做家务?”郝斯伯头也不回,只忙碌着手上的工作,清爽利落的短发发梢,在白色灯光下泛着莹莹的光。路理臣心中一动,啪啪啪的就从楼梯上下来,走到他身后,环住了他的腰,轻轻嗅着他的后颈。 “你不会真的吃殊同的醋吧?”他试探的问,见郝斯伯并不回话,再接再厉,“你知道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要是有什么,会等到今天?” “就是知道,我才会把他接到这里,免你担忧。”郝斯伯缓缓的调着盘子里的沙拉酱,声音轻的像要散开。全然没有平日的冷酷决断。也是,对他路理臣,他何曾冷酷过? “呵呵,知道你最通透,他是跟着舒桐来的,舒漠北可不是你老爸。怕是没什么结果的,我这里至少要给他个后路,否则到时候,真遇到什么,他想不开,我会后悔终生。你了解我的,是吗?” “是。”郝斯伯缓缓的叹了口气,将沙拉酱倒在刚刚切好的水果蔬菜上,淋淋漓漓的浇了一遍。他捡了一块,看了看送到路理臣嘴边,“尝尝。” 路理臣就着他的手含住,凤眼眯着,里面满满的笑意。 楼上,那光线晦暗的角落里,席殊同换上了一身淡色的休闲服,看着楼下厨房里亲密的二人。嘴角的笑容越发的苦涩,什么时候,他们也能像他们一样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什么时候,他能像理臣一样,不顾一切? 路理臣敲开席殊同的门时,见他已经躺在床上,犹豫了一下才走上前。他坐在他的窗边,声音温柔,是那种与对情人的宠溺不同的和缓,“殊同,还记得来京城之前我和你说的话吗?” 半晌,床头才隐隐传来一声低叹,“嗯。” “可是,那只是一方面,如果你觉得累,可以不去勉强自己。” “不可能?”席殊同忽然坐了起来,连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路理臣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只是有些讶异。 席殊同知道自己失态,却不愿意隐藏情绪了,他垂下头,似乎不敢看路理臣探寻的目光,声音却是坚定,“理臣,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这样在意一个人,这样六魂无主,这样魂牵梦萦。虽然知道不可能,可是我却不想就这样错过,我知道如果现在放弃,将来我一定会为自己的怯懦无能而后悔。我向来不是一个强势或固执的人,可是,那或许只是因为我还没有遇到自己想要追求的目标。现在有了,可是却是这样的困难重重。理臣,你说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心头微震,这就是他的殊同心里所想的吗?难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将席殊同揽进自己怀里,眸色幽深,幸好,自己将他带到了身边,否则,这个敏感又脆弱的家伙会变成什么样子?该死的舒桐! “莫担心,有我在!舒桐若敢负你,我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路理臣暗暗咬牙,下了决心。 “呵呵,他生死两难,我也未必就会快意。”席殊同淡淡的笑,他是百合,圣神而洁白。即使自己伤痕累累,也不愿意去伤害别人吧?果然,他是和路理臣不一样的。路理臣信奉的,向来是礼尚往来。 “别担心了,我们先下去吃早餐,吃完再好好休息吧。”路理臣摸摸他的脑袋,忽然心血来潮,“你和舒桐已经到哪一步了?” “这……”席殊同忽然红了脸,支支吾吾不肯多说一句。路理臣却已了然,笑着将他从床上拉起来,“哈哈,走,下去尝尝咱们郝公子的手艺。” 三个人各怀心思的吃了顿金贵的早餐,完了后,郝斯伯便收拾了去铺路搭桥。路理臣在席殊同睡着后,便又出了门。 这次出来他倒是很警醒的叫来了殷弛,虽然殷弛打架也不是很厉害,但是他有的是避开危险的手段。这一点路理臣向来是深信不疑,否则,就他干的那些事儿早被人剁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殷弛潇洒的跳上路理臣的跑车,便笑的一脸欠抽,“那个席少爷来了,咱郝公子估计是不大放心吧?这么清纯雅致的人,放谁都会觉得如临大敌啊。” “说什么呢?我和殊同是什么关系,你不清楚?”路理臣懒得理他这张唯恐天下不乱的祸嘴。“你现在摊上的主儿是谁?” “你猜猜?”殷弛故作高深,不说,眼睛看着前方目光放的很远。 “温家的?”路理臣随意扯嘴一笑,看也不看殷弛诧异的脸,这京城里,除了谁也不敢随便打主意的邱家,便是郎家和温家。郎家和路家那点的久远关系,估计殷弛早就在没来京城的时候就知道了。自然不会白花心思在上面。而且,温家的后面,还有一个庞大的集团,专门供应温家的资金来源。官商结合向来是最为有利可营的。 而那边在京城商界的地位,多少会和商业巨头傅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温家自然是不二人选。 殷弛低笑,“路少不愧是路少,真是一猜即中。那么你能猜出是温家的哪位吗?” 路理臣斜了他一眼,空出一只开车的手敲了他一记爆栗,“你当你家少爷是神仙,能掐会算,无所不知啊?” “疼,别,我说我说。”殷弛笑着躲开,嘴巴咧到耳根,笑的那叫一个奉承,“我这不是高度信任我们家无所不能的大少吗?” 见路理臣彪了一记飞刀,立刻坐直正色道,“路少可知道,温公瑾?” “温公瑾?是温老最小的儿子吗?”路理臣想了想,脑海里关于京城各势力范围里的人物,以及其性格事迹都泄闸的水般涌进脑海。温公瑾,三十岁,是温老最小也是最受宠的儿子,三年前和巨商沈家的二小姐喜结姻亲。本人心思深沉,长袖善舞,在政坛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路理臣不由诧异的看了眼身边笑的一脸狗腿相的殷弛,有些不能理解,他是怎么勾搭到这样一个人物的。照理说,温公瑾的权势,财富,社会地位,以及他本身的条件,要什么样的人没有。看殷弛有恃无恐的样子,似乎对他还挺上心。 像是猜出路理臣在想什么,殷弛嘿嘿一笑,手朝着自己的脖子比了比,“有钱人都怕死,可是又都好面子,做出自己不怕死的样子。我就设了一个局,让他钻进了我殷弛的死亡陷阱里。结果这家伙也是个神经不正常的主儿,就此死乞白赖的缠着我,我就勉为其难的和他周旋,顺便打听些消息。” 见路理臣不以为意的认真开着车,他也无趣的撇撇嘴,“好在他也算有些本事,能在他老婆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大摇大摆的带着我逛舞会。这才有机会碰到那人。不过也是近来发生的事情。” “能找个机会带我去会会这个人吗?”路理臣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说了句,“郎家那边可能会出问题,所以……” “郎家的问题?”殷弛沉凝了脸色,他怎么会不知道郎夙纠缠路理臣的事情。不然他也太失职了。只是路理臣不说,他也就当不知道,总得给他留个台阶。他笑了笑,“我明白了,我会看情况,尽快找机会。” 路理臣点点头,车速猛的加快,殷弛在一边吹着口哨,那摸样就一京城二世祖的德行。 路理臣却在急速里,沉下了脸,狭长的凤眸里闪着冷光。 第八十七章 从殷弛处回来的时候,正是午后阳光最盛的时候。只是化雪总比下雪冷,路理臣从车库走到小楼的小段路里就冻得手脚冰凉。 他呼着热气推开小楼大门的时候,里面倒是灯火通明,只是空荡荡的没有人气。天顶的光透过透明玻璃倾泻而下,金色的阳光投下了一圈的光束,恍惚间竟是想到自己独自在那别墅的时光,孤独却安逸。 到二楼时,他想了想,便往席殊同的客房去,不知道有没有睡醒了。刚近前便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对话声,路理臣蓦地顿住,心中疑惑,便悄悄的贴近了房门。 “在等我些时日,待我真正能脱离爸爸的时候,我就带你离开。”舒桐的声音,竟是意想不到的温柔,路理臣悄悄推开了一点,从门缝里朝里面看,然而除了褐色沙发的一角,什么也看不见。 这时却听到席殊同有些紧张不安的声音,“我在这里没有关系,有理臣在。只是我不知道我们这样算什么?”说到最后却是带上了一丝苦涩悲哀。这样的禁忌之恋,他要花多大的勇气才可以说服自己?遑论说服他人。 “殊同。” “嗯?” “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接受。但是,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知道我再无法放手。相信我,好吗?” “可是,没有人会祝福我们。我们这样是不应该的,迟早,迟早我们会被发现,然后分开……” “不。殊同,听我说。只要我足够强大,就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包括我爸爸……用不了多久了。京城的天就要变了,我们……”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后面的话路理臣没有听清。可是直觉的后面的话很重要。他的手刚作势要推开客房门,就被身后忽然伸出的一只大手抓住,牢牢的扣住,以至于他忽然惊吓的颤抖都被压了下来。 他惊得下意识回头,看到的正是刚应酬完回来的郝斯伯,他现在正凝眸看着门缝里褐色沙发的一角。路理臣嘴巴动了动,在对方的眼神下,又把到嘴的话吞了下去。跟着他悄无声息的退开往自己的卧室行去。 “舒桐怎么来了?”路理臣明知道这问题再傻不过,却想了半天的词,还是冒出这一句,其实他或许是想问,他刚刚后面要说的话是什么,京城不太平了,为什么他就能有机会?是不是舒家得知了什么内幕,舒家会不会卷入风雨之中?如果是,倒是若是失败会不会牵连到他的殊同?各种问题蜂拥而至,然而,他只是问了那样一个弱势的,根本不会被回答的问题。 郝斯伯看了他一眼,直接忽视了这个明显水准不高的问题,他将路理臣拉到阳台上,砰的关上了玻璃窗,这里正是离客房最远的地方。阳台上寒冷的风让人精神为之一振。郝斯伯正色,“最近一段时间,最好小心的你的竹马殊同。” “是有听到什么风声了?”路理臣被冷风吹的静下了心神,想了一下,便知道郝斯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开玩笑。那么就是说,这次郝家和舒家是站对立的了。 郝斯伯看了一眼忽然凝起眉的人,心想,这家伙倒的确是变了很多,遇到大事反而能冷静思考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莫担心,这次郝家涉足不深,只要不出意外,等到这个春天结束就会风平浪止。” “这个春天结束?”路理臣想了想,这个春天结束会有什么大事会发生,政界会出什么样的决策,但是这种内幕有哪里是他一个商界小富能知道的?在心中计较一番后,路理臣朝郝斯伯慎重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可是,舒桐不会做这样的事。” “席少自然不会这样做,可是舒桐是什么人?他是真正的狼,若他要通过席少知道一些事情,需要亲口问?或者让席少做背叛你的事吗?他当然也清楚你和席少的关系。” “你是说?”路理臣眸光一跳,心中隐隐不安。舒桐是头狼,他当然知道,只是他还不清楚那个曾经的第一公子能做到什么地步。他会不会利用他和席殊同之间的感情?他会不会早就策划好了一切?他对殊同,会不会只是一时兴趣? 郝斯伯见路理臣神色变幻极快,黑沉的眼睛又沉了几分,说,“你还记得在W市的时候,舒漠北还在你和顾家之间徘徊期间?” “记得,那时他们已经相识,但是我一直嘱咐殊同远离他。怎么?”路理臣双手撑着栏杆,语气被冷风吹得极轻。 “那时,舒桐曾和傅成溪有过一段短暂的交易。只是交易半路解约,所以没有实行成功,但是这也完全可以看出舒桐此人,心狠手辣,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他原本是打算先除掉你这个障碍,然后因牵连落魄的席少,便会是他囊中之物。” “只是中途傅成溪答应了宋铭,会放我一马。所以交易才会结束吗?所以,舒桐才采取了现在这样的温柔政策?”路理臣顿时感到背脊发凉,紧紧抓着栏杆的手,已然发白。 “不行,我要去告诉殊同。”路理臣越想越觉得愤懑,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友掉进别人的陷阱,尤其是那样一个他再清楚不过的毒狼。在兰廷的时候,多少健康的少年被他玩儿到了医院? 刚要转身,腰却被紧紧环住,耳边传来郝斯伯独有的温热气息,他茫然的侧头窥探他的目光,发现那里依旧深潭一般沉静而深邃。可是他知道这双眼里,深潭之下,必定已有解决问题的计量。 “理臣,冷静些。”果然,身后的人开始说话,声音依旧沉稳而透着满满的自信。“这件事,我会办好,你只要多注意一下席少便可。”可能是怕路理臣又在能力上多想,又补充,“毕竟这里是我从小呆到大的地方,做什么也比你有门路些。相信我。” 他吻了吻路理臣精致的耳垂,唇上凉凉的湿意惹得怀中人一阵颤栗。可是却拂不去他心中忧虑。 “郝三,我不想看到殊同难过,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就像我的手足。你明白吗?” “我明白。” 舒桐离开后,席殊同在客房里很不安,刚刚舒桐和他说的话,简直让他坐立难安。他在房中来回踱步,也不知道路理臣和郝斯伯回来了没有。想到这里,他停住了来回徘徊的脚步,轻轻的走出了屋外。正巧看见客厅拥着的两人,心下舒了口气,看起来,他们应该才回来。 路理臣看到楼上向下看的殊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他总觉得殊同的脸色异于往常的苍白。他不自在的笑了笑,招呼殊同下来一起用餐。 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的流走,路理臣又一次感到心中空空的,没有着落。 殊同没有告诉他们舒桐的到来。他知道,他纯洁无暇的殊同已经开始对他隐瞒,不再坦诚,至少,不再是心无芥蒂,无所不谈。 殊同开始越加的沉默,而路理臣也越来越无法强笑着面对这样的殊同。虽然心中明明想立刻把所有的事都告诉那个单纯的男人,可是他怕,这将是他们之间再一个说不清的心结。 直到路理臣忍无可忍的把自己关在浴室里咆哮,他才发现自己的冲动。他这样不加掩饰的疏离和伪装,看在殊同眼里将会是什么?他猛地惊醒,立刻擦干了身体,披了件浴袍打算去找殊同解释清楚。 可是他刚走出浴室,便看见倚在卧室门侧的殊同,不由停下手里的动作,任由头发上的水渍滴在身上,地板上。 “理臣。”殊同苍白的唇动了动,终究只是唤了声理臣。 “殊同,你有什么话要说?进来说话啊。”路理臣笑着朝他走,却被殊同抬手止住。 “只是来看看,大冬天的,你还是先把头发吹干吧,免得着凉了。”说完,便轻轻笑了笑,退了出去。 路理臣呆呆的站在那里,还保持着往前走的动作,脸色却是失落到极点,甚至开始有些阴沉。他狠狠的将毛巾甩在了沙发上,皮质的沙发被扔的啪的一声,像是被狠狠抽了一鞭子。他缓缓的坐到了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有些茫然。 “怎么了?”郝斯伯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颓丧的坐在地板上,垂着头,周身遍布黑暗气息的路理臣。这不免又让他回想起当初那个在残垣断壁下狼狈不堪的少年。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放轻脚步,走到路理臣的身边。 “如果可以,我他妈真想杀了舒桐那混蛋。”路理臣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那么几句话,然后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脑袋。 郝斯伯在他身边坐下,将他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的肩上。微微叹了口气,无论怎么变,他依旧是那个重情重义的路理臣。他可以忍受自己伤痕累累,却不愿意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受哪怕一丝的伤害。 “理臣。” “嗯。”他闷闷的应着。 “如果你想要守护你在乎的人,就要让自己强大。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能有余力去守护他们。” “就像你一样?”路理臣抬头看了眼郝斯伯沉着的侧脸,人说,认真的男人最是迷人,大概就是说的现在的郝斯伯的模样。冷峻的眉峰微微蹙着,眸色深远,挺直鼻梁下的薄唇紧抿,锋利如刀刃。幸好,还有这样一个人可以在自己疲倦的时候依靠。 “还不够,否则,理臣为何会如此苦恼。”郝斯伯轻浅的声音透着淡淡的无奈,“到了京城这地方,总是很容易就让人感到力不从心。我多想只守着你,安安静静的生活。”他苦笑,“可是不是我们安静,理臣就会心无他物,就会快乐。你需要的不只是爱情。” 这样疲惫的神情,这样无力的话语,从这个简直像神一样无所不能的男人嘴里说出,莫名的就能让人心脏揪紧,莫名的酸楚。路理臣转过身紧紧环住郝斯伯的颈项,声音带着浓浓的歉意,“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郝斯伯摸摸他的头,嘴角终于溢起一丝笑容,“谁都不能只靠爱情过活,我也有亲情,友情要顾忌。只是,这些都比不上我对你。” 路理臣怔住,半晌,才呵呵的笑,说,“郝三的情话有时就像是毒药,让人死了,都不愿清醒。” “这不是情话,是实话。” 路理臣听着近在咫尺的,混杂着郝斯伯独有气息的言语。方才的失落与愤懑渐渐消散。 第八十八章 舒桐回京城,那个席殊同也跟着过来的事儿,自然是没瞒的过老奸巨猾的季临。在W市,季婧没有勾搭上舒桐这公子哥儿,自然猜得出事有蹊跷。那季婧是个美人胚子,即使出身不怎么,到底有个自己侄女的名头。季婧没少下工夫,那舒桐拒不接受,必然是心中有了别人。 这么一揣摩,他便开始注意舒桐的动向,自然发现了他与席殊同之间纠缠不清的暧昧。那时,他便知道季婧已无望,再加上这就回京了。便将塞了些钱,把季婧留在了W市。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利用他在京城的手腕,得知了席殊同的所在。这一打听却是让他开始不安,小心思也被自己抛到脑后。 他匆匆赶到舒漠北处,委婉提了此事。此时舒漠北还是市长,据说很快就会被转为国家某部门的副部长,只是究竟是哪个部,目前倒是没人会随意揣测。 只是这一转就是质变了,外放官官阶再高都有许多的不确定因素成为阻挠,而在京里就不同了,或许这次来个连升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舒漠北沉默,现在他的处境敏感。若是被有心人挖出自己儿子的事来,保不定就是一记毁他仕途的定时炸弹。尤其是这次的对手是那庞大的温家。舒桐这孩子,怎么这时候犯起浑来? 他不动声色,看了眼站在他面前,明显有些局促的季临,沉声道,“季临啊,你跟着我也不少年月了。现在非常时期你也清楚,舒桐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季临明白。”他赶紧应答一声,心中却犯嘀咕。知道怎么做?还能怎么做?无非是又要他做这夹缝里的人,里外难做人。不过也没办法,自己跟着他,想要发达,还不得这位先飞黄腾达。 从舒漠北书房出来,季临就开始计算该怎么做。上次在W市,舒桐还没决定入体制,怎么也只是个小少爷。现在不同,他将来很可能就是第二个舒漠北,这里子面子都是要给足了的。如果他贸然去说这事儿,不是自己找难看吗?不由心中又开始腹诽舒漠北的狡诈奸猾。 自己家的儿子不管好了,让他这做手下的天天难做人。哎!这舒桐和席殊同两个小年轻,无非也就玩玩。不过这事儿说大不大,无非就两个孩子年轻,精力旺盛,一时迷恋这禁忌的乐趣。但是说小也不小,毕竟舒家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上,多少人盯着呢。谁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舆论攻击,那些人可一个个比狐狸都精着呢。 边走边想,却是无意逛到了温家老二的楼边儿。心下一震,连忙掉头就走。却不想被一人叫住。 “这不是季先生吗?”这阴森森的声音一出,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碰上了谁?不然怎么说祸不单行呢?刚刚接了这么棘手的任务,现又碰上了这么个瘟神。 “啊,是温二爷啊,瞧我这眼神啊,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温二爷这是在散步?”季临立马摆出一副逢迎的笑脸,消瘦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丝真诚。 “哼!想来季先生离了我,跟着舒老弟混的很是春风得意嘛!”语气森冷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和嘲弄。温二爷,便是打电话央求舒漠北助一臂之力的温宿,是温老的二子,只是行为不检点,年前方被温家打入冷宫。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饶是他温宿被仕途不顺,但怎么也是温家的二爷。况且,季临曾经是他的手下,他自然不会把放在眼里。 季临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狠,脸上依旧笑着,“哪里,也不过是替市长先生跑跑腿。” “哼!”温宿也不理他,见着这狗腿样就来气。不过他叫住他自然不只是为了看他假笑,他斜了斜眼睛,状若不经意的问,“你可知舒桐是否打算入体制?” “温二爷,舒少爷已经决定就在这个春天进去。”季临忽然收起笑,反而是有点要笑不笑的阴阳怪气,这温宿想把他女儿嫁到舒家,来一招破釜沉舟,走出温家冷宫的大门,这想法也未免的太天真了。 温宿见他忽然变了脸色,知道他估计是看出自己的用意,不由心虚的大声咳了咳,“嗯。季先生先忙,不送。”他抄着手便转身朝自家楼里走。 季临见他转身立刻冷下了脸色,嘴里不屑的啐了一口。嘴里小声嘀咕,“呸,还以为你是当年温家的二老爷,和我摆什么脸色?落毛凤凰不如鸡,这道理都不懂吗?” 心里暗暗骂了一通,便转身快速离开。 温宿却没有理会,他知道舒桐入体制的事情,简直是看到了光明的未来。如果那小子愿意,将来指不定是要比舒漠北还要厉害的,如果自己的女儿能嫁给他?他不由笑了起来。或许,是被长时间的人情冷暖给刺激到了,他完全忽略了当初舒漠北的拒绝。 而这边温家的砥柱人物之一,温公瑾却是光彩照人,春风得意。三十岁的男人,成熟,稳重,正是最鼎盛的年纪。他在他的鼎盛期,同时拥有着所有让人羡慕的一切,金钱,权势,地位,以及温文尔雅的绅士形象和那成熟性感的俊脸。还有一个人人羡慕的富有且美丽端庄的妻子。 然而这个在外人看来已经完美无缺到人神共愤的男人,此时却光明正大的搂着另一个男人,亲昵的笑着。 是的,光明正大,谁有资格来教训他?谁有胆子说一句他的不是?即使有这本事敢说的人,又怎么会为了这样的小事白白得罪了他呢?即使是他的妻子,为了替家族留住这个在政坛地位不凡的男人,保住家族的利益,即使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厮混,也只睁只眼闭只眼,大家闺秀,向来知道轻重。 “阿弛,你总是那么会迷惑男人吗?”低沉悦耳的男声带着笑意和热度钻进殷弛的耳里。引起一阵酥麻的瘙痒。 他暗暗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是似笑非笑的,他强势的推开了一点距离,“温公瑾,谁许你这么叫我的?”殷弛身手不错,手上的力道也不小。虽然温公瑾看起来要比他高大些,但他从小就是蜜罐里长大的,哪里拗得过他? 温公瑾深邃迷人的眼睛微微眯起,脸上笑容不减,他呵呵的笑了起来,“你总是要到兴奋的时候才许我这么叫。” 殷弛太阳穴那里突突的跳,这该死的家伙!不知道这是他毕生耻辱吗?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看似轻轻的拉着温公瑾的领子,看起来像是情人间的调情。只有温公瑾知道,这倔强而骄傲的小家伙已经开始不高兴了。 估计自己在说一句,不管这里是多高级的场所,多少人看着,他都会毫不留情的把自己狠狠来个过肩摔。他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用这些话,调侃这只容易炸毛的小猫。 他笑着举了举手,为殷弛拉开椅子,看他坐好,才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点了餐后,又笑眯眯的注视着对面的殷弛。这家伙貌似除了第一次差点弄死自己,是主动找上门的,大概就是今天了。他自然知道,他在自己身边的目的要开始摊牌了。 “怎么?是有事要我帮忙吗?”温公瑾把玩着桌上摆放的小瓷杯,笑如春风。 不过,看在殷弛眼里,却怎么都觉得是只老狐狸在笑。不禁觉得路大少简直是天真纯洁的好孩子,忽然有点担心路理臣搞不定这只狐狸,载他手里可如何是好。 “我主子想和你见个面。”殷弛正色,那张凌厉的脸在咖啡厅炽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锋锐,全然没有情动时的妖娆风情。 温公瑾脸色微变,倒不是因为他的气质的改变,而是他方才的那句话。他的主人?除了他温公瑾,谁还配做他的主人?他敛了笑看着对面一副公事公办的殷弛,看来这主子在心里的分量相当不轻啊。 “你主子?”他似笑非笑的眯了眼睛,此时却不像是狐狸了,冷飕飕的像是条盯紧你的毒蛇,那慑人的眼睛恍惚间竟是像竖着的,冷冷的,泛着寒光。 殷弛看的有些心悸,不适的蹙了眉,没有说话。这时服务员端来了餐点,摆好后,温公瑾已经恢复了他那温文尔雅的笑容。切了块黄瓜含进嘴里,细细的嚼着,等咽下去才开口,“我们先吃饭。” “……”殷弛也察觉到他是为什么生气了,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故作从容的样子。直接起身走到他边上,靠着他就坐了下来,口气有些漫不经心,“你不高兴?” “怎么会?有阿弛陪我吃饭,我怎么会不高兴?”温公瑾依旧端正的坐着,慢慢的切着盘子里的食物。为了那个人,这向来冷漠的小家伙,竟然主动靠上来?想到这儿他不由动容。于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他揽进怀里。 “明天温家有个舞会,你可以带那个人来参加。”温公瑾在他耳边温和的说着,手轻轻的来回抚摸着殷弛消瘦的肩。 殷弛颇为诧异的抬头,就这么简单?锐利的眼睛扫到温公瑾的眼眸时,却是软了下来,他低低的道了声谢,却被温公瑾就着他仰头的姿势吻了下来。 唇舌交缠,气息顿时紊乱,他身体迅速僵硬,又很快被自己强迫的放松,柔软下来。直至温公瑾的舌从他的口腔里退出,他才狼狈的离开他的唇。这个人,吻技实在一流! “好了,乖乖陪我吃顿饭,你也知道,我最近挺忙。”温公瑾宠溺的捏捏他的脸,将他扶正。 殷弛心下一动,他当然知道这位最近忙。而且他还知道他在忙什么,他不动声色点点头,附赠一个笑脸。任务达成,他利落的起身,走到另一边,低着头,目不斜视的跟着温公瑾不紧不慢的解决着盘子里的食物。 温公瑾吃完,又讨了个吻,便潇洒离去。 殷弛摸了摸自己的薄唇,嘴角咧了个极渗人的弧度,然后有些无力的拉下脸。他看着窗外楼下,蚂蚁一样来来往往的人群,眼里没有一丝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给路理臣打了个电话。 “喂?殷弛?”少年的嗓音果然是不一样的,多清澈?多干净啊!殷弛笑了起来。看着楼下蚂蚁一样的人群都变的可爱起来。 “理臣,任务完成!” 那头传来愉悦的笑声,殷弛知道他是为自己有个好手下感到自豪。他不禁摸了摸鼻子,或许这样就挺好。 第八十九章 温家今日的舞会就定在城郊青山上的一处豪宅里,白色的墙面,哥特式的建筑风格,建在半山腰处,远远的可见绿荫里探出白色的尖尖的屋顶。一如深藏世外的城堡,曲折的水泥路一路蜿蜒而上,平添了一分高贵神秘。 此时已是黄昏,西边连绵的群山上半挂着落幕的夕阳。鲜艳的红霞铺满了半边的天空,殷红鲜血般绚丽的让人窒息。 此时已有许多舞会上被邀请的客人已陆续到来,美丽高贵的小姐太太以及风度翩翩的绅士,皆在仆人的引领下一边优雅的踩着直铺入内的红地毯往里走,一边向着可能认识的人谈笑风生。 白色宝马哗然停下,甩下一路尘嚣。路理臣看了看手上暗红烫金的请帖,向来张扬无忌的俊脸此时却沉着,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有眼尖的门卫看到停在不远处的白色跑车,立刻走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忙?” 路理臣扫了眼门卫,将请帖随意递上。“停好车。”那人立刻笑着接过请帖和车钥匙,并鞠躬四十五度,手朝大门平展。 路理臣整整脸色,便挂上平时风流不羁的笑容,踩着优雅的步伐向里走去。 门内已是歌舞升平,华灯交错。路理臣一时间倒有些茫然,曾经他也是舞会达人,只是以前是为玩乐,走到哪儿都是受人奉承,万众瞩目。只是今天来却是为了温公瑾,说好听点儿叫交流,说难听点就叫巴结。 就在此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路理臣条件反射的回过头,便看见一张春风满面的俊脸,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郎夙! 竟然会在这个地方碰到他,真是冤家路窄。路理臣凤眸微挑,在华灯里悠然转身,黑色的礼服将他衬得犹如黑暗里的冥神,妖异而神秘。他轻轻一笑,带着久经人事的从容,“郎少,真是巧。” 郎夙的眼睛开始越发的明亮起来,他从穿行而过的侍者盘中接过两杯酒水,笑着将一杯递给路理臣,“是巧啊。”见路理臣没有异色,他便又走近些,几乎与他挨着站在一起,眼睛虽然看着周围,心思却只放在身边的人身上。 “路少原来与温家也有交情。”郎夙不经意的问着,轻轻摇晃杯中的酒水。脸上的笑容依旧明朗,传来的气息却隐隐带着一丝危险。 “哪里?理臣不过四处走动,多认识些朋友,日后若有在京城发展的意思,也不至于做个睁眼瞎,那不就白白叫人笑话了去?”路理臣笑的越发风姿绰约,杯中的酒也饮去大半。遇上这个人,实在有些无法保持泰然。 “原来是这样,其实,路少若是有什么需要,找我也是可以的,老爷子可是很喜欢你,总让我和你好好交流交流。”郎夙正说着,眸光隐隐闪烁。路理臣只是看着他浅浅笑着,笑容疏离而冷淡。 “路少,原来在这里!可让我好找。”殷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同时交错的还有一个磁哑性感的男声。 路理臣心中微震,知道是今日的目标人物出现了。立刻调整好心态,以待应付。 只见走来的两人,一人肤色苍白,身材瘦削,此时站在那人身边却是显得阴柔而狡黠。另一人身材颇为高大,成熟的外表,加上天生的贵气,以及后天养成的从容优雅,使他无论如何看起来都像是位极有涵养的绅士。 路理臣目光微侧,便看见殷弛朝身边撇了撇嘴,示意人带来了。他朝郎夙点点头,便向他们二人走去。只是却冷不防被;郎夙欺上,手贴住了他的腰,与他并肩走了过去。路理臣眉头一紧,却不好在这个时候发作,只得咬牙忍着。 “这位就是路少?果然人中龙凤。”温公瑾一向笑意盈盈的脸,看清路理臣后,竟也是微感愕然。还以为是多么强势霸道的人物,却原来是个这般妖孽的男人。他目光扫向殷弛时,不免带些别有意味的深意。仿佛在说,这就是你为之不顾一切的主子? “不敢,温四爷才是人中之龙。”路理臣笑着回话,语气尽是真诚。事实上,温公瑾也确实完全担得起这四个字,做人做到他这份上,也算是一个成就了。 可能是看到一边,笑容一直都没离开过脸的郎夙。温公瑾视线转了几度,便落在他不以为意的眼睛里。这个人也算是个人物,毕竟还年轻,等他到了温公瑾的年纪,有他那样的成就也不是没可能。况且又是温家的嫡子,温公瑾看他的神色显然是和看路理臣是不一样的。那是看同等地位间的人才会有的默契。 “郎少也来了,令小小舞会蓬荜生辉啊。” “哈哈,能参加温四爷的舞会是我的荣幸才是……” 互相寒暄着,几人间的交情就这样不咸不淡的建立起来。其实这样的结果可以说是最好不过,尤其是身边坐着郎夙这个几乎足以和温公瑾并驾齐驱的人坐镇时,两方的地位落差倒是没有放的太明显,交情毕竟是对等的。 虽然其间郎夙时不时做些过于亲昵暧昧的动作,不过为了能在以后真正甩了这个居心不良的家伙,路理臣决定忍一时风平浪静。 终于,他对背后肆无忌惮的手实在忍无可忍,瞪了郎夙一眼,便甩首去了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后站在二楼小阳台处抽起了烟。记忆里,他还从这么狼狈不堪过。完全是自尊被践踏的狼狈,然而,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的要让自己快速成长。即使不为了郝斯伯,他也不能让自己时刻处于这样弱势的位置上。 狭长的凤眼危险的眯起,他看着远方天际隐约的繁星,暗暗咬牙。他路理臣绝不会再向任何人低头!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是这样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已然在他原已宁静的心波投下一片动荡的波澜。 幸而冬日晚上的凉风沁骨,使他很快便收敛了自身情绪。当他回去路过一条走廊时,手被一道力量紧紧扣住,拉进了一片黑暗里。 在狭小的隔间里,彼此呼吸碰撞,紧蹙的喘息在衣料摩擦里显得格外焦躁。路理臣心中一紧,黑暗里看不见来人的样子,他猜测会是谁时,对方倒是先开了口。 “理臣,这样的感觉其实也不错啊,不是吗?”原本清凉玉润的嗓音此时已经带上丝丝的情欲,撩拨着这狭小空间内的温度。“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是很吃得开的呀。扭捏只会让我觉得那是欲擒故纵……嘶~” 路理臣在他说话分神时,猛地用力咬住对方的颈侧,有腥舔的液体顺着嘴角滑落。同时便是后脑传来的剧烈疼痛,郎夙的手紧紧扯着路理臣脑后的头发,似乎是要将其连根拔起。脖子上被重重咬破的地方还有温热的液体在流淌,可是他却不去理会。 反正不是大动脉,死不了!他现在倒是更关心怎么惩罚这个咬他的家伙。“你倒是狠的可以,咬这么重?” “怎么?不许咬吗?”微微沙哑的声音带着蛊惑般的回转,似乎漫不经心。只是他的心里已经紧张到要爆开,刚刚竟然忘了这是在人潮汹涌的舞会上,面前的呈恶者是在这等级森严的京城里最不能得罪的太子党。无法,只得拿出从前的调情手段,妄图缓解这蓄势待发的气氛。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搔刮的人心痒痒的语调起了作用,紧紧扯住后脑头发的手微微松了些力道。路理臣觉得他在用些力,自己估计这块头皮都要被撕扯下来。 “真是小妖精。”郎夙沙哑的声音低沉的回荡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男性的热度夹杂着鲜血的腥甜交织在暗色无光的角落,平白的挑逗着人的神经。 腰上有只灼烫的大手在徘徊流连,路理臣一把抓住,却没有立刻甩开。他凑近郎夙的颈脖,伸出舌尖轻轻舔舐方才咬破的地方,很快,腥甜的血便充斥了整个口腔。 耳边传来低沉的笑,路理臣在黑暗里感觉到下巴被人抬起。他恍惚间,看见黑暗里有双慑着森冷寒芒的双眼盯着自己看。直到有热辣的味道冲进自己的唇齿,舌尖疼的发麻,刺激使他立刻咬了牙关。他知道是自己的舌头被咬破了,随着鲜血流进自己喉间的还有被咬破的胶囊,里面的液体是什么,可想而知。 路理臣抓着郎夙双肩的手猛地收紧,他知道除非殷弛能左右的了温公瑾的意愿,否则今日这劫,是在所难逃了。 喉间的燥热使他声音有些干涩,他有些恍然的凑在郎夙的耳边,质问的话,此时也便的极具挑逗的意味,“是什么?……混蛋,咳……你竟然用药。” 要说路理臣这辈子最痛恨的是什么,就是别人给他灌药,这种能混乱人的思维,控制人的理智的东西,既让人愤恨绝望,又让人无能为力,任人施为。 “只是很少的剂量,放心,足够让你的理智撑到宾馆。”低沉的,带着引诱意味的笑声在耳旁有无数回声般,回荡,蔓延。 郎夙竖起衣领,拉着有些木然的路理臣走出那片黑暗。手紧紧的搂着路理臣细瘦的腰肢,仿佛宣告他的占有般,不可一世。 在身后,有双眼睛看见了那漂亮的脸上,那双本该流光四溢的眼睛此时木然的盯着前方,连表情也是僵硬的麻木。便悄悄的跟在了那宣示着胜利的男人身后。 殷弛在看到路理臣被动的跟着郎夙走的时候,便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就要往那边走,却在跨出脚之前,被一双有力的手按住了肩,沉稳而从容的力道。他回头,锐利的眼睛带着锋芒般的森然逼视面前的沉沉微笑的男人。 “不用紧张,已经有人跟着。”温公瑾微眯的眼睛带着笃定的笑意,安抚了惊虑中的殷弛。是的,这个人怎么会允许他的舞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呢?即使那个人是郎夙,也不例外。 他看了他半晌,确定他的话无需怀疑后,又坐了下来。但是心中的忐忑却是一分没少,路理臣刚才的状态实在是让人无法放下心来。他记得在W市的时候,他似乎已经经历过这样的波折。那次他不在他身边,远水不解近渴,可是如今,他却在自己面前被带走。这于他而言,简直就是他最大的耻辱。 他的指节捏的苍白,牙也咬的绷紧。知道那人又在他耳边说了句话,他才缓缓松开了手,倒显得有些茫然。 “不要那么担心,那个路理臣我其实早就认识,他是我大侄女儿少女时期的梦中情人。跟着他的就是我的侄女儿,温雅!” 低低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殷弛却觉得这个事实要比方才看到路理臣被人胁迫还要让他坐不住。温雅,温家大小姐,这个传奇般的女人竟然,竟然倾心了他家的路大少??! 第九十章 脑海里懵懵懂懂的,无法集中思绪,但是路理臣知道,现在他的处境很危险。他正被一个居心叵测的男人控制着,无力反抗。不仅仅是他的身体僵麻,连他的思维也如浆糊般粘稠,无法思考。 直到耳边的嘈杂声终于渐渐的安静下来,眼前也不再是璀璨的灯火缭乱人眼。路理臣终于在夜晚寒凉刺骨的劲风里,在混乱的脑海里找到一丝清明。他艰难的侧过头,几乎是用尽力气般,对着身边的,早已模糊了轮廓的男人说,“现在放开我,我当没有这事发生。否则……”否则,他自己也说不出来,他的脑袋又一次陷入混乱胶着的状态。麻木着,只能缓缓的运行,以供行走的双腿做出反应。 “哼,否则?你又能如何?在我厌弃之前,你都只能是我的。”郎夙笑的邪魅,一只手紧紧的禁锢着怀里的身体,另一只手从他的胸口一直抚到下巴,看似轻巧的捏着,却让怀中得人痛苦的闷哼一声。 习习夜风扶叶,明月高悬,浓密树荫下,一个身着蓝色礼服的女人似笑非笑的抱胸看着过道上相依的两人。眼睛藏在阴影里,有点暗夜动物般直凛凛的森然。 “郎少的手段果然高明。”那女人轻启朱唇,洁白贝齿间溢出的声音清泠而寒冷,一如这夜晚里喷泉上水珠滴落时的空灵。她看着前面蓦地僵直了背脊的男人,不屑的笑声便毫不掩饰的溢出双唇。 她款步走出,长长的礼服曳在身后,在暗夜里如同一朵寂静绽放的蓝色妖姬,华美而神秘,拥有绝对的强势和夺人心魄。 这个女人,就是温公瑾口中的那个侄女儿,温家的大小姐,温雅。 之所以说这个女人是个传奇般的存在,其实多归功于她对温家做出的贡献,以及自身的完美。她只有一个弱点,一个只有比她年长八岁的温公瑾才知道的弱点。那就是她少女时期的一个过往,那段回忆,以及回忆里那个永远笑如灿阳的少年。 路理臣初一入京,温雅就得知了这个人的到来,只是原本不想打扰他既有的生活,只愿在背后默默祝他幸福。就是那次绑架,即使郝斯伯不来,路理臣也是不会被带走的。 温雅的手腕总是让人忘记,她还只是一个二十二岁芳龄的女人,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人。 郎夙僵直着背转过身,脸色阴到极点。他扶着路理臣腰背的手又紧了紧,懵懂中的路理臣再次吃痛的闷哼出声。 “原来是温家大小姐,不知有何贵干?”郎夙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这个外表华妍,实则辣手铁腕的女人,竟有一瞬间的迟疑。只是想到路理臣与温家貌似在今日之前并无往来,便又将心沉入胸腔,淡淡然与温雅对视。想来她也不会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得罪自己。 “郎少?你身边这位是我的故交,不知道可否让我与他一叙?”温雅淡然从容的走出阴影,哗然披了一层皎皎月华。白皙的脸上泛着冷清,心中却是有万鼓齐垂。 再高傲的女人都会在春心初起时,都免不了入俗,即使是传奇般存在的温雅,也逃不了这既定的宿命。 她看着明显意识恍惚的路理臣,脑海里尽是当年那阳光明媚的午后,那个比阳光更明媚耀眼的少年。她紧了紧握着的拳,脸上依旧是那端庄的神色。 郎夙一惊,她若走近,那么自己做的手脚岂不是全都毫无遮掩的暴露。他警戒的看着神色泰然的温雅,顿时有些咬牙切齿,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而已,自己为何如此忌讳? “那是我朋友,喝醉了,我正带他回去。”郎夙笑着,眼底掠过一丝阴鸷,紧紧盯着缓步走近的温雅,这样从容而笃定的步伐,是他本能的想要后退。尤其是怀中还有这样一个烫手山芋的时候,他可不想被温家保镖抬出温家的大铁门。 温雅弯唇一笑,淡淡清冷的声音如秋水凌波,却夹着死死缕缕的凉意,直钻人肺腑。她笑,“郎少,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要我叫保镖来?你把理臣给我,我就让你风光的走出温家的大门。如此,不是两全其美吗?” 郎夙恨得牙痒痒,却无计可施,谁让这里是他温家的地盘?这家伙倒是好手段,前脚还在那个郝斯伯的温柔乡,这边又要进这温雅的美人帐? 也不知是不是尊严遭到了威胁,郎夙却是脖子一横,什么也不顾了。他冷笑的看向已在三步之外的温雅,声音低沉而冷硬,“这么说,温大小姐是决意阻我去路?” “只要你把理臣还给我,你就是我温家的贵客,没有任何人敢为难你。”温雅收敛了笑,薄削的眼皮下覆盖的眼睛,此时正炯炯的盯着路理臣完美的侧脸,甚至有些贪婪的不想移开视线。 郎夙心中一动,原来这女人早就看中了路理臣这小子。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怀中意识汗水淋淋的人,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温大小姐对我的朋友有什么企图,阻碍我们会去休息,但是我郎夙,怎么可能不顾朋友的安危将他弃于此地?” 给脸不要脸!温雅冷哼!隽秀的眉轻轻蹙起。 郎夙忽的后退一步,怀中的路理臣已开始不耐的动作。他一急,紧紧抓住了路理臣的双肩,力道之大,直让懵懂状态下的路理臣头冒冷汗。时间快到了,这个麻烦的女人,真是会搅事。也罢,免得夺人不成,还丢尽颜面。 温雅见路理臣面色痛苦,刚想出手,将他抢回自己身边。却冷不防路理臣被郎夙一推,踉跄几步便朝着温雅倒下。温雅伸出的手恰好接过,探在他腋下的手,立刻感受到属于他的热度。 “哼,真是扫兴。小姐要是喜欢,就慢慢享受吧。”郎夙冷冷的甩下一句话,又看了眼药性已经发作的路理臣,唇角的笑容阴寒而邪佞。这笔账,他总会讨回来。 温雅直视着郎夙消失在夜色里,才慌张的扶稳了了路理臣。可是汗已湿透了衣衫,再被冬季的风一吹,顿时凉的彻骨。她立刻喊来了家仆,将路理臣送到了温家招待贵宾的客房。 温雅看着在床上难受的蜷缩着的路理臣,心下微痛。她知道他喜欢那个郝斯伯,喜欢一个男人。在她与他二次邂逅之前,他已经爱上了别人。 她怔怔的站在门口半晌,直到听到那难以忍受的痛苦嘶鸣。才慌乱的小跑进去,将手里的药丸捏住。她看着他冷汗淋漓的苍白俊颜,往昔种种,就如昨日刚刚发生般,那样清晰的刻在脑海。 她苦笑,将药丸含在嘴里轻轻咬破。苦涩发麻的药味凝聚在舌尖,她轻轻的,却强势的将他的头转向自己,红唇缓缓的印上。 一样是难以忍受的苦涩,在口腔里蔓延,路理臣却是被这浓烈的味道给刺激的猛的惊醒,刷的推开了抱着自己的女人。却在他想看清的刹那,晕眩感毫无预兆的袭来,他重又阖上的双眸,意识真正昏暗。 温雅看着软下去的人,轻轻笑了,带点无奈,带点苦涩,以及淡淡的宠溺。她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拂过路理臣的脸颊,细致的肌肤带着薄薄的汗水,凉滑的触感让人留恋。 “理臣,你还是老样子,依旧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手抓住他手的那一刻,温雅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不会放手了。 那个男人能给他什么?安逸的生存环境,还是永恒不老的爱情。同性之间本来就是聚聚散散,分分合合,这样的定律从未被打破,与其等他们分手,让他痛苦,不如就让他留在自己身边。看看郝斯伯究竟有没有将他夺走的能耐。 温雅打定主意后,便吩咐家仆将路理臣转到了自己卧室隔壁的那间房。 天光初亮,路理臣撑着疼痛欲裂的脑袋,艰难的睁开酸涩的眼睛。入目的陌生环境让他心下一凉,难道?他看了看身上换了的衣服,俊眉微蹙。只在双肩处有点隐隐的胀痛,可惜他完全记不起昏睡前发生了什么。 “可恶!”路理臣扶着肩从床上下来,立即就有仆人进来,恭敬的朝他颔首,“路少爷有什么吩咐?” 这样的气质和着装,看起来倒像是温家的家仆,他不由疑惑,难道温公瑾将自己从郎夙手上截下来了? “这里是温家?”路理臣一边整理衣装,一边打量着面前秀丽的女仆。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殷弛在温公瑾那里的地位倒是不低啊。 “是的,路少爷。是我们大小姐吩咐我们在此侍候。”女仆温驯的笑着,说道她们大小姐时,隐露自豪,甚至连微微垂下的脑袋都情不自禁的微微扬起。 路理臣甚觉有趣,是那个温家大小姐救了自己?这倒是他从未想过的,温家大小姐,温雅,一个很厉害的女人,他对于这个人的了解仅止于此。 “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我要当面致谢。”路理臣对着镜子理了理洁白的衬衫领子,这种纯白的衬衫,倒是很久都没有穿过了。大概也就那时还年少时,尤其的偏爱过。 “大小姐现在不在家中,不过她说过今日中午会回来陪路少爷吃饭。大概还有三个小时才会回来。”女仆说话时有些犹疑,毕竟大小姐从没有回家吃饭的习惯,她很忙,忙到大概只有在家中必要的舞会或聚餐里才会偶然出现她的身影。她也清楚面前这个俊美无方的男人在大小姐的眼里一定是不同寻常的。否则怎会安排他住在自己闺房的隔壁?只是下人从来不能随意揣测主上的用意。 路理臣见镜中的自己已经整理妥当,一边回味着刚刚那个女人说的话,一边向门外走。“陪我?” 怎么都觉得这话很熟悉,貌似很像郝斯伯的口气。呵这个女人,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难不成是看上他路理臣了?他摇头轻笑,正好撞上窗间射进的金灿阳光,周身顿时镀上一层透明的金色。 那夺目的一眼使身后紧随的女仆倒吸了口气,心脏扑腾腾的飞快跳了几下。直到走到阴影下时,才强自压下心头的悸动。她或许已经明白大小姐为何对这个姓路的少爷这样好。 “少爷要去哪里?”她紧跟上几步,方便随时听他差遣。 “四处走走,见见光。” “那我带您去花园吧,这个时候那里阳光是最充足的。” “嗯,好。”路理臣跟在这个热情的女仆身后,边走边打量着这华美的建筑。一边心下感叹,不愧是温家。 第九十一章 花园里阳光明媚,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他懒散的侧躺在摇椅上,厚厚的羊毛毯子遮住了半张脸,好似睡得香甜。但是他却是清醒着的,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熟悉的人和物,他不得不绷紧了神经,应付一切可能突如其来的状况。 年轻的女仆笔直的站在一侧,刚好五步远的距离,一步也不曾动过。她们是受过展业训练的家仆,专业素质优良,而这却是躺在椅子上的路理臣最不想见的。他宁愿这个寸步不移的女人偷懒跑开,好一个人清净些,至少不用装睡来掩饰心中的愈加浓重的疑虑。 既然救自己的人是温雅,那就只能说明这不是殷弛说服了温公瑾。可是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为何要不惜得罪郎家来救自己呢?还有,自己一夜未归,郝斯伯会不会采取什么行动?他会不会情急之下出错? 俊美的脸在睡容里慢慢的皱起,自己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才来这么几天就惹了这么两个大麻烦,最可恨的是,自己竟然毫无反抗的余地。一瞬间的无力感差点让他没有勇气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和郝斯伯远走天涯,是多么快意潇洒。 可是他知道这几年自己惹了多少仇家,一旦自己示弱,他们必定群起攻之,到时候自己努力的一切都将白费。 耳朵一动,路理臣感觉到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虽然隐在草地里,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但是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他还是听到了这微弱的,越来越近的声音,应该是高跟鞋与地面的碰撞。是她来了。 就在路理臣犹豫是睁开眼和她直面打招呼,还是闭眼探探虚实时,便听另一个不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是遣走了那个女仆吧?压在身下的手越握越紧,声音越近,心脏便揪的越紧。慌张什么?只是个女人,你有的是手段应付!镇定! 温雅走近时,没有发声,只是站在不远的地方,俯身静静观察着装睡的路理臣,嘴角难得的溢出温柔的笑容。那张向来冷情的俏脸,此时才像是一个真正的妙龄女子,在心上人面前表露纯粹的娇媚。 可能是这视线过于热情专注,路理臣不适的动了动眼珠。长长的睫毛轻颤,蝶影扑朔迷离。 “呵呵……”温雅见他反应生涩可爱,不由轻笑出声。她将手中的备好的丝绒毯子轻轻的覆在路理臣微微蜷缩的身上,冬日凉风霎时被阻在毯子外面。 该不该睁眼?睁吧,反正她已经知道自己醒了。 这么想着路理臣却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睛眨了眨,适应了光线后,便定定的看向上方已经站直了的温雅。 正午的阳光下,花园里亭亭玉立的女子静静的站着,姣好的面容上恬静安然。的确是一个容易让人心动的女人,路理臣暗想。不过,若是她展现出自己的恐怖的手腕,估计谁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见他睁开了眼睛,温雅笑的越发愉悦,朱唇轻启:“睡得还好?”声音轻柔而婉约。 “嗯。”路理臣竟然一瞬间想到自己那美丽的母亲,他怔愣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一时忘了做出反应。 “呵呵,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吧?”温雅朝路理臣伸出手,漂亮纤长的手指在阳光下显得透明。只是握上时才会发现这双手并不如看起来那样柔软细腻。薄薄的茧覆在指尖和掌心,路理臣立刻惊醒,握住温雅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这些薄茧无不提醒着他,这个女人的不一般。她是温老最得意的孙辈,她是温家的砥柱,她是让人仰望不敢直视的温家大小姐。她手上的茧,绝对不是抓笔或者做家务出来的,这是一双惯于拿枪的手。他几乎可以想象,这张静美的脸庞在在看着敌人时,会是怎样的冷酷无情,这双手在端着枪时,是怎样的有力而决绝。 在站起身时,路理臣顺势放开了握住她的手,将其背在身后。 “多谢温大小姐的招待,理臣感激不尽。”路理臣朝她微微颔首,神情恭谦。 “不用。”温雅愣愣的看着这样谦逊有礼的路理臣,仿佛是时间的错乱。当初的年少理臣可不是现在这样的温文有礼,那时候,他骄傲的仿佛是天上最华美的那颗星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暗淡他的光辉。 昨晚他被药弄的神志不清,她还没有察觉。现在他清醒了,这态度倒是让她有些恍然。毕竟也许多年未见了,人长大了总会世故起来,就像自己一样。 “可是毕竟,温小姐为我得罪了郎夙。”路理臣向前走了两步又顿住,看向后面还站着不动的温雅。他正色,实在琢磨不清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我说不用,反正我也早就看那个郎夙不爽了。”温雅不以为意的笑笑,摆了摆手,领着路理臣朝楼里餐厅走。 “下午我就回去,不好打扰温小姐太久。” 餐桌上,路理臣有些不自在的咬着嘴里的食物,对面的眼神实在过于直接。那个女人哪里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青涩和矜持,倒是让路理臣这个风月老手有些招架不住。 “不会啊,如果你愿意,可以一直住在这里。我会给你最好的。”温雅喝了口红酒,淡淡的语气却有着惊人的力度。 路理臣竟然没有因为对方是女人却说出这样的话而愤怒。反而是被她话里的意思搞懵了。“温小姐的意思是?” “我喜欢你,如果可以,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温雅依旧笑得如拈花佛祖,路理臣却暗自起了一身冷汗。太直接了,这女人也太直接了。简直让他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温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路理臣放下手里的刀叉,有些不快的直视着神情自若的温雅。 “我的意思,理臣还不明白?”温雅轻笑,“我喜欢你,希望你能接受我。” 这难道不该是男人说的话吗?路理臣开始抓狂,一时间忘了问题的关键不是这句话是该谁说,而是,面前这个萍水相逢的女人口口声声的说喜欢他,要他接受她? “可是……”他简直想大声告诉这个女人,他喜欢男人,而且已经有要相伴一生的伴侣了。可是话到嘴边还是被自己生生的咽了下去。毕竟这人也算是救了他。 “可是什么?” 路理臣见她依旧那样端庄的笑着,自信而强大。 “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并且有要和他相伴一生的想法。” “哦?是这样吗?”温雅终于收敛了笑容,明知故问,“是谁?是哪家的小姐,会比我更好?” “他当然没有温大小姐好,只是我喜欢他而已。”路理臣嘴角轻轻扬起,似乎是想到与那人幸福的时光。 “喜欢他?呵呵。”温雅忽而轻笑起来,没有一点温度,甚至还有一丝的嘲弄,“他?就是指那个叫郝斯伯的男人?”她刻意将男人两个字咬得极重,圆润的眼角此时也变的锋利起来。“看来他已经成功的让你开始信任他?不愧是郝斯伯。” “什么意思?”路理臣眉峰一凝,直觉这话里有话。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提出疑问,对于这个女人,他没有哪怕一点的把握。她说郝斯伯终于成功让他开始信任,这句话就像是酝酿已久的阴谋,初露端倪。 不该听了她的一面之词,就开始怀疑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不是吗?她只是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而已,或许原本就没有任何的深意,是自己想太多。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却正好看见温雅一闪而逝的冷笑。那笑里包含的意味,他是在不愿意多想。可是多疑的神经却促使他不得不去揣测。 “理臣,在这京城里,你还是太天真了。”温雅淡淡的说了一句,又抿了口酒,“先吃饭,等会儿,你是决定回去还是留在这里,都随你。” “你先告诉我你刚刚那话的意思。”路理臣不为所动,直直的盯着温雅,他知道,她一定是知道什么。刚刚那句话绝对不是随意就说出来的,她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所以,一定是有什么是隐藏在这光鲜之下。 “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我以为由你自己发现会更好。”温雅这么说完之后,便开始沉默,她知道自己的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到时候郝斯伯有那意思也好,没有那意思也好,他们终究还是会因为互相的不信任就散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最脆弱的水晶,经不得一点的打击。而到时候,被爱背叛的路理臣就会来她这里寻求慰藉。 路理臣眉头蹙的愈紧,完全没有继续享用食物的心情。他默默的等她吃完,便再次道了声谢,说了告辞,急急地离开了温家。 温雅站在楼上阳台看着路理臣开车离去,嘴角的笑容带着一丝阴谋得逞的快意,以及一丝说不清的情愫。 开到一半,路理臣便猛地踩住刹车。他压抑的坐在车里,等待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人来找他。刚刚错过的车不就是那人的吗? 果然,很快车窗就被人敲响,他缓缓的抬起头,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安和惊惶。车窗摇下时,他已经收敛了一切的情绪,淡淡的看着对方。 “你没事吧?怎么没有回家?”郝斯伯焦虑的声音很近,可是传进路理臣耳里时,却像是隔得很远。 “理臣?” “我没事。”路理臣扯着嘴角笑了笑,头朝副座上撇了撇,“上车吗?” “好。”郝斯伯应了一声,又朝自己车那边比了个手势,才匆匆上了车。从来没有过的不安在他心里蔓延,他直觉这一遭,他们之间又会出现一些阻碍。他们总是无法一路安然走过。 “你,在温家没出什么事吧?”郝斯伯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去问。他只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而且是刚刚才知道。郎夙的卑鄙虽然让他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他五马分尸。但是温雅的所作所为才真正让他生出一丝不安,他们的处事风格太像,即使他不愿意相信,但是事实总是让人难以招架,他不得不提前做出准备。 “发生了什么?也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吃错了药。被温家的大小姐给救了。昨天没来得及回去。”路理臣心不在焉的回答,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弯曲的路。 “郝三,你要我来京城是为了什么?” 郝斯伯心下一紧,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这的确是温雅会做的事。而她也料准了他不能直接和理臣说她是故意的。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说,“我想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只是这样而已。” 车窗外是冷风擦过车窗的凄厉啸声,一如路理臣胸腔里撕扯的疼痛。他竟然在怀疑,怀疑这个愿意用生命保护自己的男人。 弹在自己身边擦过的时候,他已经被人塞进了车里,而后那个推自己进车的人则被射中了腹部,子弹的后劲将他往后带出了一米,才无力的倒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枪击,然而没有任何一次的能比这次更明目张胆,更有恃无恐。他们竟然是组队来杀他的,而不是派狙击手在远处放冷枪。他知道在这背后一定是有什么强硬的后台在为他们撑腰,否则,天子脚下,他们怎敢这样肆意妄为? 他狼狈逃离现场的时候,他的人已经有大半倒下。他有些茫然的看着车窗外急掠而过的风景,有些模糊的记忆在他脑海里回旋。这样快的速度,这样迅疾的风声。那么熟悉的场景,只是手边没有拿热,烫的一杯水,身边没有那熟悉的人。 不!他忽然闭上眼,用力嗅了一下车里的气味。是这个味道! 他猛地朝驾驶座看去,却是个陌生的男人,他正认真的开着车,企图甩掉后面正在追赶的杀手。只是他的神情并不是被人追杀时该有的恐惧与紧张,而是带着些许的兴奋与雀跃,脸上甚至泛起了一丝激动的红潮。 路理臣疑惑的打量着这个奇怪的男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他又嗅了一下车里的气味,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猛然间,他僵住了颈脖,看着前面的路,却是问着身边的人,“你,你是他的人?” “看来路少还没有忘记我们老大。”开车的男人百忙里从怀中抽出一个香袋,冲路理臣露齿一笑。“路少放心,没有人能追上我的速度。后面的人不出三分钟就会被我甩掉,倒时您就安全了。” “是他派你来救我?”路理臣却不关心逃命的问题,他伸手将他放在边上的香袋拿到手里,熟悉的味道熏得他几乎恍惚。那人的轮廓瞬间在脑海里生成,清俊的眉目,挺直的鼻,总是抿着的薄唇。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其实他的吻那样的灼热,烫的人想要逃开,又深深渴望。 “不,我一直都在您的保镖里,只是恰好今天遇到了袭击,您才会知道我的存在。”那人很快的说完,说话的速度就跟他的车速一样的迅疾。片刻后,他有些犹豫的开口,语速放慢了很多,“老大一直都有派人保护你,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怕被你知道,所以我们向来缄口不言。” “怕我知道?怕我知道他监视我?哼!他还是那样独断,自以为是。” “哗~”一声,车在高速上猛地停住,路理臣没防备差点撞到车窗上。幸而他安全带扣得够紧。 开车的人面色不善的狠狠盯着方向盘,语气激动而愤怒,“不许你这样说我们老大。没有老大,你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是吗?我要感激你们老大的所作所为吗?感激他的自以为是,感激他的虚情假意,感激他的背叛吗?”路理臣嘲讽的低吼,而后自行打开了车门,正要跨出去,却被那人一把拖了回来。 只见那张平凡的脸上此时满是懊悔和紧张,“你找死吗?外面可全是想要你命的人?” “他比死更可怕。”路理臣挣脱不开,便安静下来,声音嘶哑。这样子哪里像是一个巨豪财团的老董?更像是被吓怕了的无助的迷路人。他迷惑的看着这个俊美的不可思议的男人,不得不承认,这人即使是这样狼狈的时候,都让人忍不住为他着迷。 只是老大对他这样好,简直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命来宠。为什么他却这样害怕老大,这样恨他?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个小小的下属,对于老大的事,也只是在兄弟间听到过一些风声,再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才得出老大喜欢这个男人并且喜欢到骨子里的结论。其他的,就不是他所能了解的了。他只需要保护好他,完成自己的使命就好。 他倏地又启动引擎,车唰的又超前疾驰。他看着路,对路理臣说:“无论老大曾经对你做过什么,这三年也足够弥补他的过错了。” 弥补?路理臣无声笑起来,笑容有些凶恶。三年的痛苦煎熬,就是他给的所谓的弥补? “你能指望破镜重圆吗?” “何不给老大和你自己一个机会呢?” 第一百零六章 机会?机会他已经给过了,没有人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和他在一起,就像没有人能体会当他被再次背叛时,究竟承受着怎样的撕心裂肺。他已经没有再多的勇气来相信第三次。 他知道这个为老大抱不平的人其实并不能理解他们之间的纠葛。三年的时间,不足以说明任何。连二十年的时间都没能让自己清醒,何况区区三年?不过是是错误支流的蔓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沉重,只是夜深寂寞时有点痛。 两人都没再继续说话,车在路理臣恍惚时停下。他有些茫然的抬头,面前奢豪的大宅不正是自己的家吗? “他不见我?” 那人转头看了路理臣一眼,目露难色,最终在思想斗争后,选择保持沉默。 没有得到回应,路理臣揪紧的神经蓦地松下来。可是随着下沉的还有他心中微渺的期待,可是结束了,不是吗?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最好是永不相见。 他这样想着,却忍不住在下车后回头看这载他逃生的车。 再一次的被救,他该心生感激,还是该痛恨他的故技重施?这是个无法说清的乱网,他挣扎在里面,无法逃生。除非,除非那个撒网的人不复存在! 他回到自家的客厅,看着外面已经布置好的重重防护,头痛的揉着太阳穴。究竟是什么人这样想置他于死地?正无头绪的时候,管家来禀。 “少爷,傅董前来拜访,不知道见不见?” “傅成溪?让他进来。”这个人的手腕或许能给自己一个答案也说不定。当初这人不是还充黑道的想绑架自己来着?却以失败告终,想到这儿,不免又要想到那人,顿时止住了继续下去的心思。 傅成溪从门外走来的时候,路理臣忍不住眯了眼。外面的光线不强,但是这人几年来锻造的气场倒是让人为之心慑。简单服帖的衣着,清晰明朗的五官,已经全然退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与稚嫩,他已经不再是会害怕黑夜的少年,他甚至习惯了在暗夜里生存。 “理臣!你没事吧?”傅成溪的脚步略显的急促,脸上的表情也是满含着担忧。他原本在酒店里等与路理臣共餐,却没想到快到时间的时候,听到酒店外的枪声。他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朝窗外看那些一个个在枪声里倒下的人。他只记得他一直在搜寻地上的人影,只期盼里面没有一个是理臣。 还好,当一辆轿车以急速退离现场的时候,他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那车里必定安然坐着那人。 现在看见人好好的坐在沙发上,眯眼看自己。心中仅剩的不安,也随之消逝。看来是没受到什么伤。 “没事!你怎么知道我在家?”路理臣挥手,示意管家沏茶招待客人,自己也站起来迎接贵客。白马国际的帝王,可不比当初的太子,自然要尊贵的多。他抓住傅成溪的手腕,将他带到沙发上坐下后,自己才在一边落座。 “怎么今天这样客气?”傅成溪顿时受宠若惊,看向路理臣的神色都有点怪异。照理说,依路理臣的性子,不让他吃闭门羹,至少也会坐在那里,凉凉的看自己尴尬落座。今天不仅好茶相奉,还亲自起身迎接,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莫非是今天的意外?想到这里,他却是心下一沉。不由脱口而出,“不是我派的人。” 说完就想甩自己一耳光,人说关心则乱,说的就是他现在的窘迫。刚刚那话简直等于此地无银。 “当然不是你。”路理臣诧异的扫他一眼,对于他的紧张有些莫名其妙。“如果是你,我还会赴约吗啊?或者还会让你进我家的门吗?我可不想这么英年早逝。” 尖酸的话听在傅成溪耳里却无疑是天籁之音,让他紧绷的神经立刻松懈下来。他朝路理臣笑了笑,呼吸都畅快了许多。 “不过你知道是哪边的人,这么急着要我死吗?”路理臣端着茶,大红袍的独特的香味萦绕鼻尖,持久不散。狭长的凤眼眯着时,总是让人觉得里面藏着危险的气息。 大概也猜到路理臣会问这个问题,傅成溪抿了口茶,缓缓舒了口气,才低声说,“你还记得,在W市的时候,被你送进牢里的那个吗?” “……顾廷方?”路理臣愕然。顾廷方三年前就化名潜逃出狱的事情他早就知道,而且,此人就在京中的事,他不久前也有所耳闻。可是,他总觉得,若是他想杀自己,也不用等了三年,在这个时间点来动手。在这之前,在自己势单力薄的时候,他有的是轻易得手的机会。一个人在仇恨的熏陶下,总不可能还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吧? “我觉得不会是他。” “我以为你不知道他的存在。”傅成溪知道他会这么说,是大致知道了些什么,不禁摇头苦笑,“看来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那你知道顾廷方现在正依附于哪方势力吗?”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你知道?”听到这里,关键就要出来,路理臣立刻集中了心思,听傅成溪说出那个要命的背后黑手。 “你不知道吗?其实我也并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打听到,那个人似乎有段时间和骆峰的人有密切来往。骆峰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我在香港的生意好几次就差点毁在他们手上。最嚣张的黑道,头目也是个目空一切的人。”路理臣细细回想关于骆峰的一切,却发现,虽然几次都差点栽在他们手上,自己却对对方知之甚少。不由得有些心悸,如果是这样一个利剑一样又神秘莫测的组织,天天藏在黑暗里要自己的命,就是在这京城,他也不得不窝在家中避难。 真是窝囊,这样嚣张跋扈的组织,竟然能生存到现在?简直不可思议! “骆峰会到今日还在香港黑道间屹立不倒,他的背后必定是有一个强势的后台在撑腰,而且我猜,那个后台要么是国外势力,要么就是这京城里的一方。”傅成溪说道这里的时候,已然冷凝着脸,如果是京城的官方势力,那么即使是他,也没有办法帮到理臣什么。 路理臣知道他的意思,蹙眉间,已是心思急转。京城内的各方势力在脑海里像蛛网般密集,他无法准确的判断究竟是那方势力,但是至少有一点,他或许可以确定。 “如果是京城内的势力,在这个时候忽然动手,其目的也就昭然若揭了。不是吗?”路理臣又抿了口茶,神态却是轻松了不少,至少不是那样茫然的面对那只看不见的毒手,至少已经知道对方的目的所在。 “你的意思是?”傅成溪试探的看向路理臣,不确定的说出内心所想,“是因为你与温雅定亲在即?” “所以有人狗急跳墙,坐不住了。”路理臣笑着接口。俊美的脸苍白却透着奇异的光彩,“想要我的命,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理臣?”傅成溪在一边看的有些坐不住,总觉得这人又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虽然很不愿意,但他还是咬牙说,“这件事,你还是和温家的人商量一下,再做打算。” “怎么?你觉得我没有办法自己解决吗?”路理臣却是冷下了脸,如果连这件事都要依附温家,那么和温雅订婚,甚至结婚后,他路理臣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件事牵扯太大,怕你一个人处理起来会吃力。况且,这本来就不该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温家也占着一半的原因,而且她们才是主因。没必要把麻烦揽到自己的身上。”傅成溪垂眸抿着杯里的茶,话说到后面时已是神态深沉,就像是浸银阴谋权利多年的老人,对待利益你我,永远分析的清晰而冷漠。 “你是说,我应该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温家?让他们来解决?”是啊,自己何必这么傻,把麻烦揽到自己身上。原本就是政界的利益冲突,为什么要他路理臣来承担压力?他不由多看了眼一边沉着冷静的傅成溪,看来成长的最慢的依旧是他路理臣啊。 自然,一个永远被浸在蜜罐里的少爷,永远备受宠爱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他们的成长速度,若不是有那二十年多来的记忆,若不是有那让人无所适从的两次背叛,或许路理臣依然还是当初的路理臣,任性骄傲,率性天真。或许永远也不会明白什么是阴谋利益,什么是攻于心计。 “果然还是要向傅太子学习。”路理臣忽然想到从前在学校里,齐颂每每拿傅成溪当做自己的需要学习的正面教材时的苦口婆心,那时候就该知道,这个人的确该是自己要学习的榜样,无论是永远优异的学习成绩,还是深不可测的心机算计。 忽然冲进耳膜的熟悉称呼,使得傅成溪僵了片刻,那些深藏地底的尘封往事,又忽然冲出地面,鲜明的悬于眼前。那些几乎快被掩埋的纯真过往被一一掀开,原来那些灰色的少年情怀,其实还这样鲜亮的藏在脑海。 即使物是人非,曾经的悸动,又哪里是说忘就能忘记?只差一个导火索,便能重燃往日心火。 他看向路理臣依旧平静的面容,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绚丽的花火。那是年少时还未燃尽的心动,此时又开始砰砰的燃起生机。 其实他早该知道,当初和他争宋铭的初衷,除了对宋铭的依恋,最多的,还是对路理臣得不到的不甘。 “我记得,我当初做了件傻事,不知道你有没有怪我?”他已经不是当初青涩的,羞于自尊的少年。他已经知道,若是想要,就必须争取。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当初的一败涂地,不过是因为没有勇气坚持。 “什么事?”难道他是为自己的欺骗做忏悔?路理臣恶意的猜想。若是这样,这家伙也未免太高估他的心胸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更靠近了路理臣,将右手伸向他的面前。“我不后悔向你伸出手,其实那天我没有醉。”他的目光坚定,直直的盯着人时,总让人产生不可抗拒的错觉。 路理臣却一下子懵了,完全不知道他忽然说出的话究竟是何意?只是看着越发逼近的脸,以及男性炽热呼吸的侵袭,让他立刻将人推开,同时在脑海里快速回忆他们曾经的一切。 像在大海里寻找一颗遗失的海珠,茫茫天地间,却是没有任何可以依凭的线索。 “在双人宿舍里,那年,我们大三。” 温柔的声音像是一道强光,忽然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照出一条光明的隧道。隧道的前方,有着朦胧的过往。 是的,那时的年少悸动,那样迷人的神态,那样青涩单纯的喜欢。他还记得,那个向来端正自持的少年,醉倒在寝室一角的床榻,迷离的眼神直直的看着他。 而他!他做了什么呢? 他走上前,握住了少年的手,几乎没有思考的就印上了他的唇。记忆被翻出,他依稀记得那青涩蓓蕾甘甜的味道。 只是,他也害怕世俗,更怕即将到来的各种打击。所以他仓皇的离开,落荒而逃。 而现在,那个被他诱下地狱,却又被同时遗弃的人,却回头对他说,他不后悔。 有什么在他沁凉的心间缓缓凝结起一株透明的冰花,他知道是那样美丽,可是它就在心间,那彻骨的寒意同样清晰。倾臣(穿越)中——洛水白驹
作者:洛水白驹 录入:0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