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动作,旁边两人一惊,身形一颤,似乎都想上前做些什么。然而,那两个俊美非常的人之间那无形的气氛却是任何人也不能插足的,只得作罢,有些担忧的看着。刚刚那句话,竟是问的夜冥。
即便看来似乎有些受制于人,但那丝高贵飘逸的气息却并未受到玷污,依旧缭绕着。知道自己不可能瞒得过多久,也丝毫没想过要再隐瞒了。反正,自己的作用便是质子,为了西罔与赫连的和平,原本是打算一瞒到底的。而今,真正的主角西罔云霓已经到了,也就不存在会因为西罔的欺骗而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便也真正放下心来。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笑,微一用力便挣开了本就不曾太过用力的钳制。
“夜冥。”
赫连亟苍一愣,沉声道:“竟然丝毫不想否认,不加掩饰么?”
“我所担心的事情已经不会再发生,再说,你不可能猜不出来,不是么?那样,我为何还要掩饰?”微一挑眉,那神情,竟似乎带着淡淡的挑衅。
自己当然猜得出来‘夜冥’是谁,虽然容貌不尽相同,然而,那份淡然飘渺的气度,却是旁人学不来的。而且,他也明说了,他,便是‘夜冥’,正是自己的‘夜妃’西罔夜冥。然而,西罔是西罔国王室的姓氏,可自己竟然查不出来西罔国王室何时有这样一位‘西罔夜冥’。略一皱眉,赫连亟苍也不顾这是大庭广众之下,拽上夜冥便往楼上而去。夜冥也不反抗,任由他拉着。一脚踹开三楼一间房间,对身后跟来的两人寒声道:“关门。”两人知道怕是有些不妥,然而,看他那难得的怒气,没有谁敢触碰这位苍平王爷的逆鳞,不是么?尽管担心,却也只有关上门守在门外,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看着一脸坦然无谓的夜冥,赫连亟苍发现自己在面对他时,情绪真的是越来越难以控制。紧握双拳,寒声道:“我要知道你到底是谁?”
“西罔夜冥。”
“西罔王室没有这个人。”
“那是你们不知道而已。”自嘲一笑,“就连我的父王和一众兄弟姐妹们也是在我出发来赫连的前几日才得知还有我的存在。事实上,他们根本不认识我。”
“你,有何证据?”
“证据?”西罔夜冥略一挑眉,“哼,从那西罔云霓对我的态度,还有她对我的身份的刻意隐瞒,却并未将我逼出王府应该可以得知一二吧。你娶错了人,她逃了婚,若是被天下所知,不只是被笑话,更有可能引起两国纷争。若是不相干的普通人,她大可除去一了百了。然而,我不一样,我有王是血脉,还有人在乎我,所以,她不能那样对我,只有百般刁难。”
“在乎?”赫连亟苍略一挑眉,眸中缓缓流转着淡淡的,却绝对不容忽视的怒气。显然,这个词有些惹恼了他。
看他这般反应,西罔夜冥却是在一愣之后忽然轻笑起来,他这是,在嫉妒么?虽然明知道两人不会有结果,可是,看到他这明显有些吃醋的表现,说不开心,那绝对是骗人的。“玉姐姐,他肯定会在乎我。”
微蹙的眉头聚了又散,散了还聚,难道,是我多心了,不是那个与他通信之人。亦或是,那个与他通信的,就是这玉牡丹?一时没有结果,便也不再思量。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望着对方,谁也没有开口的打算,场面竟是静得有些诡异。
见西罔夜冥终于不自在的微微别了头,赫连亟苍道:“如今,你既如此坦白身份,那在府中时却又为何拒绝我的亲近?自从西罔云霓来了,你没有了后顾之忧,应该是不怕身份暴露吧?”
听他此话,西罔夜冥却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望着那看不见的窗外好久才回过神来。轻声道:“你还记得,曾经,我在小院中执卷熟睡之事吧……”
闻言凝眉,迟疑道:“你说的,可是那‘公子泪’一书?你……”
见他眉头更紧,西罔夜冥心中微微一叹,自嘲一笑,轻声道:“当时,我便知道,若是你知道我是男子,怕是不会好过了吧。因此,即便西罔云霓已经来了,我也不能对你坦诚身份。”
“那,现在为何又……”
“现在?现在我不是苍平王府的‘夜妃’,只是一个与你算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将一些我明了,但你却很想知晓的情况告知与你,有何不可?”
“你……”看西罔夜冥一脸无谓说出这般话来,心中竟不知为何有些淡淡的发酸。来得太过快速,起得太过莫名,也没有空去深究。不想再纠缠于这个问题,便涩声道:“你和那玉牡丹?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此亲密无间么?”
哼哼,你终究,还是在意啊……不想出声调侃,若真惹急了,怕是不好收场,只得道:“她是我姐姐……”便是一五一十的将两人之间的一切和盘托出。
“想不到,你,竟然还会轻功?”
面对赫连亟苍的诧异,西罔夜冥并不想多说,“我在西罔的时候过得可比在你家还要封闭不知多少倍,不学点什么,怎么打发漫长无聊的时间?不过啊,也就轻功值得骄傲了。”
赫连亟苍虽心中有疑,能逃过自己手下明里暗中的守卫,必不是平庸之辈。然而,依他封闭的成长环境看来,似乎又不像是身怀什么绝世神技之人,是以也不再追究。
见两人见气氛再度沉默下来,西罔夜冥只得打破静谧,“苍平王爷,一切我都已经交代清楚了,不知您还有什么吩咐啊?”语气却是朋友之间的戏笑。
“夜,唤我赫连。”
“啊……”突然的改变让人有些措手不及,愕然在原处。“你说,什么?”
“唤我赫连,即便……我也希望我们能做朋友。”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会离开自己,而且,他曾经也说过的,他要早点离开。心中莫名的烦躁,只想留下他,不想深究为何会有这般心境,只得慌忙开口。然而心中,却为那一句自己亲口说出的‘朋友’而暗自心揪。
看他那清亮深邃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自己,‘朋友’二字生生梗在胸口,咽不下,吐不出。蓦地一阵心疼,却也明白,自己还是不若想象中那般能够真正的做到完全放手呢。即便只是做朋友,也想要多一丝的联系。苦涩的微一闭眼,却在瞬间收拾了所有的情绪扬起浅淡却绝美的笑,轻声唤:“赫连。”
气氛终于松缓下来,门外听墙角的两人也不再掩饰,推门而入。之前自己只道关门,未曾赶人,也是没想刻意在两人面前隐瞒。况且,玉牡丹比他还要早就知道了真相,不是么。想到这一层,赫连亟苍心中又是一阵莫名气闷,猛地散发一阵寒气。知晓其中缘由的玉牡丹也只有干涩的笑笑。
而薛言卿满脸的惊异之色却是毫不掩饰,紧紧盯着那慵懒的倚在窗边的白色人影。想不到,他,竟然就是那个搅乱了苍平王爷,传说中的‘夜妃’,竟然,是一个男人。的确,那绝美,英挺的面容,翩然出尘的气质……
眼见他毫不掩饰的好奇,赫连亟苍心中有些不快,不着痕迹的挡在因他这细微到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作而微微牵起嘴角的西罔夜冥身前,挡住了那赤裸的窥视。
“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我们知道。”
“那好,现在,跟我回府。”没头没尾的,拽上一副任君摆弄,毫不挣扎反抗的白衣人便往外走去。
看着那没有丝毫解释的两道背影,玉牡丹二人轻叹口气,相视的瞬间却都有些尴尬的别开了去。
“玉,玉儿……”薛言卿神色有些痛苦,涩声道:“你明知道,知道即便你为他守身如玉,他也不会喜欢你。可是为何,你……你明知道我的心意的,为何不愿意接受我?难道,除了他,真的谁也不行么?”
轻叹一声,玉牡丹直直的看进男子哀伤的眼中,最终牵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不会喜欢上我了。只是,一段多年思恋,又怎可能说放手便放手。我答应你,我会尽量看着你,但是,却不能保证一定会爱上你。你,同意么?”
“真,你说真的?这,这是真的么?”太大的惊喜几乎让薛言卿不能自持。没有想到,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等到了玉儿愿意看着自己,愿意试着接受自己的这一天。曾经梦中才会出现的情景让他的心几乎飞到了天上,微微伸手,颤抖着想要碰触那曾经遥远得仿若天边的女子,却犹疑着。
见此,玉牡丹亦不在矜持,轻轻拥住他轻颤的身体,“是真的,只是,最终的结果,我却不能保证。”
“没关系,只要这样,我便知足了……”满足的叹息一声,紧紧拥住那温暖的躯体。这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啊……
第二十六章:探望雨琳
被赫连亟苍强硬的拖回了苍平王府,并不在乎从大门而入被一众下人看见这般情景会生出怎样的传闻。不过,两人都是轻功高手,速度极快的回了‘落叶阁’,众人竟未曾看清那白衣人样貌。只隐约觉得与那隐于深处的‘夜妃娘娘’有些相似,那身气质,即便转瞬而过也能感受到一股淡雅之气来。想来,竟是‘娘娘’女扮男装与王爷一道出门玩儿。却不知不久前才惹恼王爷,被下令封禁‘落叶阁’,这会儿怎又相携进来,没看见娘娘出去啊?
‘落叶阁’除了最外围的明护暗卫之外,只有珠珀一人焦急地四处张望着。本来清秀的小脸却因为担忧而皱作了一团。
平日里只当她没心没肺,原来,不见了自己,竟会这般着急,也难为了这孩子。西罔夜冥心中一软,轻唤一声,“珠珀。”
“啊,主子……”却在看见眼前白衣男子时顿住了所有动作,颤抖着手,指着淡远的男子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轻笑一声,拉下那只颤抖不已的手,“怎么?不认识主子了?”
被他温凉的手一接触,珠珀惊叫一声,猛地缩回了右手,满脸通红,眼神散乱,却不知该往何处放才好。只得嗫嚅着,“主,您真是,主子?”
“如假包换。”
“可,可是,主子是……”
“这才是你真正的主子,主子原本便是这样,珠珀不喜欢么?”
“没,没,没有。珠珀,很喜欢……”越到后来,声音越小,几如蚊蚋。羞窘无比,红着一张小脸跑了出去。
本以为赫连亟苍会发难,不过,似乎并没有那回事,三日里,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并未出现在自己眼前。一如之前自己身份还未被其知晓一般,每日里只有珠珀才来这‘落叶阁’。就连西罔夜冥自己也几乎以为之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已,不过,唯一的变化,便是禁令取消了,那十数明护暗卫也已经撤得干干净净。看来,是不想再监视自己了,而且,也明白,凭自己的轻身功夫,若想离开,也如之前一般,断然不会被知道了行踪去。
等到给了自己自由,却又不知该往何处去了。玉姐姐这几日被那薛言卿缠得紧,自己去了也是碍事。御瀚又飞鸽来书,说是有些事情耽搁些时日,暂时来不了王都。这日,闲极无聊,想着总这么窝着虽不排斥,但活动活动筋骨也好,便唤来珠珀要出门走走。
“主,主子……”知道西罔夜冥是男儿之身,即便已经相处了不短的时日,珠珀见到仍着女装的他时依旧会脸红心跳的。然而,乍一听主子的要求,倒是忘记了要再腼腆,显得很是不敢相信。“主子,您,要出门?”
“怎么?有问题?”
“没有,只是,您平时从来不喜欢见人的,怎么今日……”
“心血来潮而已。”
看主子平日里都窝在屋里或是小院中,除了那日所谓的欢庆宴就没有出去过,今日终于想起来要出门活动活动,连带着自己,终于可以在其他一众下人面前露露脸了,心中更是高兴。以前,其他朋友们大都就只听过这位传说中的‘夜妃娘娘’如何天人之姿,如何神秘,却始终不曾见过。时不时,每当自己夸耀主子时竟会讽刺自己两句。如今,领去给他们见见真人去,看他们如何说话。心中开心,脸上也笑开了花。再也顾不上男女之别了,拽上这位淡然可亲不会生气的主子就往外走去。
这也算是第一次在大白天正大光明的行走在这有些大得离谱的苍平王府。亭台楼阁,假山水榭,碧木参天,蓊蓊郁郁,应和着那与西罔的薄凉截然不同的天高地远,竟是别有一番温润与苍劲,倒也真真是块好地方了。
“主子,咱这是去哪?”嘴里虽一直问着,但手却是不停地把人往‘雨琳阁’拽。虽不知晓这小妮子的意图,但是,却也放任她为自己带路。反正,此次出门也没什么目的,纯粹是想出来走走而已,若要自己拿主意,当真还不知要往何处去。因为之前挑选住处时看过整个王府的布局,倒也知道这条路是前往‘雨琳阁’的。
果不其然,不到一炷香时间,便看到了那人来人往的‘雨琳阁’。想来也是,再有两三月,那琳妃该也要临盆了。这可是苍平王府的第一个孩子,绝对是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就连那不可一世的云妃西罔云霓,璃妃胧烟也是三不五时来看看。其他妃妾自不必说,到了最后三月,几乎是每日必到。想想也是,王爷关心琳妃腹中孩儿常来此坐,多来转转还能遇见王爷,给王爷留下个贤惠的好印象。二则,这孩子极有可能便是未来小王爷,多和琳妃交好,决计不会吃了亏去。都是此种思想,这‘雨琳阁’又怎会清净了。细细算来,也只有那众人只得见过一两面,几乎便要成为传说人物的‘夜妃’,只是差人送了不少东西,却未曾亲自来过了。
如今看着那本该娴静清雅的‘雨琳阁’前,伺候的丫鬟婆子,各色妃妾连同她们的手下一干人等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本就不习惯身处闹市的西罔夜冥不禁微微蹙眉,还真的不想进去。
许是瞧出了主子不悦,珠珀却又不想放过这么一个展现自己主子,在一众下人面前给自己争面子的机会,便苦口劝道:“主子,珠珀知道您不喜欢这嘈杂的场面,然而,琳妃娘娘毕竟不久便要临盆了,还能探望的时间就剩下这些个日子了。我知道您不像其他娘娘想借此来博得王爷欢心,但她好歹算是您的……姐?妹?腹中怀的是王爷的孩子,也该看望一下。”
“你这妮子?是在打什么主意?”西罔夜冥算是看出来了,这妮子绝对在计划什么,不然她可不是这般热心于这些的人。不由挑眉问到。
一见主子戏谑却又不解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珠珀又是一阵脸红心跳,实在不能欺骗主子,只得小声道:“平日里,其他姐妹都说您实际上又凶又丑,实实不配这王妃的封号,就连住址,也在那偏僻的‘落叶阁’,定是被王爷冷落的。我不服,与她们争辩,但是,她们任凭我说得怎样,没见着真人,便是不信。所以……”
知道理由怕是不止这些,可是她替自己鸣不平,为自己着想却也是不争的事实。爱怜的揉揉她柔软的头发,“傻丫头,说什么便任他们去,你何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