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为演艺奉献青春,最终只是个万年配角 为爱情付出一切,到头来却一无所得 干脆一切归零,从头来过 这一次,又能得到什么 万年配角重生成影帝的不成器弟弟,为了自己钟爱的演艺事业努力打拼的故事。 此文兄弟年上,暴躁攻、温柔受,治愈系甜文 晋江银牌编辑评: 得来不易的主角被临时换下,爱人的背叛,媒体的抹黑,万年配角沈清在最低谷时猝死街头,却在戚家二少戚安然的身体里复活了。 一切从头来过,戚安然褪去从前的叛逆,为了前世未能完成的明星梦努力打拼。他的转变,令家人都错愕不已。 尤其是戚安然流露的温和气质,不时的示弱,让向来暴躁的影帝哥哥戚不复不自觉的温柔相待…… 这是一个万年配角重生成影帝的不成器弟弟,然后为了自己钟爱的演艺事业努力打拼的励志故事。 明明灵魂已是有着三十几年生活阅历的大叔,戚安然人前成熟恬淡,在哥哥戚不复面前竟要撒娇软糯的卖着萌; 而影帝戚不复镜头前稳重冷峻,谁知让弟弟窥得各种社交小白症状……文中主角性格多元化,人前背后的反差,使得人物立体丰满起来。 作者语言平实不失可爱,文笔略显青涩。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戚安然┃配角:戚不复,季歌鹤,陈子然……┃其它:温馨,平淡,甜文 第一章:重生 沈青已经在片场里站了快半个小时。 《功勋》正在拍摄第一场,主角偶遇出洋留学的未来的得力助手的一幕。 主角陈子然演的很顺利,可这却不是沈青愿意看到的,因为原本站在这里的人并不该是他。 好不容易导演宁杭成喊了“卡”,刚刚沉浸在民族大义里的主角配角们一哄而散,纷纷坐到场外休息,路过的剧组人员瞥向尴尬站立原地的沈青的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异样。 沈青忙迎了上去,堵住打算起来跺跺脚离开的宁杭成:“宁导,您开什么玩笑?开机怎么没有通知我,莫名其妙就把我的角色刷下来了?”他急的要命,《功勋》是他的翻身之作,最近的负面消息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再失去了这个角色……而且最重要的是,沈青上星期刚刚过完三十五岁的生日,他已经演了快要三十年的配角,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饰演主角。 宁杭成看着沈青掩饰不住青影的眼眶,和遍布密密麻麻血丝的眼眶,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 无他,只因为沈青……实在是不适合这样忧郁的表情。 他长得太平凡了,蒜鼻小眼,虽然有肥厚性感的唇,但组合在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那就完全是个悲剧了,这样困扰的表情做在他脸上,就凭空让人觉得他在算计谁似的——不演戏的时候,谁都看不出沈青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情绪。 “沈……老沈啊,”宁杭成本来想把距离拉的远些,但已经合作了很多次了,心里又忍不住的可怜眼前这个男人,还是改了口,但话里却是毫无转旋之地的,“你也体谅一下,我是做商业片的,演员的风评真的很重要,你最近……闹的真的有点过分……” 他说的是沈青最近和季歌鹤闹出的同性绯闻。在一星期之前,《功勋》开机前期,如同燎原之火熊熊燃烧遍整个网络。当然,这种绯闻其实很多时候并无法闹出很大的动静,但实在是,这次的主角双方,差距太大了。 季歌鹤是内地声名鹊起的当红演员,很懂做人,观众缘也好,长的也是时下大部分女性都很青睐的模样,狭长的丹凤眼内光芒摄人心魄,举止又彬彬有礼。与之相比,沈青……光凭长相,就可以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了。 虽然他在娱乐圈中打拼快三十年,资历老到年纪比他大的宁杭成也不敢随便小瞧,但是却因为先天条件的原因,在这个不以资历论辈的娱乐圈里,连块干净的立足之地都还未曾找到。 宁杭成倒是相信他的,沈青不是那么功利的人,他一路走来打拼地那么辛苦,不可能会做出这种自毁长城的举措。 那么一张无分辨率平凡无奇的脸,沈青在这个时时有新人交替的演艺圈里却用了三十五年,用打拼来的钱还掉了助学贷款,还掉了房贷车贷,积累了一定的观众基础,虽然……这些粉丝的平均年龄基本在五十岁以上,但他们大多是已经有了一些阅历的人,已经能够透过现象看到另外一个人的本质了。 可惜仅仅有他们的相信是不够的,三人成虎,沈青这回不知道是被谁给算计了。 沈青的粉丝群拥有的力量实在是太小了,四五十岁还懂得上网掐架的人少之又少,那些季歌鹤的疯狂粉丝们愤怒起来又毫无理智可言,所以在网上开始呈现铺天盖地之势轰炸沈青跟季歌鹤的消息时,只短短的几小时,一切的负面言论全部朝着沈青刮来了。 那些似是而非的偷拍照、短信、人肉出来的聊天记录,全部变成了沈青自我炒作的证据,几乎所有人都在有志一同的鄙视他—— ——癞蛤蟆想要吃天鹅肉,却不知道照照镜子。 沈青艰难的笑了一下,眼里的光芒依旧温柔,对宁杭成的话,他一丝反驳的理由都说不出。 自作孽……自作孽罢了,谁让他那么多年下来,还是这样不温不火;谁让他……答应了季歌鹤…… “宁导?”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清亮喊声,沈青眉毛跳了跳,缓缓地转过头去,陈子然卸了妆,一条白毛巾包裹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过来。 清秀干净的脸上,满是不知世事的纯真。 沈青心里一动,神色开始复杂起来,陈子然,现在接替了原本是他的角色。但更让他难以释怀的,是他和季歌鹤的关系…… 陈子然好像是才发现他似的,吓了一跳,立刻站正问好:“沈哥?不好意思刚刚没有看到,好久没见了啊。” “好久没见……”沈青复杂地看着陈子然,嘴唇有点干涩,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子然却好像没心没肺般笑了起来:“是啊!您最近挺忙的吧?前几天和阿鹤吃饭的时候,还听他问起过您呢!” 陈子然和季歌鹤也很熟的,基本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沈青和季歌鹤外出吃饭的时候,他都会到场,季歌鹤说,那是为了防止狗仔捕风捉影来着。 沈青尴尬地对着他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陈子然既然装成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么他自然不可能主动提起。沈青呼吸有点急促,想到自己的身体,他终于呆不下去了,这里没有他立足的地方。 匆匆的道了别,他的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苍白,背影也急匆匆的,宁杭成看了他背影很久,又撇过头来扫了陈子然一眼,巧妙遮掩住眼神里的厌恶。 ****** 沈青也不敢回公寓,用围巾包裹住了脸,他缩在公园的草丛里不知所措的盯着脚下枯黄的草。 家门口这个时候大概聚集了几乎所有的娱乐媒体吧?那些记者狗仔的追问、质疑,就像尖刀似的,戳的人疼痛不堪。 “为什么是陈子然?”即便是在责问,沈青的嗓音还是温和的。 电话那头的季歌鹤安抚他:“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反正剧组的人已经要把你换下来了,我想着小然现在需要机会,就跟制片推荐了他……” 沈青把脸埋进手心里,手脚都在发软:“那我怎么办?” “青……你别这样……”季歌鹤的声音里能听出些愧疚,“你现在在哪里?” “……”沈青顿了一下,“在外面吃饭,我没法儿回家了。”要来接自己吗? “啊……”季歌鹤很尴尬,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听他笑着转移话题说,“不说这个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我这次的新片票房突破三个亿了!导演说下周会有庆功会啊!” 季歌鹤的新片伴随着绯闻上映,迄今三天已经突破三个亿,许多人就是奔着他这个“被丑男捆绑卖腐的受害者”的名声来捧场的,一边看完,一边在网络上多传播一次对沈青相貌的鄙夷。 但谁能知道,这次的绯闻,到底是因何而起的呢? 沈青什么也不想说了,他累得很。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听到季歌鹤的声音,他就觉得浑身疲惫。 “啊!时间到了!”季歌鹤忽然出声,“青,要不这样,你一会儿把地址发给我,我去接你。你不要随便乱跑啊,我还有个通告,一会儿聊!” 沈青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听到那边滴滴滴的挂线声。 沈青叹了口气,把整个人缩成了一个球,埋首进膝间,掩饰住浑身散发的脆弱。也许季歌鹤现在也很不想看到自己吧,要知道,自己在他身边,从来都是那么省心……沈青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然而公园对面的百货商厦的大屏幕却在此时“刷拉拉”的闪动了一下,开始播放新闻。 劲爆的隐约伴随扭动起舞的妖艳女郎,款摆的腰肢特写过后,舞伴身后的台阶上逐渐走出一个身着红色紧身连衣裙的干练中年女人,她握着话筒,笑容完美无缺,是业内最当红的主持人之一。 “今天有幸邀请到了现在最当红的影坛小生季——歌——鹤来到会客室!各位掌声欢迎!” “大家好,我是季歌鹤。” 雷鸣的掌声,响起的季歌鹤新剧的主题曲,沈青浑身一震,麻木地抬起头来—— ——直播通告?居然是今日会客室……这是个很难上的节目啊…… 他和季歌鹤现在被闹不清的同一件绯闻缠身,但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只因为长得丑,沈青就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而季歌鹤……却变得越加忙碌了。 还好…… 沈青心中忍不住庆幸,季歌鹤的事业心那么强,要是也和自己一样被隐形封杀,那么估计会变的比自己还要颓废的吧? 沈青眼中闪烁着淡淡的宠溺,和季歌鹤的爱情长跑到了如今,该有七年了,能够在诱惑丛生的娱乐圈里如此纯粹的维持一段感情,真的太难太难,但好在,他和季歌鹤都坚持下来了。如果,他能够借此机会一举成名,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沈青在不在,是否消失,对观众来说从来不是那么重要的,他只是一个万年配角罢了。 “对于近日圈内传言的您和沈青前辈的感情事件,您作何回答呢?” 沈青皱起眉,这节目的问题问的刁钻,太像是有意刁难了,季歌鹤到底年纪小,别到时候把自己套进去—— ——“有这样的事情吗?沈前辈他……确实对我比较亲近,说实话,我有时候也有点苦恼怎么回绝他的好意呢……不过大家一定是误会了,沈前辈不会是那样的人的。” 沈青如遭雷劈。 “有点苦恼呢……” 季歌鹤……他…… 沈青抬起头,屏幕的分辨率并不好,但季歌鹤修长的眉头微微撇起有点无可奈何的模样,却巧妙地从这一刻开始将他从绯闻的泥潭里洗刷的干干净净。 没错……这一切,只是沈青,只有沈青一个人在死缠烂打罢了。 沈青闭起眼睛,觉得脑中嗡嗡的不知道在吵些什么东西,胸腔里沉闷地喘不过气来,他心脏不太好,平时只能心平气和保持心脏平稳,对任何人不要动喜怒的,像现在这种剧烈的情感波动是大忌。 他原本不愿意想起来的……陈子然在那天夜里,传到自己手机上的那张照片…… 原来从一开始,事情就早已落下定局。 ****** 如坠迷雾浮沉跌宕,挣扎片刻,鼻尖嗅到湿湿的空气,灌进干燥的鼻腔,简直通体舒畅。 就像缺氧很久了似的,猛然剧烈的电击在胸膛,沈青感觉到身体砰的一下直直地弹飞起来,浑身被电的发麻,耳边的仪器滴声不断。 “老天!他真的恢复心跳了!血压在升高!” “快给他换一个氧气罩!” “胃管在哪里!?!” “周医生,电击?” “不用,可以去联系加护了。” …… 沈青脑子在嗡嗡乱叫,耳边的吵嚷声叫他难受的反胃——一想到反胃,嘴巴就被强制掰开了,冰凉的胃管携令人作呕的感觉就这样滑了下去…… 他四肢僵持无法动弹,就连发抖都是奢望,更勿论张口拒绝了,好在,只煎熬了片刻,周围就逐渐安静了下来。 迷雾般的寂静再一次包围住沈青全身,在脑中一声长长的轰鸣过后,他再次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沉渊中去。 第二章 像是睡了一千年一万年那么久,喉咙干涩,眼皮干涩,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痛。 嘴唇上有湿润的棉签润滑的感觉,但这一点水实在是很微不足道。 沈青尝试着张开嘴想要说话,口鼻火辣辣的—— ——大约太干燥已经出血了,却依然说不出话来,但替他湿润嘴唇的那人却体贴地扶着他的后背半坐起来,喂给他一点水,又很讶异地“呀”了一声,按了按床头的电铃,估计是让人来换药水,他(她)自己也很快离开了。 沈青又睡着了。 他好像来到了一个很了不得的地方,昏沉的四周,脑内晃荡着有序的重重的音乐节奏——这里是酒吧? 一秒钟内灯光不知道变幻了多少种色泽,晃得人眼前发晕——沈青不红,应酬也少,他的性格注定了不会喜欢玩耍,所以酒吧这种地方他是很少涉足的。 沈青有点好奇,自己为什么会梦到酒吧? 脑内场景飞快地转换,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头发像是鸡冠一样的男人,他拿着一杯满满的酒朝着自己笑,一副和自己很熟悉的模样:“不给面子了是不是?来来来!干了干了!戚少的酒量有谁不知道啊!” 周围一堆人在起哄,音乐越来越暧昧,逐渐从中能够听出越来越明显的女人的喘息呻吟声,然后天地开始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沈青觉得不对劲了……这哪里是梦?梦那里能这样有逻辑这样真实!? 这分明是一段记忆! 沈青惊惧了——这是谁的记忆?还是他误入了别人的梦境? 喉中卡死了一块,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如同濒死的鱼那样,沈青骤然从床上弹跳了起来—— 睁眼是耀目的光明,紧随而来的则是让人无法忍受的剧烈神经疼痛…… 沈青抱着脑袋呻吟一声,痛的呼吸越见急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围就渐渐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伴随仪器的发动嗡鸣,可以听到那些陌生的声音里不断响起,一个更加陌生——不,明明那是在梦中听到过一次的称谓:戚二少。 ****** 医院的光线充足,洁白的四壁干净明亮,鹅黄色的暖色壁帘垂挂在地上,半圆拱形的窗户半开,窗外青葱的四季桂枝触手可及,清香四溢,这不是一间普通的病房。 戚安然抱着热乎乎的水杯安静地靠在床头,任由医生收走了腋下的温度计,然后给他换了一只手打药水,那只肿起来的冰冷的手被水杯渐渐地捂热。 他的眼神很茫然,也安静地有点过分了,但几乎没有人感觉到不对劲,因为戚安然的住院原因上赫然写着的是——脑震荡。 他是吃摇头丸吃进来的,起因是玩的太high了,摇头摇到脑供血不足,一个倒栽葱就从舞台上掉下来了,脑袋先着的地。那舞台很有点高,人刚送到医院的时候,好几次深度休克,本来心律都已经没有了,哪知道一个电击阴差阳错地把人给救了回来,现在看起来精神倒是比医师们想象的要好。 但实际上,这个戚安然,早已不是那个戚安然了。 戚安然有点想吐,脑震荡的后遗症一点也没客气全给应验了,刚刚灌到肚子里的两口白粥又吐了个干净,被护士扶起来靠在床头,一张脸惨白惨白的,饶是深知他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小护士看着也忍不住有点心疼。 “劳驾……”戚安然费力地开口,“有报纸吗?今天的报纸,或者说,现在是什么日子了?”他很想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是什么时候,沈青……在哪里。 护士把药袋给挂到支架上,顺口回答:“您昏迷了五天啦,今天七月十五,您要哪个版块的报纸啊?” 戚安然脸色更加苍白了:“有……娱乐版的吗?” “您也爱看八卦啊?”护士笑着在书包篮子里翻找了一下,递过来一沓:“今天的还没有呢,这两天好像还真没什么报纸,您要是想消磨时间的话,这儿有十号到十二号的,您要是要最新的,我晚点给您送过来。不过您还是少看点,要多休息。” 戚安然手脚冰凉,低低道了谢,接过报纸,心渐渐沉入了谷底。 七月十号的报纸上,头条就是《小天王季歌鹤澄清绯闻,闹剧竟是沈青一厢情愿?》—— 底下是深刻印入骨髓的,季歌鹤颦眉无可奈何的表情,随后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大意是指沈青多年不红,意图剑走偏锋,无辜的季歌鹤没有防备亲近朋友的算计,等等等等。戚安然看向撰稿人,心头被再次泼上一盆刺骨的冰水,晨曦娱乐的主编周半夏,曾经是季歌鹤工作室的御用写手。 然后是七月十一号,排头就是骇人的血红大字《沈青心疾发作曝尸街头,时间与小天王澄清时刻吻合!?》其中各种暗指沈青受到刺激的字句隐晦地将炒作的矛头指向了季歌鹤。撰稿人也换了一个。 再之后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戚安然自己都不认识的“朋友”大秀友情,哭的难以自已,在报纸上排列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密友”名单,小小的哀悼照片拼在一起占据了半张版面。 十二号就没有头版了,只在显眼的地方登了个豆腐块,说沈青的葬礼正在筹备,以及季歌鹤躲在家中不接受记者采访等等…… 沈青死了,这个事实在戚安然心里渐渐沉淀,但老天显然不想放过他,这光怪陆离的一切,该如何让人接受? 戚安然捂住脸,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 戚安然想,有些见解或许无关阅历,就好比现在被自己占用了身体的这位戚家二少爷,戚安然想,也许再多活上一二十年,自己也无法弄明白他为什么先天拥有了一切优厚的软硬件,却还能混的如此失败。 戚二少爷现今才十八岁,平心而论,活了小半辈子的沈青这回是赚到了的,重新拥有一回年轻身体的感觉……确实挺奇妙的。不过这具身体确实比他自己的都要虚弱好几倍就是了。 看着水汽蒸腾的镜子里的这具年轻苍白的身体,高而瘦,却瘦不见骨,捏一捏手臂上,还能感觉到软乎乎的肉,肚子上有一个不是特别显眼的肚腩,浑身上下看不到一点有男子气概的地方,大腿内侧遍布着一排整齐的针眼——这是一个年轻的瘾君子。 开水洗澡冲洗三步下来,戚安然就已经气喘吁吁,鲜艳的红发贴服在脸颊上,衬得皮肤鬼一样的颜色,眼眶下有浓浓的黑影,也许在这抢救的五天之前,这位二少爷连觉都不曾好好睡过。他似乎是一直刻意地将自己打扮成桀骜不驯的模样,戚安然试着将额前嚣张的红发撩起来露出全脸,这分明是一张秀气乖巧的脸庞,骨骼纤细,只有眉尾斜飞的角度能看出一点戚二少乖张的本性,但潇洒的浓眉下却是一双偏圆的眼,好在眼尾细长而上翘,睫毛浓密,戚安然平静无波的眼神嵌在其中,却让这张脸上奇异地没有任何违和。 ——这是沈青曾经梦寐以求的好相貌, 戚安然笑了笑,真神奇,现在的这个人和病历表上的那个男孩分明没有不同,可偏偏又全不一样,戚二少本身绝没有这种淡然的时候。 也对,最后的记忆,不就是……在疯狂的舞动中死亡吗? 戚家一门五口,兄弟三人,父母健全,现在带着最小的弟弟戚顾诸长居伦敦,已经有近两年没有面对面交流过了,但每周三次电话却是从未少过的,戚家这两个兄弟说是不被关爱也不尽然,至少就记忆中看来,戚安然因为早产身体虚弱的关系一直是很受偏爱的,只是那位醒来到现在都未曾见面的戚家大哥……性格似乎有点怪异,准确的说,大概可以称之为阴晴不定。 因为这位戚家大哥,实际上从前的沈青也是认得的。 沈青第一部获得了最佳男配角提名的影片就是和他合作的,两人共同饰演卧底与刑警,那一场颁奖仪式,沈青空手而归,他却第三次摘得最佳男主角的桂冠。 天堂鸟奖、殿堂奖、世界电影奖,三料影帝,亚洲电影界史无前例的第一人——戚不复。 戚安然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戚不复的家境这么显赫。他在演艺圈鲜有好友,花边新闻也不多,由于某些角色和国家荣誉挂钩,他的社会风评一直很好,走的也是最健康最长远的路子,某些国家性质的活动通常都有他上阵,现在看来,果然还是有家世在其中周旋。 其实有些人生下来就比别人拥有更多的机会,这位戚影帝只是格外幸运一点而已,好在他确实拥有足够匹配身价的演技,沈青和他那一次合作也配合地十分默契愉快,但给沈青留下深刻记忆的,除了他格外优秀的演技,还有那种毫不收敛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气。 只要一到休息时间,戚不复那一大群助手就会立刻从场外涌进来,将戚不复团团包围住,然后一起离开。一场戏下来,沈青愣是没能找到私下里和戚不复说话的机会。 他那时还曾困惑过,这样一个明显不会有多好人缘的家伙,为什么戏路却比一直温和待人的季歌鹤更加宽广呢?很明显演技是一个方面,但娱乐圈里,最不缺的就是有才华的人。 有可能是戚不复对外的的形象一直都和本性差别太大了吧……他那一群被蒙在鼓里的基数庞大的粉丝……估计鲜少有人知道他恶劣的性格。 但现在,戚安然心想,他也许知道真正的原因了。 戚不复也许就是那种最鲜明的“人生赢家”了吧?含着金汤勺什么的…… 戚安然有点懊恼,戚不复和弟弟的感情明显不好,自己醒来的消息明明早就通知过戚家了,戚家的老管家也来送过两次炖汤,戚不复却连一个电话也不曾来过。 明明报纸上没有丝毫涉及到戚不复最近档期的新闻,这样一来,戚安然的心里就更是七上八下了,他到底该如何对待这个日后的“哥哥”,才不会被看出破绽来呢? 真是伤脑筋啊…… 第三章 但是很快的,戚安然就明白自己的担忧完全就是多余的。 眼前这个态度恶劣的戚不复,对待弟弟的方式和对待外人的方式全无不同。 戚安然尴尬地抱着茶杯半靠在床头,听着戚不复冷冷的声音。从进门开始,这个做哥哥的似乎都没有关心一下弟弟的身体。 “你自己说说这是第几次了?” 戚安然垂下头喝了一口茶,他怎么知道这是第几次,戚不复这个问题真是莫名其妙。 可惜的是即便是这样,戚安然还是得乖乖地说对不起。 给他送过两次炖汤的老人端了一盘切成小方块的火龙果过来放在床头上,看着又一次僵持的兄弟二人叹了一口气,戚家总共才兄弟三人,戚不复从小就早慧,性格也和普通小孩子不一样,一点也不可爱,当然不可能得到父母过多的关爱。戚安然是早产儿,戚母临近预产期时出了点小意外,所以戚安然从小身体就不好,家人中除了戚不复,大多数人都事事顺从他,结果过犹不及,把个小孩子养成了这种天不怕地不怕乖张跋扈的毛病。 戚不复看不顺眼这个弟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的花边新闻少得可怜,唯独的那几个都和戚安然有那么点关系,再看他毫无品味的衣着打扮,火红的头发和一天到晚见不到全眼仁儿的白眼,真是一点也对不住他乖巧的名字。 戚不复抢过戚安然的手机翻弄了两下,抛了回去:“以后出事情不要找我了,我把我的电话删掉,警告你,要是你敢让记者听到这件事的什么风声……”戚不复哼了一声,懒的再说下去,这种威胁的话他早就已经倒背如流了,从戚安然第一次犯错误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在说这一句台词—— 戚不复看着面无表情的戚安然,又觉得脑仁儿抽痛,面前这个病床上的人是他的亲弟弟。所以他才会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地出言训斥,要是放在其他人,戚不复是一句话也懒得讲的。 揉了揉额头,戚不复叹了口气,问站在窗边搭理窗帘的老人:“戚叔,爸妈那边怎么说的?” 戚安然也看过去,戚家父母?也许他们才是自己最应该担心露出破绽的人选才对。 “二少爷才醒过来我就通知他们了,”戚叔眼中带着一丝责备看着戚安然,看得他不好意思地撇过头,才说,“他们很担心,但是伦敦最近大雾,所有交通工具都没办法回来,只能过几天了。” “哼,”戚不复从椅子上站起身,“他们动作倒是快。” 戚安然听出他话里有那么点点气愤,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干脆不说话了。比起二儿子,戚家父母对大儿子确实是有点太不关心了。 没有戚安然的针锋相对,戚不复一个人冷言冷语也有点没趣,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戚叔去给戚安然办出院手续,然后带着他从后门离开,就那么一会儿工夫,大门口就聚集了大批记者,镁光灯闪烁,众人都试图从什么地方将戚安然给揪出来,戚安然的红头发太显眼了,坐在车里小心翼翼离开的时候被认了出来,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戚安然脸色有点发白,这种被围追堵截的感觉并不好受,让他想起了跟季歌鹤传出绯闻时那些记者们尖锐的质问。 戚叔有点担心他,戚安然摇摇头,看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这是他所熟悉的城市,商厦、广场、下班拥挤的人群,沈青死了,但世界的一切都在继续,没有人会记得他。 谁离了谁还不能活呢?戚安然难过地发觉,自己居然一点也不想念季歌鹤。 也许很早之前就有这样的兆头了,哪怕是陈子然发来了这样的照片,那个时候心里其实也是没有多少痛苦的,充其量只有些失望罢了,不管多么浓烈的爱情,这么多年下来,都已经变成了白开水,寡而无味了吧?更何况,季歌鹤还是那样爱玩的一个人…… 在这次的事情过后,连戚安然自己也无法分辨清楚,自己对那个曾经的爱人,究竟会抱着怎样一种感情了。 他不是圣人,当然会有怨恨,但更多的,也许还有对自己不争气行为的恼怒吧。 汽车缓缓滑过街道,没有一丝晃动驶出闹市进入边郊,两旁的行道树从高大的白杨渐渐转变成了茂密的梧桐,安静的四周显得精致幽静,戚安然知道,这里是有名的私家豪华园林区,独门独户,每户拥有足够的私人园林,这是绝对不会被人侵犯的私密个人空间,附近保全设备非常健全,市区也优先朝这边提供警力,所以很多资产雄厚的富豪们愿意在这里定居,安全、且够隐秘。 至少凭借着门卡、指纹、瞳膜三层关卡,那些偷拍的狗仔们是肯定进不来的。 戚安然羡慕地抿了抿嘴,如果沈青也能有这样好的条件……就不至于被堵截的记者们逼地曝尸街头了吧? 居住区内不允许进车,戚安然拒绝了保全的接送车,戚叔扶着他慢慢的走。 其实一整个别墅区也不过那么几十来户人家罢了,戚家住的方位极好,离大门也不远,路程近一些,要是里面的那几户人家,开车走直线就大约需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了。 沿路是一排同等大小修剪整齐的四季桂,都栽种在大方漂亮的铜盆里,四季都可替换,现在桂花正是花期,怒放的香气弥漫了整个街道,金黄色的花瓣在行道墨绿色的地坪上铺了薄薄的一层,花瓣踩上去软软的,却因为软质的地坪托底的缘故并不爆裂开,所以看起来一点也不凌乱。 戚安然踩一脚又踩一脚,嗅着鼻端的花香,脸上一如既往挂着淡淡的微笑,总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轻松惬意过。 沈青的一生,匆忙而凌乱。童年贫困的家庭注定了沈青不能像普通的孩子那样肆意玩耍,后来查出来先天身体不好,治疗的费用更是给贫困的家庭蒙上一层更加沉重的阴影,小小的沈青学习着各种讨人喜欢喜欢的行为,谁都说他乖巧懂事,却仍旧没能战胜命运的强硬轨迹。 被丢弃的时候其实还很小,是三岁还是四岁沈青早已记不清了,因为长得丑,他也不讨收留机构的姐姐阿姨们欢心,虽然不至于被虐待,但其他人都拥有的关心沈青却得到的很少,六七岁的时候,因为机遇被选择出演一部需要很多群众儿童出演的神话剧的群众演员,这就是他踏入演艺圈的起因了。 从年幼打拼到中年,他仍旧是一个配角。 戚安然抬起头,遥遥地望向湛蓝深远的天空,那里一丝云也没有,如洗的澄净。 戚安然希翼地抚上自己的脸颊,扯起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也许,这一回,自己的未来会如同这天空,再也没有能够造成困境的障碍了吧。 戚家很大,单是一个栽种了各色花丛的前院就走了五分钟,这是标准的中式建筑,在长廊外换上布鞋,慢慢朝里走着,偶然能从茂密的树丛花间看到轻手轻脚忙碌的佣人,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华国脸孔,这群外籍佣人们不会说一个华国字,能够最大限度地保证主人的隐私不被外泄。戚家除了戚叔和两个司机外,所用的仆俑都是菲律宾籍和印度籍,菲律宾的仆人们很能干,印度的男佣足够忠诚,正是如此,才使得原本戚安然的骄横有了更加肥沃的滋生任性的土壤,从小享受男仆跪地穿鞋待遇的戚安然丝毫不懂得如何迁就别人。 “Master.” 戚安然听到声音低下头,就看到一个褐色皮肤的男人顺从地跪在自己斜前方,手里捧着一双格子花纹的棉布拖鞋。 他在心底倒抽了一口凉气,幸好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他立刻认出,这是家里属于自己的一个印度籍男佣,出生于贱民家庭,他从小就被戚父买下,后来带了回来,赐予了名字,从此安心的开始服侍戚安然,从十岁开始就懂得如何使用逆来顺受应对戚安然的脾气了。 “卡曼,把鞋子放在那里,”戚安然尽量使自己声音不出现异常,并且吐字清晰,“我自己穿。” 卡曼微微怔了一下,没有抬头,很快就乖巧地离开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戚安然松了口气,这种旧社会奴隶主的生活他可从来没有追求过…… 戚叔只在进入长廊的时候消失了一会儿,也许是还不放心让他一个人行动,他很快就回到了戚安然身边,搀扶着他继续往里走,戚安然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让一个老人家搀扶这种事情让他觉得很别扭,戚叔看他坚持,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很安静地后退半步慢慢地跟在后面。 虽然两个人走的很慢,但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废柴了,到达主宅的时候,戚安然苍白着脸色扶着柱子微微喘着气,鼻尖冒出一大片汗珠,眼神也很疲惫,双腿更是在发软,更糟糕的是,一种如同众蚁爬行的麻痒感开始渐渐从脚底升起——戚安然知道,他的毒瘾又犯了。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毒瘾也犯了一次,医护们用绑带将他绑在了床上,戚安然的忍耐力非常好,全程没有做出什么非常疯狂的挣扎,但那种痛苦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但好在,这种程度的痛苦戚安然还是能够忍受的,沈青的身体不好,也因为身体问题不能使用麻药,平时做一些必要的手术都是……比起肌肤被切割开的疼痛,毒瘾虽然可怕,但也尚在容忍范围内了。 戚叔那一次非常惊讶,但普通人不可能会想到那么诡异的移魂事件的,戚叔后来的问题戚安然也推过去没有回答,这事情也就那么过去了。 眼前的情景变得逐渐模糊,戚安然知道不好,颤抖着低低对着戚叔说:“带去我房间……快把我绑起来!” 戚叔眉头一跳,立刻紧张了起来,朝着院子里大喊了一句:“快来人帮忙!” 院子里立刻凭空出现了两个女佣和一个男仆,他们惊慌地跑上来将戚安然抬了起来朝着屋里奔去,戚安然虽然难受,可被这样托着还是觉得有点囧,可惜情况不容他多想,在到达房间之前,那种让人难以承受的巨大痛苦已经降临,没有被捆绑住的戚安然难以自制地缩成了一团开始痛苦哀鸣,几个人没来得及跟着他变化姿势,于是戚安然被直直的摔到地上,雪上加霜。 “怎么回事?”人群外忽然传来冷静的声音,戚不复拨开几个人大步走了过来,他在客厅看报纸,戚安然的大阵仗不可能不让他注意,一走过来怎么就是这种状况? 戚安然双眼早已模糊,眼前却缓缓步来高大的身影,他脑中的记忆零散混乱,如同幻灯片的画面忽闪滑动,定格在漆黑的,吹着冷风的秋天。 被灌下安眠药的小孩意识还有些清晰,被人从温热的臂弯挪移到冰冷的地面上,脸颊贴着粗粝的沙石…… 戚不复居高临下地双手环胸盯着戚安然痛苦的模样,红发已经有点打湿了,贴在瘦削的脸庞上,这样的戚安然,看上去竟然有点意外的柔弱。 戚不复嗤笑了一下自己的臆想,戚安然要是懂柔弱,母猪都能爬树了。 “毒瘾犯了?活该我告诉你,你这不是咎由自取是什么……”戚不复冷厉地注视着戚安然,好像幸灾乐祸似的教训着,但他这话终究没能说完—— “哥哥……”他看到戚安然缩成一团卧在地上,微微皱着眉头看了上来,眼里水雾蒙蒙的,不同于往常的咬牙切齿的模样,竟然像换了个人似的,乖乖地叫着,“哥哥。你抱我上去好不好?” 戚不复心里一跳,随后眉头皱的死紧,好像看一团垃圾一样盯着戚安然看了半天,可最后还是蹲下身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温热的……肩膀和臂弯…… 多少年前……多少年之前,沈青也曾拥有过这些…… 戚安然难受地死死扣住戚不复的肩膀,嘴里像小奶狗似的不停呜咽着,不知道多可怜。 戚不复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咽下了嘴边的毒舌,没有多说什么,将他抱紧了些。 第四章 戚安然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 他从床上翻身坐起,先是头脑空空地发了半分钟的呆,随后回过神来,记起昨天的事情。 戚安然有点脸红,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对着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小的青年那么自然地就叫了哥哥,还在他怀里无意识地撒娇…… 他几乎能想到戚不复该有多么诧异了。 戚安然叹了口气,算了,既然自己已经不是沈青了,那么自然应该按着戚安然的轨迹生活下去,更何况,戚不复的怀抱真的非常结实温暖,从未有过如此结实的身体的戚安然非常羡艳,不论怎么说,戚不复确实给了戚安然非常清晰的兄长的感觉,于是那种无意识的依赖也就这么顺势流露出来了。虽然表面上无迹可寻,但戚安然自己心里清楚,第一次得到能够相依相偎的家人,他心里的感恩多的快要溢出来了。 最后……好像是晕掉了,结果被送到了自己的房间吗? 戚安然回过神来,自己打量自己所处的这个地方。 看起来之前那个“戚安然”的品位似乎非常糟糕,床对面悬挂了一个非常狰狞的骷髅头,青中透黑的色泽看起来有点诡异,但这个骷髅头还是很有质感的,一眼就能够看出价值不菲。 骷髅头下是绵延了一整片墙的镜子,镜子里的戚安然微微讶异地挑着眉,但他早已习惯了处变不惊,这个时候甚至于连心脏的跳动都没有什么错乱,怔了一会儿,戚安然掀开被子下了地。 左右看了一会儿都没发现拖鞋,是戚不复把自己抱到床上来的?还好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戚安然低头看了一眼,忍住快要溢出口的叹息,忽略掉脚底诡异的墨紫色绒毛地毯,回身去把被子抖好。 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这里是二层,底下就是一大片茂盛的玫瑰园,远远看去,能瞧见远方小小的尖顶,是小区里的其他住户。戚安然不太喜欢玫瑰的气味,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就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他反射性抬起右手,却发现右手腕空空如也。 ……是了,也许戚安然是不习惯戴腕表的吧? 戚安然回身寻找到换衣间,从里面的小抽屉里挑选出一个不大的黑色机械表,现在是十二时多一点点,看起来他晕过去并没有多久。 翻找了一会儿,都没找到能吃的东西,戚安然叹了口气,只能轻轻拉开房门。 门口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木质的长廊空空荡荡的,门外放着那双格子的棉布拖鞋,戚安然走上前去,朝着悬空的扶手下看去,一层有个胖胖的女佣弯着腰正在摆弄厅堂里的花瓶。 戚安然没有出声惊动她,自己慢慢扶着墙壁到了楼下,还好,戚家虽然占地很大,但多半的地方都用于设立泳池花圃和外围丛林,实用面积并不多,厨房就在不远的地方。 “主人?” “卡曼?” 戚安然回过身,果然看到卡曼低着头站在角落里。既然被发现了,戚安然便大大方方地招了招手:“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卡曼走上前来扶着他的手臂,小声地回答:“我看到主人的房门开了,于是下来寻找。” “我没事,只是醒了。”戚安然笑了笑,“别叫我主人了,我自己可以走,有吃的吗?” “我带您去餐厅,”卡曼低下头轻声回答,然后对不远处的胖女佣吩咐,“去做些吃的来。” ****** 餐厅空荡的有些吓人,戚安然头昏昏的,即使是饿极了也难免有点食不下咽,还好食物不多,他吃了两个珍珠饼加一碗核桃酪,已经有点半饱了。 眼看饭点都快过了,戚不复还没有出现,戚安然有点不解:“哥哥去哪里了?”最近戚不复应该不忙才对。 卡曼还没来得及回答,戚安然身后就传来一阵动静不小的脚步声,他回过头,原来是戚不复。大概是硬质的皮鞋踩在木板上的原因,他走路的声音非常大,边走边系着领带。 他今天穿了一身银灰色的西装,腰身出勾勒的特别好,显得他身材欣长挺拔,非常养眼。戚不复头顶的发胶还没有全干,看上去也没有平时那么严肃,反而有些悠闲随意,他把领带朝上推了推,大概是发现了戚安然的视线,眼睛瞟了过来,皱起眉头。 戚安然看他大步走了过来,淡淡的一股冷香钻入鼻腔。戚不复伸手捻了枚珍珠饼丢到嘴里,在戚安然对面坐下,朝着走近的佣人开口:“有什么吃的?” 戚安然抢先笑着说:“今天的核桃酪很不错啊。” 戚不复生硬地扫了他一眼,眉头皱的更紧了,不冷不热地哼笑道:“把甜点当成正餐吃也只有你才能干出来。” 戚安然也没有生气,依旧淡笑着坐在原地,看着戚不复慢悠悠吃东西,这才觉得这个房子里终于有了一点儿人味儿。 “哥哥下午要去哪里?” 戚不复抬头看他一眼,低头扒饭:“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出去走走,”戚安然温和地压过戚不复尖锐的气势,“老是呆在家里很没意思的。” 果然还是没有变!戚不复狠狠地嚼着自己嘴里的肉末,恨恨地想,那么爱玩的性子什么时候能安静下来才有鬼了,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窍才会以为他改过自新了。 “我要去参加沈青的葬礼,”戚不复抬起头看到戚安然微微能看出惊愕的表情,冷笑一声,“谅你也不知道沈青是谁,算了,反正我已经跟你把话说明白了,管你去哪里疯,惹了麻烦不要来找我就好。” 戚不复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饭,伸手拿过女佣递来的手巾揩干净嘴手,起身就要离开。 然后他就顿住了,转过桌子的时候,他的袖子被戚安然抓住。 “带我去吧,”戚安然有点感伤地垂下头,好一会儿才抬起来,眼睛有点红地看着戚不复,“我想去,哥哥你带我去吧。” 戚不复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这种兄友弟恭……耶稣疯了吧,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混蛋弟弟身上!? 但是看着戚安然第一次这样微仰着头看着自己,没有针锋相对的火药气味的气氛竟然让戚不复一时间不忍心打破。 这是第二次了,从醒过来开始,戚安然的示弱。 也许这辈子也不可能会有几次吧?他们兄弟两个,说的不好听,就跟仇人一样。 以至于他竟然是到了今天才知道,原来安静下来的戚安然竟然还能给人这样恬淡的感觉。不同于从前火似的灼烫,现在的他,如同熏人的春风,就连那头火红的发,也只能让人注意到他更显白皙的皮肤,而不是乖张叛逆的性格。 “你……”戚不复恶狠狠地盯着戚安然抓住自己袖子的那双手,纤细的长长的指骨因为用力过度有点发青的趋势。好一会儿之后,戚不复才爆喝出口,“既然要出门,那你穿着一双拖鞋是想要干什么!!” 戚安然顿时勾起一个清浅的笑容,低声道谢过后,转身快步上楼。 这个哥哥,完全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好相处嘛。 ****** 低调优雅的迈巴赫保姆车缓缓驶过市中心开往郊区,沈青葬在在B市平民墓园里,他没有亲人,也没有配偶,后事是朋友兼绯闻对象季歌鹤一手操办的,报纸和新闻对他的这个行为各种臆测,说什么话的人都有,奇怪的是这一次季歌鹤却反常地没有任何澄清的举动。 墓园里从未那么热闹过,就好像要开记者招待会似的,镁光灯在路两边排出长长的队列。墓园里的另一个方向驶走一辆又一辆保姆车,墓园的中心地带拥挤不堪。 地上铺了白色的地毯,两边纵列开各色的菊花,戚安然自嘲地笑了笑——真是没有料到,自己的葬礼,居然会有那么多人参加。 不过这倒真的是个不错的出镜机会。 戚安然看着两边大群拼命拍摄的记者,又觉得自己的自嘲有点可笑。 除了最新的杂志报纸版面,还有谁记得这里并不是新闻发布会而是沈青的葬礼呢。 戚不复的出现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虽然娱乐圈是金钱的云集地,但能开得起迈巴赫的人在这个墓园中也寥寥无几,当保姆车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时,所有人都轰动了—— 为什么戚不复回来参加这个小人物的葬礼!?他并不需要借此炒作了啊?! 临下车前,戚安然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他也非常困惑,沈青和戚不复甚至除了台词都没有说过几句题外的话,他一度认为,在那场戏过后,戚不复应该是忘了他的。 戚不复瞥他一眼,眉头皱了起来:“你问这个东西干什么!” 戚安然凝神看着他,发现了他被不耐烦的表情遮掩住的一点点不自在。 戚不复在害羞? 戚安然笑了起来:“我只是有点好奇,哥哥应该和沈青不熟悉才对。” “我跟他合作过,”戚不复看到戚安然的笑容,晃了晃神,恢复凶神恶煞的模样简短地蹦了六个字出来。 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你要是有他一半的省心,戚家列祖列宗都会笑醒的。” 戚安然回给他一个苍白的微笑,戚不复一愣,紧紧地抿起嘴扭过头去。 第五章 戚安然看着悬挂在灵堂顶端的沈青的黑白相片,相片上的沈青眉目温柔,一如他自己自身的性格。 参加自己的葬礼? 沈青也许是这世界第一人了。 戚安然眯着眼睛,心里这样自嘲着,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情绪。 这个葬礼实际上并不豪华,季歌鹤虽然是个正当红的明星,但经济条件其实并没有那么宽裕,他出道不过两年,虽然在沈青的帮衬下拿到了不少代言,但扣去了公司的部分,其他的购买一些出席活动所要用得上的服装手表,再租赁一些高档的保姆车后,其实也没剩下多少了。 万幸…… 戚安然叹了口气,越过前方拥挤的人群,看向站在供桌旁边的男人。 ——不枉我对你掏心掏肺七年,总算在死后,还能有个容身之地。 短短几天,季歌鹤如同老了十岁。 戚安然静静的观察着他,心中照旧没有泛动涟漪。季歌鹤穿着一身西服,黑领带,手臂扣着黑色的纱,后背躬垂。 一头细心修剪的半短卷发邋遢凌乱,季歌鹤胡子拉碴,浓重的黑眼圈隔着老远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戚安然抿紧了嘴,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情绪是温情还是怨恨。 被特意挑选出的一个摄影师端着摄像机守在前面,来祭拜的人排成整齐的队列,手捧白菊,草草鞠躬,为的就是在前方的镜头里再停留多一秒。 戚不复的到来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不大的灵堂里挤满了人,戚不复毫不客气地让跟来的两个保镖为自己开出一条路,戚安然紧紧地跟在他身后,隐约还能听到周围轻声议论—— “戚大神怎么会来!?” “沈青这家伙深藏不露啊,居然认识戚大神!” “切,搞什么啊,那么大的腕还要来和我们这些小虾米搏版面……” “就是就是,早知道他要来……我就……” 戚安然低头听着,走到前面,直到戚不复停下步子伸手把他拦住之后才呆呆抬起头来,戚不复皱着眉头低斥:“心不在焉的搞什么东西!不想来就回家去!” “对不起,”戚安然勾了勾嘴唇,掩饰住自己眼里复杂的情绪,迎面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季歌鹤:“你好。” 季歌鹤微微点头,近距离观察时,他的疲惫几乎是无所遁形的,脸色苍白的像是鬼,眼睛里密密麻麻的都是红血丝,显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戚安然冷笑,想必季歌鹤和陈子然的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呢。 面前这个人这一刻几乎是完全陌生的,初见时那个满腹梦想怀揣着憧憬的青年早已迷失在了娱乐圈这个深渊中,留下来的,只是会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择手段的,陌生的季歌鹤。 “戚大神,”季歌鹤有点慌乱地看着戚不复,他只不过是个刚刚开始走红的小偶像,和戚不复这种已经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不该有任何交集,没有人邀请戚不复,但他却理所当然的来了,他认识青?“您怎么会来?抱歉……” 季歌鹤虚弱地喘息了一下,扶着额头靠在墙壁上,眼神黯淡,“我会另外找人招待您,青如果知道连您也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幅失态的样子让戚安然狠狠地吃了一惊。 季歌鹤恍恍惚惚地对站在戚不复身后的戚安然点头:“你好。” 戚安然愣愣的看着他。 戚不复仅仅是瞥了他一眼,随后就目中无人地从一旁的花盆中采了一株素净的白菊,上前去放在了案面上。 戚安然这才反应过来,眼神复杂地对季歌鹤伸出右手:“……你好。” 他习惯性的牵起一个笑容,却不料季歌鹤脚下猛地踉跄了一下。 戚安然有点担心,季歌鹤的脸色白的像是死人,他难免升起一点担忧,于是上前想要扶一把,却被季歌鹤慌乱的躲开。 季歌鹤摆脱他的好意,仓促地后退了两步,不敢看戚安然的眼睛,轻轻地摇着头:“抱歉……” 戚安然冷然地开口:“你还好吧?” 季歌鹤点了点头,恍惚地四下张望一眼,急促的喘息着,最后盯着地面:“对不起……我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说完之后,他没等戚安然回答,仓皇地扶着墙壁离开,背影无措慌乱。像是见鬼一般。 青…… 那个笑容…… 季歌鹤摇着头,目无焦距地倚在墙上,双膝发软,左胸空空荡荡,就像埋藏着深渊般干涸了的井,深不见底。 他扶上自己的胸口,大口深呼吸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小小的药丸倒入嘴里干咽了下去。 身边忽然被递上一杯水,季歌鹤愣了一下,随后看了过去,陈子然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运动服戴着棒球帽,大大的蛤蟆镜架在鼻梁上。 季歌鹤皱起眉头:“你怎么穿成这样?” 陈子然端着水杯的手颤了颤,随后紧紧地抿起嘴,一把将蛤蟆镜扯了下来,圆圆的猫眼里全是愤怒:“季歌鹤!你够了没有!?”凭什么,他又不是来参加葬礼的,凭什么要穿的黑漆漆? 季歌鹤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眼前发晕,却不想和陈子然起争执,只好站起身扶着花坛的边缘,想要离开。 陈子然却两步跑上前拦在他面前,直直地看着他,委屈的声音都变了:“又不是我的错!你干嘛对我这个态度?季歌鹤,你是我男朋友!沈青早就和你没关系了!” 季歌鹤疲惫地叹息着,拨开他,声音有气无力:“橙子,你现在别来烦我,外面已经够吵了。你不是还有新专辑要录吗,快回去吧。” “我偏不!”陈子然一把扯住季歌鹤的衣领拽到自己面前,咄咄逼人地追问着:“我就是想知道你要搞什么飞机!当初是你自己说的,你对沈青没感情!现在你不是在打我脸呢么?沈青的丧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悲痛欲绝的样子我看了就烦!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还喜欢那个丑八怪!?” “陈子然!!”季歌鹤听着陈子然的挖苦,眼神顷刻犀利起来,配合着眼眶里的血丝显得无比狰狞,一把扯下陈子然拽着自己衣领的手,季歌鹤压低了嗓门儿低声喝道:“你够了没有!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还想胡闹到什么时候!”身后就是来参加葬礼的宾客,这里是沈青最后安息的地方,如果自己和陈子然的争执被人发现,一定又会是一场混乱。 他狠狠地瞪了陈子然一眼,越过他大步的想要离开,陈子然却在他身后冷冷的再次出声:“季歌鹤,你胆子肥了啊?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呢,你身上的西装,你的车你的房子是谁给你买的你是不是忘了啊?” 季歌鹤脚步一顿,片刻后,再次迈动,疲惫的声音背对陈子然传来:“行了橙子,你不要胡思乱想的,我还有点事情,有话咱们晚一点再说吧。” “……操!” 陈子然愣愣的看着季歌鹤离开的背影,气的一把将眼镜摔在地上,“真他妈犯贱!” 撩了一把自己垂到额前的头发,陈子然气呼呼地盯着屋顶看了一会儿,朝地上唾了一口,才翻着白眼走了。 ****** 因为是影帝的弟弟,戚安然的出现也很受关注,这个不涉足演艺圈,却偶然会在八卦杂志上出现的身影众人并不陌生,戚安然低着头躲避着众人的目光,刚刚余光处,他看到陈子然出现在后堂与季歌鹤拉拉扯扯。 真是够了,老好人也要被他们搅出火气,这里是灵堂!要是自己真的死了,这两个人不怕冤魂索命吗!? “哥……” 戚不复送了花回来,戚安然拉了拉他衣服的下摆,小声的说:“我有点累了,哥,我们回去吧?” 戚不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像摸到了垃圾似的很快缩了回来,皱着眉头一脸厌恶:“说了叫你不要出来你偏要跟着,除了捣乱派不上一点用场!” 他这样说着,手上却捻了捻,感受到指腹间确实是湿漉漉的汗水,戚不复在心里暗骂—— ——自作自受! 一块手帕被丢到头上,戚安然茫然地伸手拿了下来,蓝黑格子图案,比一般手帕要厚一些,还没等他搞明白,手就被戚不复抓着粗鲁地盖在额头上。 “擦一下你的脑门!”戚不复好像很生气,“真是丢脸!蠢死了!” 戚安然被手帕盖着脸,忍不住笑了起来,在额头上擦了擦,他顺手将手帕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迎上戚不复隐带威胁的目光,戚不复心情颇好地笑了起来:“好了哥,不要闹别扭了,我好累,咱们回家吧。” 戚不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了眼灵堂之后,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戚安然低着头,虽然笑着,脸色却一如既往的苍白,他走到门外,最后看了眼高高悬挂在那里的男人遗像。 “呵……沈青……”戚安然怔怔的笑了起来,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手心。因为拍武打戏而留在虎口的一道长长的伤疤,从此再也不属于他了。 戚安然叹息一声,幽幽的对着空气告别,“再见,沈青。” 他说完,转过身去大步追着戚不复的脚步离开,火红的发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嚣张的弧线,锋利而决绝。 灵堂内,刚刚从后堂走出来的季歌鹤怔怔的看着大门处戚安然离开的方向,眼神茫然。 那样的笑容……那种感觉…… 青? 季歌鹤回过神,抚着胸口剧烈地喘息了片刻,忽然伸手毫不留情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开什么玩笑!逝者已逝。 沈青已经死了,就躺在墓穴中冰冷的骨灰盒里。 季歌鹤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个事实,眼神逐渐变得冷寂。 第六章 房间内很昏暗,键盘滴滴答答的敲击声尤为清晰。 惨白的银幕光芒照出床上露出的脑袋上,那头鲜红色的碎发。 大病之后越发瘦弱的戚安然整个人窝在被子里,空调打的很低,他把键盘和鼠标放在被子里,懒洋洋的浏览着版面。 《功勋》的炒作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虽然只是开机不久,网上却铺天盖地都是它的消息,什么原定主演沈青离奇死亡啦,什么新任主演陈子然现身沈青葬礼啦,各种男女配角的潜规则新闻。 戚安然嘴唇哆哆嗦嗦的,却无法克制自己闭上眼睛。 他无法强制自己不去在意《功勋》。 那部人生中第一次得到主演角色的电影,沈青倾注了所有曾经的剧本都不曾有过的心血,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场景,都在脑中有着清晰的刻画,他甚至能够模拟自己在片场时可能会有的临时发挥、口误、走位、还有影片出来时,首映后观众的喝彩。 那么美好的一切,原本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可是如今,却被他亲手弄丢了。陈子然成了最后的赢家,扮猪吃老虎,不着痕迹。 戚安然额头冒着细细的密密的汗珠,胸膛中翻滚着滚烫的热流。 怎么可能不去在意? 要这样放弃吗…… 真的要放弃……? 戚安然一口咬住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疼痛侵袭的同时,他坚定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功勋》的拍摄场地就在市内,无论如何,也该亲自去再看一眼。 告别也好,争取也罢,沈青虽然是配角,但终归也是个成功的配角,知难而退,绝不是他的人生信条。 ****** 从葬礼之后,戚不复开始逐渐变的忙碌。 他声名显赫,自然工作更加繁重,戚安然和他合作过,也非常清楚,戚不复虽然为人傲慢,但对于工作,却是很有责任感的。他演技好,又肯吃苦,再加上家世显赫,难怪在荧屏中的地位节节高升,而这一次似乎又有一个好莱坞片商找了上来,和戚不复商议一个系列电影的角色,戚不复的休假很快就要消失了。 虽然很羡慕,但戚安然知道,戚不复能有今天的地位,也都是自己一点一滴打拼积累来的。他虽然家世好,但观众可不会因为这个而卖面子,没有演技和努力,一切都是百搭,演艺圈中玩票性质的富家子弟并不少,但是真正能够名利双收的,也只有少数的几个,而戚不复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佼佼者们自然有他们高人一等的道理,戚安然在记忆中看到过戚不复的房间,房间的四面全部悬挂着等壁大的镜子,这样的房间沈青之前也有一个类似的,不过要小得多,在里面练习走位、表情,或者与镜中的自己对台词,很容易入戏,当一个演员将剧本中不属于自己的台词也全部背下来的时候,他一定能够通晓更多的剧本所要演员展现出来的东西——不是那些浅显的漂浮于字面上的或是扭曲或是欣喜的面部表情,而是真正能够用眼神表达出来的,这就是演技。 当然,对不懂得这些东西的前一个戚安然来说,戚不复的那个房间仅仅只是诡异而已,在叛逆少年看来,这样的房间实在是太酷了!于是戚安然如今也有了一间类似的,床前一整面镜子的墙壁。 戚安然用钩子把悬挂在镜子上的骷髅头取了下来,让卡曼处理掉,然后换掉了颜色诡异的地毯,用素色的绒毛地垫取代,总算能够睡一个安稳觉。 他又犯了一次毒瘾,但这一次却没有昏过去,而是迷迷糊糊的能够感觉到自己在挣扎,情况变得越来越好。 戚不复得知他又犯了病,一脸不情愿地来他房间探望。 身体虚弱的戚安然苍白地缩在被子里,他有一张超大号的床,显得人更加小,戚叔给他盖了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个火红的小脑袋,此刻小脑袋上溜圆的双眼却眼巴巴地看着戚不复。 戚不复眉头皱起一个川字,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帽架上,坐到戚安然床边,嫌恶地伸手把他的头别到一边:“丑死了,下巴跟锥子一眼,你是不是瞒着我们去整容了?什么时候能像个人样子我真是要替爸妈谢谢你。” “哥……”戚安然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垂下眼睛,软软的说,“哥,我疼死了。” “……” 戚不复冷脸:“你中邪了?我是你哥可不是你妈。” 戚安然坚定地看着他。 戚不复抿着嘴,伸出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眉头皱的更紧:“一头汗恶心死了……哪里痛?” 戚安然把额头贴在伸过来的手掌上,闭着眼睛,无声地微笑。 一声喟叹被埋在心里,这是被家人关爱的感觉…… 戚不复僵了降,还是没有把手缩回来,他索性侧过身把戚安然垫在后面的枕头拿了开,强硬的拽着他躺下,又掖好被角,才冷哼一声,“别人吸毒身体弱,你吸毒连智商都弱了,你想吃奶找戚叔去!” 戚叔笑眯眯的端着一碗浓汤过来:“戚叔也没有奶吃。” 戚不复别开脸,戚叔走到床头摸了摸戚安然的额头,柔声问:“还难受吗?” 对这个戚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叛逆二少,戚叔之前其实一直都是放纵的。 在如何亲近,他也只是一个管家,主人家的事情轮不到他插手,戚安然叛逆,可犯不到他的头上,面子上能够过得去,戚叔也不会过多计较。 但这一次,起死回生重回戚家的戚安然,却让他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觉。 不说和以前截然不同的待人处事,温吞和气的二少爷和从前看起来分明是两个人,就是全无变化的面相,现在叫人看起来也绝没有一丝嚣张,反倒在这种时候,只是静静地埋在被子里目光看过来,就会让人觉得满心怜惜。 是啊…… 到底是个小孩子,再坏能坏到哪儿去呢? 确定了这个二少爷确实没有被人掉包之后,戚叔在心里感叹了几遍造化弄人,就对他越加上心起来。 也分不清为什么,看着这孩子的眼神,就忍不住叫人心里发酸,禁不住的要对他好。 也许年轻的戚不复分不清那是什么,但戚叔到了这个年纪,早已能看出。 这种孤寂的、清冷的眼神,本就不该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戚叔?”戚安然挣扎着爬了起来,笑着看向戚叔,“好香,戚叔给我带了什么?” “是鸡汤,”戚叔把碗放在床头,从跟在后面的卡曼的托盘上取了小碗分装,温柔的看着戚安然,“这是戚叔老家养的土鸡,有两个年头了,肉老,但是汤头最滋补,少爷刚刚遭了罪,一会儿要多喝两碗。”戚叔看着戚不复,“大少爷也来一碗?” 戚不复看了眼床头的小汤碗,里面为数不多的金黄色鸡汤香气扑鼻。 戚不复皱起眉缩回头,“我不要。” “我煮的不太多,”戚叔看了眼碗,有点抱歉,“因为放了参,所以想着熬得浓一些,下次再给大少爷多煮一点好了,两年的母鸡后厨还有一只。” “我说了我不要!”戚不复恼羞成怒,“戚叔我不爱喝鸡汤!” “哥哥,”戚安然笑眯眯的打圆场道,“我手没有力气,哥哥喂我喝一点好不好?” “你手断掉了吗!?干什么没力气?!”戚不复猛然将炮口转向他,“不是有戚叔吗?我凭什么要喂你!” 戚叔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还有事,后厨的锅还没有洗呢,大少爷二少爷你们聊~” 戚叔对戚安然眨了眨眼睛,闪身出去了,留下兄弟俩独处一室。 戚家这两个兄弟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一个老成别扭,一个叛逆霸道,从来水火不容,能看到他们俩关系的转变,戚叔欣慰无比。 戚安然定定的看着脸部肌肉抽搐的戚不复。 戚不复沉默了一会儿,粗鲁的端起汤碗,凑到戚安然嘴边:“张嘴!!” ****** 在戚安然第三次被汤呛到之后,戚不复总算是领悟了喂汤的精髓所在,手稳稳地舀起金黄的汤汁,吹凉,缓缓送到戚安然的嘴里,最后勺子接一下不小心溢出的汤汁。 戚安然静静的喝着,戚不复静静的喂着,两个人的眼神都出奇的柔软,享受着这难得的兄弟温情的时光。 “哥哥……”戚安然小声地在戚不复舀起第二口汤之前叫了一声。 戚不复住了手:“干嘛?” 戚安然看着戚不复眼带嘲讽的表情,小声的说:“我想去拍戏……” 下一秒,戚不复的眉毛挑的超乎戚安然想象的高。 他“叮”的一声把勺子丢回碗里,冷笑着说:“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想拍戏……”戚安然几乎是哀求着看着他,“哥,我没骗你,我喜欢拍戏……” “你不要闹了!你还能拍什么戏!”戚不复猛然站了起来,“不可能!我再相信你我就是傻瓜,你以为我会被相同的把戏骗两次?戚安然我告诉你,你太小看我了!” 戚不复周身温度几乎降到冰点,转身冷冷的离开了,房门摔得震天响。 戚安然懊恼地撅起嘴,在心里埋怨从前那个戚安然层出不穷的恶作剧,弄得他现在的革命之路变得异常艰难。 “怎么了怎么了?”戚叔听到动静很快跑进屋来,就看到戚安然可怜兮兮地在蹂躏自己的被子。 “戚叔!” 戚安然眼神一亮,一把抓过戚叔的手,祈求地看着他:“你会办证吗?戚叔!给我办个身份证吧!求你了!!” 既然A计划行不通,那就启动B计划好了。 第七章 神通广大的戚叔果然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因为被戚安然勒令不许告诉戚不复,所以戚叔虽然非常担忧,但既然戚安然已经十分坚定地保证自己不会弄出乱子,被戚安然这几天安分守己收买的日渐放心的戚叔自然也没有多做纠缠。反正就算是之前那个无恶不作的二少爷,除了那回摔破脑袋之外,也没有真的搞出什么无法收拾的大乱子来。 被放养的戚安然带着被戚叔硬塞来的卡曼,趁着戚不复到片场的功夫离开了家门。 他当然不可能带着司机,戚家的司机虽然嘴巴严,但到底是对谁都严还是只对外人警惕,戚安然可一无所知,戚不复反对他去拍戏的态度实在是太明显,戚安然可不敢赌被他知道自己背着他做出这种事情之后,戚不复会采取怎样的镇压举动。他现在毒瘾还未完全清除,脑震荡的后遗症也没有完全消失,戚家父母电话里下了死命令,让戚不复一定不可以放弟弟再出去鬼混,在这种孤军无援的情况下,如果戚不复想的话,一定能顺利的将这个“调皮捣蛋的弟弟”关个十天半个月。 十天半个月虽然并不算很长,但对于心有牵挂的戚安然来说,太久太久了。 他将毕生的心血倾注在了《功勋》中,剧本、台词、还有宁杭成的赞赏,让他从对季歌鹤的疑神疑鬼中脱身,这一生唯一的主角,即使现在已经不是他的了,戚安然也不想和这部重要的戏从此毫无关联。 机会并不多,上天让他重生一次,必然有所用意,只希望自己从前得到的那个消息还没有过期…… 卡曼穿着一身褐色的西装,一板一眼地坐在戚安然身边,手规矩的放在膝盖上,车子在行驶中的摇晃丝毫影响不了他钢铁一般的坐姿,卡曼除了侍从,偶尔还兼任着保镖的角色,至少在戚安然的记忆中,从小到大卡曼为他打过的架就不下百场,他身手不错,后来更是经受过专业的训练,除了戚父刻意不让他学习华国的语言之外,几乎等同于一个完美的私人管家了。 而戚安然最看重的则是,这个管家完全忠于自己。 戚安然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深深刻在脑海里的电话,几个呼吸之后,颤抖的挂断。 他摸索着快速打开车窗,出租车内空调的气味被迅速吹散,司机大叫:“喂!快把窗户放下来!这样很费电的!” 戚安然眨了眨眼睛,深呼吸了几次,拍拍自己的脸颊恢复眼神清明,对司机说了声抱歉之后,关上车窗,打通宁杭成的电话。 上帝保佑…… “喂?!”宁杭成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有些蓄势待发的怒气,戚安然挑起眉,也许自己打扰了他的午睡? 宁杭成脾气不好,戚安然小心地问好:“宁导您好。” 那头静了两秒,大约是宁杭成在奇怪为什么会有人知道他的私人电话,“你是谁?” “我叫戚墨,”戚安然轻声回答,“打扰了,虽然很失礼,但是我想请问,《功勋》的那个留洋男配的角色还在吗?” 宁杭成静了两秒,声音立刻严肃起来,“你是谁?要面试让经纪人去联系制片,干嘛要给我来电话?!我不潜男星!” “您误会了,”戚安然轻笑了一声,慢慢的开口,“是沈青建议我来的,我现在在去片场的路上,您在片场吗?” “……”那一头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响起宁杭成闷闷的声音,“我半个小时之后到,你过来吧。” 戚安然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脸颊被空气鼓的圆圆的。他睁大眼睛,随意朝着窗外一瞄,忽然开口:“师傅停一下车,我在路边下!” 戚安然虽然不是明星,但演艺圈里熟悉他脸蛋和做派的人可不少,既然连身份证都造了假,不把戏演到底可怎么行? ****** 市区,边郊,有一个临时搭建的民国背景的影视城。 天气炎热,剧烈的阳光直射大地。 打光师音响师扛着沉重的仪器,满头大汗,演员们身着长衫,打着厚厚的底妆,更是如炙火盆,每隔几分钟就要重新补一次妆。虽然在这种天气下拍戏如同身至人间炼狱,但片场却没有一个人敢抱怨出口,顶多是在心底里腹诽导演和制片无人性,甚至连眼神都不敢偷偷朝着片场外躺椅上的那个白衫男人递去。 现场笼罩着厚厚的低气压,除了台词,没有任何杂音,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好长时间。 准确的说,应该是从沈青去世开始的。 女主角终于没能承受住烈阳的炙烤,恍惚下对错台词,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好像在闭目养神的宁杭成猛然坐立起来,恶狠狠的大喊一句:“你敢不敢给我在NG中偶然蒙对那么一次!?全剧组的人陪着你在这里晒太阳是不是很有意思?!你怎么从科班毕业的?!毕业考试考你怎么哭是不是!?” 女主角被他讽刺的面无人色,咬着牙忍住眼泪,被助理扶到车上去梳洗。 “草!”宁杭成狠狠地砸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朝着给自己递来水的助手大喝,“给我干什么!?谁要喝水!?喝水的时间给我拍过一个景我谢谢你们全家!!” 片场里唯一不害怕他的监制拍了拍委屈的小助理让他下去,笑着坐在宁杭成旁边:“大热天的吃枪药啦?徐珊珊过不了又不是他的错,你骂人家小孩子干什么?” 宁杭成躺回椅子上翻了个白眼。 监制继续暗笑:“你从中午开始就怪怪的,昨晚和今早也没有那么大的脾气,怎么啦?午睡被吵醒了?” 宁杭成哼了一声:“一个兔崽子。” “哗,还真有人那么大胆子?”监制挑起眉头,“不过你不至于生那么大的气吧?” 宁杭成拿过旁边的剧本翻开盖在脸上,久久没有动静,好一会儿,闷闷的声音才从剧本下传出来:“一会儿有人来试川杨的角色。” 监制猛然变色:“川杨?那个角色不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人,编剧说要改戏份么?又有投资商找到你了?你可不要……” “不是,”宁杭成打断她的话,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是沈青。” 监制一愣:“谁?” “沈青。”宁杭成淡淡的重复。 监制的情绪猛然也低落下来,眼睛低垂着看了好一会儿地面,才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沈青啊……” ****** 剧组办公室内,宁杭成挂断电话,犀利的三角眼盯着监制:“他到了。” 监制皱起眉:“沈青……介绍的人,我还真的想不到是什么样子,他要是诓你的话……” 宁杭成抢先沉下脸:“我会让他死的很难看。” 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就是了,《功勋》从开拍挑选演员开始,就没有一个演员符合过宁杭成的眼缘,就连那几个想要塞人进来的投资商在看过剧本之后,也只是识趣地选择了几个曝光率高一些的角色,这个川杨,到底是要求苛刻了点。不仅需要精湛的演技,模样稍微有些偏差,宁杭成也会觉得很出戏,原本有几个外形不错的男星都挺符合标准的,但是宁杭成就是咬死了不肯松口,宁愿让编剧把这个角色彻底刨除,也不愿意让剧中的灵魂人物因为粗制滥造而影响整部电影的水平。 宁杭成叹了一口气,假如沈青能长得好看一点……该有多好…… 门口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宁杭成打起精神,坐正身体,威严地低声开口:“进来——”。 假如这一次……还不可以的话…… 门被吱呀一声缓缓推开,临时搭建的房屋质量并不好,颜色古旧昏暗的铜门上,一只苍白消瘦,骨节纤细的手掌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这是书生的手? 脆弱、有力、姿态优雅。 在他被一只手吸引去注意力的时候,门后缓缓踱出一个穿着素净衬衫的少年。 老式的休闲裤,并不贴身,少年很瘦削,裤腿给人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白衬衫,帆布鞋,一头漆黑的短碎发,让人无法忽视的,却是那一双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般深邃的眼睛,他看去才不过二十岁上下,却好像历经了沧桑,气质安静祥宛,高挺的鼻梁、没有血色的薄唇,双颊的线条美好地延续到脖颈处,看不出棱角的长相,偏偏能叫人过目不忘。 宁杭成呆呆的看着少年脸上那一抹给人莫名熟悉感觉的温柔的微笑,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初次见面,”戚安然看着眼前这个原以为再也不会见面的男人,脸上牵着习惯性的浅浅的微笑,点了点头,柔软的发丝因为轻微的动作在空气中飞扬,“宁导您好,徐监您好,我叫戚墨,刚刚和您通过电话,是来面试川杨这个角色的。” 好半天宁杭成没有动作,戚安然有点忐忑地歪头看着他,微微提高了音量:“宁导?” 宁杭成刷的一声站了起来,动静把在座的监制也吓了一跳。 他三两下走到戚安然面前,恶狠狠的盯着还不到他鼻梁的少年,眼中泛红:“我见过你!” 第八章 戚安然被他吓得后退了一步,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 他抬起头,颈项线条像是高傲的天鹅,嘴唇的弧度朝着一侧微微挑高了些,眼神也瞬间换成了自己曾经练习过无数遍的阴郁模样,从眼角斜斜的打量着宁杭成,用一种别扭的夹杂着平舌的南方口音开口:“宁导您绝经了?脸怎么那么红?” 宁杭成猛地皱起眉头,凶狠的表情和被惹怒的戚不复简直一模一样,不过被戚安然一提醒,他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收敛住自己过多外露的表情,宁杭成后退几步到安全距离外面,盯着这个变脸像是翻书,现在又恢复文质彬彬模样的青年:“你看过剧本了?” 川杨,是《功勋》这部戏中最有个人色彩的配角,他性格嚣张傲慢,但机智过人,和主角一起留洋归国,却和胸怀民族的主角追求不同。由于从小生活条件优渥,川杨做事从来都是任意妄为的,也不懂得迁就大义顾全大局,表面上看起来阴险讨厌,但实际上却是个情商极低的家伙。 这个角色从一开始就热得很,但是角色讨喜,演员却不那么好找,想要表现出一个做尽坏事的好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有一定的演技和经验真的不可能达到,但演艺圈中真正演技好的人也就那么多,川杨俊秀的外表首先就刷下了一大部分的人,剩下的外形漂亮演技超绝的无一不是大牌,有谁会看得上一个戏份不多的配角角色呢?其实打一开始宁杭成就中意让戚不复来演,这个角色有个合适的归属人后,他的选角也变得更加苛刻。宁杭成本来就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他和沈青有交情,但因为有可能会影响到票房的绯闻,他情愿将私人交情放在一边,戚不复不同意出演,而这个角色又找不到合适的接班人,那就干脆砍掉了事。他虽然是做商业片的,但商业片并不等于粗制滥造。 但是刚刚的那个瞬间,他仿佛就看到了那个傲娇的川杨,坏坏的在朝自己诡笑。 果然是沈青介绍来的。 宁杭成眼神一黯,心中忽然涌起满满当当的后悔。 如果早知道自己的权衡决定会害的沈青曝尸街头,他当初一定不会做出那种选择的…… 连带着面对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新人,宁杭成都觉得有点愧疚。 他咳嗽了一声,转回桌子后面坐下,玩了一会儿钢笔,才缓缓开口:“你和沈青是什么关系?” 戚安然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宁杭成会首先问这个,沉吟了一会儿,他才斟酌着回答:“是朋友。” 朋友,娱乐圈中的万金油回答。 宁杭成冷笑一声:“行了,都站在这里了,你也不用装模作样,普通朋友他会连剧本都给你看?沈青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你们俩关系很好吧?” 没想到看去冷面冷心的坏脾气导演居然对自己印象很不错嘛?戚安然心里有点得意,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眼睛却跟弯了一些,“是。” 宁杭成抬头看一眼他的表情,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顿了顿,才抬起手:“名字?” 戚安然笑:“我叫戚墨。戚不复的那个戚,墨水的墨。” 宁杭成沉着脸,看着坐在旁边的监制:“你看他行不行?” “啊?”监制愣愣的盯着戚安然,戚安然回视过去,笑眯眯的对她点点头。 监制猛然红了脸,轻咳一声:“咳……不错。” 宁杭成翻了个白眼,继续记录:“有经纪人吗?” “在门口,”戚安然点了点头,扭头朝着门口喊了一声:“卡曼!” 大门被吱的一声推开,卡曼面瘫的走了进来,明显看出不是华国人的五官让宁杭成愣了一下,随后继续记录:“之前演过什么戏?” “没有,”戚安然迎上宁杭成诧异的眼神,理所当然的耸了耸肩,“第一次演戏啊,沈青推荐的,他说《功勋》很好,我就来了。” 死宁导,让你之前不顾情面,居然在开机之后再通知我被刷…… 戚安然看着宁杭成气到内伤的表情,心里无比解恨。 宁杭成看着他气死人的笑眯眯的表情,愤然拍了一下桌面,喝道:“愣着干什么!出去换服装!你要是演技被猪吃了,趁早滚蛋!不要浪费胶片!” 戚安然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稍稍后退一步,夸张地对着监制行了一个抚胸礼,吻过她的手后,轻声告别:“那么我就先走了~” 监制愣愣的看着他点头,宁杭成飞了一只圆珠笔过来:“快滚!” 戚安然无辜地离开了,屋里那个暗恋监制的傻导演自己气的内伤。 忽然接到可以休息的命令,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只有被例外的陈子然一边补妆一边想要打听消息,宁杭成沉着脸从休息室那边出来,他赶忙带着忙碌不停的化妆师迎了上去:“宁导,这是怎么了?我要和谁对戏吗?” 宁杭成看了他一眼:“一会儿要来个新人,川杨,你和他对戏,看看能不能进状态。” “……川杨?”那不是被剪掉了吗?难道是来了大背景的投资商? 陈子然心中百转千回,却识趣地没有表露出来,殷勤地笑起来:“好。” 原定被剪掉的川杨的角色忽然又复活的消息在三分钟之内吹遍剧组上下,连分盒饭的大妈都围在场外凑热闹,这种起死回生的事情并不多见,剧本大家也都看过了,那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虽然戏份少,但各个都是影片灵魂,被切掉早就在大家的预料之中了——宁杭成的驴脾气那么尿性,大牌又不可能来小打小闹,能找到人才怪了。 可现在居然有人通过了他的面试?来试镜了?听说还是个新人? 暗箱操作太可怕了……众人心中纷纷吐糟,居然连宁骡子都屈服了……那得是多大的投资啊…… 场外乱成一团,化妆间里的两个化妆师却率先出来了,一脸梦幻表情幽幽的走到人群当中。 几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很快爆发出欢呼:“是帅哥?!有多帅?真的很帅很帅吗?” 化妆师眼神迷离,刚要开口,;临时化妆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所有的眼神“唰”的一下聚集过去。 门内,率先迈出一只墨绿色的军靴,军靴的主人小腿笔直修长,靴子大概不太合身,宽宽大大的,但配合被塞在裤子里的军绿色裤子,却别有一种宽松闲适的优雅感觉,那人步伐稳健有力,落地时鞋跟发出沉闷的敲击声,让人的心跳无端快了半秒。 “是川杨……那个混蛋来了!” 饰演女主角的徐珊珊居然吓得在人群中尖叫起来。大家的眼神都有点奇怪——徐珊珊居然入戏了?这来的是神人吧? 等到来人终于露出真实面目,所有人都忍不住心中一跳。 傲慢的姿态,阴郁的眼神,阴森森地扫了过来,活脱脱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低情商儿童! 戚安然一边走一边慢悠悠地整理着衣领,皮肤鬼似的苍白,瘦的一把骨头,举手投足都若有若无带着杀气。一身简陋的军装,却将他的腰线收的恰到好处,走动间速度稍微快了一些些,宽宽的下摆随着风轻轻摇动,让刚刚吃了他一把亏的宁杭成都忍不住眯起眼睛—— ——简直完美…… “人都死在那里干什么呢?”磁性低哑的声音分贝不高,却如同惊雷那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常小曼呢!?” 陈子然呆呆的看着他,无意识地回答:“在哭……” “哭哭哭哭哭!就知道哭!”川杨扫了他一个白眼,却忽然挑起眉头,邪笑起来,“哎呀,瑞鹰?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陈子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鬼使神差地回答:”老川你怎么那么帅……” 话一出口他就回过神来了,脸色一红,幸好深色的粉底把他的血色盖住,陈子然很快入戏上前来给了戚安然一个拥抱:“老川!好久不见!” 川杨哈哈笑了起来,抬手扶起瑞鹰的脸,好像要调戏对方似的摩擦了两下,才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我想死你了啊……” 陈子然心跳立刻加速,咚咚咚的好像要跳出胸腔一般,连粉底也掩饰不了他脸红了:“……川杨你放开我……”陈子然猛然发现自己又差点被迷惑住,飞快又添上一句:“我是来找小曼的……” “切,”川杨撒开手,瑞鹰向后跌跌撞撞的退了几步,捂着脸满面通红盯着他。 川杨翻了个白眼,扬手对着身后的空气跟班儿说了一句:“把常小曼带出来。” 冷然地回头看了一眼瑞鹰,川杨敛住眼神中一闪而逝的锋芒,转身吊儿郎当的离开了。 戚安然慢悠悠地从梳妆台上拿了一瓶发胶,照着镜子喷在头上,拿把梳子慢悠悠地整理着。 被扶到一边的徐珊珊好不容易摸到了戏的脉络,闭着眼睛一个劲儿地回忆着刚刚的感觉,陈子然因为戚安然转身前的一个眼神被正在当场,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其他人也纷纷陷入沉默。 戚安然不再说话,现场也陷入一片沉寂,好一会儿,一声椅子倒地的动静过后,众人才听到宁杭成敲着桌子难掩激动的喊声:“草!草!你们一大群人刚刚围那么近要找死啊!要不然第七个镜头一遍过了啊!猪啊你们!跟班儿刚刚不知道说话啊?!” 两个演瑞鹰跟班的演员还未从剧情中脱身,就莫名其妙被骂,茫然地对视了一眼,再缓缓将视线转向那个悠然整理发型的生面孔…… 老天爷! 众人在心中齐齐尖叫——见鬼了啊!!! 第九章 角色的敲定比预料中的还要顺利,编剧的剧本刚刚开始着手修改,就接到通知可以恢复原样,众人皆大欢喜。 宁杭成大发慈悲地让戚安然先去梳洗,刚刚一不小心他把头上喷满了发胶,现在发丝如同一块坚硬的砧板,油光水滑,虽然不难看,但是肯定还是不好受的。 片场的设备虽然简陋,但必要的东西却从未缺少过,演员们每天上着厚厚的底妆,都需要热水冲洗,所以剧组的淋浴间修缮的挺不错。 戚安然没有开灯,独自站在漆黑的浴室里,热水冲刷在他的额头、胸膛、腰腹。 黑暗中,戚安然盯着不远处悬挂在正对面的大镜子,里面倒映的苍白的身躯并不清晰,但却能清楚看见身躯的主人,那一双散发着幽幽的绿色光芒的眼睛。 就像蛰伏在密林深处的狼,未被一枪毙命,伤愈后躲藏起来,伺机而动,随时打算咬死偷猎的敌人。 一把撩起湿淋淋的额发,戚安然恍惚的盯着镜中的自己,苍白、瘦削、有着瘾君子的孱弱。但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这具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方才片场里的一切,就像是梦中的场景。数不清多少次,沈青的梦境就徘徊在这些地方,拥有英俊的表相,能够尽情展现自己,在辛苦过后,心安理得的接受所有人的赞誉。不用担心黑幕,不必害怕暗箱,实力就是实力! 没错!实力就是实力! 戚安然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嚣张傲慢地咧开唇,笑的霸道张扬。 ****** 吹干了头发,戚安然恢复清风拂面的微笑,慢悠悠的走出休息区。 一路上偶遇小鹿乱撞脸蛋红扑扑的工作人员若干,他一一点头浅笑问好,眼睁睁看着几个人就这样傻笑着撞到了墙壁上。 戚安然愣了一下,加快步子,为了顾全女孩子们的颜面,他快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穿回了自己的衬衫休闲裤,戚安然看起来少了许多方才的霸气,显得文质彬彬起来,谁也分不清楚到底哪一个才是假象,宁杭成依旧是那副被欠了八百万的表情,坐在桌子后面盯着戚安然看,卡曼则一直站在办公室外等候,看到戚安然来了,自发走到在家主人身后小声说:“主人,您要留在这里?” 戚安然对他笑了笑:“我只是试镜配角,当然一会儿就回家,就是忙也轮不到我忙啊。” 卡曼不赞同的低下头,但还是没有越矩的说出口来,戚安然知道他还是估计戚不复的想法,也没去在意,跟着宁杭成的脚步走进办公室。 监制在,编剧在,令他意外的是,陈子然也在这里。 说起陈子然,戚安然说讨厌也算不上,他虽然插足了自己和季歌鹤,但归结到底,这事情的最终责任还是在季歌鹤那里的,季歌鹤爱玩,戚安然一只就知道,就算没有陈子然,在恋爱期间他出轨也不是一次两次。男人嘛,审美疲劳了去寻寻刺激戚安然还是能容忍的,容忍着容忍着,季歌鹤不知道不觉间,在他心里的地位,就变得越来越来越不清晰了。 但即便是如此,不代表戚安然就会无条件原谅他的背叛! 陈子然,他可以无视。但季歌鹤? 他如果敢再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一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的! 沈青一辈子的名声,被他一句话毁的干干净净! 沈青的人生,同样不是一帆风顺的,他被人黑过、坑过、算计过,但随着时间的洗礼,这一切都越来越微不足道。 那些不过是陌生人,踩着陌生人的肩膀向上爬,再自然不过了。 但季歌鹤不同!唯独他不可以! 沈青掏心掏肺的对他好,为他学会算计别人,替他打压对手,提拔鲜有人知的季歌鹤,为他争取尽量多的通告和剧本。 他一生只这样爱过一个男人,但到头来,却得到如此的回报。 如果能轻易忍下这口气,他也就不是那个自强不息的沈青了! 戚安然回过神来,回身掩住门,先是对监制和编剧笑了笑,然后看向陈子然,笑着点了点头。 陈子然专注的看着他,一脸清纯,面色有点红:“你好。” 戚安然也笑着说:“你好。” 陈子然在粉丝中的绰号叫橙子,长得也是现在很受年轻女孩子喜欢的治愈系模样,秀气可爱的脸蛋,双眼皮,鼻翼秀气,尖下巴,笑起来有卧蚕,眼睛弯弯的,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皮肤白净,稍长的额发遮住眉毛,就算是反串女孩子也不会有多突兀。 难怪季歌鹤喜欢,可爱系的男孩子,就连戚安然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陈子然显然也对他很有兴趣,看到戚安然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他脸更红了,咳嗽了一声垂下头去。 忽略他的城府,这还是个挺可爱的男孩子。 戚安然包容心一贯很强,不在意的笑了笑,他看向宁杭成:“宁导?” 宁杭成看他一眼,又看了眼陈子然,眉头皱了皱,从抽屉里取出一沓A4纸,放在桌子上,朝着外侧推了推:“你看看还有什么地方要补充的。” 卡曼走上前,拿过文件,不敢多看,低着头捧给戚安然。 众人看着他的动作,眼神都有点奇怪。 戚安然没有注意,他翻看了两下,合约很合理,戏份也不多,片酬不低,重要的是,这是他喜欢的角色。 “可以。”他爽快地开口,笑着从宁杭成书桌的笔筒里取出一根原子笔签上自己的大名,虽然笔触有点不熟练,但三个字签起来也不算难看。 宁杭成拿回文件,扫了眼签名,眉间一条,抬头凝视戚安然:“你的字……很好看……” 戚安然眯起眼:“多谢夸奖。” 拿回一式两份的合约,让卡曼收好,宁杭成出去盯着片场了。监制好像对戚安然很有好感,拍着他的肩膀一个劲儿的夸奖,让戚安然险些认为她想要潜规则,编剧则是个带着眼睛的瘦小青年,眼神有点呆滞,似乎有社交恐惧症,跟着监制一起离开了。 戚安然也想走,陈子然却站了起来,友好的对他伸出手:“你好,我是你之后大部分戏的搭档,我叫陈子然,你认识我的吧?” “小天王,”戚安然与他握手,镇定的回答,“你的歌很好听,我家里也有你的专辑。” 陈子然看起来有点羞涩,摸了摸头发,半天憋出一句:“那真是荣幸。” 戚安然看他好半天没再说话,正在想如何再次告辞,就听到低着头的陈子然低低的开口:“你晚上有安排吗?作为前辈,应该表示一下欢迎的。” 戚安然想到家里人妻脸的亲大哥,沉吟了一下,还是婉言拒绝。 陈子然看起来很遗憾,但终究没有死缠烂打,目送戚安然离开了。 戚安然边走边想,假如陈子然知道了他到底是谁,会不会立刻激动的拿起西瓜刀切掉他的脑袋? 答案是无解。 卡曼却表现的不太正常,回去的出租上,他以保护者的姿态大马金刀的坐在戚安然的右侧,面瘫脸抱怨:“主人,他对你有妄念。” 戚安然在想自己的事情,闻言也没多在意:“谁?” 卡曼盯着他:“那个小个子的男人,最后和您说话的那个男人。” 戚安然叹了口气,在心里吐糟卡曼实在是三观太黑暗,拍了拍卡曼的肩膀,戚安然朗声大笑:“他有对象的,你不要乱想。不许告诉大哥啊!” 卡曼瘪着嘴低下头,不说话了。 戚安然回到家,是花匠开的门,一打开门就悄悄地告诉戚安然:“大少爷已经在里面等二少爷了……” 戚安然脸色有点发苦,从兜里掏出一颗巧克力递给花匠,没在意他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尽量放慢速度进屋,祈祷着这个时候戚不复千万要不在。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戚安然趴在长廊上,偷偷从门边探头进去,立刻看到人妻脸大哥一枚,坐在沙发上,双手环肩,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戚安然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脱鞋,乖乖走进去。 戚不复冷哼一声,装作没有看到他。 戚安然偷看了他一眼,瘪了瘪嘴,背着手一步一步乖乖挪到戚不复对面:“哥,我回来了。” 戚不复刷拉一下翻了一页报纸。 “我今天出门去转转而已……” 又一下报纸。 “卡曼跟着我呢……” 继续翻报纸:“二少爷干嘛要跟我报告行踪?” “哥……” 戚安然腆着脸坐到戚不复身边,抓着他的胳膊:“我就是出门转转……你不要担心……” 戚不复冷笑一声,挥开他的手:“你药吃多了?自作多情什么?!谁担心你啊!” 戚安然一下子裂开嘴笑起来,眉目弯弯,秀气的牙齿晶莹璀璨。 “哥!你不要闹别扭了!” 戚不复蹭的一声站了起来,脸憋得发红,眼神狰狞:“喂!” 戚安然仰头看着他,安静的笑。 戚不复盯着弟弟的笑脸,拳头握紧了又送开,松开来又握紧,好半天之后,气的哆哆嗦嗦的走了。 第十章 之后的几天,戚不复有意不想多搭理弟弟。 在戚叔看来,这倒是很符合他们兄弟之前的相处模式,每天一大早,戚不复就爬起来,匆匆在戚安然起床之前打整好自己的早餐,出门之后,戚安然再起床,在空空荡荡的餐厅里一个人进餐,在快到中午的时候,离开家门。 有所不同的是,现在的二少爷懂得按时回家了。这是个好兆头。 戚叔倒是挺高兴的,戚家父母将这两个孩子交到他手上,让他照料管束,原本就是因为私交甚笃而信任他。戚不复是个早熟的小孩,除了工作太忙有时候昼夜颠倒外,并不常让他操心;比较让他头痛的反而是戚安然,这孩子一点也不像他的名字一样天使,他浑身有使不完的尽力,每天的行程包括打架、酗酒、泡妹、跳舞,等等操劳到让人虚脱的活动,每每带一身的伤回来或是在家里毒瘾发作,都让戚叔感到愧对戚家父母。 不过这一次,大概是老天终于听到一个老人的祈祷了…… 戚叔慈爱的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他操碎了心的孩子,看他慢条斯理的吃完盘子里的鸡蛋和小面包,喝掉牛奶,漱口擦嘴,然后起身和自己微笑着道别,卡曼安静的站在他身后。 戚叔笑眯眯的问:“二少爷又要出门了?” 戚安然在趁着这段时间到片场拍摄自己的戏份,他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戏份快点杀青,他就有更多的时间调理身体。 温柔慈爱的戚叔虽然名义上是戚家的老佣人,但戚安然能够看出,他对自己的关爱是真心的,所以对待戚叔,他一直都很有耐心,听到问话,戚安然停下来,回头看了眼戚叔,露出一个微笑:“我会尽早回来的,戚叔有事情的话,给我打电话。” 戚叔点着头,走过来,拍了拍卡曼的肩膀,“保护好少爷。”看到卡曼点头之后,才笑着对戚安然说,“先生和太太已经订好了后天的航班,少爷如果有什么事情在那天,想办法推一推吧。太太很担心您。” 戚安然想了想,自己的戏份差不多这两天就可以拍大部分,剩下的那些,则需要到新场景里继续,时间并不紧迫。 “我知道了,”戚安然点头,附身贴了下戚叔的脸颊,站起身带着卡曼离开了。 戚叔笑眯眯的目送他远去,想了想,对身边的厨娘吩咐道:“下午你和我一起去水产市场看看有没有新鲜的幼虾,再问问乡下的养殖户家里有没有新鲜的猪,给二少爷炖点补汤吧。他最近老不见长肉,唉……” 戚安然让司机把车子停在距离片场比较远的地方,带着卡曼步行到达,出示了通行证后,才得以进入。 里面闹哄哄的,很忙碌,蓝色的布景板正在搭建,几个重点配角则是在调试威亚。 化妆师匆匆忙忙的跑过来拉他:“戚墨你终于来了,宁导今早大发脾气,现在都还乱成一团呢。” “宁导怎么了?”戚安然自觉的解着自己衬衫颈部的纽扣,挑眉问道:“真的绝经了?” “噗……”化妆师回过头来刚想要笑,看到他裸露在外的纤细脖颈和性感的锁骨,还有正在解扣子的那只手上白皙修长的手指,脸立刻红了,转过头咳嗽了一声,才小声告诉戚安然八卦,“徐珊珊今早一个镜头拍了三十来遍过不了,宁导干脆把她骂哭了,结果她更紧张了,到现在还没有心理准备。” 戚安然耸了耸肩,表示遗憾。 多说多错,有些东西听听就好。 换了一套冬天穿的衣服,戚安然这一场是在室内拍摄,拍的是冬季的场景,有浪漫的雪花、和天空上闪烁的星光,爱上了女主角常小曼的川杨一边不舍自己和瑞鹰的友谊,一边渴望能够和常小曼拥有爱情,几番痛苦的挣扎过后,他灌醉了常小曼,将她带到了码头,在璀璨闪烁的星光下吐露了自己的真实感情。而常小曼虽然被醉意缠绕,却还是遵从自己的本心拒绝了川杨的表白,川杨在漫天的白雪中释然的抱着睡着的常小曼,坐在车子里一夜无眠到黎明,在常小曼快要苏醒的时候,诀别般落下一个吻,从此春梦了无痕。 戚安然翻着剧本,在心里构思一会儿需要用怎么样的情绪,极端的还是平静的,不同的表现方式,会给人不同的心理感触。 室内的温度很低,光线也没有那么明亮,呼吸的时候,还能看到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成型。戚安然穿着一身修身的军队制服,一双颜色更深靴筒更加纤细军靴紧紧地勾勒出他美好的小腿线条,裤子相比之下更松垮一些,戚安然的身材比例极好,倒三角的细腰,窄臀长腿,屁股却十分翘,一身普通的军装穿在他身上,愣是多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他头发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梳着,帽子拿在手上,服装师挑选了一下,给他搭配了一条浅灰色的羊绒围巾和一件版型十分硬朗的呢大衣。 虽然外形是有了,但在这样的温度下,还是有点冷的。 戚安然跺跺脚,抽了一口冷气,鼻尖忽然嗅到温暖的奶茶的气息。 他侧过头,陈子然站在旁边看着自己。 由于这一幕并没有陈子然什么事儿,他穿着自己的常服,厚厚的宽宽的小熊棉衣,戴着可爱的毛线帽,紧身的牛仔裤和一双前头大大的棉靴。 虽然有些装嫩之嫌,但却实是很可爱,尤其是瞪大自己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对方的时候。 戚安然露出一个笑容,接过他手中盛着奶茶的玻璃杯:“谢谢。” 陈子然笑的阳光灿烂:“不用谢,你什么时候到的?穿这么一点不冷吗?” “还好,”戚安然微微点头,柔声回答,“过一会儿就好了,小天王怎么在?” 陈子然皱起眉头:“不要叫我小天王了,叫我名字,或者叫我橙子都可以,小天王听起来好别扭。” 他习惯性的撒着娇,嘴巴微微嘟起。 戚安然看着他,忽然就有点失神。 他原本以为,GAY之间就像是正常的交往状态,男人就是男人,要包容、强大、阳刚,才能吸引爱人。但也许他以前的认知是错的。 陈子然可爱、伶俐,现在被帽子遮住额头只露出一张小脸的时候,甚至是带着一点女孩儿的娇憨的。 戚安然叹了口气,眼神有点复杂:“好吧,橙子。你也可以叫我……戚墨。” 陈子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小声的附过来:“你真可怜,一会儿是跟徐珊珊对戏,她最难搞了,可能要拖一个下午也说不定,快让助理去买感冒药吧!” 戚安然挑眉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台子上低头看台词的徐珊珊,她穿着一声花纹黯淡的厚旗袍,红色的夹袄,头发梳成了髻,插着簪花,由于一双大腿都暴露在裙叉外,她冻的都有鼻水了。 皱了皱眉,戚安然心想,如果好几遍都过不了的话,他恐怕真的需要请假。要是感冒了,戚不复肯定要摆脸色。 陈子然踮着脚捂住他的眼睛,等到戚安然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他身上了,才不满的说:“你看她干什么?丑女一个。” 戚安然有点困惑,陈子然的态度好像有点太过亲近了吧? 笑了笑,摆脱陈子然的手,戚安然站起来拉了拉衣襟,抱歉的开口:“我去上洗手间,这里很冷,橙子你快出去吧。” 陈子然盯着他点头。 待他走远,陈子然才从口袋里拿出正在不停震动的手机,皱着眉头接通:“喂?” “小然,”季歌鹤愤怒的嗓音压抑着低声质问,“你把沈青的相册拿到哪里去了!我家里只有你另外有钥匙!” 陈子然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一天到晚沈青沈青的你烦不烦!” 相册?那是什么东西?丢掉了就丢掉了,陈子然连想都懒得去想。朝秦暮楚,季歌鹤还真当自己是盘儿菜了! “小然!”季歌鹤叹息一声,话锋一转,“你在哪里?” “我在片场,”陈子然的声音冷下来,凉飕飕的,“没事儿我就挂了。” “你等等我!”那一头传来叮叮哐哐的背景音,季歌鹤飞快的说,“我现在去找你,我们需要好好谈谈。”随机挂了电话。 陈子然还来不及说什么,那一头就成了忙音,看了眼戚安然离开的方向,再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陈子然恨恨地跺了下脚。 各就各位,灯光师打好光,摄影和录音也已经定好地方,戚安然理了理头发站在布景板中央。 宁杭成高声对他喊:“这一幕拍不完,大家今天就甭想收工了!” 徐珊珊走动的步伐停了一瞬,随后好像压力更大了,腿都在微微发抖。 宁杭成说话从来都驷马难追的,戚安然叹了口气,盯着徐珊珊发抖的腿看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安抚安抚。 第十一章 戚安然走到徐珊珊面前,看着她因为烦恼而垂下脑袋的样子,轻轻问道:“你还好吗?” 徐珊珊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圈还有点泛红,却就这样顿住了。 那一双眼睛温柔注视着自己,像是能滴出水来,倒映着配合后期星光的点点光亮,眼珠深黑,就像容纳了漫天的夜空一般深邃。徐珊珊从对方的瞳仁内看到倒映着的自己,说不清楚为什么,脸就红了起来。 “戚墨?”她记得这个新人的名字,因为他气质独特到让人无法轻易忘记,“我还好……” 戚安然微笑着,笑容像春风般让人放下戒备,递过去一瓶温过的矿泉水,情人般低语:“这一幕过了,去喝杯热可可,虽然有可能长胖,但一会儿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徐珊珊咬着嘴唇点点头,眼神恍惚。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仔细数数,在演艺圈中也摸爬滚打了不少年了,这个名利场里汇聚了拥有各种优势的男女,分分合合,现在的她,已经很难对异性产生什么独特的感觉了。 但事实证明,天外有天,有一些人的魅力,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抵挡的。 等到开拍的时候,徐珊珊的情绪果然和缓了很多。 她被上了特效腮红,脸红扑扑的,眼里泛着水光,晕乎乎的倚靠在老爷车的车头处。 场纪打板,现场立刻安静下来。 川杨站在常小曼的身后,揽住她的腰,担忧的伸手想要从车里拿出一块毯子,但常小曼弯着腰快要吐了。 “混蛋!”常小曼挣扎着要自己站,“川杨你放开我!” “小曼……”川杨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收回拿毯子的手,扶好发酒疯的女人,与她对视,“你放心,我还没有坏到那个程度。”这个女人,从一开始的误会,到后来的了解,让他越来越深的迷恋,但千算万算,却没料到她居然和自己的兄弟两情相悦。 常小曼不知不觉被那股视线吸引过去,等到视线交缠的时候,思绪已经沉浸在其中无法挣脱。 酡红的血色慢慢从被遮掩的脸颊上透出来,连眼神也变得毫无焦距,她倒像是醉的不轻。 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有一些落到了常小曼的头顶,有一些掉落在鼻尖上。 常小曼却呆呆的没有动作。 川杨宠溺地用拇指揩去常小曼鼻尖的湿迹,却尴尬的发现因为温度太低,徐珊珊的鼻子里开始流鼻水。徐珊珊显然也发现了,挣扎着想要喊暂停,却被戚安然按住。 川杨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的揩去她鼻尖的水滴,将手帕塞回到兜里,他扶着常小曼坐在码头边的长椅上。 常小曼无力的依偎在他怀中,默不作声。 雪花纷纷扬扬,俊秀的男人和柔美的女人,相依偎坐在一起,男人眼中的矛盾和无奈,还有深深的迷恋,纠缠在爱人身上,这样静静地坐着,就是一副画。 副导演盯着屏幕,抓来宁杭成一起看着,两个人的表情都越来越严肃。 川杨看着常小曼半睡半醒的样子叹息了一声,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将女孩儿包裹起来,再搂进怀里,自己却只穿着单薄的军装。 “小曼……”低沉沙哑的嗓音在耳机中响起,让宁杭成眼前一亮——戚安然居然还懂得变声?这种磁性的沙哑嗓音,听起来像是被压抑到极致时男人的哀鸣。 常小曼果然迅速入戏了,低低的“唔”了一声。 川杨笑了起来,哈出的水蒸气在面前飞速蒸腾,让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上都挂起了小小的水珠,他嘴唇开了又阖,好几次都在好像要说出什么时,又悄然闭起,他抿着嘴唇,痛苦的盯着常小曼的的侧脸,手指头微微抽动,想要抚摸上去。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行动,只是轻声叹息道:“我原来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我执着的东西。” 常小曼低低的嗤笑了一声:“你是大少爷嘛,跟我们当然不一样。” 川杨挣扎的看着女孩儿的黑发,手指无意识的搅动着出神。 说出来!说出来! 说出来!你就解脱了! 内心的天使和恶魔疯狂交战,打的难舍难分。 好一会儿,他终于把常小曼翻了过来,凝视她,眼底混杂着数不清的感情,“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让我保护你?” 他终于说出这句话,如释重负的同时,忧心忡忡的等待着女孩儿的回答。 常小曼愣愣的注视着他的眼睛,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洞几乎要将她吞噬下去。 常小曼愕然的张了张嘴,好半天之后,无意识的叹息:“我愿意……” “靠!!!” 还没等戚安然开始惊愕,宁杭成就一把将剧本砸了过来,破口大骂:“徐珊珊!你怎么不干脆说‘Ido’?剧本怎么写的?你有没有眼睛长没长脑子!?之前明明状态那么好,这句台词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宁杭成果然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一开始徐珊珊的那些微妙的表情,被戚安然带到戏里的那些挣扎和窘迫,让他感动的几乎要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还一直在心里大呼如有神助。 结果证明,徐珊珊是个夸不起的悲剧。 徐珊珊臊的差点哭了,眼圈红红的一个劲儿道歉,她手忙脚乱的想要脱下外套,被戚安然制止住,这才稍微平静了一点,感激的给了戚安然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她也觉得邪了门儿了,一开始跟戚安然对戏的时候,那些表情就跟自己的似的,在被扶到椅子上坐着的时候,她的心里居然也跟常小曼附体似的揪成一团无法呼吸,可是在长椅上对着戚安然的眼神,她鬼使神差的就在想,为什么一定要和瑞鹰在一起呢? 明明川杨是个更加优秀的对象…… 想着想着,她就不自觉的脱口而出,等到说出口来,后悔也就晚了…… 卡曼立刻给戚安然送来暖和的棉衣,再喂他喝了小半杯热水,戚安然的身上这才暖和了一些。 但身体似乎还是太弱了,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就有点想要打喷嚏的感觉,轻咳了一声,卡曼立刻从口袋里拿出备好的感冒药。 徐珊珊蹲在一边找状态,宁杭成找到戚安然,眯着眼睛问他:“刚刚那些动作自己加的?” 戚安然点点头,出于对工作的严谨态度解释了一下:“我也是忽然想到的,刚刚擦鼻子的镜头和盖风衣的镜头更能说明川杨这个人物的复杂多样性,您看,他之前是个有洁癖的追求精致的小资,但其实在某些细节的地方,他对待朋友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真诚,也就更加能突出这个人物的矛盾……” 宁杭成点点头,同意道:“效果很好,但是下回自己加动作或者台词的时候,如果有准备,还是事先通知我一下。” 戚安然笑着点头,同时打了个大喷嚏。 宁杭成皱着眉抬手看了眼表,叹了口气:“你先到外面去吧,徐珊珊的状态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如果不行的话,五点钟之前你先把和其他人的对戏拍出来。” 他顿了顿,还是拍了拍戚安然的肩膀,“别多想,你很好。” 戚安然眯起眼睛微笑,他当然很好,而且总有一天,会变成最好的。 戚安然离开之后,监制走到宁杭成的身后,看着戚安然离开的方向,轻笑道:“你捡到宝了。” 宁杭成冷冷的说:“希望他不是玩票,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在银幕上见过他,我一定不会相信这是个新人,连徐珊珊都能被带进去。” 宁杭成在这个名利场浸泡那么多年,一眼就看出这个所谓新人举手投足的气度,这不是普通人家能培养出来的。更何况他的情商显然不低,如果不是玩票,他日后一定能有所作为。 监制看出他因为NG心情不好,低笑一下,没有再继续戚安然的话题,只说徐珊珊:“你都把她骂哭了,对女孩子温柔一点好。” 宁杭成冷哼一声,心中还在沉思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戚墨,言谈举止间无法忽略的熟悉感。 …… …… 徐珊珊估计还要承受怒气,戚安然带着卡曼出来,这么一会儿工夫,额头就有点发热。这具身体之前被糟蹋的太过,免疫力少的可怜,小孩子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发烧。 卡曼一语不发的为他泡了一包冲剂,味道甜甜的,戚安然拿起来看了一眼——妈咪爱…… 特别注明婴幼儿使用。 并且是治疗肠胃的…… 这样不行…… 戚安然无奈的捂着额头,卡曼以后恐怕会成为他助手,永远不认识中国字怎么行? 他能看出来卡曼是在真心为自己担忧,看到今天拍摄场地恶劣的温度时,他的不赞同比起前段时间简直倍增。这可真让戚安然忍不住担心,他日后如果看到自己大冬天室外跳池塘之类的更为辛苦的工作时,会不会当场逾越将人扛回来。 他决定回去以后要找个机会好好跟卡曼谈谈心,至少不能让他对自己的工作呈现这样的抗拒姿态,在片场,助手等同于演员的脸面,卡曼如果这样下去,早晚会得罪人的。 休息室里并不止他一个人,喝完药之后有几个化妆师过来给他补妆,发现他在低热,纷纷嘘寒问暖。戚安然有点受不住她们的热忱,找了个借口,想要去洗手间洗把冷水脸。 拐角处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戚安然的脚步顿了一下,卡曼去给他买新的药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这儿。 他人争吵的话题戚安然一点也不想好奇,娱乐圈中的秘密太多了,也许表面上好的要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姐妹背地里实际各有心思,也许看上去清纯可爱与世无争的偶像是踩死了无数的对手之后才会显得出类拔萃,不管是怎样的内情,知道的越少麻烦越少,更何况这个剧组里的本就没有什么值得戚安然好奇的人物,想了想,戚安然回身打算回去再等一会儿,等他们人走了再过来。 然而争吵的两个人中其中一人的声音却成功叫停了他的脚步。 是季歌鹤!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戚安然站在墙根,探头看了一眼,季歌鹤穿着一身宽大的休闲装,鼻梁上架着墨镜,打扮的很低调,此时却紧紧地抓着陈子然的手臂怒喝:“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俩的感情出问题了? 戚安然翻了个白眼,得到了又不珍惜,季歌鹤这个人真是有病。 陈子然比季歌鹤矮小很多,好像也生气了,一手抓着刚刚穿在身上的保暖衣物,一手使劲儿想要挣脱季歌鹤的粗暴:“你先放开我!” 季歌鹤一把将人甩到墙壁上,把陈子然砸的一声闷响,刚想要说什么,就看到了墙角处拉的长长的黑影,眉头一皱,“谁在那里!?” 好了,躲也躲不过去了,戚安然索性大大方方的站了出来,走过去将陈子然扶起来,对季歌鹤点点头:“不好意思,无意窥视,你们挡了去洗手间的路。” 陈子然抓着戚安然的衣角,一脸害怕的躲到他身后,低着头不说话,季歌鹤盯着戚安然看了一会儿,眉头皱的更深:“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吗?”这个人一出现,他的脑子里就浮浮沉沉的冒出一个黑影,非常熟悉……非常熟悉的感觉…… 他们其实是见过的,在戚不复带着戚安然去参加沈青葬礼的时候,不过那个时候的季歌鹤状态好像很不好,现在戚安然又变了装束,他不记得也是正常,既然如此,戚安然也无意和他有过多纠葛,摇摇头说:“应该没有,我叫戚墨,是橙子同剧组的,只是个新人而已。” 季歌鹤摘下墨镜,换了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眼神却很冷:“季歌鹤。”他盯着戚安然,想要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些什么,“你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的?” 然而除了一双过于冷静的双眼,他什么都没能看到。 戚安然笑了起来,忍下心头的嘲讽和不爽,把不安的陈子然往后藏了藏:“从你打人开始,季天王不用那么草木皆兵。” 季歌鹤脸色一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十二章 戚安然回头看了一眼,陈子然脸色刷白躲在自己身后,眼睛都红了。 如果非要他评价的话,那陈子然的演技确实不错的。 刚才吵架的时候陈子然的嗓门儿比起季歌鹤可一点儿也不逊色,彪悍的样子跟他可爱清纯的路线相差十万八千里,可现在的戚安然却懒得揭穿他。 能让季歌鹤不舒服的事情多做一些也好,反正不费力气。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晃了晃:“不知道季天王和橙子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追到片场里来喊打喊杀?” 季歌鹤脸色黑了又白,恨恨地说:“我和他的事情,不用你来管,你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把手机给我!” 戚安然当面对他翻了个白眼,将手机揣到包里,转身拍了拍陈子然的肩膀:“我们走。”季歌鹤误会了就好,就让他以为自己录下了什么了不得的证据,让他有几天睡不好觉,也算是小小的报复了一下。 陈子然刚想说话,季歌鹤就在戚安然身后大叫:“站住!” 被追上来的季歌鹤拦住,戚安然也只好停下了。 “把手机给我!”季歌鹤瞪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新人,“你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我好心劝你一句,想要在这里混出头,有些事情就不要轻易搀和,你这种性格可不适合娱乐圈。” 季歌鹤也算是小有名气了,这样对一个新人说话也不算嚣张,可戚安然听在心中,却想要大笑一场。 曾几何时,自己带着季歌鹤去试镜,也曾被人这样轻蔑胁迫过,一转眼那么多年过去,居然又见到这一幕,对象还是那个曾经卑躬屈膝的男人。 戚安然冷笑:“我适不适合在这里,可不是你说说就灵的,季天王管的真宽,跑到陌生的剧组里来威胁一个刚出道的新人?” 季歌鹤愣了一下,盯着戚安然的笑容,心跳漏了一拍。 “你是……”他话刚出口,猛然变色,惊惶地打量戚安然,“你是谁?” 戚安然懒得理他,抓着陈子然直接离开,季歌鹤这次没有阻拦,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一拳砸向墙壁。 ——陈子然! 戴上墨镜,生怕被记者偷拍到的季歌鹤狼狈的躲了起来。 陈子然被戚安然拉着到了化妆间外,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屋。 里面的人走的差不多了,两个化妆师提着箱子打了个招呼也去了内场,陈子然惊魂未定的跌在沙发上喘。息了一会儿,才低声跟戚安然道谢。 戚安然给他拿了瓶水:“季天王为什么要找你的麻烦?” 这两个人实在是奇怪,季歌鹤从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最怕的就是被公众看出端倪,有的时候甚至杯弓蛇影到不敢和他同时出现在公司里,所以直到两人的事情败露,外界都从未听到过一点点有关他们的风声。陈子然现在和季歌鹤在一起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即便如此,这样焦躁到直接跑到片场里来吵架,还是很不符合季歌鹤的作风的。 看来陈子然手上有了什么叫季歌鹤不安的把柄了。 陈子然眼圈红红的看着他:“之前闹了一点小矛盾罢了,今天连累你了,真是对不起。” 戚安然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自己喝了一口水,不打算搀和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先去上厕所了,包放在这里,橙子你帮我看一下。” 陈子然小声的答应了,红着脸跑到门口来看着他离开。 戚安然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也觉得有点不对劲,陈子然好像对他太热情了一点。 洗手间里的灯光有点暗,戚安然低头洗手,面前的镜子却忽然倒映着身后多出一个人来。 戚安然不慌不忙的烘干手:“季天王?” 季歌鹤阴郁的走近他,戚安然现在的这副身子视力不太好,近到眼前了,才发现季歌鹤现在的脸色实在是难看,硕大的黑眼圈苍白的脸,额头冒出了一片小疙瘩,嘴角也有透明的水泡,上火很厉害。 戚安然笑了起来:“季天王该喝点绿豆汤了。” 季歌鹤盯着他,瞳孔缩的像针尖一样小:“你到底是谁!” 戚安然看着他,就像看一个神经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季天王不是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了,刚才忘记自我介绍,我叫戚墨。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话说的一丝不漏,但季歌鹤显然更加焦躁了:“怎么可能!” 戚安然看着他眼冒血丝的狰狞模样,皱起眉:“那季天王以为我是谁?” 季歌鹤刚想要说些什么,却猛然顿住了,他深深地看了戚安然一眼,随后飞快带上眼镜,转身躲到了隔间里。 门口传来几句轻声对话,两个工作人员叼着烟走了进来,看到了戚安然,纷纷问好。 戚安然笑着对他们点点头,离开了。至于那个莫名其妙的季歌鹤?管他去死。 回到化妆间的时候,陈子然站在门口好像在迎接他。 卡曼也回来了,冲了一包板蓝根正在吹凉。陈子然离卡曼远远的,好像有点怕他,看到戚安然回来了,立刻笑了起来:“戚墨。” 戚安然对他勾了勾唇角,提不起微笑的力气,接过卡曼的药喝了,然后带着东西告别陈子然去内场。 陈子然原地目送他离开,戚安然则低着头小动作的取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锁屏前的页面果然变更过了。 冷哼一声,戚安然回头看了陈子然一眼,后者露出单纯可爱的微笑对他歪着脑袋点头。 徐珊珊被带着入了几回戏,但表情拿捏还不是很到位,这其实只是一个小镜头,但还是磨了一整个下午,宁杭成一喊卡,卡曼就给戚安然送一回感冒药,直到胀的他快要吐出来,这个镜头才过去。 徐珊珊很不好意思的对着打喷嚏的戚安然道歉:“抱歉,害得你拖了那么久。” 戚安然笑了起来:“没有,大家一起进步,我之前也有很多不足之处。” 徐珊珊这个人虽然演技不是那么出众,却被称为天皇娱乐的一姐,国内的大大小小奖项也拿了不少,外人各种猜测,戚安然却是知道的,天皇的总经理杨少康和她关系匪浅。 能和徐珊珊打好关系当然是利大于弊,更难得她愿意对自己和颜悦色。 原本沈青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现在成为了戚安然,家世什么都另说,在这娱乐圈里,他本来就是个新人。娱乐圈靠的除了自身的能力,就只剩后台和关系了,包养什么的不在戚安然的考虑范围之内,那么就只剩关系了。 徐珊珊面对戚安然的时候也不太像是个前辈,听到戚安然的话,脸居然红了一下,“戚墨你的演技真的不像是新人,我跟你对手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入戏,以后希望能多多合作。” 戚安然笑的温柔:“那就劳烦徐姐关照了。” 徐珊珊想了想,又拉着戚安然的衣袖跑到角落里,郑重的说:“戚墨你现在签了公司吗?” 沈青是和天皇签了合约的,但是现在的戚安然还是自由身,于是他摇了摇头。 徐珊珊叹了口气:“怪不得,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外国人从头到尾都不说话的,我就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助理。要不你到天皇来吧?你这样的天赋,一定能有所发展的。” 戚安然点点头:“我会考虑的。”仅仅是考虑而已,天皇的新人合约条件非常苛刻,签满十年,违约金也很高,虽然公司大,但并不在戚安然的考虑范围之内。 徐珊珊点头:“这样好,我之前有内部消息,天皇最近和好莱坞的一个导演有来往,具体的不知道,但很多人都猜测天皇要投资那位导演来拍一部大制作,我很看好你啦,如果可以的话,考虑一下吧。” 戚安然真心的笑了起来:“谢谢。”这种消息可不是能轻易得到的,如果真的像是徐珊珊说的那么简单,现在报刊杂志一定都写满了消息了。 众人道别之后,戚安然赶在晚饭之前回到家。 刚进大门,戚安然就发现了坐在花圃旁边的戚不复。 他身边还坐着他的经纪人,戚安然是认识的,于是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哥,我回来了。王哥好。” 戚不复皱着眉抬头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王火呆了一瞬,很快站起来点头:“戚二少好。” 戚安然对他笑了笑就回去了,王火看着他的背影,愕然的对戚不复说:“你弟弟中邪了?”居然来和自己打招呼? 戚不复白了他一眼,冷冷的对着站在角落里想要躲开的卡曼说:“过来!” 卡曼走到近前伏在地上,戚不复问他:“二少今天去哪里了?” 卡曼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戚不复冷哼了一声,卡曼忠于弟弟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也没打算多做为难。戚安然出门除了喝酒和赌博泡女人也不会有别的创举,他挥挥手让卡曼离开。 卡曼站起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声对他说:“二少今天着凉了,有点发烧……” 戚不复没有理他,卡曼垂着头走了。 王火和戚不复向来比较亲近,也知道戚不复的许多事情,看没有外人在身边,赶忙又去戳戚不复:“怎么回事啊?我好奇死了,二少中邪了?怎么今天对我那么礼貌?” 戚不复翻着文件头也不抬的说:“你去问他。” 王火翻了个白眼:“我找打啊?你弟弟那么暴躁,我可打不过他。” 戚不复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暴躁? 抿了抿嘴,他克制住想要跟王火辩驳的欲望,手上文件一合,站了起来,“你先回去吧,合约我会看的,可以的话今晚会给你答复。” 王火挑了挑眉:“你怎么了?你弟弟又惹到你了?要我说你爸妈也是的,明知道他性格不好还让你照顾他……” “王火!”戚不复眼神凌厉的盯着他,“你先回去!” 王火被吓了一跳。咽了口唾沫,无奈的站起来转身离开,他跟了戚不复许多年,方才戚不复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王火知道他一定因为什么原因焦躁起来了,这种时候去触雷可没什么好下场。 想起刚刚来和自己打招呼的戚安然,他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真是的,这两兄弟没一个正常人…… 戚不复拿着文件进屋,左右看了一下,没有戚安然的踪影,他把东西抛到茶几上,皱着眉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好一会儿,他又抬头看看楼上房间的方向。 刚刚卡曼说了什么? 戚不复黑着脸站了起来,满心不情愿的迈步上楼,心里抱怨着这个弟弟果然笨得要死,出门一趟就能把自己搞发烧,就好像前几年一段时间不回家就染上了毒瘾一样…… 话虽如此,他迈向戚安然房间的脚步倒是一刻也没有迟缓过。 第十三章 由于被好莱坞的那部新作拖住了时间,戚不复已经很久没有跟戚安然碰上过面了。 因为时机巧合,戚安然也就顺势认为成了戚不复在生他的气,但事实上,戚不复并不是真的那么心胸狭隘。 打开门,戚叔刚刚端了托盘出来,看到戚不复吓了一跳。 不过他没有叫出来,只是对戚不复竖起一根食指,严肃的“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吵闹后就走了。 戚不复眯着眼站在原地,什么时候他的地位变得那么微不足道了?戚叔手里端着的是药碗吧?为了那个死小子居然不许他出声? 他忿忿的朝着屋里看过去,眉头跳了一下,不自觉的迈步走了进来,悄无声息的。 他发现这个弟弟自从醒过来后,就不断的在给他制造惊喜。 这个房间的变化和他的主人一样大,原本看着伤眼的那些零碎小摆件全部都不翼而飞,地毯换成了温柔的米黄,沿着木质的大床绕了一圈,镜子前面遮了一整面墙的壁帘子,窗户大开着,一个小巧的加湿器在床边咕噜噜的冒着水汽。 看起来反而有点简陋了,幸亏仅剩的那些白色看起来都质感一流,否则,戚不复真的会以为戚家大概经济上出了什么问题了。 戚不复的视线放到床上,绒料的浅色被子,一看就知道很柔软,中间鼓起了一大块,不时的随着呼吸的频率起伏。 他走过去,一点也不温柔的扯了扯被子,把闷在被子里的戚安然的脑袋露了出来,顺便在床边坐下。 戚安然低低的哼哼了两声,睡的半梦半醒,大概是吃了药的关系,鼻尖上冒出细细密密的一小片汗珠,脸蛋被闷的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快要在下眼皮倒出一小排黑影,眉头不高兴的皱着。 鬼使神差的,戚不复伸出手指,戳到了弟弟的眉心,揉一揉。 戚安然的眼睛瞬间睁开,眼神清明,带着淡淡的戒备。 戚不复若无其事的缩回手,淡定的起身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戚安然睁开眼睛片刻后又沉沉的睡过去。 怎么回事 戚不复看着这个并不亲近的弟弟,心头浮上越来越浓的疑惑。 王火今天的玩笑就好像敲开了他心里的一扇窗,前段时间是他刻意忽略,但谁都无法否认一件事,那就是再次回到家里的戚安然一举一动都和从前截然不同。 戚安然从来不可能只穿一身休闲装,也绝不可能容忍自己身上的颜色少于五样,他看到王火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打招呼,面对家人的时候,也绝不可能那么和善。除非某些时候他的心情真的很好。 可是现在的戚安然却和从前截然不同。 他让卡曼不要跪着服侍他,也不会因为碰到不高兴的事情那家里的佣人撒气,好长时间都没有提起过要去飙车,那群狐朋狗友们也没有打来电话。最主要的是,他居然和自己,这个从前水火不容的哥哥……那么……无法形容的友善? 戚不复忍不住忧虑这究竟是个阴谋还是别的什么,但毫无疑问的,戚安然要是有那么高的智商,也不可能会从舞台上摔进医院了。 脑子里闪过戚安然刚才睁开眼时瞬间的戒备,戚不复皱起眉头—— ——真奇怪,这个家里有什么可戒备的? 毫无头绪的戚不复伸手摸了摸戚安然的额头,热度有点高,连脸颊的皮肤也变得烫呼呼的。 他索性不再想了,拍了拍弟弟的脑袋,戚不复起身离开。 房门关上的刹那,床上的病人睁开了眼睛。 戚安然演过各式各样的重症病人,可以瞬间入戏,把自己的呼吸都伪装到不漏痕迹,刚刚戚不复坐下来的瞬间他就被惊醒了,只是没有睁开眼睛,等到额头被冰冷的手指触摸时,才睁开眼睛警告了一下对方不要骚扰自己。 生病够难受了,做哥哥还要来添乱,明天他还有戏呢,休息不够可怎么办? 戚安然翻了个身,郁闷,睡不着了。 房门又轻轻响了一下,他回过头,卡曼端着一碗什么东西进来了。 发现戚安然在看他,卡曼小声解释:“戚叔让我给主人送姜茶。” 戚安然费力的爬了起来,端过碗喝下,从喉咙到腹部窜起一股火辣辣的烈焰,好像喝了烈酒一样。搁下碗,朝着卡曼招招手:“过来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卡曼忐忑的坐了下来,戚安然开口:“卡曼,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 卡曼低着头不说话,他出身贫寒,好不容易遇上戚家,才过的稍微好了些,所以很无法理解戚安然自讨苦吃的做法,拍戏拿到的报酬不一定会比戚家发给孩子的零花钱多,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去接受那些可怕的工作? 戚安然叹了口气:“卡曼,跟我说话。” 卡曼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拍戏很辛苦,大少爷常常半夜都没办法回家。” 即使是到了戚不复的那个地位,工作需要,有时候也常常会好几天无法合眼,更别提那些小配角,需要他们的时候,只要一个电话,不管天涯海角都要赶到现场。 “但是这是我的爱好,”拍戏的苦与乐戚安然比卡曼更加清楚,三伏天穿着厚厚的棉袄扮丑角在阳光下狂奔、数九寒赤身裸体扮演抽筋的冬泳爱好者,这些苦,普通人难以坚持,但是只要有了爱好,就都不算是什么。 遗忘现实生活的无奈,成为一个和自己有关也无关的人,去另一个世界,随心所欲的扮演一个恶人或圣母,揣摩角色的心里路程,这是比电影上映后得到赞扬更加有趣的一个环节。 “卡曼,你不明白,”戚安然微笑却坚定的看着男人,“我喜欢这个工作,所以你觉得不合理的一切我都感觉很美妙,这比抽烟赌博泡女人更有意思。”想了想,加上一句,“也不是为了钱。” 卡曼难过的看着他,显然还是不太赞成的:“是因为大少爷……” “不是因为他。”戚安然坚定的开口,“只是我个人的爱好,和哥哥没有关系。” 卡曼端起托盘,头一次没有说任何话,甚至是无礼的离开。 戚安然勾起唇角,躺下睡觉。 …… …… 接下去的戏份完成的很快,在离剧组之前签了宣传合约,戚安然的戏份正式杀青。 虽然只有几万的片酬,连卡曼都不看在眼里,但对于戚安然来说,等同于重生后的第一桶金,为了讨好即将到来的戚家父母,他专程用这笔钱到商场想要选购礼物,最后看来看去,几万块钱实在是不够买什么东西的。被高昂的物价逼的没辙,戚安然只好自己动手,在泥塑工坊了泡了半天,带出来几份伪劣产品。 “给。”卡曼看着抵到自己面前的一个头重脚轻的绿色马克杯,杯壁还有点凹凸不平,杯把手差一点点就成了三角形,丑的极有个性。 戚安然看他打量的仔细,差点恼羞成怒,连标志性的微笑都没能维持住:“不要就还给我!你那是什么眼神!?” 卡曼是看着杯子出窑的,同批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他只是惊讶于戚安然会挑选出其中的一个送给他。 看到戚安然要抢,卡曼连忙躲过,手忙脚乱的把杯子塞到外套的内兜里:“很好看,我很喜欢……” 胸口冰冷的瓷器仿佛有了温度,卡曼忍不住拿着《经纪人指南》遮住自己的笑脸不让戚安然看见。 提着大黑塑料袋的戚安然接收到了保卫处的许多视线,身后的卡曼更是拿着各种大包小包。回到家时,几天不见的王火又在家里。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经常跟随戚不复出席各大颁奖典礼的御用造型师Bennett,三个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戚不复闭目靠着沙发背,王火则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Bennett翘着二郎腿,剃光了半个脑袋,剩下来一片不长的金棕色卷发,盖住前额,在室内都戴着墨镜,戚安然打包票,他一定搽唇膏了,还是粉色的。 “呦~”Bennett发现了戚安然的视线,率先挥了挥手,“二少回来了?” 王火吓了一跳,闭上嘴也看了过来,眼神警惕,好像怕被发现机密似的:“二少回来了?” 靠在沙发上的戚不复睁开了眼睛,没动。 戚安然笑了起来:“你们好。” Bennett看到他的笑容,表情僵了一下,随后不解的坐正身子拿下墨镜,看着王火。 王火对他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知道的也不多。 戚安然没有理会他们,提着自己手里的黑袋子走到戚不复身后:“哥,你醒着么?” 戚不复盯着他。 发现了从自己加入氛围就变得很奇怪,戚安然了然的点点头,对戚不复露出一个微笑:“礼物。”亮出手里的黑塑料袋。 没等戚不复反应过来,他放下东西就带着卡曼到了后院去找戚叔了。 戚不复愣住两分钟才找回神志,看了眼脚边简陋的黑塑料袋,眉头一下子皱的死紧。 那个天魔星送自己礼物?恶作剧还差不多。 显然两个助手也是这样想的,王火恨不能透过塑料袋看出里面是什么,Bennett则坐的远了些。 戚不复伸手想要打开,被两个人一齐拦住:“等等!” 王火摸着下巴,表情诡异:“老大,你忘了上次二少在你的粥里下泻药害你不能出席广告商发布会的事情了吗?三思啊!” Bennett捂着嘴巴小声的赞同。 戚不复连停都没有停一下,直接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个土黄色的……大罐子? 或者说是盆? 整个盆有人两个脑袋还要大,外侧贴着金黄色和嫩绿混合的颜色诡异的马赛克,盆壁内侧凹凸不平,还有没打磨干净的陶刺,看起来实在是太粗制滥造了。 王火木然:“二少想要表达什么?” 戚不复停顿了一会儿,翻过盆身,在盆底上找到一行歪歪扭扭的字——“To哥哥”。 拍开凑过来的两张脸,露出一个几不可查的微笑,戚不复扛着大盆快速回到房间,轻轻地搁在了自己的床头柜上。 皱起眉头,他不忘抱怨—— ——“真是丑死了,伤眼。” 第十四章 对于弟弟让卡曼学习中文的事情戚不复保持缄默,卡曼的天资不错,他本来就能懂读写一些,有了系统的学习之后,他开始学着阅读一些带汉语拼音的书籍,戚安然则直接给他找了诸如《如何当好一个经纪人》《明星的助手》《片场应酬108招》等等这些专业书籍,以期盼这个助手能够尽快上岗。 感冒快好了的时候,戚家父母带着小弟从伦敦赶到了。 戚不复纵然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跟着戚安然和戚叔一起去接机,人来人玩的机场里,兄弟俩都沉默着,一个在排斥久违的家人,另一个则是担心自己的表演会出现差错,只有戚叔和司机站在贵宾室里面等待。 很快,戚安然听到通道口传来咕噜噜的轮滑声,一个中年女音同时响起:“安然!!” 戚安然转过头,脸上带着惊喜,“妈!” 戚不复盯着弟弟表情皱了皱眉头,也低声叫了句:“妈。” 戚母显然对自己的二儿子更加亲近一点,嘚啵嘚啵跑了过来,还没让戚安然看清楚她的长相就来了一个热烈的拥抱和面颊吻,戚母亲完后,扶着儿子仔细的打量着,眼泪哗啦啦的流,手上四处乱摸:“伤好了?伤好了没有?你这死孩子到哪里都让人不放心……” “……妈”戚安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张了张嘴,苦涩的微笑起来,“我很好,妈你不要担心。” 戚母这才罢休,又转向自己的大儿子,戚安然看着她方才出来的方向,一个熟悉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严肃的盯着自己,他身后跟着一个模样大约二十五六岁的青年。 戚安然顿了顿,小声喊道:“爸,小诸。” 戚顾诸皱着眉头不爽的说:“不要叫我小诸。”才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居然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那么多,也不得不说是戚家父母的奇葩创举。 戚父点点头,拿着他从不离手的烟斗,打量了儿子一眼,开口:“身体好了?” 戚安然温顺的“嗯”了一声,记忆中的戚安然对待父母还是比较尊敬的,只是和兄弟之间的关系处的不太好罢了,戚顾诸平时似乎也不和他讲话,跟戚不复反倒亲近些,跟随父母离开之后,兄弟几个亲近的时间就更少了,方才第一眼,戚安然险些没能认出西装革履的弟弟。 一家五口人别别扭扭的问过好,再互相关心了一下,才慢悠悠的出去,路上戚顾诸落后几步,跟戚不复走在一排,撞了撞哥哥的肩膀:“哥,戚安然怎么回事?中邪了?”戚安然这个老二当的委实没什么威严,连唯一比他小的弟弟也从不叫他哥哥。 戚不复声音冷冷的:“你不是第一个这样问的人。” 戚顾诸:“……???”大哥也中邪了? 上车后,戚父戚母坐一排,戚安然坐在另一边,戚顾诸上来了,也坐到戚父母的那一排,带着些刻意的味道排斥着戚安然,戚家父母却好像一点也不知道似的。卡曼和戚叔他们自然坐在别的地方,戚不复最后一个上车,看到车上泾渭分明的分割线,愣了一下,没有理会小弟的暗示,坐到了戚安然的身后。 虽然很会演戏但被人这样排斥依旧有点不好受的戚安然愣了一下,抓着戚不复的胳膊露出一个笑容。 戚不复也不同以往横眉竖目的模样,居然伸出大掌轻轻地,微微的拍了一下弟弟毛茸茸的头。 嗯,手感不错。 戚安然愣住了。 戚顾诸咽下自己想要出口的疑问,皱着眉头盯着窗外的风景,一段时间不回来,似乎有什么事情超出他预料之外了。 戚家父母的年纪早就不小,老爷子虽然身体硬朗,但早就需要拄着拐杖了,戚母也已经开始发福,圆圆润润的脸上都是被生活滋润出来的皱纹和油光,戚叔笑眯眯的扶着她一路从大门走回家,戚母满意的点点头:“嗯,还是从前那个样子。” “是啊,”戚叔感慨道,“先生和太太那么多年没有回家,家里的人都挂念着,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能让您不满意呢?” 戚母拍拍他的手,叹息:“咱们都老了啊,想当年,小诸还光着屁股在这儿放过风筝,一眨眼咱们都老的走不动了……” 戚顾诸很不满的想要说不许叫他小诸,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插嘴。 戚安然用余光打量着他的举止,戚顾诸比起同龄人要早熟许多,虽然不知道他对外是什么言行,但至少他对自己这个哥哥的态度还是很冷漠的,性格上大概像是戚不复更多,但是偶尔的,还是能看到他比较符合年龄的冲动举止,这样看来,跟戚不复又有点不太一样了。 除了被自己气到的那几次外,戚安然还从没有见到过戚不复明显的暴露过自己的情绪呢。所以演员就是这一点不好,戏演着演着就演过了头,把自己也幻想成了生活中的人物,入戏之后,就很难再出来。 戚安然因为从前的心脏病,情绪不能大起大落的原因,为自己定位成一个温润如玉的人物,越演越拿手,到了最后虽然面貌丑陋,但君子的气质已经能够给所有人留下深刻印象了,现在想改都难改过来。很显然,戚不复则跟偏向于杀伐果断的大气人物,具体是什么,戚安然就有点看不透了。 进了家,戚父抽了口烟,开始对着二儿子兴师问罪:“一天到晚就知道鬼混鬼混,我就说过你总有一天会出问题,戚叔说你前几天又病了一场,你到底要搞什么东西!是不是又和你那群狐朋狗友出去不三不四?” “我没有,爸,”戚安然可一点也不怕这个戚父,他虽然表情威严,但对儿子的关爱早就从眼神中透露出来了,他也就肆无忌惮的耍赖,“我只是不小心而已,我早就知道错了。” “就是!”戚母在旁边附和,顺便埋怨丈夫对儿子太不体贴,“才回来几个小时啊就拉着脸,安然的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想找麻烦也要等几天啊!” 戚父哼了一声,“慈母多败儿!就是被你给宠坏的!” “我宠他怎么了?他不是你儿子啊!”戚母气的瞪大了眼睛,开始翻旧账,戚父痛苦的扭过头去,又因为形象原因不能去捂耳朵。 戚母絮絮叨叨说了半个钟头,大意就是戚安然从前的早产都是因为戚父生意上的敌手威胁,害的小孩子年纪轻轻的身体就不好,现在还有脸来指责孩子生病balabla…… 戚安然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了,戚安然的鬼性格大概就是被他妈给宠出来的吧?慈母多败儿果真不错。 直到吃晚饭,戚不复还是没有跟父母说上几句话,连仅有的慰问都像是例行公事那样,“演戏怎么样?”“很好”“身体怎么样?”“很好”“电视上说的女孩子……”“绯闻”…… 戚不复的脸更臭了,臭到吃饭的时候戚安然不得不冒着头皮发麻的眼刀坐到他身边,无声的安慰了许久,气氛才变得不那么奇怪。 两个老人吃完饭后就说要出去消食,戚安然懒的肚皮上都是软肉,自然能不走就不走,三兄弟都留在了家里,几个佣人跟着他们出去,才走远,戚顾诸就开始找麻烦:“戚安然,你今天好奇怪啊。” 戚安然挑起眉,却不打算回嘴,在他的记忆力,这两兄弟只要一见面就是散不开的火药味,戚安然嫉妒弟弟能够时时刻刻跟在父母身边,搞得自己像是个被弃儿,戚顾诸则不忿明明自己才是幺子,父母却对着上面不学无术的二哥百般宠溺,即使自己被带在身边,也一直在高压环境下学习公司管理,扛起日后集团的重担。而两个哥哥,戚不复跟他关系好,又为人冷漠,少言寡语的难让人抱怨,戚安然,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废柴,反倒心安理得的啃老花钱,还被各种夸奖乖巧,当然令人嫉妒。 两人只要碰面,在长辈不在的情况下,动拳头都不是什么少间的事情。 冷不丁戚安然对他那么温柔,戚顾诸反倒觉得有阴谋了。 戚安然对他笑了笑,又转脸看着戚不复:“哥,我有点累,先上去休息了。” 戚不复看了眼他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点头放行,戚顾诸刚想拦下,就被大哥拨开,只能愤愤不平的看着二哥走远。 “哥!”戚顾诸低叫,“你到底帮着谁啊!” “他现在身体不好,”戚不复没有正面回答,话里话外却好像有点不高兴弟弟不分轻重,“他是你二哥,平时要多尊敬一点。” 戚顾诸:“……!”今天的大家为什么都那么奇怪!? 戚安然窝在被子里,回想着戚母方才那个温软的怀抱,忍不住眼睛发红。 原来妈妈的怀抱是这个味道……软软的,有一股阳光的香气,让人心贴心的感受到家人之间的体贴和关怀。 咬住牙齿,戚安然憋住快要流出来的眼泪。 床边晃了一下,戚安然身子一僵,就感觉到一只手缓缓在背面上拍了拍,熟悉的味道从被子的缝隙透进来。 他钻出一个脑袋,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掩饰自己委屈的表情:“哥。” 戚不复抿着嘴,眉头一如既往皱的紧巴巴,伸出手来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没有生病。 “你怎么了?”声音冷冷的。 戚安然却憋不住了,爬起来抱着被子扑倒戚不复的怀里,带着戚不复整个人跌倒在床上,头埋在戚不复的胸口,大叫了一声:“哥!!” “……”戚不复呆了两秒,冷冷的回答,“嗯?” 怎么这么大了还撒娇?他轻轻伸手拦住瘦巴巴的弟弟,眉头更紧,腰都快瘦不见了。 戚安然不说话了,就这样静静的躺着,戚不复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挣脱,反而保护性的搂着好像很伤心的戚安然,感觉到弟弟香香的头发软软的戳在自己的下巴上,还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 “安然?”他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没有回答。 “安然!”戚不复有点紧张的想要爬起来看看弟弟怎么回事,胸口处却在这个时候传来的低低的鼾声。 戚不复的脸黑了片刻,撑着身子慢慢的爬了起来,同时搂着戚安然的脖颈防止他摔倒。 怀里的人果然睡着了,闭着眼睛,抿着嘴巴一脸委屈的表情,鼻子皱成一团。 戚不复黑着脸把弟弟抱到床上躺好,脱掉鞋子,盖好被子,调好空调。 盯着弟弟的脸看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来在头顶摸了摸。 门缝处正在偷看的戚顾诸惊骇的瞪大了眼睛,哆嗦着手努力悄无声息的关好门。 跌跌撞撞的回去,戚顾诸脑中一片空白,只不停的回放着刚才的那一幕。 那个夜叉哥哥……居然在另一个夜叉睡着的时候那么温柔…… 他只是想来看一下大哥二哥私底下吵架啊!为什么会看到那么灵异的事情?! 一定是他偷看的方式不对!! 第十五章 网络上开始沸沸扬扬的走红一段《功勋》剧组的记录VCR。 这段VCR最开始的时候被发布到了国内最著名的天涯社区娱乐八卦版,当天成为第一热门贴,并相继在其他网络社区发起热议,这是宁杭成的一贯炒作模式,他在各大网路都有长期驻留账号,并雇用大批的老水准水军,每部片子都未拍即红,就是靠着网络上成百上千万的点击以及离开网络后群众们的口耳相传,依照这种方式,他的片子即便再如何垃圾,也不可能会亏了票房。 《功勋》其实算是一个特例,刚一开始的时候,剧组放出会让沈青来扮演主角的风声,是本来已经打算好利用丑角来炒作了,结果中途出了意外,沈青和季歌鹤的绯闻也将这部影片推到了风口浪尖,宁杭成没有办法,只能见好就收,低调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现在也只敢小心的放出一小点片段来探路。 VCR中以一个偷拍者的角度来拍摄了一段经过剪辑的片场纪录,虽然画质稍显模糊,但还是能看出拍摄的画面究竟是什么的,很多人开始猜测这个片段的来源是剧组的炒作还是员工的顽皮,然而这个话题终究是无解的,真相也只有宁杭成自己知道。 片段中,几乎所有的演员都没能幸免的有或多或少的镜头,比如对公众向来羞怯单纯的陈子然在片场被导演严加训斥不懂骂街、徐珊珊灰头土脸的穿着军装在拟真草地上狼狈攀爬、几个素有威名的老演员与以往大相径庭的形象,还有拍戏日程中非常艰苦的那些场景,其中的某些对于影片的剧透,更是加重了群众们对《功勋》的猜疑。 然而最让他们无法忘怀的,是一个片段中仅仅惊鸿一瞥的,以往从来未曾见到过的新人。 片段中的他在临时搭建的荒凉片场里,穿着一身与其他军人完全一致的军统军服,拿着剧本安静的站在屋檐下背台词。 略微强烈的阳光透过房屋前稀疏的树叶照在他的身上,半边的肌肤通透澄净,另半边隐藏在黑暗中,却仍能看出皮肤的细致苍白、微眯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挡出扇形的阴影,即使是周围空无一人,他脸上仍旧牵着一抹淡淡的无谓的弧度,让人忍不住想要深究更多…… 然而就在此时,从片场里遥遥的却传来一声轻唤,军装青年愣了一下,抬起头来阖上手里的台词本,抬起头的表情有片刻的呆愣,随机却很快的反映了过来,露出一个微笑,缓步离开。 那微笑就好像另一束折射了阳光温暖的柔光,瞬间照进旁观者的心坎。 镜头很快换成了其他的正在忙碌的配角,似乎刚刚出现的那个青年只是剧组中无足轻重的一个小人物。 然而很多人却忍不住回放再回放,最后将视频中的那个模糊的微笑努力的截屏下来,小心的安置在某个经常打开的文件夹中。 他究竟是谁? …… …… 戚不复正在翻看着对他递出橄榄枝的几个剧本,其中一个好莱坞科幻片吸引了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影片的导演是连续两届获得欧美最佳导演称号的昂纳·卡美森,这类奖项虽然或多或少有着水分在里面,但能连续获得两届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影片的梗概非常精彩,昂纳属意戚不复饰演一个戏份几乎能够媲美主角的反派,戏中有许多需要微妙眼神和肢体语言推进剧情的场景,这对戚不复来说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挑战。 轻微的嗡鸣声传入耳中,戚不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王火打来的电话。 他挑起眉接通,“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休假。” “休假什么啊什么啊!!假休还差不多!!大神你没有看今天的娱乐新闻吗!!!”王火风风火火如同他的名字,讲话和机关枪似的半刻不停顿,“二少啊!二少干了什么大神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嘟—— 电话断线了。 戚不复木着脸揉了揉耳朵,早知道他应该把手机拿远一点的。 吃过早饭的戚家父母相携过来,戚母困惑的看着戚不复,显然也是听到刚刚那个无法忽略的歇斯底里的声音。 戚不复嘴角抽了抽,故作不知:“戚安然呢?” 戚母果然被转移注意力,叹了口气:“还在睡,安然血压低,让他睡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身体调理好。” 戚顾诸切了一声:“吸毒喝酒抽烟纵欲再坚持下去,就长命百岁再活五百年了。” 戚母瞪了他一眼,埋怨似的对戚不复说:“你是他大哥,平时也多看着他一点,怎么就让他这样胡闹呢?要不是这次出了大事,我和你爸估计还被蒙在鼓里。” 戚不复不置可否的别开脸,他不是个喜欢容忍的人,戚安然吃喝嫖赌的事情他不告诉父母,纯粹是因为告诉了也没用,戚母说话,不好听一点就是跟放屁似的,现在出事了就知道追悔莫及,但如果她是在出事之前听到的风声,估计最多也只是苦口婆心的劝上两句,有没有实际行动都要另说。 戚安然纯粹是被宠废的,戚母自己也清楚,看到大儿子不屑的态度,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戚不复想到王火的话,问戚叔:“今天的娱乐报纸到了没?” 戚家因为大儿子工作性质的原因,常年都备着多份的报纸,凡是有关娱乐的一点点版面,都绝不错过,只不过平常如果没有事情,也不会有人专门去看八卦罢了。 戚叔愣了一下,“今天的?大少爷要看?” 戚不复考虑了一下,觉得王火这个人虽然平时咋咋呼呼的,但能让他立刻打电话给自己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小新闻,在这个圈子里,必要的八卦还是要知道的,于是他点点头:“多拿几份。” 八卦娱乐的领军掌门《全城娱乐》囊括娱乐圈事无巨细的大小事件,戚不复乍一看,也只觉得耸人听闻的巨大标题比较吸引人眼球。 “《功勋》拍摄片场惨遭偷窥,片段出场三秒青年一夜爆红!” 《功勋?》 戚不复回想了一下,好像前段时间自己去参加了葬礼的沈青,之前就是《功勋》的主角,这件事情还被不明真相的网名谩骂了许久,说主角配徐珊珊这样的大美人简直是太伤眼了。戚不复当然也隐约闻到某些风声,谁知道后面就出了那样谁都想象不到的事情。 结果往下看去,戚不复愣了两秒,脸刷的就黑了。 一张8A那么大的黑白相片占据了所有能占据的没有文字的地方,让人第一眼就无法忽视上面的青年。 男演员的形象通常保持在神秘、健壮、俊秀或者绅士等等的定位上,不同于女演员们拥有能改造五官的浓妆和美艳礼服,男士们通常都要穿着比较正统的西服或者不那么出挑的绅士装,在衣着打扮上太过出位对男艺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为了能给观众留下印象,很多男艺人们都竭力在自己所能传达给公众的影像或者声频里刻印下迎合市场口味的特征。 很少有艺人,准确的说是男艺人,能够凭借一张侧脸的静态相片,就牢牢的吸引住所有人的眼球。 戚不复也不例外,他死死的盯着照片上那个面目模糊的青年,利落的背发,纤细的腰肢,硬朗的军装,温柔的笑容。 不认识的人也许无从得知上面这个主角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即便是磨成了灰,戚不复也能认得他! 戚安然! 好你个戚安然!这段时间常天不着家原来是背着自己干这种事情!! 戚不复抿着嘴,脸色冷成一块坚冰,摔下报纸大步朝着弟弟的房间走去。 他难看的脸色让旁观的戚顾诸和戚家父母也有点心惊,戚顾诸小心翼翼的把报纸拾起来,抹开被戚不复捏的皱巴巴的那一块,盯着照片失神的看了一会儿,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家爹妈。 “妈……”想了想,戚顾诸还是决定从好说话的母亲那里下手,“戚安然是不是上回真的把脑子烧坏了?我觉得他越来越不对劲了……” 上面笑着的那个人……虽然五官和身形一看就能认出来,但如果不是戚不复笃定了之后生气的态度,戚顾诸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上面的人会是自家那个出了名的不学无术的哥哥的。 就戚安然那种德行,能有照片上的那种360°无死角气质? 这世界好像越来越玄幻了。 …… …… 戚安然半睡半醒的被人从被窝里提出来了。 屋子里的空调本来就开的冷,离开了被子,怕冷的他四肢上立刻就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迷迷糊糊的戚安然无意识的向着热源靠近,触摸到一块自然发热的软体,他立刻黏了上去,手脚并用的死死抱住。 戚不复的脸色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黑过。 “起来!!” 戚安然睡梦中无故闻得一声惊雷,哆嗦了一下,差点尿出来。 他迷迷糊糊的掀开眼皮,看到黑着脸的戚不复,愣了一下。 然后他像没事人一样推开了戚不复,慢悠悠的爬了起来,中途不慎摔倒两次,齐齐的压在了黑脸男的肚皮上,最终才下了地。 拖着戚不复的脱鞋,他揉着眼睛去洗漱间挤牙膏刷牙,漱口,还仔细的用漱口水涮了一遍。 厕所里传来淅沥沥的方便的声音,好一会儿过后,隔间门才被“刷”的一下拉开。 终于清醒过来的戚安然从里面探出小脑袋,终于想起了好像还有个人在自己床上。 “……哥哥?”戚安然小心翼翼的看着濒临雪崩边缘的戚不复,莫名其妙的承受着不知道哪儿来的冷气,“你昨天晚上睡在我床上的吗?我怎么穿着你的鞋子?” 戚不复冷冷的露出一个阴气森森的微笑:“你过来啊,过来我再告诉你。” 戚安然:“……” 他才睡了一个晚上,这个世界就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变化了吗? 第十六章 戚不复眯着眼,慢悠悠的盯着缩在卫生间里那个缩着脖子如临大敌的好弟弟。 “你前段时间早出晚归的……”戚不复声音慢悠悠,绵长低哑,意味深长,“干什么去了?” 戚安然眼皮子跳了一下,立刻明白了戚不复的来意。 ——兴师问罪! “……哥,你听我解释一下……”戚安然警惕的竖起脖颈后面的汗毛,露出尴尬的微笑,对着站起来并缓缓朝着自己走来的戚不复拼命的摇头。 “嗯?”戚不复慢慢逼近弟弟,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表情好像是对这件事情一点也不在乎似的,只有戚安然能看出,他是在演,甚至都没有认真的演,连眼底燃烧的火焰都能让人窥知一二。 显然戚安然踏入演艺圈的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让他在乎。 低滑沉稳的嗓音像是流动的巧克力酱,慢慢从耳畔划过。 卫生间统共那么点大,戚不复很快逼近戚安然,居高临下,眯着眼等待解释。 戚安然僵硬的笑着,“我从一开始没打算瞒着你的!”他想了想,又确定的加上一句:“真的!!” “听起来确实。”戚不复居然点头复议,可身体却没有一点要躲开的意思,还是像一尊大佛那样堵住唯一的去路,目光灼灼。 “……哥……”不知道为什么,气氛总是让戚安然觉得有些别扭,虽然卫生间并不狭小,但两人现在站的是一个玻璃质的淋浴区里,统共不到一平方的地方,挤了两个大男人,纵然其中一人超乎寻常的瘦,也挤得够呛,两个人几乎是胸膛贴着胸膛,戚安然矮了些,脸正好对着戚不复的颈窝,双眼能看到戚不复微翘的下巴。 总觉得空气慢慢热了起来。 戚不复眯起眼,看着不在状态的弟弟,心中怒火几欲勃发。 他原来还以为这个弟弟已经改过自新了。 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放肆。 这已经不是戚安然第一次要求进演艺圈了,从十六岁的时候开始,演艺圈已经成为家里的年经话题了,戚不复本来不想理会这些事情,但戚安然的星梦就跟办家家酒似的,目标就是为了泡遍圈中美女! 不仅如此,他还曾经假借戚不复的名义去约过拿不下的女星,还恰好被狗仔得知,闹到最后,反倒是他戚不复背了黑锅! 这一次他又想干什么! 戚不复的气息吹在头上,一部分转移到耳朵上,痒痒的让戚安然不自在的扭了扭:“我只是喜欢演戏而已……” 戚不复盯着弟弟粉红的耳廓,眯了眯眼:“嗯?”这人瘦的一把骨头,耳朵却肉呼呼的,还泛着这种色泽…… 戚安然继续想着各种理由:“当明星多好啊……哥你有那么多的粉丝,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像你这样……” 戚不复冷笑:“再编。” 戚安然头痛地叹了口气:“哥!” 这一下子让他去什么地方想主意啊! 只能实话实说了:“我喜欢拍戏!就是因为喜欢,我才要去!哥,我之前问过你,你不同意,我才偷偷去的!” 他说的理直气壮,戚不复反倒愣了一下:“你问过我?” 戚安然一下来了思路,入戏的嚷嚷起来:“我明明问过你的!结果你大发脾气,我又不知道你在气些什么,只有偷偷去了,你以为我喜欢做地下党吗?拍戏已经够累的了!回家还要撒谎骗你!” 他说完这个话,才发现戚不复的神情已经从单纯的愤怒转变为掺杂一丝复杂。在心底偷偷的为了自己加了个油,戚安然继续振振有词:“我也是才发现的,换一种性格去体验各式各样的生活,这样不是很有意思吗?” 戚不复沉下脸,这确实是他放弃戚家事业醉心演艺圈的原因之一,戚安然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戚不复不喜欢被人窥视内心的感觉。 他知道了什么? “你变聪明了。”很久之后,戚不复冷冷的声音在浴间里响起,回荡在狭窄的空间中,居然给人一种能够回音的错觉。戚安然难得的挂不出笑脸,直直地盯着眼前张张阖阖的薄唇,是偏凉的淡色。 戚不复低下头,逼近戚安然的脸,直到鼻尖相触,才眯起眼露出一个笑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居然试图说服我……”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戚安然的嘴唇上,鼻端嗅到淡淡的冷香和漱口水的味道。 “戚安然……”这个名字从戚不复的嘴里吐出来,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似的,戚安然只有愣愣的听着他继续说。 他眼神空茫,无意识的喃喃:“……哥?” 戚不复顿时收声。 他垂着眼盯住方才朝自己唇上喷洒出热气戚安然的双唇,神情冷淡,眼神困惑。 不知为何忽然想要舔舔干涩的嘴唇,舌尖在触碰到自己的嘴唇的时候,无可避免的微微扫到相隔甚近的另一双唇瓣。 从舌尖窜起一股电流,戚不复微微打了个寒战,略微享受的眯起眼睛。 却在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反应了过来。缓缓的站起身,冷哼一声:“我最后再相信你一次。” 戚不复转身就走,戚安然茫然的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哥?” 戚不复像被烙铁烫到了似的,差点跳了起来,大步离开后,还泄愤似的把戚安然的房间门甩的巨响,响声将神游的戚安然从太空拽了回来。 回过神的他刹时睁大了双眼,伸手捂住了还泛着漱口水香气的嘴唇。 “……”难以置信 KISS?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 …… 这件事情顶多只能算是“口误”,戚不复都已经走了,戚安然自然也没有必要再纠结进去。 他很快反应过来,打开手机,果然,有好几个剧组的未接电话。 拨过去,上报身份后,才转给宁杭成。 宁杭成口气酸溜溜的:“距离我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已经过了四小时二十五分钟。” “抱歉,”戚安然一点也不真诚的笑答,“睡眠质量太好。” 宁杭成没有说话,连续好几个晚上加夜班车估计累得够呛,戚安然知道他一定是在那头翻白眼,果然大概一个白眼的工夫,宁杭成再次开口:“网上和报纸上的事情不要去管,风声是我放出来的。” 戚安然眯着眼心想,好啊,原来我今天早上的大惊吓都托了您老人家的福:“呵呵。” 宁杭成皱眉:“呵呵是什么意思?” 你个大傻逼的意思,戚安然笑着回答,“没有,只是语气词,剧组出了什么事吗?” 宁杭成“嗯”了一声,想了想道,“这段时间来剧组里再签一份新的宣传合同吧,薪酬另算,我按徐珊珊的档次给你。” 戚安然挑眉:“这是怎么了?” “你倒时候看新闻就知道了,”宁杭成没有多说,很快的又讲,“就这样说定了,我明天开始拟宣传行程,你找个时间来剧组一趟,对了,你签了公司吗?” 戚安然微笑,“还没有。” 宁杭成没多问,他大概早就知道了,毕竟在剧组里那么几天戚安然的人缘不错,大家伙分别聊上几句,这也就不算秘密了。 戚安然挂了电话,叹口气,站起身慢慢拉开床前覆盖了一整面墙的帐幔。 干净清透的镜子缓缓从帘子后面显露出来。 镜子中的男人脸色苍白,表情淡漠,一双圆眼微微眯着,眼尾上挑,嘴角挂着没心没肺的浅笑。 戚安然伸出手,抚摸着镜中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思绪无意识的飘远。 宁杭成这是……打算捧他? 原因呢?就因为自己是“沈青”介绍来的?或者只是一时兴起? 还有刚才方寸大乱的戚不复…… 戚安然默默的笑了,肚子里的坏水咕嘟嘟翻腾。 …… …… 戚家这几天终于热闹了那么一点,从来只有两兄弟大眼瞪小眼的餐厅也终于有了点人气,上座率高达半数。 戚安然慢悠悠的搅着被子里的姜茶,困惑的看着放弃了自己专属座位,特意坐到离自己远远的地方的戚不复,戚不复发现了他的视线,皱着眉头瞪了回来,离得有点远,但戚安然仿佛还能听到他的冷哼声。 这个哥哥真是奇怪,总是莫名其妙的生气,刚刚还说给自己机会的…… 戚安然撇了撇嘴,然后厌恶的看了眼姜茶,脑子里想着怎样才能躲过戚叔的监视无声无息的把这玩意儿倒掉…… “不行哦……”耳边忽然被吹了一口气,戚安然怔了一下,抬眼一看,戚顾诸倾身过来,带着恶意的笑容,眯着眼睛说,“戚叔说过了,不喝完这个就不准吃甜点,啧啧啧,真是想不到,才多久没见啊……”怎么就忽然爱吃甜点了? 戚安然无语的看了眼幸灾乐祸的弟弟,无视。 坐直身体,恰好碗里被夹了一筷子菜,戚母欲言又止的看着二儿子,眼神复杂:“多吃点,你出院没多久,要好好补充营养,过几天我让人去乡下给你找一些土乌骨鸡炖汤。” 戚安然笑着接受了:“谢谢妈妈。” 戚母反倒失落的坐了回去,戚安然身边被忽略的小弟弟挑眉,危险的眯起眼睛打量自家明明没有表情,却比从前还要欠揍的二哥。 啧,这才多久没见啊,换了个人似的。换做往常,餐桌上跟自己打起来都不是怪事。 茶几上堆了一大叠报纸,戚安然也已经看过了那些让戚不复暴走的报道,这种把戏宁杭成用过好几回了,刚开始沈青被通知成为主角的时候就被炒过一次,那时候群众的反响可比现在要难听的多,现在这算是什么啊? 戚安然的心脏跟钢铁打造般,颤都没有颤一下。 他知道戚家的人,包括戚不复,都是不太看好自己现在选择的路的。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说沈青,戚安然这具身体也早就是成年的,未来的事业当然要由自己选择,跟家人有什么关系? 第十七章 戚安然果真没猜错,宁杭成似乎确实要捧他。 宁杭成的性取向他还是清楚的,如若不然,被脾气那么坏的导演盯上,戚安然铁定要四五天睡不好觉。 戚安然看了看宣传合约,《功勋》只在内地上映,剧组也只在几个大型城市宣传,行程路线一共五个地方,初步敲定为七天,吃住行程全包,薪酬是每场一万二,和女主角徐珊珊持平,待遇不可谓不优厚。 没什么心理负担的答应后,戚安然被邀请参加《功勋》的聚餐,徐珊珊的生日就在第二天,今晚会给她举办一个小型的生日派对,就在郊区的一间私人会所里。 戚安然带着卡曼坐在一边看主角配角们飚戏,时不时跟着学习一下几个老戏骨的台词技巧,学无止境,沈青虽然在荧屏上磨练了将近三十年,但换了一副身躯,五官嗓音都天差地别,还用脑中驾驭沈青五官的经验来施展在戚安然的脸上,难免有时候会用力过猛,戚安然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自己的新角色,这个新角色也同样会伴随他一辈子。 卡曼这几天下来已经能够说一些中文的常用语了,虽然发音和声调不太标准,但多少能在片场里跟人沟通,许多人听到他说话才恍然大悟,感情这是个外国人。 “戚墨!” 化好妆的陈子然提着自己的帽子从化妆室出来,大步朝着戚安然的方向走着,脸色表情很欣喜,“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戚安然看他一眼,眯着眼笑了笑:“才到,来签宣传合约。” 他冷淡的态度让陈子然愣了一下,随后担忧的皱起眉,坐到戚安然身边:“戚墨,你身体不舒服?” “呵呵……”你个大傻逼,戚安然眼睛更弯了,“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就是有点累了,晒晒太阳。” 陈子然狐疑的盯着他看了一会,才释然的笑了起来:“你那么白,不要把自己晒黑了啊,会有很多人痛心的。” 戚安然不说话,笑眯眯的态度让人感觉到无从入手,陈子然咬了咬牙,实在不甘心自己被冷淡对待,他对戚安然还是很有好感的。 想起剧组里最近的一个传闻,陈子然找到话题,倾身小声开口:“戚墨,我当你是朋友,好心提醒一句,徐珊珊对你的态度好像很不一般,她背后可是有金主的,你小心不要得罪了人。” 徐珊珊? 戚安然脑中浮现那个自己蛮有好感的女孩子,对上陈子然认真告诫的模样,不禁失笑:“你们误会了,徐姐人蛮好的,我们只是剧组里对过几次戏,她估计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戚安然心里有点冷,脸上却丝毫未露,陈子然套话的方式可不怎么高明,只不过一时之间还摸不透他的用意罢了。陈子然的心眼真要论起来比谁都不少,曾经和季歌鹤来往的时候,对谁都滴水不漏,另一边却以摧枯拉朽的姿态降临到沈青和季歌鹤两个人的世界里,饶是如此,外界也没能听到这件事情的一点风声。 陈子然这个人,深交不得,得罪不起,不如保持安全距离,反正他也没打算把自己惨死的原因怪罪到这个第三者身上,那就君子之交淡如水好了,反正就目前来说,戚安然还没有发现陈子然对自己有过敌意。 不过这也说得过去,陈子然虽然在影视方面没什么建树,但却是内地数得上名号的歌坛小天王,即便是要打压,也不可能找上自己这么个新人。 戚安然正暗自盘算,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女声:“戚墨,你这话说的太伤人心了,我们明明算是朋友了嘛,原来在你心里我还只是个陌生人啊?” 戚安然和陈子然一起回头,然后站了起来:“徐姐?”“珊珊。” 徐珊珊一身过膝的青色旗袍,梳着学生头,慢慢走近,双眼促狭地盯着戚安然:“我可是对你印象深的很啊,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谁呢?” 戚安然面不改色:“我只是谦虚一下。” 徐珊珊噗嗤一下笑了起来,旁边的陈子然表情有点微妙,徐珊珊趁机走了上来,抓着戚安然的衣袖:“我差不多要收工了,晚上一起吃饭?” 陈子然挡开徐珊珊的手,羞涩的笑着:“我和戚墨已经约好了,珊珊姐今天跟扬大少没约么?” 徐珊珊看了他一眼,缩回手,漫不经心的抚了下自己的头发:“杨大少?我正在约他不是吗?”戚安然在《功勋》中的角色名为川杨。 陈子然咬了咬牙,“我说着玩儿呢。” 徐珊珊皱眉看着走远的陈子然,轻哼了一声,看向戚安然:“你和陈子然很熟吗?” 戚安然淡淡的微笑:“陈天王平易近人,但很熟倒是谈不上。” 徐珊珊放心的叹了口气:“那就好,你理他远一点,陈子然可不是什么小白兔,你当心什么时候被活吃了都帮着数钱。” 戚安然笑着点头,徐珊珊则像是专门来替他解围似的,没有在提吃饭的事情,反倒话锋一转:“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还记得吗?” 戚安然点点头,徐珊珊之前劝他签约天皇,但戚安然个人不太赞成这件事情:“谢谢徐姐的美意,不过我想过了,签约的事情还不太用那么着急下决定。” 徐珊珊听出他话里婉转的推辞,心里也明白天皇对新人苛刻的合约,不再多说什么,点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就不劝你了,你是个自己有主意的人,如果天皇不行,那你到时候去G·A好了,毕竟那是业内最好的公司,说起来,你和戚大神居然是同姓……”徐珊珊自说自话的笑了起来,“你不会和他是亲戚吧?” 戚安然毫无反应,笑眯眯的看着她。 徐珊珊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赶忙摆手:“开玩笑的啦,反正你自己可以定夺,我先去换衣服咯~” 戚安然让卡曼给戚叔去个电话,告诉他自己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剧组差不多也就收工了,众人都对晚上的聚餐很期待,现场狼嚎不断。 私人会所在郊区植物园附近,背山面水,屋前有个大大的人工湖,环境很好,如果不是徐珊珊托关系预定,估计剧组的人要排队到年底才能吃得上饭。 卡曼跟在戚安然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只偶尔在上台阶或者过小涧的时候抬手搀扶一把,戚安然打量着会所里的景色,也是中式古风,亭台楼阁,假山池水,雕栏画栋,但比起戚家的装潢,总是差了些什么。 一开始戚安然没看出来差别到底在哪里,但慢慢的,也就摸出了一些门道,这类豪宅名苑,最忌讳人烟嘈杂,会所里天天客来客往,车马喧嚣,到底比起戚家少了点底蕴。 戚安然回过神,已经随着众人进了长廊,身边的片场助手提醒他:“戚哥,徐姐叫你好几遍了……” 他回头,果然看到队伍前面的徐珊珊撅着嘴巴看过来。 戚安然微笑,带着卡曼走过去“徐姐有事?” 徐珊珊一把将他拉到宁杭成身边,“你怎么越走越慢了,我找了半天才在后面看到你,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 戚安然被卡曼扶了一把,站好,脸上看不出情绪,浅浅的点头笑道:“挺好的。” 宁杭成拍了下戚安然的肩膀,指了指表情严肃的卡曼,表情怪怪的:“你从哪里找到这样一个助理啊?一天到摊着脸,你看不腻啊?” 戚安然笑着不说话。 卡曼抬头瞪了宁杭成一眼,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宁杭成瘪了瘪嘴,走在最前,心想戚墨这个助理怎么像个仆人似的,哪儿找来那么不要尊严的助理啊? 戚安然被徐珊珊拉着走到了前面,前头总共就那么几个人,陈子然这次倒是很安静,戴着黑色的鸭舌帽跟墨镜,沿途头都不抬,好像对会所里的景致一点也不感兴趣似的,不过也是,陈家虽然比不上戚家这种富豪,可富贵却是实打实的,这种场合陈子然从小到大估计出席的不少,也不像剧组里的人那么大惊小怪了。 会所里的服务员穿着牡丹花图案的过臀短旗袍,身材姣好,走路摇曳生姿,将众人带到了右手的一条弄廊里,打开门,里面是一个非常大的包厢,中式装修非常雅致,总共五个大桌,:“这里是各位订下的天字二号房,菜稍后上到,祝各位用餐愉快。” 戚安然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的岔路口似乎都有表示,这里是天字二号房,直走就是别的房间,整个会所恐怕也没几个房间。 宁杭成招呼着大家落座,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在房间里拍照传微博,宁杭成和几个主角坐一桌,配角们则坐在另一张桌子上,戚安然本来想要跟他们坐在一起,徐珊珊直接将他拽到了主桌。 陈子然摘了墨镜和帽子,甜咪咪的笑着:“今天晚上不醉不归哦~” 戚安然嘴角抽了抽,还是不太适应他装可爱的样子,只能微笑:“我酒量不太好,橙子你也少喝一点,被记者拍到了会很麻烦的。” 陈子然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屋里的男人们开始抽烟,戚安然被熏得有点不舒服,站了起来:“我去洗手间。” 陈子然探头看了一眼,洗手间门是关闭的,戚安然对他笑了笑:“没关系,我去外面的好了。” “要我陪你吗?”陈子然作势要起身。 戚安然不做痕迹的将他压了下来:“我找得到,你们放心吧。” 洗手间就在方才的岔道口附近,戚安然洗好手,对着镜子拨弄一下头发。 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很好,笑容并不显得虚假,看来这具身体的五官自己还能拿捏的挺自然。 他抬脚想要离开,洗手间门外却传来一阵低低的脚步声。 门打开,来人露出庐山真面。 原本没有留意的戚安然大吃一惊,后退一步。 “哥?” 冷着脸的戚不复扫了他一眼,好像完全不认识自家弟弟似的,沉默走到了洗手池边。 第十八章 没等戚安然再次打招呼,门外再次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戚大神你能不能别那么别扭……” 王火边说边拉开门走了进来,抬头一眼看到盯着他的戚安然,猛然住嘴。 “二少?” 戚安然很快反应过来,对他露出一个微笑:“王哥,你们怎么在?” 王火其实就是贱的,以前的戚二少对他不屑一顾,他倒是没将戚二少当做一回事,现在戚安然对他温和有礼了,他反倒觉得坐立不安。 王火慌张地四下看了几眼,反问戚安然:“二少怎么会在?” 戚安然挑了挑眉,挥了挥自己尚湿淋淋的手,“我和别人来聚餐。” “嘿嘿……”王火挠了挠后脑勺,眼神闪烁,“有个导演在这里约了大少吃饭……”后面的就给含糊过去了。 戚安然了然,他是担心自己会说出去,不得不说,戚不复身边的人,只要从前认识这个戚二少,基本上都会对戚安然抱着非常深的警惕。 戚安然无奈,不说就不说吧,他也没心情老是去哄一个当哥哥的,于是点了点头:“那行,你们先忙吧,我就先走了。” 王火对他点点头,戚不复动都没有动一下,依旧专心致志的洗自己的手。 结果下一秒,卫生间的门又一次被推开。 戚安然翻了个白眼,今天的人都怎么回事?来厕所里开会啊,那么准时…… 来人是宁杭成,他低着头用纸巾擦着裤子慢慢走进来,直到走到洗手池边上,发现有人,才抬起头来—— ——“戚不复!?” 他吓的差点跳起来,声音变得非常尖锐伤耳,然后立刻恢复正常贴了上去:“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哎呀好巧好巧,很久不见了,不如去喝一杯?” 戚不复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越过他的肩膀看向站在门边的戚安然。 宁杭成也循着目光发现了他,惊讶道:“戚墨?你怎么在这里?你跟戚大神认识?” 戚墨? 戚不复冷笑一声,从墙壁上抽出两张纸巾将手擦干净。 戚安然看了一眼戚不复僵直的背影,叹了口气,对宁杭成摇头:“没有,恰巧碰到戚大神,他今天似乎在这里也有活动。” 戚不复听着他的话,嘴唇就紧紧地抿了起来。 宁杭成虽然感觉到气氛有点奇怪,但毕竟是个局外人,也没有深想,笑眯眯的拍了拍戚不复的肩膀,也不在意被冷淡对待,有意要为戚安然铺路:“这是在我剧组里的一个新人,和你同姓,五百年前估计还是一家来着。刚刚聊过了?戚墨,过来问个好。” 戚安然心底叹了口气,平时那么严肃的宁杭成冷不丁那么干,他心里也有点感动。 戚不复表情冷的像一块钢板,戚安然无奈的心想,他估计又在担心自己要为他找麻烦了,不如就真的当他做陌生人,让他放心好了。 戚安然伸手:“戚大神,初次见面。” 戚不复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用眼角。 直到戚安然的手臂都快僵了,他才伸出右手来,浅浅的碰了一下,又立刻缩回去了。 宁杭成脸色有那么一点不好看,估计觉得戚不复有点太不给面子,毕竟是他出面介绍的人,即便是新人,也不该那么耍大牌的。 戚不复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握手过后就朝着宁杭成点了点头,越开他走了。王火赶忙跟宁杭成道歉:“宁导,今天饭局上有个没眼色的,老大他有点……咳咳,不是有意的,见谅啊。” 宁杭成点了点头:“都有的,理解理解,你快去跟着吧。” 王火跑了两步,咬着嘴唇看着戚安然,好像快要哭了,戚安然无奈,只好对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没有在意这件事情。 王火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宁杭成叹了口气,回身拍了拍戚安然的肩膀:“甭理他,他这个人本来就这样,对谁都没给面子过,以后总有合作机会的,那时候再说吧。” 戚安然点了点头,微笑:“戚大神的为人平时也听说过一些,宁导您放心,我不会多想。” 宁杭成摇摇头,又看了眼大门的方向,低低的说了一句:“以后总有你飞黄腾达的时候,到时候……”他语速快声音又小,模模糊糊的也就听不见了。 回到包厢,里面已经乱成一团,徐珊珊端着酒杯对着进门的宁杭成大笑:“宁导,出门的时候有没有人盯着你看啊~?” 宁杭成瞪了她一眼:“你是故意把酒倒我裤子上的吧?私报公仇,这可不行。” “我哪儿敢啊?”徐珊珊捂着嘴笑,跑过来把戚安然拉回桌子,小声问:“怎么了?宁导脸色有点不对。” 戚安然摇摇头:“你想多了。” 徐珊珊瘪了瘪嘴,塞给他一个酒杯:“废话少说,片场里罩你那么久,得敬三杯吧?” 陈子然也从后背粘了上来,趴在戚安然肩膀上:“还有我哦!” 周围开始起哄,邻座站起来的那一大群小艺人努力掩饰着眼神里的嫉妒。 这个戚墨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居然一进片场就得了两尊大佛的青眼,徐珊珊和陈子然虽说对外脾气好,但私底下哪个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但秉着对个朋友多条路的想法,他们还是强笑着上前来起哄,闹着要跟戚安然喝酒。 戚安然被灌了不少,好在戚二少从前生活荒唐,酒量本来就很不错,众人又惊叹着“千杯不醉”,气氛一时间更热闹了。 酒过三巡,包厢里的笑闹声几乎要震翻了天,所有人都喝的一脸红晕,房门却在这时候忽然“砰”的一声被打开。 现场立刻鸦雀无声,众人掉头看向大门。 黑色西服搭在手肘,衬衫被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来人健康结实的皮肤。 宁杭成醉眼惺忪地打量了对方好一会儿,跳了来大叫:“戚大神!?”他怎么来了?戚不复手里握着一支红酒,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表情淡淡的:“我打扰你们了?” “没有没有!”谁敢应这句话啊,稍微清新一点的人全都迎了出来,宁杭成哈哈大笑:“欢迎欢迎啊,徐珊珊真是好运,过生日居然有戚大神来助兴,快请进快请进!” 戚不复抬步走了进来,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已经有不少人被灌倒趴在沙发上了,外套脱的到处都是,屋里浓浓的烟酒气味让他皱起眉头,终于在窗边看到了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戚安然微皱着眉头,脸色酡红,斜靠在窗边看着戚不复这边,发现戚不复在看自己,露出了一个淡淡的无意味的笑容。 他不太讲究穿着,此刻手里拎着自己的灰外套,身上一件略薄的浅灰背心搭着白衬衫,乖乖地打着整齐的衬衫,一条黑色休闲裤。 明明是完全不出彩的装扮,却因为主人的一个微笑,变得那么与众不同起来。 戚不复抿了抿嘴,让自己移开视线,将酒瓶递给身后的王火:“打开。” 王火依言照办,戚不复对看着自己的众人露出一个假笑:“赶早不如赶巧,既然是有人过生日,我当然应该留下来喝两杯。” 他话音刚落,屋里的众人就欢呼起来,显然是没人能想到出了名的坏脾气大牌居然会真的留下来陪自己这些无名小辈应酬,徐珊珊更是激动的不行,像个小粉丝似的抱着酒杯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戚大神!我仰慕您很久了!” 戚不复笑着接过徐珊珊手中的酒杯,抬头一饮而尽,脸色没有一点变化,徐珊珊更激动了。 她忽然反应过来,在人群里到处找,终于找到戚安然,立刻跳着脚大叫:“戚墨!戚墨!快来啊,来跟戚大神打个招呼!” 戚不复挑起眉头,耳尖的听到人群里有人善意的取笑:“珊珊姐看起来对戚墨动真心了啊,一天到晚都想着他。” 徐珊珊嗔怪:“胡说八道!”心里一点没当回事。 戚不复表情莫名地轻笑:“戚墨?他运气不错啊,能找到你那么漂亮的女朋友。” 戚不复的夸奖让徐珊珊高兴的脸都红了,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戚安然当然不可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落徐珊珊的面子,所以只是微笑了一下:“戚大神,又见面了。” 戚不复的笑容立刻消失无踪,冷笑一声:“我们之前见过吗?” 戚安然顿了一下,心里也稍微有点不舒服了,笑容浅了一些:“可能我记错了,抱歉失陪,我去一下卫生间。” 没等戚不复说话,他对徐珊珊笑了笑,扶着墙壁就出去了,路过戚不复身边的时候,低低的冷笑了一声。 既然他想跟自己装陌生人,自己索性如他的意,话都甭说了。 众人呆了一呆,一些妒忌过戚安然的小明星纷纷幸灾乐祸的在心里大笑,外界虽然从不知情,但是但凡圈子里的人,没有不知道戚不复不能惹的,他影响力大,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断一个新人生路了。 徐珊珊干笑了一下,赶忙替离开的戚安然解释:“戚墨被我们灌了不少,估计身体不舒服……橙子,你快去看看他,不要在半路出什么事情!” 陈子然立刻点头:“对啊对啊,阿墨肯定喝醉了,戚大神不要喝醉鬼一般见识啦。”然后笑着追了出去。 戚不复的心从戚安然朝自己冷笑那一刻就开始慌了起来,他抿了抿嘴,对众人摇了摇头,转身的同时拎住要走的陈子然的衣领。 陈子然吓了一跳:“……?” 戚不复冷声说:“不用了,我正好也去卫生间,我去看看他就好。” 他说完就离开了,众人看着他的背影都没能回神。 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第十九章 卫生间里很安静,只有水声哗啦啦的响着。 戚不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手扶在把手上,就是不好意思开门进去。 直到里面传来一声模模糊糊的呕吐声。 戚不复吓了一跳,赶忙开门进屋,一眼就看到伏在隔间马桶上干呕的戚安然。 他快步走过去,俯身伸手缓缓地抚上弟弟的背脊:“……喂……” 戚安然立刻转身拍开他的手,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戚不复摸着被拍开的手立起身来,眼神莫名的看着弟弟,也许……还有那么点委屈。 戚安然敛起标志性笑容,冷冷的看着戚不复,一手捂着胸口,忍住干呕的欲望:“戚大神有事?” 戚不复抿了抿唇,伸手拉住戚安然的胳膊,一把将他拽出了隔间,半搂着强制性带到了水池边上。 戚安然没忍住伏在水池上大吐特吐,一边吐还不忘再次挥开戚不复的手。迷迷糊糊中,他只知道自己受够了这个脾气不阴不阳的便宜哥哥。要进娱乐圈还是商业圈,哪怕是上工地搬砖头,戚安然的爹妈都没发话,有他这个话没说过三句的大哥屁事! 一天到晚伏低做小的,戚不复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自己去讨好他?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做了那么多,头一次戚安然觉得那么憋屈! 戚安然吐够了,打开水漱了一下口,翻滚的肚子舒服了一点,人也不那么头重脚轻,身体终于舒服了一点。 他扶着脑袋,眼前晃动着昏暗的灯色,洗漱台刺眼的白芒刺的他眼睛生疼,对上戚不复模糊又清晰的脸,戚安然皱起眉头,隐约记得自己刚刚还在发脾气:“你来干什么?”大不了吵一架!憋屈那么久也该纾解纾解了。 戚不复冷着脸盯着弟弟的一举一动,忍住想要伸手搀扶的欲望,声音沉稳清冷:“你好点没有。” 他不上不下不热的莫名态度把戚安然偶然生出的暴躁心情猛地拔高到了最顶点,他简直受够了!连想吵架都没机会,这日子真TM不是人过的! “你想干什么!”戚安然趁着醉意连珠炮似的开始发现,第一次觉得荧屏上演技非凡的那个值得人尊敬的戚大神那么面目可憎,“我跟你有关系吗?你不是没见过我吗?追过来想要干什么?寻开心也别这样吧?老大,我服了你了,无聊到你这个境界真的有点不容易,你快去找个女人吧!一天到晚那么不阴不阳的我真是看够了!” 戚安然捂着眼睛剧烈喘息着就要离开,戚不复愣了一下,抓住他的手一拉,差点把他拽倒在地上。 戚不复吓了一跳,立刻又上前一步把弟弟拉到怀里半搂着。 戚安然嗅到戚不复的味道气都要气死了,怎么可能安分任凭处置,当下拼命挣扎起来。 戚不复看着满脸抗拒的弟弟,心里终于有点不是滋味了。 敌对了二十多年,戚安然还是最近才对他这个哥哥表达出那么一点点亲近,戚不复虽然表面上没有任何表示,但内心里,怎么可能没有触动? 这种当哥哥的感觉可是全世界绝无仅有的。 戚家是个不正常的家庭,父母的关爱是畸形的,兄弟的扶持也是畸形的,哪怕是最小的小弟戚顾诸,也从从没有在戚不复之前任意的撒过娇,小时候被排斥的戚不复用冰冷伪装自己,等到长大了,知道被排斥的原因时,又已经无法扭转自己在家人面前的形象了。 戚安然和他不对付,哪怕是刚进门的戚家帮佣都知道这个事实,戚不复对外甚至都从未公布过自己有个弟弟,除了亲近的帮手,很少有人知道戚不复和那个出了名在纸醉金迷花花二少会是兄弟,当然,这显然也是有好处的,戚安然的荒唐会轻易毁掉戚不复这些年为了演艺道路辛苦铺路塑造出的那些光环,但即便是隐瞒的这样深了,戚安然到底还是影响到了他。 不说那些被被黑锅的绯闻,单单只生活上的影响,戚不复已经完全无法再不正视了。 大难不死过后,戚安然身上的巨变就像一阵飓风袭击了戚家,从出院第一天开始,鬼使神差的那个拥抱,这个弟弟,在戚不复的心中就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怀抱的滋味比起想象中的还要好,温暖的皮肤相互接触,好像有着一层强烈的吸力,对久居寂寞的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致命诱惑。 戚不复承认,自己被诱惑了,并且就这样义无反顾的深深陷了下去。 但深入骨髓的冷感和别扭早已经没有办法更改,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后,戚不复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塑造更加坚固的心防。 但这一切终归是徒劳的,每一句不情愿的交谈,每一次不经意的对视,都在以巨大的摧枯拉朽的破坏力疯狂的敲打着戚不复心头的那扇大门。 不出现缝隙……怎么可能? 终于有那么一束阳光照射进漆黑的密室,居住在里面的人,还可能会满足于仅存黑暗吗? 戚安然进演艺圈的事情,他从头到尾都不同意,一开始是因为担心弟弟会给自己添麻烦,直到最后那次谈话过后,戚不复的担心范畴,就上升到了生活角度。 戚安然的身体有多弱,他不可能不清楚,演艺圈的光鲜仅仅是表面上那样美好,在这背后,掩埋了多少鲜为人知的苦痛,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全然一无所知。 即便是如今的业内大神戚不复,在成名之前,又何尝没有经历过那些呢? 演艺圈不是砸钱就能听到声响的地方,想要得到成果,付出最多的,永远只有汗水和努力。 戚不复不想再让戚安然碰触到这些了。 可是自那之后,唇舌浅碰的触感,就深留在戚不复的心间,哪怕是隔着人群看到弟弟一眼,戚不复的心脏都鼓擂般的疯狂跳动。 这是不正常的。 戚不复警告自己的悸动的心,然后开始选择远离和观望。 直到这一次见面,在狭窄的卫生间里。 满身烟味的戚安然脸色苍白,用最直观的方式验证了戚不复的担忧。 他实在不想在这种场合对弟弟大发脾气,于是只能选择了躲避。 等到送走了那个啰嗦的导演,戚不复坐立不安的又想要去看看弟弟到底怎么样。 谁知道却听到旁人开始议论戚安然和徐珊珊的关系。 真可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才开始拍戏多久,就已经勾搭上了杨少康的姘头,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戚不复忽的就愤怒了,莫名其妙的,就做出了这种完全不符合他本意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跟戚安然道歉,但是嘴张了又阖,却始终说不出什么话来。 好在戚安然挣扎了一下,似乎累了,逐渐的力气也小了些。 戚不复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上前去将门落锁,把弟弟满怀抱在了怀里。 酒意上涌,戚安然打了个醉醺醺的酒嗝,眼神再度迷茫起来,伏在戚不复的肩头,迷迷糊糊的喊:“……哥?”他怎么在这里? 戚不复抿着嘴,低低的应:“嗯?” 戚安然不说话了,大概不舒服,垂着眼睛安静的趴在哥哥的肩头,头一点一点的敲着戚不复的锁骨,手够不到自己的脸,只好将鼻子在戚不复的颈间来回蹭着。 戚不复低着头,看着弟弟眯着眼睛干着醉鬼轻薄人的勾当,唯一不同的是,现在是自己在被轻薄。 猛地一下,他只觉得自己心中茅塞顿开。 是啊,错过了那么久,为什么还要因为自己的别扭再错失一次亲情呢?戚安然好不容易变得正常,真的要他和从前那样跟自己形同陌路吗? 戚不复皱起眉头,忽然觉得自己的假设很让人无法接受。 他叹了口气,抱着戚安然的手紧了紧,无奈的任由他磨蹭去了。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过后,宁杭成担忧的声音传来:“戚大神……戚墨和你在里面吗,今天的事情我替他向您道歉,您看他醉鬼一个,也别计较了。” 戚不复瞥了玻璃上模模糊糊的人影,冷眼盯着闭起眼睛的醉鬼,这家伙真是好人缘…… “没事,”戚不复慢吞吞的开口,“他没事情,我一会儿送他回去,你们走吧。” 宁杭成打了个酒嗝,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是啊,他一会儿要回去了。” “我知道!”戚不复不耐烦的说,“我一会儿顺路送他回去,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你们走吧!” 宁杭成只好答应了,带着剧组里一群人离开。 戚不复给自己洗了手,将这一摊烂泥抱到了车上,无视惊恐万状的王火,径自回家。 把醉鬼交给戚叔洗漱,戚不复泡了个澡,只觉得自己心中疲惫无比。 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戚不复叹了口气,闭上眼睡了过去。 …… …… 宁杭成在车里跟徐珊珊陈子然凑做一堆,大眼瞪小眼。 “怎么办?”陈子然率先开口,“就这样走了,戚墨被戚大神打死怎么办?” 徐珊珊也是万分苦恼,唉声叹气。 宁杭成死死的盯着会所的大门,愁眉不展。 戚墨这个家伙,性格跟沈青太像了。如果说之前宁杭成还在怀疑那个莫名找上门的新人是在说谎,那么相处一段时间下来,只要是跟沈青打过交道的人,都不会怀疑沈青跟戚墨这个同样能让人感觉到春风拂面的家伙是朋友。 正是因为如此,对沈青心怀愧疚的宁杭成才不愿意再将那么一刻明珠掩埋在淤泥中。 可这孩子却在一开始就得罪了戚大神这样的人物…… 果真是天意弄人吗?这孩子的演艺之路,就要断绝在此? 宁杭成叹了口气,却忽然听到徐珊珊大叫:“哇!哇哇哇!!” 他皱起眉头,瞪了过去:“大惊小怪什么?” 徐珊珊一脸惊叹的指着车窗外,一边的陈子然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宁杭成看了出去,眼睛立刻瞪得老大,甚至怀疑自己大概是喝的太多出现了幻觉。 ——那个圈中出了名的坏脾气大神……怀里抱着睡着的戚墨慢悠悠的从会所里走出来,很快上了保姆车。 直到那辆低调奢华的保姆车开远,宁杭成才找回理智。 他看了眼心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众人的陈子然,又看了眼脸色莫名带着兴奋的徐珊珊,忍不住皱着眉头开口:“怎么回事?” 徐珊珊收回视线,抽动着脸颊:“戚墨……不会是要被潜规则吧?戚大神不是性向成迷吗?” “怎么可能!”第一个反驳的居然是陈子然,他盯着窗外,一脸愤愤,“戚大神明明就有好几个绯闻女友,怎么可能跟戚墨……” 他想了想,也说不下去了,一车上可不止他们几个人。 宁杭成冷下脸,半响没再说话。 第二十章 戚安然被一股刺鼻的药味熏醒。 头痛欲裂。 戚安然抱着头,眯着眼睛半坐起来,发现自己睡在熟悉的房间里,窗帘紧闭,一室黑暗。 他在床头摸索一阵,打开灯,看到床头柜上放了一个碧绿的碎纹青瓷浅底小碗,里面乘着半温的醒酒汤,药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戚安然靠在床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后,抬手饮净醒酒汤,觉得剧烈跳动的太阳穴终于平静了一点。 安静的坐了半响,好在戚安然并没有醉酒忘事的陋习,也就大概的想起了一些醉酒后做出来的事情,和戚不复发生的争吵以及小范围的肢体冲突,都无一例外的让他原本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加灰暗。 酒醒后恢复大叔思维的戚安然当然不会在乎被冷言冷语几句,比起不争馒头争口气,退一步海阔天空才是他的处事方针。 果然喝酒误事,戚安然吃了个教训,暗自记下以后不能放任自己饮酒。 戚安然几乎是一瞬间就开始思考补救这件事情的办法,想来想去,最主要的似乎还是要先探一探戚不复的态度。这个兄长要是哥顾全兄弟情谊的,戚安然也就不用那么担心了,可惜的是迄今为止戚不复做事情从未按照套路出过牌,假如日后他故意在娱乐圈里放一些不利于“戚墨”的言论,那么戚安然的娱乐圈生涯可以说就完全无望了。 这个靠人脉的社会,谁会为了个新人得罪大神啊,又不是吃多了撑的。 他往地上看了一眼,又没有脱鞋,大概又是在失去自主能力之后被带回来的,上一次毒瘾犯了被抱进来也是这样。 他赤着脚出门,立刻看到站在门边的卡曼,卡曼呆了呆,立刻注意到他的足下,飞快拿了双脱鞋给他,低着头不说话。 戚安然拍了拍他的脑袋,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我会去和爸爸妈妈说的。大哥呢?” 卡曼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复杂,但很快又低下头去恭敬的回答:“昨天是大少送主人回来的,大少也喝了很多酒,还没有起床。” 戚安然点了点头,让他离开,然后慢慢地朝着戚不复的房间走去。 路上偶遇了要出门的戚母和刚刚从戚父书房里出来的戚顾诸,戚母心疼的对着戚安然好生打量,这倒没什么,不正常的是平时不太愿意搭理自家哥哥的戚顾诸居然也跟母亲一样拐弯抹角的想要打听昨天他和戚不复发生了什么事情。 戚安然随意敷衍了两句就离开了,他却不知道,昨天看到戚不复一脸纠结的抱着戚安然回到家里,一屋子的人到底受到了怎样剧烈的打击! 既然卡曼说戚不复还没有起床,戚安然也就自然没有敲门,轻轻地打开房门,入眼是同样漆黑的房间。 好在戚安然的视力不错,还能看到墨绿的印花被面。 他轻手轻脚的进屋,把窗帘拉开一条小缝隙,头一次得以打量自家哥哥的房间。 这是个奢华的卧室,单只面积,就比戚安然的房间要大一倍左右,戚不复似乎偏好沉重的暗金色,在休息区和飘窗的小细节处使用了非常多的这种颜色,使得房间看起来非常华丽,正对床的是一个充作隔断的大书架,高达天顶,书册放的满满当当,隔断过去是戚不复安排的休息区,有一个长沙发,一个看起来很舒适的贵妃榻和一个单人的椅子,地上铺满了原木色的地毯。 在墙角处有一个悬空的圆楼梯,小跃层外侧都围上了厚厚的金绿色布帘,长长的流苏挂到了半空,从隐约露出的边缘处景观可以推测,上面是戚不复看书或者办公的地方。 果然是很符合主人性格的闷骚设计,戚安然原本以为戚不复的房间应该是全无情趣的黑白搭配呢。 窗口的亮光照在了戚不复的脸上,他的床头也有一碗温热的醒酒汤,戚安然慢慢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戚不复的双眼瞬间睁开,里面的清明让戚安然甚至怀疑他根本没有睡着过。 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戚不复只是警惕的看了戚安然一眼,然后再次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缓缓睁开。 戚安然知道,他醒了。 “哥?”戚安然小声的叫了一句,然后伸手轻轻地推了推戚不复被被子遮住的身体,“起来,喝点醒酒汤。” 戚不复扶着额头沉默了一会儿,他的手臂和露出的肩膀是完全赤》裸的,看了一会儿戚安然,他扶着床慢慢的坐了起来。 被子滑下,露出内里结实劲瘦的躯体,皮肤健康紧实,泛着麦色的光泽。戚不复抬手从戚安然手里接过汤抬手喝干,然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抓过弟弟的手掌摩擦了两下。 刚刚酝酿道歉说辞的戚安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戚不复却是个实干派,直接毫无别扭的开口,就好像他们一直以来都是那么亲密似的,“昨天晚上睡的怎么样?” 戚安然呆了呆:“……啊,还好。” “嗯,”戚不复甚至点了点头,好像放心了似的,“我昨天心情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脸色冷冷的,一时间连戚安然也摸不清他的用意了,然后在戚安然看不见的角落里,戚不复正在焦心地等待背致歉方的回答。 好在戚安然的反应很快,立刻露出了如沐春风的微笑,“不会的,哥哥心情不好,我能理解。” 戚不复抿了抿嘴,低低的嗯了一声,表情好像放松了些。 戚安然也放心了,于是不要钱似的放射微笑。 戚不复想起了什么,拉着弟弟的手,低声问:“你在跟宁杭成合作?什么时候开始的,有没有签约公司,有经纪人吗?” 戚安然点点头:“经纪人卡曼就行了,目前还没有签约公司,不过跟宁导这回算是合作了。昨天哥哥碰到的就是我们一群人在聚餐。” 戚不复皱起眉头:“卡曼?他怎么行?”不过是个不会说华语的黑种贱民,但戚不复没有将后面这句话说出来。 戚安然笑了笑:“卡曼很好。” 戚不复瞪了他一眼,直接拍板决定:“周一的时候到A·G报道,没有经纪人,你以为闯荡娱乐圈是说着玩的?” 戚安然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个后门,笑眯眯的答应下来。 看到戚不复光着上身打算起来的样子,戚安然识趣的起身。 “等等,”不知道抽了哪根筋,戚不复开口叫住了弟弟。 戚安然回过身就被拉住了胳膊,然后被拽矮了身子,额头上被柔软的嘴唇碰了一下。 “你走吧。”戚不复表情冷淡的好像刚刚亲人的那个不是他,张口就是逐客令。 戚安然茫然的点头离开,关门之后,才想起自己似乎还没有洗脸刷牙。 门内的戚不复摸着自己的嘴唇,皱着眉头在回味刚刚那个令人酥麻的吻。 ……果然,兄友弟恭,感觉比想象的要更好。 古人诚不欺我。 戚不复心情愉快的掀开被子起床穿衣洗漱,枕边方才被遮住的地方,赫然露出半本书面。 上头印着一行鲜红的—— ——《如何与0-5岁幼儿相处》。 …… …… 戚安然回屋开了手机,发现有很多的未读留言和未接来电。 他疑惑的打开来,宁杭成打了将近十个,还有徐珊珊和陈子然的几个,以及昨天晚上一起聚餐的几个化妆师还有幕后工作人员。 内容不外乎是关心他是否到家,或者跟戚大神关系是否紧张等等。 戚安然忽略掉这些,先给宁杭成打了电话。 刚刚拨通立刻就被接起来,宁杭成的声音很焦急:“你小子终于舍得开机了?” “宁导……”戚安然笑了起来,心里有点感动被这样重视,“昨天给大家伙扫兴了吧?” “快滚!”宁杭成气的要命,但想到更重要的事情,还是压下了脾气,小心的问:“身体感觉怎么样?”昨天居然就让戚不复把人带走了!宁杭成酒醒之后简直后悔的要命,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一辈子都要活在愧疚里。 身体?戚安然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还在胀痛的脑袋,于是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肿痛,其他的还好。” 肿痛!菊花肿痛了!尼玛戚大神真的男女不忌潜了戚墨! 宁杭成脑门被九天玄雷劈了一道,心里就觉得很是凄凉,却又觉得自己不该在在这个时候戳人疮疤,想了想,还是叹息了一声安慰:“你……忍忍就过了,他是大神级,我都没办法把他怎么样,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还是……顺水推舟吧,只希望他能顾念这份情谊帮你一把。” 戚安然以为他是在说戚不复仗势欺人的事情,也没有多想,反正戚不复做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关系,我都习惯了,这种事情新人没法避免的嘛,以后就好了。” 宁杭成被他死气沉沉的语调吓了一跳,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好安慰道:“我也有这样的时候,你别多想,休息几天养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有空出来聚一聚吧,我就不打扰你了。”他是真的把戚安然当做了朋友,但是这个朋友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戚不复带走折辱,宁杭成在难过的同时,也开始疯狂的自责起来。 戚安然莫名其妙的看着挂断的电话,摸了摸脑袋。 宁杭成酒还没醒吧?醉个酒还要休息几天?又不是摔坏了零件…… 想来想去还是没有个头绪,戚安然叹了口气,躺回床上开始补回笼觉。 第二十一章 所以说有个后门走走办事情总会方便许多。 戚安然想着好不容易有个可以休息的假期,宅在家里颓废了许多天,没料到G·A娱乐居然主动给他打来了电话。 他原本还以为戚不复之前那些话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居然言出必行,这让从来到戚家开始就被戚不复冷对待的戚安然甚至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了。 G·A娱乐,是业内领军的娱乐公司,在亚洲地区有着超人的影响力,公司总部就设立在半岛,旗下艺人囊括了各大领域的佼佼者,比如说现在风头无两的天王戚不复,还有音乐界的唱片销量小天王陈子然,上一世的沈青,就非常渴望能进入这家公司。 但是到了最后,他阴差阳错的,还是入了天皇,有的时候,他甚至常常在想,如果曾经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那么他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和季歌鹤相遇相知。 G·A的影响力虽大,但并不能算作国内娱乐界的龙头老大,相较之下,本土娱乐公司天皇娱乐也是背景颇深,常有人相传天皇的幕后老板坐镇帝都政坛,所以虽然国际影响力比不上G·A,但在这国内,天皇还是可以和G·A平起平坐,并分天下的。 也许正是因为后台强硬,天皇娱乐的行事相比较其他的公司,会显得更加强硬蛮横,抛去公司最大化的资源,天皇是业内闻名的吸血鬼,签约抽成恐怖,分配的经纪人也总是以公司利益最大化,艺人们在公司的人权非常堪忧,但即便是如此,高昂的违约金也让想要解约的艺人们望而却步,只能在合同期内死死的绑在这条船上。 戚安然太知道这些内情了,天皇的幕后老总是谁他倒是不知道,但天皇涉黑是百分百的事情了,那些少之又少的解约艺人遭受到的恐怖暴力事件,可不是花些钱找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就是因为这样,出道了许多年的季歌鹤才会那么捉襟见肘,看上去他的出场费越来越高,但其实大部分都在公司的口袋里,他充其量只是个苦力而已。 这种日子沈青已经受够了,戚安然怎么可能再去重演一遍呢? 他欣然答应了G·A的招揽。 G·A的分部设在市中心非常繁华的一个路段,独占了一整栋大楼,戚安然带着卡曼进入大厅,对着问好的前台说明了来意。 前台小姐礼貌的拨通了内线,在确认预约后告诉了戚安然楼层和路线。 “等等!” 眼看戚安然要走,女孩终于忍不住出声喊住,戚安然顿了一下,回过头来,很清楚的看到女孩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红的拳头:“您……是最近微博上很红很红的那个……” 戚安然呆了呆,然后善意的笑了起来,摘下墨镜眉眼弯弯的对她点头:“是,我叫戚墨,以后可能会经常见面了。” …… …… “坐。” 戚安然没想到接待他的居然会是这个男人。 GA大陆分部的总负责人,从前经常能在GA公司的发布会上出现的男人——杜抚松。 好像规格有点高吧……戚安然心里有那么点不安,但聪明的没有表现出来。 杜抚松长相有些偏向于病态的俊秀,皮肤苍白,跟戚安然有的一拼,但两人给人的感觉真是完全不同。 戚安然不论动静,笑或不笑,眉眼中总带着一种恬淡的让人安适的温柔,这种感觉在他微笑的时候表现的尤为明显。 而杜抚松,名字虽然一腔正气,却总会让人觉得……私生活会很混乱…… 他脸色苍白,唇无血色,鼻梁上永远架着各式各样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总是眯着,从缝隙里射出让人坐立不安的光芒。 他此刻正用这种光芒打量着戚安然,如果不是知道他绝对是个异性恋,戚安然简直要以为自己会被潜规则了。 杜抚松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嘴角带笑,这让他本来就很薄的嘴唇看起来几乎成了一条裂缝,这其实是个很无情的男人,戚安然在圈里曾经呆了那么多年,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内幕,G·A被他玩残的女明星多不胜数,然而这个男人撑到了三十多岁也没有给任何人名分,偏偏就是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的要给他当床伴。 杜抚松好奇的打量着面前坐着的这个气质恬淡的青年,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和戚不复是什么关系?”居然劳动戚不复亲自给他打电话要求签约,还几番确定合同细节不出现霸王条款,跟戚不复那么多年交情的杜抚松十分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能让那个冷情的家伙那么上心。 在见面之前,杜抚松猜测过无数次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也许是美艳的,也许是可爱的,但猜来猜去,见到面后,他才明白自己幻想中的苍白。 这样安静坐着也能让人感受到强大气场的人,怪不得会凭借一个不足三秒的片段红遍网络。 戚安然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愣了下神,随后想起戚不复似乎很排斥被别人得知他们关系的事情,所以只是笑了笑:“只是朋友而已。” 杜抚松当然不会相信这种万金油说辞,但戚安然一脸我说的就是实话的表情也叫人很无从下手,他只能从戚安然片面的表情中猜测无数可能,然后脑中闪过了一个最大的可能性…… 不会吧……难道戚不复单身那么多年,原因居然是喜欢男人!? 不过看着笑容恬淡的戚安然,他好像又觉得,戚不复跟这样的人站在一起,似乎并没有显得突兀…… 真是脑子坏掉了! 杜抚松笑容一僵,想到假如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话,可能会被羞怒的戚不复敲死,立刻拉出了一个满满善意的笑容,将早就准备好的合约拿给戚安然看。 戚安然翻了两下,心里有点惊讶。 相比较沈青从前签的那份合约,这份G·A的新人合约说是优厚都不能形容了! 难怪千千万万的人都挤破了头想进GA,当真是钱多事少曝光率好的好企业啊! 戚安然没有犹豫的立刻签上自己的大名。 杜抚松高深莫测模式启动:“很好,以后就是我手下的员工了,希望你能一路长红。” 戚安然与他握手,就听杜抚松又说:“公司会在近期给你安排一个专属经纪人和一个助理,其他的比如保镖化妆师之类的,目前你只能自掏腰包,当然,如果以后有了这方面的必然需要,公司也会无偿提供。” 戚安然点点头,大神和透明的待遇当然有所不同,这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更何况能有个专业的经纪人和助理,也已经不错了,想当年在天皇的时候,他的经纪人还是跟其他艺人共享的呢。 杜抚松看他三句话打不出一个屁,只能再说几句就无奈的放人离开,等到戚安然走了之后,立刻掏出电话来拨给了戚不复。 “我刚刚见到你那个小情儿了!” 戚不复莫名其妙:“……”谁是他小情儿? 杜抚松显然习惯了他的缄默,继续兴致勃勃:“你眼光不错啊,但是性格好像有点太闷了吧,明知道我是掌握他生杀大权的人,签约之后居然不好好跟我套近乎,这性格行不行啊?” 戚不复终于听懂他在说谁了,于是皱起眉头:“他很好。” 啧! 那么多年交情的朋友也没听过面瘫说过这种夸奖的话,果然重色轻友! 戚不复没再理他,想到日后能够跟弟弟一起工作,他的心里就说不出的满足,挂断电话后,他看了眼膝头翻开大半的书,又开始继续困惑,跟弟弟相处果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第五条:日常生活增加肢体接触,会使幼儿对家人更有归属感,长此以往能够增加亲密度。 肢体接触…… 戚不复开始脑补了。 …… …… 从顶楼下来,戚安然重新穿戴好打算离开,忽然被人拍了下肩膀。 他转头看去,穿着糖果色T恤和牛仔裤的陈子然笑眯眯的盯着他。 戚安然笑了起来:“橙子?你怎么在?” 陈子然头发长长的,戴着大大的棒球帽,皮肤雪白像是女孩子一样偏头笑了起来:“阿墨来签约GA吗?” 戚安然点点头:“接到通知就来了。” 陈子然撅起嘴,亲密地环住戚安然的胳膊:“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也算你前辈了,在公司罩你,不好吗?” 戚安然有点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陈子然撒娇的时候会发嗲,他有点受不了这样。 “对了,既然碰到,不如我请你吃午饭?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韩国料理,一起去吧一起去吧!”陈子然开口提议。 戚安然恰巧也有点饿,何况他也不常拒绝别人的好意,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陈子然欢呼一声,闹着要去换衣服,戚安然只好坐在大厅等他出来。 手机忽然一阵震动,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居然是戚不复打来的,立刻接起。 戚不复的声音沉稳有力:“今天去公司了?” 戚安然笑了起来:“是哥哥替我联系的吗?我没想到能进GA,真的好意外。” 戚不复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了一下,开口:“你很好。”言下之意,GA没什么大不了,你进公司条件绰绰有余。 但戚安然显然不可能听懂其中深意,所以只是当做被夸奖,心情乍然飞扬起来,两兄弟开始学着煲电话粥,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浓情蜜意。 那一方,更衣室里的陈子然却远没有那么和谐。 他躲在一堆衣服里,神情冷淡中带着一丝厌恶,全因为电话另一端的那个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歌鹤无奈极了,“小然,你别老是这样,我们俩现在不上不下的算是什么关系啊?跟分手有差别吗?” 陈子然冷笑一声:“你想甩我还早得很,什么时候腻味了再谈这个话题不迟,你别玩忘,我手上捏着你什么东西。” 季歌鹤明显呼吸一滞:“陈子然!” 陈子然挑起眉头:“怎么样?” 季歌鹤只能压低嗓音软化态度:“我们为什么要闹成这样?小然,出来吃个饭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陈子然嗤笑一声:“那真是不巧,我已经有约了。” 季歌鹤有点不高兴:“谁?在哪里?” “你管我在哪里啊?”陈子然翻了个白眼,“不跟你说了,戚墨在等我,有时间我会联系你的。” 他说完飞快的挂断了电话,然后起身在衣服堆里挑了一套可爱风的两件套背心,想了想,又掏出眉粉来描了一下眉毛。 咬了下自己的嘴唇,下唇很快充血变得艳红,陈子然对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转身心情飞扬的离开了。 第二十二章 季歌鹤盯着被挂断的电话,好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想当初陈子然追求他的时候,何曾对他那么不客气过?房子车子金表信用卡,甚至恶俗的鲜花,只要提到一句,第二天保管送到眼前,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会不顾沈青与他那么多年的扶持跟陈子然私下交往!? 季歌鹤抬手把电话丢到一边,无力地仰倒床上,总觉得喉咙口堵住了一块,让他呼吸困难。 悔不当初,只有悔不当初。 季歌鹤缓缓地盖住自己的双眼,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无法入眠了,自从那人离开,他就再也没能安适的睡过一个好觉,仿佛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昔日的爱人站在眼前,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的追问他,为什么要在节目上坏他英明。 他怎么就忘了,沈青是多么爱惜羽毛的一个人? 如果时光倒退,再给他一次机会…… 季歌鹤掌下的双眼微微泛潮,他吓了一跳,翻身坐起,不敢再任由自己想下去。 眼下最为重要的,是绝不能让陈子然再拖着自己,只要拿到了他手里握着的把柄……自己就可以毫无顾虑的离开他了! 季歌鹤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利落的翻身站起拿起床头柜上的墨镜。 他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拿起床头的一个纯黑色相框,几乎是用膜拜的姿态在上面缓缓地烙下一个亲吻。 相片上,沈青一身暗色的中山装,端坐在小家中的沙发上,光线昏暗,却让人无法忽视他脸上那一抹……温暖柔软的笑容。 …… …… GA附近的韩国料理店新开的也就那么几家,季歌鹤全副武装后,那附近一家一家的找,陈子然私下自己开的那辆车车牌很招风,季歌鹤几乎是一眼就从车堆里认出了那辆浅粉色的小型smart,车身喷绘了不易察觉的华丽花纹,除了陈子然,他想不出还会有什么男人会选择这样的车。 季歌鹤拒绝了服务员的询问,笑了笑:“我来找人。” 因为外貌英俊加上气度也很不一般,他这种态度还真的镇住了想要阻拦的店员,季歌鹤拉低了头上的棒球帽,开始沿着通道一路探索包厢。 …… …… 烤盘上刷过油的牛板筋蹦来跳去,烤的滋滋响,酱料香气扑鼻,戚安然低头安静的吃着。 陈子然坐在他对面,十分活跃的用铁铲撬着板筋和牛舌,时不时地给戚安然盘子里加一块烤的刚刚好的,自己却从头到尾没有吃几口。 戚安然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讨好他,但既然有人自告奋勇要服侍他,他今天也没有带着全能卡曼出来,那么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 陈子然看戚安然吃的香,心里也很是高兴,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古人会留下“有情饮水饱”这句话了。 也不枉费他专程寻来安格斯黑牛肉送到后厨,再专程保鲜等着戚安然来享用了。 这间餐厅,正是在陈家旗下的一家小餐馆,陈家在餐饮和酒店业经营了近三十年,早就积累下无数的财富,陈子然是陈家子代的嫡系四子,由于没有继承权,家人从小就对他要求不高,甚至在他出柜表明性向之后,家中也没有掀起多大的反对浪潮,陈家有资本让他在演艺圈不用顾忌潜规则也能活的逍遥自在,所以陈子然向来过的随心所欲,喜欢上什么人,就去勾搭,勾搭上了,再去思考两个人适不适合。 然而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戚安然这样合他口味过,合口味到陈子然甚至愿意放下自己的矜持,用这样卑微的态度来讨好对方。要知道,就算是当初追求季歌鹤,他也从没有把自己真正放在过一个追求者的立场上,寻找这些无微不至的细节讨好过对方。 如果不是太在乎,他早就车子房子钻石金表砸人了,但是戚安然和那些人都不一样,陈子然担心,自己那样做反倒会适得其反,从而毁掉自己好不容易在对方心里塑造起来的亲近感。 戚安然不是什么嘴刁的人,他充其量只吃出今天的牛肉似乎比起之前吃的更加嫩滑罢了。 他只吃了七分饱,就起身擦嘴擦嘴,喝了口温热的茶水,轻声道:“我已经吃饱了。” 陈子然听到这话就笑了,这才往嘴里塞了块肉,笑的眉眼弯弯:“我的手艺好不好?” 戚安然点了点头,礼貌的夸奖了几句,就让陈子然的心情变得越发飞扬。 “对了阿墨,”陈子然忽然想到了些什么,挑眉问:“谁介绍你来GA的?”GA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地方,除了演员自身有天赋外,想要签约公司,演员还通常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介绍人,陈子然这些天也在安排着帮助戚安然联系公司,但没想到事情还没办成,就被人抢先一步了,这让他有点不甘心。 戚安然含糊的说:“一个朋友吧,GA挺好的,橙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陈子然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就在想这个“朋友”,到底是什么关系。 以戚安然的条件,不知道多少人愿意上赶着包养,难不成真的…… 他装作不知道戚安然想要含混的意思,打定了主意要挖出这个幕后的人到底是谁:“朋友?同公司的?阿墨还认识别的艺人吗?说来听听啦。” 戚安然笑了笑,刚想要再次糊弄,隔间的门就被“刷”的一声拉开。 两个人都齐齐的看了出去,一身黑衣的季歌鹤戴着棒球帽黑着脸站在外面。 戚安然发现陈子然脸瞬间就黑了,但过后还是拉起他一贯的可爱风笑容,笑眯眯的站了起来:“阿鹤怎么来了?我以为你今天会很忙呢,你难不成是专程来找我的?” 季歌鹤满含深意的看了陈子然一眼,也缓缓地笑了起来:“刚才在外面听到你的声音,我正好也在隔壁吃饭。又见面了,戚墨。”后面这句话则是对戚安然说的。 戚安然眼神有点冷:“季天王?好久不见,你果然还是那么没有礼貌。” 季歌鹤大概是没想到戚安然开口就是攻击,一时居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了,脸色也开始不好。 只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居然对自己那么无礼,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然而没等他出口反击,陈子然就张口打圆场道:“既然来了就进屋坐吧,开着门一会儿让人看到了也不好,阿鹤!” 接触到他暗含警告的视线,季歌鹤只好先放下愤怒关门进来,随后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戚安然旁边。 戚安然皱起眉头,他是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季歌鹤。 刚才的那句攻击,也是下意识的行为,说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了,如今他既然要在演艺圈混,就不能那么感情用事,季歌鹤虽然比不上戚不复那么重量级,但也是风头正劲的当红演员了,得罪了他,自己很有可能就会像从前的沈青那样,被他的万千粉丝群起而攻之,没什么好下场。 所以他把即将出口的嘲讽默默地吞了回去,连带着满腹的冤屈和怨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苦要强迫自己以卵击石? 陈子然虽然奇怪一向温柔的戚安然为什么会对没见过几面的季歌鹤那么富有敌意,但想来想去,他也只有将原因归结于上一次在片场发生的那件事情了,于是顺理成章的将戚安然的态度归结为帮自己抱不平,这样一想,反倒心里暖暖的。 季歌鹤从进屋开始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沉默着径自吃东西,随后很快吃出嘴里的东西不是普通货色,于是盯着盘子里油花肥美的肉片心中怒火翻腾。 一家烧烤店里怎么会用这种好货色?陈子然的底细他是清楚的,只怕又是他讨好心上人的手段吧? 跟自己这边还没有一刀两断,转头却又在三心二意了吗? 季歌鹤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笑话。 戚安然擦了擦手,站起身对陈子然笑了笑:“我去一下洗手间。” 季歌鹤进屋之后,戚安然总觉得空气中都飘着些脏东西,他实在无法容忍自己再呆在这样的屋子里了,过后会拉肚子的。 他一出门,陈子然的笑容就冷了下来,他盯着季歌鹤,低声问:“你来干什么?” 季歌鹤冷笑着盯着他:“我来干什么你是不是真的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了?作为男朋友,我不该了解一下你的交友情况吗?” 他戳了戳盘子里的牛肉,笑的越发冷:“真是煞费苦心啊……” “你不用那么阴阳怪气,”陈子然嗤笑,“我确实喜欢他,不过现在还没有把话挑明而已,那又怎么样?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吗?季歌鹤,你别太没有自知之明,我从头到尾没说过我们俩是情侣的关系,结合我为你花的那些钱,准确说来,我不该是你的金主吗?” 季歌鹤张嘴想要反驳,但想到自己的来历,只好沉着脸:“我可以和你分手,把底片还给我,我保证不会再纠缠你,否则我现在就追上去告诉他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你觉得他还会不会这样毫无顾忌的和你出来吃饭?” 陈子然挑眉:“我怕你啊?”就凭刚刚戚安然对季歌鹤的态度,陈子然就有自信戚安然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男人说的一个字。 季歌鹤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硬的不行,只好软下语气:“小然……我们同床共枕那么长时间,非要闹成现在这样吗?那些底片你留起来一点用都没有,干嘛非要因为这些东西把我们的关系搞成这样?你心里一点都没有舍不得吗?” 陈子然丝毫不客气的反问:“既然这样,你干嘛非要追在我屁股后面把东西要回去?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好聚好散,只要你不闹出什么不利于我的事情,这些东西我绝对不会泄露出去,你现在这个态度……难道是想要做些什么不利于我的事情?” 季歌鹤哑然,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他只好站起身:“我去洗把脸,小然你静下心想一想吧,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俩的情分值不值得让你信任我。” 陈子然冷笑着不再开口,目送他离开。 戚安然上好厕所出来,就发现卫生间里站着一个等了他很久的人。 他面不改色的俯身洗手,季歌鹤眯着眼睛慢悠悠的吸烟。 戚安然想要当做没有看到这个人转身离开,没想到却被伸手拦了下来。 他看向叼着烟的季歌鹤,露出一个温柔优雅的微笑,撩起了袖子:“季天王想要做什么?” 季歌鹤原本是想要给这个不识相的新人一些教训的,他得罪不起陈子然,但镇压一下新人的分量还是绰绰有余,但没想到,居然会因为对方的一个微笑就沉迷了进去。 季歌鹤连烟都叼不稳,再三确定了自己心中的那抹悸动不是假象,于是瞬间掐灭了自己原本揍对方一顿的计划。 这样熟悉的微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在片场的那一回自己就曾经怀疑过,然而直到现在他才确定,自己那时的震撼并不是来源于错觉。 季歌鹤忍不住皱起眉头,困惑又迷惘:“你到底是谁?” 戚安然不是第一次听他这样询问,一开始心里还会有惊慌,但一而再再而三下来,戚安然心里也就只剩下嘲讽了。 “季天王又忘了我的名字?”戚安然眯着眼睛缓慢的开口,“我叫戚墨,要重复一下是哪两个字吗?” 季歌鹤垂眼看着他。 戚安然现在正被他拦在两臂中间,由于个头稍矮,只能仰头与他对视,卫生间的灯光昏暗的照射在戚安然苍白的脸颊上,虽然是一张陌生的脸,但眉眼当中,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的感觉。 季歌鹤鬼使神差的,低头吻了下去。 火辣的唇舌一瞬间交缠起来,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一出的戚安然惊愕的张着嘴,正好方便另一条舌长驱直入,津液交换纠缠,原本只是一个试探的亲吻,季歌鹤却发现自己的理智开始逐渐远去。 沸腾的血液开始轰然朝着下部游走,季歌鹤难以自制地加深了这个亲吻,全然包裹住嘴下的薄唇,开始贪婪的吮吸,双手也在摇摆不定中缓缓地抚上对方的腰臀,着迷的揉捏了起来。 居然……真的是这种感觉…… 戚安然在回过神的瞬间开始拼命挣扎,嘴里滑动的舌头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能够勾起情欲,他只能感觉到阵阵恶心涌上口腔,几欲作呕,然而季歌鹤的力量远不是他能抗衡的,几次小范围的扭打,他双手已经被季歌鹤扭到身后扣住,胯间也被插入一条修长的大腿,缓缓的磨蹭起那个隐秘的部位。 戚安然愤然咬了下去! 尝到了满口的血腥味,戚安然用几欲杀人的目光盯着那个捂着嘴倒退了好几步的男人。 然而最终,他只是上前去狠狠地在对方腿间踹了一脚,捂着嘴逃出了卫生间。 第二十三章 没有去跟陈子然打招呼,戚安然飞快跑出了餐厅,在路边的花坛边弯腰干呕了几声,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吐,路边已经有人因为他闹出的动静注意过来了,他只好愤然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回家的地址。 冲进家门,无视坐在大厅里的所有人,戚安然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间,飞扑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大吐特吐。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在手里,间隙时给人解脱的错觉,然而下一刻,却再次紧缩到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戚安然狠狠地擦了一把脸,盯着镜子里双眼通红的自己。 心里有一种想要嚎啕大哭的欲望,但戚安然知道,他没有哭泣的权利,如今的这一切折磨都是他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他那么轻信枕边人,如果不是他没能出人头地,如果不是他势单力薄……怎么会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欺凌他! 季——歌——鹤! 戚安然在心中缓缓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反复咀嚼吞咽反刍,字字泣血。 这个男人误了他一生,好不容易他能够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他居然再次故技重施,想要毁掉他第二次! 我若放过你,便誓不为人!!! …… …… 大厅里的四个人面面相觑。 好半天之后,戚母小心的开口:“安然怎么了?” 戚父翻了页报纸,心不在焉的看着,余光注意着楼上。 戚顾诸茫然地摇了摇头,看向表情冷硬的大哥。 戚不复面无表情,拿着水杯的手紧了紧,眼神中透出不易察觉的担忧。 戚母坐不住了,正想要上楼一探究竟,跟着戚安然上了楼的卡曼却在这时惊慌的跑了出来:“快来人!二少爷他……又发病了!” 大厅里的四个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戚不复尤其迅速。 戚安然的发病,等同于毒瘾发作。 虽然现在毒瘾发作的频率越来越低,发作强度比起从前来也小了不少,但这毕竟是万蚁噬心的痛苦,强度再低,也叫人难以忍受。 戚家父母回来的这段时间,戚安然确实发作过两次,但那两次戚安然都在发现苗头不对后就把自己反锁在屋里子独自承受下来了,戚家父母甚至没有听闻到一点消息,此刻忽然那么赤。裸。裸的将戚安然吸毒的事实摆放在他们面前,两个老人一时间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知道是一回事,但亲眼见到,冲击力永远比耳听要更加强大。 “妈!”戚不复想到之前自己也看到过戚安然毒瘾发作时的样子,那种姿态实在是不太好看,出于在家人面前给弟弟留点面子的想法,他出身喊住了回过神想要冲上去的戚母,,沉声道:“那么多人上去也没有用,你们在楼下等我,我去照顾他。” “可是……”戚母急的眼圈都红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戚不复没有再听,一把将人拨到一旁,径自就走了上去,进屋,关门,落锁。 所有人都被他隔绝到了外面。 由于没有开灯的原因,屋里光线很昏暗,戚不复眯了下眼睛,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想要打开。 “哥!”黑暗中传来低哑的呻吟声,戚安然出声恳求:“别开灯……求你……” 刚刚在卫生间他把自己弄得一片狼藉,刷牙的时候忽然犯了毒瘾,只来得及漱几道口就瘫软在了地上,挣扎爬了出来,现在一定是狼狈不堪。 戚安然不想在给人留下失败者的印象。 戚不复听话的住了手,眯着眼看向戚安然的方向,他果然在大床上缩成一团,只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赤着脚,头发凌乱,环抱着自己,时不时微微抖动着。 戚不复明白他此刻正在承受非人的痛苦。 想要给弟弟打气,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缓慢的接近那边,坐在床沿。 如同万千只蚂蚁的正在啃咬骨骼,戚安然几乎就想要拿一把菜刀将麻痒的地方全部切开,然而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脑中不断重复着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神经被麻痹之后产生的错觉。 但是他无法避免的又跟随着错觉开始回忆那些从前的往事,那些无法被遗忘的属于沈青的曾经,每一次毒瘾发作,他就在不断的用过去的东西告诫自己,如果不能忍耐下去,那么他心中所奢望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眼中酸涩难挡,戚安然茫然的缩成一团,无意识的瑟瑟发抖。 这样的人生,真的有必要坚持下去吗? 脑中的景象立刻变成了刚发生不久的被强吻的画面,戚安然颤抖着,扶着身子趴在床边,想要吐出一些什么。 真恶心!真TM恶心! 坐在床边的戚不复眯着眼看着他反常的举动,趴下来的戚安然距离他不过一个拳头,却好像完全忽略了身边有他这么大一个人似的,眼看戚安然吐不出什么东西,打算将手指头伸进喉咙去催吐了,戚不复终于出手拉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 戚安然无声的挣扎着。 戚不复看了他一眼,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戚安然的嘴唇红肿,不是那种因为忍受痛苦而咬住的红肿,而是在嘴部轮空周围都有一圈粉色的淡印,明显是热吻过后被吮吸出来的…… 握着戚安然的手忍不住紧了紧,戚不复努力让自己的质问显得不那么凶狠:“怎么回事?小然你跟谁在交往?刚刚去了哪里?”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戚安然方才回家的反常也许就来自于这个吻。 戚安然原本紧绷的神经再也无法支撑过多的压力,他开始拼命的挣扎起来,喉咙中咕噜噜的喘着近乎窒息的声音,听起来说不出的可怜:“放开我!你放开我!!” 戚不复仔细的看了一眼,发现他的瞳孔果然没有专注,已经沉浸在了幻觉中,于是吓了一跳,连忙安抚:“安然?!我是你哥!喂!醒一下!我是你哥!你回家了!” “……回家?”戚安然的眼神变得更加暗淡,他没有家,又能回到哪里? 好不容易挣脱出一只手,他开始奋力地擦着原本已经很红肿的嘴唇,原本脆弱的嘴唇更加充血,仿佛下一秒就要破掉。 戚不复只好制止他的自虐,附耳过去,隐隐听到毫无意识的戚安然嘴里咕哝这“滚开……恶心……”之类的词汇。 戚不复压下心头的怒火,紧紧地攥住自己却拳头。 究竟是谁!居然把戚安然吓成这个样子?着绝不可能是女人的手笔,到底是哪个野男人…… 戚安然呜咽了一声,把头埋在了戚不复的胸前,嘴里仍旧喃喃自语。 戚不复胸口泛起一种涨涨的疼,胸腔深处一阵一阵的发酸,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令他不由自主的紧紧抱住间歇性颤抖着的戚安然。 戚安然被抱的喘不过气来,挣扎了一下,痛苦地张大嘴巴无声的呻吟。 疼死了……又疼又痒,吸毒的人都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戚不复生涩地念叨着书上看到的“小乖乖睡觉觉”“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发现一点效果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受苦,虽然表情没有过多变化,但额头上早就冒出了一层细汗。 戚安然痛苦地摇着头,想摆脱那么一点痛苦的感觉,火辣的嘴唇忽然触碰到一处冰凉的肌肤。 蔓延到头顶的奇痒因为冰镇似乎稍微减退了一点,他食髓知味的贴了上去,磨蹭舔舐,还觉得不够,就含住一块皮肤慢慢的吸着。 鼻腔里嗅到熟悉又陌生的淡淡的冷香,逐渐的驱赶掉口腔里那股令人作呕的烟草味,反胃终于有所改善,戚安然感动的快要哭了。 戚不复眯着眼,察觉到怀里的家伙正在放肆的轻薄身为长辈的大哥,心里的感觉挺奇妙的。 这种感觉比起从前好像又亲近了一些,说实话,他还蛮喜欢的。 也许是颈间的肌肤被这样挑逗逐渐开始发烫的原因,迷惘的戚安然开始不满足的扭动起来,嘴唇四下寻找着可以给他凉爽的地方。舌尖慢慢的舔过喉结,下颚,到腮部……上面的够不到了。 戚安然可怜的发出哭泣的声音。 戚不复低下头,静静的盯着弟弟撒娇的憨态,忽然露出一个浅浅的飘渺的微笑。 ——他主动低下头,吻住了那张不安分的嘴。 嘴里其实一点也不舒服…… 戚安然一被亲到就立刻发现了,但对方口腔中令人清爽的薄荷味正在一寸一寸的驱逐季歌鹤留下的难以忍受的气息,戚安然无声的叹息了一声,抬手环住上方的脖颈,迎了上去。 究竟是谁…… 他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室内的温度好像正在迅速的攀升,戚不复原本只想浅尝辄止,抚慰一下撒娇的弟弟,可是没想到,把持不住的人会是他自己。 普通的兄弟间会有那么亲密的事情吗……? 完全没有经验的戚不复只是飞快的想到了这个问题,然后在心中给了自己确定的答案后,就心安理得的享受了起来。 唇舌交缠,吮吸,互换津液,总觉得对方的口中有着自己渴求的甜美的一切,戚安然像是八爪鱼一样热情的纠缠住身上的人,即使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也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两人维持一个姿势不停的想要深入亲吻,直到脖颈因为受力而感觉到酸痛,才不舍地分开一秒钟,随后再次紧紧地粘连起来。 鼻尖与鼻尖交接、触碰,连气息都交缠成一股线。 戚不复清楚的发现自己……站起来了。 长达十多分钟的深吻后,两人双双倒在了床上,戚不复毫无自己与弟弟的行为正在逆轮悖德的自知,毫不客气地拉扯着戚安然单薄的T恤,但由于太过激动,手抖到无法自已,尝试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完全剥下来,他只好将就着把T恤皱巴巴的推到戚安然的胸膛上,然后一口含住了戚安然胸前挺立起来的红点。 戚安然发出长长的一声喟叹,茫然地看着头顶的天花,胳膊紧紧揽住那个带给他快乐的源泉。 戚不复所有的冷静都在他的一声叹息中化为灰飞,他抬头狰狞的盯着戚安然的双眼,手上毫不停歇地解着对方的皮带,下腹凑在了一起,大力地来回磨蹭着—— ——戚安然也有感觉,他发现了。 戚安然眼中水光潋滟,红肿的嘴唇微微张开着,方才热情无比的舌头缓慢的划过嘴唇,好像上面有什么意犹未尽的东西吸引着他…… 戚不复眼神黯了下来,忍到快要爆炸,终于解开了难缠的皮带。 他双眼几乎都要放射出绿光了,手上使劲儿就要把裤子给脱下来,却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了“哆哆哆”的敲门声。 如同一瓢冰水兜头浇下,让他瞬间一个激灵回过了神来。 戚安然还在不自觉地扭动着,赤裸的肌肤上还有方才他自己留下的淡淡的水光,胸前的两粒红点肿胀地挺立在空气中,如同待放的花蕾那样充满诱惑。 戚安然微张的嘴唇逸出浅浅的,不满足的喘息声。 戚不复的下身硬的像是一块铁,还差一点点,两个人就要裸呈相见。 他呆滞地抹了把手下滑腻的柔软的肌肤,换来戚安然毫不掩饰的快乐的细碎呻吟。 戚不复连忙捂住他的嘴,惊骇地盯着自己另一只手许久之后…… 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真TM禽兽! 第二十四章 此次擦枪走火在戚母无意中的干涉下正式告吹,好在知道全过程的只有三观不正的戚不复,另一个比较有贞操观的当事人从头到尾处于半昏迷状态,所以醒来之后,兄弟俩完全没有不自在。 GA给戚安然安排的经纪人隔天就到了,戚安然并没有让他来戚家见面,而是把他约在了离家不远的一间咖啡馆。 新经纪人看起来是个精明干练的家伙,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过戚安然之后,就翻开了厚厚的文件册开始跟戚安然例数GA中的人际关系。以免新人在不经意的时候得罪了不能得罪的前辈,给演艺生涯徒增困扰。 这种待遇戚安然在天皇的时候从未享受到过,在一个下午的洽谈过后,他对自己选择GA来发展这件事情感觉到更满意了。 一个企业的底蕴就是从细节处展现出来了,一个对没有名气的小艺人都那么无微不至的公司,怎么可能是天皇那种暴发户企业能比得上的? 新经纪人名叫陶束,据他说自己在GA从业已经有七八年了,手下也带出来过无数有名气与没有名气的艺人,也算是公司老资历的人物了。 陶束这次忽然被委派来带一个刚进公司的新人,心里不是没有过惊讶的,但在第一眼看到戚安然的时候,他心中的疑惑就已经得到了解答。 这样的气质和相貌,也怪不得高层对他报以厚望了,现在的娱乐圈中充斥着各种洗剪吹日系花美男,这种最原始的清新系偶像却已经难觅影踪,只要炒作得当,戚安然的走红并不困难。 GA手下大牌虽多,但终究有个保质期,就算是现在风头无两的三料影帝大人,也难保他不会被娱乐圈里更新换代的洪流掩埋,一个公司的希望,永远都在那些拥有潜力的新人身上。尤其是像戚安然这样一看就知道走红不难的好苗子。 但走红是一回事,难的是如何保证这种走红不会是昙花一现,演艺圈中并不缺一夜爆红的明星最后变得无人问津的事例,最可靠的还是自身必须拥有实力,再不行就得后台有一个肯为演员出钱出人力的靠山,两样一点不沾的话,就算外形再怎么优越,也不可能永远用这张脸让观众买账。 陶束暗地里观察着这个新人的言谈举止,心中暗自点头,很好,最基本的形态礼仪课大概不需要他过多费心了,看起来这个“戚墨”大概是个大家庭里出来的小少爷,普通人家的孩子再怎么佯装,也不可能装的出这样浑然天成的好素养。 他却不知道,沈青曾经为自己的外形吃了多大的苦头,他本来身体就不好,长得也太普通,神经肌肉也比起平常人要僵硬许多,更是先天就有些驼背,为了矫正自己的笑容和仪态,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做瑜伽,随身携带镜子好观察自己的笑容是否有缺陷,有时候明明感觉到自己在微笑了,可是镜子里的那个人嘴巴却是歪的。 直到最后,再也没有人能从他的表情和姿态上挑出不满意的地方,这几十年里,他一直将“气质”努力塑造成自己唯一的外在优点。 但可惜的是,事实证明,气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要结合拥有者的外貌来一齐评定的。让人过目就忘的人,再如何修炼,也无法挽救天生的不足。 然而那些沈青奋斗了一辈子才保留下的东西到了戚安然身上,却猛然间被所有人注意到了。 陶束咳嗽一声,翻着手里的资料,小声的说:“公司派的助理大概下周才会上任,你有没有什么要求,比如说指定男女之类的。” 戚安然笑了起来:“我没那么挑,只要别长得像夜叉就好了。” 听他开玩笑,陶束也忍不住放柔了表情,露出一个不那么明显的微笑:“顺便问一下,你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吗?比如说泡吧之类的,比较不良的嗜好。” 戚安然摇摇头:“并没有。” 陶束放心了:“那就好,你不用拿着种事情骗我,我现在问你这个问题是想要为你制定这一阶段你要走的路线,如果真的决定了让你走清新路线,到时候被爆出来滥交斗殴酗酒丑闻的话,谁都救不了你,那不如一开始就让你扮不良少年,反正现在邪恶派的似乎也挺受欢迎的。” 戚安然毫无负担的微笑。 陶束低下头,把文件夹中的一个订好的册子拿出来递给他:“这是我找到的近期需要演员的剧组,你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既然签约,我希望你能尽快开工,这个名单里面的剧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仔细一点筛选,我看过你在《功勋》花絮里的角色,是个反派角色对吧?” 戚安然接过慢慢看着,听到他这样问,点了点头:“没错。” 陶束眯起眼:“那么我还是建议你走高端一点的影视路线,虽然偶像剧带来的粉丝最多,但是恕我说句不好听的话,那些粉丝的能量实在是太少了。” 戚安然的手顿了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季歌鹤之前就是走的偶像剧的路子,粉丝们也大多是未成年或者是刚成年的怀春少女,可就是那么一群没有多大能量战斗力却破表的粉丝活生生把他逼死了,这可真是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戚安然看到名单里有一个抢眼的名字——“王安?”这是国内很出名的大导演了。再看看他后面的片名:《大汉江山》,是个大制作的古装历史正剧。 陶束挑眉:“你眼光还不错啊,不过王安的片子可没那么好上。” 戚安然笑了笑,默默把这个剧组记在心里,没想到很快又看到一个更加抢眼的名字——卡隆拉多·梅吉曼,名字后面备注了抢眼的片名《黑暗王座II》! 片名后面打了一行非常小的黑体字“天皇娱乐注资。” 戚安然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之前徐珊珊跟他指的天皇秘密运作的那部影片了,但是陶束居然也能得到准确消息,这就让人有些惊讶了。 他隐晦地打量了一眼陶束,并没有让他察觉到自己的视线,然后装作无意地问了起来:“《黑暗王座》居然有第二部?国内媒体好像都不知道消息啊……” 陶束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全没把这问题放在心上:“我当然有自己的渠道,不过这部戏你还是再想想,《黑暗王座I》之前就因为审核的原因没办法在国内上映,你最好不要挑这样的起点,对你自己的形象也不利。” 《黑暗王座》本来就是一部从头到尾充斥血腥的战斗片,梅吉曼是有名的商业电影导演,他的片子最讲究的就是视觉上的惊心动魄,这种电影想在国内的院线上映是绝对不可能的,盗版网站上分享一下倒是还可以。天皇投资梅吉曼,估计是想要为天皇那几个已经到了火候的艺人往国际推销,戚安然现在还不用那么着急。 这道理不用说两个人心里都清楚,戚安然笑了笑,合上册子:“我想到《大汉江山》去试一试。”他曾经跟王安合作过,那位导演精益求精的工作态度很让他敬佩,而且这种充满民族自豪感的影片会是一个非常恰当的好起点。 陶束的眉头跳了一下:“你确定?”王安可不是那种会因为GA的影响力就放松演员标准的导演,如果选不上,他很担心这个新人会不会因为出师不利大受挫折。 戚安然自信地端坐着,脸上带着不容抗拒的微笑:“当然,你应该相信我。” 王安的影片最独特的一点,就是每个演员都能有足够的发挥空间,不会因为注重主角的浓墨重彩而将配角变成木偶型的存在,这种自我发挥空间也许对一般的新人来说会是一种负担,但对于戚安然来说,再没有一个影片比这个更合适了。 陶束皱着眉打量了他一会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咽到了肚子里。 算了,他想试就去试一试吧,能选上当然更好,不能选上的话,也叫这个新人好好感受一下圈子里的残酷竞争,说不定会更加激励他奋起呢? “那就这样定了,下周五之前,你要酝酿好自己的情绪,我去帮你联系《大汉江山》的剧组。” …… …… 戚安然回家的时候,又碰上了那种诡异的“全家齐坐和乐融融”的场景。 他脚步顿了一下,忍不住在心里想,戚不复居然都不用工作的吗?他在家里闲了多少天了…… 还有戚顾诸,身为继承人难道都不用学着管理生意的吗?戚家爸妈也好奇怪,老两口天天在家里宅着也不觉得闷得慌。 戚父一收报纸,皱眉瞥着戚安然:“去哪里了?” 戚安然摸了摸鼻子,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我去见经纪人了,是个挺好的小伙子。” 戚父接触到他的微笑,呆了一下,随后咳嗽一声转回头。 一直隐晦盯着自家二哥的戚顾诸也忍不住发了会儿呆,随后唾弃自己居然又被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给欺骗了,愤愤地扭头玩手机。 戚母走了过来,塞给戚安然一杯牛奶,关切地问:“身体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吗?你昨天那个样子把妈都吓死了,你以后要是再敢碰那些东西,当心妈真的把你送到戒毒所里去!” 戚安然笑了起来,温柔地道歉:“对不起,妈,让你担心了。” 戚母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再多的责备都因为一个笑容说不出口了,她倒是觉得现在的儿子好像比起以前更难对付了。 戚安然转过眼,就瞧见戚不复一直默默地盯着他。 他呆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困惑。他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戚不复皱了皱眉头,一句话也没说扭头坐了回去。 戚安然莫名其妙地去厨房里觅食,却在路上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被T恤遮住的锁骨的位置。 上面有一个浅浅的吻痕,已经变成淡粉色了,但是还是掩盖不了那是个吻痕的事实。 奇怪,这东西怎么来的…… 戚安然叹了口气,又回想起昨天夜里梦中毫无逻辑的剧情…… 咳咳……那种没节操的东西真是奇怪怎么会梦到…… 戚安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只不过是个春梦,连对象是谁都搞不清,还是不去想了。 第二十五章 试镜的日子定的很快,至少比戚安然之前想象的要早的多,由于新助理还没有上任,戚安然这段时间都随身带着卡曼。 陶束好像资金很富裕,明明公司没有配给戚安然车子,他这几天下来却已经换了好几辆代步,现在则因为要出席的场合不同所以换了一辆不太显眼的商务车,陶束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后座上殷勤的给戚安然倒水的卡曼啧啧赞叹。 ——“我说你还找什么助理啊,现在这个好好调教一下前途明明不可限量嘛!” 戚安然看了一眼卡曼,不禁失笑,按住他的手:“好了,卡曼。” 他知道卡曼最近老是显得有点紧张,至于原因他也能猜到一些,大概就是因为听到了自己跟陶束谈论要找新助理的事情,害怕自己会被抛弃罢了。但戚安然也没有办法,卡曼现在虽然已经能听懂一些华语,但毕竟不能正常沟通,在陶束不在的时候,戚安然身边总是需要一个能用得上的人的。 陶束瘪了瘪嘴,从头到尾没有去问卡曼到底跟戚安然是什么关系,他不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那种人,戚安然现在才刚刚跟他试图相处,过多的窥探会打破两个人之间不多的信任。 陶束目不转睛的看着路:“王安的脾气有点难缠,一会儿你记得要收敛自己的脾气,他这个人虽然工作态度不错,但人品真心没有好到哪里去。” 戚安然笑了起来,王安如今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老小老小,性格也变得越发顽固,像小孩子一眼,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了,比起他来,宁杭成在片场的毒嘴可真的算不了什么,至少人家私底下还是很好相处的。 戚安然说:“你什么时候见到我发过脾气?” 陶束点点头:“我只是提醒一下你,尽量要给别人一个好的第一印象,不光是王安一个人,面对任何人你都要记住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戚安然笑了起来:“谢谢你,我会记得的。” 《大汉江山》实际上已经是王安涉足的第二部历史题材电影了,之前的一步《秦皇传》成功地让他在傲慢的史剧中站稳了脚跟,而这一步《大汉江山》,他似乎报以了更多的期望。 王安自己有一个相当大的工作室,从投资到剧本到演员制止后期的制作与上映,全是他的工作室独立完成的,所以相对来说就少了很多因为投资商而带来的无可奈何,他的选角也就成了圈子里出了名的严厉。 休息区里已经坐了许多正在等待试镜的人,好几个已经是荧屏上被人熟知的面孔了,却还是要谦逊地抱着剧本背台词,戚安然排在了比较后面的位置,领到了人设,仔细的看了起来。 他今天的主要目标就是那些讨巧又能有足够戏份的配角,而剧中类似的角色并不少,戏中主要描绘的是千古一帝刘彻波澜壮阔的一生,从感情到政治,剧情化作千丝万缕的纽带将江山版图一步步扩大,最终结局并没有写出来。 而剧本中符合戚安然口味的角色,例如李广,与卫青,戏份都非常多,也许会成为众人争夺的重头,霍去病,也是戏份仅次于汉武帝的一个重要角色,戚安然虽然眼馋,可这样重要的角色一半导演都已经有了人选,他才不会浪费那么多的工夫去争取一个没有希望的角色,至于其他的,要么是因为年龄不太合适,要不就是外形魁梧戚安然无法胜任,看来看去,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名字上—— ——刘据。 一个可怜又悲情的历史人物,在剧本上只占据了寥寥的几笔。 王安却在最后,为太子刘据安排了一个壮烈死亡的镜头。 这个可怜的卫太子战战兢兢在父亲的阴影下生活了几十年,最终却因为太过忠厚身陷垢害中无力自拔,最终英年早逝,汉武帝却在晚年得知他蒙受冤屈后,一次又一次的思念这个儿子。 其实虽然镜头少,但出场的戏份倒是挺多的,只是王安似乎对这个人物的刻画有点矛盾,似乎有点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意思,通篇的性格特点最亮眼的就是对汉武帝的“忠诚”了。 戚安然微笑起来,将刘据为数不多的几句台词含在嘴里咀嚼回味,慢慢的似乎沉浸在他的悲哀里了。 陶束从门外一进来,就看到窗边坐着的戚安然一脸凄凉,吓了一跳,快步走过来,才发现他在背台词。 陶束翻了个白眼,低头一看:“你要试刘据?这个角色虽然好,但是我看过剧本,性格太生硬了,不太好发挥啊。” 戚安然点点头,仍旧满心凄凉,也不像多说话,他经常都这样入戏之后没法儿一下子走出来,也已经习惯了:“你回来了?” 陶束在他身边坐下,觉得戚安然现在的样子挺好玩的,于是笑了起来:“我去找了几个认识的人,听到了一点消息,汉武帝跟霍去病还有卫青的角色都已经定下来了,你小心一点那个卫青,他是空降的,别得罪了人家,还有卫子夫,是许归演的,她也是从GA出来的,有时间可以去套套近乎。” 许归前段时间才从国内的殿堂奖红毯上脱颖而出,夺得影后桂冠,现在正是亚洲娱乐圈的热门人物。 戚安然有点惊讶,“王安居然请到了许归?” 陶束点点头:“所以你要努力一点,这部戏很大可能会成为经典,许归的演技你心里应该有数。” 戚安然明了地露出一个微笑,就看到一个演员垂头丧气地推开门进来收拾东西。 他的表情实在是太沮丧了,眼睛还红红的,大家的心里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戚安然还记得他,三分钟之前这个演员自信慢慢地放言一定会拿下卫青这个角色的时候,戚安然就开始注意他了。 见他果然铩羽而归,戚安然叹了口气,继续专注剧本。 陶束忽然小声凑到他耳边:“这也是我们公司的,之前一个歌手组合拆散之后转型影视了,不太会做人,跟他少来往。” 果然,陶束话音刚落,就听到那个男演员在大声训斥自己的助理:“你是猪啊!直接给我喝冰水,你要害死我吗!?不知道XX在想什么,居然让我来这个破剧组试镜……全是走后台的……” 一句话得罪光了剧组里的所有人。 戚安然摇摇头,知道这样拎不清自己位置的人往往走不了多远,没有多注意他了。 大概过了两三个钟头,终于轮到他了。 陶束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替他拉开了门。 戚安然微笑着走了进去,在房间中央站定,看着坐在桌后的几个大佬,报上姓名。 他的外形似乎没什么可挑剔的,坐在中间的王安翻了下他的名册,挑起眉头:“你看中了太子刘据?为什么?” 戚安然笑了起来:“刘据这个人物非常矛盾,拍摄中会有很多的心理刻画,我很想尝试一下这样需要细节演艺的角色。” 王安哼了一声:“我这里可不是给你尝试的地方。” 戚安然表情一敛,换上了一个仁厚的微笑,原本清俊的五官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忽然变的成熟了起来,眉眼之间带上些压抑许久的疲惫,站起身来,对面前的一堆面试官行了一个正统精确的叉手礼,表情尊敬中又深藏着久居上位养出的孤傲,温声开口:“还请诸位多指教。” 王安眼神一亮,坐直身体犀利地盯着戚安然。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仁厚温吞的太子……面对卫青的那一幕,既由于对方的才能而佩服,又因为不喜武官的杀戮而敬而远之……在如何仁厚,他也是个太子! 难怪刚才那几个面试的演员明明台词功底和面部表情都已经无可挑剔了,他还觉得似乎少了什么…… 原来少在这里!少在这里! 王安一击掌,表情认真了起来,锐利地盯着场内那个行礼之后就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中央的少年,一把抢过助手手里的册子翻看起来,忽然开口:“你参演了《功勋》?我想起来了,你是之前微博上那个演员……是你自己炒作的?” 戚安然挑了挑眉头,虽然知道王安不会相信,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并没有。” 王安若有所思的盯着戚安然看了一会儿,冷哼了一声,躺了回去:“去后台换衣服,一会儿去试镜第五场刘据告别霍去病的镜头。” 戚安然心中一跳,涌上一股喜意,顿时笑了起来,方才那个活脱脱的太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立刻就去!” 看着他离开,副导演眯着眼睛看向王安:“王导,这是个新人?”怎么看都不像啊!科班出身的都不可能有那么纯熟的演技…… 王安皱起眉头:“谁知道啊,看起来倒是不像。”如果这真的是新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家伙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就好像那个怪物戚不复…… 想起戚不复,王安忽然眼尾跳了一下,对比手里册子上那个笑容可掬的免冠照—— ——戚墨……戚不复……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 副导演啧啧咂舌,满心赞叹,忽然想起一件什么事情,转头问站在身后的助理:“对了,季歌鹤那边已经有消息了吧?什么时候过来?” 助理小心的看了眼王安,果然发现他的脸色又变得不好了,小心翼翼地回答:“周总那边消息说……季歌鹤和他正在巴厘岛,大概下周末才能回来……” 王安冷哼一声,眼角带上不屑。 副导演叹了口气,只好安慰他:“算啦,哪个剧组没有这些事?把他的戏份弄小一点,不会毁了这部戏的。到底是注资了一个亿……” 王安抿着嘴,一言不发。 第二十六章 戚安然换了一身繁复的太子袍,黏上了假发,化了些许淡淡的妆,也只不过是在鼻侧打上法令纹的阴影,再将眉毛描的浓一些罢了。 王安向来对影片细节精益求精,连服装,也是经过了悉心考据的,黑金色的太子袍虽然只用于试镜,但摸上去料子也是非一般的好,大约是将很大部分的资金用在了服装上,还有这已经搭起来了的场景,微厚的宫帐,红底金纹,针脚细不可见,黑色的仿制青石砖,连带雕花细密的桌椅板凳以及很具古风的各类摆设一应俱全,这是出于某些有破坏场面的内景所需,大多数时候,剧组还是需要搬到影视城去拍摄的。 替戚安然上妆的化妆师拖着眉粉啧啧赞叹他的好皮肤,好半天舍不得把法令纹的阴影打上去:“造孽啊,我居然亲手毁掉了一个零毛孔!” 戚安然听着笑了起来,闹得一屋子氛围都柔和了起来,几个被选中来试镜的艺人都很和善,互相打了招呼。 在这圈子里,总归还是左右逢源的人更多,耍大牌的家伙除非到了戚不复这个级别的,否则都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 君不见陈子然这样的背景还得小心做人呢。 饰演霍去病的男演员名叫祝秉章,已经有四十多岁了,可因为保养得宜,化了妆后,也就三十岁上下,他出道也有二十余年,大大小小的奖项得了不少,虽然没有明确的书面定论,但已经是圈子里公认的四王之一,娱乐圈中的男演员,除了戚不复可以被称作影帝外,还有四个超凡出众的演员能够被称为天王,这个天王可跟季歌鹤那种粉丝自封的小天王不一样,那是圈子里的一种象征,象征着被人认可的地位跟身份。 祝秉章一到片场,见到他的人就纷纷站起来问好,他是四王中个性最温和的了,也会笑着跟问好的人点头,戚安然只听到几个化妆师问过好后围在一起小声八卦,话里话外的意思,祝秉章在片场似乎人缘都颇不错的。 祝秉章进了他自己的专属化妆室,房门隔绝了外界对立面的一切窥探,戚安然有点羡慕,即便是前世的沈青,地位也从来没有高到可以单独拥有一个化妆间的地步。 祝秉章进屋后,问跟在身后的助理:“王导让我来帮他试镜?是哪个演员要那么器重?” 人后的祝秉章神色冷淡,一点也看不出方才平易近人的样子,助理低下头,有点胆怯地回答:“只是个新人而已,您刚刚也见到他了,就是那个换了好衣服正在化妆的那个……” 祝秉章眉头跳了一下,想起刚刚一进片场就注意到了的那个清隽的少年,有些兴致盎然:“他叫什么名字?演什么角色?” 助理并没有注意戚安然这样的小角色,想了一下,不确定的说:“好像是叫戚……什么的,角色看服装是太子刘据?我要不再去问一下吧?” “不用了,”祝秉章冷声开口,“连这种小事都记不住。” 助理委屈地低下头。 化妆师拿粉扑抵着下巴,站远了些上下打量戚安然的模样,看起来很是苦恼:“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戚安然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妆容、服饰都很到位了,于是对着化妆师安抚地笑了一下,闭起了眼睛。 刘据……刘据…… 这一刻,戚安然觉得,自己已经和那个千古一帝最悲情的儿子化为一体。 王安撩开帘子进来,恰巧看到站在屋内闭着眼睛的戚安然,眉头跳了一下,他挥挥手示意众人不要出声。 祝秉章换好了一身战袍,剧中的战袍都是花费重金用金属器具打造的,看起来华丽坚固,可也非常沉重,祝秉章却好像毫无所觉,微笑着慢悠悠走出来,看到场内的少年愣了一下。 ——戚安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一双眼睛,荡漾着内敛的光芒,神情中有着说不出的疲倦。青年俊秀的容貌里透露出隐隐死气,如同生无可恋那样,对一切都没有了追求。 那双眼睛扫到祝秉章,屋内随后响起低哑的嗓音:“霍将军到了?来人,上茶。” 他说罢,没有去理会祝秉章的反应,转身走到了屋内的陈案后盘膝坐了下来,脊背挺得如同钢板,好像在维持自己仅剩的那一点点尊严。 他这样坐着,就好像垂死挣扎的刘据,已经明知自己命不久矣,却仍旧不愿意让人看轻了他这个太子。 即使是在他的表哥霍去病面前。 祝秉章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去,行了一个跪礼,头伏在地上,嗓音里都是戏:“臣……霍去病,参见太子殿下!” 他声音中满是沉淀的沧桑,如果不是事实摆在那里,没有人会相信他是个只比刘据大几岁的青年。 刘据看着霍去病,眼中逐渐浮上浅浅的泪来,然而很快的,又被他憋了回去:“平身吧。” “诺!”霍去病站起身,仍旧不去直视刘据,垂着眼,半响之后,缓缓道:“臣……不日便要启程,今日来与殿下辞行,万望殿下能在宫中谨言慎行,卫皇后为太子殿下费尽心力,像这一次被勾弋夫人抓住话柄的举动,万不可再有!” 刘据看着他,眼中唯一一点希翼逐渐冷了下去,母后如今日渐色衰,勾弋夫人却风华正茂,更何况,父皇还曾对刘弗陵说…… ——最肖似朕! 最肖似朕! 前有豺狼,后有猛虎,进退皆是一个死! 如今连卫青和霍去病也被父皇牵制远离了自己,这个太子……只怕早晚要禅位他人。 这个他人……可就是刘弗陵? 刘据眼中闪过一丝悲哀,最终无力地笑了一声:“表哥此去,还望多保重身体。” 罢了,即便是这样的结局,至少还有人曾经真心对他好过…… 霍去病为着久未听闻的“表哥”,浑身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来,眼眶泛红。 两双眼睛,如同要燃起火来似的,久久纠缠在一起。 霍去病凄凉地笑了起来:“……殿下……臣一去,归期不定……还望殿下……不要拘泥宽仁德厚,也不要再与陛下起争论……” 他这一去,九成有来无回……只担忧这个宅心仁厚的表弟,能否在众人虎伺之下……保全自身! 刘据闭起眼睛,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永远挺直的脊背也不堪重负地瘫软了下来,但最终,他只是咬紧了牙关,挥手说了一句:“你下去吧。” 霍去病怔住片刻,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只好俯下身子,自此拜别。 看着他苍凉离开的背影,刘据终于忍不住夺眶的眼泪,他狠狠攥住了自己的拳头,捂在了自己双眼上。 心里有一种疯狂涌动的情绪,告诉他只此一次,就这一次! 终归是命不久矣! 刘据浑身一震,猛然抬起了头,看向霍去病离开的方向。 他蹒跚地扶着案桌站了起来,惊慌中甚至一脚踏在了桌面上:“表哥!” 已经快要离开的霍去病站住了,缓缓回过身,看着追出来的那个青年,恍惚中,又好像回到了曾经单纯的岁月…… 刘据无声地落下眼泪,哭的鼻头通红,缓缓地握住了霍去病垂在两侧,已经攥成拳头的双手—— ——“表哥……” 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最后化为一颗身不由己的眼泪,滴落在暗青色的石板上。 …… …… 祝秉章被一声低泣惊醒,才猛然发觉自己身在片场。 手还被青年紧紧地握着,身前的小新人显然还没有出戏,瘪着嘴一下一下的抽噎着,鼻头仍旧是红彤彤的。 看到祝秉章清明的眼神,戚安然有点不好意思:“祝天王……嗝!真是不好……嗝!……意思……” 这也是他的弱点之一,只要入了戏,就很难从剧情中挣脱出来,老是沉浸在人物的心理历程中无法自拔。 祝秉章张口结舌…… 这么多年……除了跟戚不复合作的那一次,他还是头一回被人带进戏里! 而且这个新人好像把剧情拐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祝秉章惊醒过来后,才发觉方才的自己,居然想俯下身吻住哭泣的刘据! 他抬起头,看着王安,想知道他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一个怪物。 王安表情很奇怪,又高兴又懊恼,盯着场内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快步走上来:“戚墨,刚刚你追出去那里是怎么回事!?” 戚安然吓了一跳,抽噎着道歉:“嗝!……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跑出去了……总觉得这里好像就这样分别了有点生硬……” 王安皱着眉盯住眼睛红彤彤的戚安然,好半天之后,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好小子!就你了!” “……谢谢,”戚安然恢复了一些,但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抓着手里的东西就拿上来揩了一下眼泪,才发现祝秉章的双手还被自己抓在手里。 他赶忙松开道歉:“祝天王……‘ 祝秉章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连眼睛里也慢慢的都是笑意。 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那么感兴趣过,能把自己带到戏里的人,会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新人? 他温声道:“叫什么祝天王,我听了都不好意思,你要是愿意的话,叫我祝哥,不愿意的话,叫我秉章,比起祝天王都要好听。” 戚安然虽然还没有出戏,但立刻就察觉了祝秉章对他的亲近,只是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又找到靠山的戚安然赶忙点头:“祝!哥!” 祝秉章笑了起来,心里又有点失望,他原本很想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这个青年嘴里吐出来的声调的。 戚安然抹了把眼睛,把妆搞得一塌糊涂,看起来却一点也不显邋遢,反倒比起之前的清风拂面,显得更加可爱了一些。 感到戏服里一阵震动,他愣了一下,从胸口掏出手机来。 祝秉章眼尖地看到屏幕上写着“那个王八蛋”。 “啊,抱歉,”戚安然摸了摸后脑,接通电话后捂着话筒对王安跟祝秉章点了点头,“我接个电话啊~” 看着跑到绿化后面接电话的青年,祝秉章勾勒下唇角,搭上王安的肩膀:“王哥,你哪里找来那么个宝贝的?” 王安也笑了起来:“可不是吗,今天运气不错。倒是那群蠢货,居然不知道开机配合,要不然你们现在这段直接减到电影里都没问题了。” 第二十七章 戚安然被打电话催他回家吃饭的戚不复挂了电话,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嫌弃了。 随后又接到陈子然的电话,盛情邀请他一起吃晚饭, 他本来不想去,奈何陈子然话里话外拿起自己“前辈”的身份相邀,戚安然摸不清他底细,又担心自己真的得罪了他会被耍阴招,想来想去还是答应了下来。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他才恍然发现,原来已经到了晚饭的点,不过今天他显然是没法那么早回家去了。 反正心不甘情不愿,他索性留下来继续看了几个其他艺人的试镜,王安又定下了一个饰演刘弗陵的演员,由于刘弗陵的戏份很多都在最后,这个角色其实是需要两个人来出演的,其中饰演少年刘弗陵的那个演员听说被王安送去特训了,也是业内比较出名的一个小童星,虽然年纪小,演戏也有七八年了。 祝秉章配合一个试镜江充的老演员对完戏,总觉得有点兴致缺缺,等到换好了衣服出来后,发现戚安然还站在外面,又忽然心情好起来了。 他走过来跟戚安然搭讪:“反正合同今天肯定也签不了,你还没吃晚饭吧?我请你吃晚饭?” 戚安然有点受宠若惊,说起来,这种受宠若惊也不是第一次了,这身体的人缘似乎各种好,前世想尽办法给他挖坑跳的陈子然,明明对外性格很孤傲的徐珊珊,还有现在刚刚认识的天王祝秉章…… 说实话,爬到了祝秉章这个地位的人,说性格不变态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区别在于人前还是人后,戚不复不是早早的就变态了吗?所以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戚安然绝不会将祝秉章示人的假象当真就对了。 但这种时候拒绝实在是太得罪人了,戚安然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实话实说,“我刚刚已经跟人约好了,但祝天王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欢迎来跟我们一起吃啊,当然啦,菜色不会多好就是了。” 祝秉章不着痕迹的挑眉,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摘着戚安然掉在衣服上的断发:“你跟人约好了?跟……“那个王八蛋”?” 戚安然愣了一下,知道被看见了,却还是毫无心理负担地笑了起来,摇头说:“不是他,通讯录里的名字都是闹着玩的……” 祝秉章以为他在狡辩,也不戳穿,眼里带上笑意,低头看了眼笑的春风拂面的青年,洗去妆容的戚安然白皙弱质,虽然略带病容,却独成一种特殊的气质,让看到他微笑的人心情都忍不住变好。 “那好吧。” 路上戚安然悄悄地把电话簿里的姓名给改掉,路秉章一路看着窗外的风景,从头到尾嘴角的弧度居然没有一点变化。 陈子然在饭店里好不容易等到人,就发现戚安然居然还带了人来,先是愣了两秒,随后脸色难看了一下,发现来人是谁之后,却又迎了上来:“祝天王?戚墨怎么会跟祝天王认识?” 戚安然笑着回答:“今天试镜的时候祝哥很照顾我,刚好上回橙子你请我吃过一顿,今天我干脆反请你一次,顺便把祝天王的份一起给请了。” 陈子然瞥了瞥了祝秉章一眼,好像发觉了什么,逐渐的神色也变得和缓了一些。 祝秉章从头到尾高深莫测的笑。 陈子然伸出手:“第一次见面吧?祝天王,我是陈子然,你也可以叫我橙子,我跟戚墨是好朋友啦。” 他笑起来露出小虎牙,酒窝深深地,眼神也变得亮晶晶,戚安然眉头跳了一下,不忍直视地转开眼,祝秉章却好像对他很有兴趣,伸出手来握了一把,感觉到手心里被软软的手指挑逗地勾了两下,笑的更温柔了。 于是这顿饭吃到一半两个人就前后起来要上厕所,等到戚安然吃的快饱了,才看到陈子然回来,头发变得有点凌乱,嘴唇也红肿着。 戚安然放下筷子挑眉:“祝天王呢?” “咳……”陈子然红着脸摸了下自己的下唇,眼中雾茫茫的,看了戚安然一眼,他拎起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包,嗓音有点沙哑,“对不起啦,我忽然想起来有一点事情,阿墨你多吃一点,一会儿签我的单,改天再设宴跟你道歉哦!” 他好像生怕被看出什么,脚步虚浮地跑掉了,戚安然看着关上的房门,总觉得嘴里的珍馐变得索然无味,他还是不太能适应这些圈内人荒淫的生活。 …… …… 那顿饭他当然不可能真的签单,所以既然付了钱,哪怕是没有胃口,戚安然还是吃到饱饱的才回到家。 外面已经正月当空,时候不早,他以为家里的人早该睡了,哪知道进屋之后,戚叔却走过来小声的告诉他,戚不复到现在都还不肯去睡觉。 戚安然挑起了眉头,回到大厅,果然看到角落处小小的壁灯开在那里。 绕过了椅背,才看到垂头正在看报纸的戚不复。 居然到现在还让家里人等着回家,戚安然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小声叫:“哥?” 戚不复翻报纸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好像没听到似的,盯着报纸上的豆腐块。 戚安然走了过去,在戚不复旁边坐下,伸手把报纸拿了过来:“哥!” 戚不复皱起眉头:“你干嘛?” “你不要闹脾气了”戚安然一点也不客气,把报纸叠起来塞回茶几下面,就伸手去拉戚不复的胳膊,“走,睡觉去,那么晚了还不睡,熬出黑眼圈来王火要杀了我的。” “他敢!”戚不复脑回路有点不一样,脱口而出这一句之后,抿了抿嘴巴,无力地解释,“我不是在等你。” “我没说你在等我,”戚安然盯着戚不复笑了起来,他老早就发现了,戚不复似乎对自己的笑容非常没有免疫力,“我今天去试镜《大汉江山》了,所以回来的晚了一点,以后你不要那么晚睡,我该回来总是会回来的。” 戚不复的脸色忽然变的有点不好,他盯着戚安然好一会儿,才冷哼一声:“那种片子你也去拍……” 戚安然诧异地说:“难道你以为谁都可以去拍好莱坞的啊?哪里有那么多大制作啊?” 戚不复甩开了他的手,暴躁起来:“我告诉你,祝秉章那家伙是个同性恋!你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什么时候被生吞了都不知道!” 戚安然被他这话吓了一跳,想到自己今天看到的祝秉章和陈子然厮混的事情,原来这已经是圈子里秘而不宣的事情了。 但是听戚不复说起同性恋时轻狂薄鄙的态度,戚安然还是觉得有点受伤:“你歧视同性恋?” 他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从小到大听到的对于他们这个群体的非议已经够多了,季歌鹤粉丝的攻击更是每一句都戳在人痛处,加上晚上喝了点酒,现在发现戚不复似乎也对同性恋颇为鄙夷,戚安然觉得自己有点坐不住了。 戚不复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啊?” 戚安然却打定了主意要听到回答,反倒不愿意走了,就这样拦在戚不复的面前:“我问你是不是歧视同性恋!” 戚不复盯着他,逐渐收敛起神色,眼神奇怪:“……你……” 不能怪他多想,戚安然眼下这种被踩到痛脚维护自身利益的紧张摸样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戚安然目光炯炯的盯着他,就想问出一个回答,咄咄逼人的样子一时间居然把想要发火的戚不复也给镇住了。戚不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戚安然垂在身侧的手,也不解释,就要拉着人上楼。 戚安然也是有脾气的!让他上去就上去是不是太没面子了! 怒火攻心,酒意上头,戚安然尖声大叫:“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你!” 楼上的廊灯一下子打开了,没多久,睡眼惺忪的戚顾诸披着睡袍跑了下来,发现角落里正在闹矛盾的两个哥哥,有点无语:“你们俩干嘛啊?隔音那么好我都听到动静了,大半夜的,凶杀案啊?” 戚安然张口就要说什么,戚不复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他的嘴,然后瞪了眼小弟:“滚蛋!” 戚顾诸诡异地盯着他们俩来回看了好几遍,那充满探究的眼神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好半天之后,戚不复几乎要发脾气了,他才拢了拢身上披着的睡袍,嘴里絮絮叨叨的抱怨了两句,转身离开。 戚顾诸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戚不复才猛然紧了下捂着戚安然嘴巴的手,“要说什么回房间去说,我可没兴趣打听你的性向,大半夜的你要把爸妈吵醒吗!?” 戚安然听到这里,才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任由他带着回到了房间。 戚不复关上房门,松开拽着戚安然的手,落了锁之后,本来还想再问些什么,结果一看到戚安然现在的模样,话到嘴边就愣是说不出口了。 硬要较真的话,戚安然实际上酒量挺好的,毕竟戚二少兢兢业业的练了那么多年,身体摆在那里,总不会因为换了一个灵魂就出现问题。 但酒量再怎么好的人,也有喝醉的时候。 晚饭时除了开头的那一会儿,戚安然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个人闷头吃的,祝秉章跟见面不到半小时的陈子然去厮混了,结束后陈子然显然意犹未尽,估计跟他又约了个地方继续哈皮。 但三观正确的戚安然却没有忘记陈子然现在可还跟季歌鹤是情侣呢! 偷吃偷的那么心安理得,劈腿劈的毫无心理压力,在他这个名义上的朋友面前,陈子然甚至连羞愧都没有一下! 难道GAY就一定要那么百无禁忌吗? 戚安然难免就想到了同样劈腿劈的毫无压力的另一个人——季歌鹤。 然后想来想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沈青似乎是这一条食物链最底层的……虾米了。 他难免就对自己的人生观产生了一定的质疑,又没有人在旁边劝解,郁闷了一会儿,戚安然就只能用喝酒来缓解压力了。 从晚饭时间喝到临近午夜,难免就喝的有点微醺,回来的路上被凉风一吹,酒意就开始上头了。 若不是因为这样,正常状态下的戚安然即便是听到戚不复对“同性恋”的质疑,只怕也只是在心里难过一下,笑笑就过去了。 但喝醉了的戚安然却是个较真的家伙,非但较真,脾气还不好,但醉汉最大的特点就是后继无力,方才的挣扎花掉了他大部分的力气,进了戚不复的房间以后,他就觉得有点累了,于是熟门熟路地找到床躺了下来,开始打着酒嗝发呆。 第二十八章 戚不复看他脸红扑扑的,眼神又迷茫,傻乎乎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头数纹路的样子,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天知道他刚刚打电话叫戚安然吃饭时被拒绝时头发竖的多高! 加上后来王火居然打听到戚安然没有带着经纪人就跟祝秉章那个家伙去吃饭了,祝秉章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但没有人比戚不复更清楚了!虽然圈子里多得是愿打愿挨的一夜情对象,但节操能没到祝秉章那种地步的绝对一双手数的过来!生冷不忌男女通吃,上一次的首映会后的庆功会,还听到过他嫖幼娼玩双飞的消息! 戚安然这是饥渴了还是不要命了? 虽然知道自己把弟弟朝坏了想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但戚不复就没办法阻止自己阴暗的思维,毕竟戚安然之前荒唐过那么些年,除了滥交估计什么都尝试过了,虽然现在变得像另外一个人似的,但如果他真的固态萌发,那到时候可真是谁都拗不过来的。 床上已经传来了低低的鼾声,戚不复放下心头的琐事,冷着脸在自己床边坐了下来。 戚安然侧身睡着,蜷成一团,头枕着自己的胳膊,把半边脸压的扁扁的,嘴也被压成了嘟起来的形状。 因为醉意开始上头了,睡梦中的戚安然从头顶到脖颈都变得白里透红,特别是脸上笑肌的那块地方,,显得尤为粉嫩。 戚不复盯着弟弟,无意识的伸出手来在他嘴唇上摩擦着,看着里面安静躺倒的舌尖,莹润亮白的细牙,忍不住想起前不久那场旖旎的亲吻。 这双唇肉感十足,有一种橘子味漱口水的甜香,津液交换的时候能听到轻微的水渍声响,情到浓时,戚安然还会像猫儿那样小声的哀叫。 戚不复眼神暗了下来,盯着戚安然看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走进了浴室。 他打通了王火的电话,好一会儿才听到那端传来王火迷迷糊糊的声音,显然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 “戚大神……现在是凌晨一点半了……” 戚不复打断他的话,直接问道:“你平时是怎么和弟弟相处的?”王火也有个小他近十岁的弟弟,从小在哥哥身边长大的。 “……”王火愣了一下,“啊?” 戚不复因为他的反应迟钝有点不耐烦了,直接问:“会亲亲吗?” “……”王火这回听懂了,他回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亲亲弟弟的额头什么的……“啊,有时候会的……但是小孩子长大了都不太情愿的吧……” 戚不复点头,打断他又问:“会摸摸吗?”摸摸弟弟挺翘的弹性十足的屁股还有滑嫩的腰…… 王火:“……会吧……?”摸摸小手脸蛋脑袋什么的…… 戚不复再一次打断他:“会一起睡觉吗?”同床共枕气息交缠什么的…… 好像小的时候家里家境不好一直是兄弟俩一起睡的吧?王火迷迷糊糊想到这里,于是点点头:“有时候确实是……喂?喂?” 王火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长大了嘴巴,无语地郁闷了一会儿,闭上眼睛趴回去就睡着了…… 反正戚不复突然发神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戚不复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把自己洗干净,又扭了个热毛巾出去帮戚安然擦了脸擦了脚,把弟弟剥的光光的塞到了被子里,然后自己穿着小裤裤睡到了旁边。 原来别人家的兄弟也是这样相处的…… 戚不复心安理得地抱着醉鬼吻了下去,亲的戚安然睡脸红扑扑,小安然都快站起来了,才撒开嘴,把弟弟抱在怀里,又亲了一口,关灯睡觉了。 怪不得古人最注重兄弟之间的感情融洽,原来和弟弟感情好了之后做的事情确实是挺舒服的,虽然跟谈恋爱有点像,但毕竟没有最后一个步骤。 戚不复摸了下自己硬邦邦的小兄弟,困扰了一会儿,终究抵不过睡意的侵袭,与戚安然脖颈交缠,沉沉睡去。 …… …… 戚顾诸发现,最近自家的冷面大哥似乎特别喜欢粘着那个不着调的二哥。 当然,这种现象表面是看不出来的,至少在戚家的普通佣人眼里,大少爷还是每天一丝不苟地吃着三餐,按时出门回家,跟谁都不搭话,一如既往的挑食脾气坏。 但是恋兄情节严重的戚顾诸却可以从细枝末节处发现自己面瘫大哥的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说经常会趁着不靠谱二哥不在的时候溜到他的房间里睡午觉,一呆就是一个下午,等到二哥回来时,就会发现自己的床单上有各种脏东西而导致他不能正常睡觉,通常这个时候大哥就会肃然地提出让二哥到他的房间里去睡,二哥婉拒之后,找到收拾房间的佣人,那个时候的大哥眼神总是特别可怕。 又或者吃饭的时候,大哥的视线总是喜欢朝不靠谱二哥那里瞟,二哥朝着哪道菜多夹了几筷子,第二天一定会有一盘大分量的同样菜色摆在二哥临近的地方,大哥则对这道菜嗤之以鼻,推到更靠近不靠谱二哥的地方。 忘记说了,大哥和二哥最近总是坐在一起。 又一次被拒绝了同屋睡觉,戚不复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沉默着坐在客厅里看报纸,但周围的气温猛然降低了好几度。 戚安然歪着头,奇怪的带着换床单的佣人上楼:“真奇怪,这几天房间里老是有脏东西,是不是有老鼠洞了?家里其他人的房间也这样吗?” 感受到后背的冷气,戚顾诸对上二哥的眼神,一个劲儿地摇头。 戚安然困惑地离开了。 戚顾诸在心中泣血大喊:“大哥!我愿意和你睡!我愿意啊!!!你的眼里为什么只看到他?!” …… …… 戚安然在收到剧本的半个月后终于接到了可以去拍戏的通知,剧组里通知他说,饰演卫青的那个演员终于到了。 戚安然记得陶束告诉过他,这是剧组里为数不多几个走后门进来的演员,所以也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确实是这样,总觉得通知他的那个剧组成员提起这个演员来话里总带着鄙夷的意味。 结果到了片场之后,他才发现原来饰演卫青的就是……季歌鹤。 他看到戚安然的时候,跟戚安然看到他一样惊讶,戚安然是没有想到卫青居然会找那么年轻的演员来扮演,而季歌鹤,只怕只是在困惑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吧? 戚安然觉得他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的,眼角眉梢笑起来的时候好像都无意中带着妩媚的意味,举手投足间也少了很多从前阳刚的味道,化妆师给他画皱纹的时候,季歌鹤的表情分明是不高兴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把一个好好的大男人变成了这幅德行? 陶束帮着服装师一起给戚安然换着熨烫好的太子袍,跟试镜的时候大概是同一套,只是取来他的尺寸改小了一些,多出来的布料道具师巧手缝出了一个大气的荷包,里头放了一大把五铢钱,剧中用的钱币也都是购买来的古币,价格不贵,但看起来更添逼真。 没过多久祝秉章也到了,大概是因为睡了戚安然朋友的原因,他这段时间对戚安然都十分照顾,但那天之后他好像就没有再跟陈子然联系过了,戚安然也搞不清他们这种没节操的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这段时间陈子然打来约戚安然吃饭时,戚安然都别扭地找无数理由给推掉了。 季歌鹤化好妆走过来的时候,戚安然恰巧在跟祝秉章聊天讲到陈子然,看到陈子然的正牌男朋友过来,戚安然淡定地住了嘴,没再说话。这种事情大家知道是一回事,说出去了就是另一回事了,他才不想做那个被人鄙视的爆料者。 季歌鹤抚摸着自己唇上的两撇假胡子,笑眯眯的伸出手来先跟祝秉章问好:“祝天王,我听橙子提起过你,他说你很风趣呢,你应该认识我的吧?我叫季歌鹤。” 祝秉章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宽厚的微笑,同他握手:“我知道你,我同周总他们也有点交情,听说你很多回了,很高兴这次能一起合作。” 季歌鹤的脸色黑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看看戚安然,又看看祝秉章,最后带着一丝愤怒笑了起来,对戚安然道:“我倒是小看你了。” 戚安然发现近看他的时候,已经是扑面而来的娘气,但是被馊的差点吐出来,季歌鹤甚至还搽了香水! 也是在枕边睡过的人,戚安然发觉自己从来没有懂过这个男人,至少直到今天为止,他才知道季歌鹤居然是个双插。 对自己有眼无珠的唾弃导致戚安然一句话都不想跟季歌鹤啰嗦,于是冷笑了一下:“你以为我是你吗?”他明白,季歌鹤这是以为自己在抱祝秉章的大腿。 季歌鹤盯着他,敛起了神色,听到戚安然的话也没有去反驳,只是就这样沉默的盯着他。 发现戚安然真的没有对自己微笑的意思,季歌鹤垂下眼,闭上嘴巴安静的转身离开了。 他并不想去挑衅戚安然,至少他自己知道,被戚安然用那种鄙夷的眼神看着,比其他人对他的轻蔑更让他觉得难受。 但是为了向上攀登,他别无选择。 哪怕包养他的人是个男人,哪怕那个男人已经中年谢顶,有一肚子的肥腩肉,满脸油光。 但只要这个人能帮助他出人头地,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更何况他要的只是自己的身体。 陈子然是个来者不拒的烂人,虽然有权利也有手段,但终究不能只专注他一个人。 季歌鹤不想在出卖身体的同时还要兼顾宫斗,于是只能换一个地位更高的后台。 周氏的财力,比起陈家来,又要雄厚了不少。既然要卖,谁规定了货品不能找一个好主家? 想起正在越洋过海即将计入他名下的那辆阿斯顿马丁,季歌鹤叹息了一声,闭起眼睛缓缓摸上了自己鼻下的胡须。 戚安然看着季歌鹤傲慢的背影,皱起眉头。 身边的祝秉章冷哼了一声,笑的特别讽刺。 他刚开口想要对戚安然说话,王安却忽然走进片场,拍了两下手。 众人都看了过去。 王安满脸喜色,一边拍手,一边笑哈哈地说:“你们看谁来探班了!?” 门外一阵骚动,片刻后走进一个人来。 那人看了眼片场中央呆滞着的戚安然,嘴角勾起一个冷凝的微笑。 饶是这样,也让场内的众人激动地脸都红了起来,纷纷猜测他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 戚安然睁大了眼睛,满心疑惑—— ——戚不复干嘛要来这里? 第二十九章 戚安然赶忙躲了起来。 现在戏还没有开拍,假如媒体曝出他跟戚不复的消息,免不了就会被挖出一大堆黑料,或者还会说他暗箱操作关系户上位什么的。 戚安然可不是喜欢背黑锅或者狐假虎威的人。 眼看除了他之外的一堆演员跟工作人员全部围了上去,戚安然叹息一声,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站在那里不动了。 ——什么时候他也能有这样的人气和地位啊…… 戚不复可谓是亚洲娱乐界的领军人物了,亚洲的娱乐界本来就没有欧美那么发达,能够得到世界电影奖项认可的也就那么几个,除了戚不复外,大多数的人都已经驾鹤西去了,更何况就算是那些前辈只中,也没有像戚不复这样可以同时获得三个重量级奖项认可的演员。 到了他这个级别,已经有某些媒体将他称作为“艺术家”了。 哪怕是之前在片场里被当做大神一样对待的祝秉章,此时也很谦逊地站在这个年纪比他小上许多的青年面前低声说话,也许他心里是有着不服气的,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这个圈子从来都不是用尊严和硬气说话的。 戚不复一眼就在片场的角落里找到了弟弟,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非常抗拒,戚不复顿了一下,刚想张嘴叫他,就发现戚安然坚定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于是戚不复闭上了嘴巴,沉默了。 戚安然的想法他也明白一些,无非就是担心树大招风,因为他的身份而引来非议。说实话,在想通自己跟弟弟的关系之前,戚不复原本也是想要将戚安然和自己的关系瞒地滴水不漏的,然而直到目前为止,他对戚安然的戒备早就已经放松了许多,只是没想到现在想要隐瞒关系的人,变成了戚安然。 戚不复其实有点委屈,但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于是只是抿紧了嘴,态度变得有点冷淡。 他只是听说戚安然有好几场戏要跟那个变态祝秉章对手,实在是有点担心,才过来看看而已。 祝秉章发现戚大神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格外冰冷,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他虽然被称作四天王之一,但比起戚不复,影响力还是差的太远,更何况戚不复的大牌众人早有耳闻,想要看他的好态度,只能在直播节目或者粉丝会现场,所以被拉出来特殊对待,他还真的一点意见也不能有。 王安对戚不复很客气,除了戚不复个人与他的私交比较好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大汉江山》在拍摄初期就引来了戚天王的探班和互动,实在是一个很好的炒作热点。 王安笑的很开怀:“怎么样,这样一个内景就花了我不少的资金,你看那些床帏啊宫帐啊,都是专门定制出来的好东西,还有你脚底下踩的地板,也花了我不少心思去仿,紫禁城就去了不下十趟,天天趴在地上摸来摸去的,那几个摆件啊都是我家里自己摆的货色,还有他们的服装……” 说到服装,王安就有的得意了:“我找不到哪个导演比我更舍得了啊,你看看那套太子的……太子呢?太子哪儿去了” 王安发现戚安然没有在人群中,皱起眉头,大叫起来:“戚墨!戚墨!戚墨哪里去了?” 戚安然只好无奈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王导,我在外面。” “哎呀你怎么到外面去了?快进来快进来……”他招招手把戚安然叫了进来,然后扯着他身上的衣服一个劲儿地炫耀,“你看这什么裁剪?什么布料?你看这花色,我专门跑到江南纺织工艺厂里去找了多久啊,纯手工绣出来的……” 戚安然叹了口气,不理会说的唾沫横飞的王安,只看向目光炯炯盯着自己的戚不复,心知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只好说:“你来了?” 戚不复抿了下嘴,眼神温和了一点:“嗯,你还好吧?”、 戚安然点点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挺好的,中饭吃了没有?” 戚不复冷冷的说:“一会儿一起去吧,我还没有吃。” 王安反应过来,颇为诧异:“戚墨,你跟戚大神认识?!”只怕不止是认识吧?难得见到戚不复这样耐心的跟谁说话,这个戚墨跟他是什么关系? “啊……”戚安然笑了一下,垂下头,“一个公司的,所以常常能见到面,戚大神很照顾我。” 众人看着戚安然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 GA的?不说外面,就这剧组里,GA的演员就不止十个!有谁敢说常常能见到戚不复的? 这跟同不同公司的一点关系也没有!更何况戚大神要真的是那种会照顾公司艺人的人的话,圈内也不会默认他的大牌了。 他分明对谁都是一个态度好吧? 祝秉章见状笑了起来:“戚墨,你可真是闷声发大财啊,居然都没有跟人说过你和戚大神的关系,要不是戚大神今天来探班,我们可还一点都不知道呢!你说,要要怎么罚?” 戚安然默默地将这笔账算在了戚不复的头上,温柔地笑了起来:“戚大神跟我哪儿有什么关系啊,祝哥你不要瞎说。” 戚不复听到戚安然居然称呼那个死变态“祝哥”,眼神立马冷了下来,瞪了眼祝秉章,才冷声开口:“我和戚墨只是同事。” “是是是……”祝秉章笑着附和,心里却又往隐秘处想了一茬。 结果戚不复就在片场里坐着看人拍戏了,由于他气场太大,给人的压力也很不小,几个演员频频NG,王安终于坐不住了,拍着桌子大骂了一顿,就让戚安然上场先试一下水。 拍的是他第二场,刘据又一次被汉武帝训斥之后,卫青恨其不争劝诫他的戏份。 戚安然没想到会那么快跟季歌鹤对上,但还是很快地画好了妆,在心中反复咀嚼着台词,想了好几种该如何演绎的方式,戚不复在现场虽然让他有点紧张,但不至于让他吓到发挥失常就对了。 季歌鹤状态也不差,拿着台词专心的看了好几遍,时不时地模拟几个自己该有的表情。 戚安然跟他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再季歌鹤没有红之前,沈青为了捧他,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像自己正在拍摄的片场里推荐季歌鹤,沈青的演技摆在那里,一来二去的,总有几个剧组会采纳意见,所以戚安然深知到季歌鹤的优点和缺点。 他勤奋,那是毋庸置疑的,而且戏感很好,总是能把握到导演想要他演绎出来的东西,但坏就坏在太能把握了。 所以他没有自己思考该如何塑造形象细节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季歌鹤出演了那么多影片,却依旧要靠着偶像剧吸引人气的原因,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那种魅力,能够凭借自己所扮演的那个小角色给影院的观众留下深刻的影响。 但这些影视履历在那些门外汉小粉丝眼里,却成了不折不扣的能力的象征。 戚安然对镜休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垂着眼,在场记打板之前,率先入戏。 季歌鹤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一个青灰色的铜卮迎面砸来,不待他躲开,就“哐啷”一声砸在地板上,咕噜噜滚出老远。 他诧异地抬头看过去,迎面便压来一股令人胆寒的气势,压得他头皮发麻,后膝一软,居然就这样跪了下去。 “卫将军胆量越发见大!”刘据冷笑一声,以往温吞仁厚的模样全被满眼的愤怒和不甘所掩盖,久经上位而养成的强大气势压得卫青头都抬不起来,只能伏在地上颤声道,“臣……”后面的话,因为紧迫的神经一个字也吐不出。 “孤原以为,大将军出兵征伐只为了我大汉朝的安危!可如今分明天下太平,朝中却还有人主张大兴战乱,你们究竟置百姓于何地!”刘据满眼冷意,只觉得自己从前的那些设想如同一场笑话,连他至亲的舅舅都对他阳奉阴违,着朝野中还有谁是真正站在他这边的!? 不——刘据眉峰一皱,忽然想起了那个人…… 若他再次,一定也是只知道劝阻自己不要与父皇起争执吧? 他们又怎么知道……他们又怎么会知道! 刘据眼神阴晴不定,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卫青的后脑,一双手松了又紧,最终狠狠地攥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 他闭上眼睛,提醒自己,绝不能如此失态,绝不能……让这几个仅有的支持他的忠属也因为自己的态度心寒…… 刘据寻到舌尖狠狠地咬下,狰狞的眼睛缓缓闭上。 黑暗中,不久前汉武帝声色俱厉的斥骂犹在眼前。 刘据抿住唇,将一口腥咸的血沫齐齐咽下,再睁开眼,已经是满目的温和,只有抽搐的脸颊,诉说着主人方才未平息的暴怒。 刘据轻笑一声,几乎让人以为他之前的满脸狰狞只是错觉,手也缓缓地松开了。 他右手拂去左手指尖的猩红,伸了出来,朝着伏在地上的男人:“舅舅起来吧,方才是我没拿捏好轻重。” 卫青颤抖了一下,惊异不定地抬起头来,却不敢看他的脸,只小心的盯着他的衣襟。 刘据盯着他,许久之后,伸手扶住他臂膀站了起来:“舅舅可是还在心里怪我?” 卫青咽了一口唾沫,许久之后,才幽幽地回答:“臣……万不敢责怪殿下!”怎敢怪?这人口称尊敬,但经过那一场风暴,卫青怎还会将他当做那个优柔寡断的太子!? ****** “卡——” 王安站了起来,兴奋地脸都红了:“过!”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一众演员,口沫横飞:“你们看着!就这样!有什么不能过的!下一幕快去去去去去去!” 转过头来,又盯着戚安然这边:“戚墨状态很好!一会儿再跟皇帝对一场,今天季歌鹤表现的也很不错!就是刚刚漏说了好几句台词,不过没关系,配合刚刚的镜头一点也不差!” 季歌鹤看了眼王安,低下头,胸腔仍在剧烈的收缩。 戚安然刚刚,是真的把他吓得不轻,他那一跪,完全没有准备,现在估计膝盖都要青了。 季歌鹤想起刚才压在身上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的气势,不由得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手心湿成了一片。 他绝不是故意忘词,可台词就在嘴边,他却连张开嘴都觉得无比困难。 季歌鹤知道,自己方才的状态,就是入戏。 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玄妙的幻想中的境界,就好像他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同片场的演员,而真正就是那个带着厚重的仁慈面具,掌握他生死的太子殿下。 戚安然缓缓将自己的情绪从暴怒中释放出来,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满嘴都是血腥味。 嘴里好像真的咬破了。 他叹了口气,有时候拍起戏来就是连自己都忘了,现在手心也是一阵的痛。 他左右看了下,想要偷偷去洗一下手漱一下口。 戚不复却在这时忽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迎着所有人的视线,朝着戚安然走了过来。 戚安然愕然:“你干嘛?” 戚不复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来把戚安然的手抓在手里,转过身看着王安:“我带他走了。” “……啊?”王安没反应过来,“他一会儿还有戏呢……” 戚不复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冷飕飕地盯着王安:“我饿了。” 王安这才想起刚才戚不复说要请戚安然吃饭的事情。 他有点不舍得看了眼戚安然,换来戚安然一个无奈的微笑,叹了口气,只好放人离开。 祝秉章看着离开的两个人,慢慢凑近王安:“王导,你说他们俩是什么关系啊?” 王安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可不知道,你好奇,自己去问戚大神。” 祝秉章笑着耸了耸肩,没有继续再说。 不说也没关系,反正他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第三十章 戚安然路上吐了两口血唾沫,老觉得一嘴腥气,他伸手和王火要了一瓶矿泉水,蹲在片场外面的草丛里漱口。 王火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多问的样子。 戚安然猜测他大概是被以前那个戚二少揍过,所以面对他的时候显得格外小心谨慎,于是对他安抚的笑了一下:“你干嘛啊?” 王火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也笑了起来:“没有,只是觉得二少你拍戏的样子怪好看的。” 其实他想说的哪里只是怪好看啊?简直是帅呆了好么! 戚安然站了起来,把矿泉水递给他:“谢谢。”又问戚不复,“哥,你要回家了吗?” 他看到有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偷偷跟了出来想要看内幕了。 戚不复朝后看了一眼,然后一语不发的给戚安然拉开车门,自己走到另一侧坐了进去。 戚安然其实有点受宠若惊,但还是神情正常地坐上了车子。 王火则留了下来,走过去跟几个跟出来的人说了些什么,就看到他们掏出了手机低头按键,大概是在删除照片。 戚安然叹了口气,莫名的有点同情戚不复:“其实你也挺不容易的。” …… …… 从戚安然再次回到剧组开始,他发现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好像都变得有点不对。 倒不是歧视什么的,就觉得好像大家都开始对他很好奇。 有几个直肠子的演员干脆直接过来和他搭话,戚安然也不知道他们的有些问题要如何回答才好。 祝秉章对他的态度也暧昧了起来,原本这一天没有他的戏份,却早早到了片场,还让助理带了热腾腾的披萨和奶茶分给大家,不得不说,这个老好人确实比起戚不复会做人许多,所以明明没有什么特别让人挂在嘴边的经典作品,却依然能靠着圈内的众多好友稳居四天王之一。 季歌鹤则是好几天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从那一场跟戚安然对过的戏之后,他就跟戚安然错开了档期,一般在剧组中不太可能同时见到他们两个人。 戚安然正在卸妆,厚重的礼冠压得他脖子都快断了,好几个化妆师都帮着服装师一起卸,这让戚安然有点佩服从前那些顶着还要重的金冠还要戴着满头珠宝的古人了。 祝秉章把披萨上的芝士挖下来丢到垃圾桶里,只吃面饼,倚在梳妆台歪头看着戚安然,嘴角带笑,眼中却有着深思:“戚墨,你跟戚大神关系很好吗?你们俩姓氏都一样呢。” 戚安然奇怪地瞅了他一眼,想想还是摇头:“一个公司的,被他指点过几次,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祝秉章低头笑了笑,忽然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觉得你的演技那么棒,后生可畏,我们这些老前辈很快就要没饭吃了。” 忽然听到旁人插进来一句:“祝天王说这个话太谦虚了,您是有真材实料的人,又不靠后台吃饭,怎么可能会被抢饭碗。” 戚安然听到这话,低头笑了笑,这是在说他潜规则上位? 他侧头看过去,没有摘下的假发垂顺地披了下来,发现说话的是那个拿到刘弗陵角色的艺人,叫刘鹿。 戚安然在电视上见过他几次,之前这人是住持综艺节目的,还是一个挺红的节目,但那个节目的主持人并不止他一个,还有许多搭档与他同台演出,刘鹿的主持风格有点和综艺不太搭调,加上不懂得团队配合老是踩别人出风头,日子过得好些不太尽如人意,不过他演刘弗陵那几场戏倒是中规中矩挑不出错处来。 他在片场平常不太跟戚安然搭腔,戚安然又只有跟少年刘弗陵的戏,所以同刘鹿没什么交情,不过这回没头没脑的就来讽刺,足可以看出刘鹿这家伙多不会做人了。 片场里好几个演员都被他搞得脸色不太好,就连祝秉章的神色也微妙了一下,其实说实话,这圈子里有谁又是干净的呢?在没成名的时候被捧被包养的人多了,只不过红了以后就将自己的黑历史洗白罢了,可历史就是历史,不管公众知不知情,自己心里都是最清楚的。 戚安然看了眼那些躺枪的人,低头笑了一下,压根儿没打算忍气吞声。 这种场合,当面给人没脸,他要是真的忍下来,说不定别人当他如何软弱可欺呢。 “祝天王当然不可能丢饭碗啦,”戚安然开玩笑似的,语气轻快,好像一点也不知道刚刚被讽刺的人是自己似的,“他人缘那么好,靠朋友都吃不完,我们羡慕都还羡慕不过来呢,你说是吧?”戚安然盯着刘鹿,最后一句话是问他的。 刘鹿脸色变了一下,他别的方面还没什么,但人缘倒是真的不太好,就连跟他合作了那么久的同台主持人也都明里暗里地排挤他,戚安然这话一下戳到了他痛处,让他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几个躺枪的艺人看到有人开头,也都知道刘鹿的底细,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附和:“是啊,在外靠朋友,还是人缘好吃得开啊。” “可不是嘛!” 刘鹿哼笑一声,“我也没说你被潜嘛,你心虚什么?” 戚安然对他微笑:“你想多了吧?我只是在跟你聊天啊~” 刘鹿微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轻哼了一声一声,转身就出了化妆间。 看到他离开之后,围在一起的几个艺人才渐渐分开,小声抱怨:“切,也不知道在清高什么!” 祝秉章忽然哈哈笑了起来,抬手拍了拍戚安然的脑袋:“牙尖嘴利,挺厉害的嘛你!”他原来还以为戚安然应该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性格,这种性格的人在圈里可不会少受欺负,没想到居然还有看走眼的时候。 戚安然挑起眉头:“我怎么了?被狗咬一口,还不许踹回去啊?” 路秉章眯眼,看来戚安然跟戚不复真的就是那种关系了?要不然怎么会一反常态地直接跟刘鹿呛声。 他也不说破,看了他一会儿,才笑着说:“周末去我那儿打牌吧?” 戚安然挤海绵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着路秉章。 路秉章的牌局,可不是字面上的那个意思,能跟他凑一桌的人,全是圈子里已经有了名望声誉的艺人,戚不复向来不参加这种聚会,四天王中又以祝秉章的温和最好相处,所以大家自动自发地每半年在他那里聚一次增进感情或者是摸对手底细,普通的演员对这种场合可望而不可及,没有足够重量的介绍人,他们连门道都摸不到,所以对外只说这种聚会是牌局而已。 这可不是戚安然现在这种级别可以触碰到的!至少要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重量级奖项,能有一到两部知名的代表作,并且能够被大多数人称作前辈了,才有这场牌局的入场资格。 戚安然困惑地笑了起来:“这是……” 祝秉章撑着身子从梳妆台上跳了下来,拍拍他的头,“没什么意思,就是一个小聚会而已,你想去不想去都没有关系,不过那里倒是可以认识一些人。” 戚安然确定了他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这才犹疑着点了头,这种只在他传闻中出现过的聚会对现在毫无人脉的他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虽然不知道祝秉章为什么要邀请他,但既然有了这个机会,他就应该好好把握才是。 看着戚安然带着满脸的卸妆液跑去洗手间,祝秉章敛起笑容,眼神深沉起来。 这个戚墨,虽然只是个新人,但他的演技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登峰造极了。 原本他只是欣赏他的演技和外表,还曾经动过跟他睡一场的想法,但自从得知他竟然有可能被戚不复包养后,这种心思就逐渐淡了下来。 他可没有兴趣去挑战那个坏脾气大神的怒气,虽然戚不复并不常会跟人起矛盾,但任哪个男人发现自己被带了绿帽子,都不会一笑置之的。 邀请他去凑牌局,祝秉章心里也有着两层的思量。 一是这种圈中的高层聚会,真正的最高层戚不复却不经常到场,一度让他很头痛,如果能从他的身边找到什么突破口,也许这场聚会的意义就会从不普通上升为更不普通,于他的人脉也有助益。 二是他冷眼看着戚安然的演技,列举了众多圈内老艺人,都没能发现戚安然比起他们弱了分毫,并且亲身和他对过戏之后,这种既羡慕又惊叹的感觉变得越加明显。 但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句话终归是有道理的,花无百日红,祝秉章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霸占着荧屏被称作天王,那么跟一些注定会有光辉未来的艺人打交道就变成了一种对于他未来的投资了。 戚安然这个人,虽然他了解不多,但圈内真的很少有像他这样好条件的了。 演技好背景好的诸如戚不复,性格却差得要命,性格好演技好的他自己,却没有足以支撑他再往更高处搏的背景,有背景又性格好的陈子然他们,演技却又差得要命,而戚安然这个人,却占足了最必要的三个优点。 他要是不红,当真是天理难容了。 …… …… 戚安然洗完脸之后,擦干净脸,翻出一大堆水乳日霜慢悠悠地擦着,心里想着即将到来的那场牌局,还有祝秉章邀请他的动机。 难不成是因为睡了陈子然? 戚安然抖了一下,开始担忧祝秉章不会误会他和陈子然的关系了吧…… 结果说曹操曹操就到,兜内一阵嗡鸣,看眼来电,果然就是陈子然。 戚安然纠结地刚刚接通,就听到那一端传来陈子然带着哭腔的声音:“阿墨!怎么办!我被人堵在宾馆里了!” 戚安然:“……” 听了一会儿,才明白原来陈子然又睡了别人的老公,结果对方的妻子循着蛛丝马迹带着一群娘家人直接到宾馆堵人,更纠结的是,那个男人居然也是圈子里的…… 戚安然只有:“=口=”了。 第三十一章 戚安然用侧脸夹着手机,一边擦手一边冷冷的盯着镜中的自己,电话那端的陈子然依旧在跟他慌乱的求助,可是那些荒唐的事情听在耳里,却让他平白地生出一股冷意来。 是啊……真是蠢货。 自己上一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样对付他们呢?直接抓奸在床,拍下裸照,手中有了把柄,又怎么会被人骑到头上? 然而心中百般思绪,戚安然的声音依旧是清冷的:“今天是愚人节吧?” 他根本没想搭理这种事,虽然没有去想过主动对付陈子然,但帮他解围什么的,戚安然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早知道陈子然张嘴就是一堆破事儿的话,他今天一定会把手机沉到湖里,让他好好吃个教训的。 陈子然以为他不相信,差点急哭了,就说了一句:“我骗你干嘛!”然后调转手机,对着大门,让戚安然听到门外震天响的动静还有女人们的骂骂咧咧。 戚安然笑了起来,慢悠悠地抬手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才发现原来人贱只有天收这句话果然是真理。 他没有去对付陈子然,但陈子然不是也倒霉的够呛吗? 但陈子然有背景这事儿他是知道的,出了急事儿居然不找家人找他这个局外人,陈子然安的是什么心? “你爸妈呢?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哎哟我操!”陈子然气的大骂,“我爸手机打了四五遍了!没人接!我妈去打牌了,手机落家里了!我总不能跟保姆说这事儿吧!” 啧啧…… 戚安然敛眉盯着自己干净的手指甲,心里想着该如何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拒绝他的求助。 戚安然可不想那么早跟陈子然闹不痛快,陈子然虽然表面乖顺,但心里的花花肠子比谁都多了去,被他盯上了自己恐怕好一段时间睡不好觉了。 然而陈子然那一头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下去了,他已经听到了门口的女人们提出要报警撬锁了,再呆在屋子里被抓住了免不了一场毒打,虽然不一定会出什么事情,但谁愿意挨打啊!? 他声音也就冷了下来:“戚墨你还是不是我哥们儿!我帮了你那么多忙,你不会事到临头连个情面也不讲吧?”他顿了顿,又放缓了语气,小声劝道,“阿墨,你只要救了我,我一辈子都记着你!真的!” 戚安然垂下眼,心想这回就算自己不帮忙,凭陈子然的后台,也吃不到什么苦头,干脆趁机给他点教训,也算出了自己心头的这口气:“衣服穿着么?” “穿什么啊!”陈子然气的声音都变了:“我们开的套房,那死婆娘堵在客厅里,我昨天跟他在沙发上做的,衣服都在外面!就剩件内裤了!” 戚安然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满意的笑了,但出口的话却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怎么回事啊!衣服都不带穿的,总不会连钱都没有吧?!我这会儿在片场里你让我找什么理由出去啊?” 陈子然这下真急了:“那你说怎么办!”不会真被打吧! 戚安然顿了一下,犹疑的说:“我忽然想到个办法,我只是说说啊,你不一定要采纳……” 陈子然听他说话吞吞吐吐的血都要吐出来了,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些慢性子说话那么讨厌呢! 戚安然沉吟了一会儿,才问:“你那儿有床单被套吧?住几楼啊?” 陈子然赶忙回答:“三楼!这地方档次太差了,床单倒是有!” “你要不这样吧,”戚安然笑眯眯的,尽出馊主意,“你把床单被套拆下来拧在一块,然后找个背阴的窗户放下去,偷偷吊在外面,等到那几个人进来没看到人出去了,你再想办法上来,有点险,你得小心别被发现了。” 陈子然:“……”这什么馊主意啊……他现在就一条内裤呢! 戚安然委屈的说:“那你说怎么办啊?我现在过去也来不及了。” 陈子然心一横,眼看房门要被打开了,一咬牙!干了! 戚安然挂断电话,盯着镜中自己蔫儿坏蔫儿坏的表情,说不清为什么就特痛快的笑了起来。 一想到陈子然光着腚吊在窗户外面吹冷风,他就说不出的解恨,不过下回见到陈子然的时候他可得小心点别把这种幸灾乐祸泄漏出来了。 …… …… 隔天的晨报社会新闻版面刊登了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背对着镜头,穿着一条橘红色的显眼内裤,抓着搓成条的床单挂在楼房的外墙上,还差一点点就可以够到脚下的露台。 虽然看不清照片上男人的真实面目,但报社用一整块附页谴责了照片中人的举动,这不仅仅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还是一种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 于是诸多猜测围绕着这张照片产生,有人说这人是想要寻死,死到临头了却又害怕了,还有人说这是给人戴绿帽子的奸夫怕被乌龟逮到,其他的诸如露阴癖行为艺术者等等等等…… 戚安然抓着报纸第一次在自家的餐桌上笑的喘不过气来。 家人看着他的眼神都无比奇怪,只有戚不复似乎是知道了什么,眼带笑意地看了他一眼。 …… …… 戚安然梳妆完毕,服装师扯了下他身上烂成布条的服装,又添了几道新痕迹,这才开口:“戚墨你今天心情很好?” 戚安然想到开心事,笑的和煦温暖:“你猜对了,但是没有奖励。” 他在片场里的人缘不错,除了少数的几个对他抱有敌意的艺人,其他的工作人员还有剧组演员都因为他的性格原因对他比较亲近,加上他看起来跟祝秉章关系很好,私底下又和戚不复那种大神有关系,大家也都愿意卖他个面子,平时有空就喜欢往他跟前凑,这回听到他的话,立刻纷纷围了上来,誓要问出个子丑寅卯。 戚安然只是笑而不语,等到陶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化妆间里笑成一团。 除了几个坐在门侧闷不吭声的艺人,气氛其实还是挺和谐的。 陶束还来不及说话,门口的祝秉章就笑了起来:“我在外面就听到里面在笑了,一猜就是你。” 戚安然越过人群看到他,客气的点了点头:“祝哥。” “准备好了没?”祝秉章挥了挥手里的剧本,“演完这场你就杀青了,现在那么开心担心一会儿没法儿入戏。” 他话音刚落,化妆间里就骚动了起来,大家议论过后,才猛然想起,戚安然这一场的戏氛围凄凉悲壮,于是担心会影响到他的情绪,慢慢的也都散开了。 戚安然吁了口气,对祝秉章笑了起来:“多谢祝哥了。”祝秉章似乎专门为他解围来的。 祝秉章笑了笑就离开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化妆间后,戚安然对着镜子看了下自己妆容,想想,还是在嘴唇上又加了层白。 门外忽然人影一闪,戚安然在镜子里看到后猛然转过头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由于之后都要拍外景,全剧组已经迁到了影视城,动作指导看了眼戚安然身上重重的服装,眯起眼睛:“一会儿有马上的动作戏,估计有点危险,我可以给你找个替身来。” 戚安然微笑,他知道对方话里的意思是担心他马术不精,不过他从前拍过的古装剧也不少了,对马术虽然算不上精通,但也绝对不差,剧本上已经写过,刘太子在被追赶的时候会有一场马上自刎的戏份,虽然跟历史不太一样,但倒是确实挺煽情的。 可惜只出现二十秒…… 戚安然打起精神,对他点点头:“我可以试试,如果过不了的话,再商量替身的事情吧。” 他摸着牵到面前的白马,雄壮矫健,一身白毛不搀杂色,可惜马腿与马腹都被抹上了灰土,让这匹良驹无端显得落魄起来。 白马温驯地在他的抚摸下低头打了个喷嚏,协同来的管理很吃惊地笑着:“这匹马虽然品相好,但脾气可不咋样,跟你咋就那么亲热了?” 戚安然笑而不语,他生来就和动物亲近,也许动物们是喜欢他身上的气味吧?反正他从来没有将这事放在心里。 一翻身,踏上脚蹬,他利落的撩开着衣袍乘上鞍座,长袍在空中翻滚后,静静的落在了马臀前,戚安然挺直脊背垂头安抚被惊吓到的白马,嘴角带笑。 白马吁叫一声,原地踏了几脚,逐渐安静了下来。 白马、黑衣,他静静的垂眼坐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 …… 凌乱无绪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扬起地上厚厚的烟尘。 “太子殿下!”身边的护卫左臂仍中着羽箭,满身浴血,驱马凑近了奔在前边比他好不了多少的刘据,大声说,“后面快要追上来了!” 刘据深吸一口气,垂下眼,敛住满眼的悲戚。 这世上果真又只剩他一人…… 他已经身心俱疲,然而仍旧是面不改颜色,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已经被这样追杀许多日,每天睁眼就是刀光剑影,这一路而来,他吃了这样多从前从不可能想到的苦楚,母后自杀、数万兵众因他而死,长安城兵荒马乱,血流成河。 他从未想过,父皇居然真的可以如此绝情。 不顾父子情分,就因为那些小人的挑拨,相信自己会加害于他! 刘据冷笑,脸色苍白如纸,他已经没有体力再支撑下去。 罢了,就在今日,做个了断吧。 刘据脸上划过一抹戾色,扬鞭狠狠地抽在方才说话那护卫的马臀上,马匹受惊后扬踢不要命地撒腿就跑,刘据知道,没有人回去追他了。 几万人,最终也只剩下这一个忠仆,刘据扬声开口:“快跑!别回头!” 他一勒马缰,白驹仰头叫了一声,竖起一双前蹄,猛然间站起来一旋身,停下了。 刘据战袍破旧,灰头土脸,脸上却扬起与生俱来的傲慢,如同一粒被埋在沙土中的珍珠,即便脏污不堪,却没有任何污泥能够阻挡住他耀眼的光芒! 黑袍的青年神情平静,微笑着等待后方的追兵赶了上来。 “刘丞相,”刘据微笑着开口,声音略带沙哑,眼神却如同出鞘的利刃狠狠地扎向带队的将领,冷笑一声,“孤何德何能,居然劳动丞相亲自追捕。” 刘屈氂信步从马群中走了出来,得意洋洋地看着落魄的刘据,却因为他忽然投射来的眼神反射般瑟缩了一下,随后怒火滔天—— ——他居然被这个手下败将吓住了?开什么玩笑! “太子殿下息怒,”刘屈氂故意满脸不情愿地摇着头,“陛下既然降职,那自然有他的用意,臣今日只是来追捕殿下回宫,至于是非曲折,只会有陛下来亲自审问,谁让殿下居然如此大逆不道,居然……呵呵……” 刘屈氂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眼神阴冷。 不论这个太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必须在抓捕他的时候亲手将他了断!若不这样斩草除根,等到春风吹来,便是他们自己的死期! 刘据儒雅地笑了起来,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场合,他笑的镇定自若,仿佛自己已经胸有成竹。 “你回去禀报父皇吧,”刘据轻轻地叹了口气,眼带憧憬地望着远方的蓝天,母后,舅舅,还有……表哥,他们端坐在云层之上,都在温柔地看着自己。 刘据笑了,眉眼之中都染上从未有过的洒脱和眷恋。 他被这宫廷禁锢了半生,在沸腾的阴谋陷阱中挣扎生存,到了如今,只剩下高居王座的那个孤家寡人,而这唯一的亲人,如今也对他拔刀相向。 刘据累了。 既然这一切都是因他的愚笨咎由自取,那么也让他自己,给自己一个有尊严的了断吧。 “你回去禀报父皇,”刘据再次开口,冷冷的看着前方的刘屈氂,眼神如同看着一堆无关紧要的垃圾,“终有一日,他会后悔的。” 刘据拔出自己腰间锋利的佩剑,双眼映上了剑身锋利的银色光芒。 他反手轻叹一声,那双总是握笔的手轻轻地刎上自己纤细的脖颈,片刻之后,潺潺地涌了出来。 刘据闭上眼,微笑着跌下马去,白马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死亡,慌乱的在地上胡乱踏着,嘴里不住地哀叫。 这动作不过在眨眼之间发生,刘屈氂根本来不及阻止,就眼睁睁看着刘据安详躺在了地上,反复这死志并非皇帝授予,而是他自己的心愿般安详。 刘屈氂久久的看着地上的那个青年。 解脱的同时,也逸出长长的叹息。 …… …… 那马低着头一个劲儿地舔着戚安然的脸,他根本没法儿再忍受下去了,发现结束后居然老半天没有人说话,戚安然一咬牙自己睁眼跳了起来,抱着马头推开。 一脸湿哒哒的…… 呕…… 他朝着摄像那边看过去,却发现王安一直没有发话。 戚安然走了过去,小心地想要拨开一个人,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才探出个头,王安就跳了起来,一把拍上他的肩膀,眼神狰狞地大喝了一句:“好小子!” 把他吓了一跳。 第三十二章 戚安然被王安拍的轻抽了一下,后背的肌肉拉扯的一阵酸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王安兴奋的表情立刻减弱了不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眼神一变:“刚刚摔马的时候受伤了?” 戚安然点了点头。 片尾他摔马那一场,由于技术难度比较大,开拍的时候还请人专门在路上清除过石子,戚安然也就没有顾虑的摔了下去,哪知道落地之后才发现后背依然咯着一颗很大的石子,也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正正好放在了戚安然要落下来的地方,一砸下来戚安然就发现不对头了。 可是既然前面都很顺利,他也就把这阵苦楚给咽了下去,以免过一会儿还要忍着疼痛再从马上摔下来一次。 王安吓了一跳:“真摔到了啊!?”他盯着场馆就要发脾气:“你们怎么回事!明明十分钟之前还报告我说一切的障碍物都已经清除了……” 说话间化妆师将戚安然的外袍脱了下来,看到里衣,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见血了!” 雪白的绸衣上,右肩下面已经有隐隐的血迹渗透了出啦,并且还在不断地扩散。 戚安然皱了下眉头,想来实际上的伤情比他预估的要严重一点。他按住服装师想要剥衣服的手,动了动肩膀,觉得并没有行动不便的地方,应该没有骨折,就没有把这当一回事,笑着对王安说:“王导不用发脾气嘛,一点小疏漏难免的,我没什么事情,就是有点疼,一会儿去上点药就没关系了。” 之前负责清理的几个人已经被人找了出来,也是一脸的委屈,他们明明很仔细的把路面清扫干净以后才铺上细沙的,怎么可能会有石子呢? 不过出了这种事情责任已经扯不清了,难得戚安然不追究责任,几个人都感激的要命,纷纷红着眼睛道歉。 明星受伤这种事情实在是可大可小的,要是存了心要讨个公道,他们免不了又要被拿来出气了。 几个片场的助手也不敢耽搁,瞪了几个人一眼,扶着戚安然就要送医院,路过几个人的时候,戚安然隐约听到里面有个女孩子低声的抱怨:“明明沙子都筛过的,怎么可能有石头,真倒霉……” 戚安然愣了一下,回头看她,就见到女孩儿嘟着嘴特别委屈的样子。 人群中有一道凌厉的视线射到他脸上,戚安然对这种恶意的情绪很敏感,立刻抬起头,那里站着一大群的演员还有剧组的工作人员。 那目光很快又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戚安然沉默着被人搀扶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疑神疑鬼,反正这次的事情,他老感觉透着那么点不对劲。 好在伤并不严重,只是后背摔破了一个口子,缝了三针之后戚安然特地问了一下,知道不会留下很大的伤疤后就放心的没有去管了。 这件事情当然不可能瞒过家里人。 看过他背上的伤口后,戚母红着眼眶在他后背上缓缓的摸着,嘴里抱怨:“那么大人了还不省心,你让妈怎么放心留你在国内……” 他们前几天刚刚决定下来要在三天后回伦敦。 戚父戚母还有小弟戚顾诸都有自己的事业要操心,如果不是戚安然病的快要死了,他们大概还有好几年没办法抽时间回来,现在确定了戚安然的生活已经走上了正轨,也到了他们要离开的时候。 戚安然拍了拍母亲的肩膀,安慰道:“这一次是我不小心,以后我会注意的。” 戚父想的则比妻子要更多些,沉默的抽了一会儿烟,才开口:“你挡了谁的路?怎么早没有晚没有,偏偏你摔下去的地方就有颗石头了?” 戚安然咂了咂这话里的滋味,叹口气,不想让他们担心:“爸,你想多了,确实是清扫的人没注意,下次真的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戚父这才不再开口。 戚安然回到房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由于医生叮嘱他伤口愈合期间不能喷水,那么他大概有好一段时间没办法正常洗澡了,叹口气之后,才慢慢的趴在了床上。 今天在剧组里那一束绝对不怀好意的目光,他没办法忘记,也就忍不住在这种时候多想一些。 到底是谁?对他居然抱了那么大的敌意?难道说自己这次的受伤真是有人蓄意的? 那个人是谁?最有嫌疑的人是季歌鹤,但是他今天并不在片场,或者说是祝秉章?他有什么理由对付自己呢?还是那些出于嫉妒想要教训他的小演员?真的算起来,简直每一个人都有不小的嫌疑。 戚安然渐渐地昏昏欲睡。 戚不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裸着脊背趴在被子上的戚安然睡得正香。 他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脸偏向外侧,漂亮的睫毛长到快要戳到下眼,嘴唇有点苍白,在熟睡的时候仍旧警惕的抿着,眉头微皱,像在苦恼着什么。 背上的伤口虽然不大,但看起来着实有点狰狞,由于摔下地的时候冲击力过大,伤口周围已经有一大圈的皮肤淤青了,他皮肤偏白,那块淤青就显得越加可怖,伤口还没有愈合,仍旧有新鲜的血液在向外渗透。 戚不复拍戏失误的时候也吃过这种苦头,虽然在他看来这种疼痛并不是没有办法忍受,但看到戚安然因为伤口连睡觉都不能翻身不敢动弹,还是觉得心里有点难受。 他走过去,轻轻地在床沿坐下,戚安然一下子就受惊的动了下眼皮。 戚不复赶忙摒气不出声,等到他慢慢的熟悉了自己身上的气味安静了下来,才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管状药膏来。 这是他前段时间手部摔伤,GA帮他找到的药物,在国外的研究所研发出来的,效果很不错。 戚不复挖了一大坨,慢慢的在手心揉到发热,才该在戚安然的皮肤上。 戚安然果然被上药的刺痛刺激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戚不复,有点没反应过来:“……哥?” 戚不复看了他一眼,手没停:“我在给你上药。” 戚安然皱了下眉头,轻轻嘶气:“疼!” 话音刚落,背后就感受到一阵凉风,他惊悚的偷偷看了一眼,戚不复果然鼓着嘴在给他吹! 戚安然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戚不复是不是被人给掉包了! 戚不复当然没有被掉包,所以被戚安然这样看着,他又立刻不满意了:“你看什么!”吹气的动作一停,果然又变成了那种对人爱理不理的样子。 戚安然感动的咬住背角,连连摇头—— ——戚不复,劳资真是错怪你了!原来你是个面冷心热的新时代好男人! 手下的皮肤细腻弹滑、紧致温暖,戚不复上好了药,舍不得挪开手去,慢悠悠的在完好的肌肤处游弋着。 这一手的好皮肤,居然连一粒痘痘也没有,毛孔也小到几乎见不到,手摸上去,就好像触碰到了一碗油滑的厚厚的奶脂,仿佛这一把下去,就能将手中的奶脂握出水来似的。 戚不复盯着手下的肌肤看了一会儿,呼吸渐渐地粗重了起来。 戚安然被他微凉的手摸了半天,有点不太习惯的抖了下身子,总觉得这种接触好像过分亲密了一些。 但戚安然从前从未有过兄弟姐妹,也不太明白正常人家中的兄弟该如何相处,只是记得园子里有一对父母双亡的兄妹被送进来后,有人去欺负妹妹,那个做哥哥的小少年就会不要命都去跟对方打架,所以在他看来,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本来就该是亲密无间的。 看着戚不复以往生硬的表情都在这个时候柔和了下来,戚安然的心里居然生出些愧疚,也讲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占用了人家弟弟的身体,也抢走了原本应该属于另一个人的关心和呵护,现在还让他的家人为他的伤势担忧。 戚安然垂下眼,埋着头安静的感受着身后的亲近。 戚不复摸着摸着,就不小心摸过了界,越过裤腰带把手伸了一半到裤子里,指尖上那超乎想象的弹性十足的软肉吓了他一跳,赶忙抽出手来,一不小心划过戚安然的腰间,就听到戚安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腰部从来都是禁不起逗弄的地方,戚安然一下子被痒的差点跳起来,一把抓住戚不复的爪子有点生气了:“哥!你干什么!” 戚不复看着他,眼底深处不知道涌动着什么情绪,只是低沉的回答:“帮你擦药。” 戚安然微笑:“擦好了吧?” 戚不复面不改色:“还没。” 戚安然只能被按回去继续擦药,被痒痒那么一挠,他人也清醒了一点,不像刚刚那么没精神了,感觉到戚不复的手在擦药的时候还顺带在肌肉僵硬的地方按压,力度不大不小,让他很是舒适。 他也就安逸的眯着眼接受身后这位巨星的服侍,时不时的被按到舒服的地方了,就哼哼两声。 戚安然光着上身,下面穿的是一条松紧裤腰的睡裤,薄的很,勾勒出他浑圆的两片诱人的臀部,双腿又直又长,睡裤脚撩起来了一些,纤瘦的小腿露了出来,脚踝细细白白的,洗的很干净,一双脚虽然不小,却白净柔软,脚趾都像是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在灯光下泛着浅浅的光晕。 戚不复不知怎么的,觉得自己有点口渴,喉咙口烧火般热乎乎的。 戚安然被按的迷迷糊糊,他这段时间很少运动,老是低着头看书,肌肉早就很僵硬了,被戚不复温柔的力道按压着,就如同泡在了温泉水里,连背后的伤口疼痛都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戚不复的手不知不觉的,越过了腰际,爬到他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果真是一手无法掌握!那块肉呼呼的臀肉甚至在他的揉捏下被软软的包在了手心,他指尖碰到了毛茸茸堆中的小球球,连忙又收了回来。 戚安然愣了一下。 还没等戚不复再有动作,他就不顾自己的伤口,跳起来推着戚不复出了门。 戚不复一头雾水,得不到回答,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闷闷的回家了。 果然王火说的对,弟弟长大了好像都不喜欢被兄长太宠爱啊…… 戚安然趴在门上,一个劲儿地拍打着自己的额头。 一把抓住宽松裤裆里已经隐约开始抬头的小玩意儿,戚安然咬了咬牙。 真是乱发情!只不过不小心被碰了一下,居然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果然是禁欲太久了吗?从跟季歌鹤分开之后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来得及去找个伴儿。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他并没有怎么想过这件事情,但身体的需求还是必须的。 戚安然叹了口气,锁好门趴会被窝里,没受伤的那一边手握住自己的小兄弟索然无味的撸动着,然后咬着被子闷哼一声射了出来。 在被单上顺势擦了把汗,戚安然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 想起最后关头脑海中出现的臀上触电般的揉捏,他哆嗦了一下,最后唾骂了自己一声,皱着眉头趴了回去。 第三十三章 由于《功勋》的档期和《大汉江山》接近,戚安然结束了《大汉江山》的拍摄后,《功勋》的宣传活动还尚未开始,他一下子陷入了从再次踏入演艺圈后第一次的非主观休假期,不过这也正好方便了他有足够的时间用于养伤。 陶束是一个非常好的经纪人,至少在负责和目光长远这两点,就很少有经纪人能像他一样做得那么好,他并没有因为戚安然在网络上的小有名气,就着急的为他拉广告或者接一些不入流的影视剧本,而是为他联系了ga的一些小组织的培训课程去学习。 其实戚安然去培训的重点并不在于进修演技,毕竟在陪着戚安然结束了《大汉江山》的拍摄后,陶束不认为公司里为这些小艺人们准备的演技培训班还能对戚安然起到什么样的帮助,而是主要为了拓宽戚安然的交友范围,ga旗下的艺人非常多,参加培训班的也许并不是多么出名的,但不能保证他们的朋友不会是在演艺圈中有分量的人物,陶束并不知道戚安然和戚不复的关系,如果戚安然真的只是个背景单纯的艺人,那么多个朋友多条路,在公司里混个脸熟,好处总比坏处要多。 好在由于ga对于艺人管理上更加严格,ga旗下的艺人们的娱乐活动相对来说范围都不会太广,不像天皇那些庆功都能庆成买春的家伙,ga的聚众聚餐最多也只是找个隐蔽些的俱乐部喝酒或者去夜店疯玩,也许艺人们私下也会有一些过界的游戏,但戚安然并没有参与那些。 他本来就性格温柔,长得也好,却因为气质淡然的关系并没有给人多少能造成威胁的感觉,所以在上了几次课之后,就因为人缘的关系有了非常多的朋友,所以渐渐的就经常因为应酬没有办法回家吃饭,戚不复好不容易因为父母离开可以和弟弟享受两人世界,却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又开始独守空房,脾气也变得越发不好。 虽然在《功勋》的拍摄早已结束,但戚安然还是和剧组里的一些成员保持联络,其中女主演徐珊珊就老是喜欢来约他游玩,和徐珊珊在一起的美女一抓一大把,ga的那些男艺人因为某些隐秘的原因对这种联谊性质的约会非常欢迎,这也算间接帮戚安然打通了人际关系,所以一般来说戚安然都不太会拒绝徐珊珊的小要求。 然而这一次,戚安然却还是无可奈何地推拒了徐珊珊叫他去喝果茶的邀请。 挂断电话,桌对面的陶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劝告了一句:“徐珊珊后面可是有人的,你最好不要跟她纠缠不清,杨少康被惹火了可不会跟你客气。” 戚安然知道他又被误会了,索性不再去解释,只是摇了摇头,苦笑说:“你刚刚说到哪儿了?我们继续。” 陶束很不赞同他躲避的态度,但想了想,还是先拿起手头上的工作:“你既然心里有数,那我就不多说了,这是这几天联系过我的几个节目,我觉的在《功勋》预告片出来之前,你倒是可以去参加一下这类节目,我心里已经有几个不错的选择,但是还想听一下你的意见。” 戚安然接过来翻开看了两眼,禁不住困惑的抬头扫了下陶束。 他原本以为按照陶束的工作模式,会把几个通告从优到劣仔细的区分开来,没想到陶束却没有那么做,而是将这些通告毫无秩序的打在了上面,仅仅在最后的备注一行写了一些自己个人的观点。 比如说其中的一个娱乐阵营,虽然收视率很高,但大多需要参与的嘉宾和主持人一起疯癫扮丑来达到娱乐目的,还有一个在半岛收视率很高的多人座谈节目,虽然曝光率大,但节目内容更趋向于成人话题,主持人行为大胆经常会开黄腔或者做一些不太合宜的举动,还曾经因为玩笑开的过激,参与嘉宾与主持人双方都变得异常尴尬。所以来上节目的一般都是半岛当地的某些很有争议话题的人,虽然这些都是为了节目需要,但对于如今预备走高端路线的戚安然来说,这些节目都算不上什么好选择。 看了半天,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其中的一个谈话类节目《一周星话题》比较合适,这个节目的主持风格和娱乐阵营相似,也是偏向于寻找笑点来引导观众的情绪,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相互搭配,用谈话的方式来挖掘嘉宾的话题,收视率虽然算不上最高,但也绝对不低,而且收视群众主要在十八到三十岁左右的女性白领人群,这一类人通常对明星的定位更加客观清晰,而且笑料和话题也不会显得太过低俗,同期也不可能只邀请戚安然一个嘉宾,算来算去,还是这个节目比较适合还没有作品面世的戚安然。 其实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一周星话题是沈青死前上的最后一个节目,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跟季歌鹤传出丑闻,这个节目的主持人也是他少数的几个有来往的普通朋友,重生后,他也想知道自己的朋友过的是否快乐。 陶束显然对戚安然的选择非常满意,这样的排列方法他当然是故意的。 虽然他没有参与过戚安然踏入演艺圈中第一个戏的拍摄,但戚安然在,《大汉江山》中的表现,毫无疑问的惊艳了他,如果不是ga高层递到他手中看不出破绽的清白履历,陶束绝对不会相信戚安然的表现会是一个才踏入演艺圈的新人会有的,这情况下只有两种解释,一是戚安然确实有什么事情隐瞒了他,二是他确实天生就是老天爷赏饭的。 在这之前,陶束虽然很不愿意借鉴先天论,但还是不得不相信后面一种说法,但从现在开始,他觉得自己不得不怀疑前一种可能了。 戚安然对于圈子里的某些事情,似乎出奇的熟悉,就好像这张名单上的节目,一般的艺人再怎么聪明,也难免会用收视率来判断自己应该做出的选择,就算更加聪明一些的人,也免不了会挑选那些高端点的却更加无趣的节目,而戚安然,偏偏就在其中挑选到了最合适,却最不该他选到的那一个! 说是巧合,未免就太牵强了。 戚安然发现陶束的神色不对,以为他是对自己挑到的节目有什么意见,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解释一下:“阿束,我……” 陶束抬手制止了他未出口的话,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个节目确实最符合你现在的身份,那么这几天你就先准备一下吧,一周星都在周四录制周六播出的,今天是周日,我会去帮你联系下一期,等到月末,《功勋》的预告片出来了,再商讨之后的事情。” 戚安然点点头,觉得他的安排很合理,但总是觉得陶束的神色有什么地方不对,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他也许是私生活出了问题,也就没有再多嘴了。 推了中午徐珊珊的约会,到了晚上,陈子然又来电话请他玩。 戚安然原本想要拒绝,但想到那天在家里因为戚不复的一个动作起反应的事情,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 他是零,陈子然也是个零,也许能在陈子然的帮助下找个床伴纾解一下,毕竟老是这么忍着,下回再出了上次的事情,瞒过去了还好,如果不幸被发现了,那尴尬就大了去了。 他虽然是圈子里少有的洁身自好的人,但同志们也就那么回事,再怎么洁身自好,也免不了要放纵个几回,重活一次,戚安然再不想压抑着自己过活了,他总得为自己活一遭。 陈子然虽然乱,但几个据点却都不是很下流的地方,他毕竟是个走清纯路线的公众人物,玩的太低端总有被扒皮的风险,于是这次是将戚安然约在城郊的一个不太著名却门槛很高的网球俱乐部。 戚安然的记忆里是有这个地方的,戚二少曾经也会在这里消遣,可不学无术的二少连里面的几个陪练也打不过,久而久之的也不太来玩了。 这里其实并不专营网球,还有一块很大的高尔夫场,倒是专属于女性的游乐项目比较少,所以来这儿的都是男士居多。 戚安然刚到门口,就被门童拦下来了,戚安然因为没被认出来舒了一口气,笑着刚一说明,就被带到了陈子然定下的蓬莱阁。 和陈子然一起的还有一个有些眼熟的男演员,剑眉星目,颧骨很高,虽然面相正直,但总觉得眼神里缺了点正气,戚安然一看到他就没什么好感,于是只是点点头,对方却站了起来很热情的跟他握手,嘴里还说:“你就是橙子说的那个好朋友戚墨吧?上次还多亏了有你帮忙,要不然场面真的会闹到很难堪。” 戚安然挑起眉头,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两眼,却还是觉得自己忍不住他是谁来。 陈子然在凑在他耳边提醒:“就是他老婆来抓人的那个……” 戚安然愕然,陈子然没病吧?带自己认识这家伙干什么! 但他表面还是友好的对对方笑了笑:“我也是无心帮到的忙。” 那男人却大叹:“那个母老虎老是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一天到晚闹得我不得安宁,要不是看在她家庭背景好,我早就把她离了!” 戚安然忍不住厌恶的皱了皱眉头,没有搭理他,这种朝秦暮楚的骗婚同志是他最厌恶的人群,戚安然自己是个同,他就确信自己一辈子不会娶妻,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只会居然还出来沾花惹草,并且在背后对妻子口出恶言,这男人也算是恶心到一定的程度了。 戚安然讨厌一个人到了骨子里,就绝对懒得跟他周旋,更何况这只是个没有名气的小艺人,他也就更懒得装模作样,直接把厌恶摆在了脸上。 那男人说了一半,才发现自己被鄙视了,脸上有点挂不住,匆匆的就告辞了。 陈子然看着他离开似乎松了口气,戚安然瞪他一眼:“你都跟些什么人在来往啊!” 陈子然撅起嘴,委屈地说:“我怎么知道他有老婆啊!我也是要找人陪的嘛!早知道睡一觉他就缠上来不肯放,我怎么可能跟他好啊!” 说完后他发现戚安然的脸色确实不好,赶忙跺了下脚,抓着他的胳膊道歉:“对不起嘛,我也不是故意的,今天本来只有我一个人来,结果被他知道了……可是我也不是存心这样的啊,要是有一个适合的对象,也不用这么辛苦的到处找了嘛……” 说完这话,他充满暗示的看了戚安然一眼。 他早就感觉到了,戚安然一定也是个同类,却不知道他究竟对女人有没有意思,是上是下,陈子然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零,如果戚安然也是零的话,他就不太好办了,不过看戚安然的气势和气质,他倒是真的没往这儿想过。 戚安然盯着他不说话。 陈子然撒了一会娇,没得到怜香惜玉的回应,自己也有点无聊,想了想,还是松开了手,装作刚刚没发生什么事一样提出来去打网球。 …… 戚不复并不喜欢打网球,但出于应酬,还是不得不站在场上挥拍。 昂纳·卡美森不光是一个导演,他还是一个热爱运动的网球迷,只可惜水平不怎么样,和戚不复打了两场后,就有点累了,于是放下球拍邀请戚不复去大厅球场观摩一下其他的球手对战。 戚不复虽然不想去,但某些必要的应酬总不好给脸色,还是点头更随前往了。 他倒是没料到,这一去,就撞到了自己好几天碰不上面的那个人…… 第三十四章 俱乐部里的公共网球场虽然表面上叫做公共,但实际上人非常少,由于俱乐部的门槛较高,很多人来这个地方并不是单纯为了打网球的,仅有的一些也大概是技术比较好的球手找到这个环境比较好的地方切磋,偌大的一个球场里冷冷清清,只有两三个单打散布在几个小场里,戚安然和陈子然甚至连墨镜帽子都没有带,能来这种地方的人,少有会对明星感兴趣的。 陈子然递给戚安然一个橘红色的球拍,自己拿了一个亮黄的,也不点裁判,拿着篮小球玩了一会儿,技术并不怎么好。 戚安然没动手,他估计自己一出手大概要丢大人,沈青因为身体原因很少会接触体育项目,戚二少不来这个地方的原因就是打不过三级陪练,两辈子没有过运动天赋的戚安然仅仅也只知道网球这项运动比起羽毛球来要难一点罢了。 陈子然跑到角落里去开了一个投球机,没打两下就哇哇大叫起来,戚安然去试了两球,差点被打到脸,赶忙关掉机器:“不打了。” 果然丢了人。 陈子然似乎对他的弱不禁风有点不满意,撅着嘴巴打量了他半天才缓回情绪,他估计YY过戚安然是个外表纤弱实际孔武有力的好一号,但事实证明他大概把人家美化的太过了。 两个人干脆坐在场边的长椅上休息,看着场内的几对人比赛,戚安然心里想着该怎么打入陈子然这一堆不会对419碎嘴的同志圈,陈子然想着什么时候能把戚安然拖上床,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戚不复打完一个电话回到观众席上,就看到卡梅隆津津有味的盯着场地中央,看到戚不复过来,卡梅隆哈哈大笑的拍着他的肩膀,手指着内场:“那里有两个人,刚刚打的比我还要差,哈哈,他刚刚差点被球打到脸!” 戚不复挑起眉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他还没反应过来,坐在一边的王火就大叫起来:“啊!” 戚不复看了他一眼,王火悄悄跟他对嘴型:“二——少——” 果然就看到戚不复的脸色逐渐变黑。 他定睛看过去,坐在场内候补椅上转球拍的那个人,可不就是戚安然么! 他怎么跟那个陈子然混在一起? 陈家的庶少爷爱男色早不是什么秘密了,圈子里看得上眼的同或者双没跟他睡过的可不多,这小子有钱有手段,除了有点娘炮还真挑不出什么缺点,之前那个沈青的男朋友不就跟他劈腿了么? 戚安然怎么跟他在一起? 戚不复猛然眼神一凛,想起上一次戚安然醉酒时问他的话。 戚安然问他……是不是歧视同志,而且态度似乎非常坚决? 老天! 戚不复想到了一种可能,倏地坐直身子——戚安然不会是个同性恋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忍不住往这个方面去回忆,事实上,有很多的线索都将戚二少的性向指到了这一处,比如说原本的戚二少生活糜烂那么糜烂,却从来没有女人上门说怀孕的,又比如说戚二少喝醉的时候,跟一大群男人疯疯癫癫的呆在包房里…… 他上次跟祝秉章那家伙关系看起来很好,现在又和陈子然走到了一处…… 戚不复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以来被自己忽略了。 …… …… 陈子然觉得自己跟戚安然的关系差不多已经到了火候,其实他从来没有为了床伴的事情铺垫过那么多的前戏,圈子里的人很多都是看上眼了去开房,再高端一点的喝杯咖啡后开房,亦或者叫几个人一起去开房……一开始看不上眼的,之后很少有可能会走到一起去,反正不过是不沾灵魂的肉体欢愉,说得难听点就是炮友,找一个赏心悦目的对象也就行了,最好这个对象还能跟自己谈得来有共同语言,鲜少有人能够一直专一的和床伴走到最后的。 他小的时候也傻,觉得家里爹妈那么有钱,大概可以找个好男人,养着他,两个人跟夫妻似的走到最后,结果在这条道儿上一抹黑走到快中间了,他才明白,自己一直追求的那种绝对忠诚的爱情根本就是个屁。连他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的小JJ,再去强求伴侣只守着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太不近人情,闹到现在,他总喜欢找新对象滚床单,好一点的维持一年半载,不好一点的几个星期就看腻了,唯独对这个戚安然,他就跟邪了门儿似的,一天到晚装娘炮来讨好。 他也觉得自己这样挺贱的,可奈何心里实在是忍不住。戚安然这个人看面相就知道是个清心寡欲的,跟以前那些脱光了就憋不住挺腰上来的男人不一样,平时穿戴虽然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但明显剪裁极好,有可能是手工定制的,手上一块表就跟人家一辆车似的值钱,还次次不带重样儿的,砸钱这一关肯定也走不通,戚安然是个新人,可偏偏不像普通新人那样看到有点名气的人就激动的哆嗦,自己拿前辈身份压他出来吃饭的时候,很明显就能发现他其实是有不满的,而且进圈子里那么长时间,也不见他对什么男人女人多看几眼,自己百试百灵的装嗲撒娇到了他面前屁用没有。 每每想到这些,陈子然就忍不住叹气。 他有时候甚至想,戚安然要是跟季歌鹤他们似的俗一点就好了,想当初季歌鹤也是不受他装嗲引诱的一个人,可最后砸出一套商品房一辆开腻了的车也就轻松搞定了,可有时候他又会想,假如戚安然真的是这样的人,自己也就不会对他有那么深的想法了吧? 陈子然张了张嘴,半响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戚安然往额头上抹了一把,一手的汗,站起身来跟陈子然打了个招呼:“我去洗澡了。” 陈子然一听这话险些喷出鼻血来,呆了一会儿,才猫着腰小跑跟上。 会所里男浴一个客人都看不到,静悄悄的只是温度比较高,戚安然脱了衣服给管理,裹着浴巾进了淋浴间之后才把内裤脱掉。 开玩笑,白白露肉给陈子然YY啊? 戚安然算是看出来了,陈子然盯着自己的眼神奇怪的不得了,除了对自己有想法之外,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原因了。 可是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也是个零啊! 两个零在一起干个屁啊? 更何况他可不太敢跟陈子然真刀实枪的来,第一是信不过陈子然的人品,第二是心理上过不了陈子然破坏他恋情的一关,地上……说出来大概伤人,可他是真的害怕陈子然身上带病。 这才再见面几天啊?陈子然已经换了三个男人了,说没病戚安然可着实不敢赌这把。 他干脆直接理人家远一点,等到陈子然这种心思淡了一点的时候,再试图找对象吧。 陈子然追上来的时候,戚安然早就开水了,他自己的淋浴间关的死死的,虽然四面都是磨砂玻璃,但连人影都映的隐隐约约,陈子然只有敲门,试探问:“阿墨,我们俩一间吧,省水啊,我帮你擦背……” 他已经决定了,只要戚安然开这个门,他绝对在这地方要将人拿下,别管他用什么招,反正就算被恨一辈子,他也得尝尝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的滋味儿。 戚安然赶忙拒绝:“不用了,我比较喜欢一个人一间,这地方不大,你进来就转不开身了。” 陈子然听出他隐约的拒绝,抿了抿嘴,还是无奈的另找了一间。 地方不大? 他要的就是地方不大啊…… …… …… 戚安然跟陈子然消失在场内,着急的就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戚不复坐了一会儿,忍不住就要去想这两个人到了哪里。 脑子里一会儿窜出来一个开房一会儿想到一个野战,反正都不是什么好想法,反倒把他自己急的脑门儿上出了汗。 卡梅隆看他满眼怒意的样子,吓了一跳:“戚!你还好吗?” 戚不复冷声回答:“我很好。” 卡梅隆偏要烦他,一个劲儿的去追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闹得戚不复心情越来越焦躁,到了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扯住王火:“他们刚刚去哪里了!?” 王火愣了一下,嘚啵嘚啵跑了下去,抓着一个刚刚跟戚安然他们对过话的管理员,然后急匆匆的跑回来,也变得有点忐忑:“那人说刚刚二少问浴室在哪……” 戚不复眼睛立刻就瞪大了—— ——浴室! 好嘛!开房都舍不得啊?去浴室了啊!? 不像话! 他蹭的一声就站起来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一副要去抓奸的表情,眼珠子里冒的是绿油油的鬼火。 卡梅隆赶忙往后一倒仰,惊讶的问:“戚,你怎么了!?” 戚安然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单词:“昂纳,你先去休息吧,我想我需要去开一点药。” 卡梅隆立刻点头:“你真的生病了!放心吧,有王先生在这里陪我就很好。” 戚不复对他点点头,大步流星的追着人走了。 他一路上脑子里全都是黄色画面,一下子觉得戚安然雪白的屁股一定已经被猥琐的陈子然猥。亵了,一下子又担心戚安然并不知道陈子然的为人,会被迷。奸,好不容易赶到浴室,先拦住上来问候的管理者,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好歹放下些心来。 浴室里很安静,除了哗啦啦的水声和少量的雾气泄漏到厅里,并没有什么碰撞呻吟的声音。 他本来想要进去,结果被管理员拦下,说没有脱衣服不准入内。 戚不复咬着牙,他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的浴室里洗过澡。 但思来想去,实在又担心自家弟弟被坏人吃干抹净,一伸手就把自己的领带西装扯下来了。 他围着厚厚的浴巾,盯着浴室里唯二的两个冒着蒸汽的淋浴间。 淋浴间的四壁都是磨砂玻璃的材质,加上里面水声不断,从外面看,真的不可能看出里面到底有什么人,但好在玻璃的下方有一小段是普通玻璃材质的,正对着梳洗台,只要有人走过梳洗台这一块,就能看到露出来的一双脚。 戚不复站在门外盯着那两块地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看到右手边的那个淋浴间里出现了一双纤瘦细嫩的脚! 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是谁的!普通男人哪个会在这么瘦的脚上长十个白白胖胖的脚趾头!? 他恨恨地敲响了浴室的玻璃门。 里面的人似乎顿了一下,才缓缓问道:“谁?” 戚不复压低嗓门:“我。” 沉默了一会儿,小门猛然被拉开,戚安然一头碎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皮肤被蒸汽熏得白里透红,瞪大了眼睛盯着戚不复,满脸的不敢相信。 “哥!!?”老天爷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会在这里碰到戚不复!? 戚不复冷哼了一声,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左手边的浴室里也冒出来一双脚,看方向似乎要出来了,立马戚安然的淋雨间里一挤,顺手关上门。 第三十五章 戚安然愕然地被推进里层,眼睁睁看着戚不复反客为主的落锁然后被捂住嘴巴带进下层玻璃照不到的地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哥?” 戚不复低头看了他一眼,又立马转开视线,动手拆下自己腰上的浴巾批到戚安然的肩上,浴巾很宽,盖住了戚安然的大半个身子。 陈子然大概已经洗好了,两人看到他的赤足一直走到戚安然的隔间门口才停下,然后玻璃门被敲了敲:“阿墨,你洗好了吗?” 戚安然看了戚不复一眼,吞了下口水:“……没有……” 陈子然笑嘻嘻的说:“我们去浴池里泡一下吧?要不去蒸一下桑拿?你水声都停了,别呆在里面一直洗了。” 戚安然为难的要死,陈子然现在这态度显然是对他有意思,好巧不巧戚不复不知道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要是真让陈子然知道隔间里的情形,估计明后天圈子里就要传的沸沸扬扬了。 门外有虎视眈眈的陈子然,屋里有满眼怒意的戚不复,孰轻孰重,戚安然心里衡量了一下,半分也没犹豫的直接开口对门外的陈子然说:“你先去吧!我刚刚上过沐浴露,还有很久。” 戚不复垂着眼,把大手搁在他的肩膀上。 戚安然后颈一凉,赶忙又添上一句:“蒸桑拿什么的就免了!” 陈子然很失望。 但戚安然的态度实在是太坚决了,他也不好死皮赖脸的缠着人要进去,在门口呆了一会儿,还是无奈的走了。 他一离开,戚不复立马发火:“你跟他怎么会在一起!?” 戚安然没想到戚不复会发那么大的火,自己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更何况他根本还没有从忽然见到阴魂不散的戚不复的震惊中找回理智,于是呆呆的:“……啊?” 戚安然的态度那么不以为意,戚不复只觉得脑门儿上一股火就窜起来了:“他是同性恋你知不知道!” 戚安然当然知道,于是点点头。 戚不复嘴里的后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感情这两个人是两厢情愿啊? 好啊,合着自己是个棒打鸳鸯的? 戚不复冷笑:“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同性恋,你为爸妈想过吗?成了同性恋也没什么,非要跟这样的人搅在一起,你知道陈子然交了多少男朋友吗?你不怕得病啊?” 戚安然终于听出来戚不复是误会了自己跟陈子然的关系了,他一直以为像戚安然或者季歌鹤这种性向问题不同的人在圈子里都是个秘密呢,原来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是门儿清的……那么以前的沈青,是否也在背后像陈子然似的被编排过呢? 戚安然的脸色变得刷白,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的秘密实际上有可能已经人尽皆知的了,这个未被确定的真相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看他脸色不好,戚不复还以为他是被陈子然滥交的事情给吓唬到了,心里又忍不住有点发苦。 这事情怎么就奇妙的跟剧本似的?好不容易改邪归正的弟弟居然是个喜欢男人的,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一辆公交车?那种病沾上了就不可能治好,陈子然风流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隐疾? 然而即便是在心疼,戚不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你跟他上过床没有?” 戚安然怔了一下:“什么?” 戚不复眉头死紧:“什么什么?我问你跟他上过床没有!” 戚安然脸红了,戚不复怎么张嘴就是这种话呢?搞得他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一点感性一下子飞不见了,他还能不清楚么?戚二少虽然乱,可到底也没有乱搞过男女关系,戚安然他自己虽然是个同,可到现在为止还没来得及用过这个身体呢,斩钉截铁地回答:“哥!你真的想多了!” 他犹豫了那么久,戚不复能相信他才有鬼了,顿时就眯着眼锋利的上下扫描了一遍。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戚安然居然还是全身赤。裸的……虽然披着自己给他的浴巾,但毕竟只是条浴巾而已,被围在了腰间挡住了下。身,但赤条条的两条长腿却还是露在了外面,上身也是不着寸褛,两粒粉粉嫩嫩的小珠子沾了水,又被走动时带起的风一吹,这会儿精神头十足的立在那里,腰腹光滑平坦,没有赘肉,全身最胖的两个地方一是屁股第二就是脚趾头了吧? 戚不复忽然起了兴致。 他忆起自己前段时间给自家弟弟擦药的时候,摸到的那两瓣儿又弹滑又挺翘的屁股,那地方终日不见阳光,不知道得白成什么样儿,摸在手心里只感觉柔软的皮肤都要化掉似的,紧紧的吸在手心,又跟棉花糖似的,那么弹,捏起来的时候居然毫不费力…… 这屁股他也只知道手感罢了,到底长得什么样儿,庐山真面目他可一点不知道呢。 他眼神太露骨了,戚安然瞬间警惕起来,跟猫儿似的竖起了后脊背的猫。 “我不信,”戚不复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从来不讲理,于是他蛮不讲理的说,“给我摸一下,我鉴定一下。” 摸摸…… 摸哪里啊尼玛! 戚安然一脸血泪,吓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戚不复现在是在猥亵他啊啊啊啊!! 无论再怎么淡然的人,在这种时候也绝对不可能再保持平静的吧! 戚安然想逃了,这个戚不复看起来像是ET假扮的,说话办事太不安套路出牌,而且居然空降在会所浴室里,一切的一切都写着悬疑这两个字。 小隔间也就四五个平米那么大,细长型的,两面靠墙,洗浴的地方在最里侧,外面围了一整圈的梳妆柜,戚不复大马金刀的往那儿一站,摆明了易守难攻的地方,戚安然只好找着话题,寻找退路。 “哥……”戚安然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一类生在红旗下的知识分子不应该相信鬼神之说,所以有心挽救,“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戚不复看着戚安然猫腰抓紧浴巾的动作,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先礼后兵,既然提醒过了对方不配合,那只有武力解决,伸手就来扯:“我好得很,要不然怎么能发现你居然那么不挑食?” 戚安然吓得到处躲,压低声音拼命求饶:“哥!你是我亲哥!亲哥哪儿有摸弟弟那里的!不像话啊你!” 戚不复挑起眉,捉小鸡似的伸手左拦一下又拽一把:“我本来就是你亲哥,你干嘛啊?害什么羞啊,我就检查一下,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戚安然差点要哭出来了,谁也没说他觉得戚不复会怎么对他啊,问题是当哥哥的真的就对弟弟的那个部位那么执着吗?别人家的哥哥是不是也这样?没有经历过兄长关爱的戚安然觉得很茫然。 戚不复倒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他一个当哥哥的检查一下弟弟的身体不过分吧?他又不是同性恋,就算是同性恋也不可能跟自己弟弟谈恋爱啊?怎么这个弟弟就那么抗拒哥哥的关心呢?书上明明说了…… 戚不复苦恼于书上说的照顾幼儿时必须动作轻柔,可他现在根本没办法轻柔下来……手里的人滑溜溜的跟泥鳅似的,抓到了也能逃脱,不用点力气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浴巾抓到了! 戚不复眼睛一亮,用力朝着自己怀里拽了一把,直接把浴巾丢到门边上去了,光溜溜的戚安然捂着小JJ骇然的瞪大了眼睛,脚下一滑,直接撞到了戚不复的怀里。 戚不复一点儿也不客气,伸手往后面一抓,半个屁股结结实实落到手心里,指尖也触碰到一个温软湿热的小凹槽,他垂眼从戚安然的肩膀越过后背一看,差点被两个又白又翘的发光体闪瞎眼。 戚安然忍住自己要发火的冲动,气的浑身都在发抖,虽然看不到戚不复的表情,但屁股上滚烫滚烫的那只狗爪可做不了假,那狗爪搁在上面一点也不安分,又揉又摸又捏,他虽然性格比较冷淡,但毕竟是个同,被男人这样抓,久了会有反应的好不好! 戚安然一脚就要踩到戚不复的脚背上,他比戚不复矮了一些,被抱在怀里的时候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用女人们打架的招数。戚不复却也不是坐等挨打的人,一个转身将戚安然按到了梳妆台上,梳妆台正好高达腿根,坐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戚不复利用身高优势一挤,戚安然脚就踩不到地了。 戚不复手里抓着梦寐以求的那瓣儿肉,无意识的吞了下口水,越抓越紧,手心里的皮肤冰凉柔软,被挤得一点点冒出手指的缝隙里,然而戚安然实在是挣扎的太厉害,戚不复就不禁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做贼心虚。 一点也没有自己正在性骚扰别人这个认知的戚不复眯起眼睛,干脆一翻身,把戚安然翻了过来,趴在梳妆台上直接背对着自己,然后一蹲声,掰开弹性十足的两片臀瓣,盯着中间那个菊花似的正在收缩的小口看了起来。 好像用目测……不太好发现是否使用过啊。 第三十六章 戚安然已经快要被吓傻了,戚不复上来就动手动脚把他翻来覆去的看,他忍了,还觉得大抵兄弟之间都是这样相处的,可是戚不复现在的行为已经不能用手足情深来形容了啊! 他现在全身可是一丝不挂的啊!连唯一遮蔽的浴巾也被丢到远远的,戚不复身上好歹还有一条内裤!可他自己可是纯粹的赤果果啊! 戚安然羞愤欲死,又担心挣扎的太剧烈或者叫出声音来会让外面的人听出端倪,只好咬紧牙关死命的挣扎,戚不复一条有力的臂膀压在他后肩上,使得他整个人都狼狈的趴在洗漱台上,幸亏洗漱台比较大,前方又用一面镜子遮挡住了磨砂的部分,否则就算再怎么小心,肌肤贴在了玻璃上,也还是能看出不对劲的。 戚安然挣扎的剧烈,戚不复则觉得自己越发奇怪了。 他半俯下身,一双眼睛就这样死死的盯着那个粉红色的小口,那小口因为接触到湿凉的空气,加上主人的紧张情绪,正在一松一紧的收缩着,张开的时候,就像一朵绽放的雏菊,收缩的时候,就像一株待放的花蕾,怪不得书本上都管这里起雅名叫后庭菊花…… 戚不复摸了摸那里,指腹感觉到又温又软,潮潮的,给人一种脆弱到不堪一击的错觉。 那些同志……用的就是这里吧? 戚不复一把拽过后面的淋浴喷头,将水压开到最大,开的热乎乎的,一手分开两瓣肉臀,一手拿着喷头冲了上来。 戚安然被刺激的浑身一个哆嗦。 那地方是瞎玩儿的吗?!是瞎玩的吗?还讲不讲道理?! 同志们前戏最喜欢就是撩拨这个地方,全因为这地方对某些人来说,比前头更有感觉,调情的时候舔一舔这里,能爽的人飞到天上去,戚不复居然就这么用烫水往上冲! 戚安然浑身一颤,自觉不妙,因为前面……站起来了…… 戚不复冲了一下,大概是感觉没什么不干净的了,还凑上去嗅了一下,然后浅浅的没进去一个小指节。 戚安然骇然的低吼:“哥!你干什么!” 戚不复咽了下口水,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手指,另支按着戚安然后背的手松了开来,在臀瓣上捏了一把,重重一拍!“放松点!” 戚安然低浅的呻吟了一声,感觉到体内正在缓缓侵袭的微凉的手指,伸出手朝后挥舞了一下,拽住,回过头来恳求着:“哥……不要这样……” 戚不复听着耳边戚安然不同于平时清亮嗓音的低哑声音,缓缓地抬起头,对上戚安然茫然的含着眼泪的双眼,那双眼充血微红,泛着浅浅的……欲念? 戚不复吃了一惊,一把朝着戚安然的前面抓去,然后沉默了…… 戚安然羞愤欲死的把头埋在自己的手弯内,对自己万分唾弃。 可是这也怪不得他,本来刚刚小挣扎的时候肢体接触已经非常明显了,戚不复的身材很好,也很有男人味,这对戚安然这种纯零来说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这种纯粹的男人味很多时候只有在直男身上才会存在,所以圈子里才会有很多被直男伤的遍体鳞伤的人。刚才他一直没有起反应,不过是把戚不复的行为当做了家人的关心来理解,但是现在,暧昧的交缠,炽热的呼吸,还有后方侵袭的手指……都已经不是用家人的关系能够解释的范畴了。 戚安然分不清,戚不复究竟是在跟他来真的,还是只为了用这种事情来羞辱他是个同志。 戚不复默默地把伸到戚安然前面抓了一把的手缩了回来。 戚安然默不作声,觉得自己大概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并不像抬头看他。 也许从今天以后,他和戚不复,就再也不可能和平相处了。 被他看到了这个样子…… 戚不复默默地看着后方因为戚安然情绪剧烈波动收缩的紧紧的后庭,那里如同箍着一圈强力的弹簧,死死的吸着他的手指。 戚不复缓缓地把手指往外抽。 戚安然心想——走吧走吧,留他一个人在这里,也好安静的思考如何离开戚家…… 戚不复的手指缓缓抽了出来,只剩一点微末的尖端留在里面,眼看着因为自己的离开,后方变得逐渐柔软,终于是一抿嘴,并了两只手指,狠狠地又捅了进去! 戚安然骇然的轻叫了一声,随后惊慌的捂住自己的嘴,回头盯着戚不复:“你干嘛!” 戚不复没有回答他,而是站了起来,俯身趴在他的后背,手指缓慢的进进出出,挖挠起来。 戚安然无法转身,推不开他,只能拼命的摇头,敲着桌面,盯着镜子里的戚不复,快要哭了。 戚不复也看着他,蒸着水汽的镜子并不清晰,只能隐约的看清楚其中有两个正在交缠的轮廓,他抬起手,在上面擦了一把,看清楚了戚安然的表情。 他的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红了起来,连着脖子到锁骨一大段的肌肤,都是粉粉的,一双眼微眯着,有什么涌动的情绪在其中翻滚,嘴微微的张着,像是要说什么,粉嫩的舌尖搭在整齐的下牙上。 戚不复定定地看着里面这张脸,忽的一伸手掰住戚安然的下巴,扭了过来,抽出手指抱着戚安然的腰,挪上去一点,吻了下去。 戚安然来不及拒绝,就遭受了一次惨无人道的侵略,瞬间失去了抵抗的力气还有所剩不多的理智,心中两个极端的小人交战着究竟是享受还是拒绝,一时间心中刀光剑影不断。 然而最终伴随着戚不复狠狠地一个吮吸,叫嚣着抵抗的白衣天使被黑BOSS一叉子钉在了墙壁上,死不瞑目。 戚安然无力挣扎,抬起手,虚虚的捧住戚不复的脑袋,朝着自己拉近了一些。 再次品尝到一嘴清甜如蜜的津液,戚不复只觉得自己的心都醉在了里面。 一股无名的旺火烧的他全身都在发烫,唯有贴近怀中那个散发着凉意的身体,才能得到些许的救赎,他的手掌忍不住在这片微凉的肌肤上来回游走,抚摸到挺翘的颗粒,凸显的锁骨,最后握住纤细的脖颈,一把拖住。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知道戚安然已经没有再抵抗,于是他放弃了这种不够轻松的姿势,站起身,将戚安然翻了过来,死死的抱在怀里,按在了梳妆台靠墙的角落里。 许久没有尝试过这么汹涌的亲吻,戚安然也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他早就没有了毅力去抵抗,只希望能够更加紧密的攀附在面前这个男人的怀中。 戚不复则更加忙碌,有戚安然自觉的站立之后,他的双手都空闲了下来,如愿以偿的捏住他最爱的两瓣肉臀,揉捏拉扯,又觉得不够,轻轻地拍打着。 戚安然按住他,一抬手将淋浴打开,淅沥沥的水声开始逐渐充满整个隔间,连带着他们的动静都被掩埋了起来,戚不,复顿了一下,改拍为抓,揉搓着那条神秘的湿滑的股缝,不去掰开双臀的时候,这条股缝甚至可以夹住他来回抚摸的手指,戚不复几乎是霎那之间,明白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也就再没有犹豫,一把握住了戚安然正在自己大腿上来回磨蹭的东西,慢慢的来回撸动着,另一只手,移到方才探索过的那个小口处来回的试探,然后循着温热的水流,再次将指尖探了进去,慢慢的抽插起来。 戚安然的脚一下子就软了,如果不是被托着臀,他一定早就坐在了地上,戚不复终于舍得松开他的嘴,左右看了一下,直接将人推在了梳妆台的镜子前面,让他用双手撑住身体,自己则蹲下身去,一边脱裤子,一边故技重施,慢慢的挑拨戚安然的感官。 他一点和男人做的经验也没有,只是生涩的增加着自己的手指,总觉得原本的两根手指已经把这个入口塞得满满当当,哪知道再进入一根手指,里面也还是能够再包容下来。 戚安然咬着自己的手指,防止自己因为爽过头而呻吟出来,耳边还要听着戚不复的问话:“这样吗?这样行不行?” 戚安然摇着头,用哭腔喊着:“套子!” 戚不复猛然趴在了他身上,在他的耳垂咬了一下,扶着自己的东西在他股缝里来回摩擦,轻嘶了一口气:“没有套子……你凑合一下……”然后一挺身! 这身子还是个雏儿! 许久未曾感受到的剧烈疼痛又一次让戚安然吃尽了苦头,戚安然咬着牙,原本泛着情潮的脸颊变得煞白,连腰都颤抖起来,戚不复的尺寸有些大,他耐不住的想要收缩,却偏偏又晓得放松下来才是最不吃亏的做法,一时间被折磨的面无人色。 戚不复擦了把镜子,托着他的头,眼中疯狂的情欲终究被心疼占据了上峰,他放慢速度,一手又摸到前面抓住那个让人快乐的小东西摸了两把,戚安然才稍稍好受了一些。 他拨开戚不复的手,低下头去,把脑袋埋在自己的双掌间,手肘支在梳妆台上,浅浅的低吟。 戚不复忍了一会儿,缓缓地抽了出来,又重重的顶了进去! 戚安然那一下差点咬破自己的嘴唇,才忍住险要脱口的呻吟,这地方太过安静,虽然水声能够遮掩一些他们的动静,但如果高声喊叫,是一定会被人听出来的! “轻一点……”戚安然闷闷的声音从掌后传来,带着浓浓的鼻音,“不要被人听到……求你了……” 戚不复顿了一下,盯着戚安然雪白的线条优美的后背,就觉得心中一种凌虐的欲望开始越来越无法压制! 这样抗拒的模样……还有羞耻的态度…… 戚不复重重的拍了一把戚安然的屁股:“站起来!” 戚安然浑身一个哆嗦,百般无奈,只能松开手撑在台子上,慢慢的直起腰身。 下一秒,来自身后马达般的撞击差点将他撞成碎片! 疼痛过去之后,紧随而来的就是让人再也无法抗拒这场欢愉的快乐,戚安然甚至要空出手来捂住嘴巴,才能抑制住那些快要脱口而出的声响,戚不复却好像不甚满意,每次发现他又憋下去一声,就会倾身上来在他的后背啃上一口,时轻时重,几次下来,脊背上只怕已经遍布了齿痕。 戚安然摇着头,侧脸贴住冰凉的墙壁,才勉强拉回一点点神志……似乎有什么被他遗忘的东西正在浮上心头…… 隔间门忽然被轻轻地敲了两声,那声音如同惊雷落在戚安然的心尖儿上—— ——对了!陈子然!!! 陈子然还没有离开!!! 陈子然在门外喊着:“阿墨,你还没好么?” 戚安然摇着头,已经没有办法从被戚不复攻击的间隙中找出精神来回答。 戚不复皱起眉头,重重的喘了两声,强迫自己停了下来。 门口的陈子然又喊:“阿墨?你在里面吗?” 戚安然一下子被捂住嘴巴,戚不复压低声音,低声回答:“你找错人了!”态度很是不好。 陈子然好一会儿之后,才低低的应了一声,掉头离开。 戚安然甚至来不及说出不满的话,狂风骤雨就紧随而来,让他从站立的姿态不得不慢慢滑倒下来,屈膝跪倒在地。 戚不复半跪着,好像感觉不到任何疲累似的疯狂操弄,一手还有余力在梳妆台上摸一把,掏到戚安然的手机,放在地上滑了过去。 戚安然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是陈子然打来的。 他快要被戚不复逼得哭出来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戚不复见他没有动静,冷笑一声,倾身将电话接通,还按下了免提。 戚安然死死的咬住嘴巴。 陈子然有点不满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阿墨!你怎么放我鸽子!?” 戚安然头抵在地上,死命的摇着头。 戚不复一边重重的顶进去,一边盯着戚安然的表情,心中的兴奋难以言表。 他一下子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呃……”戚安然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趴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含糊不清的说:“对不起……” 陈子然听到他声音不对,猛然拔高了嗓门儿:“阿墨你怎么了!” 戚安然咽了下唾沫,往身后抹了一把,果然空荡荡的,他松了口气,低声回答:“我……不太舒服,没看到你在哪里,就先回来了……对不起……” 陈子然还想要说什么,手机因为浸了水,“呲”了一声,黑屏关机了。 戚安然无意识的伏在地上喘息。 他累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戚不复看不得他这个样子,冷笑一声:“你觉得不好意思了?被陈子然知道这些事情很过意不去吧?恋爱期间就……” 戚安然转身直接用嘴堵住了他的话。 …… 长长的一声哼之后,戚不复浑身紧绷了一瞬,射了出来。 那一瞬间的力度冲进肠壁,滚烫的让戚安然一个哆嗦,紧随其后的泄了身。 如同脱水濒死的鱼一样,戚安然趴在地上,蜷着身子,频率极快的呼吸着。 戚不复盯着躺在地上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的弟弟,抿紧了嘴唇,伸手要将他拉到怀里。 戚安然直接把他的手臂拍开。 “……”戚不复沉默了一会儿,知道他是生气了,缓缓开口,“小然……我……” 戚安然闭着眼睛,含糊不清的打断他:“你走吧。” 戚不复闭上嘴,沉默着站在原地,显然是不想离开。 戚安然休息够了,扶着墙壁站起来,一边洗澡,一边清理出自己身体里的东西,无视雕像般站在身边的那个人。 戚不复从头到尾再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直到戚安然弯腰捡起浴巾盖在身上推开门出去后,他平静无波的表情才缓缓龟裂,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三十七章 戚安然几乎是以落荒而逃的姿态回到戚家,他匆匆找出行李箱,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衣服鞋袜,这些东西以后都可以买新的。他没有去看那些属于戚二少的奢侈品,而是只收起一张新办的存着他两次工作片酬的银行卡,就打算离开。 卡曼穿着那身黑西装,静静的站在门口等待着,也不问他原因,只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戚安然步伐慢了下来,和他对视,最终败给了卡曼眼中的坚持,叹息一声:“你跟我一起来吧。” 他在路上买了一个新的手机,把卡换上,旧手机泡了那么久的水早就废了,好在他有讲电话存在卡里的习惯,开机之后,就把戚不复的电话设了拒接。 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个想法,只觉得心乱如麻,戚不复现在是他的兄长,和他做出这种事情,显然是大错特错。 但戚安然即便是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看清,刚刚那一场饕宴,他确实沉溺了进去,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他尝试过抵抗,但这种抵抗没有成功之后,也就变成了象征性的拒绝,到了最后,他甚至试图过主动去迎合戚不复的动作。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戚安然疲倦的叹了口气,手脚发软,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身后的疼痛让人每走一步都感觉到折磨,然而最沉重的还不止是身体上的不适,而是压在心里的那块越来越沉重的大石。 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太相信自己的定力…… 原来真的没什么不同,他和季歌鹤,也是没什么不一样的人,稍微的一点点诱惑,就能哄得人找不着北。 戚安然是个想法很清楚的人,今天这件事情,如果一定要区分责任,那么他和戚不复,都算不上无辜。 他自己定力太差,管不住下半身,稍微撩拨几下就丢盔弃甲,连他自己都看不过去。 至于戚不复…… 他大概,一直都没有将自己看在眼里吧?平时冷漠以对,连话都不屑说几句,这种时候则想上就上,没有一点点要尊重自己的概念。 戚安然想,大概短时间内,自己都不会再想要见到戚不复了。 他先在市郊的酒店开了一间房,然后打电话给助理陈淼让她注意着这两天帮自己找一套房子,不用太大,不拘地方,治安要好一点,最好交通方便。 陈淼是他前段时间刚刚到任的助理,已经不是新手了,做事情也细心,嘴甜的很,又不喜欢说长道短,戚安然对她印象不错。 陈淼没有多问原因,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戚安然仰躺在床上,怔怔的盯着床顶素净的天花和吊灯,缓缓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算了,过去的事情,多想无益。 ****** 戚不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戚叔没有出来迎接,屋子里也冷冷清清的,连夜宵也没有给他准备。 戚不复皱起眉头,从屋子里探出头,盯着两个自顾自干活儿无视他的佣人。 “戚叔?!” 戚叔慢悠悠的出来了,拢着袖子,手上托着一盘子荔枝放在茶几上,没答应,“哐——”的一声清响倒是挺清楚的。 戚不复从没受过这种待遇,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惊奇的看着戚叔。 戚叔瞪了他一眼,看他确实是搞不清楚状况,才恨恨的问道:“二少爷哪儿去了!” 二少? 戚不复愣了一下:“他还没回来?” “什么没回来?”戚叔吹胡子瞪眼,“走了!大少你到底怎么欺负二少了?二少走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戚不复抿唇,眉头皱的紧巴巴的,一时间居然觉得茫然无措起来。 小然走了? 他怎么会走呢? 戚不复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层。 戚安然从小和他吵架,怎么激烈怎么来,几百次都有了,动手打架也不少见,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从来没有离家出走过啊! 推开怒目而视的戚叔,戚不复三两步走上楼,推开戚安然的房间,一切如常,连被子也是整整齐齐的铺在床上,浅浅的米色边角垂在地上,衣帽间的门开着,但衣服却没有少几件,拉开抽屉看了几眼,袖扣领带夹手表什么的都还在里面。 戚不复疑惑的看了戚叔一眼。 戚叔终于发现老爷太太大概对大少爷的教育出了什么问题,一看到戚不复的木讷样子,偏偏还披着一层冷淡精明的伪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甩袖子就懒得理他了。 戚安然离开两天后,戚不复终于发现,弟弟这回是玩儿真的了。 手机打不通,一开始戚叔用家里的打,还能听到戚安然的声音,可后来戚不复接了两次被挂断后,号码就被换了,旧号码存了好几千块还是显示停机,公司里也见不到戚安然的影子,戚不复终于慌了神。 他在两天心里也乱的不行,在网上查来查去,把“同性恋”三个字翻来覆去吐了又嚼,搜了几百篇资料,注册了十来个论坛,想来想去,在一个叫做什么军啊警的论坛回帖攒够了威望,发了个帖子—— ——《我和弟弟在浴室里做了,他现在离家出走,怎么办?》 戚不复翻着回帖,心中越看越凉。 1楼:绿的吧?湖绿一时爽,全家火葬场。 2楼:亲弟弟?亲弟弟还是表弟弟干弟弟?楼主说的不清不白的,语文课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3楼:楼上吃枪药了?楼主别怕,你一定会和弟弟白头偕老的~ 4楼:呵呵…… …… 100楼:楼主和弟弟双宿双栖吧!看好你们哟~~~ 101楼:死同性恋就该被烧死XXXXXX…… 102楼:尼玛楼上敢给秋秋号吗!草泥马的烧死你全家…… 一场硝烟弥漫的大战开打,从性向绕到伦理,最后开始地域攻击。 戚不复深深地吸气,握着鼠标的手都是麻的,指尖冰冷。 他喜欢戚安然? 或者说,已经有了欲念。 难道兄弟之间,确实是不该这样的? 刹那之间,戚不复的三观被彻底颠覆了。 ****** 戚安然觉得自己不能再懈怠下去了,他现在离开了戚家,要开始操心房租水电物业费汽油钱,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用兴趣来演戏了,他吃的是演艺圈这口饭,并且已经打算了以后不再跟戚不复扯上关系,就要开始努力赚钱了。 陈淼给他找了一间在近郊的高层公寓,地方不大,但好在是跃层,算起来也有百来平方,和戚家比起来虽然小的可怜,但比起以前沈青的生活质量,也已经差不多了,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更好一点。 比如说……有一个勤劳的卡曼无微不至的照料他…… 陶束打量着这间屋子,卡曼给他上了一杯现磨的咖啡,戚安然喝的则是一杯绿茶,陶束对卡曼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对戚安然道:“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戚安然跟卡曼相视一笑,默不作声。 陶束疑惑的挑了下眉毛,叹息一声窝到柔软的沙发里,把手里的文件抛给戚安然:“好不容易能来你家里一次,居然还要被迫猜你的秘密,真是不容易。” 戚安然温柔的笑着,翻开一看,居然是密密麻麻的一大册子电影名单,比起陶束之前给他看的,要丰富不少。 戚安然挑眉:“这么多?” 陶束说:“是啊,你既然都已经想明白了,我就都拿来给你看,你之前说的也对,现在还年轻呢,不急着一时半会儿,首先还是要把知名度给打出来。不过我先说好了,你要是挑出来不太合适的,我作为经纪人,绝对不会同意你去拍就对了。” 他话说的很直,但戚安然就喜欢听他耿直,一点也没在意的笑了笑,低头一看,就疑惑的指着其中一个名字“咦?”了一声,“郑槐?他不是拍3D科幻的吗?怎么转型文艺片了?” 陶束笑了起来:“你眼睛真尖,居然一眼就看到了。他前部电影跟《星战》撞了院线你还记得吧?” 戚安然点点头:“怎么?” 陶束叹口气:“他那部剧投了一点五亿,又没有《星战》的关系硬,被人阴了一把,专门在午夜播,票房虽然没有亏本,但实在没有赚多少,他这回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也不拉赞助,自己投资两千万说要拍个文艺片,剧本都已经修好了,大概是想要先拿奖打出知名度吧?” 戚安然默然的低下头,影视圈的这种事情多的数不清,他也没什么觉得感慨的。 陶束却忽然说:“说到他,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去看看,郑槐他以前跟的师傅你知道是谁吗?” 郑槐跟过师傅?圈子里一点儿类似的消息也没有听说过,戚安然也有点好奇,陶束不卖关子,得意的笑了一下,大概是在自得自己的消息灵通:“孙爷!” 孙爷! 这可是个大炸弹了!戚安然从没往这方向猜过。 孙爷是亚洲导演成功的一个典型,他年轻的时候拍过一些战争枪战片,但是反响不太好,第一次尝试拍摄文艺片,已经是人到中年。 那个时候,没有一个人看好过孙爷的未来,他穷的叮当响,到处拉赞助,撞得一鼻子灰,最后还是一个服装公司的老总为了捧情人,给他投了一千万当做玩票。谁都没料到,就是这一部戏,将孙爷,硬生生给托上了神坛。 一部一千万投资的文艺片,红遍了大江南北,创下了国内十亿八千万的票房纪录,这对文艺片来说,几乎是一个无法超越的目标,不光如此,凭借着这一部戏,孙爷成了亚洲第一个在欧美电影联盟拿到最佳导演大奖的华人导演,从那以后,每一部戏,都红到炙手可热,现在的孙爷,早已将事业中心转移到好莱坞,以一个黄种人的身份,让所有的白种导演都不敢轻视啊的存在。 他的存在,在国内的演员们看来,简直是一个传说! 而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居然也是有徒弟的!这个徒弟,居然还是个拍商业片的? 戚安然合上书册,垂下眼帘,心里想的逐渐远了些。 第三十八章 其实一部文艺片,能有两千万的投资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加上有孙爷这么个间接的幕后人物在里面,戚安然是真的挺想跟郑槐打上交道的,但郑槐毕竟还是第一次接触文艺片,他虽然是个很出色的商业片导演,但在把握文艺片精髓的技术上,戚安然也无法断定到底有没有继承到孙爷的衣钵。 除了郑槐的《墙里花开》之外,戚安然还有几部比较心动的电影,陶束看过他的选择之后,表示对他以后的选择能力很放心,因为他自己在给戚安然这个名册之前,也是比较中意戚安然挑出来的这几个的。 一个是金星娱乐投资的一部科幻3D大片,这类爆米花电影大多对演技不看重,最需要的是演员的外表和漂亮的动作戏,但这种电影虽然没有内涵,某些时候却真的比起文艺片来要卖座许多,而且由于角色极端的原因,很容易捧红参演的主角和配角;另一部警匪片则由一个与宁杭城不相上下的商业片导演负责,但是已经内定了男主角和戏份较多的男配角,这导演最吸引戚安然的一点就是,对片酬从来都不会手软。 《墙里花开》已经开始小范围的选角了,对比了一下其他的戏,戚安然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赌一把。 也许是由于业内都不太信任郑槐的才华,也有可能大家都觉得一个商业片导演转型文艺片不太靠谱,有影响的艺人们都不愿意背上一个票房毒药的臭名,所以《墙里花开》的面试现场比起戚安然去过的几个试镜会都要冷清一些,现场几乎看不到几个知名的演员,大多数的人大概都是被经纪人撺掇过来试一试的。 戚安然心里明白,郑槐拍了这些年的电影,却并没有积攒下多少美评,他的那些商业片常常让人看过就忘,虽然有着奢华的大制作和漂亮的动作戏,但比起那些动辄认识什么什么大人物的老牌导演来说,根基还是差了一点。 可如果他是孙爷的徒弟这件事情被宣扬出去,现在冷冷清清的场面一定会变成另一种极端的场景,戚安然一时也想不明白,郑槐做什么要一个人这样辛苦的打拼。 剧本发在手里,戚安然扫了下简介,《墙里花开》的故事主要讲的是两男一女从小长大,三个人之中从头到尾穿插着混沌的情绪和纠缠不清的暧昧,到了最后,其中一个男主角和女主角最终走到了一起,而男配角,则在大院里的老槐树第一次开花的那天,背着行囊离开了这个生他养他,却也是伤心地的地方。 这大概是很忧愁的一部戏,背景也在八九十年代思想封建的时代,乍一看也许只是两男争一女的故事,可慢慢的将节选的台词读下来之后,戚安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了。 这三个人之间……明显不是那么简单的! 男一号和男二号是隔壁邻居,就住在正对门,女一号则住隔壁栋楼,三个人从小一起上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两个男孩对女孩的照顾都非常体贴,而两个男孩之间的关系也是亲密无间的,他们有时候会同睡一床,一起戏水,直到男一号跟女主角捅破窗户纸之前,电影的基调一直是以三个人……不!明显是两个男人的友情展开的,而最后则更是奇怪,男二号开始莫名其妙的也对女主角发动攻势,女主角进退两难,男一号则在某个深夜与男二号驱车去了遥远的海滩,并坐谈天,等待朝阳。朝阳升起之后,男二号的剧情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少,结局处当然没有给出很细致的台词描写,但敏锐的戚安然总觉得自己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情节。 两个情敌为什么要驱车约会似地看日出? 难道……郑槐居然想……拍出那种感觉? 戚安然觉得自己有可能真相了。 现场的人并不多,戚安然也不着急,只是慢慢地揣度这个角色暗中的含义,等到轮到他时,基本上大多数人都已经试镜完毕了。 陶束是认识郑槐的,也许关系还挺不错,发现已经不剩几个人之后,就拉着戚安然直接到了侧边的办公室,推开门的时候,一个人走了出来。 戚安然自然而然的抬头一看,顿时呆了一下。 ……季歌鹤? 季歌鹤冷着脸,带着一副黑色的墨镜,穿着正装,西服的领带上扣着一个耀目的钻石领夹,带着满身的大牌气场匆匆的想要离开。 戚安然和他正面撞上前,季歌鹤也发现了他,于是停下脚步扯掉墨镜,皱着眉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戚安然对他勾起唇角笑了笑,他知道现在的季歌鹤似乎无法抗拒自己的笑容,自然可以多多利用:“我来试镜。” 季歌鹤这回却似乎没有从前那么白痴了,立刻就问:“如果是陆雨棠的角色,我劝你不要去试了,这个角色我势在必得,你拼不过我。” 戚安然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过来。陆雨棠是戏中的男配角,季歌鹤说的那么笃定,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主角已经被内定了,而且是一个谁都抢不走角色的人物。 那么选无可选,戚安然也只能把目光盯向男二号了,季歌鹤现在说这种话,他听在耳朵里只觉得万分可笑。 凭什么让放弃他就一定要他?如果是别人的话,这种得罪人的角色戚安然也许就不会去抢了,但对季歌鹤……他可一点也没存着心慈手软的想法。 一开始还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而来,但从这一秒开始,戚安然决定,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抢下陆雨棠这个角色! 戚安然好不在意的微笑了一下,甩头就无视了季歌鹤,推门进屋。 季歌鹤站在门外扶着门,看着一脸自信的跟陶束去同郑槐攀谈的那个人,眼神渐渐变冷。 戚墨……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跟自己作对了! 以前的事情他都可以既往不咎,但这一次,绝对不可以! 他好不容易才从周总的嘴里挖出这个惊天大消息,才知道原来郑槐居然是孙爷的徒弟! 孙爷是国际著名的文艺片大鳄,能演他手下的角色,是多少超一线演员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师傅这么厉害,随便点播几句,帮个小忙,徒弟又能差到哪里去? 季歌鹤已经好久没有得到有潜力的角色了,之前在《功勋》里的那个戏份,他演完之后才回味过来,自己似乎又被桎梏在了中规中矩的牢笼里,他已经快四十岁了,还能以色侍人几年?趁着现在那个姓周的老头还愿意花钱捧人,他必须要精准的挑中一个好角色,拿一个有分量的大奖,彻底的抛掉自己身上那个偶像派的旧光环! 《墙内花开》这部剧虽然不被众人看好,但明白郑槐真实后台的季歌鹤却对这部戏有着无与伦比的信心! 都不可以阻挡他迈向成功的脚步!更何况,他有可能错过了这一次,就再也没有机会迈动下一次步伐了。 谁都不可以!戚……墨……也不行! 季歌鹤带上墨镜,放弃了自己刚才离开的打算,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冷笑一声,推门走了进去。 陶束和郑槐打过招呼,两个人好像是熟识,动作说话都十分亲密,拥抱了一个之后,陶束才指着戚安然对郑槐介绍:“这是我手下的艺人戚墨,他演技绝对靠谱,所以我今天就把他带来开开眼界,阿墨,这是你郑哥。”他对戚安然使了个眼色。 戚安然知道他是有意替自己套近乎,于是笑了一下,主动上前伸手:“郑哥你好,我叫戚墨,久仰大名了。” 郑槐是个挺和蔼的中年人,微胖,皮肤雪白雪白的,听着戚安然的话乐的哈哈大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那些震撼动作片的导演,为人也很和善:“陶束这个家伙居然又带艺人了?他能行吗?这家伙我知道,一天到晚帮倒忙,不过眼界倒是高的很,他这样说你,你肯定确实有过人之处啊!” 戚安然自信的笑了一下:“郑哥过奖了,陶束他挺好的,对工作什么的都很认真,原来他的真实面目居然那么不靠谱吗?” 郑槐立刻就对他大有好感,张嘴就要说陶束的什么什么事情,陶束立刻分开他俩,眉毛跳得厉害。 这时候季歌鹤回来了,一边爽朗的大笑,一边高声问:“郑导说什么呢那么开心?” 郑槐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又转头看着戚安然,想起了正经事儿:“你看中的是什么角色?” 戚安然沉吟了一下,故意很清晰的回答:“我觉得,陆雨棠这个角色,非常合我的心意。” 郑槐笑容一顿,看了表情意味深长的季歌鹤,又看了眼神色无辜的戚安然,觉得有点难以抉择了:“真是……你们俩怎么都那么巧……” 季歌鹤也开口说:“是啊,阿墨,真是不巧,这个角色还是我先看上的啊。” 戚安然微笑着,不以为意的说:“是吗?” 季歌鹤脸色越发不好:“君子不夺人所爱,我想,阿墨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戚安然却更加不爽起来,谁跟他是阿墨啊?自来熟也不要那么明显好不好?他从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季歌鹤居然脸皮那么厚? 想起从前,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戚安然索性连一点脸面都不想给季歌鹤留,直接看着郑槐笑说:“郑哥已经把角色人选定下来了吗?” 郑槐笑眯眯的抚掌:“那倒是没有。” 戚安然看着他笑眯眯的眼缝里迸出的蔫儿坏蔫儿坏的眼神,笑得耐人寻味:“既然这样,那不就好办多了?” 季歌鹤没想到郑槐居然会不帮着自己这个明显红许多的人说话,脸色更加不好看,几乎连墨镜都遮不住他脸上的狰狞了。 “你这话我可听不太懂。” 戚安然笑得越来越灿烂:“不就是公平竞争吗?季天王应该不会不同意的吧?” 他说完这句话,发现季歌鹤只是抿着嘴不说话,干脆直接把目光投向了郑槐。 郑槐点点头,直接一锤定音:“就照你说的办,你们俩去换衣服,一会儿我看过你们的表演以后再决定好了。” 之前季歌鹤来试镜,他确实是有点心动的,季歌鹤毕竟有着一大批的粉丝基础,对他的影片宣传会起到很好的助力。但是无疑的,季歌鹤的缺点也很多。 首先就是演技,虽然在演艺圈里算不上差,但很出色是绝对谈不上的。 其次就是年龄,季歌鹤已经三十多岁了,虽然外表依旧清新年轻,但要演一个少年青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违和在里面。 正好就趁着这次机会,看看他到底能把角色诠释的如何。 至于这个戚墨…… 郑槐摇摇头,虽然是陶束带来的,但既然是个新人,免不了演技生涩,这可是所有新人的死穴,还是看看再说好了。 第三十九章 《墙内花开》这部戏的主要背景,设定在解放初期的五六十年代,那个时候的民风还很淳朴,但已经有相当多的青年们在追求思想解放了。 戏里的三个年轻人都在一个大院里长大,从小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单论起在戏中角色的定义,其实并没有那么泾渭分明的男主角男配角之分,只是作为一个最终追求到了女主角的成功者,男一号的戏份比起陆雨棠要更多一些。 戚安然被带到化妆间,换上了一件雪白的老式衬衫,一条灰色的工装裤,踏着简单的小牛皮鞋。 他的头发本来就很乖,整整齐齐的很服帖,加上皮肤细嫩白净,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清新。 他的底子好,甚至不需要再多修饰,走出化妆间的时候,郑槐的眼睛明显的亮了一下,看了又看,还是忍不住感慨,果然是年轻无敌。 季歌鹤出来的时候,却又是一种不一样的味道。 他的长相俊美,这种俊美,不同于戚安然那种清淡如水温润的俊秀,而是在温柔的表象下,掩埋着难以忽略的侵略气势的那种帅气,他真不愧被称作圈内走红最快的男演员之一,本身的外形就已经无可挑剔。 戚安然垂下眼,总觉得自己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当初在天皇第一次见到季歌鹤的时候,他还是个青涩的愣头青,笑起来的时候一嘴白牙阳光灿烂,看得人心情都忍不住要变好,那么多年下来,他也已经学会了遮掩自己的光芒,现在的他,连气质都变得和以前那么不一样了。 是不是人长大了,时间流逝了,一切的曾经就都只能封存在记忆里了? 他看着一脸自信的在跟郑槐交谈的季歌鹤一眼,摇了摇头。 至少他自己,应该是没有变的。变化这种东西,一是要看人的内心是否坚定,而是要看他的内心到底在追求什么了。 戚安然笑了起来。 郑槐看着季歌鹤,仔细打量他的外形条件。 说实话,季歌鹤虽然年纪不小了,但驾驭这种年轻的角色并不怎么生涩,一是他在保养上下了苦功夫,身材啊脸蛋啊都没有衰老发福的迹象,只是眼神难免沧桑了一些,但好的演员是能够将这种不足用演技遮盖住的,要是没有一个对比,也许他就会对季歌鹤的外形很满意了。 可是现在的郑槐,却觉得季歌鹤怎么看怎么有点违和。 有了刚才如同从剧本里走下来的那个清新少年作对比,现在这个举止间都带着傲慢和自信的季歌鹤身上总让人看着觉得少了些什么。 但一时之间,他又没办法光从外表找出什么让他不满意的地方。 郑槐叹了口气,觉得今天的抉择可能会有一些困难了,如果季歌鹤的演技盖过了外形最适宜的戚墨,那么他以后就算真的用了季歌鹤,心里也还会有一个疙瘩存在那里的。 他暗自想着还有哪些熟悉的艺人能够驾驭陆雨棠,一边心不在焉的翻开册子,在上面滑动了一下,点点其中的一章。 “你们两个互相帮助,试一下三十五场温瑞初和江晓婷在一起只会,陆雨棠和温瑞初在海边看日出那一幕。”不光是演技,他也要看看,这两个人到底能不能揣摩到他到底想要诠释什么样的感情。 季歌鹤一听这话就尴尬了起来,他打一开始就是为了陆雨棠的角色来的,温瑞初是内定的男主,他连看都没有看几眼,让他对戏一时间有点为难了。 戚安然却毫无压力,他已经习惯为了更好的扮演一个角色,不光是那个角色的本身,就是跟那个角色只有一两场戏的龙套的心理都不放过,而且他的记忆里很好,背台词又有诀窍,郑槐话一出口,他就看了季歌鹤一眼,果然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季歌鹤还是没有听从他的劝告,仔细一点看剧本。 郑槐立刻就明白了季歌鹤的尴尬,他看了气定神闲的戚安然一眼,忍不住走了下眉头,对季歌鹤的评价低了两分。 没有导演会喜欢一个懒惰的艺人的,更何况季歌鹤的演技原本就没有好到能够让人忽视他的这些缺点。 季歌鹤抢先说:“那还是我先来吧,让阿墨再熟悉一下剧本好了。”其实前一个试镜并不是什么好名次,因为导演很有可能会因为看了后面的表演念念不忘而忽略了前一个艺人的优秀,可是现在是特殊情况,他不可能直接告诉郑槐说导演我没有看清楚剧本,他也不觉得戚安然会那么认真的看一个不可能拿到的角色的台词,能让戚安然出个丑还能让自己显得大度一些并且遮掩自己的短处,是一箭三雕的好事情。 戚安然冷笑了一下,斜睨了表情没什么变化的郑槐一眼,轻笑道:“我没什么意见。” 陶束看着季歌鹤的眼神冷了一点,又难免觉得季歌鹤这个人脑子不太聪明,那么明显的算计和挑衅他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么? 果然,郑槐的脸色也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这种自由发挥的试镜戚安然不会太过掉以轻心,季歌鹤不是白痴,相反的,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他的脑子比起很多艺人来要聪明许多,演技也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很大的硬伤,戚安然虽然对自己有自信,但演艺圈这个地方不光是靠演技就能吃得开的,人缘啊影响力都是左右导演抉择的很大筹码,郑槐之前是拍商业片的,很有可能也会遵循之前拍商业片的模式,找一个演技无硬伤但影响力更大的当红明星,单从这一点看来,季歌鹤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两个人在背景板前面靠着一个临时搭建的长椅坐下,戚安然比起眼睛,想象着自己现在置身于一块柔软的沙地上,赤着脚,湿热的海风吹拂在他的脸上,野外的黑暗的海面因为星辰闪耀倒映着粼粼波光。 他睁开眼睛,瞬间入戏,眼神沉重而悲伤起来。 他想要诠释的,是一个挣扎在和青梅的恋情里,却徘徊在竹马的好感外的一个束手无策的年轻人。 季歌鹤抱着膝,跟戚安然并肩坐着,两个人很久都没有对话。 但这个时候的季歌鹤,在戚安然的眼里,已经不纯粹是他了。 郑槐的眼睛闪闪发光,扒着桌面死死地盯着戚安然的表情——他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这幕戏里,男二号陆雨棠是没有什么台词的,最主要都是温瑞初在说,而陆雨棠需要的,是能够哀恸观众的神情。 温瑞初低着头,好像在躲避陆雨棠失望的目光,缓缓说:“我要和晓婷离开这里了。” 陆雨棠脸色僵了一下,缓缓地唔了一声。 温瑞初又说:“晓婷让我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陆雨棠撇开脸,眼中闪烁着盈盈的泪光。 温瑞初咬了下嘴唇,长长地叹了口气,就这样看着遥远的大海,很久很久之后,海平面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橘光。 温瑞初盯着那一抹光,眼中闪烁着纠缠不清的矛盾与挣扎,然而直到太阳升起,一片霞光之后,他只是缓缓的叹息了一声,最终说:“……对不起。” 陆雨棠怔了一下,回头看过去,却只能发现少年的侧脸在橘色的阳光下透着清亮的薄红。 现场寂静无声。 郑槐张着嘴,伸手指着坐在背景板前面的两个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块背景板,居然让他这个局外人,都感受到了海风湿热的腥气! 季歌鹤明显是被带进戏里的,他之前的眼神和表情都略微有一点用力过猛,但在温瑞初说第一句话之后,就明显的陷入了悲伤里面! 而造成这一切的那个人,居然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艺人! 郑槐盯着眼神复杂的陶束,陶束与他对视,好半天之后,陶束败下阵来,耸了耸肩膀摊开手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他之前是干嘛的。” 戚安然出戏很慢,在他们已经交流完之后,才从戏里抽身,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看向郑槐说:“郑哥,怎么样?” 郑槐抿着嘴,看了眼站在他身边表情莫名的季歌鹤,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今天估计真的要给季歌鹤没脸了,假如季歌鹤真的有眼色的话,自己离开,反倒是一个最好的台阶。 然而季歌鹤显然不想那么简单的放弃,他阴郁的盯着戚安然看了一眼,轻笑了一声:“我再背一下温瑞初的台词,阿墨可以趁着这个时候熟悉一下角色啊。” 郑槐的反应他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凡事都有万一,假如戚安然之前就是为了男一号来的,那么他有可能专门就为了这个角色下了功夫,自己绝对不能那么简单的就被骗到,不试一试,怎么让人死心? 他匆匆的背了两句台词,不想给戚安然更多的熟悉角色的时间,就赶忙跟郑槐说:“郑导,可以了。” 戚安然于是捏了捏鼻梁,也点头:“我没关系。” 季歌鹤给了他一个冷冽的眼神,随后摆出一副温和悲伤的表情,完全COS了之前戚安然的表演,屈膝坐在了背景板边。 戚安然在心里啧啧称奇,真是看不出来,季歌鹤这个家伙还真的挺无耻的…… 他也不怕被人鄙视。 果然,片场里刚刚看过戚安然表演的人,现在都用一种莫名的眼神打量着季歌鹤。 季歌鹤狠狠地闭上眼睛,忽略了这些让他难堪的视线。 想要成功,就必须要不拘小节! 第四十章 戚安然看他闷不吭声坐在那里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冷笑一声,撇开头去没有再看。 陶束快步走了上来,凑到他耳边,轻声问:“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 戚安然笑了笑,回答说:“有仇。” 陶束愣了一下,随后意味深长的摸着下巴垂下头去。 戚安然整理了一下衣领,拍拍脸,闭上眼睛在原地站了半分钟,然后慢慢地走到季歌鹤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季歌鹤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抄袭别人的演绎方式是不可取的,但应该还留有基本的羞耻心,于是在戚安然坐下来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下。 戚安然垂目,满眼的疲倦和黯然。 季歌鹤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逐渐想起戚安然刚才对温瑞初这个角色的演绎他有心想要在郑槐面前表现一下,又觉得戚安然刚才那种不咸不淡的说话方式很不带劲,想了想,就将台词换了个情绪来表达。 温瑞初沉浸在和江晓婷两情相悦的漩涡中,满心都是翻滚着的浓情蜜意,对于陆雨棠这个从小长到大的好哥们儿,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一边是十几年下来的深厚友谊,一边是他在热恋时试图挖自己墙角的恶心事。 温瑞初有点失落,然而陆雨棠突如其来的失望眼神却让他的心一下子觉得空落落的,温瑞初压下心头的思绪,盯着远处的海平面,轻叹了一口气:“我要带晓婷走了。” 陆雨棠忽然就颤抖了起来,眼圈可见的开始发红,他憋着眼泪,张大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头撇到相反的地方。 终于是……把这个人越推越远…… 温瑞初却残忍继续说了下去:“小婷让我告诉你,对不起……” 陆雨棠垂着眼,裂开一嘴白牙无声的笑了起来。 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江晓婷这个笨蛋,被自己欺负了都不知道告状,那么笨,以后跟温瑞初在一起了,要怎么打理小家?要怎么安心工作?要怎么…… 陆雨棠回过神,眼神就变得清明起来—— ——要怎么样生活下去,已经跟他陆雨棠没有关系了。 陆雨棠张开嘴,嘴唇瓮动了一下,侧头看向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没再做声的温瑞初。 黑暗中的温瑞初,那张俊秀的轮廓分明的脸孔,慢慢的变得稚嫩,就好像回到了那个两人一起绕床弄青梅的时候。 黑暗的筒子楼、落满枫叶的人行道。还有阳光下骑着车撒开手拥抱阳光三个年轻人。 就这样慢慢的,物是人非。 陆雨棠的嘴角缓缓地,缓缓地勾了起来,眼中闪烁的泪光早已不见踪影,他放在膝头的手指抽动了两下,似乎想要伸过去,再和身边的好友最后牵一次手。 然而最终,他还是将悸动的右手慢慢的捏成了拳头。 朝阳逐渐的升起,打碎了着一地的阴霾。 陆雨棠盯着自己的膝头看了一会儿,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妹妹,他们三个人,永远都是最紧密的好朋友。 他叹息一声,仰头望天,扶着身后的长椅,悠悠的站了起来。 温瑞初抬起头,奇怪的看着他。 陆雨棠笑着和他对视,眼神清澈,雪白的牙齿在晨光中闪耀着温暖的光芒。 温瑞初怔然。 许久之后,郑槐的掌声打断了一室的寂静。 季歌鹤猛然回过了神,惊骇的盯着站在面前早已变得一脸温和的戚安然。 郑槐走了过来,拍着戚安然的肩膀,连连叫好:“你真的没让我失望!” 戚安然谦虚的笑着:“郑哥过奖了,季天王的戏感很好,把我也带了进去,让您见笑了。” 郑槐笑了笑不答腔,他知道戚安然这是说的场面话,季歌鹤刚刚的表现他看在眼里,不能说差,但也是中规中矩毫无亮点,好像重现了一次戚安然的扮演,却又偏偏缺少了那种让人身临其境的其中精髓,他倒是没想到,季歌鹤会这样不顾旁人的眼光,就直接COPY戚安然的演绎,心里也觉得有点失望,总觉得自己刚刚看人的眼光一定有问题。 他不想再搭理季歌鹤,就搭着戚安然的肩膀直接拍板,“你说的太谦虚,好还是不好,我都看在眼里,这部戏从下月一号起开机,合作愉快。” 戚安然愣了一下,难掩激动的笑了起来,和郑槐握手。 他回过头,想要看一下季歌鹤的反应,却忽然发现,人已经不站在那里了。 …… …… 签下合约,戚安然疲惫的带着领到的一本临时剧本坐在车上慢慢的看。 陶束坐在副驾驶上,回过头把车顶的等给关了,不赞同的对戚安然说:“这种东西不急在一时半会儿,这么样?回家吃饭还是在外面吃?” 戚安然想到卡曼可能已经做好了晚饭在家里等人,就闭上眼睛,顺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到家里吃吧,你们也一起来吃一顿好了。” 陈淼边开车边兴奋的问道:“戚哥,你已经和女朋友同居了啊?” 陶束瞪了她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 陈淼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什么嘛,我还以为有嫂子在家做饭呢!” 戚安然笑了起来,“嫂子倒不是,是个单身的年轻帅哥,陈淼你有兴趣的话,戚哥我帮你做个媒,肥水不流外人田,嫁到自己家也挺好的。” 他想到卡曼现在还是单身,而且是个从不出家门的大宅男,但是长得还是挺帅的,收入也很可观,就是没有认识妹子的来源,顺口那么一说。 陈淼立刻吓了一跳,不说话了。 到了家已经快晚上九点了,三个人饿着肚子分着一包车里不知道有没有过期的苏打饼,回到家的时候,扑鼻的饭香差点把人眉毛熏掉。 陈淼虽然是第一次见卡曼,但却非常大胆,感动的差点要痛哭出来,扑到餐桌边上就不起身了。 卡曼上前来接过戚安然手里的文件,帮他放好脱鞋又收起皮鞋,从玄关处拿起一杯早就准备好的冰镇柠檬水递了过去,全程无微不至到连陶束都看不下去。 戚安然喝了一口微酸的柠檬水,觉得自己一天的暑气终于被驱散了一些,温和的对卡曼笑了一下:“吃饭了没有?” 卡曼垂下头,小声的说:“在等……阿墨你回来。” 戚安然拉着他到餐桌边,吃的抬不起头的陈淼很诡异的盯着他们看了几眼。 和陶束边吃边谈了一下《墙内花开》的拍摄问题,由于档期太凑巧,选定了这部戏之后,其他的几个剧本都不可能再抽得出时间了,戚安然虽然不是第一次挑战这种重量级配角,但还是不想掉以轻心,因为郑槐的后手原因,这部戏很有可能会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成功,戚安然不可能允许自己因为疏忽而浪费掉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好机会。 从郑槐那里得知,这回出演男一号温瑞初的,是圈内和祝丙章同地位的四天王之一的韩贺,他早年在日本发展,凭借一部文艺片夺得了日本电影奖的最佳男演员大奖,回国之后一直以影帝自居,为人很傲慢,但挑选剧本的水平很高,接到手的电影无一不精良,所以在国内还是非常有影响力的,而韩贺这一次,似乎是想要凭借郑槐这部电影,将演艺重心逐渐往海外发展。 他在走一条和戚不复类似的路,但却不知道,戚不复的成功是不可复制的,戚家这样的背景不是每一个艺人都可以拥有的,韩贺还是太心急了一点,他在国内的根基都还没有打稳,现在进军欧美,就好像没有学好走路的孩子忽然想要飞奔一样,只怕要摔一个大跟头。 但戚不复的家世在圈子里毕竟还是个秘密,不明究竟的那些艺人只看到戚不复一帆风顺的演艺之路,所以一门心思的抱着自己也会这样顺利的幻想,殊不知,自己只是在做一个无边无际的大梦。 戚不复…… 戚安然眼神暗了一下,说不清怎么回事,就又想到了那一次激烈的欢愉。 他抿了下唇,脸色微不可见的红了一下。 那种力与美交织的身心交缠,是他在和季歌鹤热恋的时候都没能感觉到的。 这种奇妙的滋味,一旦尝试,就会让人忍不住在闲暇的时候无限回味,一遍一遍的回想。 如果和他发生关系的那个人不是戚不复就好了…… 戚安然忍不住觉得造化弄人,两辈子了第一次碰到那么契合的一个对象,居然就和自己的身体有着血缘关系。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想下去了,他把水调到冷一点的温度,慢慢的洗掉了自己本就不多的那点燥热。 他第二天还有一个节目要上,时候不早了,应该早一点休息。 卡曼端着一盅汤坐在床边等他从浴室里出来,立刻将温汤的蜡烛吹熄,揭开盖子,一股香浓的鸡汤气味混合着清甜的蔘味飘入了鼻腔。 戚安然边擦头发边过去就这卡曼手上的勺子尝了一口,浓郁芬芳,口感顺滑,又有着少许的中药的香气:“这是什么?” 卡曼低声说:“我用西洋参和乌骨鸡炖的汤,少爷你这两天老是睡得很晚,这汤是可以安神的。” 他说着把汤盅递道了戚安然的手里让他自己喝,自己拿着吹风机慢慢的把戚安然的一头湿发逐渐吹干。 卡曼坐在床边,看着渐渐陷入沉睡的戚安然,犹豫了好久,还是轻轻的伸手在戚安然的前额上摸了一把。 这些天忙碌下来,少爷好像真的瘦了好多啊…… 今天在市场还听到有人说明天会送年份很足的甲鱼啊,不如买一只回来炖汤给少爷补补身体好了。 第四十一章 戚安然知道自己会和韩贺合作,却没想到居然会那么快的跟韩贺碰面。 C家的电视台并不止《一周星话题》那么一个娱乐节目,由于是录制节目,时间安排的并不紧张,戚安然到场的时候,两个主持人刚刚吃过饭正在漱口,看到他来了,都很热情的上来招呼,换好服装以后,就坐在人来人往的公共休息室里聊天,时不时的跟来往的人打个招呼。 韩贺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一帮人簇拥着走了进来。 他大概是想要穿过休息室从另一个门出去的,但在看到了《一周星话题》的两个主持人之后,还是停了下来,摘下墨镜,笑着问好:“张若,许芝,好久不见了。” “韩哥啊!”张瑞和许芝都站了起来,大笑着跟他拥抱寒暄了一会儿,搞得三个人好像多么熟悉似地,然后才想起戚安然,给韩贺介绍说:“韩哥你知道他是谁吗?” 韩贺的目光冷了下来,在戚安然身上打量了一圈,才轻哼了一声:“网上那个很红的……戚墨嘛,我当然认识,微博上十大话题之一啊。” 戚安然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韩贺对他有意见,他立刻就发现了。 真奇怪,自己跟他应该也没见过面,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 气氛的尴尬张瑞和许芝很快就发现了,看到韩贺站着不肯走,两个人立刻反应了过来,退出了休息室把地方留给了戚安然和他单独占据。 韩贺确定屋子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才冷哼一声,把脸上伪装的微笑收敛的干干净净。 戚安然看着他,不动声色。 韩贺把墨镜戴了起来,鄙夷的看了戚安然一眼,然后撇了撇嘴角:“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下三滥的方法说服郑槐给你角色的,但是戚墨,你给我记清楚,季歌鹤是我们天皇旗下的艺人,还轮不到你在后面给他使阴招。年轻人,心不要太急,这么冒进,没什么好下场的。” 他说完,又轻哧了一下,朝着后面的一大群跟班挥挥手,大步流星的就离开了。 后面的一个好像是他助理的女孩子还故意将高跟鞋踱的“哒哒”直响,一阵香风拂过鼻尖后,屋里只剩下来戚安然一个人。 戚安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看着韩贺离开的地方。 天皇? 确实,季歌鹤是天皇旗下的艺人。 但这个韩贺,跟天皇又是什么关系?居然会为了季歌鹤出头?是工作原因,还是私人交情? 戚安然眉头紧锁,一时间居然觉得事情棘手了起来。 ****** 在《墙内花开》开机之前,郑槐还另外举办了一场媒体见面会。 这是他拍戏的一贯套路,炒作从开机之前就不会熄火,炒到电影上映,差不多就已经到了火候,揭盖的时候香气扑鼻,引来万千品尝的游人。 郑槐的知名度在国内来说已经很高了,做导演的人手下的人脉都很广,不然他也不会请动片酬那么高的韩贺来参演他这部小制作了,见面会邀请了很多的嘉宾来参加助威,戚安然在后台更换服装,也没有想到,自己第二次和公众名对面,居然会是在一部新电影的见面会上。 因为是戏份很重的男配角,而且郑槐对他的期望值报的很高,所以化妆师丝毫不敢怠慢,给他换了好几套衣服之后还不满意,甚至还想给他画个淡妆,戚安然吓了一跳,赶忙制止了。 前台的郑槐正笑的像一尊弥勒佛,眯着眼睛正在接受记者们的问题。 他的一个新闻发布会搞得活像是红地毯,就连几个重量级的明星都被请动了,大家坝质嵌贾懒鞒痰模袄锘巴獍锼判孪罚哺跚崃撕艽笠徊糠值母旱! 当宣布三个主演名单的时候,来参与的记者立刻跟打了鸡血似地。 《墙内花开》的主演男一号由四天王之一的韩贺饰演,这让大家都很意外,要知道韩贺现在的片酬已经很高了,一部小制作的文艺片一般来说是不可能能够支付的起那么高的片酬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韩贺自己因为私交半卖半送。主演女一号由圈中的一个走清纯路线的小花旦白苗饰演,这倒是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白苗的外形条件确实很好,一个电影里,女主角的美貌实际上也是可以拿来作为卖点的。 最让他们好奇的是,那个出现在男配角名单上位列第一个陌生名字! ——戚墨!? 这是个何方神圣? 圈子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吗? 人群里有人小声的猜测:“我记得上回《功勋》花絮里走红的那个男演员,好像就叫戚墨吧?” “没错!一定是他!” “那《功勋》的花絮你们说会不会是炒作?”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揣度起来,问别人却又问不出名堂,白苗是确实没有见过戚安然,韩贺不喜欢戚安然,却也不愿意被人说是排挤新人,于是只是笑而不语,郑槐一听到他们玩问戚安然的消息,就高兴的哈哈大笑一脸得意,所有人都很是很摸不着头脑,直到郑槐忽然眼睛一亮,大步从通往后台的小门走了出去。 记者们都骚动了起来,大家知道,这是那个神秘的“戚墨”要出现的前兆。 郑槐看着一身宽松休闲衬衫配牛仔裤牛皮靴休闲装扮的戚安然,眼神一亮,点了点头,想想外面的盛况,免不了又在戚安然耳边提醒两句,生怕他到时候怯场出丑。 戚安然笑着都听了,戚二少大概没有出席过这种场合,但沈青也是跟着剧组见过大场面的人,郑槐现在的排场他还真的没有看在眼里,要是真的失态,他这么些年也就白活了。 戚安然退后一步,气定神闲的笑着,尾随郑槐走了出来。 入眼,是久违的镁光灯,将天地间都映成纯白的一片。 而从今天开始,他终于要再次踏上这个承载了他梦想和青春的,虚幻的舞台。 他穿着一身的轻薄浅色的衣服,因为休闲衬衫的原因,显得年纪比较小,加上皮肤白净眉眼温和,带着柔软的俊秀侵蚀胶片,就跟从宣传上走下来的那个陆雨棠一般无二,从外型上,没有人能挑出来一处不合适的地方。 这种气度,这种神态,所有人立刻认出,他就是那个红遍了网络的军装少年。 所有人立刻都抛弃了采访他人的念头,轰炸般朝着戚安然蜂拥而至。 戚安然在一个适宜的角度站定,拍了几张照片,就在原地回答众人的问题,他的回答温和有礼,却很留余地,给人遐想的空间,却又没有定论的证据,可谓是非常有水准。 人群中的韩贺眼神冷了一下,轻哼一声:“什么东西。” 站在他身边的女主演白苗听到了,愣了一下,朝着戚安然的方向看了两眼,又回头看了看韩贺,眼珠子转了两圈。 韩贺冷笑一声,看着那一头正在回答问题的戚安然,忽然笑了一下,开始特别热情的招呼来参加的嘉宾,他本来就是很有影响力的前辈,大家都愿意跟他亲近,韩贺按照参与嘉宾的影响力来排列,纷纷招呼到了自己左手边,等到戚安然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已经没有他站的位置了。 韩贺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很开朗的和大家说笑着,戚安然一个新人,被排挤就排挤了,也没有人会为了他故意打韩贺的脸,大家也就装作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自己聊自己的,白苗站在韩贺后一位,挽着他的手臂,看了戚安然一会儿,最终还是扭过了头。 戚安然笑眯眯的,眼神中说不出的冷。 韩贺的手段真是够下作的了,自己这样被排挤出来,而他们都欢天喜地的聊成一堆,显然不想让他加入,那么他也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走到那个镁光灯找不到的末尾去排队,但那样就等于自己将自己给冷处理了,没有曝光率,新人连个屁都不是。 第二就是一个人站在郑槐的另一边,但这样一来,明天的娱乐新闻一定会写,新晋演员戚墨不合群,和众人发生矛盾云云。 娱乐记者本来就最喜欢捕风捉影。 戚安然这下子算是确定了,韩贺跟季歌鹤的关系只怕真的很好,居然这样当众给自己下不来台。 记者们都作壁上观看着这一场没有硝烟的内战,他们只需要等到胜负分出之后,痛打落水狗就好。 正在这时,人群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疯狂的尖叫声,这尖叫声此即彼伏,越来越近,到了后来,连入场口都是一片尖叫。 不知道是哪个娱乐记者最先发现,大喊了一声“戚不复来了!”一撒腿就跑去拍头条,剩下的记者愣了两秒,在半分钟之内跑的干干净净,全部到了入场口去迎接戚不复。 戚安然听着人群中的尖叫声,有点发愣。 戚不复?他怎么会来? 他看了眼郑槐,却见到郑槐也是一脸的惊喜,仔细听去,还能听到他不住的叨念:“居然真的来了……” 那一群艺人们也是高兴地不行,一个个伸着脖子看着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入场口,当菲林灯光亮成一片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是那个男人来了。 戚不复面对那么多的媒体时,还是不那么臭屁的,脸色也带着假笑,身边的保镖给他分开了一条通道。 戚安然正对着他进来的方向,两个人一抬眼,眼神就能凑在一起。 戚安然抿紧了嘴,心里一时间居然觉得,这场面就像来拯救王子的骑士似地…… 不过这骑士,好像也忒高调了点…… 第四十二章 戚不复信步慢慢的走着,他是标准的模特身材,又喜欢穿暗色,一身中规中矩的黑衬衫西裤,却好像自带光源体似的,浑身都散发着让人不能轻视的耀眼光芒。 韩贺抛下一舞台的小演员,迎了上去,嘴里大声笑着:“戚哥什么时候也来了?” 戚不复对他笑了笑,看向了郑槐……准确的说,是看到了郑槐边上的戚安然。 戚安然扭头避开他的目光。 戚不复不动声色的走快了一点:“郑导的发布会,我怎么好不来?” 韩贺上前两步想要搭住戚不复的肩膀,戚不复暗中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笑容,却硬生生把他的动作给压回去了。 那些之前在台上浑不搭理戚安然的艺人们如同一窝苍蝇,全部都挤到了舞台中央的地方,几个胆子大一点的已经走下去和戚不复一起给媒体拍照了,能蹭着前辈的菲林增加曝光率的机会不常有,更何况戚不复鲜少会出戏这种活动,明天的娱乐新闻肯定大小头条都是他。能在边缘处露一下脸也是好的。 白苗跑得太急,被旁边的一个艺人推了一下,又穿着十五厘米的高跟鞋,惊叫了一声就崴到了脚,慌张的就朝戚安然的方向跌了过去,戚安然吓了一跳,伸手扶住她,这才没有让穿着超短裙的白苗在众目睽睽之下摔成四脚朝天。 白苗尴尬的起身,在角落里狠狠地瞪了一下刚刚推她的那个,女艺人,然后抚了下头发对戚安然矜持的笑笑:“谢谢。” 戚安然想起她刚才站在韩贺身边的样子,心里冷笑了一下,只是点点头。 白苗扬着头发昂首骄傲的走开了。戚不复被他们攀谈了几句,眼见戚安然一个人站在台上,哪里还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本来是不想让戚安然进演艺圈的,戚安然过去的黑历史实在是洗不白的,日后被曝光,会是非常大的麻烦,可戚安然既然坚持,他也就不会再顾及那么多,可是没想到,这才是他第一次面对公众,就被人当面耍了阴招! 戚不复曾经当然也被排挤过,但那些排挤他的人,现在已经没有一个敢再和他抗衡了,戚安然现在的心情他再清楚不过。 好啊,我家的弟弟,在家里都没舍得给受一点委屈,出来上个班,居然还要看你们这些人的脸色! 戚不复拨开面前那一大堆鸹噪的艺人,向着戚安然直直地走过去。 “我和戚哥当然是很好的朋友啦……”韩贺抱着话筒正在回答娱记的追问,眼角一扫,就看到戚不复朝着台上走去,只是愣了片刻,他和台上的戚安然就站在了一起。 戚安然垂着眼,戚不复沉吟片刻,小声的问他:“为什么不回家?” “……”戚安然忍不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难不成发生了那种事情之后,他还指望着自己心无芥蒂的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戚安然没好气的说:“我在外面挺好的。” 戚不复摇了摇头,手搭在他肩膀上捏了一把:“你瘦了很多。” 戚安然身上穿的是薄薄的白衬衫,戚不复滚热的大掌搭在肩上,炽热的温度一下子就穿透布料烧灼在皮肤上,戚安然忍不住想起妖精打架的时候,戚不复也是这样,有力的大手抓在他的腰肢上…… 戚安然咽了下口水,抬手拨开了戚不复的亲近,脸上带着假笑,耳根通红。 他们俩在这儿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可台下的媒体们却已经滚成了一锅热粥,看着戚安然和戚不复旁若无人叙旧的样子,傻子都能发现他们俩是认识的!戚不复虽然对公众的形象一直维持的很好,但业内额的记者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冷淡的本性,刚才韩贺那么热情,还主动迎了上来,戚不复也不过只跟他握了下手,还是被动的,可跟戚安然说话动手动脚的时候,人家可是主动的! “戚墨!戚墨!戚墨!!”台下一片叫声,戚安然回过神来,笑着扭过头去。 一个加长版的话筒瞬间从长枪短炮中脱颖而出,伸到他的胸前,“你和戚大神是旧相识?” 戚安然看了戚不复一眼,勾起唇角,拿过话筒:“我和戚哥是很久的朋友了。” 既然戚不复特意要为他造势,那他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所有人当然都不会满足于一个“朋友”的解释,这个“朋友”的歧义,在娱乐圈里实在是太多了,他们这些娱记们辛苦追踪了那么多年,怎么没有发现到戚不复的身边何时出现过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朋友”?谁料到戚不复居然也上前了一步,将手搭在了戚安然的肩膀上,还朝着自己这边拉了一把,他个子比戚安然高,这样一来,倒弄得戚安然好像被他环抱在怀里似地,“我确实和小墨是很好的朋友了,我很看好他的演技,现在他既然决定进入演艺圈,我还要请各位以后对他多多关照一些了。” 底下的娱记们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开玩笑说戚不复这个样子就像在保护情人,哪知道戚不复居然一点也不反驳,只是微笑着侧头深深看了戚安然一眼。 戚安然城墙那么厚的脸皮也禁不住戚不复这样玩暧昧,他赶忙三两句话带过这些人的猜测,然后将采访的主题引导回了新戏的宣传上。 这是为《墙内花开》准备的记者招待会,不是他一个人的秀场,适当的为自己争取一点卖点是可以的,但喧宾夺主,就有点过火候了。 郑槐原本看戚安然和戚不复聊天的时候,还担心戚安然会不知道重点把他的发布会给搅浑,可眼下发现他居然那么有分寸,心里也觉得十分满意,转头看一眼那群围在台下不停摆拍的艺人,倒是有点不满了。 发布会一直持续到傍晚十分,郑槐并不吝啬,发了记者的红包之后,还为他们准备了一场自助餐,只是用餐期间不允许拍摄照片,但还是可以上前和艺人们交流的,现场的菜色也非常好,百来号人吃的十分热闹。 陶束和陈淼一人端着一个托盘在桌边慢慢的走着,偶然往盘子里夹一点点东西,戚安然的脂肪摄入量是有标准的,晚餐不可以吃的太油腻,陶束只肯给他盛一些西兰花还有鱼排,连烤肉都不让吃,还是在戚安然的万般坚持之下,才给他拿了一个小的可怜的布丁。 戚安然忍不住觉得陶束简直面目可憎死了,他昨晚喝了那么一大碗的鸡汤,今天也没见得胖了多少,反倒是戚不复还说他瘦了呢,太瘦了穿衣服就不好看了! 陶束听完他的发言,挑起眉头,将盘子里的两个鱼排放回去一个:“你昨天晚上既然喝了鸡汤,那脂肪摄入量就超标了,必须在今天降回去,否则等到你胖成猪的时候,又会怪我没有督促你了。” 戚安然悲愤的低头走着,冷不丁脑门儿上就撞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他抬头一看,居然是戚不复,王火和两个男助理跟在后面,戚不复自己端着食盘,里面烤肉鸡脯生蚝还有一盘浇着牛肉咖喱的米饭。 戚不复低头看了戚安然一眼,走近了一步,再一瞟陶束手里的东西,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你就吃这个?” 戚安然笑了笑,环视了一圈周围,发现许多人都在有意无意的看着自己这边,于是客气的说:“戚哥也在这儿吃?” “我出来找你的,”戚不复简短的回答了一句,然后抓住戚安然的胳膊,拔腿就走。 戚安然被他带到隔间里坐下,小门一关,外面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视线全都遮了个干净,戚不复把自己的食盘朝着戚安然那里一推,表情放柔:“你要多吃一点。” 戚安然叹了口气,左右看了一下,才无奈的小声说:“哥,你别来烦着我好不好?”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神色如常的戚不复,戚不复的各种表现活像是在告诉他,记住那场尴尬性事的从头到尾只有他戚安然一个,而因为这种事情感到无法面对还立即出走的这种行为简直像是傻瓜一样! 戚不复眼神暗了一下,点点桌子:“吃一点。” 戚安然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败下阵来,抬手把盘子里的咖喱饭拿出来,用勺子搅拌着塞进嘴里。 戚不复盯着他,眼神错都不错,那模样就好像戚安然脖子后面忽然站了一颗能摇大洋的树枝似的,戚安然明明饿得狠了,在这种目光下,却依然觉得食之无味,三两口填饱了肚子,他一伸手推开了桌上的锡碗起身出去了。 戚不复在原地坐了一会儿,顾忌着外面那群什么话都敢编的记者,于是并没有起身追出去,他伸手从盘子里拿出一个蒜香的小面包,吃了一口,丢回盘子里,拉过戚安然吃剩的那碗饭,拌了一下,香喷喷的吃了起来。 戚安然出来之后,看了一圈,没发现陶束和陈淼的踪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和郑槐打个招呼,早一点回家。 郑槐笑眯眯的盯着他好半天之后,拍拍他的肩膀,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好家伙,藏得够深的啊。” 他给陶束打了个电话,说打算回去,陶束告诉他自己和陈淼还在吃饭,让他一个人先走。 戚安然只能自己去开车。 引擎刚刚打起来,副驾驶的车门却忽然被打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钻进一个人。 戚安然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发现居然是阴着脸的韩贺,他瞪了戚安然一眼,朝着车外看了一圈,果然发现右前方有刻意的灯光闪了一下,立刻笑了起来。 戚安然也适时露出了微笑。 韩贺虽然脸上笑得温和,可情绪却几乎快要失控了,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戚墨,你可真是好样儿的。” 有记者在偷拍,戚安然知道韩贺也不敢做些什么,于是挑了下眉头,语气轻快:“韩先生在说什么?” 韩贺笑着盯着他,眼神锋利的像刀子似的,好像恨不得就在这里给戚安然一顿好揍,“我说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要以为有戚不复做后台就多么了不起,圈子里能给戚不复好看的人多了去了,我劝你不要再得寸进尺,考验我的耐心!” “那你就去收拾戚不复好了,和我唧唧歪歪干嘛?”戚安然对这个一直对他有敌意的韩贺也很不感冒,反正两个人关系已经无法挽救,他干脆直接刺了过去。 韩贺握着车门开关的手紧了一下,耳边听到寂静的停车场里传来了一阵低低的高跟鞋声,最终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只是狠狠的瞪了戚安然一下,下车离开了。 戚安然到了还是没搞清楚,韩贺针对他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看来这段时间要找人查一下韩贺跟季歌鹤两个人的关系了。 第四十三章 戚安然本来以为,调查一个像韩贺这样级别的艺人会很麻烦,谁知道陶束居然很快的就将韩贺的祖宗十八代给挖了出来。 饶是戚安然,也不得不为这一出超出预料的狗血剧叹为观止。 韩贺的本名不姓韩,他的本名叫做周贺岁,父亲是大洋集团的董事长周若建。 而周若建,就是那个包养了季歌鹤,还带他去巴厘岛旅游了的——周总。 韩贺身份很尴尬,他上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母亲是周若建的第二个老婆,两个兄姊都是周若建的发妻所生,弟弟是周若建现在的妻子诞下,周若建现在的妻子原本是周家公司里的一个部门经理,因为工作很有效率,升职非常快,久而久之就做了周若建的情妇,当韩贺的母亲去世之后,他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正牌的周太太,每天都珠光宝气的替周若建交好那些官家夫人,心机手段都是一流的,即便跟周若建没有什么感情,也还是稳坐了周家主母的位置那么多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将会是周家最后一个太太了。 韩贺就在夹缝中这样不尴不尬的长大,平心而论,周若建其实挺宠爱他的,大概是出于对前妻的怀念,他对这个二儿子一向纵容,就连韩贺远渡重洋改姓换名进了演艺圈这件事情,他也没有多做干涉。 季歌鹤的存在,是周家人上下都知道的一个公认的秘密,周太太无视他,大少爷和大小姐熟视无睹,小少爷每天忙着花天酒地更是没时间去管,反倒是韩贺,居然在见过几次面之后,和季歌鹤滚了床单。 周若建倒是也不怎么在意似的,季歌鹤对他来说本来就是玩物一样的东西,儿子喜欢,那么偶尔借去用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季歌鹤居然就这样周旋在父子之间坚持了那么久。 不过照着资料上的那些片段看来,韩贺很有可能是对季歌鹤动了真感情了。 否则怎么可能会存下自己那么多的片酬,还为了讨季歌鹤的欢心来参演这部小制作,就为了那不多的片酬,想要给季歌鹤买个别墅呢? 上面可是写了,韩贺在郊外看了好几次的楼盘,而且选中了一栋价值三千五百万圆的豪华景观别墅呢? 这么一大笔钱,那个精明的周太太怎么可能会肯出呢?韩贺也是个硬茬子,那么多年没跟周家索要过什么东西,就更不可能跟他爸伸手要钱了。 戚安然叹息着,心里对季歌鹤越发的失望,想起上一次的娱乐报纸头条,似乎登的就是季歌鹤入手新款明黄兰博基尼的版面,季歌鹤傲慢的从车上下来,不可一世的表情,惹得旁人羡煞无比。 他这样玩,早晚会把自己玩死的。 ****** 秋老虎快要过去,《墙内花开》也即将开机,在那之前,《功勋》已经开始了宣传策划,要赶在十一黄金周上映,抢一个好档期。 十一长假这种电影上映的高峰期,时长会有各种大制作大片云集。《功勋》或许不能和那些动辄斥资数亿的大片拼画面,但好在是革命题材的电影,很受文化保护,加上国内的爱国风潮一直没有减退,这种题材的片子至少稍微靠谱一点,都不会亏本,更何况,宁杭城已经为《功勋》造势很久了,他也有信心,这种主要背景中夹杂着儿女情长的战争片,一定会给观众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戚安然也就开始跟随者宁杭城的团队忙活了起来,他们主要要去的几个城市都不远,也算不上多忙碌,戚安然现在虽然曝光率逐渐变高,但因为只是个小配角,所以并没有多大的势头,现如今的宣传只不过是为电影的上映做一个铺垫,最后的一击,到底还要在首映上。 然而让戚安然有点惊讶的是,还没有拿出代表作的他已经有了一定基数的粉丝了,那些年轻的女孩子尖叫着挥舞手中闪亮的有着“墨”字的大名牌,混在大批的包括其他艺人粉丝的迎接队伍里,由于数量众多,也算是很受瞩目。 戚安然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有了那么多年轻疯狂的粉丝,他也从未有过应对这些疯狂粉丝的经验,沈青的影迷都是那些不会再为了追星将自己豁出去的人群,戚安然从一开始的怔愣,辗转了几个城市之后,已经学会了热情而有距离的微笑,每当他微笑着朝着人群挥手示意的时候,耳边总会响起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 陈子然快步走到他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意有所指的笑着:“真是万人迷啊哈?” 徐珊珊走在他另一边,时常会挽着他的臂弯,女艺人在粉丝方面有时候会比较吃亏,来欢迎她的人相较其他人而言并不那么多。 黄金周的档期不是那么好抢的,一堆人马不停蹄的一个又一个城市宣传过去,戚安然又重温了一遍疲惫到不得不在飞机上抓紧时间睡觉的生活,挨到了九月末尾,终于将宣传尘埃落定,紧随其来的,就是《功勋》的两场首映会。 宁杭城挑选了两个城市,分别是沿海的H市,以及身为全国经贸中心的B市。 这是戚安然呈献给公众的第一部作品,虽然只在里面饰演了一个配角,却也是他的处男作,意义非凡。加上前段时间他在《墙内花开》的招待会上的表现,也让他很受公众的瞩目,就影响力而言,目前的戚安然比起徐珊珊他们也差不了多少了,所以在H市的那场首映会,戚安然被宁杭城一并邀请了去。 这次则是真正义务劳动了,没有任何薪酬的。 但戚安然心里知道,宁杭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似乎是真心的想要捧自己,虽然他的能力有限,没有办法做什么大动作,可还是尽量的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给戚安然铺路,比如说剧组们联系了很久的一档收视率高的电影节目,原本不应该有戚安然这个小角色出镜的机会,宁杭城却想方设法为他争取了一个名额,再比如这一次的电影首映会。 首映会可是个好差事,曝光率高、工作轻松,还能让看电影的观众们忘不了这些出面参演的演员,等到第二天的首映新闻上来,多半就是这么几个参加的演员在版面上露脸了,多少人气微弱的演员们甘愿潜规则也要跟着剧组跑首映,也就是这么个原因了。 戚安然其实是有点紧张的,毕竟《功勋》在上映的前夕,就把他想消息炒的太高,如果首映过后,观众们感觉到自己的期望值不被满足,很有可能会弄巧成拙,让他积攒起来的那么一点点人气受到极大的打击,也会对之后的两部电影造成影响。 这个世界上,多得是因为看不惯演员而不进放映厅的观众呢。 黑暗的放映厅内满满当当挤了近七百人,在活动完毕后,剧组的成员们就都到了二楼坐定。 漆黑的幕布上,忽然之间,划过了一道流光。 炮火的轰鸣声在遥远的另一端悠悠的穿来,带着铁血的战火的气息,刹那间盘旋在放映厅的上空。 那一点点零星的炮弹碎片席卷着鲜血朝着四面八方带着呼啸的风声刺去。 黑暗笼罩了这片大地,一切戛然而止——却也在逐渐开始。 …… 耳际是鸟鸣啼叫的声音,天色开始转亮,人群的喧嚣渐渐传来,这里是一处码头。 年轻的贵公子在仆从的陪同下,慢慢走下游轮,带着傲慢的神情打量了周围一眼,忽然笑了起来。 昏暗的银屏因为这一抹微笑,微微的颤动了起来,倏然间,刚刚无法捕捉到的那道流光再一次出现在幕布之上,轰然炸裂,耀目的光芒让微笑着的那个人神情都开始不清晰起来。 一束文字就这样突兀又完美的打在了画面的正中央,黑色的狂书侧边带着鲜红的暗影——《功勋》。 戚安然愕然的扭头看着坐在众人斜前方的宁杭城,他居然把自己剪辑在第一个出场? 徐珊珊坐在戚安然的身边,此时有点羡慕的凑了过来:“天哪,宁导对你真好……” 戚安然另一边的陈子然瞪了徐珊珊一眼:“瞎说什么呢。” 徐珊珊瘪瘪嘴,无趣的撑着自己的下巴。 陈子然瞪完了徐珊珊,又瞪了戚安然一眼,好像是在说,居然那么不够意思,这种事情都不告诉我。 戚安然苦笑,如果他说他也是从头到尾不知情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相信。 底层的记者们已经开始骚动了,影片开场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居然让给了一个配角,这可不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而所有人还是静下心来,继续看。 陈子然饰演的主角归国之后,爱国心切,用自己在国外学到的那些知识发奋想要挽救自己的国家,他投奔无门,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加入了一个民兵连队,这个民兵连队最终被共党吸纳,有知识有抱负的主角被上级赏识,最终被选定参加一项地下工作,被安插进敌方的军营里,配合内党的行动,搜集敌方的军情。 然而在被安插进军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昔日在国外一同求学的好兄弟川扬居然是敌方的一个中级军官。 川扬是一个任意妄为的人,他的心里没有对错是非,做一件事情,他不会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只在意自己是否喜欢是否愿意,他在和主角相认后,一同带队打下了城中的一个富户的家,缉拿了富户家的所有家人,其中就包括年轻美丽的女主角常小曼。 主角从川扬的床上救走了常小曼,并且同意娶失贞的常小曼为妻,并且为此与自己多年的友人闹翻,常小曼在阴差阳错之下得知了主角的任务,自告奋勇去跟川扬周旋,希望自己能够为心爱的人做一些什么。 然而川扬却在不经意之下,陷入了常小曼的温柔陷阱,并且真正爱上了她。 于是就有了那场醉后的表白。 纷扬的大雪天,航行的游轮,两个依靠在一起看雪的人,但其中一个,却因为醉酒正在昏睡。 自那之后,常小曼的打探越来越顺利,因为她的某些重要消息,共方终于在某场战争中大获全胜,而作为消息提供人的常小曼以及主角瑞鹰,在表彰大会上成了让人称道的英雄。 其实戚安然的戏份从那之后就没有了,他也不知道宁杭城究竟打算如何安排他的结局,然而他终于在影片的末尾处看到了。 素净雅致的墓园里,瑞鹰和常小曼怀抱着洁白的菊花来探望一个故人。 光滑的墓碑上,川扬在黑白照片笑得一如既往的张扬。 作为中级军官的川扬在那场战役里被任命为总指挥,那场战争的失败,导致他在战场上壮烈的牺牲。 两个人哀悼过后,瑞鹰提出,要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下,让常小曼先行离开。 等到常小曼离去之后他缓缓的从外套的内兜里取出来一张泛黄的牛皮纸,看了又看。 这是他抄录下来的,川扬在指挥的最后关头,打给自己的电报。 因为这一场电报,才让已经初露败绩的军方能够反败为胜。 在这张电报的最下方,是川扬对世界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既然选择你,那么我也会如她所愿,给你胜利。” 瑞鹰跪在墓前默默的红着眼睛,掏出打火机烧掉了这封信。 他一辈子,也不会让常小曼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川扬,对不起。 …… …… 银屏黑暗下来,滑动着水流般整齐的参演字幕。 戚墨这个名字,傲然的排列在第三主演的位置。 现场许多人已经泣不成声,沉默许久,才缓缓的,响起微弱的掌声。 须更之后,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响起。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以表达自己对这部影片的认同和赞许。 戚安然默默地笑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终于开始踏入成功之路了。 第四十四章 “成了!” 宁杭城倏地的站了起来,一掌拍向座椅扶手,兴奋的低吼,“成了!” 能得到首映的认可,那么也就代表了这段长假期间,《功勋》已经有了和那些大片抗衡的实力了! 他果然赌赢了,用情感和悲剧来贩卖战争,效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放映室的灯光被打开,自然也就暴露了坐在二楼的剧组成员,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剧组这边,直到一群人慢慢的从通道下来,走回舞台。 “我很高兴,”宁杭城拿着话筒,自信的笑着,“很高兴大家能喜欢我的这部作品。” 下面一个女观众哭的泣不成声,大声喊着:“为什么川扬死了!” 是啊,这么深情的一个男人,即使不能让他跟女主角大圆满,也应该给他一个好一点的结局啊! 戚安然笑了起来,接过话筒,温柔的微笑着:“川扬虽然死了,但是他会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最大的愿望不是活着,而是给他深爱的女人幸福,仅此而已。”煽情的话谁都会说,可事实的真相又哪里有那么美好?一部悲剧结尾的电影和一部大团圆结局的电影,相较之下,当然是前者更加让人魂牵梦萦,就算是一部爆米花电影,能让观众记在心里,自己欣赏的同时还会因为念念不忘而推荐给周围的朋友,那才是最大的成功。 然而他的回答却得到了所有感性观众们的一致好评,大家都开始讨论起常小曼真是个傻瓜,放着又帅又多金又好的川扬不要,偏偏要跟那个自私阴暗的瑞鹰在一起,大家遗憾的同时又觉得这个傻女人真是幸福的要命。 戚安然成了记者们轰炸的重点,可以猜到,明后天的娱乐新闻估计都会有他的身影了。 众人激动的情绪渐渐冷却下来之后,又签了几个名,保安开始逐渐的疏散观影人群。 人群中,一个高大的男人,披着一件薄外套,带着墨镜和口罩,在光线昏暗的放映厅里显得异常醒目。 他站起来之后,戚安然才发觉,自己一直瞟向观众席时的那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戚不复他都不用上班赚钱的吗?为什么会来H市? 戚不复拨开那些疏散众人的保安,没有惊动太多群众,默默地走到了舞台上,然后抓着戚安然的手:“你演的真好。” 戚安然:“……” 早已认出戚不复的剧组成员们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先是复杂的看了戚安然一眼,这才请着戚不复去后台坐坐。 不能怪他们多想,戚安然私下跟剧组在一起的时间就不多,戚不复一次来探班一次来观影,出现的也太勤了一点,秀恩爱也不是这样秀的啊! 戚安然很尴尬,他当然知道很多人都猜测他被戚不复给包养的事情,之前被这样猜测他还觉得挺冤的,可现在跟戚不复做都做过了,他们纵然没有全部猜对,也算是真相了一把,这让一直自认自己洁身自好的戚安然觉得有点接受无能。 他立刻挣脱了戚不复握着他的手,敷衍的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戚不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自从上次在《墙内花开》的记者招待会上见过自家弟弟一面之后,距离现在,居然已经过了快要半个月了,半个月不见,戚安然又瘦了很多,因为疲惫,眼眶下有着清晰可见的阴影,眼睛里也能看到细细的红血丝,看起来不止是没有吃好,只怕连充足的休息时间都无法保证吧? 戚不复觉得自己的心里有那么一点酸涩,戚安然现在的状态,他以前也曾经亲身经历过,那个时候自己没有觉得多苦,但现在看着戚安然,他却老觉得对方下一秒就要累倒下了。 戚不复摘掉墨镜,后台的光线有点昏暗,他搀扶着进入后场就开始精神不振的戚安然,生怕他会摔倒。 徐珊珊和陈子然他们都暗暗咂舌,连宁杭城都识趣的带着人走的快了些,他们原本还觉得自己的猜测只怕是捕风捉影,但现在看来,事情说不定还真的被自己猜中了。 唯一不同的是,戚不复和戚墨两个人估计是两情相悦,而不是谁在包养谁。 为什么? 戚不复那种啊呀宝贝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啊的情绪表达的够明显了有没有! 通道很狭窄,戚安然已经困极了,却还是觉得旁边揽着他肩膀的戚不复很让人别扭,于是挣脱开戚不复的桎梏,扶着墙壁皱着眉头一个人走。 戚不复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又跟了上去,开始低声说话:“你不要走的那么快……” 戚安然飞快扫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众人,咬着牙低声回答:“拜托你不要这样跟说话!” 戚不复皱了下眉头:“这里很黑,你慢点走,”顿了顿,他又问,“晚饭吃过了吗?我让王火去买东西来……?” “不要!”戚安然恼死了,戚不复现在装作听不懂他的话是在闹哪样? 那种事情发生了之后,戚不复居然还可以装的像没事人一样吗?他都不会觉得羞耻吗?都不会觉得特别对不起自己么? 但戚不复如果是个会轻易被拒绝吓退的人,他也就不是戚不复了,所以他当做完全没有听到戚安然的话,掏出手机来拨通王火的电话,让他送一点吃的东西进来。 好不容易回到影院的休息室,一大堆人险些都累瘫了,但碍于戚不复也跟了进来,众人无奈,只好做的端端正正的,生怕给谁造成不好的印象。 宁杭城收拾着东西,翻看了一下助理给他的首映会数据,又问戚不复:“今晚我打算一起聚个餐,戚大神一起来?” 戚不复看了眼神疲倦的戚安然一样,心里有点不赞同,又担心自己的提议会被戚安然否决,于是对宁杭城摇摇头:“我看大家都很累了,为什么今晚不干脆休息够了,下回再去庆功?” 他是不太想让戚安然跟这群人一起去的,剧组里有好几个天皇的艺人,天皇的那些艺人庆功起来全没有节操的,在包厢角落里直接苟合的案例也不是没有,如果不是有天皇这么个后台,早就不知道要被扫。黄。打。非多少次了 人这个东西,学好不容易,但学坏可快得很,他可不想好不容易变乖的戚安然什么时候又变成了之前那个荒唐无度的弟弟。 宁杭城这才注意到剧组里众人的疲惫,他今晚因为首映的事情兴奋的不得了,居然一点困倦都没有感觉,当下也觉得自己太不体贴了,于是立刻改口:“那好,为了庆祝,今天我做东,给各位定五星酒店,一会儿随便吃一点东西,大家就各自去梳洗睡一下,庆功的事情明天再说!” 原本以为又要疲劳一个晚上的众人终于放心的松了口气,纷纷把感激的目光投向戚不复。 戚不复看了戚安然一眼,发现他还是全无差别的在微笑,顿了顿,试探性的说:“我那边已经定了房间,阿墨要不然……” 戚安然赶忙打断他的话:“那就麻烦宁导了,我正好也困了,酒店旁边就有一家,大家要不然今天就去那儿休息好了,也不用跑来跑去那么辛苦。” 宁杭城茫然的瞥了眼戚不复,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又发现了什么…… ……现在这情况是……戚大神在上赶着倒贴? 戚墨这家伙好像还不喜欢? 宁杭城嘿嘿笑了起来,意味深长的看了戚不复一眼,忽然特别为难的开口说:“阿墨啊,你看天已经黑了,再让戚大神去郊区睡也不太方便,要不你看这样,你们俩凑合挤一个房间对付一下吧。” 戚安然脸色僵了一下,很明白自己是没办法当着那么多人给戚不复没脸了,宁杭城的面子怎么着他也得买一下的。 宁杭城垂着头,心想,戚墨你也不要怪我多管闲事,要是真的能搭上戚大神这趟顺风车,也是你的造化了。 想起那个和戚安然那么相似,却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被迫猝死的老朋友,宁杭城眼神暗了一下,伤感的叹息了一声。 …… …… 宁杭城做事情还是有分寸的,开的是一个有两个卧室的套房,一群人匆匆的在酒店里吃了自带的晚餐,王火带来的那一下只能让他自己解决了,回到房间的时候,戚安然眼皮子都要挂下来了。 他进了自己的那个卧室,锁门,洗澡。 戚不复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和杜抚松通电话。 杜抚松很不耐烦又不能直接挂断,怀里的女人都快要发脾气了。 杜抚松忍无可忍:“戚不复你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就想听我家达令给你唱歌听吗?” 戚不复瞥了门外一眼,耳边好像听到一点点淅沥沥的水声,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好半天之后,才说:“我好想喜欢上一个人了。” “什么!!!”杜抚松吓得当时就叫了起来,活了那么多年,他还没有听过比这个还要爆炸的消息,“是谁!”谁那么大本事!? 戚不复皱起眉头,因为他的反应心里有点不舒服,他又不是机器人,脑子也没病,对戚安然那么在意,加上查了这许多天的资料,再怎么情商低也不会搞错的好不好:“这儿你不用知道。” “啧!”杜抚松咂舌,“你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戚不复抿着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可是他好像不喜欢我,我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杜抚松这下来了精神,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旁若无人的开始自恋:“这问题你问我就真的问对人了,要说别的东西,我可能帮不了你,但感情……啧啧啧,我就是天生为了采花而来,不管多带刺的玫瑰,到了我手里,都得乖乖的像朵野菊花。” 菊花…… 戚不复想歪了一点,立马纠正了过来,皱着眉头严肃的说:“你不要瞎讲。” “我这怎么是瞎讲?你知道你喜欢的那个人为什么不喜欢你吗?”杜抚松哼哼唧唧的吊着戚不复的胃口,“要知道你可是那种在街头一站,就会涌出成千上万的骨肉皮的偶像,你知道为什么拿不下区区一个心上人吗?” 戚不复脸色越发不好看,如果杜抚松在他面前,他一定一拳就揍过去了。 “你真无趣,”杜抚松无聊的翻了个白眼,又兴奋于那么多年下来,他居然真的等到了一个机会可以恶整戚不复,于是开始满嘴跑火车,“就是因为太无趣了你知不知道?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脾气又那么暴躁,你要是能温柔一点,体贴一点,还有谁会拿不下?” 温柔体贴?戚不复更搞不清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杜抚松坏笑着缓缓说:“烈——女——怕——缠——郎!” 戚不复脑子里的电灯泡倏地就亮了起来。 他明白了! 然后过河拆桥的立刻挂断了杜抚松的电话。 杜抚松盯着手机,瘪着嘴特别不满意的哼哼:“什么人啊……用了就丢,我这回一定要给你一点好看……喂喂喂!你去哪里?!” 眼看刚刚在床上的女伴已经爬起来开始穿内衣,杜抚松急了,立刻坐了起来,在床头摸到眼镜要伸手去拉。 “野菊花?”女伴冷哼一声,挥开他的手就要走。 杜抚松光着屁股爬到被面儿上大叫:“我裤子都脱了你现在闹什么脾气啊!” “滚你妈的!”一只红色高跟鞋迎面飞来。 杜抚松惨叫一声,捂着右眼倒下。 第四十五章 隔天早上戚安然起来的时候,就发现戚不复已经离开了。 客房里已经订好了早餐服务,热气腾腾的餐车被停在戚安然的房间门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送来的,但是显然没有被人动过。 戚安然打开戚不复的房间门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确实是空荡荡的,不由得叹了口气。 手机一开机,接连几次急促的铃声过后,戚安然打开了徐珊珊发给他的一条短信。 “戚墨,看到短信立刻联系我!” 戚安然挑了下眉头,回拨过去。 徐珊珊嗔怪:“你关什么机啊!” “怎么了?” “啧啧,你还不知道啊?”徐珊珊嬉笑着,提醒他一句,“上网去看看呗。” ****** 戚安然红了,毫无疑问的,而且是一炮而红。 《功勋》首映会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他虽然只是个影片的片段中出现了几次的配角,却因为富有个人魅力,风头明显盖过了身为主演的徐珊珊和陈子然,论坛的首页总共十个置顶帖子,除了两个广告之外,有四个都跟他有关。 大家都在激烈的讨论着“川扬”这个角色的对与错,某些观影的观众不可避免的泄露了某些影片中的保密细节,比如川扬和常小曼之间的某些暧昧,还有瑞鹰在胜利之后的自私自利,以及川扬为了让常小曼幸福,出卖了自己军队里的机密。 【川扬太不负责任了!那些士兵为什么要替他的爱情牺牲!?我要是有这么个上司,简直就倒了八辈子血霉!】 【lz煞笔!川扬要是不出卖机密,你现在就住在湾湾的岛上了!】 【ls智商拙计,楼下来……】 【lx来……】 【lx来,保持队形,顺便说一句——戚墨真是太太太太太帅了!】 【看来看去,还是π楼上,吵什么吵啊,皇帝不急太监急。】 【ls煞笔,太监泥煤啊太监,你全家都是太监……】 【……】 往后翻了六七十页,开始掐架,从太监掐到皇帝掐到封建掐到常小曼掐到瑞鹰,最后川扬也不停的躺枪倒地。 顺着帖子里的某些链接点到了别的论坛,已经可以看到戚安然的后援团还有粉丝团初具雏形,度娘里也已经有了川扬吧和戚墨吧,戚墨吧里一夜之间有了数千粉丝。 戚安然跟做梦似地看完了这些,然后在心里算了算,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早上被数千个人说了我爱你…… 天哪…… …… …… 杜抚松抓着刚剥开的烫鸡蛋在眼眶上揉啊揉,眼角那里的一个青紫色的淤青异常显眼,他歪着嘴嘶气半天:“女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戚不复瞥了他一眼,继续滑动鼠标看帖子。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啊?”杜抚松歪着嘴翻了个白眼,“你家那个大宝贝也够厉害的,居然就把你抓的死死地了?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昨晚那个电话说的就是他?”杜抚松回想起自己跟戚安然仅有的几次见面,确实,谈起戚不复的时候,没见那人有什么羞涩啊不好意思的情绪,难不成真的是戚不复在倒贴? 戚不复理都不理他。 “你行啦!我出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啊,”杜抚松站了起来,开始赶人,“好了好了,我家达令要来了,你千万别出现在她面前,要不然她今晚肯定又要让你一起来跟我们吃饭……我请来的团队都是专业的好不好,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戚不复一点也不放心! 他阴着脸盯着屏幕上一排又一排的字眼,越看越不顺眼—— ——【戚墨!你接受我的告白吧!】 【lz+1,我建议把戚墨排进论坛四美,那些老位置早就该调调了。】 【我去年买了个表!一群屌丝女在这瞎YY什么啊!!!】 【LS傻逼,戚墨我爱你!!!】 戚不复盯着那个我爱你三个字,恨恨的抿着嘴,好半天之后点击了一下右上角的举报按钮,在举报原因上看了一下,勾选了“违法”…… 由于十月一号还没有到,《功勋》当天的票房统计为三千一百万,这个成绩在小成本电影看来已经是非常好了,第二天就是十一黄金周的第一天,同时上院线的还有从欧美引进的两部3D大制作片,以及一部成本五千万的都市轻喜剧。 十一当天,《功勋》风头更甚,压过那部五千万制作喜剧和一部3D魔幻剧,创下了1.2亿的革命片周五票房纪录,让宁杭城赚了个盆满钵满。 当晚的庆功晚宴,宁杭城直接给剧组的所有人员都派发了数额不一的大红包,戚安然领到了二十万,不说多少,也算是宁杭城的一个心意了。 与此同时,影片《墙内花开》正式开机。 戚安然发现,自己好像自出道以来,虽然一帆风顺,但好像一直徘徊在小制作电影里,在这部戏结束之后,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一些大成本的剧本好好温习一下动作片拍摄。 《功勋》的成功给了戚安然不少的底气,他在剧组里也算是有了点地位,他来试镜的时候只是一个毫无底蕴的小新人,忽然间接到了戏份足以跟韩贺媲美的男配角,剧组里的人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戚安然心里知道,总会有人去猜测他的后台和关系,自古以来关系户都是不受欢迎的,戚安然就算再有能力,给别人留下了这么样一个印象,总会让别人对他的评价打从心里打了个折扣。 然而现在情况却有所不同了,至少他的地位变化从某些称呼上的小细节就能看出来。 “戚哥,来了啊?”化妆师于素调着手里的影盒,抬头看到他,赶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戚安然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在忙?吃过了没?” 站在他身后的陶束抬起手摇了摇手里的大塑料袋,于素惊喜的叫了一声,上前来接过,立刻道谢:“谢谢戚哥了啊!大家过来吃点东西啊!”后面一句话他是朝着旁边休息的众人喊的。 十月初,天气已经逐渐开始转凉,开拍的时候就稍微推迟了一点,郑槐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大家伙都在笑嘻嘻的吃东西聊天。 戚安然算是搞明白了,人缘这东西真的是要靠自己去悉心经营的,他从前因为长得不好看,所以自卑的厉害,平常在剧组里也很沉默寡言,经常是一部戏结束之后,除了对手的演员,几乎都认识不到别的朋友,这在人缘大过天的娱乐圈看来,跟自杀没什么两样。 除非后台和自身地位都已经能和戚不复媲美,否则臭屁和特立独行会让不合群的人被整的很惨。 想当初季歌鹤构陷他的时候,圈子里眼睛尖的人那么多,未必没有知道他们真正关系的人,可泱泱大的一个圈子里居然连一个为沈青说话的人都没有,虽然人性的冷漠可以说是一个原因,但戚安然自己,也未尝没有责任。 他要是人缘好一点,死党多一点,绝对不会死的那么凄惨,已经长埋地下了,却还要做季歌鹤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人缘这东西,本来就是靠小恩惠和大恩惠开始牵线,祝丙章在圈子里的人缘算得上数一数二,明明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作品,却偏偏占据了一个其他明星都求而不得的好地位,秘诀就在于从小处入手吧? 反正戚安然自己就从来没有见到过祝丙章发脾气,也没见到他在公众面前黑过脸,在片场的时候,明明地位那么高,却一点架子也不摆,对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客客气气的,拿一个盒饭都要诚挚的道谢,别说是那些见多了耍大牌的员工了,就是在戚安然看来,他的这种处事方法也让人感觉到说不出的舒服。 所以即便心里厌恶痛恨到了极点,戚安然也没有当面给过季歌鹤什么难堪,也没有和针对他的韩贺发生过任何不愉快,更别提陈子然了。 现在的陈子然,是可以帮助他的人,傻瓜才会把帮手越推越远呢? 韩贺到底是年轻了一点,戚安然这个死过一次的人才明白的道理他当然不可能悟的那么快,一进化妆室,看到一大群人和乐融融的吃糕点,人群中显然占据中心地位的戚安然让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于是斜撇过去,冷冷的哼了一声。 他的动静不小,很多人都用余光打量着他,看他这个做派,现场轻松愉快的气氛立刻被打破了。 戚安然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地,笑眯眯的打招呼:“韩哥,你来啦?” “我来早了吧?”韩贺压根儿没想过给戚安然留任何面子,当下就冷笑着吧问题挤了回去,巴不得看到戚安然难堪,“在片场里吃吃喝喝的你可真清闲,我一会儿还有通告,希望你不会NG太多次。”他在郑槐面前提了那么多次,只是想要把戚安然换下来让季歌鹤上,明明季歌鹤的影响力比起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要大的多,没想到郑槐居然死咬了不松口,也不知道哪根筋打错了,把自己搞得好像多清高。 要不是看这部戏的剧本不错,加上他已经签了合同,韩贺老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现在看着戚安然下作的收买人心的手段,韩贺觉得心里恶心的要命,看着戚安然一脸的假笑则更不顺眼。 “好啦好啦,”郑槐也有点不满,这个韩贺怎么跟吃了枪药似地,明明人家好好地在跟他打招呼,回嘴却张口不是人话,“都是一个剧组的,以后要合作那么久,阿墨,你也少说两句。” 戚安然看了郑槐一眼,收到郑槐无奈的眨眼,略带委屈的垂头:“好,我去换衣服了。” 韩贺满以为自己胜利了,翻了个白眼,招呼助手来给他倒水喝。 郑槐看了眼戚安然的背影,又觉得有点愧疚,韩贺和戚安然比起来要任性许多,加上韩贺这一次是因为他的面子少收片酬算作友情出演的,郑槐不得不多给他面子,也只能让戚安然暂时受点委屈了。 想起韩贺的态度,他就想叹气,那个季歌鹤到底有什么好的,又是个男人,年纪又大了,怎么就把他迷得找不着北呢?选角的事情他是导演,自己心里早就有数,演技好或不好大家眼睛雪亮着呢,韩贺老是在他面前提起换人的事情,让郑槐也觉得有点不耐烦了。 这人虽然演技好运气好,却好像不太会做人。 戚安然走了,屋里的几个工作人员也都陆续离开,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有不满,一大早的到剧组来,很多人都没有吃早饭,好不容易戚安然带了东西来,大家凑合着吃一点说说笑笑的,也不至于一上午饿着肚子,接过原本好好地气氛,偏偏让韩贺给搅合黄了。 可惜他是个大牌,谁也不敢说他的不是。 众人心中的天平难免就偏向了戚安然一点,觉得他真是隐忍委屈,明明是被针对的那个,却还要顾全大局不闹脾气。 两个化妆师追了上来,安慰戚安然说:“戚哥,你别往心里去,郑导也是为你好,和韩贺干上了,对你也有影响的。” 戚安然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这种深带内涵的微笑他简直信手拈来:“谢谢,我知道的,你们刚刚没吃饱吧?要不我让陶束中午去买点东西来剧组,大家加个餐。” 沿途的灯光师还有摄影也都围了过来,还有人八卦的问:“戚哥,韩贺跟你有什么私怨啊?干嘛那么针对你?” 戚安然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别说这种话了,伤和气,都是一个剧组的,你们在后面说他,当心被听到了。” 他这话一出,好几个人就不服气极了,大牌的明星他们见得多,可祝丙章那个级别的天王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温和有礼的,戚安然现在一夜爆红也算小有名气了,不是一样对他们客客气气?哪里有韩贺这样做人的? 娱乐圈其实跟办公室差不多,都有那么一种文化,蚁多咬死象,犯了众怒的那个人不管多么离开,总归不可能太舒坦就对了。 更何况恼了他的还是剧组里直接影响演员上镜质量的灯光摄影造型呢? 戚安然暗笑了一下。 韩贺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一点。 第四十六章 “卡!” 郑槐站了起来,把待在脖子上的麦一把扯了下来,气得要死,指着场内的两个人大骂:“怎么回事!?这一场拍了四次了,每一次都要出问题,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韩贺站了起来,理了理衬衫的衣领,漫不经心的指着戚安然:“问他咯。” 戚安然从地上爬起来,抿了抿嘴,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 他没想到,韩贺居然会是这么没有艺德的人。 私怨就是私怨,片场就是片场,戚安然从来把这两个场合分得清,就像试镜的时候,面对那个他厌恶的要命的季歌鹤,他仍旧能深情款款的对他暗送秋波,甚至在入戏的时候,还能感受到自己胸口荡漾着的浓浓的爱意。 但这一切在场记打下卡板的那一瞬就会戛然而止。 然而现在,戚安然知道,自己显然是高估了韩贺的人品。 《墙内花开》的第一场戏,是两个少年在大院里垫脚采摘盛开的槐花的场景,这一幕其实很好拍,难度比较大的一点,就是需要在垫脚摘花的情况下一次性完成近景脸部拍摄,这一幕需要表现出两个少年脸色纯真的微笑和两个人之间毫无芥蒂的友情。 由于挨得非常近,戚安然连续四次在入戏垫脚微笑的时候,被韩贺的胳膊肘顶到地上。 入戏的戚安然是绝对心无旁骛的,纵然心里知道要提防对方,可因为特殊的站立姿势,小小的一点外力就可以让他完全无法招架,偏偏这一场又是需要一次性成型的,韩贺在撞完他之后就装无辜,眼里只带着淡淡的挑衅,戚安然知道,他还没有放弃把自己从片场里逼出去的想法,现在使得这些阴招也不过是下意识的行为,但他还是决定,不能再忍下去了。 戚安然扶了一下自己的胯骨,发现那里简直酸痛难挡,肯定已经淤青了一大片,但由于两个人站立角度的特殊,很可能他的小动作并没有被别人发现,戚安然垂下眼,果然下一秒郑槐装换枪口,轰向戚安然:“戚墨!你是怎么回事!拍四遍四遍摔,国足也没有你摔的自然!” “对不起,”戚安然明白郑槐估计确实是没看到,于是很乖巧的倒了歉,反倒让着急上火的郑槐稍微平静了一点。 郑槐狐疑的看了下表情隐忍的戚安然,又看了眼韩贺,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他摆摆手,无奈的说:“算了,重来一遍吧。” 戚安然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他傻啊?说出来又没有证据,别说没人会相信了,就算是有人相信,会有人为了自己这么个小人物来得罪韩贺吗? 他揉着腰,闷哼着,趁着挪动的功夫悄悄换了下脚下的方位,侧对着摄像机。 一场戏不仅仅只有一个主摄影,有时候因为场景需要,会在比较隐蔽的地方架设一台拍摄身体动作的摄像,戚安然瞥了韩贺一点,生怕骗不过他这个老油条,嘴里还在挑衅着转移韩贺的注意力—— ——“韩哥你真是好手段。” 韩贺冷笑一声,眼里带着鄙视的味道:“你既然知道,我劝你还是知难而退的好。” 戚安然余光撇了下那台角落处的摄影机,微笑了起来,没有再说话,扭头对着郑槐说:“我这里OK!” “好!”郑槐没有给韩贺反应过来的时间,立刻挥手:“开始!” 韩贺还以为戚安然是想趁着自己没有入戏的时候开拍来耍阴招,心里嘲讽的冷笑一声,闭上眼睁开,又是另一幅模样了。 说实话,韩贺的演技,在他这个年龄段的艺人里,真的是数得上名号了,倭国的导演对外籍艺人的龟毛和苛刻众所周知,能从倭国打出点名堂的外籍人,除了某些靠潜规则上位的,大多数还是有点本事的。 韩贺有周家为他扫清周围的障碍,他只需要专攻演技满足导演的要求,自然有更多的精力去跟圈中的前辈学习,所以单从演技上看来,还是一个很值得敬佩的演员。 但今天的事情,戚安然不可能就这样轻轻揭过,他能看出来,韩贺这是在一步一步试探他的底线,这一次如果不反击回去,下一回韩贺肯定敢用更下作的手段来陷害他,所以今天的事情,绝对不能善了。 戚安然不可能主动拿他怎么办,那么也只能让别人出面来教训他了,所以在韩贺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时,戚安然心中还是稍微得意了一下。 墙内的槐花开了,沿着高墙长长的挂线一串红艳的坠串,香气宜人。 陆雨棠踮着脚,嗅了下扑鼻的芬芳,一脸满足的微笑着。 温瑞初完全无法理解陆雨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喜欢花花草草这种东西,撇过头去,就看到身后几个人合抱都不能抱住的大树:“小雨,你说这是什么树啊?” 陆雨棠嗅着话,声音清脆的像是珠玉碰撞:“这问题你都问了我多少年了,跟你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江晓婷他爸不是植物学家吗?你不能去问她?” 温瑞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就听到陆雨棠大笑:“快来快来!这里有只蜂!你快来抓它!” 温瑞初吓了一跳,赶忙过去:“你小心点啊,不要被蛰了,我小时候被蜂蛰了嘴巴,肿起来好大一个呢……” 他也学着陆雨棠踮起脚,往那朵说是藏了蜜蜂的花串里看了进去,然后嘟起嘴:“小雨你又骗我。” 陆雨棠调皮的笑了起来,按着他的脑袋朝着花串推了推:“你闻闻,香不香?” 温瑞初白了陆雨棠一眼,无奈的对着花作势嗅了两下,忽然挑起眉:“真的挺香的啊!” 陆雨棠笑眯眯的看着他。 温瑞初愣了愣,回视了过去,忍不住唇角也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两个少年的视线在空气中触碰、交缠…… 戚安然心里跳了一下——就是现在! 韩贺在正面摄像机对准两个人微笑的脸部的时候,凑近了一点,一个手肘拐了过来! 踮着脚的戚安然立刻晃悠了一下朝着地上倒了下去,然后发出了一身长长的惨叫,眼睛立刻就红了! 郑槐吓的跳了起来,刚想问话,就听到角落里传来一声男音:“韩贺!你撞戚墨干什么!” 韩贺本来还在欣赏戚安然痛苦呻吟的模样,忽然听到了这么一句,心中一凌,立刻愤怒的大叫起来:“谁他妈诬赖我!” 他有自信自己找的角度郑槐坐的那个方向一定看不到,就算…… 韩贺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自己怎么正对着槐花丛?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坐在角落里拍全身镜的副导就站了起来,他身边坐着一个摄影师,正好是早上跟戚安然抱怨过韩贺的那个。 “郑槐你过来!”副导演是郑槐的多年老友,说话也很随意,现在却愤怒的看着韩贺。他原本是个编剧,文人嘛,最看不得那些犄角旮旯里的阴暗事情了,若是换了其他人,还有可能因为韩贺的地位,不会给他难堪,可这个副导演却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硬茬子,戚安然本来是想要赌一把,那个不满韩贺的摄影会不会替他出头,没想到副导演却在拍了一半的时候过来了,这倒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你们去两个人把戚墨扶起来!”副导演硬着嗓子冷冷的指挥着两个助理,又把不明所以的郑槐一把拉了过来,用小画面慢镜头回放。 戚安然被人扶着坐了起来,一头冷汗,脸色苍白,眼睛也疼得发红,微微哆嗦着嘴唇的样子让人看着都觉得痛。 两个来帮忙的化妆师快手的拿来了药膏,将戚安然的上衣撩了起来,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从腰部到裤子下面的跨部,一大片区域,全部是肿胀的淤青! 这下摔的可狠了! 韩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戚安然阴了一把。 他眼神一冷,狠狠地盯着倚在别人身上装柔弱的戚安然,恨不得就这样过去一脚踹开他。 MLGB!装的跟真的似地,心里黑的不行,居然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调换走位,给自己泼了一盆子脏水! 郑槐看完了回放,脸色也冷了下来。 他脾气虽然好,但也不是任人揉圆搓扁的,在岗敬业是演员的本分,在他的片场里居然还出了这种暗地里使小动作的事情,这还了得? 前几年的时候,他拍一部动作戏,两个女配角有私怨,在一次打耳光的戏份有意用了劲儿真打,打人的那个戏份还没展开,当天晚上就被他踹了,哭都没用。 韩贺是他请来的,当然不可能踹掉,但做出这种事情,也够让人不齿了。 听到另一边给戚安然敷药的人的惊呼声,他眉头皱了一下,快步走了过去:“怎么了?” 化妆师小心的瞥了眼扭开头冷笑的韩贺,小声的对郑槐说:“导演……您看……”他把戚安然的衬衫拉了起来。 看到那大片的瘀伤,郑槐的脸色彻底臭了起来,这明显不是一次摔成的,之前戚安然NG的那几次,都是表情无懈可击,但最后摔倒了事,他还因此迁怒过戚安然,觉得他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可现在韩贺的举动,等于是活生生在他脸上打了个耳光! 自己那个摄影机完全没有拍到这样的镜头,那个角落里的摄影机也是偶然之下才能捕捉到这种小画面,而且要是看的人不仔细,有可能就忽略过去了。 加上前段时间韩贺天天在他耳边念叨的换人的事情,郑槐就是傻瓜,也能猜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气得哆嗦了一阵,指着毫无悔意的韩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因为顾及两个人之间的交情,狠狠地放下一句:“你跟我到休息室来!” 韩贺白了戚安然一眼,冷笑一声,又觉得戚安然实在是可笑的要命。 他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扳倒自己了吧? 一个小透明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呢,也不看看郑槐和自己是什么样的交情。 看着他昂首阔步的离开,众人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围了上来,片场里的众人还是很喜欢这个漂亮清爽又和气的艺人的,在娱乐圈这种大染缸里,很少有人身上能给人这样清新舒适的感受,所以看见戚安然受了委屈,大多数人看着毫无悔意的韩贺,还是觉得有点不忿的。 “什么东西嘛!”白苗身边的一个小助理狠狠的朝着韩贺离开的方向唾了一声,扭开矿泉水的瓶盖将水递给白苗,“白姐,你说韩贺怎么回事这样的人啊……居然欺负一个……” “闭嘴!”白苗轻声斥骂着,打断了她为出口的话,然后眼神复杂的看了休息室的方向一眼。 韩贺这个人,似乎跟他想象中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还有这个戚墨……想起上次在发布会上看到的戚安然和戚不复的互动,她心中跳了一下。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选错了阵营啊…… 白苗轻轻地啧了一声,暗骂自己的糊涂,然后立刻站了起来,朝着戚安然的方向走去:“这是怎么了?天哪!怎么伤成这样……” “……” 郑槐青着脸,一把将大门摔上:“老韩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干嘛老是针对戚墨?人家挺好的一个小年轻给你整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韩贺心里酸了一下,郑槐算是他的朋友了,朋友之间居然连这么点理解都没有,连自己说换个角色都唧唧歪歪的不肯松口,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朋友吗? 韩贺怒气不知道怎么的就起来了,也懒得解释戚安然的无耻啊什么的,直接就说:“你换人,我就不针对他了。” 他觉得,郑槐如果真的把他当朋友,就肯定会从他的角度出发,为他着想,也应该理解他到底在在追求什么。 然而他显然是高估了“朋友”这个词的含义,郑槐将他的话听歪了一个角度:“你在威胁我?” “我没有威胁你,”韩贺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伤透了心,这就是朋友!狗屁的哥们儿! 郑槐冷笑一声:“那你到底想要把片场搅合到什么程度?” 韩贺气到深处,居然扭曲着表情愤愤的笑了出来,眼里却全是怒意:“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怎么样?季歌鹤哪一点不比他强?他屁股卖给你了啊?你这样帮着他说话?一不知道什么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玩意儿在我面前拽的二五八万,他认识戚不复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我不光今天整他,只要在这个剧组里一天!一天!我绝对不可能跟他演到一起,我看到他心里就犯恶心!” 郑槐气得颤抖起来,半天说不出话。 韩贺盯着他看了一会,觉得满心失望,扭身就走了。 丢下一句—— ——“老郑你看着办吧,要不换他要不换我,其他的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好了。” 一个小破演员,还能翻过天去不成? 第四十七章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情就给泄露了出去。 隔天的娱乐晨报上就贴了一张模模糊糊的照片,照片上的戚安然一脸痛苦倚着助理坐在地上,韩贺站在一边,神情模糊,照片上的排头用大楷体字写的惊心动魄—— ——“《墙内花开》开拍初期遇难题,新晋新人戚墨与韩贺不合!?” 下方用蚂蚁小题密密麻麻的猜测着写了一大堆,编的跟亲眼所见似的,内容却是在隐射戚安然才刚开始崭露头角就在片场里耍大牌惹怒了韩贺。 这种颠倒黑白的报道任戚安然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是不知道这家报社到底和韩贺是什么关系。 陶束翻看了一下整篇报道,冷笑一声:“《娱乐晨报》里有周若建10%的股份。” 戚安然了然,韩贺这是回去拉救兵了?就为了给季歌鹤抢个角色,他爸戴着绿帽子居然也出手了,真是奇怪的一家人。 结果下午的《娱乐周刊》却又发表了截然不同的一版报道,编辑首先申明了消息来源是剧组的工作人员,然后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描述一遍,言辞并不激烈,却意外的让人信服,这件事情一个之间就这样抄起来了。 这种泼脏水的事情娱乐圈里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像戚安然和韩贺这样地位悬殊的也不是没有,但一般地位有了这样大的差距之后,这种单方面的抹黑就会变得更加一边倒,这也是戚安然不想要跟陈子然他们撕破脸的原因,圈内这些有了粉丝基础的前辈们,想要搞倒一个小透明,不说容易,可绝对不是太困难的一件事情。 当天韩贺就言出必行,没有到片场,他估计是不害怕违约金的,郑槐虽然和他签了合同,可因为两个人的交情不错,合同里并没有写到有关违约的细节,这也是郑槐的疏忽,他万没有想到郑槐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发难,所以一时之间,他真的被打到手足无措,虽然在心里对韩贺恨得不行,但有的时候,他也会想,是不是真的该把戚安然开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比较好。 这也不能怪他现实,电影这东西就这样,靠的全是观众的追捧和三分钟热度,才一开拍剧组里就闹剧缠身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开端。 虽然郑槐很明白这件事情怪不到戚安然,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对他生出一点点的怨怼。 可从自尊和感性上出发,郑槐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轻易的像韩贺屈服,韩贺的工作态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纯粹,一个可以在电影开拍之初就因为私怨翘班的演员,绝对是很不负责任的,如果不是他的影响力确实比戚安然大了许多,郑槐估计现在就把韩贺给踹了。不要提什么交情,韩贺能够那么爽快的在开拍之后放他鸽子,本身就是没有把他这个朋友放在眼里,郑槐不是不生气的。 可问题在于,韩贺和戚安然两个人,孰轻孰重,现在明眼人都能看见。 韩贺的粉丝已经在网络上跳脚骂街了,论坛里腥风血雨,刚刚成立起来的戚墨吧也顺利被暴,铺天盖地的都是辱骂戚安然的声音。 戚安然随便翻了两页,就没兴趣了,这群不知道真相的人很容易就会因为外界的消息改变立场,本来就不足为惧,光靠粉丝的力量怎么可能能把这件事情闹得那么大?想也知道,这件事情里韩贺一定请了推手,他的动作还真的挺快的。 戚安然并不想放弃《墙内花开》,如果在一开始拍戏的时候就被人挤出去,那么他之后的路一定会变得很难走,圈子里看的就是一个人的手段和后台,韩贺这一次故意跟他杆上,未尝没有用身份来压人再让他日后都不好过的意思,戚安然就搞不明白了,季歌鹤到底哪儿来的那么大魅力,自己从前为他付出一切,陈子然给他买这买那,周若建连他出墙都不生气,韩贺还为了他要彻底把自己弄死。 想来想去,戚安然也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只好叹了口气。 GA的公关一向做的不错,坚持那么一两天总是可以的,到底还是要他自己亲自动手反击。 戚安然抿着嘴笑了一下,忽然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扭过头去,果然看到是陶束回来了。 陶束把手上端着的粥放在床头,然后在床沿坐下,把戚安然的电脑挪到一边:“还疼不疼?” 戚安然笑了起来:“本来就不太疼,我哪里有这么弱,照片发出去了?” 韩贺这个人终归是年轻了一点,办事情也不干净,戚安然和季歌鹤好了那么多年,外界从来没有听到过一点点风言风语,反倒是韩贺,在他那次警告过戚安然之后,戚安然就留了个心眼,让陶束找了个人跟踪了两天,居然就拍到了韩贺跟季歌鹤约会的照片。 陶束勾了下唇角:“我办事情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 …… 季歌鹤半倚在床上,浑身赤果,眼眸半眯,荡漾着柔柔的水光。 韩贺躺在他旁边,被子底下的手有一下每一下的帮他按着腰,时不时的捏上两把,也是懒洋洋的:“还疼不?” 季歌鹤翻了下身,轻嘶了口气:“还有点。” 他瞪了韩贺一眼:“你不能轻点儿吗?” 韩贺嘿嘿笑着,凑了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声说:“我错了,我昨天心情不好,一不小心就激动了,下次不这样了,过两天,我送个礼物给你~” 季歌鹤挑眉:“你帮我把角色拿到了?” 韩贺顿了一下,伸手在床头拿了包烟点了一根,揉了下额头:“大概快了,这也没什么难的,是我疏忽,在戚墨来试镜之前我就应该把你的角色确定下来的。我高估郑槐了。” 季歌鹤说:“那不是八字没一撇吗,不过我也奇怪,那个戚墨到底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你查过他背景了吗?” 韩贺轻笑一声:“查个狗屁,连房子都是租来的,你说他什么背景,他身边那个经纪人倒是厉害,好像跟GA上层有什么关系,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你不是有我么?” 季歌鹤把自己埋在枕头里,回想着戚安然那个让他心神荡漾的微笑,叹息了一声,眼神又变的冷硬了起来。 手机瓮动了一下,季歌鹤看一眼,默默的爬了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韩贺在抽烟,眼神迷茫,随意的挥了挥手。 “喂?橙子”季歌鹤锁好门,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会给我来电话?” “呵呵,”陈子然冷笑一声,“季歌鹤,我可真是低估你了,为了抢个角色,你真是什么床都敢爬啊?” 季歌鹤脸色立马黑了下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跟谁在一起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陈子然,你管不到那么宽。”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分手了”陈子然显然很生气,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的东西,你最好别得罪我,戚墨是我看上的,你也少动点歪心思,当心什么时候你光着屁股的照片贴的满大街都是,就不要怪我太刻薄了。” “你……!”季歌鹤来不及回答,陈子然立马就挂断了,这话说了一半,却彻底悬起了季歌鹤的心思。 没错,陈子然手里,还有他的一大堆果照。 想当初,就是因为一时糊涂拍了那些照片,季歌鹤不得不背叛沈青跟陈子然日夜厮混,就为了拿到那些东西,反倒越陷越深,最后才会因为陈子然给予的物质条件而臣服在了他的脚下。 但那时的季歌鹤深陷经济困窘中,陈子然是在威胁他,可未尝没有帮到他的忙。 但放在眼下,对已经有了周家做他经济后盾的季歌鹤来说,陈子然手里的那些东西,就跟定时炸弹一样,让他后脊背发凉。 走出卫生间时,他的脸色非常不好,韩贺吓了一跳,赶忙来扶他:“怎么回事?还不舒服?我给你抹点药?” 季歌鹤摇摇头,脸色苍白,手脚冰冷,好半天之后,才缓缓说道:“陈子然给我打电话了。” “操……”韩贺愣了一下,张嘴就问,“他妈B又跟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了?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不会听他乱七八糟的那些东西的。” 季歌鹤使劲儿的摇头,深呼一口气,缓缓将这件事情说了。 韩贺就松开了他,一个人慢慢的走到飘窗边上赤身果体的坐着,默默抽烟。 季歌鹤皱着眉头,怎么也搞不清,戚安然到底是什么时候跟陈子然勾搭上的。 陈子然这人他再清楚不过,三分钟热度,没拿到手的东西简直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可一旦厌倦了,就像他季歌鹤现在,连给他拣鞋估计都不要了。 加上陈子然背后还有个宠爱儿子的父亲,陈家的影响力他早就领教过了,能把陈子然一个只会唱歌的小年轻愣生生捧上音乐神坛,被称作小天王,就足以说明,陈家在圈子里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韩贺抽了半包烟,整个房间里都是烟气缭绕的。 他心想,自己当初估计真的低估了戚墨那个家伙。 陈子然跟季歌鹤有过一段,他心里是清楚的,所以对陈子然那个家伙,他的印象一直说不上有多好。 但对于陈家的影响力,他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 周若建虽然宠爱自己,但却不一定,会为了季歌鹤的事情跟陈家闹不愉快。 恰逢此时,他手机里的铃声悠悠的响了起来,韩贺愣了一下,把烟在露台上掐灭,起身回到床上,从被子里拣了出来。 才看了两眼,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就阴沉了下来。 倏然站起身穿好睡袍,韩贺起身就要走。 忐忑的季歌鹤立刻抬头:“你去干什么!” “书房,”韩贺头都不抬,冷冷的回答,“你一起来,这下事情糟糕了。” 手机信息提示里赫然陈列着一个论坛热帖。 热帖的镇楼图,就是一张眉目清晰的大照片。 照片上两个男人靠在酒吧的墙壁上疯狂的接吻,昏暗的灯光使得整个画面都呈现出异常的淫靡,照片上的一个男人被打着密密麻麻的马赛克,另一个男人却正对着镜头,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就是韩贺! TMD…… 韩贺盯着电脑的屏幕,手握成拳,眼神嗜血凌厉。 肯定是戚墨那个贱人干的! 此时,正在片场里发愁着该不该让戚安然让贤的导演郑槐,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第四十八章 韩贺从没想过自己会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有迅速将戚安然扳倒,反倒还把自己和男人的事情给捅出来了。 他到底还是单纯了一点,有周家给他做后台扫清障碍,韩贺的演艺生涯从来都顺风顺水,几乎都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而且在戚安然之前,他也很少这样主动出手收拾过什么人,不多的几个,也都是那种懦弱的个性,早晚都屈服在了他的威势之下。 而且他从小到大的第一个恋人就是季歌鹤,从前的那些公司出面牵线的绯闻对象,有时候还要应要求让两个人出席在公共场合或者私下里被拍到一些照片用作炒作,常识不足的韩贺也就从没想过要要小心翼翼的经营爱情,加上那天喝的有点多,一时间情意难耐,才会这么大意的被陶束拍到照片。 戚安然本来是不想用这种招数来对付他的,曾经的他自己也深受这类照片的坑害,但无奈韩贺实在是一个很不知道分寸的人,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再为韩贺着想了。 几乎是照片出来的瞬间,网络上的舆论风向就开始迅速转变。 这张照片像素清晰,角度恰到好处,将韩贺脸色的迷醉和难耐拍了个清清楚楚,如果他接。吻的对象是个女人,那引发的非议很有可能会少上许多,毕竟就算是偶像,也是需要正常人际交往的,恋人和配偶的出现只是时间问题,现在的观众对明星们的婚姻已经宽容了很多。 但问题偏偏在于,这张照片上韩贺的那个对象,很明显就是个男人! 韩贺这瞬间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想到了很多补救的办法,比如澄清这张照片上的人不是他,但如果那个幕后人下一步将照片用来鉴定,再炒的更热,也许事情扩展的方向会更加无法捉摸,他可以说因为拍摄的原因,他怀里的那个人本来是个女的,只是视线错觉罢了,但他可没有忘记,打马赛克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手里就有这张照片的原片,假如惹恼了他,很有可能,会把季歌鹤也牵涉出来。 看,这就是圈内同性恋人的悲哀,明明喜欢的恨不能为他生为他死,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要给个名分,韩贺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以及之后的种种方法,独独没有出现承认季歌鹤是他恋人并且公开恋情的想法。 如果他今天真的那么做了,也许还会有大批公众折服于他的坦荡和担当,可惜的是,韩贺终究太年轻,没有承担起爱情重担的能力,只能选择逃避和隐瞒。 他却不去想,纸能包得住火多久呢? 韩贺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鹤,你在家等我,我去找我爸。” 为今之计,也只有找周若建来讲这个消息尽快的封杀下去了,至于戚安然…… 韩贺现在没有精力来理他,毕竟最为重要的还是他和季歌鹤的事业。 周若建纵然再不满意,也只能出手替儿子压下风声,韩贺被周太太和小弟一番冷嘲热讽,在家里呆了不到一小时,夺门离去。 他本来就不是能受得了委屈的人,对周家人如此,还怎么可能对戚安然客气? 韩贺临时就赌气似地接了个娱乐周刊的采访。 而另一边,由于韩贺的不出现,剧组不得不临时放假,戚安然也得以有空在医院休息,但没想到,这一休息,却迎来了一个完全不想见的人。 “哥……”戚安然盯着戚不复,往床里坐了一点,觉得戚不复现在的眼神有那么点可怕,“你怎么来了?” 戚不复反倒冷着张脸,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尴尬,直接坐在了床边去掀戚安然的被子:“伤口给我看一下。”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忍住了不要立刻朝着弟弟发火! 他说追求梦想,说喜欢演戏,说照顾自己,就把自己照顾出一身的伤来!? 从前那么牙尖嘴利的一个人,居然一来片场就被人给欺负了! 看到戚安然腰上明明擦了药但看上去还是触目惊心的淤青,戚不复的怒气彻底爆发了。 戚安然根本没想到戚不复这一层,照他的想法,既然季歌鹤跟韩贺是真爱,那他就把马赛克照片爆出来之后,再将原片在自己手里这个消息通知给韩贺,为了季歌鹤的未来,韩贺想来不会再有胆子因为私怨处处为难他。 反倒是戚不复这一来,让他觉得有那么点不知所措了。 戚不复咬着牙,气得声音都抖了:“你不是窝里横是什么?怎么一出来就被欺负成这样?不知道告诉家里吗?” 戚安然还真没有什么被欺负的找后台的想法,说实话他也从来没有把戚不复当成后援过,现在听戚不复说的那么自然而然,他反倒愣了一下,随后就不好意思起来。 人家两兄弟小的时候估计感情也很好吧,反倒是被自己夺了身子,跟戚不复日益疏远起来了,这样似乎也不太对。 戚安然笑的有点尴尬:“对不起,我一时没想起来……” 戚不复在那处伤口摸了两下,手比起皮肤来冰凉的多,指尖感受到的肌肤还是细滑柔嫩的,显然没有伤到内里,他才放心的将衣服给盖了下来。 戚安然给他摸的像是触了下电,浑身麻了一阵,直到被塞回被子里了,还觉得腰上触冰的滋味让人没来由的回味。 戚不复却直接把话说了下去:“韩贺那东西我不会放过的,片场里的事情我会解决,你放心养伤,多吃点。” 戚安然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他自己的事情,让戚不复来出面,心里面老觉得怪怪的。 戚不复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倾身摸了摸他的头,顺时针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戚安然:“……” 戚不复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别人再欺负你了。” “……这……这这这……”戚安然目瞪口呆的看着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走掉的戚不复,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但韩贺的动作却快的很,隔天他参加的那档周刊就发布了跟他谈话的内容。 记者说:“鉴于这些天您和新晋艺人戚墨闹矛盾的消息流传的广为人知,韩贺可否透露一下其中的细节。” 韩贺严词厉色:“我只是对现下圈内的某些潜规则很愤怒罢了,一个真正有实力的演员却因为暗箱操作的原因败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对我来说,跟这样的人一起拍戏是一种耻辱。” 记者立马来了兴致:“潜规则?您是指郑导潜规则了戚墨嘛?” 韩贺冷笑一声:“郑槐是我的朋友,我三番两次劝导他不要那么感情用事,结果还因为这个原因和他冷战了很久。” “那您是说我猜对了?”记者笑了起来,“那么您对最近网络上疯狂转发的您的那张同?性?接?吻照片又作何解释呢?” 韩贺微笑着:“我清者自清,至于其他的东西,我不想理会。” 韩贺以为,既然他父亲都已经答应了出马替他解决这件事情,那么接吻照的影响最终会被压下去的,他这个时候只需要含糊其辞就好,谈到的越少,影响就越小。 记者于是问:“那么对于《墙内花开》这个剧组的未来您如何看待呢?” 韩贺摇摇头:“郑槐的这部影片投入很小,根本请不到愿意来参演的大牌,我一开始的时候,也是因为觉得跟他的友情可贵,才答应了来到这个剧组,可是对于现在的事情发展,我觉得非常失望,对于以后的去留,我估计会保留意见。”他这话一出口,明眼人都能听出,这是在绕着弯子表示,剧组如果要让他留下,就只能让戚安然走人了。 娱乐周刊的主编满以为,有了韩贺这句话,郑槐就是再怎么舍不得也必须要妥协了,毕竟对一个剧组来说,演员的质量好坏很有可能直接决定着一部戏日后的命运,从任何方面看来,韩贺的身价都比戚安然要高多了 于是他直接为这一期的报道起了个耸人听闻的名字——“新晋演员戚墨原来靠潜规则上位,天王韩贺因戚墨大牌愤然放弃新戏”。 他本想着这一次的报道就当做卖给韩贺一个人情了,毕竟记者们也是需要和大明星们套好关系的,这对于报社日后的发展也更加有利。 然而还没有等到戚安然开始反击,紧随其后,郑槐就办了一个巨型发布会,这个发布会规模比起《墙内花开》的开机仪式还要大得多,邀请了娱乐圈中几乎所有数得上名字的记者,并且在邀请的时候直接说明了,这一次是为了处理戚安然和韩贺在片场里闹矛盾的事情。 关注这件事情的记者蜂拥而至。 所有人都认为,戚安然这下绝对是玩完了,只要郑槐放弃了他,得罪了韩贺这么个圈内天王的小新人日后的演艺生涯都将再难崛起。 郑槐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戚安然完全没有防备,据他了解,郑槐是一个性格特别圆滑的人,绝不可能在网络上两场骂战还没分出胜负的情况下就做出定夺,而且韩贺的所作所为,戚安然也绝不相信他还会顾念着从前的友情,那么现在他的这个招待会,到底是想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不行! 戚安然猛然爬起了身,觉得自己还是需要赶到现场去看一下。 看到人山人海的会场,就是郑槐也忍不住感慨,这世界上吃饱了撑着管人家拉屎放屁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只不过是两个艺人的小矛盾,那些记者们整装待发的模样就好像要去拯救世界似地,让人不得不迥然。 他刚一坐上会场,底下就传来一堆闹嗡嗡的发问,音隐约可以辨别出一些比如——“您是否要对戚墨的所作所为做出处理?” ——“请问韩贺接受访问时说的那些事情是事实吗?” 诸如此类。 听到韩贺的名字,郑槐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他从前怎么没看出来,韩贺居然是个那么不靠谱的人! 他说的那些是人话吗?怎么立场那么不客观?什么叫做自己潜规则了戚墨?什么叫做自己做事情太感情用事?什么叫做保留是否来剧组的意见? 真可笑,自己一个导演,难不成没了他还不行吗?在公众面前公然发表这种蔑视自己的言论,韩贺只怕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做过朋友吧? 幸好……这一次有了一个更好的选择,让自己不用再受他鸟气了! 郑槐清了清嗓子,打开麦克风,正式接受提问。 一个记者站起来大声问道:“郑导,您这次举行招待会,是想要宣布《墙内花开》男配角的新人选吗?” 郑槐挑起眉头,一脸疑惑:“这话从何说起啊?” “……”现场安静了两秒,随后变得更加轰动! 韩贺这话的意思是,会力保戚墨!?那么韩贺呢?他要炒掉韩贺吗?! 一大天王居然败给了一个新人!这是多么耸人听闻的一件事情! 郑槐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等到现场逐渐安静下来之后,才又开口,将事情娓娓道来,他可没有戚安然良善的脾气,准确的说,娱乐圈里很少有人有良善这种东西,韩贺将郑槐惹到了忍无可忍,甚至断送了那么多年的友情,郑槐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他好过的:“实际上,这次邀请诸位来参加招待会,是想要宣布,《墙内花开》剧组和演员韩贺之间的某些纠葛,我已经在心里有了定论。” 郑槐这话音还没落地,就已经有人听出了他的潜台词:“郑导的意思是,韩贺已经和贵组不再有关系了吗!?” “是的”,郑槐点点头,不理会哗然的众人,径自解释:“韩贺在《娱乐周刊》上的言论我都看过了,说实话,我对他这些颠倒黑白的言辞觉得非常失望,我和他是多年的好朋友了,交情一直限制在工作交往中,所以知道今天,我才认清楚了他的为人。” 眼看众人都盯着他,郑槐轻叹了一声,脸色带上疲惫:“这部戏确实是小制作,我承认,而且拍这部戏的初衷,就是因为我个人的某些赌气之类的原因,我不可能去奢望一部文艺片卖出商业片的票房,也就无从谈起因为追求商业目的而邀请韩贺来出演我的角色,实际上,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其实是这样看待我的这部电影的,我一开始邀请他来参演,只是因为,我觉得我的剧本足够优秀,并且想要用这部剧本博弈一些奖项,因为他是我的好朋友,并且那么多年的努力也没有使他踏出国门,我想要帮他一把,才会邀请他加入我的剧组。” “说实话,”郑槐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语气十分痛心,“剧组里的很多人跟我告过状,因为韩贺这个人比较率性,早出晚归或者常常发点小脾气之类的,给很多工作人员带来特别大的困扰,因为私交的原因,我也把这些事情给压下来了。既然大家都那么好奇韩贺为什么要跟戚墨闹翻,我就直说了吧。”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郑槐幽幽的道:“一开始戚墨来试镜的时候,我也和诸位一样,觉得他是个新人,可能无法满足我对角色的要求,而且那个时候,有另外一个更加红的艺人同样在试镜陆雨棠的角色,我那时候心里的天平是更偏向他的。但在戚墨试镜之后,我就觉得,陆雨棠的灵气和清新,只有戚墨能够酣畅淋漓的表现出来了。但是事情就坏在,那位更红一些的艺人和韩贺之间关系比较亲密,韩贺因为那位艺人没有得到角色的原因,对我非常不满,并且还在影片拍摄的时候故意NG,并且弄伤了戚墨,导致他现在还在医院疗养。” 底下的众人都开始议论纷纷,显然这件事情的真相跟他们想象中的出入并不大,韩贺的脾气暴躁爱耍大牌是出了名的,但因为那么多年下来他都安然无恙,很显然背后有为他撑腰的后台,众人也就都不想得罪他,导致他在公众面前的形象说不上好,但也绝对不坏。 可在座的哪一个不是知道内幕的?郑槐说的这些话,完全有理由相信! 别人不敢说,就韩贺那个一点就着的脾气,还真的说不准就能干出这种事情。 但一开始也没有人想到郑槐居然会这样直接打压韩贺就是了。 “从这件事情上我可以看出来,韩贺对于拍戏的责任心确实是很缺乏的,他现在因为那位艺人无法出演我的剧本,对着戚墨泼脏水并且把这件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我虽然是他的朋友,可更是一个必须为我的剧本负责的导演!我不能再这样姑息他下去,所以今天我要宣布,《墙内花开》这部戏的男主演,我已经另有人选了。” 众人大惊。 他说完,手往侧面一挥,侧门缓缓拉开,逐渐露出了站在后面的一个人。 身姿挺拔,表情平静,穿着一身秀气的白衬衫和休闲裤,却完全无法遮掩住他全身散发出的强烈的气场,不是戚不复,还能有谁!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墙内花开》居然能邀请到戚不复来出演! 要知道,戚不复在国际上的薪酬已经远远超出了一千万,而墙内花开的整部剧本的投资也不过千来万罢了! 他们怎么可能邀请得到戚不复!? 戚不复走上前来,接过助手递给他的话筒,先是对着前方的一大堆镜头露出一个稍显温和的微笑,然后就开口,说出了他今晚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我来参演《墙内花开》,就是为了力挺戚墨,韩贺这一次做的太无耻了。” 他这句话透露了太多的信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在场的众人忍不住因为后半句话遐想连篇,又忍不住因为前一句话感到各种怪异。 不过事到如今,他们也都已经知道了,自己该如何报道今天的事情了。 既然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要动手打压韩贺,那他们何苦要做那个吃力不讨好的人呢? 只要知道,这次的事情,完全是韩贺的错就对了。重生之巨星不落 上——缘何故
作者:缘何故 录入:0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