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昔扯了扯嘴角,什么时候的事,那家伙压根没来找他谈这件事。
郑晗自己识相了,毕竟班上没人不知道乔子昔和夏明轩的关系,怎么说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
“那算了吧,我再去找找别人。”
于是,乔子昔一句话没说,叶小瑶就挡了回去。嘴里嗫嚅着:“为什么我成绩就不差呢?讨厌。”如果是倒数十五名的话那就可以争取和乔子昔一个座位了吧。
还在伸着懒腰的夏明轩一边绕着肩,额头还有一个浅浅的红印,是刚才睡的,“子昔,那啥,你是要和我同桌的吧。”语气疏懒肯定,好像一开始就毫无疑问,只是为了礼节性地过来说说罢了。
自以为是!
“我没说跟你同桌。”乔子昔挑着眉答他。
夏明轩精神大振,什么困乏之意都没了,伸懒腰的双手还举在空中,“子昔,你开玩笑吧,那你跟谁同桌?”
“不是跟你就对了。”心里的一股火越烧越旺,他不是第一个来跟他说一起坐的也就算了,凭什么一口咬定在他没邀请之前他一定会和他同桌,这是什么定论!
夏明轩刚要说什么,上课铃声响了。
“上课了,回去。”乔子昔漫不经心地说,压了一肚子火。
夏明轩欲言又止,见班主任已然走到门口,便乖乖坐了回去。靠着椅背,拿了一本书翻了翻,眼风扫到四十五度斜角的乔子昔,无意识做了一个鼓气的小动作。
班主任在课上问:“那个关于座位的事大家要尽快协商好,下星期一就要换位子了。”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老师,我跟乔子昔同桌。”
全班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了声源处,几十双眼睛齐刷刷落在同一个人身上。也只有乔子昔没有转过头去看,这种白痴的事也就是那个笨蛋能做得出来,听声音也听出来了。
班主任说这个问题留到课后讨论,上课时间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学习上。
夏明轩坐了下去,讲台上的人已经开始要讲课:“上一节我们讲到十三题,这节课我们接着后面讲。”
夏明轩的余光里,乔子昔总是一副镇定自若的背影,好像刚才说的不是他。也只有乔子昔自己知道,拿着笔的那只手在抖,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太愤怒。
经夏明轩那么一折腾,后来就没有人来邀请乔子昔同桌,谁都知道,乔子昔和夏明轩是未来高三的同桌。而事实上也是。
叶小瑶的位子终于被调开了乔子昔的周围。整整一年半,叶小瑶总是能在每次换位子的时候雷打不动地坐乔子昔的后面。这次是个例外。乔子昔和夏明轩坐第四组第三位,叶小瑶坐第二组第四位,中间隔得距离还算远。
叶小瑶打电话时那声音叫一个委屈。她抱怨的不是要和乔子昔分开,而是坐她前面的是曾经向她表白过的张伟达。她说:“看见他就讨厌,偏偏老师还要让他坐我前面,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本来看见他后面就讨厌他前面,没想到他还厚着脸皮转过头来问我借东西,你说,我怎么可能借给他,我扔了也不可能借给他……”
其实,叶小瑶说得严重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讨厌地这么不正常。最后,叶小瑶说:“子昔,其实坐你后面我习惯了,一换位子我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其实这句才是重点。
乔子昔说:“没什么不习惯的,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那边电话恩了一声,随后就要说再见。
乔子昔按了通话结束键,看着刚才通话期间发来的一条信息:“明天想吃什么早餐,我帮你买。”
往后靠在床头,乔子昔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回信:“不用了,等你买来,我早就饿死了。”按下发送键就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顺手拿了一本杂志看。
诺基亚手机的经典信息铃声响起,打开一开,“我发誓,明天一定比你还早。说嘛,想吃什么?”
按照夏明轩这个人来分析,如果乔子昔再说拒绝的话,下一秒绝对会打电话过来。乔子昔快速回复,“随便。”
夏明轩这次没食言,比很多人都要早到教室,当然,也比乔子昔早。手里提了两袋东西,连坐后面的吴文强都闻到了香味,口水流了一地,“明轩,你今天要请客么?”
夏明轩喘了几口气,终于把气顺了回来,刚才踩单车的时速连超了三辆摩托车,前面的刘海都变了形。呼了一口气,偏头看后面饥渴状的吴文强,别名小强,“没你份。”
早餐很丰盛,牛奶、皮蛋瘦肉粥、炒米粉、叉烧包各两份,说明是两个人的份。
乔子昔放下手提书包,对上夏明轩那张笑得灿烂的脸,再瞟了一眼桌子上的早餐,“你这是要喂猪来着?”
“没事,吃不完就扔了。”果然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子弟,从来不懂生活疾苦,终有一天,没了依靠的父母,很难想象他会不会活得下去。
早餐,乔子昔只吃了一份炒米粉,剩下的都在夏明轩的眼皮底下被他送人了,其中叶小瑶也分到了一份皮蛋瘦肉粥。
最后还剩牛奶的时候,夏明轩用手死死护着它,“这个你可以晚点喝,又不会过期。”
乔子昔不经意露出一抹笑,夹了一筷子米粉,“谁说我要把这个也送人了?”
“哦。”他松开手,把一盒牛奶放到他旁边,粘过去说:“你看做我的同桌多好,以后每天都有早餐吃。”
“以后不要买,我不会吃。”轻描淡写的语气,但是夏明轩知道,乔子昔说的是真话。
后面还在咬叉烧包的小强伸长了脖子,插一句进来,“买买买,怎么不买,子昔不吃我来吃。”
乔子昔似笑非笑,“嗯,不错,以后你就帮文强买。”
夏明轩狠狠瞪小强一眼,“迟早要给你一包蟑螂药!”
眼看,八月快末了,九月还会远么?
八月末和九月初是最容易下雨的时候,印象中都是在下雨的天气赶暑假作业和被父母逼着去学校报到。
这些天雨下得很大。靠窗的位子,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流下,模糊了视野。夏明轩的位子是空着的,这两天都空着,还以为他要发愤图强,没想到下个雨都可以把他的志气打下去。原来是这么想的,只是因为雨太大了,所以他逃课了。
但是,叶小瑶说不是。夏明轩的女朋友梁美琪也没来上学,昨天和今天都没来,两个人双双失踪,最好的解释就是两人私奔了。小说看太多想象力就丰富了,说起来好像是真的。夏明轩因为想和梁美琪在一起,但是双方父母考虑到快要高考了,为了不影响学习要求两人分手。夏明轩和梁美琪爱得死去活来,坚决不肯分手,于是,走上了要私奔这条烂漫天真的不归路。想必现在正在某个温馨美好的地方搭了一个小木屋,房后种菜房前栽花,过着两小无猜郎情妾意的生活。
用吴文强那张臭嘴就是说:“子昔,你看,明轩这家伙多不讲义气,前些天才与你共结连理,如今却去汇佳人,让你一个人独守空房。”
乔子昔没答话。他怎么去了关他什么事,就算他夏明轩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也毫不影响他乔子昔的生活。起码乔子昔是这么想的。
19.青春伤痛
班主任在讲台上说,开学不久就会有一次市级的高考模拟考试,这是第一次比较重要的模拟考试,大家一定要好好复习,看看自己的实力到底有多少,也当是一次全面的自我复习。那些比较落后的同学要好好地像自己的同桌看齐,不懂得话多问问,多做做题,理科的东西不比文科,一定要多见见那些题目……
夏明轩消失了三天。乔子昔躺在床上,看着手机荧屏,上面显示的是夏明轩的手机号码,通话键迟迟没有按下。凭什么要打电话给他?不等再想,手机被放回了床头柜。
也许是真的吧,他和梁美琪一起离家出走了,因为那个原因。除此之外不能想到其他理由。外面的雨还在下,雨声潺潺如林中瀑布。本来是夏日里下午五点的天气,因为阴云,所以看上去就像晚上那般。
门外有人敲了很久的门,乔子昔没听见。很久,乔子昔才反应过来,下了床去开门。门外是乔奶奶慈祥的笑容,“该吃饭了。”
乔子昔应道:“嗯,我马上去。”
饭桌上,乔奶奶看着心不在焉的乔子昔问:“子昔,是不是快要升高三,学习压力很大?”
“跟以前一样。”
“哦。”乔奶奶点头,夹了一块肉放进他的碗里,“学习压力要自己去缓解,如果觉得累,玩一下也没关系哈。”
“嗯,我知道。”
乔奶奶与别的老人家的思想观念不同,毕竟曾经也是文艺女青年,就算老了也会跟上时代的脚步,思想很是开放。就像夏明轩说的,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奶奶就好了。
放在床头柜的诺基亚手机传出,“爱你是孤单的心事,不懂你微笑的意思,只能像一朵向日葵在夜里默默地坚持,爱你是孤单的心事,多希望你对我诚实,一直爱着你,用我自己的方式……”响了三十秒钟后,歌就停了。
窗外的雨仍在不休不止地下,冲凉房中的花洒也哗啦哗啦地传出声音,和着这雨声一起。乔子昔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从冲凉房出来。
没有去看手机,直接往柜子里翻出了吹风筒吹头发,呼呼的热风拂过耳边,将湿发上的水蒸腾掉。床头柜响起了那首“爱你是孤单的心事,不懂你微笑的意思,只能像一朵向日葵在夜里默默地坚持,爱你是孤单的心事,多希望你对我诚实,一直爱着你,用我自己方式……”
隐约听到电话铃声,乔子昔关了吹风筒,下意识看向床头柜上发光的手机。走过去时,铃声已经停了,两个未接电话的显示,都是夏明轩的。复杂的情绪,惊喜之中有些心悸。
他按下了回拨,对方很快就接了电话。
“什么事?”乔子昔淡淡地问。
那边的声音很急,还混杂了下雨的声音,“子昔,借点钱给我。”
家里面存折少说也有六个零的夏明轩第一句话就是要跟他借钱,呵,可笑。乔子昔用手理了理还没吹干的头发,“拿钱干嘛?”
“有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到时再跟你说,你先给钱给我,我马上去你家附近的公交车站拿等你!”
对于夏明轩这种自以为是的心理,乔子昔很是反感,他凭什么确定乔子昔一定会借钱给他!“要多少?”
“五百块。”
乔子昔一边拉开抽屉翻着压在笔记本下的钱一边对着电话里讲,“到底什么事?”
“没时间解释,你快出门,我马上到。”他挂了电话,听筒里就只传来嘀嘀嘀的声音。
撑了一把伞,乔子昔出门。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靠着路灯在蒙蒙的雨中发出的黄光前行。到达那个公交车站的时候,夏明轩的人已经在那里,头发衣服都在滴水,狼狈地像个逃犯。只是那张脸还是那么好看,在公车亭雪白的广告灯下花枝招展。
“钱呢?”他迎上前去,伸手向着乔子昔。这样的场景很让人怀疑这些天他到底是不是吸白粉去了,没钱的时候就来找他要。连那张雪白的脸都比平时白,很难不让人想到那方面去。
将伞放在地上,乔子昔看着被雨淋湿的他,一直在脑海里打草稿的一句话是,这些天干什么去了。最后却问了别的,“你要钱来干什么?”
“你先把钱给我,现在情况紧急,到时再告诉你原因。”他语气激动,从没见过他如此狼狈。
他直直地瞪着他,“你不说我不会把钱给你。”
夏明轩双手搭上他的肩,“子昔,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有急事。”
“那你就告诉我你的急事到底是什么?我的钱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借人。”
雨越下越大,飞驰过的小轿车带起一阵水雾,伴着轮子与沥青路摩擦的声音和哗啦哗啦的下雨声。公车亭里,两个少年相对而视,两人皆是无语。
很久,乔子昔认输,从裤袋里拿出那几张红彤彤的人民币,伸到夏明轩的眼前,他别过头去,“不要让我知道你去做了什么坏事。”
手里的钱 被接过,乔子昔收回了手。捡起地上的伞就要回去。
“美琪怀孕了,她现在在医院。”他在他背后突然开口说,“她还年轻。”
乔子昔不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夏明轩这样说,自然就是拿钱去给梁美琪打胎的。他不敢向父母要钱,打个胎怎么也要一千多块,可以猜到他已经把自己的零花钱拿出来用了,还差的五百,就像乔子昔借了。
叶小瑶说过,他们两个同过房,就算真的发生什么都很正常。
叶小瑶还说,现代这个社会太乱,还没成年的女生打胎的天天都有。男生举只负责出钱,连愧疚都不会。
关于早孕,也有一个很典型的传闻,就是在K市发生的,传闻大抵就是说在某高中,一个女生怀了孕,因为隐藏的好,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有孕,直到有一天她把自己锁在了宿舍的冲凉房,同宿舍的人被她在里面的嘶叫声吓了一跳,找来了老师,也打不开门。
后来找人撬开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地的血,还有那个女生苍白如纸的脸,她的手里也沾满了血,楼下有人尖叫,因为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被抛了下去,当场就死了。
那个婴儿自然就是那个女孩生的,因为害怕所以情急之下就把自己的骨肉给扔了下去。这样的悲剧着实是让人心疼,若是早一些发现那个女孩有了身孕,那可能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了。
这件事在K市引起过很大的骚动,很多的家长都在担心自己的孩子也会踏上这样一条路。这件事过后,K市的高中抓早恋抓得比其他学校要严,多次在校会上用极度严厉的口吻说过不下百次。
乔子昔拿着伞的手在抖,连自己也不知道抖什么,或许是觉得震惊,或许是觉得梁美琪太可怜,又或是知道了原来夏明轩和她已经……
他打开了伞往要雨里走,走出几步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你快去陪她,钱不够再打电话给我。”他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消失在雨中的背影带了浓重的悲伤。
在夏明轩眼里,乔子昔只是一个共患难的兄弟。没钱的时候可以向他借,他有难了就挺身而出,平日里调侃调侃,偶尔上他家做做客,逛街没人陪就打电话让他出来。
男生之间的友谊也就不过如此。
乔子昔回到家时,乔奶奶有些担忧道:“哎呦,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乔子昔摇了摇头,“没事。”就要往楼上走,上楼的时候脚步竟然比灌了铅还要沉重。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把喜怒哀乐表现地这么明显的乔子昔难得一见的表现出来了。
他手里握了手机,坐在床角,房中只有手机的屏幕是亮着的,上面的两个字“谢谢。”是刚才收到的,两个字他看了很久,唇角微微勾起,似在讽刺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失落。或许,夏明轩永远也不知道,平日里的那个乔子昔会为了他而在黑暗里沉默了好几个小时。
星期一的时候,夏明轩照常来上课了。那张在雨中狼狈的脸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两天前看到的都是假象。
20.棒棒糖
他从手提包里面掏出一支阿尔卑斯的棒棒糖,是巧克力口味的。一张脸还笑得出来,“暂时没什么钱,就送个便宜的东西,算是答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