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以永沉默了一会儿,侧头看他:“谢谢。”
“不,其实——”
“谢谢你。”下午西斜的阳光打在施以永的侧脸上,李斯谚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从语调中判断出对方言语中难得的软弱,“李斯谚,多陪我一会儿吧。”
“……哦。”李斯谚闭上嘴,再凑过去一些,靠在施以永的肩旁,看着翻涌的江波。
像是这座城市逝去的过往。
像是施以永逝去的过往。
尾声
那天,施以永到最后也没有下船。倒是李斯谚先接到了父亲的来电,要求他离开逐渐混乱的江城返回北京。
李斯谚陪着施以永直到日落,然后在越来越多的未接电话铃声中下船与大副告别,上了火车。
并不是不遗憾的,然而,李斯谚相信还有希望。
江城的事情远未告一段落,他总是有机会回去的。
总是有机会,“挽回”这一段感情的。
李斯谚这样想着,却因为奇妙的原因,未曾再拨出过那个有着江城区号的电话号码。
他其实是存着些考量的心思的。
如果之前的解释还不能让施以永满意,那……也没办法了。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有很大的差异,单方面的退让对于两人的关系不会有好处。李斯谚知道自己逼迫太近,也愿意退让,然而这退让若是太快,总让人觉得来得太过容易——至少,两个月内吧。
李斯谚暗暗下定决心,暂时不与施以永联络。
然而半个月不到,这样的决议便被来访的施以永轻易打破了。
李斯谚接到秘书来电的时候并没有想过到访的那个人会是施以永,只是单纯因为对方报出了江城这个地址而有些感触。
等到三分钟后,那个人站在李斯谚的办公室门口时,李斯谚竟惊讶得忘了出声招呼。
他只给过施以永一次名片,那样的嬉闹氛围里,对方早该把名片丢弃了。然而,似乎施以永一直记得。
半月不见的男人剃了个利落的短发,在初秋的阳光中十分飒爽。他依旧是白衬衫和工装裤的打扮,与这座城市里任何一个建筑工地的工人都没有区别,李斯谚偏偏觉得他帅气得耀眼。
施以永行李不多,只在手上提着一个蓝色的帆布包,这时便放下包,安静地站在李斯谚门前对他微笑。
李斯谚忽然觉得有点眼热,却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
施以永也不介意,靠在门框上认真打量着阔别的恋人。
门口的秘书经过,看着办公室里明显久别重逢的旧友情形便识趣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也因此错过了两人的对话。
施以永说,工友们已经跟旅游公司签了长期合同,现在暂时休工一年。
施以永说,他是来打短期工的,因为要还工友们借给大副手术的钱。
施以永说,他来北京,是因为北京薪水高。
……
施以永说,他想他了。
说这话时施以永有些尴尬。他绕过李斯谚坐到了沙发上,并不与此间主人正眼对视。而李斯谚放空的思维也终于被这么一句话给打回来了。他跟着坐过去,抿抿嘴,问施以永:“你想好了?”
施以永说:“我早就想好了。”
李斯谚接着问:“我没有想好,怎么办?”
施以永一呆,转头看他。
李斯谚摊摊手:“其实我没有准备好,我甚至没有向家里出柜。”
施以永摇头:“准备好和想好是两回事。”
李斯谚笑起来:“那我移情别恋,你要怎么办?”
施以永表情黯淡下来。他明知李斯谚是在玩笑,也要认真作答:“我会争取。”
李斯谚看着施以永,觉得自己真是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我也会的。我们都要努力。”
这样的对白有点像鼓励小学生学习的标语。然而他们,也确实是在努力地相爱,努力地寻找共同的结局。
李斯谚想着,抵上了施以永的额头:
“那我们就一辈子在一起吧。”
施以永听见这句话,脸色慢慢涨红了。他拉过李斯谚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红色锦缎盒子放在对方手心:“之前忘了给你这个。”
“之前太乱了。”施以永一边解释,一边打开盒盖,取出里面那对窄窄的金戒指,“本来应该在江城就给你的。”
他按住李斯谚的手,缓慢地将指环套上对方的无名指。他的动作实在太慢,李斯谚几乎要怀疑这是在给他反悔的时间。然而,轮到他给施以永戴上戒指时,他才明白不是这么回事。
……只是太激动了而已。
十年一渡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