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不,我爱你,但……如果我回……吾!”
韩邵文犹豫不绝的话被吞没,阿亚已经勾住他的脖子,深深地吻了上去。
“我也是。”两双嘴唇相触在一起,阿亚垫着脚尖,视线相触,语气极为柔软。
没有过多的交流,“抱我。”阿亚道。
“什么?!”就在一瞬间,就要陷入阿亚声音里去的韩邵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亚这是在说什么!
“抱我。”阿亚重复道,依旧是那般的柔情,“不论你回不回得来,我都会是你的女人。”
“怎么可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韩邵文猛然将人推开,多年伦理道德让他不能这么做,“你一个姑娘家,我怎么可以做这种毁你清誉的事!这,这是万万不可的!”
“万万不可?”阿亚追逐韩邵文逃避的视线,“你跟我在一起多久了?瞎子都看得出来!你哥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你还犹豫什么!”
“我不能做对不起你的事……”
韩邵文犹豫不决的态度让阿亚恼火极了,大漠里出来的果敢女人原本对韩邵文这种凡事思索再三的性格觉得踏实,但现在,阿亚要是个男人,直接霸王硬上弓强取豪夺了。
“行!”阿亚往床上一躺,人成“大”字形,“今天要么你留下,要么你走。你走了,我就去找你哥,他就在蟠龙殿里,我们胡国的媚药一向出了名的,我就不信他不近女色!”
第49章
旒彮因为要养伤,住在桃园的日子都是早早就睡下的,但不知今天是怎么了,人躺下去就闭不上眼,一直到外头院子里有些许的响动,旒彮出门去看,才知道已经快是半夜了。
照道理,园子里的宫女应该也都休息去了,看守的侍卫站那里连气都不会喘,哪来的声响,等他披了衣服跟着声音过去,这才吃了一惊。
“我的娘亲啊!你怎么就成这样了!”旒彮一边惊呼,一边解下自己身上的外套赶紧小跑过去给何青披上。
何青一张脸被晚上的冷气冻得通红,像没听到自己说话一样,有秀儿扶着,木讷地走进院子里来。
“他,这是怎么了?”看出人有些不对劲,旒彮很自然地问何青身边的秀儿。
秀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旒彮不再问了,又问秀儿:“你好了?”
秀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有了灵巧的神色,向旒彮点点头,又默不作声带着何青往里走。
“这,这……”旒彮看到这样的情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何青是肯定出了问题的。说是今晚睡在蟠龙殿的,大半夜回来,还冻成这样,八成跟韩邵晟脱不了关系,说不定是韩邵晟赶人了。想到这儿,旒彮十分无奈,他也就只好跟上去看看何青的情况先。
带何青进了屋,何青屁股一粘上床边就像抖了个激灵一样,又站起来:“我想洗澡。”
“洗澡?”秀儿重复一遍,像安抚小孩子一样将就着,“大晚上的,宫女都睡了,哪有人去烧洗澡水,而且也会着凉的,要不等明天吧,明天早上。”
“那我去洗冷水澡。”说着,何青就准备出门。
“哎!你这是做什么!”旒彮站在一旁,将人拦住,“大晚上的,没事躺着睡觉,谁爱搭理你。”
“我不用人搭理。”何青淡淡道,就像是被旒彮的话伤到了一样,然后,他便自顾自地离开留下旒彮与秀儿两人在原地。
“他怎么了?”旒彮十分不解。
秀儿的表情有些无奈和为难:“皇上怀疑我是奸细,要把我软禁起来,阿青帮我说话,结果皇上让他也待在桃园,还会派人看着。”
“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皇上其实是很着急阿青,旁观者清阿,他也是怕我会对阿青带来伤害,但阿青不知道。”
“这样……对了,你怎么会突然好了起来。”
“因为我去了蟠龙殿。”秀儿回忆道,“我就是在那里被人绑走的,我记得那时候蟠龙殿里有火势……”
“行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阿青之前就在别扭咱皇帝了,难得愿意去蟠龙殿睡还被赶出来,我看他们是要玩完了。”
桃园本身就是个小院子,它的前主人不在后,秀儿用的地方就更少了。秀儿马上带旒彮去了厨房,只有那里有蓄水用的水缸。
旒彮与秀儿到厨房外,里面没光,但有哗哗的水声,一盆一盆浇出来落地的声音。知道是何青在冲水,旒彮马不停蹄地往厨房虚掩的门奔去。就要在推开门的霎那,厨房里传来一个闷声,接着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旒彮随即停下脚步,“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声音,旒彮心里一块大石头就压了下来。何青支持不住倒了?那之前的闷声是什么?
“快去看看!阿青可能出事了!”秀儿跑在旒彮前面,催促听声音停下来的旒彮。
旒彮赶紧跟在秀儿身后,秀儿推开厨房的门,“啊!”的一声,便往后退过来。旒彮还没看清,将站不住脚的秀儿托住,猛然间,便从厨房里出来好几个黑衣人,统统都蒙着面,他们肩上扛着一个麻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一看到这个场景,旒彮便马上联想到之前何青也有过这样的情况,那时候他被人装在麻袋里吊在乱石推的一棵树上。
“快追!”旒彮神色紧张地去叫秀儿,“阿青被他们捉走了!”
“不,不行!”秀儿的神色比旒彮还紧张几分,她缓慢地坐在地上,伸手去摸脚踝,“……我的,我的脚扭了。”秀儿抬头去看旒彮,“你帮我找个人来背我吧,你本来就受伤,我的脚也扭了,追不过的。”
“你去喊人,我去追!”旒彮反应迅速,给秀儿道,何青这次待宫里要再被弄走,还真就不一定回得来!
“不行!”旒彮正要追出去,秀儿再一次阻止,旒彮的视线落在秀儿牢牢抓住他的手上,秀儿一双眼睛盯着他,“根本不用追,追了也没用。”
第50章
护城河上,泛着点点画船。在夜里,与天幕的星子交相辉映,与岸上的繁华似锦异曲同工。
在两国通婚的日子越发接近的时候,护城河上的风光也越发绚丽。
在一艘三层画船上,里头的灯火映透了窗上绘着的鸟兽虫鱼,本就是细致的笔触,更显得跃跃欲飞,要从那画中跳出来。
但,整艘船的氛围却不如河上其他船只那般歌舞升平。
内中,酒席的圆桌被撤去,留下的座椅安放成左右,中间一条过道,座椅上坐的都是朝廷里,权位相当的大官。而周围,包括整条船上,没有任何一个下人乃至船夫。
韩邵文从中间走过,威严极了。韩邵文走到最前面的红木座椅前,一个转身,衣摆飘动,面对群臣,淡定自若地坐下:“感谢各位大人的厚爱,待明日大事一成,各位都将是我大庆的肱骨大臣!”
此言一出,面前的众臣无不投来赞许的目光。
韩邵文拱手作揖:“其实,也是多谢大人们看的起我,不然,我也只有在我那整日贪恋男色的皇兄面前低三下四。”韩邵文握拳,眼睛定视于此,“我也曾一度发誓,若有一日给我机会,我韩邵文定要让大庆改头换面,更正不良之气!”
下面,群臣中,一个面宽体胖的男人道:“不知您召集我们来是为何事?毕竟我们这样聚集一堂,可不是件安全的事。”
“您说的对,”韩邵文的声音很响亮,如同新帝登基的讲话一样,“这一次麻烦诸位,主要,一,让在下有个机会一表决心!诸位的身家性命可谓都投注在了我身上,我也毕将为诸位负责!这二……”
下面坐着的各个大臣都随着韩邵文的动作,认真地不移动视线。
皇宫内,某处小院。
阿亚蜷缩在床上,没有动弹。
她毫发无损,却在不停地流泪。为韩邵文,这个为了两人的将来不顾一切的男人。
“这第二!”韩邵文的视线扫过所有人的面孔,“这第二,就是希望各位大人也表明你们的决心!”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一片哗然。
在不断的争讨议论中,韩邵文的眉头有些紧蹙,“诸位可曾想过,大婚之日在即,我们没多少时日可以耗费,我们必须团结一心,但大人们自然同我一样有些顾虑,怕有人会有二心!”韩邵文的话很有力道地让群臣安静了下来,“既然如此,为了在起事前抹消我们之间的猜忌,我想必须由我出面,这样,我们才能完全互相信任地去做一番大事!”
韩邵文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一个拳头,他撕下衣服下摆的一块布料,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上面落下自己的名字。布料上的纹理将血染开,却还是能清晰地看到“韩邵文”这三个血红的字迹。
韩邵文看一眼自己的名字,落在这块布上的名字都代表了谋反,这名字,太刺眼了。
紧接着,韩邵文将布料举起:“今天,在这上面写下名字的,就是对我的信任!将来,都是我韩邵文的兄弟!”
韩邵文讲得很激昂,瞬时,安静的画船里,除了河面上的歌声便再无其他。
“您的决心我们能见。”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所以,我们也为您准备了一样礼物。”说话的人,正是相伴柳世圭左右的大臣。
韩邵文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样的人,是很难驯服的。
“拿上来。”
“哦?”韩邵文饶有兴趣。但很快,他的表情就没那么自然了。
放在那里的,居然是一件龙袍!
“大人,您太客气了。”
“哪里的话,此次起事您加入的时间稍晚,我猜想您应该还没准备好,这不,正好的,您就试试,不合身便再去改改。”说着,将那龙袍提起,一抖,一条五爪金龙盘旋其上。
韩邵文拿着布料的手有些紧:“好!既然如此,起事当日,我,朕必穿着这龙袍坐上金銮殿的宝座!”语必,便当真将龙袍批在身上,耀眼不得。
那位大人见韩邵文真将这龙袍穿上了身,便对众臣道:“皇上的决心日月可见!我愿意成为追随皇上的第一人!”语罢,便也咬破手指,将自己的名字落下韩邵文扯下的布料上。
旒彮紧盯着秀儿抓着自己的手:“你在干什么?”
秀儿一双眼睛在晚上特别明亮,她对旒彮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指屋顶,接着,带有恐吓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根本就没有疯过,这一切都是为了能抓住何青,对皇上造成威胁!”
旒彮抽回自己的手:“威胁?你被人收买了?阿青一向当你是朋友,见你出了事,还找我给你治好来,你到好,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秀儿往身后退了一步,闪身进了厨房,从门边摸了把斧头就往旒彮脑袋劈过去,旒彮一闪,斧头劈中了门框,秀儿拔不出来。
旒彮也不是个会怜香惜玉之人,他抄起灶台上一摞碗,可惜只有一只手臂能用力,但他受伤的手抱着碗,健全的手像扔飞盘一样一只只往秀儿身上砸,瓷碗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秀儿刚开始还能躲开几个,后来就被砸中了。最后旒彮干脆又抄起一叠,整一个砸过去。
“哐——”的一声巨响,很快就将原本守门的护卫引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
“快!这个女人!快抓起来!”旒彮太激动了,连秀儿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一只手指着秀儿的脸就在发抖。
秀儿也道:“他是接近何青来谋害皇上的!还不快绑起来!”
很明显,“谋害皇上”比“这个女人”的分量大很多,旒彮一个残疾人为了不当场身首异处,只要缴械投降。
谁知,两个护卫问及是不是要将旒彮押给皇帝的时候,秀儿摸出块御赐金牌:“不,皇上说了,直接打入死牢。”
第51章
护城河上,最后一个大臣与韩邵文告别,跳上了驶来的小舟离开。
画舫上只剩韩邵文一人,他走上船桨的方向,准备自己摇船离开。韩邵文很利索地脱下身上的龙袍扔在地上,在他吹灭船上所有灯后,他还是经不住,在桌上点起一盏昏黄的光,取出刚才签下的那块布料。上面写满了所到的所有大臣的名字,他接着光一个个看过去,像要把这些人的名字都记住一样。但很快,在他的反复寻找中,却有一个名字始终没有出现。
韩邵文慌张地四处观望,一艘艘小舟已经两着灯走远,难道……被发现了不成?
不敢多想,韩邵文赶紧将东西收拾好,包括那件龙袍在内,放进一个布包里。当韩邵文准备赶快摇船离开时,船尾响起来木头敲打的声音。
事情暴露一般,韩邵文慌张地吹了灯,搬凳子准备将包裹藏在船顶的暗格里,但他自己能藏到哪里去?韩邵文正踩着凳子踮着脚塞包裹的时候,船尾敲击的声音停了下来,接着,便是“咚”的一声,在漆黑的夜里,韩邵文的心原本就已经跳到心口里,现在,他浑身是汗,动作都要僵在那里。
但韩邵文还是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要是在这里出了事,阿亚就没有未来了,她会在冰冷的后宫度过余生,也或者到时候反叛队一上来,大庆都要遭殃,何况是阿亚?
韩邵文这样想着,将包裹放入暗格,跳下凳子站在原地,在黑暗中,挺直背脊,一双炯炯的眼睛闪着光,等待着那个由船尾而来的声响一步步接近自己。
死牢在旒彮的印象里该是阴森恐怖,充斥着腐尸臭味的地方,里头的狱卒也应该是凶神恶煞,应该死牢里都是毕死之人,所以里头的狱卒一个不高兴就会拎出个不顺眼的打一打,没打死是你幸运,打死了是你命运。
所以在听到秀儿说打入死牢的时候,旒彮一瞬间整个人就傻掉了。
但当旒彮的的确确被送进去的时候,旒彮发现,自己的想法才叫不现实。
“这是死牢?”旒彮穿着囚衣往里望望,回头去看身后的狱卒。
“是的。”身后的狱卒回答,表情十分严肃,“请!”
旒彮“哦”一声,进去,狱卒给他把牢门一关,铁链绕了三圈,上锁。
旒彮环顾了边四周,坐进太师椅里摇了摇,把正要离开的狱卒喊住:“你们这里的囚犯是不是都要死了,所以待遇这么好?”
“不”,狱卒小哥很老实:“这是上头特别吩咐的。”狱卒小哥又想到了什么,从怀里取出个铃铛,放在门口:“您有什么吩咐就摇铃。”
旒彮眼睛一亮,“上头”的吩咐?铁定是韩邵晟啊!看来之前在厨房的事果真是秀儿带人演的。想到之前秀儿要将他打入死牢的时候,他都以为自己看到秀儿给他使神色告诉他屋顶有人的信息是错的。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零乱的铃铛响,旒彮正好奇是谁,牢房里就响起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你们到底是谁!快放我出去!什么死牢!狗屁!以为我眼瞎了,死牢长这样的?!你爷爷蹲过的牢,比你吃过的屎还多!”
听到响声,那个狱卒赶紧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
旒彮勾过门口的铃铛,继续躺回太师椅上摇,床,衣柜,桌椅,连马桶都是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