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安慰容宴,说公司也许会出面解决,帮他辩护之类的。可想到是夏以琛做的,那他怎么可能帮容宴出面?他的话硬生生被卡断了,心里慌得不得了。
雷宗有还算镇定,“容哥你不能现在出国,要事出国避风头也要准备好了再走。彭家和卢家已经订婚了,出了这样的新闻彭家肯定觉得没面子,说不定会找人报复的。你在本市还能被保护着,出了国肯定会出事的。”
容宴挑了挑嘴角,不知道是要哭还是要笑,“还能出什么事情。”他现在就觉得像是天塌了,不堪重负。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容宴抹了抹脸,说道:“你们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明天你们还要拍戏。”
安均浅有点恍惚的回了自己屋子,他的几个保镖都不敢过问,只能在外间守着。
他黑着灯脑子里乱呼呼的,等想起来看时间的时候都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他想着还是休息吧,明天要起来工作,媒体要事在发觉什么不对劲儿,岂不是雪上加霜。
他洗漱完了邹蓉就来了电话,她最近休假回家去了,谁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
邹蓉这回也没了办法,在电话里就哭了。她虽然是个助理,可是在这个圈子里也混过几年了,其中的艰辛当然知道,发生这种事情,之前越是演技好人品好被骂的越惨。更何况容宴不是女人,所有人都会杵着他的后脊梁说他是同性恋,是变态,是靠屁股成名的。
这个世界没有想象中的开放,这种事情一直是污点。
安均浅听着她哭,心里也难受的不行,他都不敢跟邹蓉说这件事情和夏以琛有关,他怕邹蓉会骂他。
安均浅站在浴室里,一只手拿着手机,镜子里的少年眼睛通红,里面都是血丝,脸色和嘴唇也是白的,看起来很糟糕。他听着电话,就觉得有些憋气,呼吸也急促了,可能是刚洗过澡,浴室里都是水汽。
等挂了邹蓉的电话,安均浅颓废的站在洗手池傍边,觉得没有力气往卧室走,非常的累。而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又响了,在浴室里显得声音很大,来电显示是夏以琛……
安均浅手抖了一下,就将电话接了起来,但是没有出声,他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这是夏以琛一个月来给他打的第一次电话。
电话接通了,夏以琛那边也没有急着接电话,过了几秒种,对方才开口,说道:“过几天你那里就要杀青了,我叫人接你回来。”
“夏以琛……”安均浅声音涩哑,“容宴的事情,是不是你让人干的?”
夏以琛那边沉默了,但又很快回答,“你看到报导了?不用担心,过几天让人把容宴送出国,等事情过了再接他回来。那个时候他如果愿意回国,华影肯定还会捧他。如果他不愿意,我会给他一笔钱,在国外也能生活的很好。”
安均浅只是冷笑,在浴室里觉得很诡异。夏以琛这样回答,自然是默认了这件事情是他让人做的。他觉得自己耳朵里都是心跳的声音,几乎呼吸不上来,可声音反而很平静,说道:“夏以琛,你果然是人渣。你夏家有钱有势,就是了不起。你说一句话就毁了别人一辈子!给钱?吃穿无忧?还是捧得大红大紫?抹得掉现在的污点么?被戳脊梁骨的不是你!”
夏以琛听他说完,似乎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你不懂。”
“是,我不懂。”安均浅笑起来,“我手里的钱在你眼里不值一提,我也没有多少能耐,我永远也做不到你这种地位。但是至少我有良心,做什么都不会觉得亏心。”
“很晚了,休息吧。”夏以琛没有恼怒,语气很温和。
安均浅摇了摇头,他和夏以琛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上辈子也是个大少爷,可他这种小开永远不会明白夏以琛在想什么。他觉得有点头晕,还有些心慌气短,没有再和他说话,直接挂了电话,将手机轻轻一抛,“扑通”一声就扔进了没有放掉水的浴缸里。手机沉了下去,显示屏还亮着,过了一会儿就黑了。
安均浅摇摇晃晃的出了浴室,他觉得自己都快崩溃了。一开门就感觉到屋子里的凉气,现在天气冷了,屋里没有开暖风,一下扑面而来凉风让他打了个激灵。
他觉得有点头重脚轻,估计是感冒了,脚步一抬没有踩稳,就跌倒在床边上。他一倒,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手脚都不能动了,意识也慢慢的散开。
雷宗有也是一夜没睡,他这个人重感情,容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当然睡不着了。有点自虐的刷了一晚上的新闻,看着满屏的“变态”,也觉得挺崩溃的。
他忽然想到小时候见到罗正辉的第一面。那个时候他是被人耻笑的私生子,罗家人不待见他,他也不想见到罗家人。他觉得自己就像过街老鼠,完全没有别人眼中豪门私生子的荣耀。
自己妈妈是个普通人,所以完全不会争取,小时候过的很痛苦,吃饱了就是好事。但是他不会去抱怨,觉得远离罗家挺好的。
可是妈妈死了之后就要被接回罗家去,每个人都讥讽他,只有罗正辉对他很好。当时罗正辉也是少年不羁,交往的人有男有女,也不掖着藏着的,被小雷宗有看到了,还骂过他。说他对自己肯定也是别有用心,是变态。当时罗正辉笑岔了气,一点不着恼,照样对他很好。
雷宗有深吸了口气,揉着太阳穴,现在“别有用心”的反而是自己对他。看到容宴的事情,他真有点怕了,何况他和罗正辉还是兄弟,就更是变态……
雷宗有到凌晨四点多才睡着,就趴在电脑旁边。只是早上七点就有人来拍门,将他给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起来,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邹蓉的未接来电,估计是扔在床上没听到。
雷宗有的助理急急忙忙的来拍门,见门一开,就说道:“小有,安先生被送到医院急救去了。”
“什么?!”雷宗有觉得自己睡迷糊了,惊讶的反问一句,“他怎么了?”
“我刚听说的,安先生昨天晚上在屋里昏倒了,据说是心脏病。”
雷宗有都没来得及换衣服,就穿着皱皱巴巴的衣服跟着助理跑了,去医院看安均浅。
安均浅昨天在房间里昏过去了,幸好被发现了赶紧送到医院去。
昨天晚上邹蓉放下电话也睡不着,老是想着这事儿,心里慌得厉害。最后跑出来打了车一直到剧组。她到了安均浅的房间,外面的保镖都认识她,就给她开了门。邹蓉要进去瞧瞧安均浅才放心,不过敲了半天门一点声音也没有。再打电话已经是关机了。
他们拿了钥匙开门进到里间,就瞧见安均浅昏倒在地上。邹蓉吓坏了,眼泪一下就下来了。还是保镖比较镇定,赶紧过去检查,安均浅没有外伤,抱起来开车送到医院去。
到了医院立刻进行了急救,医生说安均浅有心脏病,是先天的,心脏室间隔缺损。应该是小时候没有及时做手术,虽然随着成长已经修复了很多,但是一直是个隐患,最好做手术。
雷宗有来的时候安均浅已经被转移到病房去了,暂时还没有做手术。但是到了病房外面,有很保镖守着,说是夏老板来了,外人一概不让进去。
保镖将安均浅送到了医院里,自然是第一时间和夏以琛联系,然后将安均浅的病情也和夏以琛说了。
安均浅在病房里一直睡着,夏以琛赶过来的时候也没醒。
他又将医生叫过来了,仔细的问了情况。医生说不是很严重,这种病一般都是先天的,应该小时候就做手术,将室间隔缺损补上,长大了再注意一点就没有问题。不过当时可能手术不太成熟,而且费用比较贵,有的家庭负担不起,就选择不做手术。这种病随着成长,缺损是有可能自己修复的,但是修复完全就不一定了,所以存在着一定的发病率,不适合做剧烈运动。成年了也最好把手术做了,这样免得再有隐患。
夏以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安均浅估计是最近拍戏比较累,昨天又受了刺激,所以一时心脏有些负担不住。他一直睡着,都没睁开眼睛。刚开始睡得比较安稳,后来可能是做梦了,皱着眉,旁边连着各种的测试仪,心跳也越来越快,从正常升到了一百多。
夏以琛又把医生找过来了,做了简单的检查,说是没什么大碍。这种心脏病供血能力本来就差一些,所以很容易心率过速。
雷宗有在外面转了好几圈,保镖就是不让进去,夏以琛也不出来,他根本联系不上,最后只能走了。
前一天容宴出了事情,网上沸沸扬扬的,已经有好多狗仔堵在剧组门口了。这下安均浅又突然进了医院,更是有好多人趴在酒店边上等着随时抓一手新闻。
安均浅到下午才醒过来,睁眼就看到雪白的天花板,鼻子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有点觉得反胃。心慌的感觉还是有,但是比之前好多了。
他动了动手,侧头就看到一身西服正装的夏以琛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你醒了,怎么样?”
安均浅没有表情,目光只是扫了他一眼就离开了。夏以琛继续说:“不用担心,只是小问题,我会联系医生给你再看病的。如果觉得好些了,我带你回去,剧组里还有两天的戏,已经和王导商量好了,给你剪掉,这部戏就完成了。”
“另外,你父母接到通知了,说是要过来看你,应该一会儿就过来。”
安均浅听到这话才有了反应,又看了他一眼,不过没有出声。
安浅的爸爸、曹玲淑和安蕊很快就赶过来了。安蕊还没进门就哭得眼睛都肿了,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听说是心脏病,就觉得很可怕,而且还突然昏倒,吓得都傻了。
夏以琛也没出去,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安浅爸爸眼睛里都是血丝,很严肃的问安均浅身体怎么样了,又叫过医生来问情况。
曹玲淑听说还要做手术,皱了皱眉,问医生:“这个手术多少钱?”
安浅非常小的时候是查出来有先天的心脏病,但是那个时候医疗不发达,这种病手术危险很大,而且要五万多块钱,在这样的家庭里简直就是天价。医生建议五岁以前做手术,不过家里攒五年的钱都出不来五万,所以就选择了不治疗,让孩子自己恢复。
“现在这种手术已经很完善了,普通医院里差不多两万多就可以。”
曹玲淑松了口气,赶紧说着,“那就快点约手术吧,我听说拖久了不好的。手术完了是不是很正常人一样?可以正常工作的吧?不会再发病了吧?”
她一口气问了很多,当艺人身体素质要求不低,要跟着剧组跑动,体力不能差了。万一做完手术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剧烈活动,岂不是不能再拍戏了。最近安均浅好不容易带回家的钱多了,突然没了生活又要拮据。
“手术的事情我已经给小浅约了。”夏以琛突然站起来。
他一出声,屋里的人才发现夏以琛的存在。刚才慌慌张张的,都没有注意到角落沙发里还坐着人。
安蕊是认识夏以琛的,不过曹玲淑和安浅的爸爸不认得。曹玲淑瞧夏以琛穿的不俗,一瞧就是有钱有地位的人,问安均浅,“小浅,这位是?”
“我是小浅的朋友。”夏以琛很淡然的说着,“手术的事情不急,我联系人去找医生了,在这种小医院里不保险。还是先把小浅接回去,联系好了再说。”
曹玲淑说:“怎么会不着急呢,这种事情不能缓着,万一有生命危险,再昏倒怎么办?医生也说了没什么危险,就在这里做吧。”
拍摄的地方是个小县城,如果回去估计医药费又高了。曹玲淑说的假惺惺的,她又怕安均浅死了不能挣钱,又算计着医药费。却不想着早就耽搁了尽二十年的时间。
“你们不用担心我了。”安均浅声音有点底气不足,听起来有些虚弱,“我自己联系就成,我还有事情要做,也不是说手术就手术的。”
曹玲淑一听更乐意了,这样子也不用管了,连着答应。
夏以琛脸色不好,出去了一趟,然后就有医生进来说探视时间结束,让家属尽快离开,接下来要做一系列的检查。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安均浅一个人了,他刚要闭眼,就听房门又开了,以为是医生进来给他检查。不过进来的是夏以琛,又坐回沙发上去,看着他。
“你睡吧,明天一早我带你走。”
安均浅不搭理他,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医生再进来。夏以琛这才开口又说,“晚上才有医生来检查。”
安均浅没有力气和他怄气,只得闭上眼睛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的身体基本上是恢复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之前也没觉得身体怎么不好,但是现在就觉得干点什么都心跳的很快,心慌气短的。
雷宗有来看他,安均浅第一句话就问,“容哥那里怎么样了?”
“我让人把容宴送走了。”雷宗有犹豫了一下,说:“你别担心,我安排了偏僻的地方,有人照顾他。……你最近也别老网上泡着了,回去之后先休息着。”
安均浅皱了皱眉,觉得雷宗有说的话有问题,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你是不是骗我?”
雷宗有张了张嘴,似乎也挺纠结的,最后泄了气的说道:“容哥他走了。”
“什么?”安均浅惊得差点跳起来。
雷宗有赶紧压住他,“你别担心。他昨天突然离开了,谁都没联系,他的助理担心也不敢声张。我派了人去找他,找到了,不过我也不敢冒然出现。反正他现在挺安全的……”
“网上是不是又有什么‘爆料’了?”安均浅听了以后就觉得不正常。
雷宗有知道瞒不过他,现在遍天都是容宴的报导,就算自己不说,他也会看到的,“卢远站出来洗白了,说照片上和视频上的人不是自己。他还找了证人,说视频上他出现的时间冲突,当时在外地参加项目恰谈什么的。”
“人渣。”安均浅觉得自己早就该想到了,卢家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被扣一脑门子污秽,洗白是肯定的。
“卢家把责任推了,还找了替死鬼,长得和卢远还真有点相似。我让人查了,是卢家的私生子。视频照片都不清楚,根本辨认不出来。卢远说……”雷宗有说了一半就住嘴了,他现在不说下去,安均浅也应该明白了。
雷宗有来了半个小时,之后就被保镖请出去了,理由还是医生要进行检查,探病时间结束。
接着夏以琛就进来了,“车来了,咱们该下去了。”
安均浅没有意义,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跟夏以琛拧着干就是自找苦吃。只是他也没给夏以琛好脸子,一直都没说过话,两个人单方向冷战着。
夏以琛特意让王鹏睿换了车开过来,车里地方非常的宽敞,座椅放下来也不用蜷缩着腿。
开车回去时间有点长,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们进去,就有人过来说罗正辉老板来了,在里面等着夏先生。
罗正辉就在一楼的客厅等着夏以琛,见他们回来问了一句,“小浅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谢谢关心。”安均浅礼貌的回答了,然后直接上了楼回了自己的卧室,顺便把门锁上。
罗正辉瞧着安均浅上楼的背影,又看了看夏以琛,笑着坐下来,说道:“你家的小朋友看起来生气了。”
夏以琛也坐下来,点了根烟,慢吞吞的说:“都不跟我说话了。”
“那你怎么不跟他说清楚了,背黑锅可不是夏老板的性格。”罗正辉笑起来。
“嗯……”夏以琛含糊不清的笑了笑,“他现在在气头上,认定了是我干的,我解释了也不会被相信,反而觉得是在推卸责任。”他说着弹了弹烟灰,“前天你不是也以为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