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又何必呢,老老实实呆在上海怎么了,我还能吃了你?”开车的男人很恼火,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让他慌张无措,就像个初次恋爱的小青年儿似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小兔子也按捺不住的喊道:“要是你来和我过夜,我能把你赶出去吗?”
结果倒是徐广罄沉默了,不言不语的开着车,内心却矛盾不已。
“我们就这样了?”他忍不住发问,今天非要有个结果不可。
“咱们只做朋友和工作伙伴不是很好么。”林宝泉觉着这是自己说的最言不由衷的话了,可他能拿什么理由来说服对方呢?
“好个屁!”绕来绕去他两又回到当初了。
“非要逼我从今往后不见你?”宝泉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如刀割,他转过脸便看到了这个男人心碎的表情,这让他更加痛苦了。
咬着牙的徐广罄忽然踩了一脚急刹车。
差点撞到头的小兔子,还没琢磨过味儿来就被这头野兽给抓住了,对方把他箍在怀中,捏着他的下巴狠呆呆的说:“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跑,我到哪儿你到哪儿,咱两得拴一辈子。”
宝泉望着他发红的眼睛,想骂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打算继续用沉默应对。
“想甩了我,没这么容易,我他妈就无赖到底了。”说完这句话他就把车重新发动,拐进了一条泥泞的小路,找了无人的个空地停了下来。
小兔子有些慌张,连忙问:“你想干嘛?”
“脱衣服!”徐老板大吼。
林宝泉咬着牙摇头:“我不会再让你碰我了。”
“贱货,非让我动手!”他说着便扑了过去,可宝泉却抢着开车门,但他可不让小兔子得手,马上就锁了车门,把对方按在车座上,发狂的吻着那张颤抖的小嘴儿。
宝泉被他亲得险些窒息,好不容易才从他疯了一般的索取中抽离出来,他努力控制住情绪正色的说:“冷静一下,我们除了上床就没别的了吗?”
这句话让徐广罄稍微冷静了几分,可他仍旧是不放弃,抱着小兔子的肩低声说道:“当然不是,我的心思你最明白了,我觉得没必要说这么多废话,要是睡觉我可以找别人,干嘛非找你,你不清楚吗?”
他拧着眉出神的望着这个男人,还是有些不肯定的答道:“我有什么好的,我不过是个男人啊,你清醒一点,我们做朋友比维持那种关系轻松,这样对你我都有好处。”
“男人怎么了,我就喜欢兔儿爷。”他忿忿不平,绝对不能将两人的关系再拉回起点处。
看到徐老板的情绪有所平复,宝泉又柔声说道:“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别再彼此纠缠了。”
这时候的广罄就像个大男孩,他垂着头不吭声,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每星期来苏州找你一次,就一次。”这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林宝泉深深叹了口气:“别任性了,又不是小孩子。”说完便抱住了徐老板的肩,轻抚对方的后背,想用这个动作来安慰独眼龙。
“我烦的时候,你不在身边……最近我总睡不好。”他完全习惯了用这种方式撒娇,即便是个硬汉也会有想要休息的时候,而小兔子的怀抱就是最温暖的港湾。
“给我打电话吧,我会陪你聊天的,之前我做的很过分,但我真的不想让你伤心!”他将脸贴着所爱的男人,心酸的说着。
徐广罄靠在他的肩头埋怨道:“我他妈不管,我就要和你睡。”
小兔子没再说什么,只是抚着他的脊背,静静的听着他的絮叨,只要时间久了这个男人就会明白的,他们唯有做朋友才能平平静静的相处一生一世。
65.艰难抉择
十月,《舞女血泪》正式在上海,杭州,苏州,北平等沦陷城市上映,电影院一改往日的萧条景象,每个上映的影院都多了一些买票等看片子的人,大街小巷也在议论这部炙手可热的新片,《舞女血泪》的票房一星期就飙升至冠军,并且逐渐超过了前几年的当红影片,大有希望成为十年来最卖座的影片之一。
随着电影的上映,何婉琳迅速走红,她成为了上海滩最受瞩目的女星之一,身边不乏追求者,但她却一心想着林宝泉,对这些男人看都不看一眼,总想找机会再次表达心意。
电影上映后的一个月,小说也赶着上市了,《舞女血泪》在书店销售火爆,更有些地段好的大书店每次到货都会在两三天内售罄,这种现象已经几年没有出现了。林宝泉也因小说的出版名气飙升,成了沦陷区最杰出文人的代表之一。
俗话说得好,树大招风,宝泉就惹来了一群汪精卫政府官员的瞩目,几个文化官员轮番给他打电话,让他为政府办的报刊杂志写文章,但都被宝泉委婉的拒绝了,他的理由也算充分:要专心写电影剧本,为徐老板的公司效力。
但实际上,宝泉却陷入了创作低潮,他消极怠工的推掉了所有的稿约,只是慢吞吞的在写明年的电影剧本,上次和徐广磬的一番长谈虽然化解了二人的误会,却让他进入了一种更加焦灼的状态。
他们二人重新做回朋友虽然如了他的愿,可他的内心却茫然若失,他真的很希望徐广磬某天可以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可事实却是他们各自在两个城市从早到晚不停的忙碌着。
立冬之后的一个深夜,宝泉又梦到了杏儿,她站在远处和自个儿挥手,就像在告别一般,莫非媳妇儿要去投胎了?他躺在枕头上边摇头边小声念叨:“杏儿,别走……再和我呆会儿说说话……求你,别走。”在梦中挽留妻子的他感受到了无尽的孤独,现在广磬不再身边了,所有的问题都要他自己解决,他焦虑,踌躇,可也唯有独自去面对了。
“宝泉儿,宝泉儿,快起来接电话,快!”陈三爷使劲敲小瘸子的房门,把这个可怜之人从梦境中拉回了现实。
“怎么了三爷?”小兔子抹了把汗,从床上爬了起来。
“广磬说他抓到李宝海了,让你去接电话。”三爷也是睡着觉被正厅的电话给吵醒的,谁叫他耳朵灵呢?
林宝泉一听,马上就跳下床,拖着瘸腿小跑着出了房门,来到了客厅。
他抓起电话,用颤抖的声音问:“喂,广磬,是我。”
“我正要往你那儿赶呢,李宝海在我手里了,怎么处置就凭你一句话。”徐老板正坐在夜总会的办公室内吸烟,说起来这还要归功于韩青,是这小伙子底下的人发现了藏身于四马路弄堂内的李宝海一家,并及时把消息告诉了韩青,韩青才又通知了自己。抓这孙子的时候,丫的还躺在床上和媳妇儿做美梦呢。
“太晚了你开车不安全,要不明天再说吧。”这几天凌晨都在下雾,他怕广磬走夜路出状况,所以宁可再忍耐半天。怪不得刚才梦到了亡妻,原来是杏儿在天有灵来向自己报信了。
“别看我就一只眼睛,可开车还是没问题的,你先睡会儿,等我到了会叫你起来的。”他早把小兔子的住址倒背如流了,更何况苏州他也不算陌生,一年总会因为生意来上几次,因为离着近,所以基本都是开车过来的。
“走夜路留神,嗯,我先挂了,一会儿见。”林宝泉放下听筒,转身对坐在客厅里打哈欠的三爷苦笑了一下。
“广磬一会儿过来吧?”
“他接我去上海,您别耗着了,睡吧,我等着他就是,这两天就麻烦您照看文韦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已经毫无睡意了,心情烦乱不已,他怕的就是见到李宝海的时候依然会念旧手下留情,这样会对不起死去的妻子,可李宝海再怎么说也是他师哥,看在师傅师娘的情分上是不是应该……不,不能这么想啊,他会心慈手软的。
“成,那我歇着了。”三爷也为他感到高兴,杏儿已经走了快一年了,现在总算是得到了报仇雪恨的机会。
陈三爷离开客厅后,林宝泉就独自坐在房里发呆,翻来覆去的思忖这件事,到底怎样处理才能既为杏儿报仇,又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师傅师娘呢?
凌晨五点多,天色还未亮的之时,徐广磬便敲开了院门把小兔子带到了停车的空地上,为了提神他只好点了根烟。
“稍等一会儿,我怕我犯困。”他温和的笑着,对抱着提包的宝泉柔声说。
小瘸子摇头:“嗯,你睡一觉再走吧?”他不忍心让双眼通红的男人熬着困劲儿。
广磬看到周围没人,就上前摸了摸他的脸蛋儿,深情的说:“不用,我知道你心里急,不能耽误了正事儿。”
宝泉垂下眼帘,轻声道:“我不急。”
“宝儿啊,别这么和我说话,不怕我在车里给你绊(干)了?”还是宝泉儿可人疼,这让他瞬间升起一股强烈的占有欲。
小兔子不敢抬头,小声小气的回答:“你不会碰我的。”
“要是我碰了呢?”他很想和宝泉开玩笑,只要见到这个小兔儿爷所有的烦恼就烟消云散了。
林宝泉低着头不知该怎么回答,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不让,会把你累坏了的。”
“别以为上次我放过你,你就能逃得了,逮着机会我非得好好玩儿一次不可。”小眉怀孕,宝泉儿跑来苏州,他是彻底吃素清修了,最近确实闹得荒,有好几次都差点儿想去找女人解决问题,但一想到宝泉儿也在憋着,就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打开车门先一步坐到了副驾驶位上,但心里依旧乱糟糟,根本不敢看车外抽烟的男人,果然还是不要碰面为好,只要见面他们就会忍不住的。
徐老板抽完烟,便钻进了车里,他把车驶上大路,就转头问:“干嘛这么紧张?”
小兔子缩着肩,紧紧的抱着皮包,听到他的话,马上就闭起眼睛装睡。
“我冷。”
“哦,我大衣你披上吧。”他赶忙找地方临时停了车,脱下了外衣盖在了林宝泉身上。
他没拒绝,索性靠在车座上打个盹,但身边有这家伙存在他就没有睡意,心里头就和猫挠似的,怎么事儿都赶一块儿去了,让他如何是好,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怎么处置李宝海才是最该做的。
徐广磬继续开车,边驾驶边和小兔子唠叨家里的烦心事儿:“最近她消停了,没怎么和我闹,儿子也听话,很少惹事。”
“嗯,好好的过日子,孕妇脾气暴躁,要是她和你发火,你也要忍耐,对小华多用心教育,不然以后更让你费心。”他现在也尽量抽时间陪文韦玩,每天都会带着儿子去河边溜达,买点零嘴给孩子吃,这种平淡的日子也蛮幸福的。
“我儿子像我,小时候调皮捣蛋,等成人之后就好了,也会和我一样成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没准运气好还能碰见自己的兔儿爷呢,呵呵。”如果儿子看上了男人,他也不会反对。虽然儿子才两岁多,但他却已经给小华规划好未来了,继承他的事业,娶妻生子,找个理解自己的情人,和宝泉一样贴心暖人的就好。
“你考虑得真长远……我师哥有没有承认?”他将话题调转到痛心之事上了,其实他还抱有一丝天真的幻想,万一只是巧合,真的不是师哥做的呢?
徐广磬严肃的答道:“没承认,当然我会继续招待他的。”之前已经狠狠揍了那畜生一顿了。
林宝泉睁开眼,连忙问:“他老婆孩子呢,你可别动无辜的人啊。”
“无辜?他娘们儿肯定知道,这两口子都是坏胚子,将来那两孩子也好不了。”徐广磬虽然只抓了李宝海,但对方的家人却已经让自己请到片场的宿舍里看管了,怕的就是那娘们儿带着孩子逃了,李宝海来个死不承认,那样就算送交警局恐怕也难定案,如果他私下里杀了人,宝泉肯定不会答应。
“你连他老婆孩子也抓了?”
“就是把他们关起来了,我不对老弱妇孺动手。”广磬注视着前方的路说道,天色已经大亮了,公路上的车辆也多了起来。
听到他这么说,小兔子才放下心来。
“就算是他做的,也和他家人无关,事情处理完,我打算给他们一些钱。”
徐广磬皱着眉低吼:“你给钱,他们会要吗,拉倒吧,别给自己找事儿了。”
“那我要怎么办,我师哥要是被毙了,让他的家人露宿街头,讨饭维生吗?我狠不下心……我。”这才是他纠结的地方,师哥一家在自己十来岁还没正式出徒的时候照顾过他的生活,那时候他们和师傅师娘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关系相处的还是比较融洽的。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都天经地义的事儿,没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你也为杏儿想想,她死得多惨,文韦就是被他们害的没了娘。”他想刺激一下小兔子,别让这小子再犹犹豫豫的了。
宝泉听到这番话就烦恼的把脸扭向了车窗一边,这恐怕是他今生最难做的抉择了,不过他相信杏儿能理解自己,也会支持自己的决定的。
66.无力反抗
徐广磬和林宝泉回到上海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时分了,二人直接来到了夜总会后院的仓库内,见到了被吊在房梁之上的浑身淤青的李宝海。
“你师弟来了,有什么事儿和他面对面说清楚,要是敢撒谎老子弄死你!”徐老板用流氓一般的语气吼着,看到这家伙的脸他就来气,巴不得活活打死这人渣。
李宝海一惊,抬起了浮肿的眼皮,低头看着站在身旁的师弟,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宝泉瞧见他的惨样儿,便颤抖着低声说:“师哥,我只希望你说实话,要真不是你做的,我当即跪下磕头谢罪,要果真是你所为,我也会照顾嫂子他们的。”
李宝海想笑,可身上的伤处却在隐隐作痛,他哑着嗓子答道:“你从小就是个傻蛋……不过师傅最疼你,最看重你,杏儿也是……你不就是念过点儿书,长得俊么,你哪儿比我强……我也是被逼的啊,呜呜呜~我本打算和你媳妇儿借钱,但是说了没几句我们就吵起来了,我当时就是鬼迷心窍,我是畜生啊!呜呜呜~!”
看着个大老爷们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林宝泉的心情十分复杂,师哥认了罪他反倒开心不起来了,他往后退了两步,让一旁的广磬扶住了肩膀,他浑身无力的靠在这个男人的胸前,此时此刻又是对方在支撑着自己。
“你做个决定吧?”徐广磬压低了声音问。
林宝泉靠在他肩头答道:“交给警局处理吧,别再打我师哥了。”
“行,不过你得和我回趟北平了。”处理这件事儿他们两人谁都得在场,置身事外,撒手不管可不行。
“嗯,你把他放下来吧,我去办公室歇会。”他觉着头晕,必须找地方休息一下。
“成,你们两把他放下来看着,给他弄点吃的。”徐老板对夜总会的两个保卫人员说道,随后就带着小兔子到楼上休息去了,他自己也是累得快睁不开眼了,很想倒在沙发上好好睡一觉。
两人倒在两个沙发上相对而卧,说了几句话,徐广磬就打起了呼噜,林宝泉笑了笑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到下午,徐老板就把手头的事儿交代了一下,带着宝泉,两个保卫人员和李宝海坐火车奔北平了。
因为打点了警局的人,事情还算顺利,李宝海被判了死刑,明年开春就要拉去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