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问你话呢,愣什么神啊。”坐在花坛上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乔及第让牧眠忽然有些生气,这样的眼神他不喜欢,男男女女都将自己当做花瓶一般。
“啊,那个我找中文系。”乔及第回神,赶快站起来。
“前面走个几分钟,再左拐不就是吗?你干嘛来来回回走了这么多次?”
“啊?”
“我刚才在这边自习,看到的。”
“哦,我也不知道,那个,我有点不认路。”
牧眠本来还因为乔及第那个失神的眼神有点不高兴,不过看他有些呆而且很明显除了个子高点,长相上其实还是很稚嫩,于是也放了心,“反正我也没事了,我带你过去吧。”
“啊?”
“你啊什么啊,走了。”莫名的,牧眠心情好了很多,或许只是因为这个孩子单纯的反应吧。
乔及第赶紧跟上,“谢谢你啊。”
“不用谢,你叫什么,不是本校的吗?”
“我叫乔及第,来找我哥哥乔济楚的。”
“中文系的?”
“恩,大一中文系一班。”
“怎么不给他打电话?”
“我手机没电了,又没有记住电话号码。”
“今天周日,虽然大一的都有教室,不过也不一定在教室吧。”
“我不知道他住哪个宿舍楼,只知道宿舍号是317。”
“算了,送佛送到西,教室如果没有,我送你到中文系学生比较集中的两个宿舍楼去找一下吧。”
“啊?谢谢你。”
“那找到后就请我吃饭。”牧眠心里越来越高兴,虽然还是个孩子,不过倒是乖巧,于是便玩笑似的说。
“好,不过,我晚上还要赶回去,明天还要上课呢。”
“你读什么?”
“高三,今年就高考了。”
“哦。”
“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你叫什么啊?”
“牧眠,牧童的牧,睡眠的眠。”
“真好听,名字。”
牧眠在前面走着,嘴角微微翘起,束起的马尾一晃一晃的,发丝如同拂在乔及第心口上,酥酥痒痒的。
到了中文系一班,乔济楚果然不在教室,于是跟着牧眠,乔及第在第二个宿舍楼的317找到自己哥哥。
乔济楚本来就是在等弟弟电话,此时看到弟弟直接来了宿舍,自然高兴。
“及第,不是说下了公交再给我打电话的吗,怎么直接找到宿舍里来了。”乔济楚并不是没有看到乔及第身后的牧眠,而是故意忽略。
“老哥,这是牧眠,他送我来的,我手机没电了,要不是他我肯定找不到你。”乔及第边说边往一侧让了让。
乔济楚瞥一眼牧眠,“谢谢。”说完就拉弟弟到自己床边坐下,殷勤的给弟弟倒水,将牧眠晾了个透彻。
乔及第很是尴尬,于是站起来,“老哥,咱妈让我把你春天要穿的衣服给你捎过来,没有其他的事情我还要请牧眠吃饭呢。”
“为什么要请他吃饭,不许,哥哥不愿意,好不容易来一次,多花点时间陪我不行吗?”乔济楚说着就拽起乔及第的手来回摇,“及第长大了,就不喜欢哥哥了吗?”
乔及第因为牧眠就在一边儿而窘迫的厉害,“老哥,不要说这么容易让人误解的话。”
“及第干嘛啊,你要陪我吃饭,不许陪别人。”乔济楚不干,不过通常情况下他不会在学校里尤其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和弟弟这么开玩笑,不过乔济楚不喜欢牧眠,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中文系校草的名字,后来也见过几次,虽然两人并没有正式认识,但是中文系大概不认识牧眠的没有几个。
“老哥,你干嘛啊,还有人还在旁边呢。”乔及第将贴到自己身边的乔济楚拉开,然后冲着牧眠尴尬地笑笑,“呵呵,我哥哥总是和我开玩笑。”
牧眠被乔济楚晾在一边自然脸色铁黑,“没事,你们玩,我走了,请客什么,我开玩笑的。”
88
拉开门牧眠就出了317,乔及第瞪一眼自己哥哥,乔济楚也反瞪他一眼,“老哥,你干嘛啊。”说完乔及第就跑出去追牧眠去了,剩乔济楚一个人坐在床边若有所思,因为对自己弟弟太过了解,所以从他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推测出他的想法。
拉住牧眠的手,乔及第气喘吁吁地说:“牧眠,你不要生气。”
“生不生气和你也没什么关系,放手,我要回宿舍了。”牧眠语带讽刺。
“可是,说好了要请你吃饭的。”
“我说了你就做啊,刚才我还说我是开玩笑的呢,你怎么不听这句啊?”
“牧眠?”
终是不忍心看乔及第委屈的样子,牧眠转过身去,轻叹口气,“你还有话要和哥哥说吧?”
“可是……”
“好啦,我把电话号码给你,以后给我打电话吧。”
回到317,乔及第跟哥哥赌气,“老哥,你为什么那样对牧眠啊,他怎么得罪你了?”
“及第,你还小,有些事情不能碰。”乔济楚认真说。
“我也就比你小一岁,老哥。”
“是啊,你也就比我小一岁呢。”乔济楚似是在跟弟弟说,却又似自言自语,“及第,你以后做事情要好好想想再做,好吗?”
“老哥,你今天怎么了,口气这么严重。”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乔济楚恢复平常的笑容。
“老哥,妈很担心你,爸也是,你就真的要当同性恋吗?”乔及第放下牧眠的事情,认真问乔济楚。
乔济楚沉默三秒,“及第,不是我要当同性恋而是我碰巧爱上的那个人是男人。”乔济楚说完,微笑再度挂到脸上,就如平常一般,永远笑眯眯地,永远不会有烦恼似的,“及第,帮我照顾好爸妈。”
“我知道。”
“呵呵,及第已经长大了呢,比我都高,好帅,哥哥相信你,呵呵。”乔济楚挽起乔及第的手臂,“走,哥哥请亲爱的弟弟去吃饭。”
“老哥!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啦,我真的已经长大了。”乔及第暴躁,每次乔济楚这样说话的时候总是调笑的成分居多。
“嗨,嗨,我弟弟已经长大了,已经是哥哥可以依靠的男子汉了。”乔济楚语气依旧,笑容也越来越大,“你来看我,哥哥高兴死了呢。”说着就要伸手去揉乔及第的头,乔及第身体一歪,侧身躲过。
“老哥!”
“是,是,走,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随便。”
“啊,及第喜欢吃布丁和奶昔。”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要吃正常的饭菜。”
“呵呵呵,是呢,及第眨眼间就长大了呢。”
“我就比你小一岁,老哥!”
晚上花留客被许亭和妻子推到了许相承的卧室,理由是另一间卧室没有收拾,当然许相承也不会戳破自己父母这略显幼稚的借口,父母能接受花留客这一点对许相承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何况现在父母都是十分喜欢花留客的。
躺在许相承怀里,花留客不说话,许相承推推他,“想什么呢,这么安静?”
“我觉得我那个方法说不定真的可行。”
“什么方法?”
“性冷淡啊。”花留客从许相承怀里转个身以便和他面对面,“我要是像乔济楚那样直接说了,我爸妈肯定不会同意,但是他们最疼我了,要是我一步步慢慢来,说不定他们真的可以同意呢。”花留客异常的认真,眸中星光闪闪,似是充满期待。
许相承伸手摩挲着花留客的脸颊,“我也叫你小客吧。”
“恩?恩,可以。”
“小客,对不起。”许相承声音清淡如水,语气里是浓地化不开的愧疚,然而依旧还是选择了爱,选择了要将这份爱坚持到底,若说自私,子女什么时候不是自私的,若说赌博,他和花留客、乔济楚和戴屋宇谁不是赌父母的爱要大过自己那份自私?因为明白所以才残忍,将这份不轻的重担生生压到父母身上,子女最终无能为力,因为施力的那方分明就是自己。
“你干嘛要说对不起啊?”花留客握住脸上许相承的手,问的无邪。
“小客,我爱你。”许相承吻吻花留客的眼睛,动容地说。
红了脸,花留客赶紧转身,“你干嘛忽然这么深情啊,好恶心人。”
吻吻他的头发,许相承说:“睡吧,晚安。”
“晚安。”花留客身体不动,只转过头,亲亲许相承的唇。
笑一笑,许相承将怀里背对着自己的人抱紧。
89
周一,花留客盯着讲台上老师的脸昏昏欲睡,乔济楚推推他,“又上课打瞌睡?”
花留客小声说:“为毛我们上了大学还要学数学,我不明白,不明白,这不科学。”
“只有这一个学期而已,别抱怨了,听课!。”乔济楚也小声回,不过对于LY大学所有专业都必须要学习高数这点,大多数文科类的学生都比较头疼,而且这门考试是全校统一考试,挂科率很高,花留客回了宿舍后就嚷着“不科学,不科学”,他是严重偏科的人,高中时期他数学永远都是徘徊在及格线上的,然而历史和地理却向来优秀,有一次一百分的历史试题他竟然得分一百零五,原因是老师对他最后一道大题的分析很喜欢,评论他分析的很是到位而且见解独特,附加了五分。
蹭蹭乔济楚,花留客说:“济楚美人,我不要学数学。”
乔济楚将花留客推开,然后拿着暖瓶倒水,“公子,不想学就不要学嘛,反正还有补考,补考不通过还有二次补考,二次补考不过还可以重修,重修不过还可以二度重修。”
魏来本来就是理科生选的中文系,数学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兴趣,而且他那个资料统计社也和数学有点关系,“花公子,没事的,大不了重读高三嘛,咱可以选择不考高数的大学,LY大学算什么啊,勉强是一类大学,但是一类大学里排名却不上不下,多不符合你的美学啊,是吧。”
韩羲和和花留客是差不多的,也是不太对数学感兴趣,他的强项是英文和地理,“你们莫要欺负花公子,我可是与他同进退的。我坚决认为高数学了没用,纯粹浪费我们的脑细胞,而且我们考试完了就都会忘记了吧。”
“呔,别欺负数学,这是人类智慧的结晶。”魏来说。
“你这么喜欢数学干嘛来中文系,魏公子?”花留客问。
“莫要转移话题,莫要抬杠,你们脑洞太大,莫说些有的没的。”
“中文系学数学跟数学系学《说文解字》是差不多的,但是我们要学高数,数学系却不学《说文解字》,这不公平。”花立刻依旧蹭着乔济楚。
“行啦,休在那里吵来吵去了,成何体统,花兄的高数我来辅导,韩兄的就交给魏兄来负责了,吵的这么难看羞不死你们。”乔济楚因为脑子里尽是自己父母的事情,懒得跟他们絮叨了,因为乔及第忽然发来短信让他周末回家一趟,母亲生病了。
周五下午下了课乔济楚就打的回了家,看到家里母亲正在安然地看电视,心头忽然一热,脸上就多了两行清泪,母亲回头就看到自己为之自豪了二十年的儿子满面泪痕的站在自家玄关,乔济楚叫一声:“妈~~~”,只这一个字里面就包含了太多内容,关切、担心、委屈、自责,还有一点点撒娇,直让母亲也跟着红了眼。
“济楚,我以为你明天回来哪。”轻声说着,却也带上了哭腔。
“及第说你病了。”一句说完哽咽不止,这个骄傲惯了,自信惯了的人,再怎么样坚强,见了自己母亲时候也还是控制不了地哭泣,“妈……我很怕……”
乔济楚抱住母亲在肩头抽泣,十几年不曾哭过,这一哭,被母亲看到真正让人心疼。曾经乔西洋和妻子还背地里讨论济楚这么听话,完全不像小孩子,也不撒娇也不闹脾气,从来都是乖乖顺顺的,那时他俩还觉得这样的孩子也太不正常了,此刻已经将近二十岁的孩子再度趴在自己肩头哭泣时,母亲还是觉得难过了,到底还是希望那个从来不哭的孩子就那么一直微笑下去。
一下一下轻拍着儿子的后背,母亲说:“济楚啊,妈妈就是想你了,你爸这周要出差,所以才让及第告诉你我生病了,别担心。”
乔济楚抱着自己老妈不送手,“下次不要用生病这个借口,妈~~~”
终于慢慢止住哭泣,乔济楚尴尬地脸红起来,本来没打算哭的,本来打算的是就算见到父母生病躺在床上,也依旧笑呵呵地不让母亲为自己担心,让她安心养病,结果还是在见到母亲安好无损的刹那泪水决了堤。
过年到此时已经好几个月过去,这不长也不断的几个月里,乔济楚仔细认真的生活,依旧不改脸上的笑容,然而担心和恐惧是每个子女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有的,何况一贯家庭和睦的乔济楚家呢。
“不了,不了,下次再也不用这个借口了。”母亲安慰地说。
“嗯。”
乔济楚这才放下书包和外套换了室内鞋进屋,母亲说着我去给你做饭就进了厨房忙活,乔济楚在家里到处转一圈,心里的愧疚如野草般疯长。
走到阳台,那些冬日凋零的花草早就生出了新绿,看着一室的绿色,乔济楚感慨于母亲的细心照顾也感慨于自己的任性。因为喜欢花草就种了满满一阳台,导致家里的衣服都要拿到旁边可以晒到一半太阳的书房去晾;因为喜欢花草就养了,而自己其实一直在上学,高中时期基本就是母亲在管理了,到了大学整个都交给了母亲,自己这罪魁祸首则只是每次回家的时候看看而已。
抱着一盆已经不小的仙人球,乔济楚说:“你好啊,这么长时间不见,还是这么精神呢。”
回身再度去了书房,父亲乔西洋倒不是喜欢看书而是喜欢在书房坐着晒太阳,所以书房除了靠窗边有一溜的衣服架子和两个不大不小的书架之外还有一张摇摇晃晃不知道已经多少年岁了的躺椅。
躺上去,此时已经没有了太阳,天慢慢变暗,小区路灯昏黄的灯光射进来,乔济楚闭了眼,想象着父亲躺在上面时的心情,不觉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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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醒过来,就看到母亲一张慈祥的脸,“醒了?正好,我也刚做好饭。”
“我睡着了?”
“是啊。”
“妈,爸现在什么态度?”既然母亲让自己回家,乔济楚就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可是父亲毕竟还是没有松口,也一直不敢单独给父亲打电话,只能每次和及第联系的时候问问,但是及第现在高三,经常两三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所以也不好探听什么消息,况且每次一提自己老哥的事情,家里就会忽然变得安静,这种气氛让乔及第很是不适应。
“济楚啊,你真的不打算改了吗?以后你怎么在社会上生活啊。”母亲和乔济楚边往餐厅走边说,语气里明显的叹息和无奈刺痛了乔济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