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你说我当了这么多年的交警就没见过开着车速比蚂蚁还慢的时候出现连环车祸的,还爆炸,又不是夏天,这大冬天的汽油都得冻住啊,可是偏偏四辆车都炸了,真真是吓人。一个老交警对着做笔录的白舒说道,他当时正在车祸现场外一百米处指挥,这爆炸就是在他身边炸开的,现在他耳朵还嗡嗡嗡的响呢!
“在那之前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吗?比方说有没有人想超车,有没有人喝醉什么的?”白舒看着那四辆正在冒白烟的车问道。
“没有,这几辆正好是我查过的,没有一个喝醉的,也没有要超车的,都好好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这样了!”老交警摇摇头叹口气说道,那几辆车里他还记得有小孩子呢!
“那你看到事情经过了吗?”
“没有,我是背对着的,当时就听到一声刹车的声音,应该是那辆卡车撞了过去,然后前面的四辆车就撞一起去了,我转过身的时候正好看见中间那辆红色的奥迪哄一下炸开了烧了起来,然后旁边的三辆车也跟着炸了。”
“我说,不对啊,按照那四辆车都撞在一起的力度来看,那卡车绝对的已经冲到湖里去了,就算有围栏也绝对刹不住。可是按卡车的样子来看,那撞上去的力度撑死了也就让前面两辆车碰个头来着,怎么就撞的那个样子,还爆炸了的!”李琦抬着眉毛说道,瞧那卡车的样子也就一个踩错了刹车而已。
由于雾大消防车到的时候也就是过去了二十多分钟了,消防员过来把四辆车的余火泼了,把大卡车固定好,正好警察和救护车也到了。
迟依然一到这桥就觉得浑身的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桥上的缘故,所以迟依然觉得这一段的雾气比其他地方来的大的多,即使刚才经过了一场火灾,也丝毫没有让这里的雾气消散掉一点。迟依然下了警车只听到耳边模模糊糊的都是人声,但是却看不到一个人,能见度不足五米。
“燕宁,你觉不觉的这儿的雾大了点啊。”萧沫一边用手帕子擦着眼镜一边抱怨道,他刚刚一从车里出来这眼镜上就沾满了雾气,刚擦就有糊上,真的是一点也看不出了,可是他又是个千度的大近视,不戴眼镜根本看不到。
“你平时不都戴隐形眼镜的吗,怎么这几天到不戴了?”燕宁白他一眼说道。
“这不是冷吗,隐形眼镜弄起来麻烦。不过说到冷这天气可真冷啊,我都觉得背后起鸡皮疙瘩了。”萧沫抖了一下说道。
“谁让你臭美不穿大衣非穿什么西装啊,冻死活该。”燕宁嘴里这么说着,手上倒是把自己脖子里的围巾解了下来给萧沫围上。
迟依然伸着手胡乱摸着好不容易寻找燕宁和萧沫的声音走到两人边上,安心的拍拍两人的肩膀,一个人被困在大雾里的感觉真是太差了。
“你这是怎么了,瞎子似的?”燕宁看他的样子奇怪的问道。
“这里雾太大,我看不清,一下车就没见到你们人,光听到声音了。”迟依然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
燕宁看了一眼萧沫,他们刚刚明明就看着迟依然就在车后边的,怎么他们看的见迟依然,迟依然倒是看不见他们。
“我就听过雪盲症的,还没听过雾盲症呢!”萧沫耸耸肩说道,“迟依然刚才我们一直看着你呢,怎么你看不到我们?”
迟依然一愣,“嗯,我看到的范围不足五米,刚才站车尾呢就看不见你们人。”
“不会吧,这雾对不同的人还有不同的可见度?”张子墨走了过来说道。
“怎么样?”燕宁看着他问。
“能怎么样?五辆车连环相撞,四辆炸了,总共活了三个人,烧死了五个人,看上去还有一个小孩子。”
“看出来爆炸的理由了吗?”
“没有。”张子墨摇摇头,“现在连那几辆车倒底是怎么撞到一块去的我们都弄不明白。”
另一边救护车带着三个伤员离开了,宋翼走了过来,挥着手喊道:“你们几个去帮白舒弄笔录,这次目击证人比较多。”
迟依然无奈的只能拿了纸笔抓着燕宁的胳膊被带到分配给他的目击证人那去,一路上不知道被萧沫甩了多少个眼刀,要是眼光真的能够杀人,迟依然觉得自己一定已经千疮百孔了,至于嘛,至于嘛,不就拽了个胳膊吗,再说我好歹也是个美青年,萧沫你至于这么不待见我吗,而且我和燕宁那绝对是两小受,就是脱光了在一起都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不就拽个胳膊吗!短短的十几米路,迟依然表示自己走的很有压力。
“请问,当时你有见到事情发生的经过吗?”迟依然抓好笔,翻好本子,做出一副做笔录的样子,对着一边蹲在地上抽着烟的拖拉机司机问道。
“没有,我只看到火烧了起来,其他的都没看到。”司机吸了口烟摇摇头说道,他真是觉得晦气,本来大雾车就开的慢,现在还车祸,这一耽误他今天得少拉多少货,少赚几十快钱呢!
“没看见啊,那大爷你看到了吗?”迟依然点点头,对着坐在地上的一个老大爷说道。
“能看见什么啊!这地方什么也看不见!”老大爷抬头说道。
“今天雾大,看不见正常!”迟依然点点头,合上本子就准备走开找下一个对象做笔录。
“雾大,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老大爷摸着桥面说道。
“大爷您这是什么意思?”迟依然转身问道。
“小伙子,你知道这桥的名字吗?”大爷笑了一下,示意迟依然坐到他的身边问道。
迟依然看了看桥面,由于大雾桥面有些湿湿的,迟依然把做笔录的本子合上放到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上边,说道:“知道。沉潭大桥。”
“那你知道为什么这桥叫做沉潭大桥吗?”
“不是造桥的人给起的吗?”
“不是,这桥叫做沉潭大桥是因为这桥下的和叫做沉潭河。”
“沉潭河,我记得这和叫做环城河呀!”
“不是,老时候传下来的就叫做沉潭河,环城河是后来才叫的。”老头笑了笑说道,“这河啊之所以叫做沉潭河,是有典故的。”
“那您老给说说吧,有什么典故!”迟依然掏出警服口袋里塞的一包烟递了一根给老大爷,然后又帮人点上,才笑着说道。
“这典故啊,也不是什么好事,以前我们这个地方有个杨氏大族,这里的人也基本上的是姓杨的,这样是大族的族规甚严,对于女人的规矩更是严。我们这市现在还有一个寡妇楼呢,那楼就是以前杨氏族里为了那些守寡了的或是孤苦无依的女人造的,那些女人住了进去就出不来了,就算逢年过节的放放风,出来也得带着帽子面巾,浑身上下围的密不透风的。”老头说道这吸了口烟,看着桥下的湖水说道:“沉潭河又叫做沉塘河,就是用来为那些杨氏族里犯了族规的女人沉塘的。那些女人有的只是和男人说了句话,有的甚至只是多看了一眼男人被人看到了,就要抓起沉塘,那些寡妇楼里的女人,最终的结局就是被沉塘!”
“那这和这大雾有什么关系?”迟依然搓了搓手臂问题,他说呢怎么觉得这里特别的冷,原来是阴冷,不是天冷。
“关于这个沉潭河还有一个传说,现在相信的人不多所以知道的人也不多,沉潭河上其实造桥都要避开造的,如果在这一段造桥的话,那么男人就不能走的,因为但凡有对女人做了恶事的男人走到这里的桥上那么都会被这河里的女人给害死。”
“这怎么可能,那现在这高架桥上每天开过万把辆车,坐车里的一定有对女人不好的男人,那这里不是要天天出车祸了吗!”迟依然笑了笑,他虽然相信这河里一定有鬼,不过要让他相信这河里的鬼会上来害男人,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呵呵,所以说只是传说吗!小伙子你听听就过了。”老大爷吸完了烟,也笑了笑说道。
“那您老在这坐着,我得去给别人做笔录了。”迟依然站起身,捡起本子摸了摸那上面半湿的封面,和老大爷道了再见就走了。
整个路段笔录做下来却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宋翼看了下手表,指挥人把那五辆车给拖着了,就带着大家伙回警局了。
“唉,我说今天这车祸还真是不正常啊!”李琦皱着眉,他到现在都闹不明白这车祸倒底是怎么发生的。
“别烦了,我看该烦的应该是韩蓄,你看那些尸体都焦成什么样子了,整理起来有够麻烦的。”周冬夏用手对着空调吹着说道。
“唉,我也烦,这一点线索都没有,大冷的天等下还得去医院像那三个受伤的做笔录呢!”白舒翻着手里的本子说道。
高架桥上,道路终于疏通了,中午的时候大雾也都散了开来,胖子抱着自己的钱包跳上小面包,医院里老娘还等着呢,得尽快赶回去交医药费。胖子哼着歌小面包开的飞快,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放在座位旁的那个钱包看起来比之前鼓了很多。
第六十七章
吃完了午饭,留了宋翼几个人在警局,白舒抓着迟依然、张子墨还有燕宁,附带一个萧沫就开车去了医院看那三个伤员,听说伤的都挺重的,不知道能不能做笔录了。燕宁不乐意的皱着眉头,他现在特别讨厌医院,觉得碰上医院自己就得倒霉,但是为了办这次的连环撞车案还是不得不过去,因为听说烧死在车里的有一个是某市长的儿子,那市长前不久抓了一贪官,这次车祸发生的离奇,大家都担心是有人在故意报复,所以上级特别重视,说了案子要在十天之内破,破完了还有嘉奖。
“我说我最近怎么总是去医院啊!”燕宁抱怨道。
“你是去办案又不是去看病。来,吃一口烤地瓜。”萧沫把刚在路边买的烤地瓜剥好了递给燕宁说道。
“啊呜,就是办案我也不乐意去医院,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可另人讨厌了。”燕宁大口的咬了一口烤地瓜,表情幸福的说道。
“我可真没看出了你现在在不高兴中。”张子墨看着燕宁那不文雅的吃相撇嘴。
医院很快就到了,几个人问了三个伤者的病房就挨个的过去看了。第一个是那个卡车司机,他就头磕了个洞,流了点血,在医院躺一两天就可以走了,也没病房住,直接睡走廊里的床上了。
“你好,我们是警察,想问你一下上午车祸的事情。”白舒亮了一下警员证说道。
“哦,哦,你们问,你们问,俺就怕你们不信俺说的。”卡车司机有些紧张的看着站在自己床前的几个人,撑起身说道。
“你躺着就行,我们问完就走。”白舒笑了笑,坐到旁边的塑料凳上说。
“哦,哦。”卡车司机点点头。
“是这样的,我们查了一下出车祸的原因好像是因为你突然发动了卡车,能告诉我当时是什么情况吗?”
“那个,那个俺是搞长途的,一个来回要开十来万公里的路,俺为了多赚点钱每次都不休息,这次俺开到这看看这车得停一段时间,所以就想着眯一下,平时俺也不会睡着,这次不知道怎么了俺就一下睡过去了。”卡车司机尴尬的搓着手说。
“所以你睡着了不小心碰到了油门吗?”
“不是,俺,俺梦到俺娘了。”卡车司机说着一下红了眼。
“这和这次车祸有关系吗?”张子墨十分不耐烦的插嘴道。
“有,有。”卡车司机用力的点点头,然后看着脾气看上去很好的白舒说道:“警察同志你听我慢慢说,有关系,有关系。”
“那你慢慢说。”
“是这样的俺小时候俺爹和俺娘的关系不好,俺爹喜欢村里一个寡妇,看不上俺娘,隔三差五的就会对着俺娘和俺发脾气,然后就动手打俺和俺娘。俺腿脚好,每次俺爹打俺俺就逃走,可是俺娘身体不好逃不掉,俺爹就总是抄起扁担打俺娘,俺想护着但是没有办法,后来有一次俺娘就被俺爹打死了。”卡车司机一边说一边哭,见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用手去抹。
迟依然掏出纸巾递了一张给他,卡车司机擦了擦眼睛就又说道:“俺这么多年啊一直在想要是那次俺没逃,让俺娘少挨几棒子是不是就不会有事,俺做梦都想和俺娘道个错,可是这么多年俺娘就是一次也没有入过俺的梦。”
“这次你就梦到你娘了,你给她道歉了没?”燕宁这孩子纯粹是把这当故事听了,一屁股坐在人床上,抹着眼睛带着哭腔问。
“俺这次梦到俺娘了,俺梦到俺爹把俺娘打死的那一次,这次俺冲了上去,把俺爹推倒了,俺娘没有死。俺梦到俺这次出来干活,俺娘在家想俺了,她站在村口就像小时候接俺放学一样向俺招手,然后俺就想把车开快点好回家。然后,俺就醒了,俺躺在地上头破了,那次俺娘就是被俺爹打破了头死的!”卡车司机就像是在回忆梦里的事情一样慢慢的说着,最后捂住自己的头大哭了起来,“俺对不起俺娘啊,俺要是那次没有逃跑,俺娘就不会被活活打死,俺对不起俺娘啊!”
笔录没有弄到,倒是听了一个人的伤心事,还费了好些时间把人安慰住了几个人才开始去看另一个病人。第二个去看的是那个自己从车上跳下来的,听说没有什么大伤,但是身上被碎玻璃割了上百个口子,有十几个大口子都缝了针,听说脸上破了相,一只手的手筋还受了伤,现在也是个行动不方便的。
“你们是警察吧?”躺病床上的人对着门口站着的迟依然他们笑了笑,然后动了动没怎么受伤的另一只手,指了指床边的两张凳子说道:“你们坐,你们坐。”
“哦,你好,我是白舒,我们几个是来给你做笔录的。”白舒倒是愣了下,这人要不是躺在病床上,要不是身上还有着伤,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是个伤患来,浑身上下愣是透着一股风雅之气。
“你们好,我叫柳逸风,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都会说的。”柳逸风又笑了一下说道:“不过我现在动不了,就只能躺着了,你们不要见怪。
“没事,你是伤患吗,我们问完就走。”
“哦,那你们问吧。”
“哦,我们想问一下当时的车祸是怎么发生的你知不知道?”
“恩,车祸当时我正和朋友聊着天,只听到‘砰’的一声然后我们的车子就震了一下撞到了前面的车子,我当时就下意识的跳出了车子,没想到我一跳出去,车子就炸了,后来的我就不知道了,醒来就在医院里了。”柳逸风想了想说道。
“这样啊,那么就是说你也不知道车祸是怎么发生的是吗?”
“是的,不知道。”
“嗯,那就这样,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等有需要我们会再来找你的。”
“好的,那再见。”柳逸风点点头,看着走出去的几个人,被子下的手紧紧的握住脖子里的那根项链,脸上眼泪慢慢的就流了下来。
“他在说谎。”走出不远后白舒说道。
“你怎么知道?”迟依然不解,柳逸风看着很正常的,怎么白舒就从一不认识的人身上看出人家在说谎了。
“白舒的心理学可是很不错的,看人很准的。”燕宁说道。
“柳逸风在说道车祸发生时的情况时他一定在说谎,我注意到他呼吸加速了一下,即使他极力的维持自己的冷静,但那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所以很容易被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