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沐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林暮禽抱在怀里,接着眼前一暗,额头上传来温暖柔软的触感,他彻底愣住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吻。
林暮禽冲那个男人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弟在闹脾气呢。”他身材高大,仪表堂堂,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十分可信。那个男人皱皱眉,显然明白了两人的关系,没再说什么就关上门了。
何沐风满脸通红地推开他,跑进屋子里。林暮禽也随之进来,替他关上门。望着何沐风生气又窘迫的样子,他做出无辜的样子解释说:“刚才是情势所迫,你不会觉得恶心吧?”
何沐风脸上红晕退散,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很,恶,心。”
林暮禽用食指摸着嘴唇,轻声笑笑,随手帮他整理地上散乱的东西,温和地商量:“我不会打扰你生活的,你就和平常一样吃饭睡觉上班。我只是想占用这个房间观察那个罪犯,最多一星期,等那个人被抓住,我就会离开了。好不好?”
何沐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拿眼前这个人也没有办法,气哼哼地说:“我说不好你会滚吗?你这个流氓!”
林暮禽把卧室里的碎玻璃扫进垃圾桶,略微整理一下床铺,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去卫生间放热水,同时对何沐风说:“过来洗洗睡吧。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对啦,能帮我买牙刷吗?这一片地形我不熟。”
何沐风简直被气笑了:“我凭什么伺候你?要是抓到那个罪犯给我发奖金还是发个“五好市民”锦旗,会不会上电视啊?”
“好啊,都可以。这是个大案,抓住了这个杀人犯,在本市一定很轰动的。”
何沐风有些好奇:“你要抓的是什么人?”
“金丝雀别墅碎尸案,听说过吗?”
“啊!”何沐风惊叫着跑到卫生间,紧张地问:“你要抓的就是那个毕叶鲁吗?很帅很men的那个男人?”
林暮禽正在清洗手上脸上的血,听到这句话很疑惑地看他一眼,笑起来:“很帅很men?我怎么不觉的?不过我要抓的就是那个人。”
“他就在附近吗?”
“目前来说是在附近住,我还不能确定,你住的楼层高,视野开阔,刚好能把这一片住户看清楚。而且你是一个人居住,社会关系简单,平常不和别人来往,所以我选择你的房间作为观察点。”
何沐风顿时有些生气:“你调查过我?”
林暮禽有些无奈:“随便翻一下这里的住房登记,再问一下房东就知道了。我们那么忙,哪有时间调查你,除了你的名字,我对你一无所知。
何沐风不知道警察的办案流程,不过隐约觉得林暮禽的做法有点奇怪,似乎隐藏了什么东西。何况既然他都说是秘密任务,自己也不再多想了,只要别给自己添麻烦就成。
林暮禽洗掉脸上的血,左手上的血也洗干净了,右手腕上创可贴已经被鲜血浸透,血糊糊地黏成一片。他索性把创可贴撕掉,对着水龙头冲了几下,回头望着一脸傻相的何沐风道:“你家里有纱布吗?”
何沐风已经被他手上的伤震撼住了,听到这话立刻翻找出一卷纱布,又找来剪刀、酒精、棉签,心里犯嘀咕:“我这不算袭警吧?”
两人坐在客厅地板上,何沐风把台灯放在旁边按亮,林暮禽指挥他在伤口上涂酒精,何沐风下手没轻没重,疼得他直吸气。
何沐风看着他的手腕,微带歉意地问:“很疼吗?怎么还在冒血呀?是不是血管咬断了?”
“劳驾你,闭嘴行吗?”
何沐风有些孩子心性,看到他一副烦恼头疼的模样,自己倒十分高兴了。他用纱布缠在林暮禽手上,又用绷带在上边打了一个繁复新巧的蝴蝶结,然后跪坐在地上,两手撑地,语气严肃地说:“林警官,我觉得咱们还是去打一针吧。”
林暮禽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无邪的大男孩,没好气地说:“你有传染病啊?”
何沐风“嗷嗷”叫两声,小兽似地扑到林暮禽身上:“我有狂犬病哦,咬死你。”
何沐风早上六点半被闹铃吵醒,他昨夜两点多才睡,感觉才刚躺下就要重新爬起来上班,心里顿时欲哭无泪,暗骂资本家贪婪无情残酷压榨工人,同时心里祈祷自己能傍上一个身家过亿风烛残年的大资本家,然后资本家临死时把巨额遗产留给自己,从此自己过着纸醉金迷奢华糜烂的生活,手中拥有大把的猛男正太美少年……
他脑子漫无边际地想着,穿衣整理的动作并不慢,匆匆拉开卧室门,看到客厅沙发上躺着的一枚猛男帅哥顿时吓了一跳。林暮禽在窄小的沙发上睡得很不舒服,把身上盖的毛毯扯到头顶,含糊道:“怎么起那么早。”
何沐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想:“好烦啊,拖油瓶!牛皮糖!狗皮膏药!”
他上午的时候鼓足尽头把一整天要处理的稿件弄完,这样下午就可以专心睡觉了,只要主编大人不例行巡视。下午三点多整个杂志社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几个女同事掏出抽屉里的零食开始闲聊。从某女星的绯闻男友谈到网站的化妆品,最后谈到本市豪门公子名媛恩怨情仇,不知谁提到了那位在别墅中被杀害的可怜公子,感叹道:“林晚禽一死,林家偌大的产业就要四分五裂了。”
何沐风心中一动,林晚禽,林暮禽,听起来很像是两兄弟的名字。于是问道:“那个林晚禽没有兄弟吗?”
“当然没有啦,他是林家独子,万千宠爱于一身,否则就凭他那花天酒地的作风,林家的产业怎么会让他继承。”嘴快的丽萨说。
常年混迹于各大娱乐论坛的麦琪从电脑前抬起头,像柯南一样抬一下眼睛,睿智而缓慢地说:“实际上,林晚禽的确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林晚禽的父亲,也就是现在林氏集团的老大林成恒,三十年前靠倒卖皮草发家,在商界算是一个小有实力,娶了当时一个不太红的歌手。不过林成恒生性风流,结婚没多久又和商界大亨的某位小姐勾搭不清。那位林太太倒是十分硬气,怀着孩子就和林成恒办了离婚手续,据说是到国外生活了。而林成恒后来和这位小姐成婚,事业上如日中天,同时也生下了林晚禽这位短命的贵公子。”
其他人听得目瞪口呆,纷纷叹惋,最后得出一个亘古不变的结论:“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哦。”
何沐风自然也被她们划为“不是好东西”的行列,因此笑着没再说话。他现在想知道那位流落民间的林家大少爷是不是林暮禽,在几个论坛上找到林晚禽生前那宛如明星一样的照片,看后倒抽一口冷气。家中那位流氓一样的警官绝对是林家大少爷没跑了。
林晚禽和林暮禽的相貌有五分相似,除了身材一样高大,两人眉毛都很浓密英俊,鼻梁高挺,唇线很漂亮性感,带着一点明星气质。不过林晚禽贵公子风范十足,照片中穿着英伦风格的时装,眉眼风流,带着一副花花公子的笑容。何沐风想到林暮禽,只觉得他很凶很危险,这种阴冷的气质把他英俊的相貌都掩盖住了,只留下不好亲近的印象。
何沐风现在认真想象林暮禽昨晚的行动,只觉得他说的秘密抓捕任务什么的简直漏洞百出。只是一桩案情明了的刑事案子,既然确定了罪犯的活动地点,完全可以派人去抓捕,又不牵涉什么国家机密,犯得着避开别的警察吗?而且被害人是林暮禽的亲属,无论如何他都应该在抓捕行动中回避的吧?
何沐风觉得自己掉进迷雾中,两兄弟看起来应该是为争夺真正继承人的位置打得头破血流的。如今弟弟死了,哥哥却私自行动,为弟弟报仇?
因为一直在想这谜一样的案子,何沐风整个下午都没有睡好。耷拉着眼皮坐公交车回家,路过饭店带了一份炒饭,想起家中来路不明的人,只好又带了一份。爬上七楼打开门,立刻闻到一阵尖椒炒肉的香味,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厨房里林暮禽探出头,声音平淡地说:“刚做好饭,你就回来了。”
何沐风的领地意识倒是很强,很讨厌别人随便在自己屋子里乱动,他重重把门关上,把炒饭放在客厅桌子上,讥讽道:“林警官,你不去抓杀人犯,怎么做田螺姑娘了?”
林暮禽没听清他说什么,熟练地把炒好的菜装盘,问道:“什么姑娘?你女朋友要来了吗?我在你这里白吃白住挺不好意思的,所以试着炒了两个菜。你厨房挺……整齐的。”
和任何一个单身男青年一样,何沐风的厨房很整齐,锅碗瓢盆犹如博物馆文物一样仅供观赏,从来不用。所以他打扫厨房只有一件工作,就是清扫上面的灰尘。
林暮禽把菜端客厅的小桌子上,坐在沙发上很和气地说:“除了厨房,别的地方我没有乱动。你不高兴吗?”
林暮禽的样子磊落坦荡,倒显得何沐风有些小心眼。何沐风摇摇头,说:“没有,我买了炒饭,那个……桌子上有侦探小说,卧室里有电脑,你无聊的话可以随便玩。”
何沐风把两份炒饭打开,旁边放了两盘香气扑鼻的菜,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时候林暮禽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双筷子一把勺子,有些疑惑地问:“你平常都是在外面吃饭吗?”
何沐风有些窘迫地夺过勺子,辩解道:“我一个人住嘛。”
林暮禽坐在他对面,继续说:“就算一个人住,总会有朋友来吧,或者同事来,你女朋友呢?怎么能只有一双筷子,你……”
何沐风把另一盒炒饭推到他面前,气恼地说:“够了,吃饭。”
林暮禽不再说话,两人安静地吃饭,何沐风一直在心里犹豫要不要问他与林晚禽的关系,反正那不关自己的事情,等林暮禽抓住了那个杀人犯,两人就再也没有关联了。不过好奇害死猫,何沐风脑子里不断跳出豪门恩怨、九龙夺嫡之类的桥段。
林暮禽收拾桌子上的剩饭菜,从何沐风手里夺过勺子,好笑地看着他:“你在想什么?勺子很好吃吗?”他把剩饭菜倒进塑料袋子里,然后去厨房洗碗,何沐风依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开口:“你在家一定经常做家务吧?”
“嗯,”林暮禽想了一会儿,说:“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所以从小就要帮父母做一些事情。”
何沐风不动声色地开口:“是哦,单亲妈妈带小孩很不容易的。”
林暮禽身体僵硬了一下,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你说什么?”
第三章:亲密无间
何沐风有些紧张地开口:“我虽然不爱出门,但并不代表我什么也不懂。你和林晚禽的关系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吧?你是背着警局私自查案的对吗?”
林暮禽把碗筷放进橱柜里,擦擦手,点头道:“是的。”
何沐风顿时有种一拳打空的感觉,想了一会儿问:“你是想为弟弟报仇吗?就算你不参与这个案子,那个毕叶鲁迟早会被抓住的,不是已经确定他就在附近住吗?你这样神神秘秘地行动好奇怪啊。”
“你为什么想知道?”
何沐风讪讪地说:“好奇呗,不说算了。”他转身回卧室,边走边说:“要不要玩游戏?”
林暮禽从衣架上拿起大衣道:“要出去走走吗?”
何沐风一个激灵:“是去查案吗?”
“不是,只是去散步。”
何沐风顿时失去兴趣:“我才不出去,这一片治安挺乱的。”
林暮禽笑起来:“你以为自己是十八岁的少女吗?咱们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会出什么事情。走吧。”
何沐风也觉得晚饭吃得太多了,而且依林暮禽的体格,劫匪都要绕着走。他想了想,穿上大衣也出门了。林暮禽随手拎起装剩饭菜的塑料袋,两人慢悠悠地下楼。
街道上依然十分冷清,连商店都早早地关门了,满地都是废纸树叶之类的垃圾。一群流浪猫围着街道深处的垃圾桶打转。林暮禽对何沐风说:“站在这里等一下。”然后走向那个垃圾桶,那群猫看到有人来,立刻跑远了。林暮禽把装剩饭菜的袋子打开,放在那里,转身离开,很快那群猫又飞扑过来,喵呜喵呜地吃着。何沐风远远地看着,他也喜欢小猫小狗之类,不过只是肤浅地喜欢它们可爱的样子,从来没有想过要喂养之类的,开玩笑,他连自己都几乎养不活。不过他知道喜欢小动物的人,心肠多半不会太坏。
林暮禽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朝他一扬下巴:“走啊。”
两人沿着人行道慢慢走,何沐风还是压不住内心地好奇,问:“你为什么要私自追查毕叶鲁?”
林暮禽望着前方,半晌才开口:“自然是有不能公开的理由。”
“那你真的是林晚禽的大哥吗?”何沐风立刻问。
“如你所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林暮禽无奈地说:“我和晚禽弟弟面容很相似,爸爸也从来不向外界隐瞒我的存在。只不过我只想当一个普通的警察,所以从来不参与爸爸的事业。”
何沐风心中嘀咕,又是晚禽弟弟又是爸爸,看来他们关系很好啊。他忍不住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很讨厌他们呢。”
林暮禽愣了一下,失笑道:“为什么这么说?”
“这种事情很多啊,负心男抛弃妻子,另寻新欢,而且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你和你妈妈的生活一定很不好过吧……”何沐风还没说完,看到林暮禽冰冷的表情,顿时吓了一跳,没敢再说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林暮禽才缓缓开口:“别胡说八道,父亲并不是负心的人,我妈妈从来没怨恨过他。她死的时候仍然深爱着父亲。而且父亲一直在照料我们。我十岁的时候母亲因病去世,父亲就把我接到他身边生活。”林暮禽淡淡笑一笑:“虽然我的身份很敏感,不过父亲和晚禽一直待我非常好。”
“哦,”何沐风悻悻地说:“我还以为过得很惨,每天都是阴暗仇杀刀光剑影什么的。”
林暮禽忍不住笑出声:“你电视剧看多了吧。”他揉揉何沐风的头发说:“普通百姓尚且知道齐家然后才能治国。我父亲经商多年,精通人情世故,晚禽的母亲是大家闺秀,书香门第,晚禽又在国外读那么多年书,他们难道连那点道理都不懂?一家人为了一点钱撕破脸,那是在戏台上,不是现实。所以你平时多结交一些朋友,多学一点人情世故,不要什么事情只凭臆想……”
何沐风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够了,这个话题停止吧。”被一个才认识一天的人连番数落让他很不爽快,偏偏这个人的话还十分有道理。
何沐风心情很不爽地结束了散步,连自己那些那一串问题都忘记了,只顾大步往回走。林暮禽走在他身后,目光一直在附近这些旧式楼房之间徘徊。何沐风停在一间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口,冲林暮禽不耐烦地扬头:“去买东西。”
“买什么?”林暮禽很疑惑地看他。
何沐风咬着牙低声说:“林警官,你在我这里住,牙刷内裤之类的总不会借用我的吧?”
林暮禽笑着进去了,不一会儿,拎了一大袋子东西出来,咬开一盒烟,抽出一支递给他道:“我说话太直,抽支烟消消气。”
何沐风闷闷不乐地叼着烟,半晌才说:“你说的对,我大哥二姐也经常这么说我,不过我不喜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