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语睁大眼睛,很不敢相信:“何沐风,你在耍我吗?你说了算?”
何沐风不高兴地说:“我有那么无聊吗?我虽然不是主编,拍板录用一个人的权力还是有的。不过你毕竟是我引进来的,初期就做我的助理吧。”
夏冰语迟疑地看着他,似乎弄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然而最后他“哦”了一声,转身离开。
昔日的性伴侣成为今天的工作搭档,两人倒没有特别的不适应,何沐风虽然不是一个耐心的上司,但夏冰语聪明勤奋,又很能吃苦,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工作,加上他长相甜美,性格温柔,赢得了办公室里女同事们的好感,当然男同事也都不讨厌这个小弟弟一样的新人。
第二十九章:情深不易
夏日的傍晚,何沐风下班回去时在小区门口看到慕容起正从公寓里出来,两人大老远看见,慕容起不像平时那样高调地打招呼,眉间也凝成几道竖纹。两人走近之后,何沐风看着他的脸,问道:“又和桐叶吵架了?”
“没吵架。”慕容起有气无力地说:“是家里的事情,一时很难解决。我前几天去印度,给你们俩带了小礼物,你上去看看吧,我先走了。”
何沐风双手放在背后,歪着头笑:“印度的小礼物,难道你给我们带了一瓶恒河水?”
“今天不跟你开玩笑。”慕容起手里拿着车钥匙,揉揉眉心道:“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家里的事情就不说了,公司里也也是烂摊子,买的股票今天也一直往下跌。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说:“你和那个林氏的总裁还有联络吗?”
“没有。”何沐风面无表情。
“林氏集团的最大股东谢万怡出事了。我也是听一个圈内的朋友说,谢万怡在夏威夷度假,那边昨天忽然发生海啸,十几个人生死不明,谢万怡就在其中。虽然消息没有得到证实,但今天早上开盘,林氏的股票就一直在下跌,看来林氏的高层要面临洗牌了。”慕容起看着他:“你有内幕消息可不要瞒我哦。”
何沐风摊手:“我跟那个姓林的都分手很久了。”他随即又不屑地说:“你的钱那么多,就算股票全被套住也只是全部财产的九牛一毛而已啊。”
慕容起想到自己的股票成为不值一钱的白纸,顿时心疼地捶打着胸口,蹙着眉说:“你懂什么!唉,我的股票哦。”他愁眉苦脸地开车走了。
何沐风脸上平静,脑海里却不断冒出乱七八糟的想法,按都按不下去。推开门,看到时桐叶正坐在椅子上,翻找一沓名片。
“沐风,你二姐不是律师吗?”时桐叶抬起头说:“慕容正在打离婚官司,能介绍一个好律师吗?”
何沐风收敛心神,坐在他身边,爽快地说:“明天介绍她给你们认识。”又疑惑地看他一眼:“真奇怪,慕容的家事你一向避之不及,怎么现在又主动趟这个浑水?”
时桐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膝盖,随口说:“只是帮个忙而已,他最近麻烦事挺多的。”
“哦,”何沐风看着他的侧脸说:“胆小鬼大叔,我以为你要一辈子当蜗牛嘞。”看到时桐叶脸色阴沉,何沐风急忙说:“慕容带的礼物呢?给我看看。”
两人开始摆弄慕容起给他俩买的两瓶男士香水。随手洒了一点弄得整个房间香喷喷的,即使打开窗户也经久不散。两人大为惊奇和赞赏,把香水放在厕所当空气清新剂。后来慕容起偶然在厕所角落看到两瓶价值数万的香水瓶子,愤怒地将两人骂了一顿。
谢万怡在海啸中失踪的消息很快证实,举办了隆重的葬礼之后,开始召开股东大会,由于这次会议牵涉到谢万怡手中股权的去向,所以各媒体都十分关注。
股东大会召开前,何沐风和夏冰语匆匆赶来。和众多媒体记者一样被堵在会议室外,待五个小时的会议结束后,会议的部分内容才向媒体公布。
那些高层主管都由专门的电梯出入,所以根本不能在会议之外拍到他们的踪影。会议结束后,大厦里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夏冰语坐在大厦前的台阶上,整理自己今天拍的照片,连个正主都没有拍到,看来只能使用以往的资料图片了。他沮丧地托着下巴。何沐风打开录音笔和平板电脑,将今天了解的会议信息补充完善。
夏冰语叹气:“唉,今天是我第一次出差哦,连那些老板们的一根毛都没有摸到。沐风哥,我好饿,去吃饭吧,天都要黑了。”
何沐风十指翻飞地打字,嘴里“嗯”了一声。
周围的人渐渐都走了,夏冰语等得不耐烦,可也不敢乱催,只好漫无边际地四处乱看,正在这时,不远处缓缓开过来一辆红色崭新漂亮的法拉利敞篷跑车,就算在暗淡的夕阳下,这辆车也十分夺目,当然更吸引眼球的是车上坐了一个十分漂亮的男人,这个男人大概二十岁左右,穿着紫色的长袖衬衫,纤细的脖子上带着一条红色的丝质围巾,这样一种明艳的色彩在他身上反而显出桀骜张扬的漂亮,他一手搭在车门上,手里拿着一支香烟,夕阳下的一张侧脸透出十分迷人的神采。
夏冰语看得张大嘴巴,推推何沐风的手:“头儿,快看,美男子哦。”
何沐风敲完最后一个字,关上电脑,揉揉眼睛,茫然道:“在哪?唔,是挺漂亮的。”
那个美男子似乎在等人,不耐烦地四处张望。夏冰语看着他的脸,“咦”了一声,然后转头看何沐风,道:“头儿,那个男的有点像你诶,特别是皱眉的时候,超像的。”
何沐风听了这话十分高兴,没脸没皮地说:“少胡说,我比他帅多了,他那么娘!”
夏冰语捶打胸口,做出一个吐血的动作:“大哥,你说这话不怕遭天谴啊。”
正在这时远处走来一个身材高大一身深蓝色西服的男人,神情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夏冰语一把扯住何沐风的胳膊,惊道:“这个男人更帅,而且超级men!身材好得简直可以去做模特,诶……这个人不是林氏集团的总裁吗?”夏冰语愣了一下,转头看何沐风:“是他吗?我只看过他的照片。”
“我……”何沐风身体有些僵硬:“我也不知道。”
林暮禽走向那辆跑车,拉开车门坐进去,抬起手把那个美男手里的香烟掐掉,然后开车离开,车子启动之后,美男软软地靠在他肩膀上。
“啊!这个……”夏冰语望着两人依偎的背影,动作快于大脑,举起照相机准备拍照,镜头却忽然被人用手堵住。夏冰语不解地望着何沐风:“头儿,你干嘛!这可是头条诶,林总裁包养神秘美男子哦。”
何沐风脸色发白,勉强镇定了语气,眼睛里隐隐藏着一点水光,咬牙道:“你是狗仔队吗!?你所工作的报社是靠花边新闻博取眼球的三流报刊吗?!”
夏冰语吓了一跳,不知道何沐风怎么忽然像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然。他讪讪地收起相机:“不照就不照了,我们去吃饭。”
两人站在路边等出租车,何沐风两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尽管傍晚的夏风带着暖意,但他的脸苍白得像身处数九寒天。坐上车后,夏冰语小心地看他的脸色,问道:“沐风哥,你不舒服吗?”
过了一会儿,何沐风闷闷地回答:“有点累,我先回酒店,把稿子传给报社,你去吃饭吧。”
“哦,那你回去睡觉吧,我给你带一份回去。”夏冰语体贴地说。
夏冰语吃完饭回来,何沐风躺在酒店的床上,房间里没有开灯,他似乎睡了很久。夏冰语有些担心他生病了,悄悄打开灯,凑到床前,看到他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有些湿润,漂亮的眉毛也微微皱着。夏冰语呆呆地想:“他刚才哭过了?”
夏冰语正想得入神时,何沐风忽然拉起被子蒙住脸,同时转过身,语气十分恶劣地说:“你看够了没!”
“你,你没睡啊。”夏冰语窘得小脸微红,又问道:“你吃饭不?我给你带了可乐鸡翅。身上不舒服吗?要不要看医生。反正咱们明天就回Z市了,你再忍忍。”
何沐风从床上坐起来,一言不发地打开饭盒,随意吃了几口,然后才开口:“我没事,大概是昨晚没睡好。”
“哦。”夏冰语虽然年纪小,倒很聪明,看得出他这个模样绝对不是没睡好的缘故,所以很温柔地说:“沐风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没。”
“要是遇到了难受的事情,藏在心里会憋出毛病的,你说出来,就算我帮不了你,至少也能分担你的痛苦。”
何沐风抬起头,想了一会儿,苦笑着摇头,语气虚弱地说:“我也不知道让自己痛苦的原因是什么,只是觉得心里难受委屈得很。”他思索片刻,声音几不可闻:“明明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还真是贱啊。”
夏冰语茫然地看着他,有些失落地说:“是感情的事情吗?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爱上什么人呢。”
入夜,城市里一片灯火辉煌,何沐风从酒店里走出来,叫了一辆出租车,他鬼使神差地想在去曾经住过的地方,和林暮禽同居的别墅。
郊外的路灯虽然明亮,但旁边的高档住宅区多半黑暗一片,何沐风下了车,吩咐司机在这里等候,他沿着一条青草蔓延的石板路,走向曾经的房子。
别墅里漆黑一片,花园里郁郁葱葱,满是疯长的花朵。在夜色中飘荡着香味,外面的雕花铁门上攀附着紫藤萝花,连锁上也缠绕着牵牛花朵,看来这已经是一座废弃的别墅了。何沐风翻过铁门,站在别墅外的台阶上,通过透明的落地窗户,在月光中能看到客厅里的一切,沙发、桌子和钢琴上都蒙上一层白布,柔软的地毯还是过去的样子。何沐风过去经常坐在上面捧着笔记本玩游戏,而林暮禽则坐在他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并温柔地给他倒水,拿点心,而那个时候,何沐风满心沉醉在游戏里,倒觉得林暮禽在身边晃来晃去很烦人。
何沐风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温热的泪水啪嗒啪嗒落在长满青苔的台阶上。他缓缓地蹲下来,将头埋在胳膊中,发出一阵压抑的哭声。
夏冰语混混沉睡之时,被推门声惊醒,看到是何沐风,舒了一口气道:“沐风哥,吹过风有没有好一点。手里拿的是什么?”他头发乱蓬蓬的,眼睛困得只睁开一条缝。
何沐风满身带着夜风的清凉,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艳美丽的花,整个房间顿时充满了清香味。
“谁送的?”夏冰语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那束花:“你是去约会了吗?我看看,红玫瑰、矢车菊、水仙、苦艾、茉莉、向日葵……送你花的人,对你一定抱有隐忍热烈的爱意。”
何沐风坐在另一张床上,把那束花随手放在两张床之间的床头柜上。那束花没有任何包扎,直接散落在桌面上。何沐风随手脱衣服,淡淡说:“我自己摘的。”
夏冰语躺在床上,抓了一支向日葵,放在枕边,笑嘻嘻地玩着,说:“好香,原来你去做采花大盗去了。”
何沐风拿起浴巾到浴室冲凉,过了一会儿,疲倦地躺在床上睡觉。房间里除了沐浴乳的味道,就剩下花朵和枝叶的淡淡清香。他在这种味道里感觉到心酸和宁静。
第二天两人起床都很晚,夏日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整个房间的空气温热和憋闷,空调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止了。夏冰语懒懒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户,叫醒何沐风。何沐风昨夜翻来覆去没有睡好,凌晨才模糊睡下,这会儿被叫醒,简直痛不欲生。
夏冰语将两人的行李收拾好,又拖着有气无力地何沐风下楼,到酒店一楼的大厅退房。前台有好几个客人退房,何沐风趴在夏冰语肩膀上,等得很不耐烦,又嫌弃他个子矮,靠着费劲。就到旁边休息去的沙发上休息。
大厅里人来人往,何沐风躺在沙发上,眼睛望着酒店上方晶莹璀璨的水晶灯,耳边是喧闹声和旁边喷泉的流水声,他神思恍惚,渐渐进入了昏沉的梦境。
耳边忽然传来低沉熟悉的笑声,只是轻微的声音,却让何沐风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看到林暮禽坐在他身边,含笑看着他。
“宝贝,就困成这样?”林暮禽低头看着他,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刚碰到发梢,何沐风触电似的站起来,后退几步,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林暮禽收敛了笑容,脸上淡淡地看不出喜怒,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何沐风,好久不见。”
何沐风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心中五味杂陈,脸上却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好巧,你也住在这家酒店?”
林暮禽看着他,目光深邃而刻骨,片刻后淡淡地说:“这家酒店是我的。到楼上来,我有些话跟你说。”他站起来,伸出手,做了一个的邀请手势。
“我没有什么和你说的。”何沐风耸肩,一只手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心里才稍微平静一些:“你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我同事马上就过来了。”
林暮禽重新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面前的咖啡桌上,英俊的脸没有任何表情,过了片刻,他望着何沐风的眼睛,平静地说:“沐风,我们结婚吧。”
何沐风睁大眼睛看着他,表情十分呆傻:“啊?”
林暮禽伸手拿掉他手里的香烟并掐灭,用拇指摸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我说我们结婚啊,你听到了吗?”
何沐风垂下头,却没有推开他的手,任凭粗糙的手指在脸上温柔的游移,过了一会儿,那手指不耐烦地捻着粉红的耳朵,手指的主人问道:“所以你的答复是什么呢?”
第三十章:难以割舍
何沐风这才偏着头避开他,语气坦然而冷淡:“我当然不会同意。林暮禽,这个答案你应该心中有数吧。”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犹如阳光下的露珠,嘴角却显出嘲讽的笑:“谢万怡死了,你报了仇,也得到了林家的所有产业,所以转过头经营你的爱情了,你觉得有这么好的事情?林暮禽,我的确……很爱你,但再深的感情也经不住你几次三番的拒绝。若是哪天我们的感情又挡在你事业的前面,你是不是又要推开我了?”
何沐风垂下头,苦笑一声:“你说和我结婚,可你有没有考虑到结婚的后果?你是林氏集团的董事长,你打算对外宣布和一个男人结婚吗?你怎么和林氏的叔伯亲戚交待?你觉得你还是几年前普通的林暮禽吗?而且……我最喜欢的,还是我们最初见面时候的你,后来你成为林氏的总裁后,总是阴森森的讨人厌。”何沐风皱眉看着林暮禽:“你这人诡计多端,你根本没打算和我结婚,这只是你打动我的一种手段吧?”
林暮禽一直安静地听他说话,这时候苦笑一声,起身坐到何沐风身边,低声说:“好吧,就算是我的手段,为了让我的阴谋落空,你就答应了好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两枚很简单很普通的铂金戒指。他拿出直径稍微小一点的,拉过何沐风的手指说:“戴上试试,这是我亲手设计的。”
银亮的戒身上是一行漂亮飘逸的沐风。虽然称不上精巧,但看得出林暮禽的确是费了心思。何沐风这时候才发觉他说的结婚并不是一句玩笑,而是思虑很久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