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书点头,然后委屈的看着子琴。子琴施展着轻功离去。
来到小茅屋,正见越晨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嘴里还发出底沉的呻吟声。
“还好吧!”子琴温柔的问道,越晨徐徐睁眼。道,“是你救了我。”
“不是。”子琴否认道,“是萧子卿。”
“是他?”越晨冷嘲,想到自己在服毒后不久那个红衣男子就出现了,他又霸道的咬破了他的唇。跟着感觉,越晨扬手抚上自己的唇,还可以触碰到萧子卿留下的伤口。
子琴心里一疼,道“你体内的毒已经清的差不多了。”
“也是他为我解毒的?”越晨问道。
子琴犹豫了会儿,点头,“是他替你把毒液吸出来的。我给你服了一些泻药。”
越晨凄凉的冷笑两声,有些埋怨甚至绝望的看着子琴,道“难怪今天我一直拉肚子。”
两人就这样,相对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子书带着食物和买好的衣衫回来。
推开茅草屋的竹门。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床下半蹲着的子琴,子书一愣,然后支支吾吾的唤了声“大师兄。”
子琴转头,看着子书手里抱着的东西,道,“都买回来了。”
子书点头,子琴伸手拿过盒子,将盒子里的粥一勺一勺的舀起,送到越晨嘴边。越晨将头一偏以示拒绝。
子琴道,“你自己能动手吗?”
越晨努力的动了动身子,在子琴的帮助下半坐起来。点了点头。然后子琴也没有再说什么,将粥放到床沿,道“吃了吧,我先走了。”
刚走两步,子琴又回头看着越晨道,“以后别做这样的傻事了,这样只会害了身边的人。”
越晨不言。木讷的子书在子琴的催促下离开了茅屋。
在林子里,子琴换下了新衣。子书递了个馒头给子琴,道,“大师兄,相忘在小师妹身上。刚才我在城里看见小师妹了,我让她在月隐居等着。我们这就过去吧。”
“相忘?”子琴喃喃的念着这个名。
子书点头。
子琴道,“相忘药配上相忘曲,可以解世间百毒。服用相忘便要忘记尘世间最不愿忘记的回忆,而且,永世不能忆起。”
“嗯。”子书仍旧点头,“回忆又不能陪你过一辈子,再说了,除了最重要的回忆还有其它的回忆。总不会将人的记忆全都洗去。”
子琴轻叹一声,道,“走吧,去月隐居。”
子书高兴的缠着子琴的胳膊“好嘞!”
子琴一向不喜欢别人缠着自己,而子书偏偏从小就喜欢缠着他。久而久之也就成为一种习惯了。只要与子书在一起,就总会有两只手缠着他的胳膊,掉的死死地,好像要将他紧紧的困住一般。
步入月隐居,暗香来袭,一袭白衣的子画端坐花园中央,远远的子书就挥着手和子画打招呼,喊道“小师妹!”
子画蓦然起身,回了子书一个笑容,道“你还这么野!”说着,子画像个姐姐似的抚摸着子书的脑袋。
子琴看了看大理石圆桌上摆好的七弦琴和笔墨纸砚,拿起一旁的青花瓷药瓶,问道,“这就是相忘?”
子画点头,她是一个安静的女孩,比这个世上任何人都要安静,只有在面对子书的时候她的脸上才会浮现笑容,嘴里才会发出嘻嘻的笑声,和责备孩子般的话语。
子琴仰头将瓶中药一口饮下,然后提笔蘸墨,挥洒自如。写下此刻他心里所想话语。
书几行,都是他心底最放不下的。
笔一提,风吹走了他所写下的文字。子琴道,“此词名为《未完》”
子画颔首,手指微微一动,白绸从袖而出,卷住飘在空中的纸,道,“我便为大师兄弹奏一曲《未完相忘曲》。”
子琴点头,子书像个孩子般的跑过来,“我吟唱,小师妹弹琴。能为大师兄解毒,我定要付几分力。”
子画白了子书一眼,道“要尽力就去一旁守着,别让人靠近,免得在弹奏曲子时被人打扰了。”
子书委屈的抽了抽鼻子,道“我可是你师兄。”
第六十六章:危机重重夜
夜幕拉下,萧子卿仍旧还在仔细的寻找。寻遍了整个宣城也没有子琴与越晨的踪迹。微凉的夜风拂过,萧子卿斜倚着高墙无奈一声轻叹,一身洁白的衣衫在风里轻轻摇晃,晃得他眼花。
“唉……”他有些不耐烦的掀了掀飞起的衣摆。然后略微烦躁的掏出折扇使劲的扇着。
忽然,眼前树丛在风中微微动了动,映着微弱的灯光,透过枝桠间的缝隙他看到了一双熟悉的双眸。
“阿晨!”他有些失控的叫出了这个名。那个隐藏的树丛中的人忽的跃身而逃。
萧子卿皱了皱眉,也跟着那黑衣人去了。
“阿晨!”萧子卿追着那黑衣人跑着,越跑越觉得不对劲,想及那夜在死牢中所见的黑衣人,萧子卿心里忽的一紧。纵身一跳,跳到那黑衣人身前,折扇一展,‘唰’的一声响划破空气。
他一如往日般勾起嘴角,半眯起双眼,仍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轻轻地偏了偏头,甩开当着剑眉的发,问道,“你故意引我来的。”
那黑衣人不语,寻到一丝缝隙,从萧子卿身边擦过,继续往前跑。
萧子卿一怒,又是‘唰’的一声响,折扇合起。右手一挥,一刻拇指般大小的石子从地上掠起,被萧子卿握在掌心,随后,萧子卿又用内力将石子打出,准确的打在那黑衣人的穴位上。
那黑衣人不为所动,顿足回头给了萧子卿一个不屑的眼神,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用点穴这种法子来对付我,你还是第一个。”
“呵呵……”萧子卿笑道,“那又如何?”
那黑衣人转身走至萧子卿身前,清澈的双眸迷茫无措,“宫里有事要发生,你必须去。”他说的肯定。肯定的容不得人拒绝。
萧子卿用折扇抬起那黑衣人的下巴,那黑衣人倒也没有拒绝,萧子卿道,“好呀,你告诉我,阿晨在哪我就跟你去!”
那黑衣人道,“我不知道他在哪。”
“额?”萧子卿不信的蹙眉,又道,“那你把面纱摘下来,让我瞅瞅。”
那黑衣人踌躇了会儿,然后扬手拿下脸上面纱。
一张与越晨一模一样的脸浮现在萧子卿眼前,萧子卿却连看都没有正眼看一眼,直接将头撇开。“若非我见你与他同时出现过,我还真以为你们是一个人。”
那黑衣人忽的一把拉住萧子卿,道,“完了就来不及了。”
“喂……”萧子卿厌恶的看了那黑衣人一眼,一向来去自如的他,这一次却被一个陌生男人强硬拖走。
在狂奔的途中,那黑衣人还忙不迭的解释道,“你说的,只要我拿下面纱,你就跟我去。”
“我没说不跟你去,你不用拉着我的,我自己能走。”萧子卿挣了挣。却毫无效果。顿时,他也好奇,这个看似纤弱的人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道。
两道影子,一黑一白,从高高的夜空划过,落在宣国深宫之中。
两人刚刚落地,萧子卿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听那黑衣人叹息一声,“还是来晚了。”
“怎么了?”萧子卿摇晃着站稳了身子,带着些怨气展开折扇,扇了扇身上那不属于他的味道。
见那黑衣人不答,萧子卿只好侧过脸去看那黑衣人。不看还好,一看,连一向玩世不恭的他都顿时目瞪口呆。
那黑衣人正蹲在一个女子身边,那女子胸口处一滩深红在缓缓蔓延,咽喉处还有一丝殷红的痕迹,宛如发丝般细小。
萧子卿在女子身边蹲下,看了看女子胸口处的伤口,血液在缓缓的流出,从原本的无形渐渐地蔓延开来,形成一朵诡异的曼珠沙华。
几点银针从那黑衣人袖中飞出,插在女子身上各个穴道。又见那黑衣人将内力注入到女子体内。
萧子卿识趣的后退了几步,托着腮看着那黑衣人,叹道,“好生深厚的内力!”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在这漆黑的宫苑外已经燃起了火把,还有急促的脚步声。偶尔间还可以听见刀身与刀鞘相碰发出来的声音。
萧子卿皱了皱眉,对那黑衣人道,“侍卫来了,快走!”
而那黑衣人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往那女子体内注入内力。直到“嘎吱”的开门声响起,那黑衣人终于收了手,一道银光闪过,插在女子身上的银针全数回袖。
然而,此时,那些急促赶来的侍卫已经来到了这漆黑的后院。
萧子卿扬手无助额头。那黑衣人又一把拉过萧子卿跳上墙头,脚尖轻点高墙,跃上大树顶端,轻点枝桠,然后跃身上了夜空,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萧子卿就这样被那比他还要消瘦的黑衣人紧紧地勒在臂弯里,身后传来唰唰的声音,那时箭发出的声音。
地面流动的火光越来越多,顿时,整座宣城好像变成了流动的火海。
那黑衣人拖着萧子卿来到城外的小树林中,然后又很是无情的将萧子卿一把丢在地上。萧子卿痛苦的揉了揉额头,暗道:自己一生还未受过如此待遇。向来都是自己逗别人玩,还从未有人敢逗他玩。
然而,当他看着眼前这张脸的时候,他又不忍心发火,虽然他也知道这个人不是越晨,可他却又总觉得他就是越晨,这个想法在萧子卿脑海里流转了好些时候,最终将萧子卿的脑袋都转模糊了。他终于摇了摇头,对自己说,“他们可能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
“喂……”萧子卿叫住欲就此准备离去的黑衣人。那黑衣人略微顿了顿足,又继续走。
萧子卿施展轻功上前,拦住了黑衣人的去路,问道,“你要去救人,大可自己去。为何拉上我,而且不拉上我你的时间也就不会被耽搁,大可在危机发生之前便将她救出。”
那黑衣人看着萧子卿良久,道,“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今夜应该要发生这样的一件事,所以便去做了这样一件事。”
萧子卿扶额,然后无奈放下扶住额头的手,质问道,“你知道吗?这样会害死我和越晨的。刚才你摘下面纱,已让大家都看到了你的样子。”
“面纱是你让我摘下的。”那黑衣人振振有词的道。
萧子卿扬手,真想一掌劈在这人头上。可却不知何处来的力量竟然将他劈倒在了地上。
第六十七章:抉择太伤人
当萧子卿再次醒来的时候已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坐在床沿的人竟然是子琴。
萧子卿揉了揉揉眼睛,看了看房间,然后又看了看子琴,却没有他心里所想的人,问道,“我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又在这里?阿晨呢?他在哪?”
子琴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如玉般洁白光滑的手指搭在萧子卿的脉搏上。然后略为点头,道,“只是昏阙,还不至于失忆。”
“你……”萧子卿好像也发现了子琴的异样,子琴安静的离开了床沿,在一张竹椅上桌下,将原本放在竹椅上的琴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呢喃宛若春风般的声音徐徐响起,“你已经没事了,可以回去了。”
萧子卿急促的跑到子琴身前,揪住子琴的衣襟,霸道的眼神将如仙似神般的子琴完全的笼罩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告诉我,阿晨呢?”
“阿晨?”子琴沉思了片刻,然后抬起清澈的眸子看着萧子卿,问道,“他是谁?这次你不是只身一人来到宣城的吗?”
萧子卿勒着子琴的手又用力几分,厉声问道,“他怎么了?你又是怎么了?”
萧子卿的眼神里居然浮现了些无阻,子琴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一般。这里又是哪里?萧子卿在心里纠结了半响,慢慢的回忆起了昏迷前的事。那个黑衣男子到底是谁?
萧子卿缓缓地松开了紧勒着子琴衣襟的手,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从窗而入的阳光,踱步至门口,带着几分沉重拉开了门。只见院中落英飞舞,蝶儿翩翩,一颗苍天大树独立院中,大树上挂着几架秋千,一个白衣女子正坐在秋千上缓缓地荡着。从天而落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枝桠洒下,偶在也会落下一两缕光辉在女子的身上。
萧子卿走上前,在女子身前停下,女子对萧子卿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萧子卿问道,“姑娘可是子画?”
那女子仍旧微微点头。
萧子卿看了看房内,略微凄婉的琴声从窗缝与门缝间溢出。萧子卿问道,“他是怎么了?”
子画淡淡的看了看子琴的房门,又淡淡的看了萧子卿一眼,道“他服用了‘相忘’忘记了一部分记忆。”
萧子卿愣了会儿,道,“为何要服用‘相忘’?”
子画道,“他中了毒,服用‘相忘’解毒。”
萧子卿又问,“他怎会中毒?”是呀!子琴怎会中毒,举目天下,有几人能是他的对手。
子画不再说话,静静的荡着秋千,看着阳光。
萧子卿也知道子画一向不喜言语,今日能够回答他这些问题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安静了会儿,子书捧着茶点来到树下,将糕点递给子画,丢了个苹果给萧子卿,道,“他那是给人吸毒才会中的毒。”
萧子卿怔了怔,“给人吸毒?”
“是呀,给人吸毒,大概就是你口中的那个阿晨吧,我也听说大师兄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没想到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瘦瘦的男人。”子书失望的摇了摇头,又在果盘里拿出一个最大的苹果咬了一口。
子画扬手,啪的一下打落了子书的苹果,冷道,“不准吃,小孩子吃多了会变傻。”
“你……”子书不服气的瞪着子画,子画冰凉的眼神凝注在子书脸上,看的子书全身发抖。哆嗦了良久,子书略带委屈的道,“你不也吃?还说我小,我可是你师兄。”
“我是女孩子,只要保护好皮肤和身材就可以让天下男人为我倾倒,为我所用,你行吗?”子画拿过一块糕点放进嘴里,不屑的看了子书一眼。
子书扬手做出欲打的手势,子画脚尖轻点地面,轻轻地一股力道推动着秋千,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子书对子画翻了个白眼,道,“若是让师傅听到你这番话,定会让你给气活过来。”
“如此甚好,就有人可以管管大师兄了。”子画轻叹一声。身后传来嘎吱一声响。
子琴走了出来。子琴没有看院中的任何一个人,直接注视着萧子卿,道“我以为你已经走远了。”
萧子卿静静的站在原地,倔强的看着子琴,好似爱撒娇的孩子看着父母一般,不饶的道,“没有找到他……”奈何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子画忽然丢过来的一块糕点堵住了嘴。将剩下的话给吞了回去。
子琴也没有追问为什么,只是安静的从袖中掏出一张信条,道“这是你母亲的来信,说是你哥哥出事了,让你早些赶回去。”
“我哥哥?”萧子卿脸上终于浮现了些焦急的神色。萧子卿接过信条,看了看信中内容,然后内力聚集掌心,将信条化为灰抹,洒在了风中。
萧子卿咬了咬唇,对子书道,“去给我备上笔墨纸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