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比伦大帝的后宫 下——赫斯辛

作者:赫斯辛  录入:04-04

 51、神的大门

 尼布走进自己寝宫厅房时,几个内侍正帮伯提沙洗好了澡,要涂上香味四溢的香膏跟脂油,整间厅房都是那些瓶罐的味道。 因为在尸体堆积的洞里待上一阵子,伯提沙身上,甚至是尼布那件裹他的披风都是那个臭味,好几个内侍跟仆役刷洗了又洗,还用药材帮他浸洗,那味道才消失,尼布自己也过了香炉,好把早上那些污气去掉。 其实整个早上的混乱还让尼布有点茫然,虽然表面上他不动声色,但是看着伯提沙身子被擦了乾,他还以为这是自己的梦,也或者,昨晚的事才是一场梦? “让男孩自己选。” 内侍呈上香膏让尼布挑选,可是尼布只挥挥手,果然看到伯提沙挑了味道最清淡的茉莉,一直以来他都是用那个味道,因为通常男宠都会选用女孩子的香膏,而茉莉则是许多男子会用的。 “……” 虽然不明显,可是头发还湿漉漉被擦着的伯提沙一时间抬起眼,跟尼布对上视线,虽然他一声不吭,可是尼布还是转开目光。 厅房内静得只剩内侍们细微的交谈跟帮他换上衣服的声音,尼布没再看伯提沙,而是盯着他被褪下的那身脏衣服。 平时在后宫穿的丝绸披襟,应该是行刑前被处刑祭司脱下分掉了,而他们给伯提沙换上的麻布衣服又粗又脏,似乎是从其他处死的人身上脱下,就这样每次反覆利用的。 那材质之差,恐怕只是摩擦过都足以让人皮肤发痛,现在被丢在一边。 尼布混乱的思绪并没持续多久,内侍都帮伯提沙梳洗好才跟他告退离去,但尼布好一阵还是没动作。 …… 厅里静得只剩水池的声音,要不是伯提沙脚上的饰品发出清脆的声响,尼布不会发现这个少年——还活生生的伯提沙走到他前面,虽然没靠近,而且他也没看尼布,但是那个诱人的,伯提沙惯用的香味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梦。 既使如此,他却一点也没有快乐。因为原本让他痛苦的就是这个男孩,如果他死去,那个不过是一次大痛,但他现在活了下来,又是继续折磨他。 一想到这里,尼布也不想看他那双眼里的神情了。 他好一会儿把伯提沙拉近,但是一眼也没看他脸色,只仔细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 尼布不是没发现,除了被麻布还有绳子绑出来的,或是擦在石头上上的擦伤,他根本没有一点咬痕,或是狮子的抓痕。 刚刚在兽洞时,所有人都是一阵茫然,祭司们探头查看,洞里的五头狮子的确还在,而且依照纪录,他们的确三天没进食,都还焦躁的绕着圈。 祭司们因此大受打击,但还是鲁亚得聪明机伶,当下立刻说,那是伯提沙犹大的神的庇护,而祭司们也哑口无言,但至少,没人再说伯提沙什么,那些祭司根本不敢动他。 “……” 尼布并不想跟伯提沙对望,甚至刻意避开他的蓝色眼睛,只看了看他那些已经裹药的擦伤,然后……最后还是放开他。 “……让内侍带你回去,休息。” 尼布只这么说,除了这个,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男孩已经伤他伤得太深,把他留在后宫,虽然无法再碰触他,但尼布能做的就是确保他受到良好的待遇,然后不再见他的面——这对伯提沙或对尼布才是最好的,这点是尼布相信的。 当然,伯提沙什么也没说,就跟他以往一样,尼布把手放下的一刻他就转过身子离开,听到他身上饰品因为走动碰撞的声音,尼布轻闭起眼。 ——然而,在尼布几乎以为那脚步声是伯提沙离去的声音时,但腰突然被温热的身子搂住,却是让他一愣。 “……!” 伯提沙抱住尼布的同时,头还靠在他胸口,像是忍不住似的,一时间放松,可是细瘦的手臂又是紧紧一搂,让尼布无法动作。 “呜……” 伯提沙轻轻泄出的呼吸就贴在尼布胸口,让他知道那是真的,而他像是吓坏的孩子,脸还在尼布胸口蹭了蹭,想把自己埋得更深。 他的腰身是如此柔软温热,因为刚刚热水澡的关系,但是那紧绷的肩头似乎已经承受不住,尼布一直没去看他的神情,现在,让他心一揪的,竟是这样的怀抱,比刚刚发生的事情要让他心痛。 “呼……” 紧紧抓住尼布的伯提沙,几乎以为自己会被推开,他以为自己可以撑得住,撑到最后,直到…… 在那全黑的洞穴里,好几双红色眼睛盯着他,还有那个面对着他,喷着气息的动物们,既使伯提沙没有哭叫或是挣扎,可是被处刑那一刻,他还是想起尼布,这个不知何时掠夺他心里,又是温柔疗伤的男人。 那时尼布搂着他时,几乎是哄着,恳求的要他答应,后来想起来时,伯提沙还是被他那个眼神烫伤。 小沙番…… 当时在漆黑里,他双脚几乎都僵硬,几乎要软下的身子,想起尼布的声音,他却是无法动弹。 “呜嗯……!” 要不是被尼布抬起下巴,他应该忍得住这一口气,为了要让自己承受住,他甚至屏住呼吸,但是吐出来那一刻,那哽咽声自己也控制不了。 尼布的眉头深锁,脸色之阴沉,让伯提沙几乎以为自己会被他推开,但是脸凑近时,那双深棕色的眸子在闪动。刚刚一直没有对上视线,可是此刻,伯提沙才知道尼布为什么不看自己,两个人对上视线时,发颤的身子更是紧贴,那股热流让伯提沙胸口刺痛。 ——尼布把他下巴按紧,嘴唇凑上那一刻,伯提沙更是用力的紧贴上去,撞得尼布嘴唇发疼,发抖的肩膀在尼布手中更是紧绷,可是被他很狠的一搂,伯提沙立刻被温暖包围,尼布的力道之使劲,几乎让他轻吟一声,可是本来含着的泪水却是流下脸颊,可是立刻被尼布的吻吻去。 52、神的大门 “呜,呜嗯……” 怀里的伯提沙挣扎哽咽着,尼布一放松力道,就被他抓住脖子,他拼命的往尼布身子钻,似乎怎么抱他,亲吻他都不够似的,像只急躁疯狂的小动物。 尼布光想到怀里纤瘦的伯提沙是怎么在冰冷阴暗的洞穴里,被野兽、尸骨环绕,现在的拥抱也更激烈,滚烫的亲吻一次又一次印在他身上,一感觉到伯提沙抱紧自己,那股又气又怜爱,几乎把自己折磨至死的热度跟冰冷,就更是猛烈。 “不要……不要……” 伯提沙紧搂着尼布,让他几乎以为他又要抗拒,但是他嘴唇在自己脖子摩擦时,却是压着哭泣的嗓音。 “不要放开……不要……” 听出那个泪湿的的嘴唇在说什么后,更是让尼布激动不已,被伯提沙伤得多深,现在亲吻拥抱的力道就更用力。 “我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这小畜生……” 尼布把他按到一旁床上时,几乎忍不住低吼道,可是伯提沙一跟他身子分开,立刻又是贴上来,那个像是害怕着汲取温暖,又像是求欢般的磨蹭,把两个人冷了的心又是温暖了。 “我会杀了你,再吃了你……!” “嗯!” 被尼布粗暴的吻吻得嘴纯都渗出血,伯提沙不停扭动,只为了让他身子更紧贴,衣服、饰品被两个人粗鲁的动作扯开,一触到尼布光滑温暖的胸膛,伯提沙蹭着泪湿的脸颊,惹得尼布气息粗重,胸口那股热度跟酸意根本无处发泄,除了粗鲁的摸着,揉弄这具他差点失去的身子,尼布还不停亲吻,吻这个折磨他的男孩。 “啊!嗯嗯……” 伯提沙被半扯下的披襟挂在腰部,尼布更粗鲁的拉扯,直到自己跟他都浑身赤裸,伯提沙身体因为刚刚洗了热水澡而温热,可是手脚还有刚刚在洞穴里的冷意,被尼布拉起来亲吻、啃咬,他哭得更是厉害。 “陛下……” 一感觉到尼布吻着自己屈起的腿,在他脚背上亲吻、摩擦,伯提沙忍不住沙哑的唤道,只为了让他停下。 没有一个帝王会吻任何人的腰部以下,可是尼布在他脚背上亲吻的动作让他说不出一句话,两只脚都被他又亲又揉,伯提沙曲起的身子更是痛苦难耐。 “……嗯!” 那是尼布唯一能想到的方式,除此之外他不知道怎么宣泄对这个男孩的爱意,吻着的动作让他身下的伯提沙脸都红透,全身上下被尼布的嘴唇亲吻,让他忍不住闭起眼,呼吸也正缓缓加重。 “等等痛死你!” 一被伯提沙搂住脖子,他下半身还蹭着尼布已经发硬的火热,自己将脚打开时,可爱的嘴唇不停在他脖子上摩擦,后来轻轻的啃咬让尼布失去耐性。 这个男孩肯定会让他万劫不复,第一眼见到他开始,尼布就注定被他捆绑,现在已经整整好一阵子,让他心神不宁,痛苦折磨的男孩…… “啊——” 被尼布有些粗鲁的进入,那个硕大的分身毫不留情的推入,让伯提沙痛得一缩,本来带着一丝愤恨,尼布看到他皱着眉头,咬着嘴唇的模样又是停下,心里又是被伯提沙少见软弱的模样打动。 平常他总是倔强,既使疼痛时也是强忍,现在望着他——那双蓝色眼睛几乎透明,让尼布跟他结合那一瞬间,看到他原来还是个需要人疼爱的少年,尼布更是无法逼自己粗暴。 “陛下……”伯提沙按着尼布肩膀,虽然疼痛但是硬逼着自己适应似的,轻轻舒着呼吸,那也间接推挤着体内尼布的欲望。 “不痛,不痛……” 用跟刚刚一样激烈的亲吻,尼布吻着伯提沙汗湿的额头,爱怜的摩擦他抿紧的嘴唇,很有耐性的等它嘴唇还有身体放松。 可是,吻着的同时发现伯提沙竟然开始轻轻扭动自己身子,让尼布的分身在他体内缓缓进出,这种刺激让他胸口的热度跟腹部涨热临在关头。 “可以,可以……”伯提沙发现尼布在等待,这样动一动之后低声呻吟道,脸颊还在尼布脖子上磨了磨。 “小畜生……”尼布低骂一声,可是却情不自禁的随着他的动作,一抽动被伯提沙紧紧包住的分身,身下的男孩就发出隐忍的呻吟,随着呼吸,伯提沙身体内的温热,每一寸他都可以感受到。 “唔……” 连尼布也忍不住发出低吟,几乎带着咬牙,两个人汗湿而黏着的的前胸,伯提沙逐渐柔软而散发着茉莉香味的身子,也在尼布胸膛下摩擦着。 “嗯……” 被伯提沙轻咬着肩膀跟脖子,尼布脑中一片空白,以往伯提沙总是咬着自己的手忍着,可是现在,感觉到他难耐,搔痒似的啃咬,却是让两个人都越发激动。 “不要放开!” 原本尼布撑起手在床上,想要好好的疼爱他一番,可是伯提沙搂住他脖子,逼得尼布只好又压到他身上,让他小腿放在自己腰后,这才放胆动了起来。 “啊啊……” 又像疼痛,又像呻吟的声音流泻而出,一看到伯提沙在自己怀抱里迷蒙的双眼,尼布根本无法自己。 再也放不开你了。 尼布几乎没意识到自己低声念着,每一下的冲刺都让两个人同时闷哼着,伯提沙原本紧绷的大腿被按得更开,但是看着他蓝色眼底的疯狂,尼布根本缓不下。 “陛下,陛下……” 伯提沙哑着嗓子,手指在他背上抠抓,似乎承受不住尼布的热情,两个人一刻视线也没移开。 已经经历过生离死别,不论是恐惧、恨意或是爱,此刻早就在眼底交换,尼布的恨化成越发激动的动作,可是吻着的嘴唇又让伯提沙彷佛要被融化一样。 53、神的大门 “吃了你,小畜生……小沙番……!” 被尼布又舔又咬,下身的抽插让伯提沙几乎承受不了,可是一触到尼布痛苦欢愉交融的神情,俊秀眉头紧皱着的模样,他还是吻上尼布的嘴唇,既使生涩而且根本不知道技巧,但是一这样凑上又紧贴着他的嘴唇,惹得尼布更是激动,用力的吻了又吻,舌头探进伯提沙嘴里肆虐一番,既使他呼吸急促根本喘不过气。 “啊啊……哈嗯!” 一感觉到身上男人紧压又加快的抽送,伯提沙闭起眼的一瞬间又张开,失声喊了出来,那个惹人疼爱的声音让尼布根本停不下。 “陛下,陛下嗯……”体内尼布的炙热在抽动,临在边缘的国王在他身上,既使喘不过气,可是这样猛烈的爱意还是让伯提沙摇着头。 “不行了,不行……”摇着头的男孩紧闭上眼,可是尼布一加快,他又是紧抓住他脖子,柔软的身体紧紧绷直,放声喊出失控的声音。 “啊!啊!啊啊——” 伯提沙张得最开的腿因为刺激而一直,在空中随着尼布的动作颤动,原本的眼泪都流到耳朵,那一刻尼布在他身体里的欲望倾泻而出,被颤抖扭动的男孩带到激情顶端…… “呃!” 尼布闷哼的声音像是低吼,毫不停歇的撞了又撞,感觉到他颤抖的高潮,那个在他腹部摩擦的分身流出温热的液体,他更是不留情。 “啊,啊——不……不要不要——” 伯提沙扭着身子,在他身上乱抓又把尼布抱紧,被他这样的反应弄得更是疯狂,尼布发疯似的让自己欲望发泄得一滴不剩,嘴里喊着什么自己根本没意识到。 “哈,呼……嗯嗯!” 身子紧贴交融,两人都发出叹息般的声音,要不是伯提沙把他脖子搂得更紧,在他脸上吻了又吻,尼布还没发现自己眼角湿润,跟汗水混在一起,可是险些失去伯提沙的痛苦跟压抑,让他眼角带着温热,那热度顺着汗水流下,被伯提沙吻了去。 “陛下,陛下……” 似乎本来因为高潮后的虚脱跟喘息几乎说不出话,可是吻着尼布的伯提沙一跟他的眼泪混在一起,两个人的声音都沙哑起来。 他除了不停喊着尼布,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可是那个热情沙哑的嗓音让尼布发自内心的感动,吻了又吻伯提沙细语的嘴唇。 两个人身子都还未分开,但随着细吻跟低喃,那交错的喘息逐渐平息。 “不放开你了,绝对不放……” 尼布一在他耳边亲吻,忍不住又是说道,而伯提沙被他这样疼爱,皱着的眉头更是紧锁,紧抱着尼布汗湿的颈子时不停点头。 “不要放……陛下,想跟您……想跟您在一块……” 虽然声调之低,都被尼布喘息声盖过,可是听到时,那股激动让他无法克制,抬起伯提沙的下巴,在那总是惹火自己又惹人疼爱的嘴上使劲亲吻,亲到他疼痛求饶才放轻。 “唔……” 本来正要放开伯提沙把他搂到自己怀里,只是稍微抽动分身,伯提沙就眉头一皱,可是抱紧尼布的同时,温热的小穴竟然咬得更紧,让尼布刚发泄完的而敏感的欲望被刺激。 ——这男孩竟然还对尼布摇摇头,那带着一丝极欲掩饰的撒娇模样让尼布双眼瞪大。 “等一下……” “……”尼布好一阵说不出话,伯提沙因为呼吸而不停的紧缩的密穴反覆挤压,虽然他不知道他是不是无心的,但是不想跟尼布分开的确是真的,只是,两个人交合着对视,轻轻的吻跟抚摸,却足以让那激情又悄悄点燃…… “啊……” 稍稍一动,伯提沙又是轻吟出声,可是蓝色眼睛没跟尼布分开,也因此,显得更具诱惑。 “嗯……” 就连尼布也被他刺激得难耐,可是这一次他已经没之前的冲动,而是抱起伯提沙,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 “……” 这样的姿势以往跟萨珊在床上时也有过,那时伯提沙不喜欢,可是现在尼布搂着他,厚实的胸膛手臂把他包围,却是让他感到温暖,而他轻轻抽送的动作也让他感到难耐。 “这一次让你舒服,嗯?” 尼布宠溺的在他耳边说道,虽然红着脸,可是伯提沙没有反抗,而是任由尼布扶住他的腰,让他上半身微微向后,尼布一前后抽动,那身体里像是有什么被摩擦到,那样刺激又搔痒,让他身子一紧。 “啊……” 一听声音尼布就知道是那处,那晚曾经让他的男孩销魂的一点,尼布以往只有对特别宠爱的男宠才会这样,而此刻,他下定决心要让他的伯提沙舒服到哭出来。 “嗯,那里……” “乖,放松,跟着我的手。” 尼布一感觉到他因为刺激而意图挣扎,立刻安抚道,而一被他这样爱抚,伯提沙乖乖的放松自己的腰让尼布撑着,这个男人不一会儿前后的摆动着下身,他自己上半身一往后,被刺激的地方更是难耐万分。 “呀……!嗯嗯……” 已经没有一点矜持,伯提沙脊椎底部传来的酥麻让他全身一软,一开始有些刺痛的摩擦,不一会儿就变成让他指尖都洋溢着愉悦的快感,一感觉到尼布因为自己的反应而兴奋,他最后一点坚持都放弃了,仰起头时,刚刚前一次欢爱而松了的发饰,在尼布反覆摇摆之下更是掉落在身后的床上,玉石发出清脆的声音,只是都被两人的呻吟盖过。 “呀……呀……嗯嗯——” 尼布越是用力,看到怀里宠爱诱人的男孩露出欲仙欲死的模样,这下欲望更是胀大。 伯提沙狂乱的在自己怀里扭动,紧实的腰没有以往的僵硬,没有女人的曲线,但是柔软而且弹性,那是曾经扰得他无法专心朝政的模样,此刻像是抛去一切,在他怀里放肆的扭动。 明明当初是如此青涩纯洁的少年,可是之前尼布逼迫他的床事,早就让他尝了情欲的滋味,虽然没有萨珊或是其他男孩、女孩的放荡,但是享受着激情的伯提沙却是如此俊美,洋溢着青春光泽的美,抹上一层成熟的光晕,让尼布更是心动。 而且一想到自己曾经让他痛苦,痛苦到咬着自己的手忍耐性事,尼布更是后悔不已,明明该让他露出如此模样,该好好疼他,可是内心的固执却让他险些失去这个美好的男孩。 54、神的大门 “陛下……!” 稍稍一使劲,伯提沙发出求饶的声音,可是按着尼布肩膀时,硬是想取悦他的跟着扭动,让尼布无法分心。 “啊!啊,陛下!” 听过多少次这样的声音,可是从伯提沙嘴里发出来,却是如此撩拨着尼布的心智,这个已经不只是平常可以夺去尼布的视线,就连床上竟然也让他欲罢不能,情欲跟爱意只能化为更激烈的动作。 腰背、胸膛直到指尖,伯提沙被尼布弄得不停喘息,一口气还吸不到,紧接着的猛烈快感让他身子一软,只能随着尼布的臂膀。 “哈啊——嗯!” 伯提沙好一会儿还是耐不住这样的刺激还摇着头,可是尼布在他耳边亲吻的动作让他除了叫喊什么也说不出来。 骨头像是酥软一样,伯提沙皮肤每一寸都沉浸在尼布的的温热跟汗水里,这个男人虽然动作毫不停歇,可是一双深邃的褐色眼睛紧盯着他的反应,每次都在他几乎快被那快感弄晕过去时,他就会稍稍放慢,而自己腰间又会因此而感到难耐燥热,一扭动索求,尼布又会猛力撞好几下,这样难受却刺激的感觉让伯提沙连连求饶。 “不行了,陛下……!” 最后掐紧尼布推着自己的手臂,伯提沙嗓音都变成哽咽,尼布察觉自己的男孩眼眶里都渗着痛苦愉悦的泪水,这下心疼的吻吻他的双眼,缓了缓之后伯提沙反而焦躁喘息着,有些难耐的动了动自己的腰,怪罪似的看着尼布。 “要……要……” 从未看过如此孩子气又欲求模样的伯提沙,尼布等也不等,压下他身子在床上后又是猛力抽插起来,这一次尼布没管伯提沙的叫喊,让他腰后垫着枕头,按着床就是朝着他销魂的方向摩擦撞击。 “啊!啊嗯!啊,陛……” 句不成句的伯提沙除了抓住尼布撑在自己两旁的手臂,根本无力抵挡那让他崩溃的刺激跟甜美,早就跟尼布接合紧密的身体那处,越发摩擦,两人的粗喘就越是急促。 “去吧……!” 尼布察觉伯提沙打哆嗦的身体,紧紧缠着自己腰身,狠狠一咬牙,那几下有些粗暴,但是抽送之时,顺着他往那难耐的方向捣了几下,就为了让自己疼爱的伯提沙解脱。 “啊!” 少年嗓音发出尼布从未听过的甜美失声一叫,在厅房里回响,混着尼布的粗喘声。 伯提沙狠狠抠抓尼布的手臂,留下的红痕还在其次,可是把他弄得如此失控,那种被抠抓的快感让尼布兴奋至极。 “舒服吗?受不了了?嗯?” 尼布边不停歇的动着,一边在他耳边问道,但只换来他失控的喊声。 像头发情的小兽,虽然被尼布押着,可是狂乱扭动,抓着尼布摇头的伯提沙也把他带上激情的顶端…… 虽然没有前一次那么冲动,可是这一次被伯提沙蹭着而泄出,尼布完全始料未及。 “呀!啊,啊——” 整张床都在摇动,既使是底比的硬红木做的,可是两人激烈的欢爱让底下床铺不停发出隐隐的挤压声音。 “哈,哈……陛下陛下……”伯提沙紧抱着尼布的腰,因为虚脱只能这样反覆唤着,唤着疼爱自己的男人。 “我疼死你,疼死你这可恶的小畜生……!” 几乎脑袋空白,可是在情欲波涛里跟尼布交融,被他疼爱的亲吻,既使低骂着时,尼布也爱怜的吻着他额上、胸口的汗水。 从来没有这么放任自己叫喊欢愉的声音,伯提沙稍稍回覆意识时,哑着的嗓子、急促的呼让他轻咳了好几下,这才睁开迷蒙的双眼。 “呵嗯……” 看到尼布跟自己一样汗湿的额角,结实的胸口压在他上方,可是那种交融的甜美却让两个人禁不住一再深吻,直到伯提沙喘不过气而摇摇头,尼布才放开。 原本是怎么吻都不够,看到这个少年在自己怀里愉悦的喘息,但是不想让他痛苦而停下亲吻,可是不知死活的伯提沙却是自己又凑了上来,惹得尼布下定决心要给他教训,又是啄着、轻咬,舌头肆虐他口舌,既使嘴唇旁的皮肤都被他狠狠吸吮一番,让伯提沙发出痛苦的声音,可是他不知是倔强还是喜欢,竟然就是一声不吭,卖力回应尼布的亲吻,小舌头厮磨着他的舌尖,尼布一要移开,他就吸住他的舌头,那样的热情对尼布来说彷佛进了乐园一般。 “呼……呵,嗯……” 最后竟然还是尼布先投降,对这个小野兽般不服输又热情的男孩,而他怀里的伯提沙这个模样几乎带着一丝堕落的美,双眼迷蒙却坚定,散乱的黑色发丝乌黑披散着,在他身下喘息…… “我会疼爱你,小畜生。” 尼布再也想不出什么好纾解内心那股热度,尤其怀里抱着这个掏空他巴比伦王,又是填满他所有空虚的俊美少年,他除此之外什么也说不出来。 “绝对没有什么能改变,我会让书记记下,你就是我的哈拉比萨,我在位的一天就是,我要你当我的养子,最尊贵的庶子……” 然而,尼布的话只断在半空中,因为被伯提沙狠狠的吻住嘴唇。 “不要……” 伯提沙生涩却粗鲁的在尼布唇上吻了又吻,放开后却是眉头一压,像是再也忍不住似的。 “我不要当您的儿子……不要!什么都可以,就是不想当养子,什么都不要!” 看着眼眶都泛泪的男孩,尼布心里又惊讶又心疼,赶忙吻着他眼角。 “要什么,嗯?告诉我,你要什么?造一座空中花园我都答应,不许这样……” 被安抚着的伯提沙声音更是哽咽,可是搂着尼布颈子时一边摇头。 “不要当养子,不要……只要您不要叫我过神火,天天这样抱我!这样子,这样子我就……” “……”从未想过伯提沙就只奢求这么简单的事,其实对尼布来说,这些都轻而易举,可是他之前却是没做到。 “这样我就……”抬起头的伯提沙又是哭了起来,本来就红肿的眼睛让尼布心被一揪。 “只要不过神火,你偶尔来抱我……什么都无所谓……!” 对伯提沙来说,独占帝王当然是不可能,可是想要尼布的爱跟那不愿屈服的尊严却把他撕成两半,早知道自己能够做到,让他这样微薄的希望实现,尼布绝对不会那样逼他。 “傻瓜……再说这种话我不饶你。”尼布在他眼眉上吻了又吻,只为了把那眼泪都拭去。 “不过神火……谁提神火我就要他的命,我会跪拜你的犹大神,因为他救了你,也救了我,他没让我的心被狮子撕碎……” 被尼布这么一说,伯提沙更是止不住眼泪,死命的在他颈子上蹭着。 “天天来抱你,傻瓜,等等就告诉内侍长,你高兴时就可以来我的寝房,何时都可以,嗯?这样好吗?” “嗯……”伯提沙被尼布吻着耳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才让那股押着他胸膛的温热散去一点。 “还是搬来我的房间,小沙番?告诉我你要什么,那几只动物都来好吗?不准哭了……” 尼布抬起男孩的下巴,那个已经哭湿的脸颊在他深情的凝视之下,这才止住眼泪,可是尼布勉强的笑了笑想逗他,伯提沙又皱起没头。 “笑个给我看,不哭了……傻小子,笑一下,你要我拿什么换?” 伯提沙皱着眉头,甚至眼泪还是流下他的脸颊,可是跟尼布对望着时,他还是露出笑容,那是尼布从未看过,最灿烂也最让他心疼、心爱的笑。 “嗯,嗯……” 尼布在他耳边吻着。 那些低语让伯提沙轻闭起眼,却是不住的点头应着那些情话。 55、桃金娘 巴比伦王城的春季。 因为雪月的冬季已经远离,加上春天的暖阳照射,整个王城都陇照在阳光之下,巴别塔灰白色的塔身被照得发亮,而西侧王宫旁的大水池边也都放满春天盛开的蝶白花。 因为正在准备“新年节”前夕的春节庆典,王城这一阵子相当热闹,除了外城平民市集赶着春节前的进货忙碌不已,而宫里更是如此,除了春节庆典,之后新年节的庆祝跟仪式准备也非常紧凑。 尼布身为王宫庆典的主办人,理所当然闲不下来,不过春节晚宴表演的节目、舞团跟技艺者挑选结束之后,下午他还是利用空档骑马到南宫去。 因为还在王子们上课的时候,午间阳光撒在武术场空空的沙土上,不过尼布马才刚踏上南宫的石头路上,就正好看到两个出来的人影。 ——那波拉旁边还跟着一个较矮小的身影,尼布认出那个穿着蓝色男孩式短衫的少年时,还是策马停了下。 “春节之前要先把南宫的所有桌椅都换过,还有要给王子们的颂词先整理出来。” 那波拉一边沉着脸交代着的同时,一旁拿着好几个羊皮纸轴的伯提沙也点点头,因为那波拉交代的事情都是要给他做的。 “全部颂词先移到史书室,明天再给他们……” 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尼布盯着伯提沙走着的身影,本来想前进,这下又勒马停下,因为距离还甚远,尼布在远处还没让他们看到。 “……” 虽然过神火那件事已经过了好一阵子,不过看到伯提沙在阳光下的身影,却还是让尼布目不转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长的关系,但是伯提沙的五官越发俊美好看,虽然还有点远,但光看到他那穿着男孩子用的夏天凉罩衫,薄薄的材质裹着纤瘦的身子,漂亮的白色腰带没有过份装饰,却是缠绕着好看的皱摺——不再是后宫那一袭薄纱跟披巾的打扮,明明是朴素的穿着,在他身上却是这么好看…… “……?” 原以为只有自己在欣赏着,结果那波拉一离开,尼布正拉起缰绳就看到走廊那一头好几个王子正下课走出来的身影,而不多时就看到他那个大儿子艾斯奇拉跟上伯提沙。 “伯提沙,你要走了吗?” “啊,嗯。”原本看到靠上来的王子而一愣,不过伯提沙还是点点头,倒是艾斯奇拉笑了笑。 “你是不是还不会骑马?我可以教你。” “我才刚开始学,所以……” “所以?” 其实伯提沙是想到尼布说的,因为他还不熟悉马匹的骑乘方式,所以一直不准他立刻骑马,除非有人跟着,但是伯提沙的个性又不喜欢有人一直陪着,所以干脆出入南宫跟后宫,都还是走路。 “过来啊,我又不会咬你。” 艾斯奇拉看伯提沙有些犹豫,拉着他要往马匹方向走,虽然不想去,可是这个王子的眉目跟尼布几分相似,加上那笑容更让他跟尼布更像,伯提沙好一阵都忘了要回答。 “很简单的,马上就可以从这里回后宫,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虽然知道艾斯奇拉曾经要求尼布要自己,可是对方总是个正派的王子,至少目前为止都没有做过逾矩的事,所以看到他那个跟尼布有些相似的脸笑了笑,伯提沙还是踏上马—— 不过,手才刚被艾斯奇拉握住,一个声音就响起让两人停下动作。 “艾斯奇拉,课上完了?” 尼布出声的同时还是带着笑容,不过声音低沉足以让马上的艾斯奇拉跟一只脚踏上马的伯提沙一愣。 “……父,王。” 其实看到自己父亲突然出现——虽然笑容很慈祥,不过艾斯奇拉也是一愣。 “刚上完了……” “那么,应该累了吧。”尼布一眼都没看伯提沙,不过挑起眉毛。 “接下来还要忙庆典的颂词,这次你也要祭祀主礼,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是的。” 其实艾斯奇拉多少也感觉得出来,自己父亲就是在等着他骑马离开,本来还打算让伯提沙上马,不过发现尼布视线紧跟着自己的手,他这才放开伯提沙。 “那么,父王再会。” 艾斯奇拉策马离开前又看了尼布一眼,不过马蹄声渐远之后,尼布却发现伯提沙早就转身离开。 “这小子……” 尼布策马赶了上,还故意绕到伯提沙前方,结果看到他转了身,又朝另一头走去。 “嗯。” 尼布故意轻咳一声,这一次马匹划过伯提沙身旁,勒马停下看到他又转身。 本来以为他又是在闹脾气,结果伯提沙转身之前却是看了他一眼——那个表情让尼布一愣。 虽然眯着眼的神情似乎是在闹脾气,可是尼布还是发现他俊秀的嘴角一笑,在挑衅他的表情,让尼布好一阵只是呆看着。 不过看到他一转过身,却是让尼布露出兴奋的笑容。其实他还真没发现,虽然是个有点男孩子气的笑,但那带着一丝挑逗隐而不现,却足以让尼布感到火热。 “去哪里?” 一在他面前勒马,尼布俯低身子,但还没碰到伯提沙他就跑了开。 “给我过来!” 尼布笑着策马,结果伯提沙被他拦腰抓上马时差点踩不稳马踏,抓着尼布脖子时惊叫出声。 “小畜生,过来。” 尼布让他抓紧自己,搂到自己怀里,这才听到伯提沙顽皮的笑声。 抱到怀里还不等他喘口气,尼布立刻抬起他下巴,本来要狠狠吻得他求饶,结果被伯提沙搂着脖子,他嘴唇贴上来时,尼布还是忘了驾马的动作。 “……” 虽然丝毫没有后宫男人女人那种熟练的吻那般诱惑,可是尼布光是感受到伯提沙紧贴的嘴唇温度,那热情跟急躁,还有搂着他脖子的手臂都让他无法回神。 “……?” 好一会儿伯提沙虽然停下动作,可是看着尼布一动也不动,却是疑惑的皱了皱眉头,那个表情有一丝害羞,因为尼布直盯着他看而不自在的抿抿嘴。 “过来,过来……” 尼布咬咬牙,这才把这个少年搂得更紧,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跟自己紧贴,那股惊喜跟兴奋除了在他胸口,似乎也直冲下半身。 轻咬咬伯提沙的嘴唇,尼布丝毫不放松的钻进他嘴里,狠狠肆虐一番,直到伯提沙手伸到他肩上,似乎是想推挡,但是随即就又抱住尼布的颈子,像是不服输似的回应着他的吻。 56、桃金娘 “呼……唔……” 缠绵不已的深吻让两人都吐着不稳的气息,伯提沙才有那么一丝放松,立刻又被尼布紧按着,滚烫的嘴唇一寸一寸抚弄的他的唇瓣,像在尝着什么蜜似的又吸又吮,那么强势几乎让伯提沙无法呼吸的吻都让他嘴唇带着一丝疼意,可是感受到尼布隔着衣服的体温,他却毫不退却。 “刚刚想跑去哪?嗯?” 好不容易一丝空隙,尼布抬起伯提沙下巴,让他对着自己,但是宠溺的吻着他的鼻子,让他痒得笑出声。 “去哪?我会吃了你吗?” 竟然跟自己儿子说了差不多的话,尼布故作生气的表情让伯提沙抿抿嘴。 “……你会。” 伯提沙蓝色双眼没移开,也在尼布唇上一吻,惹得这个男人更是忍不住,轻咬了咬他脖子,直到伯提沙忍笑着说“不会”,他才稍稍放开他。 “陛下,要去哪里?” 看尼布策马往寝宫的反方向,伯提沙问道,而尼布在他耳朵上吻了吻。 “让你把骑马学会,否则……整天走路脚都磨粗糙了。” 其实尼布原本心里想的是:不喜欢轿子的伯提沙每天在后宫跟南宫来回——虽然距离不算远,不过硬是要走路,倒是给了他那个孝顺的好儿子不少机会。 而自从尼布让那波拉教导伯提沙之后到现在也过了好几个月,那波拉让他学阿卡德语熟了之后,才开始把一些南宫的事务交代给他做,不过对于那波拉让伯提沙当他的书记,使唤他做一些零碎的事,尼布一开始的确是很不满的。 但是,既使是要听那波拉的使唤,伯提沙却没一句怨言,或许对于他来说,不用待在后宫整天玩着棋子或是跟其他男孩一样无所事事,怎么样都是好多了。 而今天,要不是尼布突然来这里接伯提沙,还真没发现,他的好儿子原来还是锲而不舍的想接近伯提沙,不过怪也只能怪尼布自己,当初他就是没有断然拒绝艾斯奇拉的要求,所以他到现在还抱有一丝希望。 ——然后,现在只是想要教伯提沙基本的上马,却看到他摇了摇头。 “我会了。” “会了?”尼布看到他点点头。“怎么会了呢?” “殿下前几天让我试过。” 伯提沙说,虽然根本没有指名,但尼布清楚得很,应该就是艾斯奇拉,光想到他自己不在时艾斯奇拉跟伯提沙相处过,他就有点不是滋味,更何况这个迟钝的男孩看着他时似乎还没发现自己说了什么。 “是吗?”尼布还是不动声色,但是点点头。“那上马吧。” 虽然动作还算流畅,不过看到伯提沙有些吃力上马的动作,尼布还是扶住他的腰,倒是伯提沙坐定后回头看了看后座的尼布。 “握这里,陛下?” “嗯。” 伯提沙先是拍了拍马的脖子,尼布蛮惊讶他竟然知道安抚马的方式,不过甩了甩缰绳,见马没动作,他还是看了尼布一眼。 “轻轻踢一下这里。” 尼布脚跟点了一下马腹,然后手放在伯提沙腹部上。“挺直,缰绳不要拉太紧,让他感觉你握着就可以。” “嗯,嗯。” 虽然极力稳着,不过第一次由自己控制马匹,伯提沙还是有点紧张,但是尼布偶尔伸出手帮他控制,一手还扶着他的腰身,所以也就没那么慌张。 “慢慢来,嗯?”看伯提沙颈子都出了点细汗,尼布心疼的吻吻他耳朵,让他腰身更紧贴。 “要放松,放松,随着马身体律动,不然这样腰会受伤的……要它往右转的话勒这里,嗯?” “嗯。” 虽然大体上还是伯提沙不甚熟练的操控着马儿,不过尼布适时帮他拉住,让马稳稳的小跑步起来,让伯提沙感到相当有趣的笑了笑。 “腰要动,跟着它动。” 被尼布抚了抚腰身,因为跟他紧贴,两个人之间不停的蹭着,但是伯提沙认真的学习驾马,根本没发现尼布胸膛贴得多紧,而且一只手原本在腹部上却是越来越往下…… “到西宫林子后?” “……?” 尼布贴在他耳边的声音还是低沉,不过一丝不明显的鼻息还是让伯提沙看了他在自己腹部的手一眼,虽然没有不安分,可是另一只手本来放在他大腿上,一会儿却是缓缓撩起他的短罩衫下摆。 “……陛下?”伯提沙好一会儿发出声音,还是因为尼布手指越来越往上,不过身后这个男人的声音却带着笑意。 “腰怎么停下了?这样久了会受伤的。” “可是您……”伯提沙往后瞪了尼布一眼,结果一溜烟,那结实的手指竟然就勾起他的缚带(注)。 (注:古时中东男人的内裤是用质料轻柔的布条缠绕而成的。) “……” 其实尼布摸到缚带时还真一愣,因为后宫男宠通常都跟嫔妃一样,是不会穿内用的男子缚带,漂亮的男孩子衣服一掀开是这种男人穿的东西多么扫兴,所以内侍不会让他们穿这个,可是,看到可爱的伯提沙穿了这个,尼布却是异常的兴奋,除了发现他终于大到要穿缚带,这样子男孩子气打扮的伯提沙竟然也这么好看,甚至比在后宫那诱惑的装扮还让他无法克制。 “陛下……!” 原本还照尼布说的要让腰身扭动,结果发现身后的男人双腿间那处竟然已经发硬鼓起,伯提沙一愣而停下动作,但一放开缰绳,尼布就一手接过,但是伸进他罩衫的那只手,却更乱来的把他缚带扯松。 “唔……”伯提沙感到分身被戏玩着,越来越松的带子让他想挣扎,却是不敌尼布的力道。 “没事,这里不会有人……” 知道男孩又是因为顾虑着四周而僵硬,尼布低头在他耳边轻咬着,伯提沙摇了摇头。 “说要教我骑马的……” 伯提沙看了尼布一眼,但是随即被一吻让他话都被堵住。 57、桃金娘 “臭小子,” 好不容易找到空档,尼布一把抓住伯提沙在松开缚带里的分身,温热的小东西在他手里一颤,可是不一会儿还是被他搓得偷偷发硬起来。 “教你?不是早就有人教过你了?” “……?”一会儿才察觉尼布指的是艾斯奇拉,伯提沙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回头看着尼布时蓝色眼睛微微眯起。 “但是,我想让陛下教。” ——本来以为会说出赌气的话,可是伯提沙微微皱着的眉头看起来有些不自在,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尼布更是升温。 从来没遇过如此让他心系的男孩,不管是一个笑还是一句话,都让尼布这么惊讶喜爱。 而现在,伯提沙本来似乎是很自然的说出口,看到尼布直盯着自己而有些不自在的转开视线,但背却靠到他身上。 “陛下……” 带着一丝怪罪,伯提沙虽然想移开,但尼布伸进他双腿间的手却更是乱来,抓住他的火热顶端同时搓了搓,惹得伯提沙吐出一口不稳的气息。 “小畜牲,我能教你的事情可多了……” 尼布被他在自己搔着的发尾弄得有些失了耐性,扳过伯提沙的下巴又是吻了吻。 这一阵子无数次的欢爱似乎还不够,好不容易能够毫无距离的拥抱这个少年,尼布却丝毫没有厌烦,伯提沙一次又一次的在自己怀里露出疯狂的样子,那是只专属两个人的,夜晚他最私密的模样。 随着这样的热恋,尼布每一次一点一滴的发现伯提沙跟自己逐渐贴近——不论是身体或是内心越发契合,他就更无法把心思从这男孩身上移开。 “要我教你,嗯?” 尼布问着的同时手仍不放松的在他大腿跟臀部上爱抚,感觉到伯提沙身子悄悄地动着,更是无法缓下。 “陛下教我……” 没想到伯提沙竟然点了点头,刚刚才顽皮的跑给自己追,现在又是浸淫在他怀抱而柔顺的样子让尼布感到不可思议,这个男孩到底有多少他没看过的一面? “嗯……这里会被看到……”伯提沙轻吟一声,但是看了林子外头一眼,尼布在他侧脸一吻。 “不会,放松。” 其实伯提沙不喜欢让别人看到他们亲密的时刻,这样的个性也让尼布着迷。 以前不论是后宫的男孩女孩,为了取悦尼布根本不在乎这些,而内侍也会在房事时来帮忙,不论是补上薰香条或是上润滑的膏油、香脂,可是跟伯提沙的床事却变成两人间私密的事,内侍早就知道尼布到伯提沙厅房时是所有人都不能进出打扰的时间。 而最近,尼布索性让伯提沙住到自己寝房,一方面他不用不停进出后宫,也可以让两个人彻底享有自己的时光。 “嗯,不……” 伯提沙被尼布拉起下摆时摇了摇头,但是这个男人很有耐性的调整了姿势,让他下半身半掩盖在尼布的披风底下,他才没感到紧张。 “嗯……” 几乎只有跟伯提沙的床事才会让尼布必须自己解开衣服,但这一次尼布留着他跟自己的衣服,只剩下身撩起的下摆下,两具身子紧贴交合。 “我的小沙番……” 尼布疼爱的安抚着伯提沙,因为不想要他因此而感到不安,伯提沙通常只会跟他在床上,没有其他人时才欢爱,原本尼布不想勉强他,可是这一次感觉到伯提沙在自己手中的欲望也是颤抖发硬,根本就等不到回寝宫了…… 以为他会因此而抗拒,毕竟他不喜欢被人撞见,可是一会儿两个人轻轻蹭着彼此时,尼布却感觉到伯提沙拉起自己在他腹部的手,一会儿还用嘴唇在他手上摩擦亲吻,这样可爱的举止,加上他随着尼布轻轻摩擦的身子,让尼布最后一点忍耐都消失。 “小畜牲,我要疼死你……” 尼布让伯提沙稍稍往下趴,扶着马颈子后发硬胀大的分身才缓缓推入。 “唔嗯……!” 虽然调整了好一阵,可是伯提沙有些不稳的踏着马蹬上尼布的脚,撑起自己往后时,还是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在静静的林子里尤其响亮,尼布知道那是他难耐欲求的声音,更是在他大腿上热情的抚摸,有着一丝颤抖,可是肌肉紧绷的纤细大腿让他兴奋不已。 “陛下……嗯,哈……” 伯提沙伏在马颈子上,一开始的确是感到一丝污秽,可是尼布的拥抱还是让他沉醉,这个男人热情却又温柔的动作,因为两人之间的爱意,欲望早已饱胀,既使是这么匆促突来,但是尼布正在感受着他的身体跟反应……既使只是一个轻吟、扭动,可是能让他兴奋愉悦,伯提沙也喜欢这么做。 58、桃金娘 “不喜欢了?嗯?” 尼布好一会儿在他耳边问道,低沉的声音挟着喘息让伯提沙身子一颤。 “不喜欢就回去了,好吗?” “……” 明明就已经结合得如此透彻,尼布的炙热轻轻抽插时竟然还这么问,要不是伯提沙全身发热而且双眼迷蒙,应该会听出来尼布是故意这么问的。 “没有……” “没有什么?” 尼布轻咬住伯提沙的耳朵,悄悄地又抽送了两下,听到男孩轻吟的声音险些忍不住。 “没有……” 有那么一丝倔强,可是伯提沙微微侧过脸时,脸上的红晕还是露出他的动摇。 “没有不喜欢……” “嗯?” “喜欢,喜欢……啊!”伯提沙被尼布舌头逗弄着耳朵,似乎再也忍不住的低声说道,但随即就被尼布加快的动作而弄得失声。 “喜欢在这里?” “陛下这样子……”被尼布问得脸都透红,伯提沙看了他一眼。 “跟您的话……都喜欢……” 尼布还真没想到,其实对他敞开心胸的伯提沙是这么可爱,之前那个总是防备他的眼神之后,是个如此坦率、甜美的男孩,让尼布疼爱不已。 “呀……哈嗯!” 又是一阵甜蜜的交融,两个人难耐的喘息交错在一块,虽然处在外头,伯提沙无法像在房间的床上一样放松,可是随着尼布的热情,他还是渐渐失了理智。 “我的小沙番……我的心……” 尼布情不自禁的唤着,因为伯提沙撑着马颈子时也动着腰部,叫着他时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让尼布听得火热。 “陛下嗯……陛下……!” 伯提沙丝毫不懂其他后宫男孩的技巧,可是感受到自己每一个呼喊都让尼布激动,他更是不能自己,微微发抖的脚踏着马蹬,尼布加快动作的同时,还扶住他的腰,让伯提沙最后一丝顾虑彻底消失。 林子间回荡着两人融为一起的呻吟跟喘息,马蹬清脆的声音。 “呃……” 尼布一感觉到伯提沙在自己手里的欲望轻轻颤抖,那股激动再也抵挡不了,原本还想多等一会儿,可是伯提沙被尼布弄得难耐,像头小野兽似的抽动挣扎,逼得尼布只能紧紧抱住他,那一刻身子紧绷的伯提沙本来柔软的腰身一直,本来就紧密的甬道更是包覆得尼布透不过气。 “啊——不要!陛下……” 紧紧掐进尼布手臂里,伯提沙纤瘦的身体被埋进尼布怀里,最敏感的两处被尼布反覆而猛烈的疼爱,伯提沙声音几乎带着舒服的哽咽,尼布在他身体里的热流倾泻而出,让两人的呻吟低吼混在一块。 “啊!啊!” 跟尼布交融的身体根本无法自己,身后的男人虽然把他抱紧,肌肉紧绷的手臂让他们没一处不紧贴,可是腹部那鼓燥热也随着尼布抚摸的动作发泄而出。 伯提沙的激动,发疯似扭动的身子让尼布最后一丝理智消失,这一阵子就是这种时刻最让他激动,看到伯提沙疯狂,因为自己的拥抱而愉悦、躁动的样子。 “陛下……陛下!” 说不出什么淫糜的话,可是疼爱的男孩这样激动的喊着,愉悦发抖着的身体却让尼布无尽的满足,而他怀里的伯提沙虽然因为激烈的快感而脑袋空白,却丝毫没停下包覆着尼布欲望的身子。 “啊,呼……呵呼……” 林子里都是两个人欢爱的喘息跟话语,尼布虽然还未尽兴,可是气都还没缓过来,就是紧紧抱住伯提沙,吻着他汗湿的脖子。 “唉,吸口气,吸一口……”尼布察觉伯提沙因为激烈的性爱而呼吸急促,喘不过一口气时急忙拍拍他的胸膛。“慢点,我的蜂蜜,嗯?” “嗯,嗯……”原本还意图让自己呼吸稳定,可是听到尼布低沉甜蜜的唤着,伯提沙又是闭起眼。 ——以前在伯提沙看来,尼布无非就是个爱好享乐的帝王,不论是以前的粗暴或是跟其他人的性爱,在伯提沙看来就是如此,可是后来发现,尼布不只性子沉稳,很少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他每次这样疼爱的唤他时,那种温柔跟疼爱都会让伯提沙感到温热,不论是胸口还是脸颊。 直到最近他才知道,除了帝王的身份,尼布的相貌跟这种柔情,的确是让其他人喜欢服侍他的原因。 “我的珍宝,一小杯甜蜜的蜂蜜……” 说着这种情话的尼布每次都让清醒过来的伯提沙感到一丝不自在,对于成人的调情或是爱他懂得不多,而那抿着嘴的反应好一会儿才让尼布发现。 “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伯提沙摇摇头,感觉到尼布帮自己拉上衣服,吻着他脸颊的同时还用披风擦去他汗水。 “嗯?回去了?” 尼布以为伯提沙是因为身处室外而不自在,用批风把他包起来之后才让他坐好。 “……嗯。”刚刚交合的温热还在,伯提沙好不容易才点头,不过尼布亲吻他耳朵时,还是让他深吸一口气。 “啊,不要了,陛下……” “好,不要,不要。” 尼布笑了笑,这才把他衣服拉好,看伯提沙望着别处,刚刚在自己怀里的深情样子又是少了一半,他虽然有些疑惑,但又是顺顺他前额的头发。 59、桃金娘 那个下午尼布让伯提沙睡了好一会儿,其实他自己也累了,因为新年节之前的庆典准备忙碌不已,而伯提沙在自己怀里安睡的样子也让他感到平静。 也许是因为在林子里的欢爱让伯提沙体力有些透支,直到晚上内侍进来送餐时,伯提沙都还沉沉睡在他怀里。 “陛下,打扰了。” 因为知道尼布不要他们打扰到伯提沙,侍仆还压低声音,换了照明的灯油之后便跟尼布低声报备。 “鲁亚得卫长在外面求见,我该请他回去吗?” 自从那次王后下毒事件,尼布就把调查的事情交给鲁亚得,并且让他可以随时出入自己寝宫,好报备调查的进度,而现在可能就是有什么进度,不过…… “嗯……” 伯提沙因为尼布轻微的胸口振动而睁开眼,光滑赤裸的身子虽然半盖在凉被底下,可是发现房里的侍仆时还是张大双眼。 “没事。” 尼布知道伯提沙不喜欢在人面前跟他这样,两个人虽然没在床事,但是都赤裸着身子交叠。尼布把棉被更拉上,本来以为伯提沙会像以前一样推开他,或是缩起来,可是他一发现内侍,便把头埋进尼布肩窝的动作让他惊讶。 “……” 伯提沙没放开尼布的脖子,但是脸藏到他颈子边,身体虽然没有刚刚放松,但是尼布拉上被子时,他腰身还是跟他紧贴,却是没有要推开他的意思。 “……跟鲁亚得说,留密封纸,或是我明天一早召他来。” “是的。” 人都走了之后伯提沙才抬起脸,吻了吻尼布脖子,这样自然又可爱的举动让尼布精神大好。 以往他总以为伯提沙不喜欢在人前的亲密,是因为他高傲或是硬脾气,可是现在他真的可以确定,那就是伯提沙纯洁可爱的本性,那种只为了自己而守身,只有自己可以看到的身子跟神情,他的声音,还有睡眼惺忪,赤身倒在他怀里的样子,全都是他的。 “……!” 原本还想亲吻这个疼进心坎的男孩,可是尼布才一低头,伯提沙温热的嘴唇就贴了上来,亲吻尼布的唇,还带着一丝睡意的蹭蹭他的下巴。 “好痒……!” 尼布一用自己下巴摩擦伯提沙脸颊,就听到他的笑声,因为成年男人特有的胡渣粗糙。 尼布笑着把伯提沙拉到自己身上,蹭蹭他的手之后又听到他的笑声,怜爱的咬咬他的鼻子。 “累不累?” “……有些。” 伯提沙本来摇摇头,但又说道,两人说话时动着的嘴唇都轻轻含到彼此的唇。 “那你要小心点,因为接下来会更累,嗯?” 尼布故意使坏的压低眉头,却看到伯提沙一动也不动的凝视着自己,那个漂亮的蓝色眼睛丝毫没有畏惧,那的确是带着爱意,可是他更想听他说出来。 “喜不喜欢给我抱?”尼布抬起他下巴问道,而伯提沙毫无一丝犹豫的反应让他感到满足。 “……喜欢。” 对伯提沙来说,以往的复杂已经不在,不论是自己喜爱,或是尼布的疼爱,那些都像再自然不过的事,不过…… “你爱我吗?但以里。” 尼布这次毫无笑容,紧盯着他的双眼深邃却有一丝不确定,被他这样直视,伯提沙好一阵无法回答。 “我爱你,小沙番,你爱我吗?” 明明是个简单的问题,可是伯提沙张开口却是一阵不自在,以前还好,但是这一阵子跟尼布的亲密之外,那种成人般的甜言蜜语他还是无法适应,虽然可以让尼布感到开心,他是愿意做的,可是此刻还是感到有些害羞。 “……” 伯提沙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本来以为尼布会因此露出不快的神情,但他却是笑了笑,是疼爱的苦笑,又吻吻他的嘴唇。 “喜欢住在我寝房吗?” “嗯。”伯提沙点点头,搂住尼布脖子时他又问。 “喜欢这里?植物房也喜欢?” “喜欢。”伯提沙说,刚睡醒有点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慵懒用尼布听了喜爱非常。 “珍宝房也喜欢?” “喜欢,里面的东西很有趣。” 上一次伯提沙第一次被尼布送到房间时就进去过,那里面满是尼布一些珍藏的物品。 “喜欢的话怎么不跟我要呢?” “因为……那是你的。”伯提沙说,尼布挑起眉毛,在他耳朵边轻咬。 “傻小子,我的东西你都可以碰,更可以跟我要求,什么我都给你……” 原本以为尼布只是哄哄自己,可是当他把自己抱起来时,还真的往珍宝房的方向走去。 “不准说什么都不要。”尼布用凉被包着伯提沙,在他头上一吻。 “你是我的宝贝,要穿最上等的丝绸,身上也要戴满最好的珠宝,脖子,手指跟脚踝都是……” “可是……” 被尼布放在珍宝房的小水池边,伯提沙搂着他的脖子抬起头。 “这样子很重呢,会站不起来。” 伯提沙一席话让尼布笑出声,把他搂到自己怀里后笑道。 “当然,你不喜欢的话不用戴那么多,但是选个喜欢的,嗯?” “在这里吗?” 伯提沙环顾这个铺着地毯的小房间,上次他就进来过了,虽然是尼布的收藏房间,但他自己忙着朝政,从少年时期登基之后就很少进来过,而那不论是有移动宝石的地毯、象牙制的小盒子、或是彩石做的天象仪,那些都让伯提沙感到有趣。 60、桃金娘 “看这个。” 尼布打开一个大木盒,里面上百个镶着碎玉石,雕工精细的士兵石雕,让伯提沙看得目不转睛。 尼布拿了一只放到伯提沙手里。“很多年没看这东西了,十四岁生日时米底国送来的,这个也是……” 尼布让伯提沙自己打开一个直立的象牙盒子,里面是用黄金配着蓝色绒线编织的七彩布巾,摊开来几乎是地毯的大小,那上面织满炫目的图腾,还有十二个五彩的珠刺图案。 “这是什么?”伯提沙摸摸上面的珠子问道。 “黄道十二星座的图,”尼布说。 “王子十二岁时都会拿到这样的礼物,因为要开始学习星象。” “星象?”伯提沙被躺着的尼布搂到怀里,也盯着地上那张美丽的布巾,上面的宝石跟玉石都可以移动。 “过来看你的星座,嗯?” “这个吗?”伯提沙指指用黄金镶嵌的红宝石眼睛狮子问道,手被拉到尼布嘴边亲吻。 “那波拉告诉你的吗?还是萨珊?” “不是……”原本伯提沙想说,其实是尼布那个热爱星象的弟弟哈特坎,可是想到尼布会不高兴,只摇摇头,又是趴到他胸口。 “陛下也是这个。” “狮子星座,守护我们的是太阳,所以狮子星座的节期都是太阳普照,这时虽然会有战争,但是只要冥王星是正向,一定会是胜利。” “……?”伯提沙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听到有关星象的事,但这一次听到尼布这么说,却是有些疑惑的神情。 “一定会胜利吗?” “当然。” “可是,太阳跟胜利为什么有关系呢?” ——尼布从未遇过后宫的男人女人这么问,就连王后或是妃子也没有,可是这么直言直语,可爱的伯提沙却让他感到可爱。 “只要冥王星正常走向,太阳普照,那就表示天气会如往的预测,运用天气,战争十之八九都会如意,不过……”尼布看伯提沙点点头,露出有些邪气的笑容。 “那些神殿里的祭司当然不会告诉你这些。” 当王子或是国王,尼布学到的是一回事,但是自己明白那些星象跟战术合理的解释跟运用又是一回事。 “还能看星星知道天气吗?” “当然。”尼布拿了一旁盒子里的象牙发饰放在伯提沙一头黑发上。 “战争、灾难、饥荒,从星星跟天空的移动都可以知道,我父王当年驾崩的时候,有一颗星凌驾于其它星星而特别发亮,术士说那表示我会统治迦勒底诸国。” ——结果的确如此,尼布当上国王之后把迦勒底诸国都收服,后来——也包括伯提沙的祖国犹大,整个国家几乎是被灭了。 “很多事都可以从星星知道,一个人的星座跟金星对应,可以知道他事情会不会成功。” “金星?”伯提沙被尼布抚摸着脸,凑上问道。 “有个规律跟周期,金星每半年升起时,跟他对应星座的人,不论做什么都会亨通,好事,坏事都是。” ——又是一阵沉默,不过尼布看怀里伯提沙眼睛转着的模样就知道他又在想着这件事的合理性。 “每半年一次……?” “怎么了?” 伯提沙皱着眉头,被尼布的大拇指揉了揉。 “别皱眉头,我看了心疼。” 什么时候开始尼布不再是以前那个粗暴的国王?可是他的柔情跟宠溺总是让伯提沙感到头部发热。 “想要这个吗?” 看尼把一只蓝色宝石的戒指套到自己手上,伯提沙看了室内一圈,视线却是停在尼布胸口的项链上。 “陛下,这是什么?” 伯提沙以前在尼布身就看过好几次,他记得哈特坎身上也有类似的东西,一个银制的半月与太阳链坠,看起来已经有些年纪,但其实伯提沙早就发现,尼布就连洗澡时也不曾取下过。 “护身的『比方特斯』。”尼布把练坠放到伯提沙手中。“出生过神火时祭司给的,太阳跟月亮的守护,要带着一辈子不能取下,也不能给人碰触。” “啊……” 伯提沙本来还要放开,但是被尼布按住手亲吻,还握着的练缀被他包在手里,伯提沙一愣。 “陛下这样……” “你喜欢这个链坠吗?”尼布抚摸伯提沙脸颊柔声问道。 “那是护身的……”伯提沙看着尼布取下项链,急着说道。 “嗯……”倒是尼布自己盯着练坠一会儿,两手突然一压,把那太阳跟月亮连结处的银铁给轧断。 “啊——” 看着伯提沙吃惊的样子,尼布笑了笑把他拉到自己怀里。 “哪,喜欢哪一半?” “……都可以。”伯提沙还有点吃惊,看着尼布拿起留着太阳练坠的绳子挂到他脖子上。 “过来,太阳这一半给你好吗?月亮的我再让人拿链子穿过?” “嗯……”伯提沙有些不安的看着尼布在自己胸口的练坠上亲吻,低语时的呼吸都吐在他胸口。 61、桃金娘 “我要太阳守护你,我的小狮子……” “嗯……” 伯提沙被尼布的气息在胸口摩擦,忍不住一颤。 “你明白吗?我的小沙番,我疼爱的……” “陛下……” 伯提沙实在说不出尼布那些情话,光听他就觉得身子温热而且胸口一股骚动。而对尼布来说,这样热烈无法表达的感情连他自己都感到难耐,这些日子以来,不论是怎么的身体交合,亲吻或是拥抱,都让两个人更沉醉,从未遇过这样子让尼布心醉的男孩,越是了解他,越是亲密的了解彼此,那股爱就更强烈。 “我要太阳照耀你,我漂亮的但以里,你明白吗?” “嗯,嗯……!”伯提沙只能不停的点头。 珍宝房的地毯上,伯提沙本来裹着的丝被被尼布拉开,两具身子又是交缠在一块,可是这一次尼布跟伯提沙丝毫没有之前急躁的性爱,而是缓缓的抚摸着彼此,感受着对方身体的律动。 本来在尼布身上的伯提沙吻着尼布胸口,看着垂在他胸膛的的太阳练坠,尼布更是感到一丝复杂。 什么金银珠宝这个男孩都不要,可是自己胸口那个不怎么珍贵的守护练坠,在他身上却是如此美好,看着伯提沙低头在自己脖子亲吻,可爱的嘴唇移到尼布肩窝时,他也忍不住低吟一声。 “嗯……” “……?”听到尼布低沉的声音,伯提沙似乎也停了一下,可是抬起眼看尼布时却是一笑。 那是有些顽皮的笑容,带着一丝少年般的得逞,以前都是尼布让伯提沙发出难耐的声音,可是发现尼布特别有反应的部位——结实肩头微微凹陷那一处,每次在那里亲吻磨蹭,总是会感觉到尼布的兴奋,而有时在床上伯提沙激动而咬住尼布这处时,都会让这个男人更失去理智的挺进。 “你这小沙番……” 看伯提沙埋头在自己肩上轻咬,尼布被刺激的又是低吟一声,原本想压住伯提沙好好疼爱一番,可是感受到伯提沙极力要取悦自己的动着身体,温热嘴除含着他的肩头又放开,尼布索性不动让他做。 “……” 从来没想到伯提沙原来也是可以主动取悦自己,这些日子的交缠几乎都是尼布主动探索他的身子,可是现在,却感觉到这个男孩的嘴唇在自己肩头上摩擦、吸吮,那不是熟练的挑逗,可是却仔仔细细,而且两人闭着眼的同时,都沉浸在对方的反应里,尼布从未掩饰过床上的快感,可是这样子让一个男孩逗的气息粗重,倒是头一回。 “呃……” 不只尼布,伯提沙一样轻喘着,在尼布肩上、脖子轻咬时,这个男人的手也在他腰上轻抚着。 珍宝房里流泄着愉悦的叹息,还是激动却没有焦躁,享受着对方伸展开来的身子,缓缓的触碰竟然也是如此愉悦。 好一会儿不知道是尼布感受到伯提沙的动作,或是两人很自然的演变那样,可是尼布躺下时,身上的伯提沙也丝毫没有停下动作。 “……” 在后宫许久了,伯提沙其实对性爱清楚不过,只不过他从没有像萨珊那样主动取悦尼布,只是……看着在自己身下结实的浅褐色胸膛,还有尼布俊俏的脸上有些玩味的神情,他却是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刚刚还是使坏的小狮子不是吗?” 看到尼布故意眯起眼睛说道,伯提沙也不甘示弱的俯下身子。他知道尼布是故意激自己,而且没想到他也不退却,低下身子时,又是亲吻着他肩头那处,而且这次伯提沙垂下光滑头发也在尼布身上轻搔着。 “呼……” 这绝对不是尼布遇过最擅长挑逗的男孩,可是伯提沙在他脖子摩擦时,那种难耐却是如此强大,而感受到尼布起伏的胸膛,更是让伯提沙有些激动,不只在这个男人身上得到疼爱跟快感,那种探索他健壮完好身子的快感,也同样让他兴奋。 “你这头小雄狮……”尼布被伯提沙有些使力的咬了几下,忍不住一吟笑出声,这才让伯提沙停下动作。 “咬上瘾了?” 要不是看到尼布皱起眉头,还有说话时气息里的粗重,伯提沙还真没注意到自己大腿下,尼布那个早就硬挺的炙热,而他自己竟然也是一样。 没想到伯提沙竟然有些顽皮的点点头,让尼布也笑出声。 “有个地方你倒是没咬到……” 故意压低眉头,却看到伯提沙也眯起眼,俯下身体时,嘴竟然贴近他下腹——那本来并非尼布的意思,本只是暗示要进入他体内,所以这个男孩嘴唇贴近他欲望时,让尼布吃了一惊。 62、桃金娘 “……”伯提沙抬起眼看尼布时眼里有一丝犹豫,毕竟他从未做过这件事,以前他只看萨珊对尼布这么做过,真的要做时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尼布的分身绝不算小尺寸,伯提沙只是照着记忆含住前端,就觉得有些勉强,无法再更深,抬起眼,尼布惊讶的视线反而让他更踌躇。 “不喜欢做没关系。”尼布最后说,但伯提沙摇摇头。 “不会不喜欢。”其实想让尼布愉悦这才是伯提沙真正的意思,而尼布显然也不愿意让疼爱的男孩勉强,看着他抿抿嘴,有些不确定的含着自己欲望顶端,尼布安抚的抚摸他的头发。 “萨珊这么做时,会用手搓根部。” 原本只是体贴的告诉伯提沙,要不然尼布倒宁愿他不要做,可是看到这个男孩抬起眼时有些不悦的神色,尼布才惊觉不妙。 “那您让他做好了。” 好久没看到伯提沙闹脾气,这一阵子总是这么柔顺的躺在自己怀里,奇怪的是,以前总是让尼布一股火,恨不得驯服的倔强眼神,现在看起来竟然也是这么可爱。 只是,在身为帝王的尼布看来,伯提沙生气的反应他清楚,但是那原因,他却是不太了解。 “嗯……不生气了?”尼布吻吻他的肩膀,感觉他身体稍稍放松,这才转过他的脸。 “躺下,小沙番,我教你怎么做。” “……?” 以为尼布是在开玩笑的伯提沙虽然躺下,可是被他亲吻着腹部时却是有些疑惑的抬起头,好一会儿,尼布拉起他分身亲吻时伯提沙一惊而挣扎起来。 “陛下……” 伯提沙怎么也没想过尼布会如此,可是炙热顶端被他含住时,那个温热而刺激的感觉是如此强烈。 “不,啊……这样子……!” “别乱动啊。” 尼布搓了搓男孩可爱的分身,发现它有反应之后更是兴致一来,因为洗过澡又擦过香膏,就连分身顶端都带着一股香气,而伯提沙欲望的顶端——这不是尼布第一次发现,在分身上方的包皮是没有的,他记得听底下大将讲过,犹太人有一出生就割掉包皮的习惯。 “呀……!” 听到伯提沙失声一吟,尼布含住他分身时更是故意用舌头挑逗,其实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但是以往看过不少次那些男宠这么做,所以他也大概知道,只是,可爱的伯提沙慌张的扭动,让他嘴都松了开。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躺好。” 身为帝王却用嘴碰触别人腰部以下——这的确是前所未闻,尼布自己的确想也没想过,可是看到伯提沙在自己怀里动情的模样,想要给这个男孩最好的——不论是物质享受,自己的疼爱或是床上的愉悦,是尼布现在最在意的事,能够看到他舒服得欲仙欲死,那当然更是他所愿。 “躺好,啊?小沙番,腿张开点。” “这样……” 连自己要对尼布这么做都感到犹豫了,伯提沙看到尼布含住自己下身,更是感到不自在,勉强顺着他躺下,侧过的脸贴在那张摊开的十二宫刺绣上,伯提沙难耐的舒着呼吸,涨热的感觉越来越积聚,让他忍不住嘴角的呻吟。 “啊,啊……” 从未听过伯提沙如此激动的样子,以往在床上他也是带着一丝男孩般的韧性,可是现在……不只腰部柔软无骨,喊着自己时的声音像在撒娇。 “陛下……陛下嗯……!” 那样被快感弄得有一丝妖媚的伯提沙让尼布兴奋不已,感到含在嘴里的分身轻轻颤抖,他更是用舌头滑动来刺激这个男孩,惹得他那戴了自己刚刚套上戒指的手不停推挡。 “啊!嗯!陛下,不要——” 有那么一瞬间,伯提沙身子紧绷发着抖,被他推挡的尼布硬是不放,结果听到伯提沙一叫,好些热液泄在他口中时,尼布这才回过神。 “……!” 尼布虽然放了开,可是口里的液体流下时,让还有些虚脱的伯提沙慌张的要直起身子。 “啊!” “没事,没事。”尼布擦了擦嘴角,看到伯提沙伸手更是把他搂倒怀里。 “弄脏了……” “不会脏。” 虽说尼布从未遇过这种情况,这恐怕是宫里所有人都不可能相信的,他让一个男孩——甚至是后宫的男宠发泄在口中,怎么样都是大不敬的行为,完全污辱尼布的帝王身份,可是看到伯提沙那个时候舒服而露出的沉醉模样,他却觉得很值得。 “告诉我,刚刚舒服吗?” “……”伯提沙用手抹了抹尼布的下巴,最后犹豫的点点头,因为看到尼布紧盯着自己的神情。 “喜欢吗?” “可是,您不要再……”伯提沙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尼布吻了吻嘴唇。 “喜不喜欢?多舒服?” “舒服……”伯提沙眼神都还有些迷蒙,可是抱住尼布脖子时亲吻他的脸颊,虽然只是因为害羞,可是那举止让尼布大喜。 “舒服到像……像,要死掉一样。” 这么说的伯提沙让尼布喜悦之馀又心疼。 “怎么会死?傻小子,这么喜欢的话我天天让你这么舒服,好吗?” “……”又是这样宠溺的话让伯提沙感到害羞,他吻吻尼布的嘴唇后才缓缓往下。 63、桃金娘 “……” 看着伯提沙自己胸膛、腹部亲吻,那不只是是身体上的快感,视觉上也让尼布目不转睛。 早就硬挺不已的欲望让尼布有些难耐,刚刚光是看着伯提沙欲仙欲死的模样就已经让他冲动,现在,那个温热的的小嘴尽力的吞吐着——像尼布刚刚的方式那样,有些生涩但是尽力的含着,尼布其实有些隐忍不了,可是一被含住没多久就发泄未免有些急躁、失颜面,所以尼布忍得有些难受,直到他发现伯提沙吞吐得有些辛苦都出了细汗,还抬起头看他。 “不舒服吗?” 伯提沙好一会儿皱着眉头问道,尼布这才把他拉到自己身上。 “喜欢,可是舍不得你这样皱眉头。” “不会难受。”伯提沙摇摇头,但被尼布顺了顺头发。 “平常那样就好,好吗?” 其实被尼布阻止,伯提沙有些不甘心,可是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都隐忍得出汗,他还是主动的爬到他身上,尼布顺着他躺下时,两个人就着这样的姿势深深地结合。 “唔……” 发现尼布盯着自己在他身上的姿势,伯提沙只犹豫一下,还是主动的坐下,让他们交合的更透彻。 “可以吗?” “嗯,嗯……” 被尼布硬挺的欲望贯穿,每次都还是让伯提沙有一丝不适,可是感觉到自己按着的尼布胸膛沉重的起伏,他还在自己身上爱抚着,伯提沙逼自己动了动下半身,只为了让疼爱自己的男人感到愉悦。 “慢点不要紧……”尼布被这样温热的身子包覆住也是粗喘不已,但看到伯提沙有些勉强,他也不忍心。 “可以……”伯提沙感觉到尼布直起上半身,按住他肩膀之后他更是顺着尼布的手扭动好几下,尼布发出沉重的鼻息,让他更是无法克制。 “嗯哈……!” 虽然是以伯提沙为主导,可是尼布还是尽力扶着他的腰,最后一丝理智在伯提沙咬着他肩窝时彻底消失。 “啊!” 明明是为了取悦这个男人而这么做,可是跟他交缠之际,尼布在他脖子、胸口每一处的啃咬、舔舐都让伯提沙难耐起来,下半身大开,私密的地方被尼布一再温柔的抽插,他忍不住也弓起身子。 “用力……陛下,这样很难受……”一会儿伯提沙也忍不住摇摇头,促使尼布更是激烈的动作。 尼布顾虑他而温柔的动作,此刻只让他感到急躁——而这也不是尼布第一次发现,比起温柔的碰触,伯提沙似乎更喜欢他来硬,每次在床上,他总是会逼得尼布失控,如果动作不够激烈,伯提沙甚至会难耐的挣扎。 “快一点……” 看到身上男孩摇头的痛苦模样,尼布只好顺着他,把伯提沙腰按着,下半身冲撞起来,每一下摩擦过他的甬道,都会听到伯提沙的呻吟,那个痛苦混着愉悦的声音让尼布无法多想,就是冲刺起来。 “喜不喜欢?啊?小畜生?” 尼布喘着但在他耳边舔着问道,只换来伯提沙痛苦的摇头。 “要……不要停……!” 像头发情小动物的伯提沙扯着尼布,硬是要他把自己压到地上,旁边一个装着珠宝的盒子被打翻,好几颗浑圆的珍珠滚到伯提沙身旁,可是两个人根本无法停下。 尼布拉开伯提沙的腿,就着这姿势狠狠的抽插起来,用他几乎觉得会弄痛他的地步,可是两个人交缠之时,除了火热的汗水跟欲望,其他什么也不剩下。 “啊!啊!啊——” 最后几下有些粗暴的抽插,伯提沙身子一阵颤抖,那一刻绞紧的小穴让尼布脑子空白,两个人就沉浸在那强大的情欲波涛里。 “我疼死你……疼死你!”尼布忍不住内心那股激动,尤其看到伯提沙在自己怀里叫喊着快感的模样,蓝色眼睛透明而且诱人。 “不准再从我怀里跑掉,明白吗?你这小畜生,小畜生……” “啊,啊……陛下!” 既使已经因为到达激情顶端,可是那交融的快感像是不会结束,伯提沙嘴里喊着些尼布听不懂的话,虚脱却满足的模样让尼布爱怜不已。 “哈呼……嗯……” 好不容易呼吸舒缓些,尼布抱着伯提沙要让他靠到自己肩上,可是随即吻住他嘴唇的男孩让他刚消去的激动又是点燃。 “过来,躺在这里。” 跟伯提沙吻了好一阵,听到他呼吸不过来却还是热情的吻着,尼布笑着把他搂到怀里。 以前他根本没发现,褪掉倔强外表的伯提沙,其实就是个热情可爱的男孩。床上的狂野还有率直的表情,都让尼布感到喜爱不已。 “呼……” 靠在尼布胸膛,伯提沙好一会儿才得以回过神,可是抬起眼却看到尼布正盯着自己看,表情有那么一丝兴味。 “刚刚都不痛吗?” 尼布问道,却是反而让伯提沙有些茫然。 “刚刚?” “那么用力时不会不舒服?” “……” 看着在自己怀里刚结束性爱而柔软的身子,可是那呆滞的表情让尼布知道伯提沙是真的对激情当下毫无记忆。 这一阵子尼布早就发现,除了伯提沙沉醉于性爱而狂野的样子,尼布床上的温柔反而让他丧失耐性,有时他甚至会促使尼布更粗鲁些,而每逢那时,伯提沙都会兴奋不已——在他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 其实尼自己没有发现,可是一年多前,刚开始在后宫粗暴的交合,多少影响到这个男孩对性事的记忆,可是,既使是这样的伯提沙也让尼布疼爱。 尼布正要把伯提沙的身子用被子包起时,察觉走进珍宝房的小狮子哈佛谢影而停下。 “这小家伙真会挑时候。” 尼布看伯提沙对小狮子张开手——其实已经是少壮小狮子,鬃毛都长出一点的哈佛谢钻到两个中间舔舔伯提沙的脸,模样虽然可爱,可是尼布盯着它,忍不住想到那天的事。 ——伯提沙被放进兽洞里已经是好几个月前了,可是曾经在狮子口底下险些被吃,他对于这只小狮子竟然还是一样疼爱。 “来这里,告诉我一件事。” 一会儿哈佛谢蜷缩到伯提沙背后,尼布把他搂到怀里时支起他下巴。 虽然还是温柔的语气,可是表情正经多了。 “……?” 伯提沙虽然点点头,可是看着尼布的双眼,他几乎可以感觉到他早就想这么问了。 “你在那狮子洞里发生了什么事?” ——的确,那是尼布早就想问的,一开始他的确像那些祭司一样,相信那是伯提沙的神救了他,可是尼布并不是迷信昏庸的人,既使信仰、算命,在他看来也是有迹可循,可是任凭他怎么想,伯提沙要逃过那些饿了两三天的狮子,的确是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对视了好一会儿,还是伯提沙先开口。 “但是,我就是一直盯着它们看。” 伯提沙说,但那更让尼布不解。 “站着对着它们……”伯提沙似乎也在思考着,看到尼布在等待,他又开口。 “不论狮子们走到哪,我都对着它们,然后背向墙……” “……?” 这恐怕是尼布第一次听他提起在兽洞里的事,伯提沙蓝色双眼像是坚定又有一丝害怕,肩膀在他怀里紧绷不已。 尼布把他搂得更紧。“好了,别说了。” 但伯提沙摇摇头。“我一直看着它们,只要一面对着它们,狮子们就会走开。” “这是?” 伯提沙看了身边的小狮子一眼。 “哈佛谢,每次只要看到陌生人或是没看过的动物,那个人是正面看它,它就不会过去,它会怕。” “害怕?”这恐怕是尼布从未想过的可能性,可是他也记得以前宫廷教师曾告诉他,(注)背向野兽往往会被攻击,只是…… “但是如果它看到其他动物的侧面或背后,它就不会怕了。”伯提沙说。“所以在洞里,我一直面向它们站着,没有一只狮子过来……” 那不是神迹,就是伯提沙运气太好……尼布之前一直这么想,可是现在听起来,伯提沙的聪明冷静超乎他想像,不论那是他从饲养小狮子时知道的知识,或是他的勇敢、坚强—— “……?”尼布被伯提沙用力一抱而回过神,这才发现他把头埋在自己肩上。 “当时……原本想放弃,想着自己会死掉……” 伯提沙的声音从他肩上传来,虽然没有哭声可是带着一丝颤抖。 “可是,我知道陛下会来……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所以我没有放弃。” ——恐怕再也没有一个男孩可以如此让尼布揪心,不只是生离死别,他自己少年时期的空洞好像被一并填满,长久以来他没有尝过如此滋味,如此欲求又满足。 “到哪里我都会去,到哪里都会去找你,明白吗?” 尼布其实是说给伯提沙,也是说给自己听,既使他不想,紧抱着伯提沙时声音几乎带着一丝颤抖,一想到在那暗黑的洞里,伯提沙仍然信任着自己,而他却是到这一刻才明白过来,他跟自己的爱不相上下。 “我知道你会来……”要不是尼布感觉到肩膀的潮湿,他不会听出伯提沙平静的语调一丝哽咽,那让尼布察觉自己因为激动而呼吸沉重。 “到哪里都是,我会……” 本来要开口的尼布,却是被伯提沙急躁热切的吻打断,激动的探进他嘴里的小舌头带着一丝颤抖,直到尼布跟他交缠,那吻才变得深沉起来。 “……?” 尼布本来要把伯提沙拉到身上好好吻他一番,可是伯提沙抬起头,这才发现哈佛谢的鼻子就顶在他们两个脸旁,而且好奇的看着他们的动作。 “两头小狮子……” 尼布看着对望的伯提沙跟想爬到他们中间的哈佛谢,忍不住耸耸肩,结果逗得伯提沙笑出声。 注: 根据野生动物学家的研究,被肉食性猛兽袭击,有八成都是在背对猛兽的时候,因为在动物的理解里,正面看到人类时会以为“他跟我一样是趴着的”然后认为“他站起来时身高会现在两倍,所以我没有胜算”而恐惧,可是如果看到侧面会背面,就会发现“原来他已经站起来了”,发现高度只有这样,他就会攻击。 伯提沙长期跟动物,特别是狮子相处,所以发现这一点,而动物既使再饥饿,也不会冒险去攻击、捕食在他认为比自己高好几倍的生物 64、桃金娘 新年节的前夕正是尼布一年中最忙碌的日子,而且这一年除了新年节的仪式、祭祀,还要把悬园的所有装饰、植物栽种工程在节庆之前完成,而这一次新年节之后还有一项大事,就是尼布之前未完成的沙迦国远征,在这一次祭司里,不只祭司会祈求大胜,更会在年后就整顿出兵。 看完悬园,尼布直接在第二层园区那里听取几个新年节前的事项报告。 这一阵子他上朝的时间因为新年节彩排跟祭司而减少,大部分政事也都可以放到新年节后再处理,可是诸如仪式、守备等等事情,将臣就必须抢尼布空下来的时间,一有机会就赶紧请示,否则在节庆之前,他们可以见到尼布的时间微乎其微。 原本应该回到宫里在讨论,但已经连续两天他回房间已经是深夜——早就是伯提沙呼呼睡着的时候,心疼而不吵醒他,可是一早醒来,尼布又是得在他睡着时离开。 所以今天他可不想这几个将臣再跟他回后宫会议厅,直接在这里一鼓作气处理完。 将军阿卡德这一次会担任大将军跟尼布一起出征,报告了几件沙迦的战事情报就离开,而守备处的长官只请示尼布关于新年节的安全。 “陛下,今年新年节期间的守备,我会比以往再增派多一倍人手。” 侍卫处的长官说道。“不过晚宴时的城门还是要跟以往一样开着吗?” 依照习俗,在新年节那一夜,城门处必须开启,而之前因为几次毒杀与暗杀事件,这一阵子守备非常严谨,也几乎没有外邦人可以进出。 “只开东门,然后那边只有仪式人员、王族可以进出。” 尼布明白侍卫长的意思,既使是新年节当晚,其实却是守备最容易有漏洞的时候。 “那么后宫跟王族寝宫的话——” “等宴会开始,男孩、女孩都到宴会厅之后,那里留着内侍。”尼布说。“寝宫所有人进出你都要派人跟着,然后我房里的犹大男孩,宴会那天我让鲁亚德的人陪着他,你到时再跟鲁亚德交接。” “是。” ——其实尼布多少知道,伯提沙还是喜欢自由点的生活,比起侍卫只在寝宫入口或房间,鲁亚德底下专门帮忙试毒、随从的护卫只会让伯提沙感到压力跟害怕,所以尼布打算等到新年节前一天再让鲁亚德的人去顾伯提沙。 “陛下。” 完工后悬园的第三层,负责处理尼布私人杂项事务的沙利谢待工程监工跟尼布报告完才上前。 “陛下,之前吩咐我的北园植物已经栽种好了。” 沙利谢一脸笑吟吟的凑近——虽然神色带着一丝暧昧。 北园在悬园最上层的北边,是一个专门要种一国植物的园区,不过这一阵子尼布吩咐沙利谢把那个地方特别隔出来,做了水池、小型珍兽园还有花圃,算是比较隐密的空间。 沙利谢多少看得出来,尼布就是为了他最疼爱的伯提沙做的,所以还要求要在花圃里种犹大王国才有的一些植物——既使一开始因为品种跟气候问题,把那些植物或是花从大老远运来时死了不少,加上栽种的方法不熟悉,费了植物师不少心思。 ——当然,尼布并没有让伯提沙知道北园的存在,打算新年节过后的早上再带他来看。 “而且很幸运的,不少花都长出来了!” “桃金娘也长了吗?” 尼布从悬园椅上起身问道,其实对于植物他一窍不通,特别在意桃金娘这种花只有一个理由,他记得那是伯提沙说过犹大才有的花,然后其他花的名称、长相尼布也不知道,但至少,他觉得有淘金娘会让伯提沙思乡之情得到安慰。 然后等之后沙迦国的战争结束归来,他要带伯提沙回犹大看看,如果他想要的话。 沙迦的出征早在上一个新年节就打住,而这次绝对是个一年半载,那么他无法带上伯提沙…… “开得很美,陛下。” “……我看看。” 整座园子不算最宽敞的园区,不过算是比较私密的空间,也有让动物可以栖息的地方跟水池,虽不是尼布最满意的区域,可是他可以肯定伯提沙会喜欢这里。 其实尼布连桃金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亲眼见了,却是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桃红色的花瓣虽然还未完全盛开,不过一大片花圃种了倒也赏心悦目。 隔了这些沙漠跟荒野,来到巴比伦还是活下来的小花。 尼布看着那桃红色花朵觉得不可思议,看起来很柔弱的东西还是挨过了炎热,盛开得漂亮,那让他想到伯提沙…… 被从犹大绑来的奴隶,当初瘦小、不起眼的男孩,现在早就长得俊美,老是跟着那波拉在东宫来去、处理文书,每次看到那个身影,在尼布眼里都像在发光一样,聪明、俊俏,像个王子一样的气质——而且那不是尼布给予的,看着这朵花他才发现,那是伯提沙浑然天成的魅力,外表看不出来的韧性。 “嗯?” 沙利谢看到尼布弯下身子盯着淘金娘,好一会儿竟然还露出微笑而感到诡异,而且尼布一会儿还摘下一朵,察觉沙利谢的视线才挑起眉毛,对他摆摆手。 “就这样,沙利谢,你可以走了。” “……嗯,是。” 65、桃金娘 新年节的庆典加起来几乎长上一个月,除了之前准备工作,新年节期的一周祭祀,及接着来的庆祝,是王都不论上至贵族,下至奴隶都休息狂欢的日子。 严格说起来这是伯提沙在巴比伦的第四个新年节,可是之前处于后宫,他顶多是跟其他人分配到丰盛的餐点,并且有小型宴会跟祭祀,上一个新年节他见到节期后几天王宫不算最盛大的宴会,而这一次,因为尼布早就下令侍官他可以自由进出后宫、王宫,加上辅助那波拉教导王子们的祭祀颂词,他这才第一次发现,新年节在巴比伦到底是多么盛大的一场节庆。 尼布悬园上的北园工程结束隔天,就是节期第一周的祭祀活动的开始,那波拉教导王子们的课程都暂停,可是因为要负责所有王家颂词的关系,伯提沙跟着那波拉到每一个不是在神殿举行的祭祀,或是进入殿前的彩排(因为伯提沙未过神火,所以不能进入神殿)除了帮王后、王子们的复习颂词的内容,在念答的时间点也必须提醒。 “喂,伯提沙。” 神殿外的静谧厅,原本正要进入旁殿——那里仿照正殿的摆设要供王室第一日祭祀彩排,一大群窸窸窣窣或交谈、或是低念着颂词的王子、公主们正排排站,可是伯提沙拿着要给公主的颂词带(注)经过艾斯奇拉身边时,却是被他低声一唤。 (注:绑在身上,上面写了经文、颂词以提醒祭祀者的腰带。) “是,殿下?” “我的颂词带子松了呢,帮我绑紧吧。” “……?” 原本处于有点忙碌状态的伯提沙不疑有他,立刻帮艾斯奇拉检查绕过肩膀的袋子,可是发现都绑得好好的,疑惑的抬起头,却发现对方笑了笑。 “总觉得不够紧。” 他说,可是眼神里带着一丝顽皮。 艾斯奇拉今年已经过了十五岁生日,那身形虽然不及成年男子,可是完全在伯提沙之上,他那个褐眼褐发都越来越像尼布,加上他有点使坏的笑容,让伯提沙有点不自在。 “这样可以吗?” 其实有一丝故意,但是三番两次被这王子调戏,加上这一次又正忙碌,伯提沙索性一鼓作气把带子拉到最紧,让艾斯奇拉腰间紧得深吸一口气,但察觉伯提沙瞪了他一眼的视线,他却露出更兴奋的笑容。 “嗯,你把我『勾』紧点好。” ——怎么会连说话口气都跟尼布这么像?伯提沙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本来要离开,可是艾斯奇拉却趁着他打结时悄悄靠近,嘴唇还贴上他头发。 “都是我父王的味道?” “……请你不要这样,殿下。” “唔,你说『请』的咬字好可爱……嗯!” 又是猛地被拉紧,艾斯奇拉挑起眉毛。 “你越来越好看了,伯提沙……明天宴会完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当然是不要。 这个强势的王子已经不只一次这么问,伯提沙不想撘理他,可是那一席话却让他有些疑惑。 “王城不是关起来了?” “王族可以进出呀。”艾斯奇拉露出神秘的笑容。 ——其实那是伯提沙所不知道的,新年节期间巴比伦城、王城虽然一概关闭,可是王族、祭祀人员可以进出,而这几天对于王子或者是贵族的男孩、女孩来说正是他们少数可以离开宫里,乔装出去出去玩乐、留宿的日子。 尼布年轻时也这样过,那在王宫里是默许的惯例,教养严格的王子、公主在这几天只要不惹麻烦,是做什么都不会被规范的时候。 “哪,跟我出去走走?”艾斯奇拉虽然没伸手,但故意又是更凑近。 “我听说后宫也都没人呢,要溜出来很简单……” 66、桃金娘 原本不想理他,加上那波那又唤了他一声,伯提沙赶紧拿起自己手上其他带子起身,可是经过艾斯奇拉身后时,却对上哈特坎的视线。 “……” 已经好一阵子没看到哈特坎,除了之前尼布不让任何人进出后宫,这一阵子他不是在尼布房间,就是跟着那波拉,几乎没有见到哈特坎的机会,而且伯提沙多少也知道,上一次他袭击王后那件事之后,哈特坎似乎早就对他改观,再也没有跟他说话,甚至每次见面,他那不屑的眼神再明显不过,虽然尼布不让他知道,可是伯提沙偶然之下听到曾有侍官跟尼布暗示,哈特坎曾经表示,任何场合只要尼布带着伯提沙,他是绝对不会出席的。 这次伯提沙原本要避开他,可是哈特坎却是一动也不动的盯着他,那眼神竟然又跟以前一样和善,让伯提沙一愣。 ——而且不一会儿他还露出笑容,逼得伯提沙只好对他欠身,但是哈特坎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伯提沙。” 好一会儿把给公主的带子都处理完后,那波拉把伯提沙叫来跟前,原本以为他又是要趁空档挑剔,可是那波拉盯着自己一阵,最后张开口,又是想了想才说。 “今天都没有错误,继续维持这样。” “……” ——其实伯提沙到现在已经被那波拉骂习惯了,现在这个男人难得满意他的工作,既使说出来的话跟赞美也毫无关联,可是那波拉会这样说已经是破天荒,所以他除了呆呆的看着他,根本无法反应。 “你又不会说话了?”那波拉见他呆看着自己,突然压低眉毛,又是目露凶光。 “……嗯,谢谢。” “我什么也没给你,道谢是什么意思?你想跟我乞讨?” 那波拉冷冷的骂道,这才又开始交代。 “——稍晚如果陛下有到这里彩排,那你趁空时确认今年『神圣婚礼』的颂词,陛下有没有熟记。” “『神圣婚礼』?” “对,那个的颂词很简短,仪式也没那么正式,陛下应该是熟记的,但你还是问他好确认。” “是,不过……”伯提沙点点头,因为公主已经鱼贯而入,他们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所以他就趁机问那波拉。 “为什么突然有婚礼呢?” 那波拉先是瞪视一眼——伯提沙现在已经知道,那是那波拉要回答他觉得是多嘴问题的开场,但总之,他自己也想回答。 “晚上宴会之前的仪式,陛下跟女祭司扮成杜木兹神神跟伊诗塔神举办的婚礼跟洞房,要祈求明年的丰收跟福祉,多子多孙。” “……洞房。” 这一次伯提沙已经毫无疑问,毕竟那波拉的解释简洁明了,可是听到这些他却是眯起眼。 难怪…… 他记得前几天跟尼布睡前在床上,尼布曾经跟他说了今天宴会要做的事。 “后天是仪式周前的初夜宴会,不是最大的,不过比其他的轻松。”那时尼布这么说。 “会做什么?” “要吃今年最后一批生产的食物,最后酿的酒,吃完了明年就会丰收,然后宴会开头的仪式——” 尼布摸摸伯提沙的脸,可是却是停了一下。 “仪式?”伯提沙见这男人少见的犹豫,忍不住也凑近。 “没什么。”尼布一会儿笑了笑,在他唇上一吻说道。 难怪那时他不说…… 此刻伯提沙脸色之阴沉,就连一旁在等待尼布出现的那波拉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结果没多久,尼布果然就出现。 虽然因为新年节忙碌,但一早趁空去了悬园要给伯提沙的北园又看了最后的摆饰跟椅子、吊床,尼布对沙利谢那些选择满意不已,因此心情大好,连要来无聊的仪式彩排他都带着笑意,不过…… 所有静谧的仪式辅助人员、那波拉都来问安过后,却发现上前跟他欠身的伯提沙板着一张脸。 “……祝陛下安康。” 就连声音都比平常冷淡,尼布有些疑惑,这一阵子就连这种公开场合,有别人时他跟伯提沙都偶尔会眉来眼去,但是这一次这个男孩在他面前跪下时,视线还冷冷的看着别处。 早上不是还赖在床上亲来亲去?而且尼布完装要走时伯提沙还撒娇的抓住他腰带,两个人又在床上亲热的亲吻一阵,结果现在…… 67、桃金娘 尼布立刻很快的回想自己要走时的画面,因为走了以后到现在根本没见到伯提沙,所以…… “陛下。” 好一会儿因为那波拉吩咐,伯提沙才一副不情不愿的走进走廊旁的小厅,里头尼布正抱着襁褓中的太子。 因为等等采排的是太子的祝福仪式,而身为父亲的尼布必须抱他上神殿受祭司祝福,太子身上还包着图腾刺绣的方巾。 “那波拉老师要问您,『神圣婚礼』的颂词您熟记了吗?” “神圣婚礼”几个字还特别发音清晰,伯提沙看也没看尼布一眼。 “咦?婚礼?” 尼布挑起眉毛,声音之惊讶,几乎让伯提沙被骗过去,可是发现对方游移的视线,他还是眯起眼。 “还有洞房前的……看来您记得很清楚,那不用跟您提醒了。” 冷冷的说完就要转身,可是尼布却是突然开口。 “真糟糕,我全都忘了呢。” “……” 转过身看着尼布带着一丝邪气的眼神,伯提沙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那你自己想办法吧。 可是,想到那波拉的责骂,伯提沙还宁可现在忍下来,但至少接着一周,他绝对不会回尼布房间。 “过来,趁现在帮我记熟。” 尼布起身走到更里处走廊的纱帘后,伯提沙直觉这家伙意图不轨,可是看他抱着婴儿,又觉得应该没事,只好不情不愿的拿着颂词过去。 “过来点。” 进去一看尼布倚在墙边,伯提沙故意不靠近,但这男人笑了笑,对他勾勾手指。 “再过来,念给我听。” “您……” 一被尼布抓进身子边,手上的太子还发出一声低低的声音,可是发现尼布贴着自己的身体,双腿间那一处正微微硬着,伯提沙瞪了他一眼。 “念啊,到时我忘记了该怎么办?” 没有想到尼布如此可恶,伯提沙更是不想理他。 其实光是尼布意图隐瞒就让他不高兴,现在嘻皮笑脸还故意要他念,让伯提沙除了愤怒之外,心里其实有一丝酸意。 其实他早就知道,因为这一阵子的甜蜜,他根本就忘了,或许尼布跟自己的恋情毕竟是一时的,在他对自己还有新鲜感,在自己还年轻的时候尼布会许会疼爱他一阵,但那之后呢? 没有一个帝王会满足于任何一个男孩女孩,特别是他后宫有成群的妻妾。 “『这是我,杜木兹跟伊诗塔尔女神的婚礼』……” 伯提沙还是念了,可是为了掩饰失落,他索性压低声音。 “『这是我,杜木兹跟伊诗塔尔女神的婚礼』。”这一次尼布声音倒是毫无调笑。 “『众生当听,来我们的婚礼领受祝福,她是生育的神,所有女子的庇护』……” “『众神当歌唱,因为她是生育的源头』。” 要不是尼布突然自己接了下去,伯提沙看了他一眼才发现,尼布根本没有在看颂词,他只是盯着自己看。 “『我们的婚礼要用繁花装饰,旧的米粮跟酿酒不得剩下,因为吃完了,遍地还要生长』。” “……”只是稍微一动,尼布就把他抱得更紧,可是紧盯着伯提沙双眼时,他凑近的脸毫无玩笑的意味。 “『就我与她——杜木兹跟伊诗塔尔女神,这里再也没有别的可以取代,太阳与月亮的结合,繁星就此添增一倍,因为我所爱的妻子』。” 尼布没抱婴儿的那只手拉开伯提沙的衣襟,果然看到自己之前给他的太阳链坠,那让他情不自禁,低头在他光滑的胸口还有那沾了他体温的坠子上亲吻。 伯提沙到这一刻才明白尼布的意思,那不只是荣华富贵,所有他能给予的快乐、安慰尼布全都给了,身为帝王所不能做的——不论是男女的承诺或是婚礼,他也用这种方式弥补。 “……?” 好一会儿尼布把什么放到伯提沙头发的发带上,他正要伸手摸,尼布抬起他下巴。 “嗯,果然好看。” 笑了笑的尼布随即被伯提沙吻住嘴唇,那个热情的亲吻,唇舌交缠让两个人都激动起来。 “啊,陛下……” 察觉尼布有些性急的撩起他的衣服下摆,伯提沙微微后退,却被尼布压到墙上。 “要进去了,彩排——” “嗯?真的要我『进去』了?”尼布故意一语双关,可是看着伯提沙咬咬嘴唇,忍不住在他敞开的胸膛亲吻好几下,两个人都气息粗重起来,惹得怀里的太子发出微弱的哭声。 “我抱……” 发现尼布贴近自己时有些冲动紧绷的胸膛,伯提沙把婴儿接了过,尼布这才拉起两个人的衣服下摆,让伯提沙一脚缠到自己腰上,把早就灼热的分身送进他体内。 68、桃金娘 “啊,呼……” 下身的结合让两人都发出叹息,可是伯提沙怀里抱着太子,好一会儿身子都是僵硬,因为不想惊动他,尼布察觉了,把他跟太子一起搂着,吻了又吻伯提沙光滑的胸口,这才缓缓抽送起来。 “放松,没事,我抱着他了……”尼布低声说道,让伯提沙一手搂着自己脖子,紧紧结合的地方一动,伯提沙一吟让他险些无法克制。 “晚上的宴会,想要怎么来,嗯?” 尼布把伯提沙拉近,为了让自己跟他都不要太早发泄出来,也为了让他适应,只轻轻的抽插,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要跟王室一起到吗?” “不行……” 伯提沙摇摇头,虽然知道尼布是疼爱自己,不过这种行为可能只会带来麻烦,所以伯提沙宁可像以前一样跟后宫的男孩一起到。 “嗯,那要穿什么样子?”尼布在伯提沙耳边吐了一口粗气,感觉到包覆着自己的身体一紧,更是无法克制。 其实不管是伯提沙穿着后宫那袭蓝色的批巾,或者是平常男孩子气的浅色朴素罩衫、宽腰带打扮,都让尼布喜爱不已。 “要先让我有心理准备啊,否则到时在宴会里『硬』起来,那可怎么办……” 每次都是这种调戏的话,伯提沙瞪了尼布一眼。 “内侍长给我什么,嗯……我就穿什么了……” “呼……这花别拿掉,知道吗?” “花?”伯提沙伸手摸摸尼布放在自己头发上的花,可是还未拿下,尼布就加快动作。 “嗯……!” “明天别跟那波拉出去,早上,要带你去悬园一趟……” “悬园?”伯提沙微微睁开迷蒙的眼,但尼布只凑近贴上他嘴唇,让两个人气息交错。 好一阵被尼布搂着,又是热情强势的猛攻,伯提沙险些失去理智,两个人虽然无法达到尽兴,可是愉悦、满足的低吟跟喘息还是回响在帘子后,好一阵才随着高潮退去而稍稍平缓。 “看这小子睡得多好。”尼布气息未平,但把有些虚脱的伯提沙搂到怀里,下巴指指太子笑道,倒是伯提沙皱皱眉头。 “以后跟您一样就不好了。” “像我这样吗?” “唔……!”被坏心的尼布又是悄悄抽送,伯提沙还跟他结合的身子一紧,瞪了尼布一眼他才收敛的停下。 “晚上,我让鲁亚得的人去后宫接你。” 尼布把伯提沙汗湿的头发拢到耳后,吻吻他额头说道。 “在那里等他,知道吗?” 今天晚上就是新年节的开头,可是之前侍卫长就跟尼布提醒过,因为王城守备兵力大多移到有活动地方的关系,最好还是让鲁亚得负责王室跟伯提沙的安全。 “没事,只是我让他的人护送你。” 果然不出尼布所料,伯提沙一听到鲁亚得就知道情况特殊,因为之前下毒事件后,也是鲁亚得他们在处理安全问题。 “不要紧的,但你别乱跑就是了,嗯?” “……嗯。” 被尼布宠溺的摸摸下巴,伯提沙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当晚,巴比伦帝王的后宫。 因为在新年节的宴会前,所有后宫的男子女子要到宴会厅去,所以整个后宫厅房都有些热闹。 伯提沙从一早就跟着那波拉到处忙碌,加上好一阵子都待在尼布的寝房,到晚上他才刚回到后宫这间厅房。 “喂,哈佛谢,别乱动!” 因为尼布特别交代,伯提沙可以把小狮子带到宴会去,所以萨珊跟其他几个男孩都在伯提沙的厅房里,把小狮子喂饱之后,他们拿了几条新年节的花环帮它戴上,可是小狮子不停乱动,把他们搞得一团乱。 “咦?伯提沙,你就打算这么去吗?” 看到被内侍换完衣服的,擦了香膏的伯提沙全身上下没一件饰品,萨珊忍不住凑了上。 “至少戴个花环吧,每个人都会戴的。” “啊,我有这个了。” 伯提沙这才想起尼布放在他发带上的那朵花,到现在他才第一次拿下来,本来以为只是随便一朵花,可是低下头,发现躺在手里的是桃红色的花朵,伯提沙却是一愣。 “桃金娘……?” “好了,回自己房间去,等一下就要出发到宴会厅了!”好一会儿内侍进来把这些还在跟动物玩的男孩子赶回房间,他们这才一哄而散。 桃金娘? 伯提沙拿着那朵花坐到椅子旁的火光下,几乎不敢确定那是犹大才有的那种花朵,这明明是尼布中午放在他头上的花,可是…… 柔软的花朵似乎是初开的,一想到尼布厚实的手掌里拿着这朵小花,伯提沙也忍不住笑了。 果然好看。 尼布把这花给他时这么说,其实桃红色特别女孩子气,伯提沙本来不特别喜欢的,但是想到尼布当时的笑容,他还是看了一阵,才把花插回发带旁。 “……?” 原本正要起身出发,可是敲门的声音响起时,伯提沙这才发现,已经好一阵子他的厅房里都没有人,外头既没有脚步声,也没有人声,那让他感到疑惑。 原以为是内侍来催他,可是打开门时,外头阴暗的走廊上却是没有一个人影。 “萨珊?” 整个后宫只剩远处一点声音,伯提沙想跟上,可是回房拿了油灯一下楼梯,花圃中几个黑色的人影就挡住他去路。 “……!” 被突然出现的人一惊,伯提沙正要后退,就被另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抓住手臂。 69、桃金娘 尼布到宴会的时候晚了些,所以开头的歌舞一直只在开场的部份反覆,大水池边好些王室成员已经到了,尼布吩咐侍官把晚宴的菜上了,宴会这才开始。 “父王,又是新的一年开始了,祝您今年往沙迦的战争大胜。” 因为是新年节的关系,所有王室都到了,尼布几个儿子趁宴会开始前跟他问了安,敬过酒后才开始吃喝,艾斯奇拉因为是庶子里年纪最大的长子,所以他带头给尼布敬酒,然后尼布要把今年剩下最后的那福饼喂给他们吃,算祝福这些王子健康成长。 一会儿给王子的那福饼都发出去后,王后赛米拉米斯抱了太子来给尼布,才有人呈上染了紫色的那福饼,那是只有王太子在新年节吃的,因为紫色象征国王的权力。 只不过还不会走路的太子被尼布喂食时还撇过头,惹得尼布笑出声,本来严肃的场面顿时轻松不少。 “陛下。” 一会儿一个侍官靠上来时低声跟尼布报备。 “哈特坎殿下身体有些不舒服,要我传话说会晚点到。” “好。” 尼布并不以为意,因为哈特坎常常因故缺席,不过因为是新年节,尼布知道他弟弟应该不会因为小事就不来,所以还是让那侍官传话要他好点赶紧来,然而侍官正要退下,尼布又是把他叫了住。 “后宫的人呢?为什么还没到?” 一般来说,后宫的男孩女孩都是在开始送酒给宴会上的宾客时才会出现,而这一次加上尼布等等要跟女祭司的神圣婚礼,后宫的宠侍被安排出现得更晚。 “对不起,陛下,因为刚刚后宫的守备在交接,所以迟了些。” “交接?”尼布一听感到奇怪。“我没让那里交换守备,只说等人走了卫兵才可以调开一些来王城。” “啊,这……”侍官长似乎也一愣,虽说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疏失,可是尼布看上去很在意,毕竟新年节前,他才跟侍卫处还有鲁亚得讨论好安全事项。 “不过,刚刚有一队卫兵到后宫来,他们说是奉命来交接的。” “……?” 或许是侍卫处的疏失——这个可能性尼布很清楚,可是偏偏发生在自己特别有安排的部份,他前天才吩咐侍卫处守备的事,然后让鲁亚得去接伯提沙,这种差错让他无法不介意。 “鲁亚得回来了吗?” 尼布唤来一个守卫问道,可是声音都被宴会的歌舞声盖过。 “没有,陛下。” “他一回来,叫他马上带犹大男孩来找我。” 一旁的侍仆提醒尼布要去旁厅换上神圣婚礼的服饰,但尼布临走前对守卫交代道。 “萨珊!” 后宫宠侍正要往宴会厅的行列里,一个男孩厄米得低声喊了喊前方的萨珊。 “怎么了?” “你有没有看到伯提沙呀?”厄米得一说,旁边几个男孩也面面相觑。 “侍官好像在找他,我以为他一直跟你在一块呢。” “嗯?”萨珊瞪大双眼。“伯提沙刚刚一直在他厅房里呀,因为他们说陛下那边会派人护送他,所以……” “萨珊——”才说到一半,一个侍官就驾马经过喊住他。 “伯提沙呢?他没跟你一块?” “最后一次看到是在他厅房里,哈佛谢还跟他在一块。”萨珊凑了上去。 “怎么了?” 侍官压低声音才开口。 “刚刚回厅房找过了,他不在那里。” “鲁亚得呢?他回来了没有?” 宴会的旁厅,尼布虽然已经换上神圣婚礼的服饰,但是叫了个侍仆去看宴会宾客席,那里虽然已经进来了后宫男女,可是却没有伯提沙的影子。 “陛下,那么仪式——” “仪式先暂停。” 尼布想也不想回道,因为急躁,他那脸色更显得阴沉,因此既使造成神官们有些混乱,他们也不敢发出一句怨言。 太奇怪了…… 除了这些异样,尼布内心有一股不安的感觉,只是此时情况混乱,他根本无法一一把这些事连起来。 伯提沙没出现,其实如果尼布乐观点,只会把他当作是鲁亚得接送时耽搁了,所以才会到现在没看到人,可是这一切太不对劲,不论是偏偏在这时出差错的守备,或是…… 偏偏在这时……? 尼布几乎没注意到,自己内心那股不安似乎早就存在,因为他早就知道,这次新年节就是安全会出漏洞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他让鲁亚得的人去接伯提沙,他内心那股焦躁…… 除了新年节的守备,似乎还有什么哽在他心里,因为平稳的过了一阵,之前那些风波——尼布身为帝王的直觉告诉他,不可能平和那么久,虽然毫无关联,可是之前几次暗杀、毒杀事件,正好都是以这个频率出现,所以他才会这么谨慎。 “陛下!” 好一会儿稳当却迅速的脚步声,鲁亚得推开门时气息还有些不稳,几个跟着他进来的随从拿着火把,可是在门外就停下。 “这是怎么回事?男孩呢?” 尼布等也不等就问道,鲁亚得几乎无法喘口呼吸,就压低声音到尼布身旁。 “陛下,刚刚我派人去后宫接伯提沙,不过那里的守卫说,已经有一批侍卫去把他接走了。”鲁亚得说道,但尼布挥挥手打断他。 “我不是叫你跟侍卫长交接吗?这中间的空隙是怎么回事?” “没有要辩解的意思,不过……” 鲁亚得面对尼布的指责没有恐惧,但是神情也难掩凝重。 “我的人甚至提早到了,只是被挡在后宫外,因为侍卫长下令,我们等好久才能进去,而且进去时,伯提沙的厅房一个守备也没有。” “派人去把沙尔德(注)给我架过来,立刻!” (注:侍卫长的名字) 尼布对着门边侍从一喝,这才又看向鲁亚德。 “犹大男孩呢?” “我到那里时,他已经不在了,陛下……”鲁亚德的一丝犹豫并不明显。 “有些假设,我至今仍无法确定,可是,请让我近身,并且不要降罪……” “……?” 尼布从没有遇过鲁亚德这么要求,虽然许多臣子私下建言时会这么做,为了不让另一头的侍卫听到,可是鲁亚德会这么说,表示事情非比寻常。 “我准许,鲁亚德。” 尼布伸出手让他亲吻王的印戒。 “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降罪。” “陛下。”鲁亚德凑近尼布身边时还是望了门口一眼侍卫一眼,确认他们没听到。 “请你想想,不论是上次的暗杀或是毒杀,似乎都是半年发生一次。” “我有注意到,所以……” “我推测那是同一个人所为,而且不管是那两次事件,全都指向犹大人,这一点让我感到奇怪。” 鲁亚德声音压得很低,也说得很快,可是尼布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而且侍卫处没有一次有抓到人,这一点请你明察,我认为沙尔德侍卫长有所隐瞒,而且是有人指示他的。” 虽然厅内灯光明亮,可是照在鲁亚得一边脸上,一侧几乎是黑的,尼布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跳声,既缓慢又沉重。 “鲁亚得,你心想什么就全部说出来,我定不会处罚你。” 尼布压低声音说道,鲁亚得这才深吸一口气。 “没有证据,陛下,可是今晚宴会,王城大门是开的,会带走伯提沙,并且在此时可以进出的人只有王族……” 尼布好一阵几乎也知道答案,可是那完全超越他的想像——应该说,那个可能性在他心底埋得太深,所以他就轻易忽略…… 鲁亚得说出口前又深吸一口气,可是紧盯着尼布的双眼一眨也没眨。 “陛下,目前王族都在宴会厅,除了哈特坎殿下。” 70、桃金娘 往王城城墙的小径上,伯提沙从呼啸的战车上查看,除了远处一点点灯火,他什么也看不到,而一旁站了的两个穿斗篷的人正好把他夹在中间,双手已经被绑住也被套上斗篷,只是稍微张望,其中一个就会把他抓得更紧。 “不准出声。” 那人低声说道,可是那声音有一丝熟悉,让伯提沙一愣,抬起头一看,除斗篷里的阴影什么也没有。 一会儿到了王城城门边,战车似乎本来打算要直接驶过,可是门口守卫一站出来,他们也不得不勒马停下。 “是哪位?” 两个守城的卫兵还算礼貌,而且似乎也见怪不怪,因为新年节期间不少王子、公主可以出城玩,但是还在宴会的时间,却是让他们感到有些奇怪,更何况这两个人还带着连帽斗篷,然后中间站了个年轻男孩。 “……” 伯提沙暗自看了两个守卫一眼,可是才刚这样,就感觉到冰凉刀锋靠近他腰部——因为刚好藏在战车底下,那些守门卫兵根本看不到。 “不好意思,阁下,不过可能要验证一下身份……” 守卫又看了戴斗篷的人一眼,客气的说道,其实平常他们根本没有那么严,但这次新年节期间是国王亲自下令守备要严谨,因此他们只好一一查看。 “是不是可以请你拿下斗篷?” 伯提沙几乎可以感觉到背脊发凉,只要他一有动静,那刀子就更往他腰陷下,让他连呼吸都不敢,可是…… 偷瞄城门一眼,他更是害怕,出了王城就是巴比伦城,一旦离开这里尼布的守备就很难管到,而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人要带他去哪…… “这样可以了吗?” 左侧的人露出脸,而站他右侧的人似乎毫不犹豫,将斗篷帽子拉下,这一刻连伯提沙都停止呼吸。 哈特坎。 虽然神情跟之前截然不同,从容而且神色镇定,甚至带着一丝浅笑,可是伯提沙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哈特坎殿下?”两个守门的连忙行个礼。“祝殿下安康。” “起来吧。”哈特坎语句之轻松,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反而显得冷沉。 “请帮我们把门打开,我要到夏至行宫去一趟。” “当然。” “呜!” 伯提沙见他们要把门打开,着急的看向后方,但哈特坎另一边那人拿着的那把剑毫不留情又一压在他腰上,痛得伯提沙忍不住发出声音,守卫察觉异样而稍稍往前 。 “对不起,殿下,那这两位是?因为是陛下下令要清查所有进出人士,所以我可能……” “……?” 伯提沙几乎没发现,哈特坎另一边那人本来靠着他腰的剑放了开,藏在战车底下时朝向守卫的方向。 “这是我的随从,然后这男孩是我王兄赐给我,今晚要陪我的宠侍,还是两位侍卫需要跑一趟东宫去跟我王兄确认?” 哈特坎露出笑容,此话当然是让两个人惶恐,再怎么样跑到东宫去劳师动众,绝对会引起尼布不快,或者哈特坎不开心去尼布那里告状,那他们就完了,因为众所皆知,这个哈特坎王子虽然没什么才能,可是尼布非常疼爱他,可是…… 稍微凑近一看,那个夹在这两人之间的男孩他们似乎有看过,因为尼布这一阵子偶尔会带伯提沙到这附近的花园或是马场,他们也知道这个犹大男孩最近是尼布特别宠爱的,现在出现在这里,而且神色有异,守卫多年的直觉多少感到奇怪。 “嗯,那么让我回去一趟,我去跟我王兄要个口御,好让你们放我通行,这样可以吧?” “不,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哈特坎稍稍露出不耐的神色,这一次这两人也只好打开门,再怎么样这种威胁他们也听得懂的。 门一拉开,战车立刻疾驶,伯提沙险些没站稳,哈特坎按住他肩膀时看了他一眼,但最后只对一旁随从说道。 “让他们看到我们往东,等等绕过中央水池再往西。” “是。” “别想逃,但以理。” 哈特坎一察觉伯提沙的视线看着背后低声说道。“那是不可能的。” “你要带我去哪?” 伯提沙被他搂到胸前,忍不住抵抗起来,而哈特坎抬起他的下巴,那表情,伯提沙从未在这个男人脸上看过。 以前的哈特坎神色总是带着一丝率直,而且想什么立刻显现出来,现在那悠悠而且深不见底的笑容让他一寒。 他记得那时在神殿的旁厅,哈特坎也是这么对他笑,那时那丝诡异整个窜上他身子。 71、桃金娘 “毒杀是你做的?” 伯提沙开口时还有一丝不确定,但是哈特坎一笑的表情让他几乎可以确定。 没有人把之前的暗杀、毒杀连结在一起过,可是伯提沙之前就发现,之前几次事件都相隔半年,而道现在他才想到,尼布曾经告诉他有关金星的事。 金星每半年升起时,跟他对应的星座就会诸事亨通…… 他记得在珍宝房时尼布曾这么说,当时他的确是有想到——把这两者连结在一块,可是当时应该想到的是,真的会如此迷信星象的人不多,连暗杀都会选在金星对应自己星座的,除了星象师、祭司之外,几乎不会有人…… 但是这个最爱星星的哈特坎例外。 “你逃不了的,伯提沙。”哈特坎把他拉近时在他唇上一吻。“现在是我的时刻,有金星在上,我什么都做得到。” “你要杀我吗?” 哈特坎又是发出低笑声,他们乘着的战车呼啸过中央水池时,在地上的石子只发出一点声音,风中哈特坎那个不同于以往软弱的悠然样子,让伯提沙无法适应。 “别傻了,你可是我的宝贝。” 到这一刻才发现,哈特坎以往优柔的样子烟消云散,好像现在才是他真正的一张脸。 “而且,是个可以牵制巴比伦王的好宝贝。” “艾斯奇拉……” 中央水池的坡道小花园树荫下,停着的一台战车上,一个女孩跟男孩正交缠在一块,虽然衣服都还未褪下,可是两个人拥吻时大腿轻蹭着,轻轻的呼吸交换着。 黑发的女孩是国王外事枢密臣子——沙利谢的小女儿爱哈达,虽然没有米底那种棕色皮肤,深邃的眼睛,但是细眉、薄唇都清秀可爱,巴比伦人大多喜欢丰满点的女子,但是爱哈达身子清瘦,而且身上也没有繁复的装饰。 “怎么了?” 艾斯奇拉本来被她吻着下巴,正享受的摸着那头黑发,见她突然停下问道。 “你怎么突然约我?” 爱哈达毫无笑意,但是被大大的褐色眼睛直盯着看,艾斯奇拉竟然起了一丝心虚。 “我以为你对『只会染眉毛、指甲的女孩』毫无兴趣。” 艾斯奇拉是这么说过没错,以前他曾到沙利谢家宴请作客,当时沙利谢的夫人想让同年的爱哈达跟艾斯奇拉聊聊,不过女孩子才刚踏进来,艾斯奇拉就起身离开。 “不用了,我对那些除了染眉毛、指甲的女孩子没兴趣!” 艾斯奇拉当时那么说,正好踏进来的艾哈达听得一清二楚,不过爱斯奇拉还真没想到,两年前的事她竟然还在记恨。 (注:当时贵族女子流行用花朵颜料当作丹寇使用) “要说为什么……” 艾斯奇拉还没遇过这种语塞的局面,但是善于狡辩也不会,只得开口。 “我喜欢个男孩,你跟他有点像。” 真要说,还是爱哈达这头黑发、清瘦的身材还有朴素的打扮吧。艾斯奇拉在宴会上见了,有几刻还真在她身上看到伯提沙的影子。 “你真是诚实得可以,那我也坦白一下。”爱哈达毫无动怒,但是被她那眼睛直直盯着,黑暗中还真有点伯提沙在自己怀里的错觉。 “我原本要跟宰相的儿子多兰出去的,不过他病得严重,你正好可以替代他!” “喂,你这样还真是过份……”艾斯奇拉第一个反应真不是滋味,怎么说他也是国王的儿子。 “过份吗?跟你这种只会玩马跟战争游戏的贵族男孩差不多而已啊。” 本来的幽会变成少年少女的斗嘴,艾斯奇拉被他一反驳,几乎哑口无言。 “跟我道歉。” “我是国王的儿子,怎么可能……”事实是,艾斯奇拉差点就屈服于这女孩的气势之下而低头。 “好吧,这件事算是我——” 然而正说着时,花园外呼啸而过的另一部战车还是让两个人停下争吵。 “谁啊?” 原本只是好奇而一看,因为这战车行驶太快,让艾斯奇拉以为是他其他喝醉的弟弟经过,可是只是一瞬间,划过他眼前,战车上那张脸却吸引他的注意。 “伯提沙?” 72、桃金娘 艾斯奇拉几乎以为是自己思念心切(或是欲求不满)才看错,可是三个人共乘战车本来就少见,而且都披着斗篷,风一吹中间较矮小的帽子一掉,那一瞬间艾斯奇拉还是可以确定,那是伯提沙。 “他在这里做什么?” “谁?” 看到艾斯奇拉拉起战车马的缰绳,爱哈达问道,可是语音未落,突然跑起来的战车让他站不稳,最后只得拉住艾斯奇拉的手臂。 “是伯提沙没错,其他两个人是?” 艾斯奇拉眯起眼,把爱哈达拉到自己前面,让她拉住战车前面的边弦,自己两手隔着她驾马。 “你到底在说谁?”爱哈达朝前一看,更是莫名其妙。 用马鞭打了好几下,艾斯奇拉让马加快速度,还没坐过这么行驶这么快的战车,在夜晚几乎只剩耳边呼啸的风声,好几次车轮划过王家水道的侧边,爱哈达吓得抓住艾斯奇拉的肩膀。 “我再也不会跟你出来了,艾斯奇拉……!” 隐忍着害怕的爱哈达埋头在他肩上,艾斯奇拉好不容易跟上,但察觉前方战车发现他之后又加快速度,拐进右侧的广场小径,他立刻大喝一声。 “伯提沙!” ——果然,那一瞬间,前面战车上中间的身影转了过来,蓝色眼睛在夜晚一闪而逝。 伯提沙一转头随即被哈特坎身子遮了住。 “谁?” “好像是艾斯奇拉殿下。”控马的随从说道。 “进小路。” 哈特坎朝右边一指,毫无预警的,战车就驶进去,害得后方的艾斯奇拉差点来不急弯进,夹窄的通道通常指给步行的人,容得下一台战车,艾斯奇拉转弯时,一边轮子都腾空飞起。 “艾斯奇拉,到底要去哪?”爱哈达紧抓住他的脖子问道,低矮的顶棚就在他们头顶部不远处。 “你这个疯子,追他们要干什么!” “我父王的宠侍在上面!”艾斯奇拉一边要驾稳车子,一边还要回答她的问题,简直无法分心。 “那你追什么追!” “当然是把他追回来!” 两个人互吼一阵,几乎没发现前面战车突然又拐了一个弯,这一次险些来不及,艾斯奇拉看着他们进入另一条通道,索性勒马停下。 “走另一边,他们往东,去广场口堵他们——” “让我下车!” “来不及了!” “不见了。” 哈特坎的侍从说,但又一会儿的奔驰后,一出了小路就发现艾斯奇拉已经等在那里,疾驶的战车根本没停下,立刻就塞到他们右前方。 “喂,放开他!” 艾斯奇拉又大喊一声,这一次为了看清对方真面目,还用车身不停朝右碰撞。 “你帮我拉着。” 爱哈达一看到艾斯奇拉把缰绳塞到她手中一愣。 “什么?” “你驾驶,就这样拉着……除了染指甲真的时么都不会吗?” 艾斯奇拉情急之下只好一激,没想到爱哈达眉头一压还真的接过缰绳。 “除了玩马你什么也不会……” “你是谁?要把伯提沙带去哪?” 艾斯奇拉又抽剑挥在他们旁边,好几下让哈特坎的马匹惊吓不已,不停往左往右。 “臭小子……” 哈特坎暗骂一声,索性拉下斗篷,艾斯奇拉一见停下动作。 “哈特坎……?” 微暗中还是看得一清二楚,那的确是他叔叔哈特坎,可是出声的一瞬间,彷佛要回应他的似的,哈特坎拉起一只箭架在战车的弓上—— “艾斯奇拉!” 爱哈达一喊的同时看到哈特坎手指放开箭,但伯提沙用力一撞在哈特坎身上,这才让那箭歪了一点——却还是破风射出,插在艾斯奇拉的肩膀上。 “啊!” 翻滚而下战车的艾斯奇拉跟爱哈达消失在哈特坎眼里,可是他支起伯提沙下巴,发现他死瞪着自己,那表情之厌恶倔强,他以前只看他对尼布这样的神情。 “尽量看,但以里。” 哈特坎这一次毫无笑容,伯提沙察觉他神色里的一丝愠怒,忍不住闭起眼。 “接下来多得是时间你可以好好看我——” 话声未落,哈特坎就用马鞭握柄击在伯提沙后脑,虽然没有多使劲,但是那疼痛还是让伯提沙脑子晕眩,要不是被哈特坎搂住,他应该会跌下战车。 “嗯……!” 伯提沙身子一斜那一瞬间,感觉到自己发带上松了开,而那朵桃金娘就飞了开,既使他想伸手抓,黑暗中那红的美丽花朵还是落在尘土中,很快就消失在远处。 果然好看…… 那时尼布把花放在他头发上露出笑容,深邃的眼睛紧盯着伯提沙,还抓住他的手。 戴着,不要拿下。 尼布的语句彷佛还清晰的在他耳边,既使那晕眩让伯提沙视线里所有东西翻转一暗,但他好像还能听到,感觉到尼布抚摸他脸颊的手的触感,只是都被狂风吹得越来越微弱。 73、桃金娘 “陛下!” 鲁亚得的马匹在王城的大路上紧急勒马,正好遇上好几辆王室的战车出来,乘着尼布的那辆在他赶上后才稍微慢下。 “陛下,巴比伦城的七个城门全都封锁了。” 鲁亚得在尼布准许后上了战车,车子立刻又是呼啸起来,鲁亚得从未看过国王如此急躁的眼神,既使他沉着脸,神色也冷冷的,但是眼神里的暴躁隐而不现。 “我问过王城侍卫,他们的确放出哈特坎殿下还有疑似伯提沙的男孩,而且他们是往南门位置去,因为新年节期间,南门侍卫没有清查,但是我已经派我的人去调查那时守门的侍卫——” “沙特凡!”尼布不等他说完就喊左边战车上的卫长。 “立刻派两队人去北门,他们应该是从北门出去。” “是!” 哈特坎绝对是绕反方向让王城守卫看到——这点尼布可以推断,既然哈特坎早就策划这场阴谋这么久,那么绝对不会让人知道他的行踪。 哈特坎…… 一想到自己那个柔弱的弟弟会出此下策,尼布还是难以接受。 如果说他只是为了得到伯提沙,那未免太小题大作。尼布暗自想着更觉得诡异,那也难怪哈特坎一向喜欢伯提沙,前一阵子王后生产那件事后,哈坎态度一转讨厌伯提沙,虽然生硬,但是完全没违背他的个性,当时他就应该想到,哈特坎就是为了让他放松戒心,可是哈特坎能去哪里,这点让尼布想不透,而跟他合谋的侍卫长一样行踪不明…… “陛下。” 尼布的战车一在卫场停下,好几个队伍的兵士已经等在那里,百夫长的连队全都排好,清晨的光线下只有火炬闪着光芒。 “两队在城里搜,然后问有没有人看到他们的行踪,哈珊得,你的人各派一对到所有城门,其他全部换马匹到北门外追查,立刻!” 早就已经等在那里的百夫长立刻指示士兵照做,但哈珊得问道。 “陛下,沙尔德侍卫长应该活捉或是——” 王室的哈特坎理所当然不能有闪失,可是沙尔德就不同。 “……” 尼布好一会儿沉默几乎让对方以为他在思考,可是抬起头,只看到国王阴沉杀气的眼神,哈珊得几乎以为完蛋的是自己,但尼布才又淡淡的开口——以往经验告诉哈珊得,国王不耐或是大吼时还比轻声细语好。 “……活捉,哈珊得,他会尝到比死更痛苦的滋味。” “陛下,我已经让宫里仪式暂停了,因为气氛太紧张,我先告诉侍官,如果有人问,就说是外宫有火灾,但是已经扑灭。” 鲁亚得说,尼布点点头 其实城门都关上了,他大可不用那么担心,可是尼布的直觉告诉他,如果哈特坎早就有预谋,那么他不可能连城门都出不了,因此才派了一半以上卫兵到北门外,只是…… “陛下,虽然现在说这个有点早……”全部士兵跟百夫长都走后,鲁亚得才开口。 “不过如果哈特坎殿下已经出了城门,您心里有没有个猜测,他会往哪去?” 他的疑惑正是尼布心里的症结。 哈特坎能去哪? 如果是别城的行宫,那么消息一发下去,他就会立刻被逮捕,藏匿或是出巴比伦国界? 尼布怎么想都知道,哈特坎既然已经计划如此周详,他不可能只是躲着,更何况还带着伯提沙。 伯提沙…… 光想到那个俊秀纤瘦的男孩有多么害怕,哈特坎会不会伤害他,伯提沙身上一点点皮肉伤都足以让他心如刀割,更何况他现在在别人手上,如果有什么万一…… 一生战争无数,可是尼布却从来没有这种呼吸不过来的紧张感,让他焦躁不安。 “陛下!” 远处又是马蹄声由远而近,一个来报的是鲁亚得底下的人,其实不用鲁亚得说,尼布也看得出来,他下面的人很少行事急躁,因此绝不是好事,对方驾马过来时没下马也没行礼,更是证明这一点。 “男孩有没有找到?” “不,陛下……”对方呼吸还急促不已。“艾斯奇拉王子跟沙利谢的千金在北广场被找到,王子殿下受了伤——现在先送到狮塔了。” “殿下,忍着点!” 御医跟好几个人合力抓住艾斯奇拉在床上的身子,他肩上的箭还插着,可是光要先把箭折断好方便割开伤口取出,他们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放开我!畜生……!” 艾斯奇拉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除了一些皮肉伤,他还没有如此严重的伤口过,疼痛跟恐惧让他挣扎着要这些人退下,踢开一个御医助手后又是两个士兵涌上帮忙压住他,连一旁只受了擦伤的爱哈达看了都吓得直发抖。 “别碰——” “殿下,只是先把箭弄断而已……这不会痛的!” “你手放上来我就痛死了……滚——” 又是一片混乱,几乎所有人都为了压住艾斯奇拉而上前,可是最后还是推门的尼布一喝他们才停下。 “要这么多人干什么!” 尼布一出声这才连艾斯奇拉都安静。 “御医留着,其他全部滚,把女孩子带出去擦药。” 74、桃金娘 “父王……” 看着在床边坐下的尼布,艾斯奇拉满身的大汗,肩膀上的伤让他颤抖不已,可是看到父亲却是让他冷静了下来,可是随即被他拉到怀里,艾斯奇拉又是痛得一喊。 “给他喝点莨菪酒。” 尼布接过御医递来的瓶子拿了好些灌进艾斯奇拉嘴里。 “全部喝完,儿子。” “……” 本来喝了几口就因为那苦味而移开嘴,可是听到尼布那不同于平常的称呼,还是皱着眉头把酒都喝下。 “痛吗?” 尼布背对着他把他抓在自己胸前,低声在耳边问道,基于在父亲前的颜面,艾斯奇拉当然是立刻摇摇头。 “我想也是……” 语音未落,他就猛地折断艾斯奇拉肩上的箭,伤口一时间的拉扯让艾斯奇拉痛得低吼。 “啊……!” 随即被尼布用力抓住,艾斯奇拉又被御医塞了布条在嘴边,只剩脚乱踢一阵,尼布用手抹掉他额头上的汗,一边低声安抚。 “没事,没事……放松。” “父王,先别碰……”艾斯奇拉好一阵才能出声,可是抓住尼布的手臂。 “我觉得我会死……” “不会。”尼布低声说,一边用眼神暗示御医拿刀子过来。 “你的人生还长得呢,艾斯奇拉,这只是个箭伤。” “可是真的,好痛……”艾斯奇拉紧咬着布条,虽然看不到尼布,可是他紧抓着他押着自己的手。 “拔出来我会死的。” “你还多得是时间。”尼布的鼻息并不明显,发出一声笑声。 “你喝了麻醉酒,但那个麻醉不了你的心神,你以后还要领我的军队,这个箭伤正好让你知道,在前线的士兵都要尝尝这个,只要你一个指挥失误……” 尼布接过刀子时抬起艾斯奇拉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你一个军令不经思考,成千上万的人都要受这个,明白吗?” “……” 艾斯奇拉一点头,就感觉到伤口处有东西刺了进去,但那跟箭伤的撕裂比起来却又不算什么。 “嗯……!”又是一个刺进的刀子轻轻划开,一旁御医倒了点药酒消毒,把涌出来的血擦掉后,尼布才继续。 “不要闭上眼,儿子,看着我。” 艾斯奇拉一睁开眼,汗水就和着泪水流下。 “会痛是因为你害怕,我不让御医帮你拔,我也不帮你拔,你自己做,否则一辈子你都会惧怕弓箭。” “你帮我吧,父王。”艾斯奇拉的声音从布条里透出来几乎模糊不清,尼布看着他的神情眉头一动。 “我扶着你的手,但你必须自己做到。” 艾斯奇拉最后还是点头,手拉住箭的同时尼布也抓住他的手。 “如果我做到,您会把伯提沙给我吗?” “你还有闲暇开玩笑,那么也不怎么痛嘛。” 尼布拉着他的手一扯,痛得艾斯奇拉一喊。 “父王,我自己拔!我自己——” 语音未落,尼布又是快狠的一扯,箭尖出了艾斯奇拉肩膀时甚至听到血水噗哧的声音流出,艾斯奇拉的惨叫几乎划破凌晨的天空,外头房间疗伤的爱哈达跟助手都吓得停下动作。 “呼呼……呼!” 好一会儿房里只剩尼布跟按着伤口的医生的喘息,艾斯奇拉低吟不止,狠狠咬着嘴里的布条,被其他两个人架着。 “嗯呜……嗯!呵……” 艾斯奇拉的呻吟混着哭声,尼布待他不再挣扎才用另一手抹去他的眼泪跟汗水。 “好了,好了……没什么伤得了你了。” “父王……”艾斯奇拉虚脱颤抖,拿起那个箭尖时,声音低沉的从布条里透出。 “是叔叔……哈特坎……” “……?”尼布接过那箭尖时眯起眼,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曙光看清楚,那的确有王家的刻徽在上面。 “他带走伯提沙,父王……” 尼布好一阵说不出话,只盯着那箭。如果哈特坎能对艾斯奇拉下手,表示他根本什么都没在顾虑,那么伯提沙在他手上又会如何? 自己疼爱的弟弟处心积虑想要离开,甚至还要对艾斯奇拉放箭,尼布内心的复杂、受伤根本无可比拟。 “鲁亚得。” 一会儿出了房间,等在外面的鲁亚得闻声立刻上前,察觉尼布的脸色后只是等着他吩咐。 “如果士兵追查不到……要我给你什么样的权限,才能保证追查到哈特坎?” 这是尼布从未问过的,以往他只会把印戒给鲁亚得,那就足够他做任何事。 “我底下有几个探子,但是已经不做这些事很久了。”鲁亚得想了想说。 “如果可以现在就让他们去查是最好的,至于权限——只要能够必要的时候让侍卫处无法干预,然后这几个人能够免死、免罚,不论做了什么事。” “我答应。”尼布想也不想说。“马上让他们去查,而且奖赏随他们心意,能找回哈特坎跟男孩,他们说得出口我都给。” 鲁亚得的沉默只有一刻,看了尼布一眼才点头。 “是的。” 75、王的脚踝 “唔……” 伯提沙半睡半醒间闻到一股香味,原本头昏脑重让他还想继续闭上眼,模糊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还在熟悉的尼布房间里,可是那个香味让他知道不是。 “嗯……!” 从软软的床上爬起来时,头痛欲烈让他低吟一声,虽然感觉到有双手拉住自己肩膀,可是头晕得厉害,他还是挣扎一番才被拉回床上。 “别动了,越动会越晕。” 哈特坎说,认出他的声音伯提沙更是猛力挣扎。 “别动,伯提沙……” “不要碰我——” 被抓住双手,伯提沙头晕得难受,身体又虚软无力,根本不敌哈特坎,可是对方按住他下巴时,伯提沙还是狠狠咬住哈特坎的手。 “……!” 使劲全力咬了又咬,哈特坎竟然只压低眉头,却是丝毫没有阻止他,褐色双眼紧盯着他,害得伯提沙最后还是放开他的手。 “你喝了很多弦月花,别再动了。” 自己嘴里的确是有一股苦涩的药味,伯提沙头晕得受不了,最后还是被哈特坎按下,好一阵都无法动弹。 “这里是哪里?” 伯提沙问道,哈特坎没回答,只淡淡的帮他解开衣裳——身上还是那一袭在新年节宴会之夜的衣服,伯提沙好不容易才回想起那段记忆。 伯提沙! 艾斯奇拉跟宰相的小女儿驾着战车紧跟在后,后来哈特坎对他放箭…… “为什么要这么做?” 哈特坎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问题,一会儿解下他的衣服,伯提沙挣扎的踢了他好几脚,这才让他停下动作。 “放开我!” “我可以放开,可是你得答应不逃跑。” 怎么可能会答应?可是为了让自己可以不要被他压在床上,伯提沙还是只好点头,因为极欲知道自己在哪。 被哈特坎扶着,他这才跌跌撞撞的下床,可是这个顶楼房间的摆设让他感到如此陌生,不只是从未看过的装饰,这种四面只有柱子、挂着白色纱帘的房形也让他感到害怕。 这里到底是哪里? 陌生的壁画不是巴比伦会画的众神,而是好些侧面色彩华丽的人物像,而越走到靠近阳台,那外面的光线就刺得他头痛不已。 “……?” 纱帘被吹开后,完全陌生的景象出现在伯提沙面前,不只是因为他长期待在尼布的王城而几乎没见过街道,而是那些不同于巴比伦的圆柱式房子,还有来来去去穿着白色束衫袍的人。 “这是哪里……” 伯提沙喃喃问道,他只知道自己绝对不在巴比伦,可是陌生的国度让他浑身发软。 哈特坎抓住他手臂的手毫不放松,盯着他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但此刻几乎进不了伯提沙耳里。 “…………沙迦。” 沙迦? 虽然对这个在巴比伦南方的国度一点也不了解,可是伯提沙也知道,尼布之前就是准备新年节之后对沙迦出兵,而且因为沙迦独立城池的结构,他们围困这城可能最少需要半年的时间。 “都站不稳了。” 哈特坎抓住伯提沙,他这才发现自己双脚在颤抖,可是才要更往前看,就发现自己脚上被铐着脚镣。 “这是什么?” 既使在以往跟尼布缠斗而且感情最不和睦的时候,伯提沙也没有这样被锁着过,那让他当初被绑进巴比伦时的回忆油然升起。 “预防你逃跑。” “我不是奴隶!”伯提沙愤怒的说道,这一次哈特坎皱了皱眉头后却露出笑容。 “尼布甲尼撒或许没有把你当成奴隶,但是你现在毫无疑问的是囚徒。”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伯提沙直到现在都无法习惯哈特坎这种神情跟语气,而且他直呼尼布的名字也让他感到诡异。 “我对你一点用处都没有……” “忘了我告诉你了?”哈特坎轻笑一声。“你的用处可大了。” 门外的声音响起,这才让两个人的对视停下。 “哈特坎阁下,我是艾未依。” 进门的少年穿着白净,对哈特坎行了个浅浅的礼,他说的巴比伦阿卡德语有个口音,但是干净清秀的脸上看起来和善,跟伯提沙欠身时还笑了笑。 “陛下吩咐,请你带犹太男孩去见他。” 谁?伯提沙皱起眉头,而哈特坎说道。 “他刚醒,我正要让他梳洗更衣。” “请让我来帮他吧。”艾未依说道,看得出来哈特坎似乎一点也不想,但最后还是点点头才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 被和善笑着的艾未依问道,本来正要抵抗的伯提沙一愣,因为那语气就好像萨珊还有其他同辈的朋友那样。 “……但以理。” “那我直接叫你但以理可以吗?” 如此率直和善,伯提沙也只好点点头。 “我帮你洗个澡,换干净的衣服,这样会很舒服喔。” “我等一下要去哪里?”泡在水池里时,伯提沙对正在他身上擦擦奇怪香味液体的艾未依问道,对方笑了笑。 “要去见陛下。” “要做什么?” “嗯……”面露难色的少年说道。“如果我知道一定会告诉你的,可是我真的一无所知……” “……嗯。” 好一会儿才梳洗穿好衣服,被换上白色束衫,腰间还围了腰带,可是沙迦人两腿外侧开衩的样式让他感到不自在。 “你不喜欢戴饰品对不对?”艾未依一会儿突然问道,让伯提沙感到奇怪,因为他身上明明还有一些当初为了新年节宴会,内侍帮他戴上的饰品。 “因为常常戴饰品,肤色会有点不同。” 艾未依顽皮的笑了笑,把本来准备在一旁的饰品推开,体贴的不帮他戴那些东西。 伯提沙自己把身上剩馀的手环、臂环拿下,可是发现脖子上那个尼布送他的链坠,还是停下。 我要太阳守护你,我的小沙番…… 无法知道时间,可是知道自己已经远离巴比伦,远离了尼布,伯提沙内心焦躁、不安,忍不住握紧那链坠。 “好了,我带你们去陛下那里。” 哈特坎进来后,艾未依对伯提沙说道,本来以为只是他跟哈特坎,可是外头门一推开,却看到快十个卫兵等在那里。 被团团围起来的伯提沙看了哈特坎一眼,他却是神色从容。 “不要说话,照他们说的。”他说。 走的速度并不快,可是穿出这座厅房,往外头去时伯提沙原以为会看到他在阳台看到的市景,但却没有,穿过的走廊长得吓人几乎不见底,而抬起头,天花板的五彩雕刻跟壁画也没有重复过,好不容易经过一个中庭花园,却见几个金匠正在替水池的雕像上金箔。 “……!” 要不是前面士兵猛然停下,伯提沙还没发现已经停在一个高耸的大门前,里头隐隐透着歌舞声还有尖叫、笑闹,哈特坎微微一推,他这才往前,跟他一起被几个守门的卫兵搜了身。 “不准说话。” 哈特坎又是低声说,伯提沙看着那门缓缓被推开,握住胸前那个链坠时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却是什么也没吸到。 76、王的脚踝 哈拉比萨,意即“王的脚踝”,在巴比伦后宫嫔妃或男宠里,宴会中被赋予的最高位子。 除了王后坐在巴比伦帝王的一侧,宴会里能够被要求坐在帝王脚边的垫子上服侍,被认为是后宫最好的待遇,因为表示这人是国王最疼爱的宠侍。 ========================= 伯提沙一脚踏入厅门,就被里面震耳欲聋的声音一吓。 整个大厅都是歌舞声歇的人们,一大群穿着白色绸缎的黑皮肤女人正跳着舞,可是却几乎没人在看。 中央一个水池的池水透着艳红让他感到奇异,可是看到有人用酒壶下去舀了些,才明白那是酒,然而酒壶才刚被个女奴拿起,她就被一个男子压到地上,整壶酒流在地上。 “……” 伯提沙原本都忘了走,直到哈特坎旁的两个卫兵一推,他才跨过那滩酒,站在跳舞的人前面。 到此时,他才能从跳舞的人影间勉强看到前面宝座上一个金发的人影,而这人头本来搁在手背上,好一会儿察觉站定的哈特坎跟伯提沙而举起手,跳舞的几十个女子才停下散去。 “……?” 到此时伯提沙才得以看清,原来在到宝座前的台阶上坐了好几个老人跟少年,穿着完全跟其他沙迦人一样华丽,可是一头乱发,手脚也都用铁链锁起,空空的眼窝萎缩在一团。 这辈子没看过眼珠被挖出来的人,伯提沙好一阵都无法动弹,可是沙迦国王一举手,周围突然安静无声。 “陛下。” 哈特坎出声时几乎形成回音,虽然还算礼貌,可是他的眼神却泄了底,透露他打从心底的不屑。 “喔?这是谁?” 对方先是讲了几句话,才像忽然想起似的开始用巴比伦的阿卡得语,目光停在伯提沙身上,可是对方那个清悠的声音,还有像女人一样的五官、金色长发都让伯提沙感到背脊一凉。 “我记得你说过,要带一个能牵制尼布甲尼撒的人,我以为是一个懂战术的将军。” 飘忽不定声音让伯提沙感到诡异,瞄到台阶上几个眼窝空洞萎缩的人,这国王黑灰浅凹的双眼似乎察觉他的视线而招了一个拿肉片的仆人。 “啪”的一声,一块肉被丢到台阶上,两个被捆绑的老盲眼人立刻抢食起来,其中一个咬住肉时被另一个不停敲着头部,没有牙齿但还是硬把肉吞下,噎了好几下引起所有人的笑声。 “……” 伯提沙两脚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这种残忍的景象。哈特坎按住他的背,却让他感到胃部一股酸意涌上。 那是沙迦以前几个部落的长老们,伯提沙后来才知道,之前沙迦王统一部落时把他们都绑来,眼睛挖了,舌头、牙齿都拔了然后锁在宫里。 “这男孩或许看似不起眼……” 哈特坎待笑声暂缓才开口。 “可是在巴比伦王城,他是『哈拉比萨』。” “『哈拉比萨』,那是什么意思?”沙迦王一声阴阳怪气的笑声。“尼布甲尼撒逼我们学阿卡得语,但我却是学得不太好,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 “哈拉比萨是『王的脚踝』,在巴比伦宴会中坐在国王脚边垫子上服侍他的人,表示是尼布甲尼撒最疼爱的人。” “……?”伯提沙暗自看了哈特坎一眼,几乎就要明白他的意思,否则哈特坎把他绑来沙迦做什么呢?除了对尼布之外,他不足以造成对任何人的威胁。 “我不懂,疼爱他又如何?尼布甲尼撒就要派兵来攻打我的城,这个小鬼在这里,他不更是要来?” “正如我所说,他是『王的脚踝』——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 哈特坎此言一出,大厅里好一阵寂静,沙迦王本来混浊的眼里多了一丝兴味。 “最脆弱的地方?” “尼布甲尼撒对他疼爱不已,也因此,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的安全,我可以保证一点,男孩在手上,就足以让他乱了阵脚。” 那个尼布甲尼撒吗? 把列国吓得不敢妄为的巴比伦王,光是附近几个小国就连年纳贡给他,而且连王宫守卫对都必须向他报告,以免让他以为是叛乱,之前犹大王的下场早就把一大堆国家吓得半死。 看得出来沙迦王眼里有一丝不信任,但又冷沉的把伯提沙全身上下看了一遍。 “如果是个绝世美女我还相信,这个相貌平凡的小鬼……” “陛下不相信,马上就可以证明。”哈特坎微微眯起眼。 “只要把男孩在这里的证据送去,他绝对会立刻停止军队。” 好一刻沉默,沙迦王几乎像座雕像,这让周围所有人也不敢动,只等着他回答。 那是个很大的赌注——所有人都知道,如果瘦小的男孩能够牵制巴比伦王,那么就是万幸,可是如果不行,那么尼布在攻下沙迦后的处罚一定也更可怕。 “就这么办。” 有好一阵子这个国王就只是看着伯提沙,可是视线转到哈特坎身上时一笑。 “但是,必须以你的名义送去。” 77、王的脚踝 巴比伦王城,新年节后一片富庶安祥,虽然新年节期间的骚动引起王城里的一阵流言,可是很快就被国王尼布甲尼撒压了下来。 新年节期间不上朝,依照往年那是尼布待在寝宫准备宴会款待家人跟王亲国戚的时候,可是,仪式、宴会一样举办,也到神殿朝拜,可是第五日寝宫在帮新生的贵族过神火,他却到了外宫去。 “陛下。” 鲁亚得虽然早就等在顶楼的花园旁,因为这一处没有遮蔽又离入口远,可以预防偷听,而鲁亚得虽然早就在那里,但看得出来他风尘仆仆,才刚摘下遮风沙的头巾。 “有消息了吗?” 国王虽不至于整个消瘦下来,但是轮廓精瘦了些,鲁亚得可以看得出来尼布这几周肯定没睡好,神色还是沉稳,但是嘴唇紧闭。 “我之前已经找了边界的探子,他们当天就立刻往北方几个城去追查,陛下,虽然消息还不甚确定,不过的确有人在多得城看到一个旅行的男子跟昏睡的少年,我听特征应该是他们。” “多得城?”尼布瞪大双眼。 那是巴比伦边界最北的城,如果已经到了那里,那么再往北就是—— “沙迦?” 鲁亚得点点头。“他们据说出了多得城往北,虽然无法完全确定,可是哈特坎殿下如果要往那里,那么就表示……” 新年节结束就即将要出兵的沙迦?那股诡异让尼布说不出话,这几周他想破头也没想到沙迦,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哈特坎想要这个男孩,那他最有可能的就是到某个行宫去…… “他们去沙迦做什么?” 尼布边自语着,鲁亚得似乎早就思考过,一会儿才沉沉开口。 “我一开始是这么想的:殿下喜欢伯提沙,所以要带他离开巴比伦,可是我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一定是沙迦?” 周围多的是他可以去的国家,为什么是沙迦? 尼布眯起眼。“我们就要出兵沙迦,他更没有理由去那里。” “我也是这么想。” 鲁亚得点点头,而这时远处顶楼入口他的部下出了声。 “陛下,卫长,失礼了。” 来人似乎才刚到,鲁亚得点点头他才从远处近前来,可是让尼布感到不解的是,这人只低声跟鲁亚得说话,这让他直觉绝对不是好消息。 “男孩的事吗?说出来。” 尼布目光一沉,鲁亚得只好开口。 “多得城收到一个牛皮袋子,是从沙迦送来的,还有一封信给陛下的,袋子是密封的,还没有打开过……” “袋子在哪?”尼布问道,其实他打断鲁亚得只是为了让自己有时间做心理准备。 “送来王城了,陛下,在我的马匹上。” “拿过来。” 只是短暂的等待,尼布几乎无法呼吸,一旁的鲁亚得试过几次要开口,最后大皮袋子送到时他似乎打算先查看,但尼布摇摇头,只打开那封信。 “哈特坎……” 尼布最后只淡淡的说道,但是握着信纸的手使劲而且紧绷。 信上只说要尼布不得派军沙迦,而袋子里的东西证明伯提沙在沙迦王手上。 “……” 尼布最后还是打开袋子,尽管他手伸进去时深吸了一口气。 以往他们跟其他国家交换俘虏,不论是割下有耳环的耳朵、有戒指的手指都还算常见,有些会割下俘虏生殖器,只为了让对方知道人的确在他们手上,而那也同时暗示一件事: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伤害手上的人,以此来达到目的。 有一度尼布几乎以为自己承受不了,将袋子里整束乌黑的头发拿起时,他等了等才定住视线。 “……” 整束,几乎是一把剪下来的头发用绳子束着,那长度是伯提沙的没错,然后袋子里一件蓝白色披襟让尼布能够肯定,因为那就是伯提沙的衣服。 “……是男孩的那件吗?” 鲁亚得一会儿才凑上检视一阵,那是后宫宠侍用的料子没错,而尼布也能够肯定,因为只有伯提沙会穿这种男孩子气的衣服,虽然上面都是尘土,但他还是可以闻到一丝茉莉的香味,那是他疼爱的男孩每次选用的香膏气息,只是闻到一丝丝,尼布极力压抑的思念跟担忧就一涌而上。 “陛下,依我看,信上只写了要我们不出兵非常奇怪,如果只为了这件事,没有必要大费周章把男孩绑走。”鲁亚得说,尼布好一会儿点点头。 “哈特坎知道这件事对我有效,但是沙迦那边跟他有什么关系,这一点我想不通。” “陛下,依你看,哈特坎殿下之前对伯提沙的迷恋有几分是真的?” 一阵沉默后鲁亚得问道,这个问题着实问倒尼布。 现在回想起来,光是哈特坎以往的单纯、胆切好像都变成精湛的演技,那么他对伯提沙的迷恋又是如何? 尼布很久没想起,可是他第一眼见到伯提沙——在后宫那个小厅房的床上,就是哈特坎这跟那个男孩交合,而后来…… “陛下?” “……” 尼布几乎没发现自己在这凉爽的天气里自己背脊一层冷汗。 这是他第一次——既使伯提沙这些日子行踪不明是因为哈特坎,他也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王兄,可以把这个犹大男孩赐给我吗? 那时哈特坎三番两次接近伯提沙,甚至买通后宫侍官只为了见伯提沙,鲁亚得也亲眼看见他想对伯提沙下手……这一切一切,现在想起来,绝对不是会精密计谋把伯提沙带走的哈特坎会做的,难道…… “陛下?”鲁亚得察觉尼布凝重的脸色,还有眉宇间震惊的神色忍不住微微往前。 尼布几乎可以确定,如果当初不是哈特坎表现出对伯提沙的异常执着,他自己是不会特别对这个犹大男孩产生兴趣,后宫宠侍太多了,能得到他注意的很少,而他的确是因为哈特坎对那个男孩爱慕异常,所以才会开始召见伯提沙。 “阿舒尔神……” 这是尼布生平第一次低喃众神的名字,既使经过这么东多征战,也没有什么可以比这个更让他无法反应。 一开始对伯提沙的兴趣,还有后来的宠爱,竟然是被他这个弟弟所操控的结果,然后……促成这一切之后,哈特坎就依照他当初的计谋,把他这个巴比伦帝王唯一的弱点带走,用来牵制他。 “鲁亚得。” 尼布过了良久才出声,声音沙哑德几乎不像他,鲁亚得似乎也明白了一半,这一次上前时只静静等待。 “回一封信给沙迦王,不署名给哈特坎,告诉那个恶心的沙迦败类,男孩在他手上一点闪失也不能有,否则我不会遵守任何约定。” “是。” “问他想要什么,不管要什么……”尼布最后顿了顿,还是开口,最后又闭上。 “就这样。” “我会让我的人尽快赶快联络沙迦那边的探子,如果有的话。”鲁亚得点点头。 78、王的脚踝 “哈特坎殿下。” 沙迦的外宫,哈特坎到伯提沙房外时,小侍仆艾未依凑上去耳语了几句,哈特坎一听皱起眉头。 “几餐?” “前天早上开始他就不吃了。” “伯提沙。” 进到房里,床上躺着的少年包在薄毯里一动不动,只剩露出来的短短黑发垂在枕头上,哈特坎一唤他却是毫无反应。 “但以理。” 哈特坎一会儿坐在床边,摸摸他那已经被剪短的头发,少年身子一僵还是不会回他。 伯提沙才刚哭过,脸颊上都还有泪痕,因为被一把剪去头发无疑是最深的污辱,他好一阵连床都不下,然后这两天开始甚至不吃东西。 (不论巴比伦或是犹大的观念,头发都是至关重要的部份,只有最下阶层奴隶或重刑罪犯才会被剃发,因此被剪掉整头头发是极为羞愧的事情) “你不能不吃东西。” 哈特坎说,见对方毫无反应更是把他拉到自己怀里,伯提沙虽然虚软无力,但一看到他又是开始抵抗。 哈特坎拿了一点水抵到他嘴边,却被他推了开,水瓶砸到地上虽没破却发出很大的声响。 “你这个疯子,骗子……” 虽然声音沙哑,伯提沙还是低声骂道,这一次哈特坎没回答,只是硬把水罐进他嘴里,伯提沙摇着头,哈特坎索性含了好几口送进他嘴里,边咳边喝下好些,他这才放开伯提沙。 “你恨我就因为我把你带来这里?” 哈特坎轻声问道,但是放松的眼睛紧盯着伯提沙。 “因为我背叛尼布甲尼撒?”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可是你跟一个冷血的疯子合作,他把老人跟小孩拴在宴会里……”伯提沙被哈特坎紧抓,又是咳了一声。 “这么残酷的人……你却还要跟他一道!” “残酷?”哈特坎闻言冷笑一声。 “跟巴比伦王比起,他还算好呢。” “……你说什么?” 其实伯提沙从未觉得尼布是特别仁慈的国君,但是见识到沙迦宫廷的宴会,他几乎好几天吃不下饭。 “说你的尼布甲尼撒,受宠就让你忘了一切了,但以理?” “……” 其实有一瞬间,伯提沙还宁愿不要哈特坎开口,因为他多少感觉到对方想说什么。 “你们的犹大国王不也是像那个样子吗?嗯?” 虽然想要撇过头,但哈特坎把他按住时凑了近。 “眼睛被挖掉绑在城里的不是只有沙迦的酋长,但以理,犹大国王也一样被尼布甲尼撒绑在城里过,你怎么会忘了呢?” “不要说了……” “犹大王的饲料是比沙迦酋长的好些,不过你知道当年巴比伦王怎么把犹大王的儿子们杀掉吗?” 伯提沙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些他并没有遗忘,憎恨还是憎恨,可是尼布的爱早就让他的恨意变了质,只剩下伤痛,可是那些伤痛尼布也试着抚平,而这些日子他看到的不只是巴比伦王,尼布这个男人宽容、深思熟虑都是他以前没有发现的…… “连三岁大的儿子也被在犹大王面前开肠,但以理你听清楚了……”察觉男孩的挣扎,哈特坎把他抓得更紧。 “我亲耳听见尼布甲尼撒下令把犹大人杀光,他说得很轻很快,根本毫不犹豫——” “我不想听……”伯提沙的一丝哽咽根本没传到哈特坎耳里。 “他从以前就是个杀人狂,十七岁时就闷死我父王,你不知道这件事吧?他母亲是我见过最恶毒的女人……她找人在我喝的水里下毒时我才十岁,就是有这种母亲才有这种儿子!” 这些日子以来伯提沙从未看过哈特坎脸上浮现任何一丝情绪,但此刻他双眼闪着异样的光芒,嘴角带着一丝颤抖的模样让伯提沙无法动弹。 “这就是尼布甲尼撒,你最好看清楚了,不要被宠爱蒙蔽双眼。” 好一哈特坎几乎以为这男孩会反驳,因为他瞪着自己的双眼跟以往一样倔强,但一瞬间 他眉头一皱,哈特坎从未看过他这样的表情,柔弱得像失了重心一样。 “不要……说……” 伯提沙最后一个字已经变成哭声,在沙迦国的旁徨、无助,还有哈特坎每一个字都直直刺着他胸口,用最后一点力气推开哈特坎,最后还是这青年眉头一皱把他放开。 “你走开……走开!” 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哽咽,伯提沙倒在床上时好一阵只是颤抖,哈特坎似乎本来还想开口,可是当他察觉他的发抖是隐忍的哭泣时,还是放下手作罢。 79、王的脚踝 哈特坎到沙迦王寝宫时已经正午,可是进到接侍厅却见躺椅跟垫子上好几个美貌的少年跟女子,而沙迦王显然才刚起床,整个室内弥漫着一股低愉的香甜线香气味。 “哈特坎,你说的没错,尼布甲尼撒果然异常疼爱那个男孩。” 阴阳怪气笑了一声的沙迦王把一封信丢在脚边。 “收到他的头发就让这家伙乱了阵脚,他说我要什么他都答应,只要保那个少年平安无事。” 哈特坎反应毫无惊讶,只淡淡点点头。 “这次我信你了,探子说他的军队的确停了,可是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只是组织沙迦的部落军队吗?” “没错,但我还想请陛下依你的名义给巴比伦四方的国家发一封信。” 哈特坎这么一说让对方眯起眼,但他很快的看了室内的宠侍们一眼,挥挥手把他们都赶 了出去。 “给四方国家发信?” 沙迦王好一阵细细发光的眼睛紧盯着哈特坎,可是面前这个青年神色沉稳几乎看不出表情。 “只要是被尼布甲尼撒派军过的国家,弱小而且不重要的城邦都寄一封信,让他们知道沙迦手上有个可以让巴比伦王大军停下的宝贝,要他们派使者来沙迦响应这次联军。” “为什么是弱小的国家?” 哈特坎挑起眉毛。“那些小国尼布甲尼撒才不在意,那也表示他们很少被他恐吓,您寄信给他们,要他们看着,巴比伦在东得城的军队会在月底全部离开,这就是证明。” 东得城是巴比伦掌控北方边界的重镇,尼布在那里也驻扎了上万的战车兵队,国防是一回事,但是威震北方、西北、东北的国家不敢轻举妄动又是另一个效果。 “……” 好一阵沉默,沙迦王又是发出阴阳怪气的低笑声,持续了好久才停下。 “哈特坎,你比尼布甲尼撒还吓人。” 对方没有回应,一会儿沙迦王把一杯酒递给他,跟他同时举杯,可是哈特坎把杯子抵在嘴边,只作势喝下,事实上滴酒没尝。 “这次响应就叫这个名字——哈拉比萨。” 他笑了笑把酒杯一放,又是兴味十足的看了哈特坎一眼。 “不过,我到现在还是想不通一件事——尼布甲尼撒后宫几千人,为什么特别喜欢这个外邦男孩,他床事特别高超?” 这一次哈特坎倒是露出笑容,只是清淡的像没有一样。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勾着人心,他好胜,所以征服不了的土地会让他兴奋,同样的,征服不了的人也会让他欲罢不能。” “嗯……”沙迦王若有所思的盯着哈特坎一阵。 “征服不了?这样我反而想再看这男孩一次,后天的花果节晚宴把他带来寝宫,然后,哈特坎,派多点侍卫看着他,确保他不会逃走。” 哈特坎似乎本来还想开口,但最后低下头时应道。 “但以理……” 一会儿小侍仆艾未依捧着一个杯子凑上的时候,伯提沙还埋在枕头里哽咽着,听到有人走近他一动也不动,停下低低的哭声。 “喝点乳奶好吗?” “……不用。”伯提沙摇摇头,可是抬起头看到这名少年温柔的担忧的眼神,他还是没有拒绝。 “这是沙迦的特产,用羊奶做的饮料,你这样哭喉咙不舒服吧,喝一点点就好,这是我小时候最爱的饮料。” “……嗯。” 伯提沙已经两天没进食,在小侍仆服侍下还是喝了点乳奶,冰冰凉凉还加了蜂蜜,让他除了口渴感觉纾解,那股冰凉也让他冷静不少。 “你知道吗?后天晚上是花果节呢。” 一会儿似乎是为了让他转移注意力,艾未依说道,虽然伯提沙跟本无心管这些,但小侍仆天真的表情还是让他无法不回答。 “那是什么?” “是庆祝水果盛产的日子,所以宫里、宫外都有宴会,会有上百种水果、花草可以吃喔。” “嗯……”其实听起来是很吸引人,可是第一次来沙迦看到的宴会已经让伯提沙倒尽胃口。 “后天宴会陛下想见见你,我会帮你准备好衣服的,不用担心。” “……”这一席话又是让伯提沙沉默了,除了哈特坎之外,那个有着女人似脸孔的残忍国王就是他最不想见的对象。 “我放了一点麦粥汤在这里,等等肚子饿把他吃下去好吗?” 看了桌上的盘子一眼,伯提沙本来要摇头,但小侍仆的笑脸让他无法拒绝,点点头后对方绽出灿烂的笑脸,这才行礼退下。 艾未依出去之后,房间里又是一阵平静,之前早就看过门外的严密卫兵,伯提沙知道自己哪里也去不了,而且两天没进食让他浑身无力,只能躺在床上,而一想到哈特坎说的那些话,他内心又是一阵煎熬。 你知道当年巴比伦王怎么把犹大王的儿子们杀掉吗? 哈特坎说的无疑像一剑一剑刺在伯提沙心头,之前他早就已经不是遗忘,而是尼布的温柔让他释怀,可是如今亡国的痛又是被摊在眼前,那他根本无力承受——不论是这件事,或是身处异地的害怕…… 就算回了巴比伦,那毕竟也不是自己的故乡,而尼布的宠爱的确就让他忘了过去…… “……?” 痛苦不已的伯提沙眼眶里又是涌起泪水,然而,正要爬起身子想要阻止自己哭泣,却见自己颈子边一个银色的小东西。 “太阳……?” ——是一次在尼布珍宝房,他硬是从自己那个链坠上轧断一半的太阳部份,伯提沙一直挂着,好一阵都忘了它的存在,而现在,既使身上被迫穿着沙迦的衣服,那朵尼布放在他头上的桃金娘早就飞走,遗失在尘土里,可是这个链坠还在。 那时尼布把太阳的部份给了他,自己却挂着月亮的部份。看着银色的太阳断裂处,伯提沙更是无法动弹。 我要太阳守护你,要太阳守护你…… 当初那个热情低语的声音救了伯提沙,本来的恐惧变成思念,尽管知道尼布过往做了多少无情的事,可是那个男人早就用温柔把那些洗得干干净净。 如果有什么不能原谅,那么尼布也会一个一个赎回吧? “……” 尽管内心还是不确定而且迟疑,但伯提沙握起链坠时还是忍不住闭上眼。 80、王的脚踝 “东得城退兵?” 巴比伦王城,王的议事厅。 上朝到一半的尼布接到从北方都城送来的信时还未正午,然而打开信一看,里头沙迦王的信件内容让他眯起眼。 就连一旁鲁亚得也忍不住出声。“东得城……?” 北方最大的军事王城,因为驻军庞大,对于北方诸国来说无非就是一个最大的威吓,而如今突然要求要撤军,完全出乎尼布的意料之外。 “在我看来,这或许是一个测试,沙迦王想知道您会不会信守承诺,后面他或许有更大的要求——” 鲁亚得想了一阵说道,但尼布一会儿举起手,示意他停下。 “不,鲁亚得……” 尼布声音低沉沙哑,开口后又停了一阵。 “哈特坎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东得城退兵实质上对他们毫无帮助,东得的上万军队这些年根本没有出兵任何国家,只是摆在那里吓它们的——哈特坎知道这一点。” “这么说……” 尼布盯着阳台外的北方,眉头紧皱着。 “所以他要北方诸国看着——巴比伦已经乱了,或者是受控于他跟沙迦。” 列国之王的巴比伦,以往早就让那些国家胆颤心惊,而如今,没有人能预测到,巴比伦帝国的动乱竟然是因为王的脚踝——一个毫不起眼的后宫男宠。 “不能撤军。” 冷静如鲁亚得,一时间声音也是沙哑的。 “我的顾虑是,如我北方诸国知道这事,难保他们不会开始造反,或者是有心者也会想要得到犹大男孩。” 原本尼布都还是沉静思忖的神色,可是说到伯提沙,他眉头却是一皱。 “陛下,目前我建议先拖延时间,然后等到能联络到我们在沙迦的探子,或许能把男孩救出来……”鲁亚得说,尼布好一阵才点点头。 “尽快,鲁亚得。” “那么,陛下,请您可以的话多休息,我先退下了。” 鲁亚得很少会有私人的问安,而这一次他看了尼布一眼后忍不住这么说道。 这个巴比伦国王这一阵子看似沉稳,但也只有鲁亚得发现他眉宇间的沈郁跟急躁。 这一阵子他已经难以忍受无事可做,只要一静下来,曾经在自己怀里那个男孩的影像就会出现,一想到疼爱的伯提沙被囚禁在沙迦,尼布几乎无法逼自己冷静,但如今他不冷静不行,几乎每个夜晚他都在沉思如何救出这个男孩。 现在帝国的威信跟这个他百般疼爱的少年,他要怎么取舍? “……” 尼布知道曾有几个下臣想建言请他放弃伯提沙,虽然他们没开口,尼布也知道,但是…… 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尼布绝对不会拿伯提沙的安全当作赌注——这不是他考虑的后果,而是毫无选择,而尼布自己也意识到,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从一开始就输了,而接下来如果顺着敌方的意思,他们就会予取予求,那么后果…… 碰了碰那个藏在他胸口的月亮链坠,原本该走回议事厅继续上朝的尼布还是停下脚步。 无数的夜晚跟伯提沙在床上相拥而眠,还有那晚把链坠压断挂在他胸口的模样……他早知道自己不该想。 “我的小沙番……” 帝王的责任他知道,可是这一阵尼布第一次任由自己停下,就只有这一刻他容许自己思念,握着那个链坠时他闭上眼。 81、王的脚踝 在沙迦国正值花果节的第三天,前两天几乎跟所有巴比伦的节庆一样,都在进行祭祀,而第三天则是宴会的时节。 从一早伯提沙就被小侍仆叫了起床,本以为只要梳洗、换上衣服就好,但是艾未依却是要他泡澡,看到浴池里飘着各式各样的水果,弥漫着果香,伯提沙还真没有勇气走进去。 “但以理,这个我先帮你拿下来好吗?”小侍仆指指伯提沙胸口的链坠说道。“这是很珍贵的银质,碰到热水会变色。” 虽然不想放开尼布给的链坠,但他这么一说,伯提沙也只好让他取了下。 “艾未依,你在宫里多久了?”一会儿泡在水里,看着帮他擦拭链坠的少年,伯提沙问道,对方笑了笑。 “我七岁时就进宫了,一开始只是帮忙侍仆的工作,十二岁才开始服侍陛下的宠侍。” “宠侍?” “啊,但以理,你可能还不知道,不过你在的这个地方名叫『月宫』。”看着伯提沙有疑惑的表情小侍仆说道。“这里是嫔妃跟男宠住的地方。” “……” 怎么想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被放在沙迦王的后宫,伯提沙内心一阵复杂。 “但是,但是我并不是他的……” “我知道,请不用担心。”艾未依笑了笑。“只要你不介意我服侍你就好。” “……当然不会。”伯提沙摇摇头。 “我知道以前你是巴比伦王的宠侍,他们说他非常疼爱你,还替你盖了一座五层楼的花园。” “咦?” 或许是因为跟巴比伦距离遥远的关系,所以才会有这种传言。 “不是的,那是给王后的……” “还有人说他给你戴的首饰每天更换可以换上两年,而且从来不让你穿鞋子,只要脚走到的地方都要铺丝绸?” “没有……” 本来还想说“没有这回事”,可是伯提沙突然一愣,是想到以前尼布好像说过类似的话。 整天走路都把脚磨粗了。 以前来往王子上课的东宫跟后宫都是步行,一开始尼布的确有些不满,可是要照他的意思进出都坐轿子,伯提沙是完全做不到的,而有一次尼布的确有提了要帮他也盖一间珍宝房好放饰品跟玩具,那在巴比伦是只有帝王的嫡子才有的,像是艾斯奇拉这样的庶王子还不被准许拥有。 我的宝贝要用最好的丝绸装饰,头发缠上银线,手指、脚踝都要用最好的宝石…… 好几次尼布在床上时都这么低语,一边亲吻伯提沙身上每一处。 真要说起来,要不是伯提沙一直抗拒,尼布的确是有可能做出这些事。 如今身处在沙迦,想到尼布的疼爱伯提沙心里又是一刺,那些荣华他一点也不在意,因为那个男人的热情跟温柔早就让他感到满足。 “但以理,你是不是在想家了?” 一会儿艾未依问道。 虽然不是家,但是那里的确让伯提沙思念,不论是萨珊或是其他后宫的男孩,或是小狮子哈佛谢,那只吃得胖呼呼的小沙番…… “……嗯。”既使有一丝犹豫,伯提沙最后还是点头,看到艾未依眉头一皱。 “如果可以,我真想让你回去。” 小侍仆似乎是率直的这么一说,但又立刻摇摇头。 “啊,我不应该这么说的……请你把它忘记吧。” “……”其实要不是艾未依这么说,伯提沙还真没想到——这些天来他不只一次观察过自己这间房间周围的守备,除了晚上、中午侍卫换班,其他时间门口起码站上四个人,而阳台下的花园也是一样,但真要说起来,总是可以来来去去的小侍仆一定比他更清楚这里的守备。 “艾未依,晚上的宴会会在哪里呢?” 一会儿伯提沙问道,对方笑了笑。 “会在陛下的寝宫。” “那我是跟你一块去吗?” “嗯?”小侍仆的表情似乎有点惊讶。“我送你去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喜欢很多人跟着。”伯提沙赶紧说道,可是一瞧见艾未依脸上的表情变化,他就知道自己太心急了。 “但以理,你在想着逃跑吗?” 小侍仆脸色突然一沉,本来要否认的伯提沙最后还是没开口,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对,我想离开这里。” 虽然从一开始就想离开,可是能够说出口时,伯提沙却是异常的平静,既使他自己一直想不透:巴比伦并不是他的家,可是此刻他就只想回到哪里,光是想到尼布的怀抱就让他痛苦难耐,以往抗拒的男人不知道何时早就占据了他的心。 每晚的交缠,不论冲动或是温柔,尼布精壮胸膛温度紧贴着他,那双深褐色眼睛跟他对望时的深情跟宠爱……而早上在他的体温跟气味里醒来,这些似乎都已经变成很自然的一件事,如今身处异地,伯提沙的思念越发浓重。 不管巴比伦是不是他的家,可是只要有尼布在的地方……不管那是哪里,但是他就是想再见他一面。 “巴比伦不是我的故乡,可是我想回去,那里有我重要的人……” 不论是小狮子哈佛谢、小沙番,后宫的萨珊,或者是凶恶的那波拉,甚至是王子艾斯奇拉都揪着伯提沙的胸口一般,而尼布的回忆也让他难受。 很清楚那个男人也在为自己担心不已,伯提沙的心也在撕扯着。 82、王的脚踝 “……” 皱起眉头的艾未依好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伯提沙以为他又想劝自己,可是好一阵沉默之后这个小侍仆竟然点点头。 “我不知道自己能帮你什么……但以理,可是我会尽力……” 还有一丝为难的少年沉沉的说道,伯提沙几乎不敢相信,可是这个少年的确是答应要帮他的意思。 “后天宴会的时候如果由我带你去的话,或许是有机会的,可是但以理,我只知道怎么让你出宫——” 伯提沙几乎不敢相信,可是这名小侍仆神色之沉稳,绝不是在开玩笑。 “出宫之后你要自己想办法,请你万分小心,宴会当天晚上我会找机会让你——” 两个人呼吸几乎停止,而艾未依一会儿突然目光警觉的朝门外一看,猛地止住声音,同一时间,门就被粗暴的推了开。 “……!” 艾未依反应很快的拿起海绵在伯提沙身上涂抹,而伯提沙好一阵只瞄到门口有个人走了进来,脚步声踏出响亮的声音。 “这就是那个巴比伦来的男宠?” 出声的男孩声音有些沙哑,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黑发束在发带下,视线停在伯提沙身上时眉头不屑的一压。 伯提沙注意到他身后也跟了好几个跟他差不多装扮的人,而且全都配剑。 “我是泰坦利,属于陛下卫队。” 少年语气好像那是什么不得了的职位似的,一会儿察觉伯提沙毫无畏惧的眼神,把池边的小瓶子踢进水里。 “现在负责管理你的安全——不过这当然是说好听的,我是来监视你的,所以你最好小心点,敢有一点不安分的意思,我是可以杀你的。” 伯提沙跟艾未依无法断定这人有没有听到他们刚刚的对话,不过刚才他开门前毫无脚步声跟声响,光是这一点就让伯提沙有些迟疑。 “你是哑巴,不会回话吗?”对方眯起眼。“还是你不懂阿尔卡德语?” “你说的这种阿尔卡德语,我的确听不太懂。”伯提沙冷冷的回了一句,这是以前那波拉教他时常说的,这人的态度也让他极为不悦,可是才一说出口,对方就眉头一压。 “但以理……!” 艾未依喊出声的一瞬间,泰坦利一脚踏进水里,抓着伯提沙脖子就是在他脸上一掌,又把他压进水里。 “咳……唔!” 呛了好几口水,直到对方揪着他头发把他拉起,他才被推到池边,吓呆的艾未依好不容易才上前扶住伯提沙。 “再有下次,我会让你永远待在水底。” 对方淡淡的说道,对上眼一瞬间,那一眨不眨的眼神让伯提沙知道他是认真的。 “你还好吗?但以理……” 这群人出去之后好一阵室内只剩水声跟伯提沙的轻咳。 艾未依担忧的问道,但伯提沙只摇摇头,挣开他的手,自己爬出水池。 “少年?” 巴比伦王子的寝宫外,鲁亚得送来消息时,尼布正要进艾斯奇拉的寝房。 “没错。”鲁亚得点点头。 “在沙迦的确有一名探子,可是我们已经很久没动用那里的人,他们说有个少年是从小培养的,他目前还在沙迦王宫里,只是做什么职务,他们还得接触才知道。” “少年可以吗……”尼布忍不住皱起眉头,虽说是个好消息,但他本来期待能有经验老道的探子接应伯提沙,或至少知道他的安危。 “陛下请宽心,年纪小点的探子反而不会让人起疑,而且从小训练的话,忠诚跟敏锐有时会在成人之上。”鲁亚得说道,但他并不是为了让尼布放心,少年探子的优势通常一般人并不清楚。 在巴比伦征服、统治的诸国里通常都会安插间谍或探子,不过以往尼布,甚或是他父亲、祖父很少去管这些事,而鲁亚得这种卫长就专门料理这些事,或是帮国王处理不能见光的私事。 “目前我已经让沙迦周边的人想办法联系到这少年,他没有名字,不过当初他进沙迦王宫之前,他们把他叫做『猫牙』(注)。” “猫牙?” “据说是因为这孩子的两颗牙齿比较尖锐。” (注:即“虎牙”,前两颗门牙较尖,在巴比伦没有老虎,他们看来是较接近猫的牙齿) “我知道了,鲁亚得,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尼布最后点点头说。 83、王的脚踝 “父王?” 房里的艾斯奇拉正坐在床上,尼布走进去看到一旁的宰相之女爱哈达挑起眉毛。 “祝陛下安康。”这名黑发的少女一见尼布毫无慌张,只行了个礼。 “喔?爱哈达,你也来探望艾斯奇拉?”尼布故意想逗逗这两个少年少女,上次艾斯奇拉受箭伤时就是跟这个女孩子在一起,现在又见爱哈达在这里,尼布当然觉得他们两个是情侣。 “不是的,我只是顺路经过。” 原以为她会点头,可是爱哈达看了艾斯奇拉一眼只这么说道,早就知道她个性的爱斯奇拉眯起眼,倒是尼布一愣大笑出声。 “那真是艾斯奇拉的荣幸!哪天你有那个意思当他的正妃记得来告诉我,不管艾斯奇拉要不要,我都要他收下你!” “陛下这个玩笑开大了。”爱哈达瞪大双眼,相较其他害羞的贵族小姐,她倒是直言不讳。 “我对只会玩战车跟剑的男孩子没兴趣——更何况战车驾得还不怎么样。” 上一次受伤,如今还要被讽刺的艾斯奇拉瞪了爱哈达一眼,听到自己父亲响亮的笑声更是恨不得她赶快离开。 “艾斯奇拉,复原得如何了?” 一会儿爱哈达离去之后,尼布在他儿子床边坐下问道。其实以往,艾斯奇拉跟其他年纪差不多的兄弟虽然感情好,但多少都会在一些男孩子的学习项目上竞争,然后多少也在意尼布对自己的看法,身为庶子里的长子,艾斯奇拉自我要求很高,一半原因无非就是希望能得到尼布的赏识,而现在他发现的是,到头来自己受伤的时候得到父亲最多的关爱,结果那反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我好多了……” “前天有些发烧是吗?” “不要紧的……”艾斯奇拉摇摇头说道,在自己父亲面前他当然不想露出任何软弱,可是尼布的眼神显然已经看透他的心思。 “你得多吃些蜂蜜,知道吗?” “父王,有伯提沙的消息吗?”一会儿艾斯奇拉还是开口问道,因为在养病中,伯提沙的事他一点也没听说,只知道他被送去沙迦。 “……他还安好,这是我能确定的。” 艾斯奇拉从未碰过尼布开口前停顿这么久,而那眼神更是沉郁,既使他脸色未变。 “真的吗?”艾斯奇拉眯起眼。“父王,请你告诉我有关他的消息。” “我知道的几乎跟你一样多。”尼布眉头一压,从未看过自己父亲脸上出现阴郁的脸色,艾斯奇拉更是无法开口,只见尼布一会儿抬起眼,看着外头时的表情有一瞬间几乎是疲惫无神的。 “艾斯奇拉,好好休息吧。” 本来还想开口,可是尼布的眼神让他还是止住,内心除了对伯提沙的担忧,看到自己父亲从未出现如此神色,更是让艾斯奇拉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而同一时间在沙迦正是花果节的宴会开头,因为艾未依的特别安排,伯提沙很早就准备好,这名小侍仆很有默契的没再跟伯提沙提起逃走的事,可是伯提沙知道他正在帮自己安排。 穿上沙迦人特别喜欢的白色无袖长袍,一头短发被艾未依绑上发带还有装饰,稍晚伯提沙出了自己房间,立刻看到外头好几个卫队的人早就等在那里。 上次那个名为泰坦利的少年也在那里,看了伯提沙一眼之后不知低声说了什么,两三个卫队就把他围了起来。 如此大的护送阵仗让其他经过的男女宠侍都忍不住侧眼,而伯提沙虽然不动声色,但身子却是一紧。 他知道艾未依会找机会让自己逃跑,可是目前看起来几乎是不可能,而泰坦利看着艾未依意味深长的一眼,更是让他紧张。 “但以理,等等宠侍们会先在旁厅等待,等到音乐开始才进去喔。” 一会儿艾未依笑着说道,神色之轻松彷佛就像在闲聊一般,而且说话的音量也足以让卫队们听到。 “进去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捧一样花或是果子,等等可以在旁厅选。” “这样吗?”虽然极力让自己看起来跟艾未依一样轻松,可是发现泰坦利紧盯着他们,伯提沙只能偷偷换了口气。 “你喜欢哪一种花?” “嗯……”伯提沙无法分心多想,只能挤出笑容。 “桃金娘。” “啊,那种桃红色的花吗?”艾未依瞪大双眼。“那么搭配白色的杨果最适合,等一下我会去帮你拿一点杨果。” “嗯。”伯提沙多少听得出来,艾未依这些闲聊里透出一点蛛丝马迹,这名小侍仆正在暗示他等一下的行程:停在哪里,还有时间点,可是怎么逃出严密的监控,他却是不懂。 “等一下在旁厅要脱掉衣服抹有果香的乳膏,那个你一定会喜欢。” 虽然花了一点时间,不过伯提沙还是明白过来,因为是跟嫔妃在一块,所以这些卫队为了避嫌,应该是不会进入旁厅,而到时…… “……?” 正思考着的伯提沙一会儿才注意到泰坦利似笑非笑的表情,紧盯着他时锐利的眼神让他身子一紧。 84、王的脚踝 “但以理。” 一会儿旁厅里弥漫着低声交谈,许多宠侍都在涂抹香膏,艾未依带他到了一个柱子后才低声说道。 “音乐开始所有人会往主厅移动,我们最后才要进去,我会去帮你拿杨果,那时候卫队会换班。” “嗯。”小侍仆还是神色平静,要不是伯提沙跟他靠这么近,他看起来就只是在闲聊一样,还一边整理伯提沙的衣物。 “你会不会被处罚?”伯提沙一会儿低声问道,这名小侍仆笑了笑,只帮他把臂环扣好。 “出旁厅之后往左,走下面花园道,虽然看不太清楚,不过你摸着石墙走就没错,然后你会经过有金像的水池,靠右会看到小灌树……” “然后呢?”伯提沙低声问道,尽量让自己声音不发抖,艾未依看了门口一眼才说道。 “你在那里等着就好,没问题的。” 果然如艾未依锁说,一会儿主厅音乐声响起时,所有人都开始鱼贯而出,这名小侍仆跟门口内侍表示杨果没了,伯提沙看着他一出去,本来背对着大门的卫队也都往主厅反方向走。 是换班的时刻。 “……” 伯提沙一直在柱子后躲着,等到内侍也以为里头没人离开,他才很快的跑到门边,待走廊上没人的一瞬间才爬下花园道。 后头走廊上一点人声让他更是紧张,自己穿着白色的袍子更是引人注目,伯提沙尽量压低身子,藏在石阶后,偶尔经过的脚步声都让他胆颤心惊。 “水池?” 果然如艾未依所说,伯提沙在水池旁靠右,就看到小灌树,可是问题是…… 小灌树有好几棵,他完全不知道要待在那一棵下等待,最后只藏在树丛后。 ………… 久到伯提沙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昏暗的树丛里只剩他细碎的呼吸声,冰冷的手脚在黑夜里僵直。 害怕的伯提沙最后只得抓住胸口的链坠,硬是逼自己闭上眼,让自己回想尼布温暖的怀抱跟低语,身子那颤抖才停下。 我要太阳守护你…… 尼布曾这么说过,从一个帝王的嘴里说出好像太过沉重的祝福,但以一个男人来说,他已经是他无尽的柔情,因此伯提沙相信,他真心相信自己可以回到那样的拥抱里。 “……?” 远处细碎的人声还有火光让伯提沙瞪大双眼,虽然看不清楚,但是那逐渐靠近的士兵还是让他一惊。 “艾未依……” 虽然藏在树丛后接近的士兵应该看不到他,可是没看到小侍仆让伯提沙慌张起来,而那些士兵显然是在找人,隔着树丛用火光照射,好一会儿朝伯提沙的方向而来,逼得他不得不后退——既使后头完全被挡住。 完全被挡住……? 伯提沙背靠在一个坚硬的东西上时,几乎以为是宫墙,可是处在树林里照理说是没有墙的…… “……!?” 被一勒脖子的同时,伯提沙才摸到自己背后的卫队铠甲,穿着冰凉的甲胄的人只比高高出一颗,可是一转头,泰坦利那张脸就在阴暗之下。 85、王的脚踝 ——伯提沙一瞬间也绝望了,前面有搜查的士兵,而这个卫队队员似乎早就跟着他。 “……不!” 伯提沙最后一丝挣扎只是困兽之斗,泰坦利在他腰上轻捶一拳,那股麻疼让他根本无法出声,好一段时间只感觉自己被他往后拖,踏着地面的脚一消失在树丛后拿着火炬的士兵进踏了过来。 “别出声。” 泰坦利趁他无法反抗之际把他拉到一棵树后,伯提沙根本无法多想,就被他扛到肩上,不懂这家伙要做什么,可是泰坦利示意他抓住树干,吊在那里的伯提沙害怕不已。可是深怕自己一放开就会掉下去,反而引来士兵注意,他根本不敢放开抱着树的手。 “上来。”不知何时爬到树上的泰坦利抓着他的手,挣扎爬上去的伯提沙还未抓稳,就被他搂到怀里,嘴立刻被捂住。 “在哪里?” 同一刻树下已经挤满拿火炬的士兵,伯提沙喘息不已都被压在泰坦利掌下。 “呼嗯……” 伯提沙不敢动弹,他背后的泰坦利更是如此,其实他们跟底下士兵的头差不到一只手臂的距离,只是都被枝叶遮住。 “艾未依,那个男孩在哪?” “我的确看到他往这里逃跑的……”下面传来小侍仆的声音让伯提沙身子一僵。 为什么……?伯提沙确信那是小侍仆的声音,可是那语调跟之前说话时毫不相同。 “往树丛后去看!” 一个卫兵长说道,好几个士兵立刻分头跑去,而艾未依的声音又是响起。 “那我的奖赏呢?”他说。“不管有没有抓到,密告不是都……” “……?” 要不是被泰坦利捂着嘴,伯提沙应该会发出声音,到现在他仍无法相信,明明就是这个小侍仆答应让他逃跑的,结果现在竟带着人来…… 但以理,你想要逃跑吗? 现在想起来,艾未依之前笑得和善的模样好像变成过份的谄媚,伯提沙心思紊乱,根本没有察觉,他在知道自己想要走时,那双眼的确发出光芒,只是掩盖在天真的外表下,所以他忽略了,没有一个理由这个小侍仆也必要帮自己,事情太过顺利,顺利背后当然也就是如此真相…… “陛下。” 一会儿树枝缝隙间的艾未依跟士兵长都行了个礼,伯提沙瞪大双眼,只见枝叶下的几个守卫间站着沙迦王。 “男孩找到了吗?” “我已经让人把大门关上了。”士兵长说道,但沙迦王眯起眼。 “一整队士兵,还派了卫队看着他,还有你,艾未依,你不是应该待在他身边?” “那个犹大男孩叫我回寝宫拿他的饰品,所以……”艾未依显然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被怪罪的对象,一会儿又说道。 “陛下,我察觉他逃跑立刻通报了,照理说我是有功劳的……” 其实真要说起来,伯提沙当初虽然想走,但是真会在今晚动了逃跑的念头,还是因为艾未依的唆使。 “你当然有。” 国王的声音突然转为柔和,可是语调从那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不祥的气息。 “过来这里,艾未依。” 好一会儿沙迦王说道,这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艾未依似乎犹豫一阵,最后还是得上前。 “为什么会有这么刚好的一件事?你的眼睛跟犹大男孩的一样,都是蓝色的。” 被抬起下巴的少年不敢动弹,但看到国王唤来一名卫队时忍不住一缩。 “……?”伯提沙可以感觉到自己浑身无力,要不是被泰坦利抓着,他应该会掉下去。 “尼布甲尼撒在东城城的军队还不退兵,可能他觉得我们没本事动他的犹大男孩?” “陛,陛下,请饶了我……” “这是你的奖赏——我让你立个大功,好让尼布甲尼撒想个清楚……” 86、王的脚踝 看到卫队小侍仆颤抖的声音从枝叶里透出来,伯提沙一要开口,泰坦利就把他眼睛蒙上,同一刻听到少年隐忍的声音,低吟、挣扎跟喘息被士兵铠甲的声音盖过。 “不要,求求你,不,陛下——” “呜……”从泰坦利的指缝间看到刀子压在艾未依眼窝上,伯提沙既转不开视线,也无法呼吸,因为被泰坦利捂住嘴。 一阵凄厉,几乎不像男孩子声音的惨叫,刀子划过皮肉的声音让伯提沙紧闭上眼,好久之后周围才归于平静,只剩艾未依哭叫的声音。 “呜嗯……” 看到一个侍卫把一团和血的肉球乘上给沙迦王,伯提沙又是闭起眼,哭声都被泰坦利的手掌压住。 “洗干净,送到巴比伦。” 沙迦王低声说道,停了一会儿待人把少年抬走,才又开口。 “然后把那男孩找回来,否则给尼布甲尼撒的袋子里会再多几只眼睛。” “……是。”几个卫兵匆匆一行礼就立刻退下。 “啊,呜,嗯嗯……” 伯提沙哭得一抽一抽,什么时候被泰坦利扶下树都不知道,对方让他靠在宫墙角落后的树边,待他平静点才放开压着他嘴的手掌。 “伯提沙,看我。” 泰坦利眯起眼,在他鼻子跟嘴唇间按了按,痛得伯提沙停下哭泣。 “痛……!” “平静点了?” “……”一阵混乱之下伯提沙差点都忘了,这卫队男孩刚刚把自己拉到树上,躲过侍卫之后就一直扶着他,之前粗暴的举止似乎不见,只剩沉稳的双眼。 “你冷静下来了,嗯?” “你要做什么?”伯提沙声音沙哑开口,泰坦利却是敏锐四处一看才把他拉近。 “伯提沙,接着你要小心了,这里不是巴比伦,如果不把心藏起来,你出不去这个王宫的。” “……”正要开口的伯提沙又被他捂住嘴。 “你要万分小心,这里没有尼布甲尼撒,你的硬性子只会招来麻烦。” 想到那时泰坦利粗暴的殴打,伯提沙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为什么这个少年要帮他解围,然后又要这样警告他,他却是不懂。 “到月圆之前还有半个月,把你性子藏起来,知道吗?” “月圆?”伯提沙瞪大双眼。“要做什么?” 对方笑了笑,虽然在阴暗的月色下只一闪而逝,但伯提沙还是瞥见他嘴角露出的两颗尖牙,像猫一样的牙齿。 “逃走呀,难不成你想留在这里?” 87、王的脚踝 而远在巴比伦王城,原本应该是为出征沙迦预备的军事会议被迫暂停,这场会议原本在新年节前早已定好,可是这一阵子被巴比伦王停下了。 虽然是未公开的,可是王城里所有人都知道,出征沙迦会打住,还是因为尼布甲尼撒心爱的宠侍被虏到沙迦成为人质。 没有军事会议,而国王出席的内政大厅,此刻却是一片寂静。 ——尼布原本要接过上呈的布纸事项,却见好几个大臣互使眼色,而宰相乌优鲁正要开口,就被尼布打断。 “什么事?” 显然早就猜到他们要说什么,尼布头也没抬,让这些人楞了一阵。 “陛下,虽然内政无关出兵,请容我针对近来沙迦一事做个建言。” 最后还是乌优鲁说道,因为无法从国王脸上看出他的想法,用字遣词非常小心。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尼布把一张布纸阖上时脸色未变,但是深吐出的一口气没人察觉,说话时声音还是平静。 “东得城不可退兵,出兵沙迦,然后这几日沙迦四方的小国不停跟他们接触,这些我都知道。” “那么……” “就像我之前说的,再几周我会做出裁决。”尼布说道,但乌优鲁又是行了个礼才开口。 “陛下,我们完全相信您会做出正确的判断,不过此时……如果错过出兵的时机,或是让边境诸国知道东得城受制于沙迦,那么动乱是难免的。” 知道对方——这个在他父亲就任枢密的宰相是股起勇气才得以开口,在其他臣子间担任发言,如果有万一也是第一个受罚,尼布什么也没说,既使他一瞬间涌起的还是一股怒火跟急躁。 现在尼布等的无非就是鲁亚得在沙迦的接应消息,可是那无疑是如坐针毡,因为沙迦的探子失联已久,更何况据他们说法,唯一剩下在沙迦宫中的间谍是个少年,就连他任什么职位也没人知道,既使苦等消息,最后也有可能是一场空。 这种无尽的折磨尼布从未尝过,无法下咽的食物,靠着酒精短暂入睡的日子不过两个月,却已经让他内心疲惫不堪。 “我说过了,两周内会裁定出结果,乌优鲁,如果我的话需要刻在石板上纪录,那么把书记叫来。” “不……当然没有那个必要。”宰相立刻低下头,所有人也是一阵沉默。 “除了这件事,还有谁要上呈?” 尼布问道,几个跟乌优鲁一道的臣子没人出声,大厅里寂静得可怕,就连大门边请示进入的卫队也都犹豫一阵,才绕过这些人接近尼布行礼。 “陛下。” 一察觉是鲁亚得底下的卫队,尼布眯起眼。 之前他已经让鲁亚得的卫队到东得城负责接收从沙迦来的消息,并且由他们呈报到王城、国王的寝宫,任何时间没人可以阻拦,所以内政会议时,鲁亚得的人才得以进入。 “沙迦有消息来。” 对方似乎刚下马而且快走后没多久,呼吸还不定,得到允许靠近低声在尼布耳边说道。 “需要让我到外面跟您报告吗?” “不,你立刻说。”尼布说道,看出这名卫队脸上一丝的犹豫,他深吸一口气,但还是止不住那股沉沉的压迫。 “犹大男孩的事吗?” “……是。” 这些日子来尼布早就做好心里准备,也许自己会接到伯提沙的死讯,可是真的面对送来消息的卫队,他却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听得下去。 宰相乌优鲁跟其他几个大臣虽然听不到国王跟卫队的对话,但是眼神交换时都露出一丝不安,尤其看到卫队把一个小袋子送到尼布手中之前犹豫的又看了国王一眼。 “那是……?” “跟沙迦王亲笔信一块送来,请您要冷静,陛下……” 卫队话声未落,就见尼布拉开袋子,自己手指探进去后停下,乌优鲁等人也都楞楞地看着尼布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阿舒尔神……” 一个枢密压低声音叹道,这似乎也是所有人的心声,既使尼布手上拿着的眼珠瞳仁小得几乎看不清楚。 “信上说,这周东得城不退兵,那么他会送您另外一只……眼。” 卫队这一次极尽所能压低声音,而其他大臣彷佛大难临头,但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却是进不了尼布耳里。 “乌优鲁,想点办法……”水利枢密低声在宰相耳边说道。 “不能退兵,绝对不行……” “陛下……” 乌优鲁最后还是上前,匍匐在尼布面前时其他人也虽没有前进,但也跟着跪了下。 “请您,一定要冷静思考……” 不敢抬起头的宰相清冷的回音回响在大厅里,冷汗流下时他还是开了口。“东得城不能失守,请您一定要仔细考虑……” 原本就已经无法流畅,乌优鲁好久后抬头见国王举起手,还是只能闭上嘴。 “……” 尼布视线还是没从手上的蓝色眼珠移开,一动也不动好一阵,最后开口时声音却是沙哑的。 “东得城退兵……” 尼布音调之沉重,声音也几乎不像他,既使这时他视线还是紧盯着手上冷冷的蓝色瞳孔珠子,那上面因为几周的运送,血丝跟瞳仁已经萎缩,可是看着那蓝色的色泽,尼布一直没动。 乌优鲁跟其他人无不闭上眼,在尼布下令退兵的那一瞬间,可是随即又开口的国王让他们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可能。” “……?” 尼布脸色丝毫未变,可是一侧外头的日光让他的脸变成一明一暗,而那眼神之沉稳,已经跟之前的沉郁不同。 “艾罗凯,写下来。” 尼布一出声,一旁书记楞了一阵才拿起笔,乌优鲁跟其他大臣目光接触,却是猜不到国王的意思。 尼布只轻轻吸了一口气,而且语调之平稳,像只在发布一些平淡无奇的呈书。 “东得城这周不会退兵,告诉沙迦王,下周不会,下个月不会,他有生之年,东得城永远都是巴比伦的……” 大厅里静得只剩书记艾罗凯抄写的声音,所有人都静静听着,但沉重的呼吸声交错时,乌优鲁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跳声。 “告诉沙迦王,犹大男孩如果再有一点皮肉伤,或者是一根头发掉下来,我会让东德城的战车队把沙迦踏平。到时……他会求我让他死。” 尼布顿了顿,但双眼一眨也没眨。“然后再一封信,送到北方诸国。” 另一名书记在乌优鲁眼神暗示下急忙帮艾罗凯抄下尼布说的。 “给北方所有国家,再小的部落都送这封信:我,巴比伦王尼布甲尼撒,在位第十二年下的谕旨,诸国没有例外,巴比伦要悬赏沙迦王,哪国能把犹大男孩平安送回巴比伦,会得到一个行省的财富及长官职位,尼布甲尼撒亲口说的,这话会记在文书里,众神为证。” “陛下……”乌优鲁似乎本来要开口,但最后发现所有人都停下,也没有出声的打算。 “但是,如果谁往沙迦去跟它密谋,资助它或是跟它通信,巴比伦的军队会随后把他们的国土移平,这是尼布甲尼撒的谕令:跟沙迦结盟者,国土里一块石头都不会留在石头上。” 尼布只是平静的,彷佛念着信件,好让书记逐字记下,而艾罗凯跟其他人几乎一样,明明是凉爽的日子,额头上的汗水却是历历可数。 好一阵尼布只是沉默,待抄写的声音停下,他才对卫队挥挥手。 “是,陛下?” “传令到东得城,让将军艾西帕斯编出五个战车万夫长,然后叫阿卡德立刻来找我。” 把手中东西一握,尼布这才第一次抬起头。 “明天出兵沙迦。” 88、王的脚踝 “陛下,哈特坎公子求见。” 沙迦王宴请诸王的晚宴,原本是气氛热络的宴会,一旁仆役上来通报时,国王只挥挥手。 “叫他天再来我寝宫。” “陛下,很抱歉,不过他说是有急事,如果你不见,他不会走的。” “……” 本来正要举起酒杯的沙迦王停下动作,眼神露出一丝不悦,但最后还是挥挥手。 “把他带到旁厅去,我等一下就过去。” “是。” 多少能猜到哈特坎的来意,可是在此时执意要见的哈特坎还是让他感到疑惑。一旁的旁厅,早就等在那里的哈特坎只微微欠个身。 “哈特坎。” “……” 难得可以在这名目光冷静的青年脸上看到焦急与愤怒,沙迦王还未准他开口,哈特坎已经说道。 “陛下,您给尼布甲尼撒送了什么去?” “你说上一次吗?”国王挑起眉毛。“我让他看看男孩身上的一部分,毕竟亲眼看到他才有真实感。” “……”这一次哈特坎深吸一口气,似乎连最后一丝礼节也彻底放弃。 “你这是自寻死路。” “你说什么?” 哈特坎咬着牙的语气并不明显,但是靠近时眼里除了愤怒,那一丝紧张还是透了出来。 “你不懂尼布甲尼撒!他一刻被逼成病猫,不代表他永远不会醒来,男孩在我们手上他会唯命是从,可是你伤害『哈拉比萨』,他一定会像一头狮子一样猛扑过来……” “你别过分夸大。” 沙迦王冷笑一声,却见哈特坎抽出一张羊皮布纸,那上面巴比伦王室的戒指刻印让他感到疑惑,而上头的字更是让他眯起眼。 “这是他送给所有国家、城邦、部落的御旨,现在沙迦被悬赏了,送回犹大男孩的人会被尼布甲尼撒一个行省的封赏,他已经在神庙立誓,不论谁把男孩送回巴比伦王手上,他都会接受封赏,而跟沙迦结盟的人会无一幸免!” “……”虽然是大热天,可是国王还是可以感受到自己额头上的汗珠流下,哈特坎没一个字句夸大,可怕的是,原本他们是控制巴比伦的人,如今尼布甲尼撒一个谕旨把情况完全倒转过来。 “不可能……” 如今他更不可能用这个男孩威胁尼布甲尼撒了,不管他对犹大男孩怎么做,尼布甲尼撒都会派兵攻过来,而且沙迦到如今会孤立无 援。 “我把犹大男孩送回巴比伦——” “不行。”哈特坎低声说道。“那他会更无顾忌的把沙迦移平,现在没有什么挡得住他了。” “那根本不是犹大小鬼的眼珠,我让他们拿一个小侍仆的……” “那些已经不重要了!”哈特坎压住大吼。“那我现在能做的是什么……?”国王把皮纸一揉丢在地上。 “既不能把男孩送回去,留着他等尼布甲尼撒上沙迦来吗?” 哈特坎大吐一口气,这才压下自己的怒火。 “找一个部落……” “什么?” 哈特坎的声音沙哑,一会儿才又开口。 “一个部落或是一个小国,随便什么都好,把男孩送过去,然后告诉尼布甲尼撒,男孩不在我们手上,早就被卖掉了——犹大男孩的下落是唯一可以扰乱他的方法……然后把消息封锁,让我们以北的国家无法知道这个消息,否则你连最后的盟国也都没有了。” “你要我拦截他的信使?那尼布甲尼撒不是更要发怒?” 哈特坎把对方拉近,这是他第一次对沙迦王做出逾矩的动作,而对方也无法反抗,因为发现现他眼里一丝疯狂的光芒。 “你现在有回头路吗?嗯?” 哈特坎挤出的笑容几乎让这国王一寒。 “打从犹大男孩踏入沙迦开始,本来就不可能回头了。” 89、王的脚踝 “……?” 沙迦后宫的寝房,伯提沙从昏睡中醒来时是正午时分,而后宫外头阳台下的声响让他疑惑的起身走近。 睡不好的伯提沙偶尔才能浅眠,头晕着靠近阳台,白色纱帘后的阳光让他被刺得皱起眉头。 ——后宫外的大门口,一大队一大队的人马正在迁移,他从那些服饰判断那是沙迦附近的小国国王人马,原本他们已经在一周前到达,并开始跟沙迦王密会,可是现在看着他们突然离去,伯提沙也感到不解。 如今伯提沙已经在沙迦快三个月了,而逃跑那晚是一周前的事,当时泰坦利帮他解了围,并且要他在月中满月之前都表现安分,最好就是整天待在床上,但还是必须吃喝,才不会引起其他人怀疑。 “为什么要等满月?”伯提沙当时这么问,泰坦利只笑了笑。 “别问,你等就是了。” 到如今伯提沙只知道泰坦利当初是被巴比伦人养大的,他父母虽然是沙迦人,但是在之前沙迦王统一部落的战争里过世。 经过小侍仆艾未依那件事之后,伯提沙不太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泰坦利,如果这又是一场骗局呢? 不过如果泰坦利也是想邀功,他何必等到两周后?而且听到泰坦利提过鲁亚得的名字,那么表示他应该不是要骗自己。 泰坦利说鲁亚得已经联络了沙迦所有的 探子,帮他们在沙迦还有巴比伦之间接应,但是要出宫,还是需要泰坦利的接应。 “……” 一想到巴比伦,伯提沙觉得胸口又是一紧,曾经他恨不得离开的国度,现在却是日夜想着,不论是想着熟悉的人们,还有尼布,都让他失神不已…… 如果新年节那晚照尼布的意思,跟着他一块到宴会厅,或许就不会被带走了,可是如今说什么也没用。 以往他觉得那个男人的爱像是烈酒一样热切、醉人,所以他偶尔会抗拒尼布的宠爱,但是现在他却恨不得一次尝个够,好让尼布把自己抱紧,那么这些恐惧、无助都会消失无踪。 无数晚上不论是身体的结合或是眼神交流时的缠绵,都让这种分别万分痛苦,尼布的体温还有气息,现在好不容易回想抓住一点,伯提沙就闭上眼,只想抓住回忆里的真实。 “伯提沙?” 不知何时出现在后头的声音让伯提沙一吓——无声无息进来的泰坦利似乎早就在那里,穿着还是平常那一袭卫队制服,看到伯提沙一惊的样子只耸耸肩。 “其他沙迦王宴请的国王都要离开了。”他指指阳台下方说道。 “为什么?”伯提沙知道当初哈特坎的计谋,为要跟其他四方小国结盟军力,可是如今突然要离去的景象让他不解。 “尼布甲尼撒刚发布一项谕令给诸国,再小的城池、国家、部落都收到:他要悬赏沙迦王,一旦谁跟他接触就会被巴比伦军队踏平,然后……” 泰坦利抬起伯提沙下巴。 “把你带回巴比伦的人会得到一个省的奖赏。” “……?” 怎样也没想到,伯提沙几乎不敢相信尼布会用如此吓人的报酬,只为了把他带回巴比伦。 “现在北方诸国都吓坏了,这些人也急着跟沙迦划清界线。”泰坦利指指下方说道。 “所以,你更要万分小心,伯提沙,要让他以为你乖顺而且无力逃跑,现在沙迦王除了把你握在手上之外没有什么能跟尼布甲撒谈判。” “那你说满月时要逃跑,是要从哪里逃呢?”一会儿伯提沙问道,对方指指王宫后。 “月圆是沙迦祭祀月神的时候,也是唯一一次王城水源会停止,所以我会带你走下水道出去,只是要把握时间。” 伯提沙点点头,因为对方看起来如此冷静,也让他没那么紧张了,可是关于出了王城后计划,他却是完全不清楚。 “出了王城?”泰坦利挑起眉毛。 “对,我还没告诉你,尼布甲尼撒已经发兵朝沙迦这里来了。” “什么?”伯提沙几乎不敢相信他自己听到的,完全没想到尼布竟然会挥军,他足足呆好一阵。 “一周前他已经从东得城出兵了,光是战车部队就有五万,而且是他亲自领军。” “……” 其实感动之外,伯提沙身子发软的感觉居多,他知道当初尼布进攻犹大时不过用了一万战车,而现在,如此吓人的大军正从巴比伦而来,只为了要把他夺回来。 “沙迦现在只有王室知道这件事,可是等到巴比伦军队一入北方边界,这里会大乱,而且不只沙迦,其他国家也会一团乱,道时会有其他人想要得到你,而我会在这件事发生前把你送回去。” 泰坦利露出个狡捷的笑容。 “懂吗?你想回家的话,好好配合我。” “好……谢谢。”伯提沙还一愣一愣的,不一会儿低声说道,泰坦利瞪大双眼。 “谢什么?我为的可是一省的财富,不过……” 看对方一会儿凑近把自己全身上下看过一遍,伯提沙问道。 “怎么了?” “我还真有点想不通,尼布甲尼撒这么疼你是为什么?” ——这恐怕也是沙迦王跟其他见过伯提沙人不懂的,尼布甲尼撒如果会为了爱妃这么做,势必是个绝世美女,可是这个少年有什么呢?就算是男宠也应该是能歌善舞,至少也要异常俊俏,结果这些伯提沙都没有。 “你是不是特别会跳舞?或是床上技巧特别好?” 泰坦利摸摸自己下巴,认真的问道,却看到伯提沙一皱眉——虽然脸上也一红。 “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而且脾气特别差,真是不懂。”泰坦利耸耸肩,一会儿说道。 “伯提沙,月圆之前一定要万分小心,你要知道你现在是北方诸国抢夺的目标。我不能天天看着你,如果有什么事,把你手上的手环扔到二楼花圃,在那里,看到吗?” 他一指下方说道。 “那里的卫队会告诉我,因为你只要有可疑举动,他就会来通报。” “就这样吗?” 泰坦利一看天空笑了笑。 “月圆前还有两周,这也是所有你能做的了,哈拉比萨。” 90、王的脚踝 而远在巴比伦北方军事重镇的东得城,这几天却是不得安宁,除了国王谕旨要准备五万战车兵马,加上他的到来,让东得城将军艾西帕斯忙坏了,幸亏他不算是个生性紧张,自我要求过高的将领,在尼布到来之前他整顿好了战车,但是步兵的部份则放着等国王来时要调度。 不过,国王尼布甲尼撒的计划却是完全超出他预期。 首先,他来时候一身轻便,毫无甲胄或戎装,神清气爽,好像根本不是要出外征战,而且还带着一只少壮的小狮子在旁边。 “陛下。” 艾西帕斯在城墙上见了国王,原本以为他会隔天出兵,至少等到步兵调度好,来个小宴会之后才出发,可是尼布紧接着就要他立刻出兵。 “咦?”连艾西帕斯都疑惑的看着尼布。 “不过,陛下……步兵还有弓箭队都还要等您调度——” “不用。”把趴在地上的哈佛谢抱了起来,尼布拍拍它的头说道。 “什么意思……” “不用,我只要战车队。”尼布说道。“艾西帕斯,战车队各分成一万,然后分别走沙迦四方的道路,如果经过任何城池,只要在那里扎营一日就好。” 这是要做什么……? 不只艾西帕斯,就连其他旁边的众将士都面面相觑。 “那么,您要带往沙迦去的那一军吗?” “没有战车队要往沙迦,艾西帕斯,五军战车都走沙迦四方的道路,看到城池就停下扎营一日,十五日以前停下,等待军令就好。” 这是尼布的计谋,说穿了他就是要让沙迦跟北方诸国的谣言四起,一下在东有巴比伦军队,一下西边又有上万战车,这种走向、意图不明的情况会让他们不战溃败。 这绝对比带着大军攻到沙迦城下,然后打好几月的封城战要快上许多。 “那么,我帮您准备在城东的寝宫休息,这样的安排可以吗?” “陛下也要去沙迦。”一旁将军阿卡德说道,这一次艾西帕斯再也无法掩饰满肚子的疑惑。 “可是,您不是说五个战车队只要在沙迦四方扎营吗?” 把小狮子放下后尼布走到城墙边才说道。 “没错,艾西帕斯,我要你带这些战车队让所有北方的诸国看到,然后在沙迦,谣言会让我们军队变成十万,你负责这件事,但是真正要进沙迦的,只有一艘船。” “……?”这一次艾西帕斯看着其他将领的眼神很明显是在求救:陛下是疯了吧,啊? “船,船是?” 阿卡德接口道。“从沙迦南方的瑞底斯城边界进去,一艘普通商船,然后人数不用多,六七十个精兵就可以,不过,要让他们都换上商人的便服。” “好的,所以是由阿卡德将军指挥吗?”艾西帕斯问道,但尼布挑起眉毛。 “当然是我。” “您?” 尼布抱起手臂时看着北方,一会儿才又笑了笑,这次是有点使坏的笑容,但足以让艾西帕斯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这艘船由我指挥。” 91、王的脚踝 沙迦王城的深夜,原本睡在床上的伯提沙听到远处隐隐的人声跟脚步声而起了身。 虽然已经是夜晚,可是王城还是点着火炬,黑暗中可以看见一楼的王城门口,毫不间断的士兵人马正往路上移动。 “为什么……?” 突然在晚上调动人马本来就奇怪,加上之前泰坦利的警告,伯提沙不敢掉以轻心,看了一阵他就走到门边,因为外头总是有守卫的关系,伯提沙对外面交谈的声音已经习惯,不过这一次他把耳朵贴在两道厚重的木门中间,却可以听到哈特坎的声音。 “……?” 又是贴得更近,伯提沙才能依稀听到,似乎是五六个守卫在跟哈特坎交谈。 “是陛下的旨意吗?” “如果无法确定,你们可以再去陛下寝宫确认一次:他已经同意我可以把男孩带走。”哈特坎低沉的声音说道。 显然因为之前就知道他们看守的少年是多么重要的俘虏,几个卫兵就连看到哈特坎拿着沙迦国王谕旨也不敢立刻放人。 把有国王印鉴的信看了又看,他们还是宁愿慎重起见,其中一个较资深的比对了印鉴之后,还是让另一个卫兵去通报,才答应哈特坎可以进去。 “……!”听到推开门的声音,伯提沙立刻把手上的手环拿了下,可是却太迟,尽管他已经站到阳台边,但哈特坎进来后他还是不得不停下动作。 “你在那里干什么?”哈特坎眼神锐利的一眯。他本以为伯提沙应该在睡,可是站在阳台边让他更是起疑。 “我只是想看看外头为什么那么吵……”本来要怒目相视,但想到泰坦利交代那些,伯提沙还是低声说道。 “跟我走,伯提沙。” “要去哪里?”原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后退丢下手环,可是哈特坎随即靠了上来,一把连他两只手都抓住,痛得他一喊。 “你要带我去哪?” “哼。”拿过他手里的手环,本以为是武器的哈特坎冷笑一声,这才把那东西丢到地上。“离开沙迦。别告诉我你喜欢上这里了。” “我不想走。”伯提沙为了拖延时间,只得摇摇头。“我很累,哪里都不去不了。” “……?”因为之前泰坦利的叮咛,伯提沙只能皱起眉头,虚弱的看着哈特坎,但他没想到这竟然能起作用——一向冷面的哈特坎这一次眉头一皱,被他突然贴近吻住双唇的伯提沙下意识要反抗,但一念之差还是停下。 “……” 被压着靠上阳台的扶手,伯提沙皱着眉头还是没推开强吻的哈特坎,对方在他嘴里探索一阵,这才放了开。 “你这么温顺……看来是真的虚弱了不少……”哈特坎像在自言自语的说道。“要往西去,这次我会安排好,不会让你受苦的。” 看伯提沙又是摇摇头,哈特坎笑了笑。“你觉得在这里待下去就会等到尼布甲尼撒?你不会见到他的。过来吧,披个外襟,我们还得赶路。” 这一次伯提沙没有犹豫太久,反倒是哈特坎为他的乖顺感到满意,帮他披上罩衫时动作温柔不少。 不过伯提沙虽然跟着哈特坎走到门口,但大门关上前他还是忍不住看了阳台的方向一眼。 ——露台上空无一物,因为在被哈特坎强吻时,伯提沙早就把那手环踢了下。 92、王的脚踝 “但以理,如果你一直这么听话,到时我不会绑着你。” 一楼的矮树林里,把伯提沙拉上马之后哈特坎拿了他的罩衫帮他盖住头,在他手上绑上绳子后看他皱起眉头说道。 “等等别出声,知道吗?” “为什么我们可以走了?”一会儿伯提沙问道。 “因为那个沙迦笨蛋被尼布甲尼撒吓坏了,现在他只想把你脱手,看能不能救自己一命。” 哈特坎开始驾马后冷笑一声。 原本以为哈特坎是擅自带走自己,可是现在这说法表示,哈特坎要把他弄出沙迦是完全无碍了,那让伯提沙感到害怕。 已经这么久没出那房间,吹着外头的凉风他却一点也不舒服,本以为至少留在沙迦,尼布很外就会到,或者至少能在泰坦利帮助下逃出去,可是…… “谁?” 察觉小径远处的接近的火光,哈特坎慢下马匹,但是眼里闪过一丝警戒的光芒。 ——好几个卫队一看到他们的马匹就围了上来,哈特坎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是把马停下时紧盯着靠上来的几个人。 “哈特坎公子?” 中间的泰坦利面无表情的开口。“抱歉,不过你得缓一缓了。” “什么意思?” “陛下下令,让我们把男孩带回去。”泰坦利亮出一枚戒指说道,虽然是昏暗的夜晚,但上面的沙迦王室刻印还是清晰可见。 虽然因为泰坦利出现,伯提沙松了一口气,但是身后哈特坎却没放松。 “那就奇怪了,我手上这封信是陛下谕旨,他让我把男孩带出城。” “看来是他反悔了。”泰坦利轻松的一笑。“是不是给你这封信时正好是下午,那时他总会喝点药酒,现在头痛好了……” 哈特坎见对方转了转戒指隐隐咬牙。“让我直接带着男孩去见陛下。” “请你别为难我们吧。”泰坦利表情毫无松动。 “如果你跟陛下对他的处置意见不一,你应该明天再见陛下一趟,而不是用信来反对这只戒指。” “……” 这一次哈特坎显然耐性全失,但最后还是只能放伯提沙下马,泰坦利拉着伯提沙手上的绳子把他弄上马才开口。 “然后,哈特坎公子,请你暂时回房里待着吧。沙迦已经封城了,所以依照命令,每个人都不能出门,你请回吧。” 这次哈特坎倒是一言不发,但策马回头前又看了泰坦利一眼。 “跟着他。” 泰坦利待哈特坎稍微走远说道,而其他两名卫队也立刻策马跟上。 “伯提沙,下马。”泰坦利一会儿把马匹停在树林间,把他手上绳子解开后说道。 “时间不多了,现在要封城,如果不趁现在出去,就没机会了。” 伯提沙都没时间点头,就被泰坦利拉着穿过树林,明明是幽黑的地方,可是他却毫不迟疑,也没撞上任何东西,伯提沙几乎只能感觉到枝叶从自己身体划过。 好一阵他几乎觉得自己可以闭上眼,因为树丛跟黑暗几乎融为一体,可是随即,泰坦利就停了下,整个幽暗里只剩他们两个的喘息声。 “这里。” 泰坦利又抓紧伯提沙的手往右,一会儿他才知道,泰坦利是在听声音,而远处矮林边的确有隐隐的水声。 “河?” 在林后,掩在一道茂密草边有一道比溪水还宽的河面,要不是泰坦利停下,伯提沙很有可能一脚踏下去。 “幼发拉底河的旁支。”泰坦利边脱下衣服说道。“顺着这个会经过下水道,然后可以出王宫,要快点,否则到时下水道都封闭了就来不及……把衣服脱下,不然很难涉水。” “涉水?” 听到伯提沙虽然脱下外衣,但是一丝犹豫声音让泰坦利抬起头。 “你会游泳吗?” “不会。”伯提沙摇摇头,本来还留着的内里罩衫立刻被泰坦依扯下。 “那么等等你抓着我,把衣服全都脱掉,鞋子留着。” 对方动作俐落的把所有衣物绑在一起,包着大石头丢到水里,然后踏下水后才把自己手指上那个沙迦王的戒指拿下。 “这里没有一个东西是真的。”他看着戒指一笑便丢进水里,对伯提沙伸出手。 “来吧。” 93、王的脚踝 “呜……” 在寒冷的河水里泡久了,虽然不停在前进,但伯提沙还是冷得发抖。 “用脚踢水,伯提沙。”为了不被发现,泰坦利潜得很深,整个身子只剩头露在水面上,他让伯提沙抓着他颈子,一会儿似乎也感觉到他瑟缩的身子说道。 “这样会暖和些。过了树林就是下水道,还没到满月,所以水道的水会很高。” “水道?” 果然,又是在黑暗中游了一阵,前方就出现窄小的宫墙桥,下方跟水面的确有点空隙,可是原本还不算急的河水,到了那处却是发出流汐的声音,加上下水道的回音,让伯提沙有些害怕,而且河面的确还很高,正确说起来进入下水道之后,可能仰起头跟水道的顶只剩一点点空间。 “下水道比较窄,所以水流更急。”泰坦利抓住一旁宫墙把伯提沙拉到自己前面。 “你抓紧我,不要被冲开了。” “不。”本以为他会点头,伯提沙说道。“我可以自己走,一直攀着你,这样你会太累,而且我们也会走得慢。” 明明水里的肩膀都因为寒冷与恐惧而紧绷,但蓝色眼睛却是一动不动的说道,让泰坦利挑起眉毛。 “我怕水深要潜下去时你呛到水,你不会闭气吧?” “就不要呼吸吗?”伯提沙瞪大双眼点点头。 泰坦利笑了笑。“试试看吧,不过你还是得抓着我。” ——的确,两个人都用行走的是快了点,可是伯提沙一跟着泰坦利钻进下水道,立刻可以感受到那里的水流的确更急了,而且阴暗的什么也看不到。 狭窄的水道水位高到他脸颊,一个不小心就呛几口水,伯提沙垫起脚尖,最后还是泰坦利叫他仰起头,脸颊几乎贴到水道上缘潮湿的壁面,让他忍不住闭上眼。 “才走不到三分之一,伯提沙,等等水会更深,我们可能需要潜下去。” 就连泰坦利也因为困难的行走而呼吸不稳,他看了看水道说,声音几乎都被水声淹过。 “……” 其实伯提沙有一瞬间还想回头,漫长无止尽的水道让他疲惫不堪,好几次滑倒喝进的水让他胸口疼痛,而且这些都还比不上恐惧——尤其,自从泰坦利不再背他之后,在水里吃力的往前,他总觉得自己脚边偶尔会游过什么滑溜溜的东西。 “水里有鱼吗?” “咦?”泰坦利被一问瞪大双眼,把他拉了近。“有啊,有鱼……有时候还有水蛇。” “水蛇……!”伯提沙这次拉住泰坦利的同时忍住想大喊的冲动。 “没事,它们不会怎样的。”泰坦利笑了笑。“怕的话攀着我。” “不,不用……”伯提沙忍不住微微低下头,可是光是想看一眼水面,一低头他鼻子就碰到水。 水位果然更高了…… 因为下水道地势的关系,只要一低头鼻子就会进到水里,而且水流也更急,伯提沙除了按着泰坦利肩膀,自己根本无法前进。 “我要用游的了,你到我肩上来。” “游?” 伯提沙从未看过有人这么做,攀在泰坦利背上他潜进水中,手脚动着时立刻前进的快了些,就像动物在水里游泳一样,而且彷佛不用呼吸,泰坦利好久之后才又出了水面。 “伯提沙。” 到了没关上的水闸门一处,他才抓住门一处停了下说道。 “那里一定得游过去,水太高了,照我刚刚说的,不要呼吸,抓着我,好吗?” “嗯……嗯!”湍急的水流让伯提沙只得抓着对方脖子,而且几乎听不清楚他的声音,因为难得看到泰坦利有些急躁的样子,让他更是紧张。 “还有一段,我会尽量快的,你能忍多久就忍多久,如果不行——” 他最后话声还是一断,又看了闸门口一头一眼。 “总之,吸口气,大口一点。” 伯提沙是照做了,可是才刚闭上嘴,就被泰坦利一拉,两个人进了水里时伯提沙只得闭上双眼。 之前身子在水里还好,可是现在连头顶都被冰冷包围,耳朵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伯提沙的恐惧加剧,泰坦利不停游着,加上水的推力更快了,但是…… 无法呼吸的痛苦让他胸口一阵紧缩,稍稍一张嘴只有水灌了进来,什么也看不到让那对呼吸的欲求更是激烈。 “唔……!” 之前早就呛了好几口水的伯提沙知道他什么也吸不到,可是痛苦万分的他最后还是没办法,挣扎想出水面,放开泰坦利之后,不管怎么动都踩不到地面,越是往上还是水,他手碰到顶头的壁面,但那中间根本没有一丝空隙,连让他呼吸的空间也没有。 “不……!” 感觉到身子又被往下拉,伯提沙猛地挣扎,嘴里,鼻腔里涌进的水让他痛苦万分,用力推着泰坦利,但对方还是毫不放松。 既使水里无法顺利动作,但泰坦利还是捂住他的口鼻,伯提沙用最后一丝理智反抗,可是无法呼吸还是让他最后一阵晕眩。 “嗯……!” 手在泰坦利臂上最后还是放了松,张开的眼睛里渗了水,伯提沙只见蒙蒙的灰水,而又闭上之后,他完全无法动弹了。 94、王的脚踝 沙迦南方的瑞底斯城,这两日收到王城的禁令,瑞底斯也必须封城,不过因为这座城虽然跟沙迦王城有半天马程,水路却是极其发达,加上他是谷物输出的中心,幼发拉底河的支流运输他们没有关闭,但是开始严格查控进出跟停泊船只。 “有停船证吗?” 河口瑞底斯的船务兵踏上一艘中型商船时问道,因为听到战争的消息,这几日大部分都是要从王城还有其他更北城市要离开的商船、货船,而这个要往北驶进的外国商船让他们感到疑惑。 “停船证?” 两个似乎是船主的男人正站在甲板上,那一袭异国服饰非常少见:头上披襟、条纹的外衣还有底鞋,而且两个人也没有蓄胡,看起来绝对是从远方城国来的。 其中一个较高大的男子皱起眉头,另一个瘦高的笑了笑。 “我们从西南驶进来,本来没打算停泊的。” 船务兵很快的又把这两人看了一次,都是相貌端正俊秀的男子,虽说衣饰不夸浮,可是那谈吐跟气质倒是没掩盖住身份,只是衣服跟口音又很陌生,他只能判定是西南的富商。 “没有停船证的话……”船务兵露出为难的神色,结果瘦高的男子把他拉近后低声说道——也一边把一袋沉甸甸的钱币塞到他手里。 “我们船上载的是要给沙迦市集的水果,实在太容易坏掉所以船主烦恼不已,如果晚个一两天东西会坏光光的……” 的确是有闻到水果的味道,而船务兵看向船主——高大的那个家伙时,对方也露出诚挚的“真伤脑筋”的表情。 “你们没听到战争的消息吗?” 对方收下那个袋子才说道。“巴比伦的战车队据说有二十万,正往北方进军,王城的商人大部分都先离开了。” “战争!”高大的家伙一叹说道——不过船务兵倒是没注意到他一声咳嗽是在忍笑。 “怎么没听到消息!真是不得了!” “……”瘦高的家伙瞄了他一眼也只好瞪大双眼。“唉呀,是确切的消息吗?” “千真万确啊,你们是从西南哪里来的吧?所以才没听说,其实这个消息还没公开——” “犹大,我们是犹大的商人。”高大的家伙说道,结果他一旁的友人不着痕迹的叹口气才点头附和。 “犹大呀,怪不得……” 其实这些北方人对于“犹大”最强烈的印象恐怕只有当年巴比伦王攻克耶路撒冷,并掳回他们国王,除此之外他们一无所知。 “我最怕打仗了!赶紧把这些水果送到,我也要赶快离开了!”高大的家伙说道,还把一旁搁着的几颗果子塞到船务兵手里。 “快,不能耽搁!” “祝好运……”下了船的船务兵楞楞地说道,看了手上的水果一眼。 “陛下,您……” 好不容易船又继续上水道,瘦高的男人——鲁亚得才一抹额头上的细汗,一向冷静他也忍不住摇头。 “怎么了?”一旁的尼布挑起眉毛。“我有说错什么吗?” “不,您演技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这个巴比伦王尼布甲尼撒扮成商人跑来沙迦真的好吗! ——这恐怕也是鲁亚得身后这些扮成船工的卫队共同的感想。 而且除了他们要穿上这些其实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犹大服饰的衣服之外,尼布还把胡子(注)刮了掉,更是让他们冒冷汗。 (注:巴比伦男子除了卫队跟奴隶外,二十岁以后的男子皆有蓄胡习惯) “陛下,目前我看王城陆路已经封锁了,河道的话这一两日应该也会。”鲁亚得一会儿还是恢复冷静的神色说道。 “等到到王城之后停泊了,我才有办法联络到那里的探子,上一次的信息他们说已经跟宫里的少年取得联系,可是后来可能是因为王城封锁,所以暂时没消息。” “……”尼布沉思一阵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个少年到底可不可靠?” “依照他们所说,我想是没有问题,从小就被王城的探子养大的。” “如果他身上出一点差错,到时连王城你那些人一起被发现,就得不偿失。”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他们谨慎得很,每个点之间遇到危险会立刻切断联系。”鲁亚得说,尼布点点头。 “那么就照原本计划,鲁亚得,我们还是得到王城外最近的探子所在,我要知道他们现在的进度。” “没问题。” “陛下……!” 一旁一个扮成船工的卫队士兵犹豫的喊道,手上正抓着不停挣扎的小狮子。“它不肯待在船舱里啊,不停撞门而且……” “给我。” 尼布无奈的接过生气而龇牙裂嘴的哈佛谢,这只小狮子已经不是适合抱在怀里玩的大小了,头顶有一点鬃毛,好动爱玩而且体重已经算是沉甸甸了,尼布接过了它才稍微缓缓,因为一上船就被关在船舱,它被风吹着时有些稀奇的盯着河面。 “脾气跟它主人一样!” 尼布看着抓抓自己袖口流苏的小狮子说道。 也跟您很像。——一旁鲁亚得差点忍不住开口,而一旁卫队队员也互看一眼没说话。 “喂,想不想你的主人?” 看哈佛谢在自己脚边坐下,认真盯着河面的模样,尼布搓搓它的背脊说道,完全没发现这又是引起背后卫队面面相觑:陛下是在跟动物讲话吗? “我看你食欲还是很好嘛。”尼布看了看哈佛谢圆滚的腰身一嗤。 说穿了他也不想让这小家伙饿到,他不想要伯提沙见了哈佛谢或是其他宠物时觉得它们瘦了,所已离开巴比伦前吩咐侍官顾好那些动物,然后这头小狮子有没饿到过,整天都有新鲜的肉吃。 相较于没烦恼的动物,尼布表面上神色轻松,但他却是一刻也无法安心。 疼爱的伯提沙还在王城中心的宫里,一想到他的安危尼布盯着河面时又陷入沉思。 如果真的有什么让他无法冷静,恐怕就是伯提沙的安全,失去眼睛的男孩此刻到底有多害怕? 一想到他们为了让东得城退兵,这么对待那个少年,尼布早就不只一次发誓他会毁了这个地方。 以往他甚至舍不得他走路,鞋子磨到的脚背在床上时被他亲吻,以前他咬着手留下的痕迹已经被医生照顾而淡了些,尼布特别喜欢他逐渐变宽的肩膀,光滑而且紧实,不过为了不伤害他的皮肤,就连吸吮轻咬时他都会逼自己缓下力道,就是不想让他身上有任何疤痕,一点他都不愿意见到,如今…… “陛下,再一会儿就到王城外的哈玛了,我们船只能到那里。” 鲁亚得开口说道,尼布这才把视线从河面上移开,点点头。 “船在哪里等着吧,至少月中之前我们要离开,带着男孩。” 95、王的脚踝 “嗯……” 周围的柔软温热让伯提沙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水里,可是害怕的乱抓,最后只抓到毛茸茸的一撮东西,微暗中他睁开眼只见昏黄的灯光,脸颊贴在毛皮上。 “……!” 脸贴着的部份呼吸般的率动让他一惊,而只是稍微一动,抱着他的泰坦利就抓住他的手。 “醒了?” 似乎也是刚睡醒的泰坦利问道,伯提沙被他轻拍脸颊,这才看清楚,自己是躺在两头黑豹中间,昏黄的灯光下身上还裹了毛皮,稍微一动旁边那头豹子的耳朵叶就抖抖,黑葡萄般的双眼张开看了他一眼后就闭上。 “豹?” “不用怕,它们很乖的。”泰坦利把毛毯拉上,对方把他拉到怀里又闭上眼,语气难掩疲惫。 “你在水里有点失温,先睡着取暖吧。昨晚把你弄昏,否则过不了水道。” “豹是你养的吗?”伯提沙摸摸自己脸边的黑豹肚子问道。 “不是,但它们跟我一起长大。 伯提沙忍不住眼睛转啊转,昏暗的房间里塞满很多东西,有大篮子、瓶罐还有皮软垫,火盆正烧得旺,看到门口还躺着一团白色毛球,伯提沙忍不住探头看,一会儿才发现另一只靠着他的豹子把下巴搁到他肩上。 “……” 他缓缓伸手搔搔它的下巴,立刻被喷气的黑豹一舔,粗硬的舌苔让他一笑。 “饶了我,你先睡着好吗?”泰坦利没张开眼,但察觉他想起身低声说道。 “游了整晚,我现在没力气顾你,你出个闪失,我就白忙一场了。” “我只是想看看这个房间。”伯提沙说。 “等衣服来了吧。” “……?”经他这么一说,伯提沙低头才发现两个人身子都是光溜溜的。他看了泰坦利一眼。 “这是哪里?” “还在王城。”泰坦利低声说,一只脚还跨到伯提沙腰上。“晚些出发去哈玛,我们在那里有个据点,他们大多会跟鲁亚得联系。” “鲁亚得?”伯提沙瞪大双眼,他没想到泰坦利也知道这个卫长的名字。 “他是王城那边下命令的人,你快睡好吗?”感觉到伯提沙动着手臂抚摸黑豹下巴,泰坦利皱起眉头。“算了,要去哪就去吧,包着毯子。” 伯提沙终于得以起身看看,一只黑豹还是倚着泰坦利,另一只则跟着伯提沙起身。 “好多东西……” 看着周围的大垫子,塞在一块的书卷还有瓶罐,地上都铺了毛皮,踏在那上面的伯提沙闻到食物的味道从外头帘子透进来,而那团缩在门边的白色毛球,伯提沙一伸手碰它,小东西就伸出尖嘴看他。 “狐狸……?”惊喜的伯提沙眼睛一亮,之前在巴比伦他还没看过这种动物,只有图画上有,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葡萄般的眼睛圆亮盯着他,一会儿伯提沙伸手,这只动物稍微瑟缩一下,但不动看着他手的动作。 “这是狐狗。” 一会儿一个轻轻的声音说道,伯提沙根本没注意到有人接近。 ——一个悄悄掀起帘子的女子对他笑了笑之前先把他看过一遍,走进来时手上拿了好些衣物。 “你是伯提沙?我刚去帮你弄了些衣服。”声音很轻的女子笑眯眼,浅色眉毛上穿了蓝色的宝石环,薄唇跟鼻子都很细致,而让伯提沙惊讶的是,对方竟然说的是希伯来语。 “我帮你换上衣服吧?” “我,我自己可以……”以前在后宫就算有侍官换衣服,也绝对是男人,而男宠跟嫔妃永远是分开的,伯提沙跟女孩子接触的机会不多,所以既使对方慈祥温柔的要帮他换衣,他还是无法接受。 “你需要喝点热饮,身子太冰了。” “……”被握起手的伯提沙一愣,对方漂亮又温柔,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可是才一眨眼,这个女子转向睡着的泰坦利时脸色一变。 “猫牙,你要睡到何时!起床了,都封城了你还在睡!到时奖赏没了你就去跳河吧!” “……”突来的大吼声又粗又低,让伯提沙楞了好一阵,而本来窝在毛皮里的泰坦利爬起身时压低眉头。 “希西多,我游了整晚,现在休息一下不行吗?” “城都封了,你要怎么出去,啊?” 男的?伯提沙看了那个他误以为是女人的家伙一眼,发现的确是自己搞错了,对方是穿着男装没错,只是脸孔跟声音的关系才让他误认。 “所以我才叫你弄到女装。”泰坦利搔搔头接过对方丢过来的那些衣物。 “女装?”看了看衣服的伯提沙皱起眉头。 “为什么要穿女装?” 泰坦利吐口气把一件女人的宽领白罩衫套到自己头上,一旁的黑豹舔舔他的手臂。 “现在封城,意思就是他会检查进出的人,下令要追查的一定是『两个少年』,所以,一老一少的女人绝对跟这差最远。” “唔……”伯提沙暗自叹了口气,把一件年轻女孩样式的内里衫套到自己身上,那上面的流苏让他有些不自在,而那叫做希西多的男人又递给他一件外罩的裙子跟漂亮的腰带。 “让他化个妆吧,脸不要遮,反而会引起卫兵怀疑?” “我也要化。”泰坦利说,在自己头上批了妇女惯常的头巾。 “但化老一点。” “这衣服……”伯提沙又把泰坦利递来的手链戴上,忍不住犹豫了,他全身上下几乎都有装饰,尤其脚上还有链子,看起来其实不太像一般女孩子的穿着。 “你要用面团帮他做胸部。”泰坦利说,希西多挑起眉毛。 “早就弄了,我还顺便考了几个饼可以带着吃。” “我扮的是什么什么样的人啊?” 伯提沙终于忍不住问道,泰坦利露出顽皮一笑。 “这种时候良家妇女绝对不会出城的。”他说。 “你扮的是舞妓。” 96、王的脚踝 沙迦东城门口,连日来已经封闭的王城仅剩下东城口还开着,不过士兵驻守清查,每个出城的人,包含牲畜都必须接受盘查。 因为是凌晨时刻,正是守卫最松懈的时候,加上这个时候会出城的只有一些带牲畜的牧民,卫兵既使没松懈,也是懒洋洋的。 不过,此时突然出现的女子却是让柱边的卫兵精神一来。 “喂,你看。” 几个专盘查的侍卫这一阵子收了不少好处,不论谁要出入,总是得准备一点钱,而夜晚他们做得更是毫不掩饰。 “请让我们出城,拜托。” 带着两个舞妓的老婆婆哑着声音说道,不过士兵的目光全都在其他两个漂亮、脸扮演着布纱的女子身上。 “我要带女孩子去古拉看病,行行好吧。” “啊,这个现在不管用了……”几个干久一点的卫兵使了眼色,看到老婆婆递上一袋钱,视线只停留在女子身上。 “她陪陪我的话倒是可以。” 其实如果是一般妇女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出现,舞妓的工作逼得她们只能在这种时间出没,而占一般女孩子便宜这些卫兵不致于这么做,但是娼妓就例外。 “啊?”老妇人似乎重听很严重,只一个劲把钱推到士兵面前,好一会儿见较矮小的女孩子被卫兵拉住,摇摇头。 “先生,行行好,让女孩子歇着吧,她们都病了。” “放心,不会占太久时间的。”兵长模样的男人嘻笑着说道,而被他拉着的女孩却是挣扎起来。 “不要……” ——伯提沙完全吓坏了,这情况跟他预期的不同,而扮成老婆婆的泰坦利跟同样扮成舞妓希西多也是,两个人脸色一变。 “放过她吧,她真的病得很重呀,长官。” “求你们了……” 虽然是可怜兮兮的求情,可是对于大半辈子都在收平民贿赂,已经对这种事司空见惯的士兵来说跟本不算什么。 “来这里,来……”男人拉着伯提沙到城门旁的阴暗处,不顾他挣扎把他带到树后。 “不要,请放过我……!” 模糊虚弱的声音反而让对方更兴奋,手在他胸上又搓又揉,跟本没注意到搓过的地方都变型了。 “这么软?” 伯提沙想后退,但对方把他面纱扯了下,本来笑兮兮的脸却是突然僵住。 “怎么了?” 听到远处惨叫的几个士兵都一愣,只见带走女孩的兵长连滚带爬出来。 “让她们走!快!” “怎么回事?” 泰坦利跟希西多上前扶住伯提沙,而他面纱拉上前,所有人还是看到他脸上的痘疮,在面纱下许多突起的疮让所有士兵如临末日。 “是天花!” “走!出去!离开这里……!” “哇!”看到凑近的兵长,所有士兵都一哄而散,而泰坦利一边跟着其他两人离开,一边用不忘用老婆婆的声音哼哼几声。 “我不是一直跟你说她病得很重吗?” (注:天花:又称痘疮,非常古老的疾病,曾让好几个国家险些亡国,致死率非常高,透过空气传染) 97、王的脚踝 “要直接往哈玛吗?”希西多帮伯提沙把脸上用黑面糊做的“天花”拍掉问道。 “连夜去?” “越快越好。” 解开边城树下的两匹马泰坦利说道。他脸上还有老婆婆细纹,只是都被汗水汗湿。 “我告诉你,那个哈特坎不是个笨蛋,他有可能很快追出来。” 希西多上马后把伯提沙拉了上来,坐在自己前座。 “这么痴情啊?喂,伯提沙你看两个男人为了你搞得北方鸡飞狗跳的!不过也好啦……泰坦利在宫里卧底无聊死了,现在还有立功的机会,我也早就想离开沙迦了——” 希西多又是用希伯来语对伯提沙说道,听不懂的泰坦利只看了他一眼。 “你也是犹大人?” 伯提沙问道,之前听到他跟自己说希伯来语他早就想问,而希西多笑了笑。 “我不是,不过我小时候被派到犹大去过,十四岁才回来的。” 那差不多是三年前,因为尼布派兵到犹大,所以耶路撒冷陷落,希西多也就回巴比伦,一年后又在鲁亚德指示下来到沙迦。 “我原本两个月后就要回巴比伦的,因为陛下在找会希伯来语的人。” “要做什么呢?”伯提沙问道。 “陪你呀。” 希西多挑起眉毛。“鲁亚德说陛下要一个会说希伯来语的男孩子当你的随从,这样可以陪你说话,还能保护你的安全。” “……” 这一回伯提沙又是说不出话,他以为尼布为他做的事情已经这么多了,可是回头看看,他不知道的事情竟然更多。 “这种活大家都想干,但因为会说希伯来语的人只有我。泰坦利也想离开沙迦,所以这次对我们都是好机会啊,伯提沙,你记得到时告诉陛下,让我负责你的安全,我可不想再回沙迦。” “嗯。” 要是自己恐怕也不想留在沙迦吧。——伯提沙完全可以理解,这是一座扭曲的城国,从上位者沙迦王开始,到下面的兵丁都如此腐败,光想到他见到的场景,伯提沙在一次庆幸自己已经离开。 “哈玛那边有个点,如果陛下跟鲁亚得来了,应该会先去那里。” 一会儿泰坦利说,这才把马程加快。“就算没有,他们怎样都会先跟哈玛的点联络。” “陛下会到那里吗?”伯提沙忍不住问道。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见到尼布了,虽然知道那个男人挥军来沙迦,可是已经太久被囚禁,他一直以为还要很久才能见到他,而到哈玛的马程不过一天,连夜赶路明天晚上以前就会到那里,那么要见到尼布就不难了? “到哈玛之后要会和就不难了。”泰坦利说,伯提沙并不想这么着急,不过眼睛发亮的模样还是被希西多看在眼里,后者噗哧一笑又是忍住。 哈玛,哈玛…… 望着夜色里荒原的地平线,伯提沙眯起眼只想看得更远,恨不得能赶快见到那个北方的边城。虽然对哈玛是完全陌生,可是一想到尼布在哪里,伯提沙更是迫不及待。 小沙番,我疼爱的小东西。 如果见了面时尼布会怎么样?他会怎么亲吻又怎么唤他? 伯提沙光想就觉得身子一化,被他抱在怀里亲吻现在就像妄想一样,想要把对方看个清楚,想要感受他的体温……此刻除了这些他什么都想不了。 “别太心急,东西还是要吃,哪。” 希西多从包袱里把一个面饼抓出来递给伯提沙,但后者正要咬一口,希西多凑到他耳边。 “这是做胸部跟天花用剩的,味道应该不错,哈哈!” 无奈的伯提沙看看面饼还是放了下,而泰坦利看了他一眼。 “答应希西多当你的随从,肯定会后悔的。” “说什么!猫牙,只管骑你的马吧!” 98、王的脚踝 哈玛。 位于水路尽头的边城是沙迦前三大的城,不过近来因为巴比伦军十万战车攻打的消息,这里早就封城,街上市集没以往活络,但是正午的西区因为有每周一次牲畜市集,所以仍聚集不少人。 “嗯……” 尼布正站在角落一个大篮子前面,篮子里刚出生的几只白色狐狗宝宝缩成一团,在吵闹、满是沙尘的环境仍能安睡似乎是幼儿的本能,不过尼布抓起一只白色狐狗,又是思考一阵,一会儿才发现篮子后的老妇人死瞪着他。 “……” 老女人大概从沙迦上一任国王出生之后就没有笑过,可怕的视线紧盯着尼布,尼布挑起眉毛。 “你要干么?” “我想买只想小畜牲--” “这是狐狗!狐狗!”突然提高音量的老婆婆骂道。“你的脏手碰了它,就得买下来!” “好好……”尼布举起手,这才拿出袋子里的钱币,但老女人又吼一声。 “这种东西不值钱啦!巴比伦的畜生要打过来了,沙迦的钱币比馊水不如,馊水还可以喂狗呢!” “那么你要什么?” “陛下……”出现在后面的鲁亚得一脸无奈,他把自己一个手环取下放在篮子边,很快接过那只狐狗宝宝。 “要进据点了,请您快来吧,您这样随意走动,卫队会一团乱的……” “好,小畜牲给我吧。” 尼布接过狐狗宝宝用布巾包起,而抬起头,他跟鲁亚得时发现自己还是被老婆婆用狠毒视线瞪着,两个不约而同摸摸鼻子转身离开。 “陛下,我刚刚稍微跟哈玛这里的人谈过,因为王城封城,他们跟那里联络非常困难……” 带着尼布走入小巷,鲁亚得一边低声说道。“最后一次收到消息应该是两天前,『猫牙』已经把伯提沙送出宫了。” “已经出宫了是吗?”尼布停下脚步问道,这对他来说无非是好消息,除了已经跟伯提沙的位置接上轨,出了宫一切就容易多了。 “不过,那之后的情况我们都不太清楚 ,如果男孩失踪被发现,他们除了封城之外一定会清查所有进出的人,那么他们现在很可能还被困在城里……” “那么别耽搁,现在就往王城一趟。”尼布说道,但鲁亚得皱起眉头。 “我可能会建议您稍微等上两天,因为消息不通……照理来说,猫牙应该会试着带男孩出城,若我们能稍微等一等,会比进王城保险。”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尼布有一瞬间眼里的急躁被压了下,那是鲁亚得极少在他神情里看到的。 “我不要男孩再出一个闪失,你明白吗?他已经负伤了,如果被困在王城期间被抓了回去,那么救出他的可能性更小。” “既然您这么说……”鲁亚得难掩一丝犹豫,因为他实在不想让巴比伦王进到敌人的王城,那个赌注太大,但他也看得出来,他的国王没有一丝弱点,除了这个犹大男孩。 如果说他有什么错,恐怕就是当初没让卫队顾好伯提沙,以至于现在必须身陷敌阵,鲁亚得知道伯提沙对国王的重要性,那个男孩那的确是哈拉比萨--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只是一刻疏忽,就酿成大错。 “照您的旨意,陛下,不过一旦进要往王城,请您全力配合。” 鲁亚得轻叹一口气说道。 99、王的脚踝 “希西多!” 早上刚经过好几个零散村落,泰坦利朝着远处落后的两个人喊道。 “过树林就到哈玛了!” “要到了?” 正试着控马的伯提沙抬起头,其实连夜的赶路他有些疲惫,可是希西多说话特别有趣,还跟他聊了很多有关犹大的事,最后还让他练习驾马,自己在后座顾着,虽然之前巴比伦就有稍稍学过,但伯提沙并不熟练。 “树林那一头就是。”希西多接过缰绳,让马赶上泰坦利身边,两个人都稍稍放慢马程。 “过了树林就会在城门视线之内,不能骑太快。”泰坦利说,他把老婆婆的服饰又穿了上,并且让希西多把伯提沙打扮成前一晚的样子,出了树林他们都已经着装完。 哈玛的城们并没有关上,可是好多进出的旅者都排在那里接受盘查,哈玛的人口不下于 王城,加上靠近正午时刻,又是快到牲畜市集的日子,许多牧民都排队要进城,更是让盘查工作延滞。 大太阳底下排着长长的队伍,还有一队队被牧人缓慢赶着的牲畜,这种情况下既使伯提沙急于近城到据点,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这边让一让!” 因为人满为患,要出城的牛羊或者是商队基本上根本不用接受查问,而是直接放了出去,伯提沙跟着泰坦利他们等上好一阵,只见远处的城门口一阵骚动,原来是一大群水牛 被赶出来,加上一群异国商队的商人们一道,卫兵只好疏散进城的人,好一阵城门口几乎是一片混乱,扬起的沙尘让好些人都拉起头巾捂住口鼻。 “陛下,我们走牲畜稍后,等等直接往北。” ——混在商队旁的鲁亚得低声对尼布说道。为了不引起注意,他跟尼布还有其他约十位卫队维持商人装扮,跟在一些西方的亚述商人后,然后碰巧遇上一大群水牛,趁着这混乱而出了哈玛的城门。 “到王城快点的话大概半日。” “信使呢?我们离开之后必须跟哈玛这里保持保持着联系。”尼布把他前身的狐狗宝宝放在绑带里,因为天气太热,他拉出缝隙让小动物探出头得以呼吸。 “安排好了。”鲁亚得点点头。“昨天已经派一个卫队往王城,我们今天下午经过哥罗发就会遇到他,到时可以知道王城的情况……过了树林我们再跟这个商队分开。” 尼布视线一看一旁正排队接受盘查,因为混乱而有吵闹的的人群,点点头。 “好多水牛……” 希西多把伯提沙脸上的布巾拉起,而他既使想看牛群,也因为沙尘不得不闭起眼,原本经过一旁的商队并没有引起他注意,不过眯起眼后他只见缓缓而过的马匹上,一个商人模样的男人胸口绑带里探出头的白色小狐狗。 “……?” 不过,只是一刻被风沙弄得闭上眼,伯提沙又张开眼,这人跟马匹已经背对着他,不一会儿就隐在牛群还有沙尘里。 “伯提沙,你会想念耶路撒冷吗?” 一会儿沙尘小了些,希西多为了打发等待的时间问道,伯提沙当然是点点头。 “那你怎么不跟陛下要求回那里看看呢?” “……”这倒是问倒伯提沙,他当然想念犹大,在巴比伦这几年早就想得心痛,可是早就被毁了的国家,每逢想起就又是一场折磨,既使是尼布当初出兵耶路撒冷造成的,可是他无法恨这个男人,所以最后他只能不去想。 回到犹大去--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有过,可是有没有办法承受得了去面对那景象,又是另一回事。 “我很喜欢耶路撒冷,如果能回去,不管是什么模样我都想看。”希西多说道。“毕竟那是我半个童年待的地方。” “我不知道……”希西多坦率的一席话让伯提沙心里一动,为什么他从未这样想,可是这个在犹大长大的巴比伦男孩却是想着“回去”? 再怎样都是故乡,如果因为无法面对把它抛在脑后,那多年后他到底算是什么人呢? “喂,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巴比伦国王面前有多大的影响力?”希西多戳戳伯提沙的鼻子笑道。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让陛下出动上万战车队,或是四处找会说希伯来语的护卫,你既然得到他的疼爱,能够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能做的事?” “能为犹大做的事,不论以什么方式。”希西多笑了笑。“得到君王宠爱,在有些人身上会造成灾难,可是至少我知道在你身上不会。” “……” 好不容易队伍终于开始前进,不过伯提沙好一阵都没说话,只是望着远处的平原沉思着。 100、王的脚踝 “来这里。” 好不容易过了正午,伯提沙跟泰坦利、希西多才经过所有队伍进城,泰坦利没有带他们走大路,而是绕过牲畜市集,穿过阴暗的小巷。 伯提沙好一阵只见不停绕着弯,让他几乎失了方向感,以为要直接经过一个破旧的打石铺,但泰坦利把他拉了进去,里头只见门后坐着的老人看了泰坦利一眼,让出身后的一块帘子,伯提沙原以为那是铺在柜子上的一块布,但是泰坦利拉了开时,他就看到里头隐隐的火光。 “这里比王城的据点华丽一点。”希西多朝伯提沙挑起眉毛,开玩笑的说道,这才拉着他走进去。 “萨坦!” 里头的人似乎早就觉察他们进来了,伯提沙一踩到软绵的垫子,就看到下了阶梯的火光里,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 而更下面有火光的地方,杯碗碰撞的声音让伯提沙感到好奇。 叫萨坦的男人一头金褐色头发绑在脑后,他一看到泰坦利瞪大双眼。 “猫牙,你到了?” “千辛万苦。” 泰坦利吐了口气,解开自己身上的老婆婆衣服,伯提沙这才从希西多背后看清楚这个地下厅房,大长桌旁挤了好几个人正在吃喝,有小女孩也有老人,而他们一站定,好几个人就停下动作,本来就不是很沉静的吃饭更是热闹。 “猫牙跟希西多回来了!” “王城如何呀?” “为什么不挑早上进城,省得排队时间呢?” “早上就到了,可是城门正在清查,刚好遇到牲畜市集,所以拖到现在……” 希西多拿过一个少年递上来的水瓶,大喝好几口给了伯提沙。 “等等,等等……” 萨坦看了看泰坦利、希西多跟伯提沙一眼,举起手才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为什么只有你们几个?那个犹大男孩呢?你不是说把他从宫里带出来了?” 所有人这才安静下来,泰坦利皱起眉头。“他跟我们一块啊。” “你没把他带进来?” “他就在这里,这个就是。”希西多指指一旁的伯提沙,他立刻得到所有人的视线——虽然是狐疑的视线。 “这个是哈拉比萨?”一个少年看着伯提沙,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确定没带错人?”萨坦低声在泰坦利耳边问道。 “千真万确,我一开始也不太相信,但的确是他。” “……”其实从到沙迦开始,伯提沙就不停被质疑或是惊讶的眼神看着,特别是说到他是“犹大男孩”的时候,所以他早就习惯,可是此刻还是有些无奈,尤其看到希西多偷笑的样子。 “猫牙,你发誓真的是他?”萨坦凝重的抓住泰坦利,又看了伯提沙一眼问道。 “是啊。”泰坦利被对方拉近一愣说道。“你要让陛下亲自验货吗?” “如果他真的是就麻烦了……”萨坦又看了伯提沙一眼,突然开始往阶梯上走,这让原本吵闹吃着饭的一群人也停了下。 “怎么回事啊,萨坦?” 泰坦利跟伯提沙追了上去,见对方冲到店铺后的马厩开始装上马鞍问道。 “怎么了?” “你也骑一匹马。”萨坦把另一个马具递给泰坦利,伯提沙凑上时终于忍不住问道。 “陛下呢?” 萨坦没停下动作,看了伯提沙一眼说道。早就等着要见尼布的伯提沙也多少能猜到,一定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对方开口的一瞬间,他呼吸还是停了。 “他早上已经往王城去了。” ………… 只有一刻沉默,但泰坦利立刻把马具装上拉紧,咒骂一声。 “可恶!还是晚了一步……!希西多,你顾着他,我跟萨坦追上去……” “我也去!”伯提沙看着泰坦利跨上马,再也无法忍耐拉住他的衣服。“我跟你一起去……” “希西多,把他带走。”推开门的萨坦说道,但伯提沙看向泰坦利摇摇头。 “拜托你,让我一起去!” 既使知道跟上也不会改变什么,可是伯提沙这次无法忍耐,他早就忍耐了这么久,一切只为了见到尼布,但是才刚跟他到了同一个地方,却发现他擦身而过往王城去了,伯提沙根本无法多等一刻,更何况王城里的哈特坎一定早就发现他逃跑了,如果尼布真的进了王城…… “让我去……” “猫牙,别带他去,那里太危险了!”看着泰坦利伸手把伯提沙拉上马,萨坦斥了一声,但泰坦利根本不等就让马推开马厩的门。 “抓着!”泰坦利拉着伯提沙的手放在自己腰带上,后头赶上来的萨坦很快追了上,泰坦利让马匹慢速出了小巷,立刻加了快。 “一定得赶上……”一向冷静的泰坦利也忍不住咬牙,伯提沙听出他语调里的着急更是皱起眉头。 “绝对得赶上,否则就……” 风声还是把前座泰坦利的声音吹了开,而风沙让伯提沙忍不住紧闭起眼。 101、王的脚踝 “怎么回事?” 沙迦王城外的东区,尼布跟鲁亚得的一行人为了不引起注意分散的前进,这里地处王城外的住宅区,大多是畜牧或是商游的平民居住的地方。 鲁亚得打算由西门进入,但是还没到东区边界,就听到人马骚动的声音。 “散开,所有人维持在视线范围内前进。” 鲁亚得一察觉大街口的正进来的沙迦兵士们,对其他几个卫队说道,而他跟尼布则驾马往当初进来的镇口方向走。 “沙迦的士兵要封这里了?”尼布微微眯起眼,鲁亚得凝重的一点头。 “陛下,蒙着脸反而让他们起疑,我们试试走西侧出去,那个出口较多人进出,也许会盘查,让我来回答就好。” 为什么会把边城也封要清查了?尼布感到奇怪,如果沙迦派兵封了这里,那也该是几周前就开始进行,而且如果他们在边城口盘查,无非就是在找人,那就更不合理。 “……?” 尼布又看了逐渐接近的一队清查士兵,跟鲁亚得为了不让对方起疑,同时把马放了慢。 “请问是怎么回事啊?” 一跟士兵接近,鲁亚得立刻率先发问,是为了不让对方起疑,而尼布听出他乔装的西南口音。 “我们正从王城出来,要赶着回帕西蒙,为什么这里又……?” “到西门去!经过盘查就可以走了!”对方一吼说道。“不要挡着路!” “是是是……”鲁亚得低下头说道。 西门果然有大批盘查的士兵,鲁亚得暗自感到诡异,因为不管是哪个门都被彻底封锁,这些人只留了这个地方,这表示指挥的人是小心谨慎的家伙,而现在他们的确不得不从这里出去,否则这些士兵挨家挨户清查,他们更显眼,这种毫无选择的作法让他感到不踏实,虽然吩咐卫队都在视线内保护尼布安全,但如果不是急着进王城,他绝对不会在这时通过清查的关口。 果然,西门据了好些士兵,甚至有几个是兵长模样在城墙上观看,进出的所有人都得一个个停下,鲁亚得跟尼布混在几个牧民身后,他们之中几匹骆驼踏起的灰尘让那里盘查好一阵停滞。 “……?” 尼布跟鲁亚得都有配剑,但为了怕引起注意都已经收起,但是察觉鲁亚得批封底下悄悄拿出短刀,尼布看了经过了城墙上一眼。 ——那里除了兵长之外,还有好几个配有弓箭的兵士。 “陛下,等等紧跟着我。” 鲁亚得作势叫尼布下马,两人改用走的,他很快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只是一瞬间,但逆光之下尼布只瞥见城墙上兵长不知道下了什么指令,其中一个士兵看了他们一眼又跑了开。 “鲁亚得,我想我们等等再出……” “后面的往前!” 清查士兵大喊一声,已经离门口不远的尼布跟鲁亚得也只好随着队伍走到门下。 “鲁亚得?” 看到这名卫队长掏出短刀,尼布疑惑的皱起眉头,而同一刻,那名才刚从城墙下来的士兵跟清查兵一阵耳语,走在牲畜后的鲁亚得跟尼布虽然不动声色,但同时看了城墙上一眼。 “……?” “要往哪去?” 扣住尼布马匹的清查兵问道,但他手一碰到缰绳那一刻,前头牧民牵着的一匹马突然躁动起来。 “怎么回事!” 一匹马前脚在空中乱踢,鲁亚得神速的收起小刀,同一刻许多牲畜也都混乱起来,好几个清查兵喝着要这些人停下,而鲁亚得跟尼布立刻钻进混乱的人群中。 “不准往前!停下!” 好几个清查兵涌上要制住牲畜,鲁亚得趁机往城门方向,虽然放掉马匹,但是能够出去怎么样都比待在这里好…… 只是,鲁亚得才刚快步穿过人群,稍后的尼布就被门下冲出来的马匹挡住。 “陛下……?” 鲁亚得回头的一瞬间心都凉了。 ——一个拿着剑的士兵正对着尼布,他只踏一步,另一侧马匹上的家伙也伸出长矛,抵在他咽喉上,又用毛尖抬起他的下巴。 是刚刚在城墙上的家伙……尼布这一次已经得以看清楚,从那穿着他记得特别清楚,可是,对方一开口时,他的记忆却更是清晰。 102、王的脚踝 哈特坎。 “……!” 只有一瞬间,但认出那身影后鲁亚得没得犹豫。 虽然有卫队在远处,但是一旦尼布入了他们手里,那严重程度几乎跟亡国差不多,而此刻,他根本毫无选择—— 嘶! 鲁亚得并没有用最快的速度,既使这时他还是拥有卫队长的冷静,他缓缓接近时拔出短刀,而那一瞬间,哈特坎的马匹立刻躁动起来。 ——他这个举止对卫队来说无疑也是信号,所有在附近的卫队一涌而上,而哈特坎身边的卫兵都还慢一步,好不容易发现下方骚动,好几个卫兵立刻冲了下来。 登时一片混乱,城门边的人群全都四散,因为见了拿刀的卫兵,而鲁亚得的卫队并没有全部现身,好几个混在人群里,待卫兵一下来,好几个立刻被跳出来的卫队袭击。 “哈拉艾德密斯!” 鲁亚得无法越过人群跟对峙的卫兵到尼布身边,而一看城墙上开始涌下的兵丁,他立刻高喊道。 “停下!” 哈特坎好不容抑制住马匹,听到鲁亚得喊的句子咒骂一声。 鲁亚得那句是阿尔克德语,卫队用此当作暗号,表示最危急的情况,表示队员要舍身保护国王。 “巴比伦王在这里,抓到的有重赏!” 虽然城里的卫兵并不多,可是听到哈特坎的命令,鲁亚得不禁咬牙。 哈特坎没再执着在城墙下找寻尼布,而是上了高处,并指示几个卫兵架弓箭。 “把剑给我。” 被挡在人群后的尼布一见冲上来的卫队说道。 “陛下,他们要把城门关上……走另一头西门——” 队员话声未落,好几只箭从城门上射了下来,尼布被挡在卫队后方,但他也足以看清楚,城墙上的哈特坎正指示士兵瞄准他们的位置,因为认出他的穿着。 又是好几箭,本来就已经骚动的人群全都开始推挤,而城门边的兵士喝令着要所有人停下。 “瞄准那个蓝色头巾的,全部放箭!” 哈特坎眼尖的一发现尼布的位置,立刻下令弓箭手放箭,卫队们早就注意着成墙上的动静,结果几只箭只插到稻草车上。 所有弓箭手只能看到远处的蓝头巾,见到好几个卫队让那人上了马,往城门反方向跑。 咻!咻! 又是好几箭,尼布跟马匹不停绕着弯,让这些人无法瞄准,放了好几箭只射到马脚边的地上。 “追上去!快!”哈特坎大吼道,几个城下卫兵顺着他指的方向追上,而一察觉追兵,尼布的马立刻狂奔起来。 “现在,放箭!” 哈特坎的汗水都流到下巴,而他一挥手,放出的两箭扫过尼布肩旁,而另一箭…… “中了,公子!” 哈特坎眯起眼,果真看到尼布背上插了一箭,他马匹没停下,但一稍缓了缓,后头卫兵的距离就拉了近。 “停下吧!”好几个卫兵穷追又是放箭,好不容易才靠了近,最后一个一箭射在马上,让马儿终于倒了下,也把他的主人甩下马背。 “抓起来!” 好几个卫兵一涌而上,立刻把尼布翻过身子绑了起来。 “让开。”哈特坎骑着马追上来时,卫兵早就把尼布身上的武器取了下,推开他身边勤抓的卫兵,哈特坎几乎感到如释重负。 “让他转过来。” 呻吟一声,头巾下的男人露出的双眼让哈特坎疑惑的皱起眉头,而他随之扯下对方的头巾,同一时间动作停了下。 “……” ——一样是蓝色头巾,而且穿着尼布刚刚穿着的披襟,但那张脸却不是他。 “猫牙,我走东门!” 城外萨坦一勒马,泰坦利跟伯提沙的马匹也都停了下。 “你走西门找,我看过陛下,而男孩跟你一块,正好帮你找。” “好。”泰坦利很快的让伯提沙喝了点水,跟萨坦分头之后又是往西疾驶起来。 西门算是比较少用的城门,加上是往城内,,而泰坦利又有沙迦王城口音,两名清查兵没有多看泰坦利或是伯提沙一眼。 “伯提沙。” 一会儿进了城就是小巷弄跟商街,过了卫兵视线泰坦利才又骑上马,但正要上马的伯提沙却被泰坦利制止。 “看到那里有个牲畜市集吗?嗯?” “……有。”伯提沙疑惑的点点头,虽然不大,但是此时的确聚集不少人。 “你去那里等着,我找到陛下立刻回来跟你会合。” “不!”一直沉静跟着的伯提沙立刻摇摇头。“我跟你一块,我认得陛下的样子——” 一想到尼布就在这一带,伯提沙根本无法冷静,如今又要被泰坦利放下,他说什么也不愿意。 “我不认得他,但我认得卫队。”泰坦利说道。“卫队不会离开他,听着,我一定会找到陛下的,我带着你就多了一个顾虑,你懂吗?” “……”虽然知道他的意思,可是脑中一浮现尼布的身影,伯提沙还是无法叫自己点头。 “伯提沙,看我。” 突然被泰坦利拉近,伯提沙好一会儿才发现他双眼有多么认真,跟之前平静的神色不同。 “我会找到陛下,你看到那里在卖狐狗吗?还有沙番,虽然那是饲料用的……我跟你打赌,如果我找到陛下把他带回来,你得买一只狐狗送我,嗯?” “……”虽然根本无法答应,可是对方紧抓着他的手使力几乎颤抖,因为接连的马程额头上满是汗水,伯提沙也只好点点头。 “你最好先挑要那一只,因为你一定得送我了。”泰坦利笑了笑说道,这才把缰绳一握,放开伯提沙的手。 ………… 泰坦利驾着马儿奔进另一头街道,可是站在原处的伯提沙目光没有放开他,他甚至没看牲畜市集一眼,泰坦利的马匹一消失,他立刻跟着他离开的方向跑了上去。 103、王的脚踝 “呼呼……,呼!” 虽然想记住泰坦利离开的方向,可是在巷子里绕了绕,伯提沙却是失了方向,而最后既使他想出这个弯曲的小街,却只记得来时的大概方向,但是有印象的东西却不见了。 “请问,请问西门在哪里?” 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开口,免得别人听出他的口音,那就多了一分危险,可是为了不想费时间,他还是朝一个提着水果篮的少女问道,但对方只警戒的瞪着他,然后跑了开。 “……” 伯提沙不知道的是,虽然王城宫里不少人会说巴比伦语,可是大多平民并不会,而他接连问的人也都是差不多反应,加上被异样的眼光盯着看,伯提沙最后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茫然的站在街道旁。 看了看在斜上方的太阳,原本还想继续往前,可是脚上的凉鞋掉了绑带,走了几步鞋子就不停脱落,让伯提沙着急的一踢,索性把那鞋子踢掉。 “到底在哪里……” 到了这个地步,伯提沙懊恼不已,他只依稀记得自己来时的方向,可是反方向只见炙热太阳下无止尽弯曲的土黄色街道,好些牛羊从他面前被赶了过去,被沙尘弄得闭上眼,又张开眼的伯提沙用袖子擦去眼角着急的泪水,又忍不住看了太阳一眼。 我要太阳守护你……我要太阳守护你。 他还记得尼布在耳边的呓语。望着刺眼的阳光,伯提沙觉得耳边就是那个声音,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不管是巴比伦的宫墙,熟悉的朋友还有他饲养的小动物,都好像好遥远一样,可是尼布的声音却从未散去? 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回应他?为什么不更常待在他身边,那现在这种让他心里绞紧发烫的思念或许会好一点…… 伯提沙又是握起那个链坠,那已经是体温的温度,但是周围还是沙迦的街道,没有巴比伦宫里熟悉的味道。 太阳守护你…… 虽然还是完全不清楚方向,甚至抬起头除了陌生的市景什么也没有,但伯提沙还是拖着没有鞋子的脚开始走。 不知道方向,不过这一次他毫无犹豫,甚至没去看自己要往哪,只是照着太阳的方向走。 也许他只是必须走下去,但是伯提沙此刻无法多想,也没有选择,只能照着太阳的方向,而他手里一直没放开那个链坠。 “走这里!” 鲁亚得跟尼布飞快的穿过拥挤的市集小巷,虽然好几个卫队已经在混乱中不知去向,可是鲁亚得大约可以目测到三四个队员还是紧跟着,虽然不想太快引起注意,但他知道哈特坎的追兵就在不远处…… “鲁亚得,这里。” 尼布突然往一旁死巷转进去,让鲁亚得有些迟疑,但他看到尼布在几卷困紧叠高的稻草上停下,一会儿爬了上去,更是感到疑惑。 “上来。” 尼布踩着稻草爬了上去,鲁亚得根本没得犹豫,如果是巴比伦的房舍他会信任,不过这里的屋顶他可就不敢确定,但不管如何,此 刻他也没得多想,爬上房舍间连着的顶棚,尼布退了好几步,终于得以隐身,而两人越过突起的楼顶,这下终于能看清楚身处的位置。 “我们比较靠南门,不过那里已经关上。”鲁亚得很快扫视一圈,从太阳的方向这么判断。“刚好在东门跟西门中间,这两处……” 尼布闻言也看了太阳一眼,这两个出口有可能哈特坎都已经派兵关上,如果他顾着追杀尼布而忘了,那还有一丝机会,如果幸运的话,鲁亚得确信他底下几个卫队也许已经想办法出了城,那么哈玛那边至少能有一点接应,不过现在重要的是,他们必须在城门封锁前出去…… “东门还是西门……?” 这恐怕是尼布遇过最难的决定,那不是指挥军队,军术或是动向总是有迹可循,可是如今,不管往东或往西都是一样,两处都有可能被封锁,但若是再慢一步,会连最后一点机会都没有。 “……” 一刻的犹豫,尼布又望了太阳一眼,不知道最后说服他的是自己的直觉,还是他脑中一直压抑住的嗓音…… “西门。” 他最后还是开口,鲁亚得点点头,确定了方位之后他才指指太阳稍微偏移的位置。 “稍微偏南那个方向,我们只能尽快了,陛下。” 尼布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决定这么不确定过,可是看了看下午太阳稍微偏向的位置,他还是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决定。 太阳的方向。 或许是那个把链坠送给伯提沙,两个人没有分开的夜晚,怀里的少年挂着太阳的项链,自己反覆的低语时,他眼里既迷蒙,却又紧盯着自己。 如果伯提沙在这里,应该也会这么说吧。尼布握起链子时忍不住这么想。 往太阳的方向。 104、王的脚踝 因为是用步行,尼布跟鲁亚得到西门附近时已经下午,为了安全起见,他跟尼布混在一些牧民旁边,因为知道这些人正是要趁下午出城放牧。 “陛下,他们应该还在南门搜索,这里还没有出城的禁令。”鲁亚得说道,但目光不忘左右搜索,因为在他看来,哈特坎会遗漏这里,还是让他有那么一丝意外。 而这里街道看起来空了许多,除了这些牧民之外,几乎只有路过的稀疏人群。 “……?” “队长,我们到处去过,只剩这个门。” 一个跟鲁亚得擦身而过的人低声说道。 “多少人在附近?” “加上我五个。”对方说道。“都在巷子里。” 鲁亚得虽然点点头,但是也感到一丝疑惑……出城毫无清查,门口卫兵甚至只顾着放这些牧民出去,连盘查也没有,让他忍不住停了一下脚步,尼布也看了四周一眼。 “往前,后面的动作快点!” 门口只有两名卫兵催促着要往外的动物跟牧民,鲁亚得跟尼布在此时也感到异样。 ………… 虽然再走了好几步,但两人无不握紧腰间的剑,这不是尼布第一次注意到,他们一跟牧民们靠近,这些人一眼都没看他们,而且随着行走时,却是越来越靠近,此时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些人围起来…… 尼布跟鲁亚得对上视线,最后他看了左侧只有两个人牵着牛只,而他们一跟这两个人对上眼,根本没得犹豫—— “滚!” 鲁亚得跟尼布火速冲了上去,在这两个伪装牧民的卫兵拔刀以前挥剑,而其馀的人也涌上,尼布眼角一瞥,发现城门上一排弓箭兵咒骂一声 。 要不是这里早就被哈特坎清空,场面绝对会更加混乱,鲁亚得用剑顶开挡着巷子的卫兵,在他脚步还混乱时一刺—— “队长!”还未拔出剑,但好几个卫队从巷子里出来,挡下尼布后头追上来的士兵。 “进巷子!快!” 一看城墙上拉弓的人,鲁亚得哑着声音喊道,而他尾音未落,好几只箭破风射出,插在他不远处,甚至有一只射中哈特坎的人。 “这家伙疯了……” “队长,要冲出去吗?”在巷子里奔跑的一个队员追上尼布跟鲁亚得问道。 “不,先等等。”尼布摇摇头,他可不想卫队白白牺牲,更何况哈特坎布下陷阱,表示现在既使卫队冒死要送他出去,城门那一关绝对没那么好过。 “那里!” 一经过分叉进来的小路,那一头一对士兵朝着他们大喊,因为发现时距离已经太近,本来围着尼布的几个队员登时被冲开,好几个人冲上去挡了住,狭窄的巷子里又是一阵推挤。 “拿下巴比伦王!在这里——” 带头的兵长朝后大喊,但随即被跳上的鲁亚得一剑插上喉咙,一片混乱的巷子被涌进的士兵挤得水泄不通,墙上才溅了血又被推挤的士兵抹开。 “陛下,这里!” 好几个卫队挡在尼布身前,而越往巷子深处就更阴暗,鲁亚得跑在尼布稍前,但才一经过叉口,鲁亚得就见外头堵着另一批人马,只好紧急调头,钻进更狭窄的小路。 “……?” 伯提沙站在街旁,好一阵没再继续走,他看了太阳一眼,这是第一次叫自己停了下,可是一停下,他只感觉到没穿鞋的那只脚脚底痛得厉害,而且踏在阳光曝晒的路面而火辣得发烫,没得选择他只能继续走,一脚跛着他走了好几步又是痛得停下,可是一个回神,远处骚动的声音吸引他的注意。 越是往大路上看去,他就越觉得奇怪,现在他可以确信自己正在西侧,因为太阳已经歪了一边,可是为什么大街上几乎没有人,只看到从屋子里偶尔有孩子好奇的探头,而他往远处看,大路尽头好几个正逃了出来的妇女小孩,还有马蹄声隐隐响着,让他忍不住往那里走。 “痛……” 伯提沙擦了擦汗水,他并不想让自己又被抓走,可是远远的地方传来的骚动、叫喊让他感到奇怪,倚着小巷的墙,他最后还是停下,又是侧耳听了一阵,只听到人声跟马蹄声更接近,似乎是一队士兵,伯提沙赶紧躲到暗处,因为民宅大门都关紧,从巷口过去的人马经过时,他只能缩起身子。 “就那么几个人你们也拿不下!” “对方藏在巷子里,所以……” 好几个骑着马过去的兵长后头也跟着士兵,伯提沙害怕的闭着眼,因为躲藏着而没被注意到,可是一晃而过的这队人马交谈却还是入了他耳里。 “巴比伦王呢?有没有看到人影?” “我已经让他们绕东侧进去堵了。” “……?” 虽然声音被隐在吵闹跟马蹄声下,可是伯提沙还是听到了,只是那句话几乎像没入他耳里一样,他好一段时间只是呆滞。 巴比伦王。 伯提沙楞楞地站起身,因为疼痛的脚好一阵站不稳,可是他直看着巷子外头,又伏又爬的靠到巷子口,只见另一处那队兵马离去的方向扬起的沙尘,而他靠着侧耳听,还是只有混乱的人声。 “……” 伯提沙没有犹豫,他甚至连脚上的痛都忘了,只是扶着墙往前,虽然明白自己身陷危险中,可是听到刚刚那些士兵说的那句话,他耳边什么也听不到。 “多派些人往东!” 伯提沙循着声音往前,几乎忘了自己所处的地方,而那些声音似乎就在不远处,但听到靠近的叫喊声,他还是不得不躲进巷子里。 不该去那里。 伯提沙心理有这个声音这么说,或许是他的理智,因为越是靠近沙迦士兵,他就越危险,可是…… 刚刚听到那句话让他像着魔一样,根本无法仔细思考,只是莽撞的朝着有声音的地方,在巷子里绕着,脚的疼痛让他靠着墙停了下,但是一会儿又无法克制的继续走着。 心跳声几乎跟耳边的声音一样响亮,伯提沙好一阵不知道方向,侧耳听一阵好像好几处都有骚动、脚步声,又是走了好一阵,伯提沙觉得叫喊声似乎就在不远处—— 105、王的脚踝30 “在那里,他们往东侧去了!” 外头大路上好几个人马停了下,伯提沙靠在一台停着的牛车后,那声音几乎就在咫尺。 “尼布甲尼撒的卫队非常顽强,一直藏在巷子里,好像有几个一直往东……” “东门有几队人?”另一个声音问道。 ——伯提沙几乎可以听清楚,但要不是刚好在牛车后,他还无法确定,自己跟哈特坎这么靠近,这让他倒抽一口气,把身体缩得更低。 “一队,公子,因为你刚刚说要在这里埋伏,所以我把人都调到这里——” “再调一队人去东门,快。” 好一阵寂静,伯提沙屏住呼吸,低头从牛车缝隙间看到哈特坎马匹直立不动,就停在他正前方,其实如果哈特坎稍微侧马,或是放低身子, 可能就会看到伯提沙在车后的身子,可是他没有。 伯提沙压低身体,一会儿才听到哈特坎马马匹开始小跑步,直到马蹄声渐远,他才敢爬起身,但站直身子之后,一时更是茫然。 到底在哪里……? 其实伯提沙也无法确定,自己刚刚每个字都听对,会不会只是自己错觉?因为思念心切而听错了?在太阳曝晒跟疲惫之下,他根本无法确定,可是他们的确提到“尼布甲尼撒”,只是,到底在哪里?他完全理不出头绪。 “怎么办……” 或许该循着声音去,可是有多远?伯提沙走了又走,总觉得骚动的声音忽远忽近,让他更是慌张。 东?西? 看着巷子上空的天空,他觉得头部一片晕眩,有好一阵,本来沉重的身子像是轻飘飘,闭上眼什么也感觉不到,很像在梦里半睡半醒,而流着汗的身体也虚软无力,像是飘在水里。 嘶嘶。 伯提沙不是一次听到马匹的吐气声,只是刚刚都被他忽略,而张开眼扶着牛车边,耳边的确响起蹄子轻踏的声音。 “……?” 伯提沙没有动弹,直到那声音又响起好几次,他才爬起身,本以为士兵是在附近,所以才有马,可是巷子另一头,刚刚他听到有人声的地方,一匹脱缰的兵马正在小路上。 ——似乎是刚刚被士兵拴在附近的马儿,也许因为没绑好,或者是甚么原因,这批有沙迦士兵徽印的马缓缓在路上走着,伯提沙上前几步把它拉住,安抚的拍拍他的颈子,这匹马才停了下。 “乖乖……” 他拉着缰绳,发现这匹马很乖顺的跟着他走,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正思考着要把这匹马在哪里,或者是放开让他离开这里,可是这匹马温驯的模样让伯提沙犹豫起来。 他又看了巷子口一眼,脑中才浮现一丝想法又压了下。 不行,他到现在还没自己驾过马……虽然之前有骑过马,但都是在有人陪伴之下,他甚至连怎么让马停下都不知道,可是…… 伯提沙呼吸一紧,因为远处几乎听不到任何可以依循的声音,他找不到尼布,甚至连方向都不太清楚,他只知道或许那这些兵丁在追的可能是他,但是他要怎么赶上? “嘶嘶……” 伯提沙一把那马放开,它就自己跟了上,让他忍不住停下脚步。 “唔……”咬咬牙又看了马背的高度一眼,伯提沙又是犹豫了,可是最后说服他的,或许还是内心那股焦躁。 想见他,要见到他,不管怎么样…… 他最后一闭眼,还是一脚跨上马蹬,而马儿在他一上去之后却是不安的踏步起来,让伯提沙一慌。 “走……” 伯提沙照着记忆中尼布教过他的方式,轻踢了踢马腹,好几次之后这匹马才开始跑了起来,他一开始伏在马颈上,感觉到全身因为害怕而颤抖,可是一熟悉了那速度,他才抓紧缰绳。 用身子的平衡点,伯提沙,让马知道你要往哪。 希西多曾经教过他,而现在,他只能姑且一试—— “……!” 划过他头顶的屋顶让伯提沙一惊,但他一吸气,还是试着往右轻压,一开始似乎毫无用处,这匹马除了往前小跑步,没有往任何方向。 但他抓紧缰绳,这次轻踩右踏,不甚熟练的扯扯马口鞭,这马才稍微往右拐。 伯提沙几乎忘了呼吸,刚刚满身的汗水沐浴在风里,而他紧抓着缰绳,又看了微微发黄的天空一眼。 106、王的脚踝 为了分散追上的士兵,鲁亚得让卫队分散开,一下躲藏,一会儿又跑出巷子,可是他们以为甩开的时候,好些人马又是从东侧过来,鲁亚得稍微能够爬上高处望,只见不管哪一侧都有人,处于被包夹让他冷后直流。 “陛下呢?” 鲁亚得几乎没发现自己何时跟尼布分了开,因为刚刚一片混乱,而看着原本死守尼布的卫队冲了进来,他问道。 “刚刚被冲开了,队长……陛下应该是在东侧——” “艾洛奇鲁跟着他吗?你刚刚在哪看到他,立刻过去!” 鲁亚得跟了上,其实他不需要特易判别方向,远处骚动的人声让他知道大概是在何处,哈特坎要找到尼布,而这一处是兵少了多,这让他多少猜到哈特坎的做法,他就是要用一大堆四面八方的人马让躲在巷子里的他们分散,然后…… “快……” 鲁亚得跟着卫队穿过好几个街道,循着更多人声的方向,虽然他还是警觉着四周的动静,可是目光搜寻着时,他几乎没发现自己低喃着。 嚓! 尼布剑端正插进一个士兵腹部,使劲拔出时他足足费了一股劲,对方倒下时紧抓住他的袖子,而他正要解开,背后巷口冲进来的卫队员艾洛奇鲁动作突然停下,尼布见他双眼瞪大,嘴张开又阖上握住他的手,这才发现后头一只长矛陷在他背上。 “……唔嗯!” 艾洛奇鲁一只手攀在国王肩上,另一只手却是紧按着墙,然而他后头的士兵怎么也推不开他,尼布按住他的手。 “艾洛奇鲁,放手。” “不行……,你快……”艾洛奇鲁闭上眼,只剩齿间泄出呻吟。“走……” 尼布扶住他肩膀的同一时间,艾洛奇鲁就被后头涌上的士兵推了开,但是才刚踏进巷子,就被尼布一剑插进咽喉。 “在这里——巴比伦王在这!” 尼布很快一瞄,虽然想冲进来的只有三个人,可是对着后面一喊,一定会有更多士兵聚集过来,这让他别无选择,只能后退。 “绕过去!从那边出去了!” 尼布越过分叉,几乎只有人能通行的小路,照理说他应该往狭小的地方,这样才能阻断人数众多的士兵,可是一瞥三方都有兵丁涌上,他只能退到大路上。 “东门?” 尼布一看远处的城门眯起眼,可是沙尘之下定睛望,那城墙正挤上好几队士兵,急着封锁城门,而他一个转身,也不禁停下动作—— 背后大路上已经站满人马。 冷静如尼布这下也停下脚步,他眼角见左侧刚刚追着的兵丁也跑了出来,这下几乎被包围,他按紧自己的剑,但是看到远处靠近的人的数量,他却是找不到时机抵挡。 “把剑放下吧,尼布甲尼撒。” 这些人虽然缓缓靠近,可是没一个人敢冲上来,尼布一转身面对他们,几个走在前头的士兵就停下脚步。 “你反抗也没有用了。” 尼布虽然把举起的剑放下,可是他可以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呼吸声也如此响亮,理智告诉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再怎么挣扎也是多馀,可是心里一闪过疼爱的男孩的模样,他更不想就此束手就擒…… “他放下了,从那边过去。” 最靠近的士兵耳语道,其实他们跟尼布还有至少十几步的距离,可是这个男人的气势,还有一想到他的身份,他们可不敢冒险。 “……” 尼布一动也没动,眼角只瞄到悄然围上的士兵,而背后正关上的城门没进到他眼里,他闭上眼,耳边却是异常清晰,听到他们一步一步在杀土上缓缓前进,手上武器碰撞的清脆声音。 大雨下了四十夜…… 尼布还记得伯提沙那晚说着那个故事的声音,其实他当时记忆并不清晰,可是如今,那声音提醒他,他束手就擒之后,就此会离那个男孩更远,也或许,再也见不了他? 再也碰触不到…… 最深刻的还是那时他从巴比伦宫城驾马狂奔在日出的战车道上,当时他全身的血液像是冻结一般,耳里伯提沙的声音盖过他底下急促的马蹄声。 而后,温暖他的,让他彻底死而复生的也是伯提沙。 神没有把他取走,他又回到自己怀里。 但现在耳边交错的脚步,马蹄,还有其他士兵沉重的呼吸,心跳,让尼布丢下剑的尼布更能肯定。 那一日死而复生的不是伯提沙,是他自己,如果真的有神,他让他那一夜死亡,可是见到被从洞里拉出来的,蓝色双眼望着他的少年,他才又苏醒。 士兵们又踏了一步,尼布眼皮底下是下午太阳的金红,耳边忽远忽近马蹄让他知道没有退路,这一次或许也不再有奇迹。 尼布最后还是张开眼,一时被偏斜的太阳刺得闭了上,朝他伸出手的士兵没发出任何声响,而其他人也都屏息,但也因为这样,尼布耳边的马蹄声也更清晰。 “……?” 他一直以为那是自己记忆中的声音,那日他狂奔经过巴别塔时的日出,自己脚下的马,可是面向着太阳,已经背光冲上来的人马影子让他确定那是真实的。 好几个较靠近尼布兵丁停了下,被冲出来的马匹撞得散了开,只是一刻,这混乱就入了尼布眼里,既使他几乎看不清楚马匹上的人。 如果说那一次是尼布见了神迹,所以才看到洞里出来,毫发无伤的伯提沙,那么现在又是什么让他看到? “怎么回事?” “是尼布甲尼撒的卫队!” 后头巷子里出来的士兵全都争相而上,可是却不及那冲向尼布的一人一马。 尼布好一会儿根本无法动作,尤其等他看清楚马上的身影,映着已经昏黄太阳光的少年。 其实马匹没有以驵最快速度奔跑,可是或许是上面少年混乱不熟练的驾驶,这匹马脚步紊乱,而他对着尼布冲过来时,速度丝毫没有减慢。 “……!” 一瞬间对上眼,马上的伯提沙只见尼布望着自己,那让他也忘了害怕,一时间只是呆滞的对望。 马匹丝毫没有慢下来,而尼布最后还是得以看清楚,在人马交错的前一刻,看到马上少年瞪大的蓝色眼睛,就跟那时狮子洞口被拉上来时一样湛蓝,透明,可以一眼望穿他的心思。 “唔……!” 马被尼布拉住缰绳时没停下脚步,可是他手一触到伯提沙握着缰绳的手,却是紧紧抓住,脚一踩上马蹬,那速度让尼布险些被甩下马,可是一握住少年那有温度的手掌,他怎么样都没放开。 “走!” 士兵追上的前一刻,跨上后座的尼布已经低喝一声,制住马匹的同时驾着它开始猛冲。 “趴着,身子放低……” 伯提沙甚至还搞不清楚状况,后座的尼布压着他俯在马上,而视线一抬高,他只见越来越近的城墙上,大门正要被放下,而尼布双脚夹紧马腹,那冲刺的速度让伯提沙忍不住闭上眼,在那城门放下的一刻,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头顶掠过的一阵风。 107、王的脚踝 “……!” “把门打开,尼布甲尼撒出去了!” 城上跟城里的士兵大喊着,但尼布丝毫没缓下,一踏上城外的泥土地,他策马狂冲,伯提沙回头看,只见城墙上一排士兵拉起弓箭对准他们,那距离太近,让他身子一缩,而尼布一只手把他圈住。 “别看。” 风声几乎把这个男人的声音吹开,可是那嗓音还是清晰,还有抱着他的臂膀,贴着他压低的胸膛,让他闭上眼。 “嗯……!” 有一瞬间,尼布抱紧他的手臂一震,但伯提沙张开眼的同时,尼布把他搂得更紧,后头城门这时又缓缓拉开,尼布看了一眼,策马往远处树林直奔。 正要转过头,尼布把他头巾拉上,感觉到他起伏的胸膛,伯提沙恨不得狠狠抱住他,可是随即穿过的树林,好些枝叶划过,尼布让他蒙住头好一阵穿绕着树林。 “得把他们甩开……”尼布齿间泄出低语,伯提沙握住他的手时忍不住也听着后头有没有追兵。 “你可以,嗯?都没受伤?”马继续穿过矮林,尼布凑近他耳边问道,伯提沙点点头。 “不能停下,稍微忍耐……” 尼布说着让马出了矮林,又是朝平原奔驰,好一阵伯提沙只听着马蹄声,虽然被头巾蒙着头,什么也看不见,可是被那体温包围,他几乎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陛下……” 好久之后伯提沙感觉到尼布没再快马加鞭,他们还是在奔驰,可是已经很久没有追兵的声响,他才把头巾拉下,而转过头,他差点以为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但就是这个男人。 虽然背着光,尼布的脸上都是斜阳的阴影,可是那千真万确是他,虽然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但他脑里都是这个男人的样子,想到他都快忘了自己身处何方,而现在…… “……” 尼布脸上满是汗水,他嘴唇紧闭,深褐色的双眼就这样跟他对望,一会儿紧皱起眉头,伯提沙张开嘴,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而尼布抬起他的下巴。 “都在……你的眼睛……” 几个字像是勉强挤出来,尼布好一会儿话止住,因为怀里少年紧凑上来的嘴唇,温热的贴到他唇边,激烈的跟他唇舌交合。 “嗯唔……!” 伯提沙一激动的摩擦这个男人的嘴唇,就突然被他推了开,尼布按住他下巴的手把他扳开,让他一愣。 “……?” 伯提沙可以清晰听到尼布沉重的呼吸,甚至抱着自己的手臂还是搂得紧紧的,可是他推开自己的吻后声音放低。 “坐好,还得赶路。” 尼布说,伯提沙本来还想回过头,可是尼布不给他机会,又是加快马程。 才刚升温的思念被尼布冷冷的举止浇熄,伯提沙好一阵没有动弹,只照着他指示头巾拉上,而尼布好一会儿抱着他的手也放了开,只紧握住缰绳。 ——这让伯提沙鼻尖一酸,茫茫然的跟着呆看着前方,刚刚早就涌在眼里的泪水让他此刻眼睛更是刺痛,可是他忍了住,但察觉尼布甚至把身子移了开,他根本无法动弹。 108、乐园 王的脚踝32刚刚也更了,怕大家没注意到,提醒一下 因为这是新章节,所以两篇没放在一起 ===== “洛亚!” 夜晚的哈玛,已经笼罩在夜色里的城寂静,可是本来正在据点外马厩看守的少年钻进屋里,把本来生着的火盆弄得摇曳。 “怎么了?有什么动静?” “有两个人要进马厩,他说了密语……” “那你就让他进来呀,也许是鲁亚得他们回来了。” 洛亚还没安歇,他们在等沙加王城营救的消息,而少年犹豫的压低声音。 “你来确认一下,因为他说的是……” “是什么?” 少年贴近他耳边,洛亚一听表情变了。 “『哈拉艾德密斯』?” 他一听赶紧爬上阶梯,一边对少年交代,“不要引起骚动,我来确认,去把优乌亚叫醒,也许立刻有什么消息要传。” 马厩外的马匹上坐着男子跟一个少年,那马匹因为长途跋涉气喘吁吁,洛亚靠近时一看男子的脸立刻拉开马厩。 “陛下,快请进来。” 夜色里只见尼布跟伯提沙下了马,洛亚把马匹迁到深处,但尼布喊住他。 “叫个人往南去边界,通知将军阿卡德。” “是的?” 尼布隐在微弱灯火下的脸色没有任何表情,可是洛亚一瞬间看出他脸上汗珠历历可数。 “叫他马上进军沙迦,首要把卫队救出来……”尼布按住马匹时尾音段在半空中,像在呻吟一般。 “告诉他,国王跟犹大男孩没事,让他们放心攻城。” “好。” 洛亚一离开,伯提沙看了尼布扶着马的身影,最后还是沉默,尼布没看他一眼,可是他一转身,就被尼布的臂膀从后抱住。 “……” 一路上尼布不发一言,甚至不碰他一下,让伯提沙早就疲惫不堪的身子更虚软,而现在被紧紧搂住,尼布温热的身子坚硬不已,颤抖的双臂,还有那个气息让伯提沙闭上眼。 “陛下……” “告诉我,你都没有受伤……” 尼布低吟的语气吐在他颈间,伯提沙不停在他额头上亲吻,一会儿才发现尼布紧闭着双眼,而那满是汗珠的额头让他感到奇怪,紧紧搂着这个男人,他手却是在他背上停了下。 “……?” 伯提沙张开眼,摸着熟悉的肩背,却是在触到他背上坚硬的东西停下。 “呃……” 尼布一口气像是再也没吐出,伯提沙举起手,只见昏暗的灯光下,自己手上满是暗红的鲜血,而尼布背上的箭—— 伯提沙极力要扶住倒下的男人,几乎没看清楚。 “啊……” 伯提沙抱住尼布的头,却也跟着跌坐到地上,而靠在他大腿上的脸在黑暗下显得惨白,但那表情既没有刚刚的痛苦,平静的像是睡去一般。 109、乐园 阴暗沉静的国王寝宫里只剩潺潺流水声。 半身戎装的尼布进了寝房,他满是赶路的沙尘,他才刚下马,往他父王那波帕拉萨的寝宫直奔,得到他父亲猝逝的消息那一刻,他还在卡尔基米什的战场上,摆阵的埃及军正被他指挥的右翼图破阵形而溃败,但巴比伦王驾崩的讯息一送到,他毫无选择只能放弃领军,把 战局交给将军,好几周赶路回到王城。 “……” 室内还是寂静,连日的赶路让尼布有些疲惫,虽然才十八,但他身子比同年的青年结实完好,可是毫不间断的回到巴比伦,还是让他脸上神色疲惫。 而父亲去世的消息实在太突然,他出征前才在父王寝宫晚宴,当时他父亲不也谈笑风声? 当时国王甚至提了,要提早退位,好让尼布继承,只是知道他父亲多少是为了测试他的反应,尼布什么也没回答,而如今,反而成真了? 对于父亲,尼布是五味杂陈,他小时候的那波帕拉萨王是个明智的君王,比起出征,他外交跟内政手腕更为杰出,可是不知道是他长大了,逐渐能够洞悉一切,还是父王随着年老而腐朽,总之他非常多疑,尼布曾倾耳听到过,不少下臣惧怕国王猜忌,因为他父亲就连在筵席上也喜欢任意更动位置,只为了观察下臣反应,而对于亲生儿子,几乎也是如此…… 他父亲老喜欢提“退位”,但是在他表现出一点掌政意愿时,就开始被他的卫队监视,多年下来不用母亲反覆警告叮咛,他早就对父亲的各式各样试探表现淡薄,疲惫不堪的他最后选择什么也不碰,学着领军打仗就是了,如今他十八岁,已经出征了三次,而且次胜果都让他底下的将军分担,好让他那个多疑的父亲放过他。 “米尔拉顿神,请他安息。” 尼布最后还是照着神官的交代,取了一旁燃烧的香料,洒进火盆里,那香味缓缓弥漫室内,可是只让尼布感到窒息,踱到挂着纱帘的床边,床上微微窿起,罩着布幔的,正是他乾瘦的父王。 尼布还记得这个男人以前是怎样的强壮,胸膛结实,可是这几年,他的心智似乎也像会侵蚀他的外貌一般,变得枯黄。 再伟大的国君,一但变得疑神疑鬼时,相貌也显得凛列起来,他对父亲每一次闪着光芒,试探般的眼神早就感到作恶,如今他的离去,也表示他不再需要处处小心谨慎,以免让他父王怀疑他是个想篡夺他王位的心怀不轨儿子…… “尼布,你看起来不太悲伤。” 幽幽的声音响起时,尼布几乎还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可是那个老人带笑的嗓音就近在咫尺,他根本无法动弹。 好一会儿,僵硬的颈子抬起头,尼布第一次感觉到晕眩,就在他父王盖着的丧布之下,一张因为笑而扭曲的脸正望着他。 “得知父亲死了,你未免太平静了?” 发出咯咯笑声的国王拉开丧布,眯得细小的眼睛闪着光芒,直盯着他脸上每一个表情。那种彷佛孩童恶作剧般的眼神照理说应该是顽皮可爱,可是在这个男人身上却更是让人感到违和,尼布被爬起身的父亲搭住肩膀,根本无法动弹。 “你晓得这有多么有趣,尼布?” 笑得轻咳几声的那波帕拉萨王拿起一旁的水喝了下。“要骗过所有人,然后你就可以看见他们的真面目,他扪心里在想什么——再看到你死后无所遁形……来吧。” “……” 尼布根本无法接过对方递来的酒杯,要不是浑身还沾着赶路的尘土,他几乎想不起来,自己才刚从埃及赶了回来,舍下几乎已经到手的胜利。 他早该想到,早该想到……这不是他父亲最爱的戏码? 尼布最终还是接过那酒,听着他父亲开心的述说他怎么骗过所有人,买通了医生,好完成这骗局。 “尼布,我终于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那波帕拉萨王笑声未停过,递给他酒杯时也溢出好些,但尼布稳稳的接过,甚至还维持刚刚跪着的姿势,但他只盯着前方的地板。 “我决定先废了乌优鲁,那个家伙知道我死时一点悲伤也没有,我听到消息说他老喜欢跟将军们见面,这家伙心怀不轨,我可以确定。” 老宰相绝对是宫里几个最睿智的人物,可是在那波帕拉萨眼里,不懂得谗言的老人绝对有问题。 尼布最后没有站起身,只是维持那跪姿,然后在他父王喝下酒之后,他也缓缓的,但却不甚流畅的,举起杯子。 咕噜一声,尼布嘴抵在杯口时,才发现自己嘴唇的颤抖。 他是巴比伦帝国的王太子,从小被当成帝国的未来那样的教育,而他也的确以这么大的责任鞭策自己,别的王子在玩乐时他却在学息,自制,如今他能抓到成就感的东西不多,至少战争是他可以掌握的,仅存的胜果,但在兵马交战之际,他被迫回到遥远的王城,其实他接到消息那一刻,曾经想着干脆不回来算了,可是最后一丝责任感跟及危机意识让他还是起身,结果…… 他没有得到父王过世的平静与轻松,徒留在眼前的,只是一个扭曲讪笑的怪物在述说自己的恶作剧,然后以自己喜好决定要罢黜官员,这一切太过荒谬。 “……” 他一口,把所有的酒喝下,缓缓站起身时,身体却好像不是他的了。 这是尼布多年的习惯,所有的情绪、任性或是痛苦都被他压下,在王太子的俊秀,平静外貌之下,他恨不得骑上马冲进森林里一去不回,他渴望到已经忘了自己渴望什么,因为如此,逐渐变成有两个自己般,一个总是冷眼看着周遭的一切,然后忍耐,一个被禁锢在心底,如今,他悄然意识到那个被禁锢的人已经被释放。 有一丝酒水从他嘴角流下,但他没有擦去,任凭自己身体去探索自己想做的事。 “呼……” 平静的犹如缓缓涌出的泉水,尼布吐出一口气,拿起一旁的软垫子,他就此什么都听不到,不管是老人被他盖住之前的叫喊,或是他如老马喘气般,在垫子下闷闷的挣扎声。 太平静了,尼布又更压紧垫子,垫子下那两只手紧紧揪住他,颤抖,撕扯,最后一动不动,良久,他才听到敲门声而回过神。 ………… 他锁上门了? 尼布不太记得自己做了这件事,可是外头早已经因为太久没有动静,而仆役试着呼唤,叫喊,最后尝试打开门。 或许他内心深处早就有某一处意识到父亲的假死,然后早想这么做?不然进房时他怎么会去锁门呢? “殿下,请您节哀。” 打开门后的仆役,见尼布脸上的泪痕说道。“您在里面实在太久,所以……” 尼布没去擦自己喜极而泣的泪水,只低声说道。 “传令下去,把医生处决。” 他父亲骗过所有人,只有那个帮他作假的御医知道这件事……他耳边虽然还未听到周遭的声音,但是刚刚国王所说的一席话,还是入了他耳里。 “他医术不周,才会发生这种事。” 尼布淡淡的说道。 仆役离开后,尼布深吸了一口气,却是没再吐出来。 他没关上门,只是缓缓踏了出来,甚至没再看身后一眼,里头幽暗的房里太过平静,所以他知道自己不用停留。 喀一声,关上门那一刻,尼布才把那口气吐出来,这是他一辈子感觉到最平静的时刻,平静得彷佛肩上的重担都消失了。 关上门,所有平时压着他的一切,也被遗忘在那房里。 110、乐园 尼布…… 黑暗中手臂被紧紧抓住,让他双脚根本无法动弹,原本只是一双手,最后他只见无数只手臂直把他往深渊拖去。 这个梦他已经做了太多年了,可是每一次都还是被压迫的喘不过气。 以往,以往总是在他最痛苦内一刻会醒来,可是如今,他身子沉重不堪,背上彷佛被开了一个大洞,他所有的生命力就从那里潺潺流出,温热之后又变冷,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可是一点一滴,他意识也缓缓消失,那恐惧也逐渐把他侵蚀。 “呜嗯……” 好一阵尼布只见眼前白茫一片,而真正让他半睁开眼的,还是低低的哭声,像闷在嘴里一样,不小心从唇边泄了出来。 有好一阵,尼布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到抚着自己额头的一只手,反覆轻揉。 “陛下……” 伯提沙死命的压着哭声,但是为了让尼布稍微清醒点,他还是开口唤道。 “让陛下趴着。” 尼布只感觉到嘴里被灌了些什么,顺着他的喉咙流下,难闻气味的酒水和了麻痹疼痛的末药,他原本想一口吐出,但感到手被一双小点却紧紧握着他的手抓着,他还是忍了住。 被翻过身子,尼布满是汗水,被刀子割开衣服,那撕扯让他一震,伯提沙让尼布趴在自己膝上,紧紧握住他的手,但看到其他人拿着刀子跟布到床边,他还是痛苦的闭起眼。 不要痛,我不要你痛…… 明知道尼布已经喝下麻醉效果的酒水,可是他们说那只是让他减缓一点疼痛,一想到自己深爱的男人会有多么痛苦,他胸口也像有什么在挖刮一样。 “陛下,我的陛下……” 伯提沙弯下身,在他耳边低语,一会儿听到洛亚拿的刀陷进肉里的声音,他不住的在尼布汗湿的头发亲吻。 “嗯……” 尼布发出低吟的同时,手紧紧抓住伯提沙,而他把眼睛闭得更紧,吻着他的手。 尼布的肩背还是厚实好看,可是在那刀轻轻切开他插着箭的伤口时,肌肉坚硬而且颤抖,昏黄的灯光下,洛亚跟其他几个男子也都满头大汗,他们低声交谈,用布擦去他流出的鲜血。 伯提沙看了一眼满是鲜血的布被拿走,又是闭上眼,而尼布握着他的手紧得他发痛,但没有放开。 “动作快一点,洛亚。” “我知道……” 洛亚跟另一个据点里的男子低声说道,伯提沙看到他们一手抓在箭上,比来紧闭的嘴唇张了开,再也忍不住哽咽声。 “不……” 如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承不承受得了,听到尼布急促的呼吸声,他什么也做不了,既无法承受他的疼痛,也无法帮助他减轻。 “再来几个人。” 洛亚用眼神示意,几个门外的男孩子都到床边,但伯提沙一看他们拿着绳子压上来,立刻摇摇头。 “不要……” 其实还是尼布紧握自己的手让他这么做,他知道他不想被绑住,对洛亚说道。 “抓着他,不要绑,拜托……” 洛亚看着尼布紧抓着伯提沙的手一眼,点点头。 尼布身子又是一紧,虽然几乎没有意识,可是他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他没有挣扎,只是紧紧搂着伯提沙。 “可以了?” 洛亚见伯提沙紧紧按住尼布的手臂,看了四周神情紧张的男孩一眼,最后深吸一口气,把那已经割了开的箭口撑开。 “啊……” 听到尼布沙哑的低吟,伯提沙转开视线望着顶棚,一动也不动。 很久以前……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来,在后宫喝下毒酒那晚,尼布是怎么抱着自己,他依稀记得,那时尼布也是阻止了要绑住他的医生,当时他记不清楚,但是被痛苦包围时,总是有个人拥着他,醒来后他也没有放开。 那一晚尼布整夜没睡,就只制着不停挣扎的伯提沙。 “唔!” 尼布身子一颤,被紧握着发痛的手,伯提沙一闭上眼,一直隐忍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我要太阳守护你…… 如果可以,伯提沙恨不得抹去以前那段彼此憎恨的日子。 那时在尼布宰制他身体的时候,他也隐约知道,自己的憎恨跟冷漠,足以刺伤这个巴比伦王,所以三番两次,互相刺伤的漫长日子,他做所有能让尼布痛苦的事。 他知道什么可以刺伤他的自尊,冷漠也可以羞辱他,这些伯提沙都清楚,所以他们的战争这么漫长。 这么漫长,他才第一次感到心痛。 如果当初不是以那种方式见面,不是以那种方式看清他的容貌,那他一定也会用不同的方式爱上这个男人。 为什么是以亡国之子的身份遇上他?然后把彼此折磨得遍体鳞伤,再互相舔舐伤口,吻着自己留下的疮疤? 尼布或许早就得到救赎,不是用荣华富贵收买他,最后得到伯提沙的心的,还是他的柔情,可是他自己什么也没做。 伯提沙现在才发现,他内心深处根本不爱他,如果他真的爱他,他早就应该跟尼布一样去补偿,尼布在他身上留下疤痕,但也比不上他在心里狠狠刺的一刀。 冷漠跟憎恨,以前他从来没有放下,他总以为该赎罪的就是尼布,但是他造成的伤害,自己却是没有去弥补过。 “嗯,嗯……” 怀里的男人喘气跟呻吟混在一起,洛亚用布紧紧压住尼布涌着血的伤口,伯提沙只感觉到尼布坚硬的肩背,好久之后才逐渐放松,可是抓着他的手却是一点也没有放开。 “啊嗯……呃!” 被压着伤口的尼布痛得一缩,而伯提沙抚着他汗湿的脸亲吻,一次又一次低喃尼布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喊他的名字,而不是“陛下”,而本来僵硬的身子这才放松不少。 “爱帕德西,派个人去探一下王城那边的情形。” 洛亚说着一边指示一旁少年把包扎的布条拿过来。 “陛下止住血就没事了,等他好点我们或许要动身,如果本军能派点兵力来这里,那我们可以等陛下伤好,这样较妥当。” “好。” 那晚直到深夜,尼布才陷入沉睡。 包扎在他背上的绷带止住了血,可是为了怕他翻动伤口又渗血,洛亚指示西希多看着他,顺便帮他擦拭身子。 “伯提沙,你不去休息吗?” 拿着一盆热水进房的西希多见伯提沙还在尼布床边问道。 “你也赶路一天了,不是吗?” “没关系,我还不累。”伯提沙摇摇头,一见尼布稍微动了动,他立刻照洛亚交代的,把他的身体按住。 “放心,他动不了的,你自己倒是吃点东西吧。” “……”看了紧闭着双眼的尼布,伯提沙这才起身喝了些水,还吃了他拿进来的面饼。 “你洗一下身子,等等我们再帮陛下擦洗。” 尼布呼吸平静了不少,伯提沙把他身上的毯子拉到腰部,这才脱下衣服,拿了西希多的湿布,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拭过一遍,因为那盆水刚煮过,布巾都还温热着,梳洗完他才第一次感到身子放松不少。 “来这里,我帮你的伤口上点药。” 西希多没让伯提沙再穿上回来时那套沾满沙尘的衣物,而是把自己的外罩衫脱下来给他穿,伯提沙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身上也是有些细小的擦伤,脚底磨伤也还未消肿,西希多拿了些药膏帮他涂抹。 “有泰坦利的消息吗?” 一会儿伯提沙问道,西希多正帮他擦着药抬起头一笑。 “没有,不过你放心,那家伙生命力太强了,什么情况都有办法活下去。” “真的吗?”伯提沙记得还在王城时,泰坦利离去时的笑容,可是整个被士兵控制的城,那情况多么危急可怕,他还记忆犹新,而泰坦利的安危也让他担忧。 “我们从小的训练就是这样,除非为了保护王室或是为了顾全大局,否则什么情况下,跑啊,装啊,断手断脚都好,就是得活下去,而他叫『猫牙』,不是没有原因的,就跟猫一样轻巧。” “……嗯。”想到泰坦利之前带着自己攀到树上还有游泳时的身手,伯提沙也忍不住点点头。 “现在阿卡德将军应该接到消息了,等到往王城去,他会攻城,城门开了卫队跟泰坦利他们应该就可以出来了。”西希多说。“然后洛亚叫人送信到本军,后天他们就会调派人马来这里,如果陛下复原得快,就能提早回巴比伦。” “会有医生来帮他看看吗?”这是伯提沙所担心的,如果尼布负伤又要旅行,他怕他的伤势更加严重。 “放心,洛亚他们都学过医术,陛下血也止住了,没问题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如果不放心,你睡在陛下身边,我会顾好你们的。” 西希多拍拍床铺说道,虽然毫无睡意,可是看对方都把灯熄了只留下一盏,伯提沙还是躺在尼布一旁,用自己袖子擦擦他的额头。 “水……” 只是轻轻碰触到,尼布眉头轻动,嘴唇边的轻喃让伯提沙几乎听不清楚。 “你口渴吗?” “喂他喝点水不要紧,别移动他就好。”西希多拿了一壶水给伯提沙说,可是他看看趴着的尼布,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喂他,结果西希多见他为难的表情挑起眉毛。 “唉?用嘴喂你不会吗?那我喂。” 其实还是故意逗他,而且察觉含了一口水凑近尼布的伯提沙看了自己一眼,他更发出低笑声。 “好,我不看就是了。” “唔……” 伯提沙跪在床边,让尼布得以触到自己嘴上的水分,等他轻轻吸吮,才把嘴唇贴近,一开始不甚熟练,好几口都流下嘴唇,但他紧贴住尼布的嘴,这才慢慢,一点点的把水送进他嘴里,感觉他喝了好几口,一会儿才停下。 “小沙番?” 一阵,他都以为尼布已经又沉睡过去,可是那轻轻的呓语让他又凑近,发现尼布还是闭着眼,但轻动的嘴唇还是在唤他。 “我在这里。” 为了不想动到尼布伤口,他只抚摸他的额头,尼布双眼一时睁开一点又闭上。 “我在你旁边,我在这里……” 伯提沙吻吻他的脸颊,看到这个男人本来紧绷的眉宇稍稍放松,才又在他身边躺下。 “别走,小……沙番……” 尼布的声音极为微弱,要不是伯提沙贴在他旁边,根本听不出几乎是唇语的低喃。 “我在这里,我没有走。” “他在呓语,伯提沙,就像梦话一样。”西希多凑近说道。“你回他不要紧,可是他可能根本没听到。” “……嗯。” 虽然如此,伯提沙还是仔细观察着尼布的反应,只要他稍稍说话,他就在他脸颊上亲吻,如此反覆。 “我在你旁边……” 虽然知道尼布也许什么也没听到,也没感觉到自己的吻,但伯提沙还是忍不住低语,几乎没感觉到西希多把另一条毯子盖到他身上。 “我跟你在一起……” 伯提沙不是没感觉到身子放松,但那疲惫他抵抗不了,既使想醒着看着尼布,但眨了眨眼,他还是困得厉害。 轻把嘴贴上尼布额头,他才容许自己闭上眼。 111、乐园 尼布甲尼撒二世又被称为“皇冠与边疆的保护者”,在他即位后的巴比伦征讨四方无数的国家,推罗跟耶路撒冷都成为巴比伦之囚。 在所有被征服的国家里,仅有犹大王国的遗孤曾经侍立于巴比伦朝廷里,并受他的重用。 除了战事无往不利,国内他也大兴土木。 建筑水道跟被称为“神盾”的北方城墙,王城的巴别塔,还有被称为“空中花园”的高塔。 四层的梯形高塔上种满翠绿的植物,巴比伦争奇斗艳,五颜六色的花朵跟果实,则由人工水道灌溉,鸟兽于上安歇,一层层的花园里都有不同的雕刻及吊床装饰,水池里的彩石皆为磨光,在太阳下闪着透明色泽的玉石。 这座悬园种植的花草全都是巴比伦跟米底的植物,因为尼布甲尼撒当初规划时,将这座悬园送给故乡在米底的王后,在漫长的建造期,尼布甲尼撒曾经出征两次,工程因而延迟,而在他在位第12年,悬园完工,但极少有人知道,在最顶层,被称为“米拉斯”(乐园的云朵)的那座花园深处,有一处开满既不是米底,也不是巴比伦产的花朵。 桃红的桃金娘在塔顶小型白石宫墙之后,半隐密吊着金边的床后面,既使只有一小块地长满这种花朵,它们却是最被细心照顾的花朵,终年都有人浇水灌溉,沐浴在阳光下,一株也没有死过。 悬园的美与奇观,就如在空中的园院、花园一样。而空中花园一词,原本在阿卡德语里,即是“乐园”的意思。 ============================================================= “嗯……” 虽然已经处在阴暗的房里,但门缝一丝丝微弱的光线,还是让尼布紧闭起眼。 他已经这样意识微弱的闭起眼又张开好一阵,依稀记得外头时暗时明,可是这一次,是他第一次有力气叫自己睁眼久一点,让他足以稍微看到周遭的样子,但是光线太过微弱,他好一会儿才能够适应。 “唔……” 温热的身子就靠在尼布一旁,他依稀见到轮廓,但是毫无时间感,让他想不起自己身在何方,甚至想不起自己怀里抱的身子是谁。 “啊……” 轻动了动的男孩还是被他唤醒,尼布一动就感觉到背上的疼痛,而爬起身的少年像是突然惊醒般,尼布还来不及反应,他就揉揉惺忪的睡眼,赶紧把床边的油灯点上。 “陛下?” 一有光线尼布就被刺得皱起眉头,对方见状赶紧帮他遮去那光,好一会儿,他才得以看清凑近他身边的男孩面貌。 “伤口还痛吗?” 虽然头还痛着,身体也无力动弹,但他还是瞥见自己面前那双湛蓝透明的双眼,而对方还帮他轻抚额头。 “伯提沙?” 尼布几乎搞不清楚自己是否还在做梦,他昏迷间已经搞不清楚真假,有时他知道自己在做梦,有时又无法确定,而现在的景象如此真实,就像梦里有几度,他感觉到他的男孩在他脸上抚摸,轻吻。 “小沙番……” 梦里的伯提沙好几度从他怀里逃跑,就像以前在后宫一般,他憎恨的望着自己,时而靠近勾住他的视线,然后又消失无踪,他怀疑眼前的男孩是否也会如此,像梦里那样刺痛他的心。 “我在这里,在这里……” 伯提沙见他伸手却无法抬起,把身子贴近,刚睡醒而沙哑的嗓音说道。 “你别走,这次别再走了……” 尼布低声说道,他在半睡半醒间不只一次这么说,可是总是得不到回应。 “我不会走的,我跟你在一块。” 伯提沙皱起眉头,但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吻着尼布的额头。 “你痛不痛?告诉我,告诉我你都好。” “过来点,我的小沙番。” 尼布停了好久,才吸口气说道,声音还是微弱,可是他能够回答自己的话,让伯提沙安心许多。“别再走了。” “我一直在你旁边的……”伯提沙小心的搂住尼布,没碰到他背上的伤,让他脸埋在自己肩窝上。 “这几天都在,一刻也没有离开。” “不,你一直从我怀里逃走,我抓住了,你又瞪着我,还说你恨我。” 尼布说道,伯提沙好一会儿才会意过来尼布是在说自己的梦,而尼布虽然也知道,但这个男人难得有这股孩子气,让他心里一化。 “别再说你恨我……” “我爱你!”伯提沙把他搂得更紧时忍不住说道,嘴唇在他耳边吻着,磨着。 “我爱你,一点都没有恨,而且我一直在你身边,真的……” “……再说一次。”尼布没有动,但嘴唇在他肩上贴着。“让我知道这不是梦。” “我爱你,太爱你了,所以哪里都去不了!”伯提沙加重语气,就像在安抚做了恶梦的小孩一样。 良久,尼布都没说话,过了好久他才一笑。 “你会这么说,我更觉得自己还没醒来了。” 以为这下男孩会噤声,但伯提沙抬起他的脸,这次把嘴唇紧紧贴上,尼布还未反应过来,伯提沙的温热舌尖就探了进,在他口里热情的抚着。 “嗯,我爱你,我爱你……” 尼布没有力气动弹,可是这个男孩吻着,亲着的当下,嘴里吐着含糊不清又激烈的语句,足以让尼布心神俱醉。 “我爱你……” 尼布轻吸着男孩的舌头回应,两人都被对方激烈的动作弄得轻喘,伯提沙好一会儿察觉尼布呼吸的急促,这才逼自己放了开,但又留恋的在男人的唇上摩擦,直到尼布因为要搂他而拉到背上的伤口而一吟。 “痛吗?痛吗?” 停下动作的伯提沙着急的要查看,但尼布摇摇头。 “别停,别放开我。” “因为……”伯提沙微微皱起眉头,拢起他的头发。“我怕碰到你伤口。” “你现在放开我,会让我比伤口还痛。” 这句话尼布还无玩笑的意味,让伯提沙无法回答,只是跟尼布疲惫却仍炙热的双眼对视。 112、乐园 “阿卡德他们到沙迦王城了吗?” 为了不让尼布碰到伤口,伯提沙还是让他趴着,可是自己钻到他一边背膀下,让他趴在自己身上。 “到了,我们正在等消息,洛亚也让将军派一军士兵来这里。”伯提沙说。 “嗯。”尼布轻应一声,又被伯提沙亲吻嘴唇。 “你好好休息,不用想这些事。” 怎么说也是一国帝王,要他不想不烦也不太可能,可是伯提沙担心尼布的伤口,所以吻吻他双眼,催促他闭上。 “知道吗?我已经想了好几个月,就只想这样把你抱在怀里……” 尼布声音还是很低,甚至带着沙哑,可是他缓缓说道时,感觉到伯提沙抚摸着自己的手臂,脸埋在他颈间蹭着,还是停了下。 “我也想你,我想你……” 尼布熟悉的味道让伯提沙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忍不住紧紧搂住他脖子,让身子紧贴,尼布吻上来的嘴唇吻得伯提沙轻吟不止,而这男人一停下,伯提沙的舌头就热情的钻进他嘴里。 “呼……” 吻得激动的伯提沙舍不得放开,而感觉到尼布的动情,两个人更是不愿意放开彼此。 “嗯!” 尼布好一会儿侧头,吸吮住怀里男孩躁动的小舌,伯提沙轻吟一声,更是把自己凑近,被尼布压在身下,呼吸不顺的搂着他脖子,他根本无法叫自己停下。 “……?” 伯提沙好一会儿才感觉到,两个人身子交叠,尼布吻得热切,轻轻在他颈子上吸吮时,腿间那处也发硬着,而尼布察觉他的迟疑才停下。 “看你,才刚醒来就惹得我……” 尼布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光是那声音就足以让他身子一化,更何况他还含住他耳垂,牙齿轻嗫一番。 “……” 本以为伯提沙会害羞或是瞪自己,但尼布却见他轻动了动身子,把腿张开后才看了他一眼。 “不要动到手臂。” 他说,虽然眉宇间还是有一丝不自在,但感觉到被压在身下的伯提沙双腿间也是有了反应,尼布顺着他的意思,只压在他身上。 伯提沙被这高大的男人压着,为了不让他用到肩膀或手臂,自己动了动,好让他贴近。 “嗯……” 把脚跨在尼布腰上,只是碰触到对方的炙热之处,他呼吸就急促起来,这是伯提沙第一次主动用自己移动包覆住尼布的欲望,太久没有跟他结合,身子像是被撑开一般,但那一丝丝痛意跟思念交融,让他更沉醉,尼布没有马上动弹,而是在他耳边吻着,低吟。 “我想你,我的小沙番……想到快疯了……” 也许是因为刚醒来,尼布的情话格外直率,听到这个男人隐隐咬着牙,一会儿在他颈边吸吮,伯提沙情不自禁的动起下半身,虽然被压着并不方便,但两个人身体每一寸因此能够紧贴,更是让他们难耐。 “啊,啊!” 抱紧尼布颈子,伯提沙依着本能扭动,体内的紧致、火热都让眼前的男人疯狂,而着呼吸一紧一紧的缝穴也让尼布低吟起来。 “再分开一次,我一定会死……”伯提沙轻咬着尼布的嘴唇,听到他一声粗喘又放轻。 这几个月的分离跟几年并没有差别,漫长得伯提沙几乎感到绝望,在巴比伦的日子甜美得像梦一样,一想起来也让他刺痛不已。 想被他抱着,闻到他的气息…… 其实分开时有那么几刻,伯提沙根本丧失理智,如果死去可以让他见到尼布,他可能会宁愿这么做,只为了再碰触到他温热的身体,为了再跟他唇舌交融。 “我会死……你不可以再跟我分开……!” 伯提沙带着哽咽的喊道,这惹得尼布顾不了伤口或是疲惫,摩擦着自己在他体内发颤的灼热分身,只为了让这个男孩再成为自己的。 “不可能……嗯!” 尼布感觉到伯提沙激烈的颤抖,不住的在他耳边舔咬。 “绝对不让你离开,一步……回巴比伦,你日夜都要跟我在床上……每天,身上都要沾着我的味道……” “嗯!”被尼布弄得不住颤抖,伯提沙跨在他腰上的腿也被扳得更开,肆意进出的火热,还有他自己的欢动,都让他眼前更迷蒙。 “我的陛下嗯……啊!要你……” 伯提沙下半身早就如化成水一般,尽管尼布不便使力,可是伯提沙压在两旁的双腿撑开,下身完全被尼布充满,每一下进出,两人鼻间甜腻又不满足的气息就交错。 113、乐园 “啊,啊,啊……” 紊乱的,迷醉的嗓音交错,尼布汗湿紧绷的胸膛跟伯提沙身子反覆紧贴,摩擦,然后又深深交叠,结合那处像渗着蜜似的,无法再分开,每一下都换来伯提沙舒服又疼痛的呻吟。 “我要天天这样,疼你……” 尼布尾音未落,一手撑在床上,在他俊美的少年颈上轻咬,有了支撑之后更是疯狂急促的在他体内进出,那激烈让伯提沙迷蒙的双眼渗出泪水。 “哈,嗯……!” 侧过头的伯提沙几乎无力抵抗,不管是思念还是尼布的热情,两个人交合的欢愉,都让他忘了一切,挺起胸口,尼布炙热的吻在他各处亲吻,被他压着,他只能不停扭动,而这个男人的粗喘声,还有融化他心神的那些话,都让伯提沙失了理智。 “我会被你折磨到死,你这个……” 尼布咬着牙,动作更粗鲁些,这一次伯提沙没有皱起眉头,反而是攀着他脖子,把那快感跟疼痛的声音送到他耳边,而每次一喊尼布,他就混乱的加快动作,激烈的进出让伯提沙下身险些无法使力,尼布的气息跟汗水,被他抚摸又抠抓的胸膛放松又发紧,让伯提沙以为自己又在做梦,但尼布跟他对视的褐色双眼深邃又疯狂,这让他确定,这个男人再真实不过。 “嗯——” 紧搂着尼布,就被他嘴唇覆盖,两个人激情之馀吻得热切,被吸吮着舌头的伯提沙发出难耐的鼻音,而一放尼布的嘴唇,两个人激动,几乎语无伦次的唤着彼此的名字,既使被高潮的洪流覆盖,却一点也没放松交缠的身子…… “洛亚,再给我一卷包扎的缠布。” 走进一药房的希西多靠在门口伸出手,而正在调制药品的洛亚皱起眉头。 “给谁?” “给陛下。”希西多耸耸肩。 “刚刚才换过,他血止住就不用换了。”洛亚说道,但对方露出一笑。 “我告诉你,他很快又会出血了。” “你为什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看了伯提沙跟尼布的房间的方向一眼,希西家挑起眉毛说道。 “哈,嗯……” 从没有经历过这么让伯提沙虚脱的性爱,险些闭上眼,但尼布低吟的声音让他睁开眼,汗水让两个人交叠的胸膛黏腻不已,还轻轻抽动的下身仍不舍分开,伯提沙嘴唇贴在他肩窝上亲吻,手指抚摸着尼布已经放松的手臂,两人才又喘过气,又是交换着深深的吻。 “嗯,嗯……” “你不能再这样,否则就没完没了了。” 一会儿尼布放开伯提沙热切的吻说道,虽然是开玩笑的,可是他自己也无法确定,如果伯提沙继续在他身上磨蹭,他可能又会忍不住。 “我帮你躺下,你不要使力。” 伯提沙扶着尼布的腰,原本爬起身要扶着他,可是手摸到松掉的缠带却是一惊。 “不要紧,没问题的……”尼布在伯提沙耳边一吻说道。“我侧躺,你来我旁边。” “会痛吗,嗯?”伯提沙扶着尼布翻身时问道,对方摇摇头,把他搂到怀里。 “不会,但是你一放开我,我就痛了。” 尼布说,嘴唇贴在伯提沙汗湿的肩膀上,听到这席话的伯提沙把他搂得更紧。 “傻瓜……” “嗯,再说一次。” “说什么?” “说我是『傻瓜』。”尼布抬起眼一笑。 虽说听到伯提沙说出爱意,比什么都让尼布激动,可是从未被骂过的尼布,对于伯提沙这句亲密的话感到玩味,从来没有任何人会对他这么说,但那感受却是奇妙的,让他心里一紧。 “这样你就是真的傻瓜了。”伯提沙蹭蹭他鼻子笑道,他让尼布头靠在自己胸膛上,顺着他的头发,感觉到他平稳的呼吸,又是在他脸颊上抚摸,而手也被尼布轻吻着。 “怎么了?” 感觉到伯提沙一会儿摸摸自己下巴,然后低下头看,尼布问道。 “为什么胡子不见了?” 伯提沙不是第一次发现,可是之前情况太混乱,他到现在才得以问道。 跟犹大王国一样,巴比伦成年男人的下巴多少会蓄胡,并且会定时修整,而看到尼布脸上变得光光的,现在只有一点胡渣,伯提沙感到很奇异。 “不喜欢吗?” “不会,只是……”伯提沙又是摸了摸尼布下巴。“但觉得,你好像变成——” “变成什么?”尼布在他胸口吻着问道,但伯提沙一开口,却让他停下动作。 “很像突然……变年轻很多。” “……” 如果说有谁敢叫他“傻瓜”,那大概也只有伯提沙,而现在尼布更可以肯定,这个男孩完全没在顾虑自己说了什么。 “以前看起来很老吗?” “一点点。” 老实的回答让尼布叹口气,不过话说回来,也不能怪伯提沙,尼布的长子艾斯奇拉也十五了,跟伯提沙其实差没几岁,不过怎么样他也没遇过有个男孩子会这么诚实毫无修饰的回答他的问题。 114、乐园 “以前你亲我的时候会痒。”伯提沙又是抚摸他的脸颊说道。 “会吗?” “嗯,因为胡子会刺……” “好,那以后都不留胡子。” 尼布故意用胡渣在伯提沙胸膛上磨蹭,惹得他笑出声,才又改成亲吻。 “嗯,陛下……” 原本想要阻止的伯提沙,一感觉到尼布嘴唇轻含住他乳头,话语只变成轻吟。 “不行,不行……” 毫无调戏,尼布温热的舌尖轻碰着他胸膛,随后又含着他皮肤,温热的鼻息撩拨着他最敏感的一处,让他刚放松的下半身又是一股热流。 “我的小沙番,全身沾了蜜的小东西……” “哈……” 伯提沙带着鼻音的轻吟让尼布更是停不下,他尤其喜欢这个男孩在自己亲吻下轻轻扭动,手指还在他肩上,脖子、胸膛到处抚摸,才刚平复的热情又被挑起。 “嗯……”每一个挑逗,不是轻或重,只要是这个男人带来的,都让伯提沙全身舒服不已,跟尼布紧贴上来的身子,互相汲取彼此的味道,不管是汗水还是发丝都着迷不已。 “你……” 被伯提沙轻咬着肩膀的尼布粗喘一声,狠狠的又占领这个男孩的嘴唇吻得两个人都难耐不已,又是低头在他每一寸皮肤上舔舐。 “唔,嗯,那里……” 伯提沙很自然的在尼布的热情下伸展身子,还交融的那处又是欢动起来,尼布逐渐发硬的欲望在他体内又是抽动起来,被握住分身搓揉的伯提沙在双重刺激下颤抖不已,激动的在尼布肩上揉着。 “会死掉的,啊……” 尼布逐渐激烈的动作让伯提沙哑着嗓子低吟,在这个男人规律收缩的肌肉上,时而用手指抠抓,他满是汗水的背上温热不已,双腿内侧在尼布腰间摩擦,伯提沙手搭在他肩上时,却是停下动作。 “……?” 刚刚汗水淋漓的肩上好些鲜血,一惊的伯提沙抬起自己手,手上原以为是汗水的液体,原来也是尼布的血。 “怎么了?” “伤,伤口——” 伯提沙跳起身时赶忙查看尼布背上,果然,早就松开的绑带掉到腰部,而箭伤的部位早就好些流出的血液,让伯提沙倒抽一口气。 “希西多,希西多……!” 冲进药房的伯提沙喊道,让里面的洛亚跟希西多都停下动作。 “那个……你可以帮陛下看看吗?” “他怎么了?”洛亚皱起眉头。 “嗯,他又流血了,缠带也松掉了……”伯提沙说。“他在床上。” “你看吧。”希西多看了洛亚一眼,这才拿起几块布跟缠带,但后者张着嘴,一脸想不透的样子。 “喂,克制一点。”才刚走出药房,希西多就压低声音,在伯提沙鼻子上一点。 “你们再这样『叙旧』下去,伤永远不会好的。” “叙……”一愣的伯提沙看到对方挑起眉毛,几乎还没反应过来,而希西多耸耸肩往尼布房间走。 “就是在床上嗯啊之类的。” “……” 虽说已经猜到他的意思,可是被说出口,伯提沙还是脸一红,尤其对方还不在意似的撞撞他手臂。 “不然你换个姿势嘛,很多种方法可以让他不要动到背,试试看你在上面——” “……好了啦。”因为正经过饭厅,伯提沙不自在的应道。 “坐着也会好一点,不是吗?总而言之,你让他省点力——” 因为淘淘不绝的希西家,伯提沙只能叹口气。 “陛下,好了,请多忍耐。” 希西家帮尼布清洗包扎完后说道,而尼布摇摇头。 “伤口不怎么痛。” “我知道,我说的是别的方面请多忍耐。” 希西多俏皮的挑起眉毛,引起尼布疑惑的看了伯提沙一眼,但伯提沙只把视线移往别处。 “真的不痛吗?” 希西多走后,伯提沙才抱住尼布的头,被他搂到腿上后问道。 “嗯,会痛,你一放开我就痛。”尼布故作认真的说道,让伯提沙拢起他的头发。 “不准再走了,认真的,你一离开我怀里我就着急。” “傻瓜。”伯提沙捧起尼布的脸,在他唇上一吻。 “再一次。”尼布搂住他腰时把嘴凑近,本以为伯提沙不会搭理,但他露出笑容,又是一吻。 “傻瓜,傻瓜。” “嗯,骂得好,你看我是不是个傻瓜?” 尼布感觉到伯提沙亲吻着他眉毛而闭上眼,手在他跨在自己腰旁的腿上搓揉。 “傻得什么也想不了,就只能想着你的事。” 被尼布炙热的双眼盯着看,伯提沙又是感到胸口一融。 如果可以,他也恨不得每一刻就这样跟他紧搂着彼此,不停交换亲吻,让之前发烫的思念的平淡些,可是越是碰触,那股爱意就更浓烈。 当然不可能一刻都不分开,但跟心爱的男人吻着,闻着彼此气息,这是他这几个月来第一次感到不再心焦。 115、乐园 “告诉我,有没有人欺负你?” 尼布在伯提沙每一只手指上亲吻问道,虽然摇摇头,可是尼布抚摸他之前被剪短的头发时,那眼神让伯提沙无法开口。 “有没有得吃?他们有让你吃饱?” “……有。”伯提沙一点头,就被尼布抱得更紧。 “可是你这只小沙番瘦了,之前好不容易胖了点,头发……” “头发……被他剪短了。”伯提沙还记得当时屈辱的感觉,让他愤恨不已,虽然现在尼布丝毫没有任何厌恶的表示,还吻着他的头发。 “我知道,我在巴比伦时拿到你的头发。” “我本来想,如果跟你见面之前头发可以留长——” “不,傻瓜,不准等到那时候。”尼布拢起他头发时笑道。“再长一点,我让他们编上丝 线,看起来就不短了。” 不管犹大还是巴比伦,只有奴隶才会被削发,而且不能留长,尼布知道伯提沙自尊心强,以往又是犹大的祭司,根本不能忍受这样的羞辱。 “嗯……还要缠上银色丝线,嗯?”尼布蹭蹭他鼻子一笑。“然后用蓝色带子绑起来,跟你眼睛一样的颜色,再缀几颗蓝宝石……” “这样头很重!”伯提沙噗哧一笑,在尼布唇上吻了好几下。 “怎么会?” “那你胡子长出来之后也缠上丝线,再加几颗宝石?” 伯提沙说道,两个人同时笑出声,尼布瞪大双眼摸摸自己下巴。 “才不留胡子,我喜欢这种光光滑滑,像小男孩一样的感觉……” 说着又是用下巴在伯提沙胸膛上磨蹭,惹得他笑出声。 “你留不留胡子都好看,我……都喜欢。” 好一会抱着尼布头的伯提沙突然轻声说道,因为太过自然,尼布甚至没发现,一直以来不善言词的伯提沙,像是在撒娇一样用嘴唇在他耳边说道,意识到这一点,尼布感到内心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动跟满足。 明明在巴比伦享尽荣华,在外时他为了胜利的快感而辛劳,可是比起这个男孩现在搂着自己说的话,那些都显得虚幻。 “嗯,多说几次。” 结果尼布最后做出的要求跟小孩子差不多,而伯提沙看了他一眼,只改成在他耳边,脸颊每一处亲吻,缓慢而细碎的吻让尼布忍不住闭上眼,而伯提沙的嘴唇往下到他胸口时,尼布也呼吸渐深。 “你这磨人的小狮子……” 尼布任由坐在自己腿上的伯提沙热情的吻着,也在他腰际,大腿各处抚摸,早先那一次激动得意识全无,这次两个人无疑是在享受对方的身子跟气息。 “我想你……” 伯提沙脸颊在尼布颈子上轻磨,而这个男人反覆的在他各处抚着,触到他发硬的分身时,伯提沙身体一颤,而尼布温柔的先是紧握,扶着他的腰之后,才把轻柔他的欲望顶端,听到伯提沙低低的糜吟,在自己手里的分身也更是灼热硬挺。 “嗯……呼……” 伯提沙原本还有一丝不自在,毕竟他从来没有坐在尼布腿上被他这样爱抚过,而在尼布深沉又热情的目光下,他忍不住也轻动起下半身,只是这样这个男人那处也是有了反应,两人交叠的下身,饱含着欲望的炙热交磨,伯提沙一动,自己早被尼布揉得发硬的分身,就跟他的碰触到,两个人的火热被同时握在一起,让他难耐万分。 “哈……!” 一发现尼布因为自己的模样而细眯起眼,呼吸沉重,伯提沙本来顾虑着他的伤势,这下也仰起头,让尼布在他颈子上轻咬,这个男人唇舌并用让他肩背一阵酥麻。 还是不够……在尼布怀里逐渐变得柔软,每一次都是这样,既使自己无法放松,这个男人的热情跟耐性都会让他失了理智。 “我想你……想到快死了……” “我也是,想你这头小野狮,让我快疯了……” 尼布才刚要让伯提沙躺在床上,这个男孩就轻按着他肩膀,尼布顺着他躺下,但看到伯提沙趴到自己身上,却是难掩惊讶。 “不要动……” 伯提沙神情还是一丝害羞,但在尼布胸口吻了吻后说道。“如果又流血了……” “过来,让我能抓着你。”尼布扶着伯提沙的手,这才让他跨坐到自己身上。“慢慢来,嗯?” “嗯……”扶着他肩膀的伯提沙深吸一口气,这才坐了下来,交合处的紧密结合让两人都发出愉悦的叹息。 “呼,呼……”一开始伯提沙的确找不到方向,试了几次都只是扶着尼布的胸膛扭动,以前他曾经过看萨珊这么做,可是真的做了时,却是毫无头绪,对上尼布盯着自己的炙热视线,他更是犹豫起来。 “这里,动这里。” 尼布按着伯提沙胯古,好让他随着自己身体移动,因为跟着尼布轻轻上顶的动作,伯提沙下身更是一紧,本来就被充满的缝穴里,感觉到这个男人紧贴摩擦的硬物,没有了刚刚的被进入的疼痛,伯提沙只感到丝丝搔痒,缩紧又被撑开的密穴被这样反覆深入几次,他几乎没发现自己也随着那快感撑起身子。 “啊,呃……” 这一回是尼布止不住低吟,光是坐在自己身上,包覆着他欲望的少年欢动着时带给他的快感,伯提沙紧实的身子紧绷又放松,微开的嘴唇跟迷醉的双眼都更刺激他的感官。 “啊!” 被尼布按着一顶的伯提沙身子一软,俯在他胸膛上时,两个人身上一层薄汗也交融在一块,肌肤的摩擦让他们低吟不止。 “别再从我怀里跑走……” 伯提沙趴在他胸膛上的模样让尼布一刻也不想离开视线,而顺应着他的伯提沙吐着粗重呼吸的嘴唇立刻吻住他,两人无不用最热情的吻好让对方记住自己的气息,而丝毫没停歇的下半身,也不停的交融抽动。 “唔……” “你在干么?希西多。” 经过房门外的洛亚看着交抱着手臂的少年说道。 “阿卡德将军的人马来了,不是叫你去通知陛下吗?” “我是想通知,但是——” “但是?” 看着平常伶牙俐齿的希西多欲言又止,洛亚皱起眉头。 希西多耸耸肩:“反正你得等一会儿。” “你不说那我来。” “喂……” 看着洛亚要拉开门,希西多原本要阻止,但还是来不及,在洛亚拉开门的一瞬间,他似乎也听到里头的呻吟,但是已经太迟。 “对不起,陛下……!” 洛亚一见里头景象,“啪”的一声立刻关上门,虽然反应已经够快,但也是足足楞上一阵。 “我不是跟你说了。”希西多摊开手,把还愣着的洛亚的手从门上拉下。“所以我才在等着,明白了吗?” “……” 洛亚看了门的方向一眼,这才吐了口气。 “我先让将军的人卸马吧。” 116、乐园 “陛下。” 正午阿卡德才跟尼布见了面,原本是要进房里探望他,但是尼布跟伯提沙没多久出了据点,而跟几个部属正在料理马匹的阿卡德,看到出来的尼布弯下身子。 “听说您受了伤。” “已经没有大碍了。”尼布说。“攻城进度如何?” “城门开了,是沙迦士兵投降的。”阿卡德说。“沙迦国王从东门逃走,在我们到之前他已经离开,最后在东侧拦到他的战车。” “死了?”尼布看了一眼,发现伯提沙还在远处看马匹才问道。 “他自杀了。”阿卡德说道,一会儿放低声音才开口。“很抱歉,哈特坎公子下落不明,他们说有人看到他从东门出去,所以还在追查……” 阿卡德最后还是停下,因为察觉尼布脸色一沉,但不是因为哈特坎下落不明,而是接着对他后续追捕,到底要不要进行。 现在对尼布来说,不管哈特坎是不是活着,都不足以造成任何影响,既然沙迦已经陷落,哈特坎更不可能继续用着巴比伦王子的身份逃亡,或是在任何地方立足。 “陛下,需要继续追捕吗?”阿卡德一会儿也察觉尼布的顾虑问道。 如果可以,尼布并不想要哈特坎死,既使是反叛他的弟弟,但从小跟他一块长大,不管怎样尼布内心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相信,哈特坎只是一时被权力迷惑心智,或是对儿时其实与两人无关的争斗怀恨在心…… ——其实看尼布的表情,阿卡德多少也猜到几分,而这个巴比伦王最后还是摇摇头。 “我让卫队查他的下落就好,你忙后续撤军的事吧。” “是的。” 阿卡德点点头,不过一会儿他察觉自己马匹上的侧布包里正有什么在扭动,立刻解了下来。 “差点忘了这只小狮子,因为陛下交代要带着它……” 看着阿卡德不甚熟练的把方包里的小狮子抓了出来,尼布也一愣。 “小畜生……” “哈佛谢!” 尼布正要接过拼命挣扎的狮子,远处的伯提沙一见它在阿卡德手上立刻跑了过来。 “是哈佛谢!” 伯提沙感到惊喜不已,他一直以为要回到巴比伦才能再见到自己的狮子,可是看到阿卡德把它抱着,几乎以为自己看错。 “啊,哈佛谢……你还记得我吗?” 一从将军怀里挣脱,这只半大不小的少年狮子立刻在地上一滚,察觉靠近的伯提沙,原本还意图闪避,但待伯提沙缓缓靠近,蹲下后一只手在他背脊上搔了搔,立刻把前脚搭上他大腿。 “哈佛谢……”抱起已经沉重不少的狮子,伯提沙高兴得在他耳朵边抚摸,原本不喜欢被抱的哈佛谢这也放松的用爪子抓住伯提沙的衣袖,发出嘶嘶的撒娇声音。 “将军,谢谢你把它带来!” 看伯提沙开心得蓝色双眼发亮,尼布正觉得满意,听到这句话这要开口却是停下。 “其实是陛下——” 阿卡德正说道,但伯提沙眼角瞄到一个士兵把放在篮子里的狐狗递上,惊讶的瞪大双眼。 “这是狐狗,沙迦很多这种动物,这只才刚出生吧。” 阿卡德把篮子里的布巾打开,白色毛茸茸,两片小小尖耳朵的小狐狗才一个手掌大,那是尼布在城里时跟可怕凶狠的太太买下的。 “好小……” 果然跟尼布预想的一样,伯提沙把小动物放在掌上轻轻搓揉时,眼睛里满是惊喜,只要是动物都让这个男孩喜爱不已,不过…… “将军,谢谢你……” ——尼布完全没想到,伯提沙把谢意都完全转到阿卡德身上,以往宴会时阿卡德不只一次跟伯提沙攀谈,那时两个人的对话似乎都是跟动物有关,阿卡德虽然不苟言笑,可是每回遇上动物时,都会很少见的露出笑容,而尼布还记得,伯提沙每次见他要碰触动物时,都会露出担忧的神色,好像他会一把把动物捏死似的。 “其实……” 阿卡德原本还想告诉伯提沙这只狐狗的来源,可是见这个俊美的男孩笑得灿烂的模样,让他噤了声,最后只点点头。 “嗯……” 尼布暗自眯起眼,不过他的不快没持续多久,一会儿伯提沙就把小狐狗放回篮子里,靠到他身边。 “伤口会痛吗?” 虽然周围阿卡德已经跟他带来的兵丁去处理马匹跟传送消息,但以往只有在两个人时才会跟他有亲密举止的伯提沙,此刻搂着他的手臂。不管是因为自己负伤的关系,或是出于对自己的爱,但光是这样,就足以让尼布心里一融。 “吻一下就不会了。”尼布把他搂进时有意逗他,他并不觉得伯提沙会照做,但这一次,这个男孩毫无犹豫的在他下巴亲了一下,把他搂得更紧。 “傻瓜,只要你不痛就好。” “嗯,小傻瓜……”尼布在他头发上一吻,凑近他唇边低声问道。 “告诉我,你想不想回巴比伦?” “想,可是你的伤口好些才能旅行。”伯提沙说道,被尼布嘴唇拨弄着有些搔痒,他笑了笑,轻咬他嘴唇一口。 “我想要你早一刻躺在我床上,一点也不想再等。”尼布早就这么想,在伯提沙被掳走的那几个月,他光想着这个不在自己身边的温暖身子,根本无法入睡。 “嗯?小沙番,我们动身,只要能早点让你忘了这里的一切,什么都好。” “……”伯提沙的确是想把沙迦的一切彻底忘记,他已经很久没像这样,在阳光底下放松身子,心里不再被这个见不到的男人牵引着痛苦万分。 “回巴比伦?” 因为顾虑着这个心爱的男人的伤势,他原本想着再多等几天,但此刻他炙热的目光,让他把犹豫放了下。 “嗯。” 伯提沙点点头,闭上双眼时眼皮边上都还是阳光的光辉,而尼布凑近的嘴唇细柔轻抚,让他几乎觉得,自己已经身在巴比伦。 “我们回去……” 在交叠的嘴唇下,伯提沙还是忍不住低语。 117、乐园 在沙迦的这场战役,是尼布第一次没有亲自指挥,也没参与后续的编制跟分配,虽然把事情交给阿卡德无疑是妥当,可是尼布养伤之馀,还要启程回巴比伦,让他也无暇顾虑更多。 除了卫队之外,阿卡德还安排另一队士兵跟着他们的回程,尼布原本打算,要把救回伯提沙的泰坦利带回巴比伦,可是后来这趟回程多了一个希西多。 “陛下,我是希西多。” 才刚谈完后续战事,阿卡德上马离开,希西多就笑吟吟的靠上来,对尼布行了个礼。 “我知道,伯提沙出沙迦王城,你也帮了很大的忙。” 尼布点点头。他对这个男孩多少有些印象,因为当初鲁亚德就曾经提过,他们有个能够扮女装易容的男孩,曾经在犹大住过好几年。 “那是我的荣幸。”希西多一笑。“陛下,我之前听说您在帮伯提沙找个贴身卫队。” “我有在找。” “那我直说好了。”希西多看了远处正在抚摸马匹的伯提沙一眼说道。“我觉得我是不二人选。” “嗯?” 很少遇到如此直言的人,尼布也是感到有些稀奇,不过他看希西多似乎也是聪明伶俐,而且反应快,也懂得礼节的样子,也就点点头。 “我会说犹大的希伯来语,沙迦话当然也会,阿尔卡德语当然也没问题,所以如果能让我一起回巴比伦,这个贴身侍卫的工作,一定能做到完美。” 希西多眼睛一亮,自信而且一丝顽皮的笑容让任何人既使想拒绝也没有理由。 “如果伯提沙喜欢,我当然不会拒绝……”尼布说道,看到希西多眯起眼一笑。 “这个您不用担心,其实我就是先跟伯提沙提过,他愿意我才来要求您的。” “是吗?那么就这么安排吧。” “太好了,谢谢陛下!”希西多绽出灿烂的笑容,而一旁经过的泰坦利只无奈的耸耸肩。 “陛下,雇他你会后悔的。” “说什么!猫牙!当心我让你伤口再复发一次!”一收笑容的希西多吼道,跟刚刚截然不同的凶狠样子让尼布也一愣。 “嗯,希西多。” 晚些要启程往拉玛城坐船回巴比伦的人都上了马,伯提沙跟着泰坦利学着骑马,尼布见 希西多骑在自己不远处便唤道。 “是的,陛下?” “你会说希伯来文对吧?” “没错。”希西多答道,但他对尼布突然这么问感到疑惑。“怎么了吗?” 尼布又看了伯提沙一眼,他那只小狮子被放在马匹一侧的篮子里,伸出的一颗头看着外头,而才刚长出一点的鬃毛被风吹得乱飘。 “你告诉我,『哈佛谢』在希伯来文里是什么意思?” 伯提沙帮那只小狮子命名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尼布把这头幼狮抱到后宫,意外的让伯提沙欣喜不已,话说回来,他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注意到,伯提沙特别喜欢动物。 不过,当伯提沙帮狮子取名字的时候,尼布曾问过那名字的意思,但当时伯提沙对他似乎只有抗拒跟恨意,什么也没告诉他。 “哈佛谢?”希西多看了小狮子一眼,视线才回到尼布身上。 “希伯来语,那是『自由』的意思。” 这恐怕是尼布想也没想到的,可是回想起那时的伯提沙,三番两次,既使知道会被自己殴打,也是在床上死命挣扎,然后等到体力用尽,他的蓝色眼睛也会不服输的盯着自己,现在想起来,尼布不懂自己为什么下得了手,在跟他缠斗的那段时间,他囚禁不了这个男孩的心智,只能在肉体上折磨他。 而尼布这也才想透,这也是为什么伯提沙见着那条漂亮的白豹时,会露出痛苦的样子。 而现在,光想到那时瘦弱的少年,已经变得俊俏,身子也匀称好看,蓝眼睛里已经没有当时的愤恨,伯提沙眼里的柔情是不知不觉间的,毫无突兀,也没有一点献媚。 “陛下?”看着突然陷入沉默的尼布,希西多问道。“怎么了吗?” “没有……”尼布轻叹一口气,看了伯提沙一眼,对希西多招招手。 “过来这里。” “什么事?” “我再问几个问题。” “嗯?” 正自己稳稳驾起马匹的伯提沙开心的策马,原本是要给尼布看,但回过头只见尼布跟希西多两人下了马并肩走着,希西多在尼布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一会儿尼布也笑出声。 “怎样?”后座的泰坦利问道。“不是要驾去给陛下看?” “……不了。” 最后开了口的伯提沙说道,原本正笑得开心,现在脸色一沉的样子让泰坦利不解的搔搔头。 118、乐园 深夜,拉玛城在往南的河道。 要往巴比伦的船只已经从傍晚就开始行驶,留在拉玛的卫队这一次雇了一艘船,好让有受伤的卫队跟国王能够平稳旅行。 伯提沙至今还没有看过船只,所以这种航行在河上的小型商船让他惊讶不已,上船后的整个下午,他都抱着哈佛谢在甲板上看来看去,光是盯着不停从船边流泄而过的河水,就看去半个下午,而晚上吃过饭之后,他又是到甲板上,看着沿途经过的城镇,有些大点的城在旁边时,点点灯火就在黑夜里摇曳。 “小沙番。” 尼布正从船舱出来时,看见伯提沙靠在船舷唤道,本以为这个男孩头也不回,只是因为没听到,但一会儿靠了近时,只见回过头的伯提沙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 “……” 尼布自己走近,疑惑的看了伯提沙一眼,把自己身上的毛皮披襟解下,放到他身上之后,只见伯提沙头也不回。 “要看风景明天看,晚上变冷了,你看……”搓搓他手的尼布说道。 “……我想再看一下。”伯提沙头也没回,其实尼布身子一靠近,拉着他手亲吻,也是让他身子一热。 不过…… 一想到从中午开始,就不断跟希西多谈笑的尼布,伯提沙更不想搭理他,明明早上时还紧抱着自己,怎么样都不肯放开,结果才上旅程,直到后来吃晚餐,尼布都在跟希西多说些听不到的耳语,也就是因为这样,伯提沙更不想理他。 “那我陪你一起看,嗯?” “不用,我想自己一个人。”伯提沙推推这个又是贴近的家伙,结果只被搂得更紧。 “小畜生,说过不准从我怀里跑走。”尼布让伯提沙转过身,结果看到他又是板着脸,疑惑了起来。 “啊,又开始了……” 才刚被伯提沙挣脱,尼布就发出一声低吟,让正要走开的伯提沙停下。 “什么?” “没什么,背上还没愈合……”尼布眉头一皱,扶着自己肩膀,原本以为自己随意假装骗不过伯提沙,结果却见他立刻上前把自己搂住,蓝眼睛里满是担忧。 “还痛?伤口还会痛?” “有些……动作激烈点就会——” “啊……”鲜少能看到伯提沙失措的样子,而且此刻他搂着自己,在肩上搓揉安抚,让尼布有些惊喜。 “让医生看一下好了……” “不用的,你吻我一下就不痛了。” “唔……” 看伯提沙眉毛一皱,尼布差点以为自己会被拒绝,但本来怒目相识的伯提沙,这下突然把他搂紧,在他胸口上亲吻。 “傻瓜。” “嗯?我的小傻瓜。” “你痛一下,我就难过。”伯提沙在尼布下巴吻了又吻,低声说道。“不要再痛了……” “我宁愿自己多痛点,只要你这只小沙番平安无事就好。” 尼布在他耳边轻吻着说道,他让伯提沙坐在船舷上,搂着他的腰反覆吻着他露在衣服外的每一寸皮肤,露出的发稍被风吹得轻飘,尼布解下伯提沙的头巾,在他每一寸头发上轻抚。 直到现在,伯提沙偶尔都还觉得自己不在现实,也许是因为之前太过思念这个男人,现在怎么拥抱、亲吻,都觉得像在梦里一样虚幻。 不过,只要尼布一在他耳边低语,气息跟那低沉的声音都还是让他确定,等待的痛苦已经过去。 “回房了,等等感冒了。” 被在颈子边吻着的伯提沙笑道,因为尼布只穿着一件罩衫,还把自己披襟包在他身上,他说道。 “回房去,我的伤口一定好不了啊……”尼布故意在伯提沙耳边低语道,舌头有意无意的拨过他耳朵,伯提沙一笑握住他的手。 “傻瓜,我会把你制住的。” “你确定吗?” 话声未落,尼布就是狠狠一扑,结果跳开的伯提沙笑出声,两个人玩闹好一阵,最后还是尼布再度装伤才得以把男孩又抱在怀里。 “怎么了?” 一会儿察觉从后面抱这自己的尼布不发一语,甚至动也没动,伯提沙在他手臂上一吻问道。 “……阿哈第,欧德荷。” 正要转过头,伯提沙只听见这个男人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什么?” “我讲错了吗?” “你讲了什么?” 看着转过身的伯提沙一脸疑惑,尼布更是失了勇气,从以前到现在,他只讲过巴比伦的阿尔卡德语,还有祭祀用的古语,今天叫希西多教了他半天这句话,结果还是很难让伯提沙听懂。 “你再说一次。” “……阿哈第,欧德,荷。”试图回想希西多用的那个又长又振动舌头的发音,尼布最后看伯提沙呆滞的望着自己,直接宣告放弃。 “算了,回房吧。” “你再说一次,我觉得我好像听懂一点。” 伯提沙瞪大蓝色眼睛凑近,惹得尼布不忍拒绝,只好随意又念了几个字,可是这一次化生未落,只见伯提沙突然用力抱住他,涨红的脸在他胸口磨蹭。 “再说一次……” “听懂了?” “嗯,你再说……”伯提沙一等尼布开口,又是在他唇边亲吻,两个人同时从对方嘴里汲取那个咬字跟嘴型。 “你看我一句话就学这么久,以后怎么用希伯来语跟你说话?”尼布再伯提沙头发上一吻说道。 “那我教你一句,你一定记得起来的。” 伯提沙露出神秘的笑容,要不是尼布靠得这么近,没发现他一丝顽皮的神色。 “真的吗?” “嗯,听一次就记得。” 尼布听伯提沙凑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又是难解的希伯来文,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个字也不懂,但却也让他感到一股兴味,而且由伯提沙说的希伯来文,似乎都特别好听。 “这是什么意思?” 见伯提沙回过头看了自己一眼,那神情既有一股男孩挑衅的意味,却也带着诱惑。 “『到我床上来』。” “嗯……” 见尼布不动声色,但紧盯着自己的双眼却是一眯,伯提沙转身要下甲板,却被尼布按了住。 这个男人一笑的同时,把他抱了起来。 “这句我已经记起来了。” 119、乐园 巴比伦王城的悬园在国王从沙迦归来后才正式完工,原本应该是在七月完成,但为了配合八月河神祭,悬园完工的大典这时才举行。 尼布当初建造悬园,就是为了王后赛米拉米斯,因此这座多层次的平塔花园,名义上就是属于王后所有。 尼布征战外邦并不是第一次,这次往沙迦的胜利在他看来也不值得庆祝,不过为了慰劳国王跟将军的辛劳,王后赛米拉米斯还是选在悬园完工时,在上面举行直到晚上的午宴。 午间的宴会主要是为了欣赏白日时的悬园,土黄色和着白色玉石的塔楼种满翠绿的植物,人工水道流泄在花园间,从西处看,水道的水最后从顶端一泄而下,当初设计的大臣就是为了让黄昏时,这道人工瀑布能够映上夕阳橘红的馀晖,把它称作“黄金之泉”,夜晚下也会因为月光而发亮。 而这场完工大典从正午举行到晚上,就是为了让王侯贵族能够欣赏白日,黄昏跟晚上的悬园美景。 原本后宫的嫔妃,除了拥有贵族身份的女子之外,多是没有受邀参加,不过就连男宠的后宫有在宴会开始后也收到美馔的赏赐。 当天萨珊跟伯提沙在他房间的阳台上玩着棋子,一边喂食狐狗宝宝。 “喝牛奶真的可以吗?” 一开始萨珊还意图喂一点水果,后来其他男孩子拿来牛奶,几个人又是为了怎么让狐狗宝宝喝奶而伤透脑筋。 “不是说已经断奶了?” “他可以吃水果吧!” “应该要吃肉了,这怎么看都是吃肉的动物啊。” 小狐狗的毛已经柔顺许多,半是爬行半是走着,从原本包着他的白巾上爬到正熟睡的哈佛谢身边,最后躺在它爪子边,让这些男孩稀奇的瞪大双眼。 “哈佛谢应该不会吃了它吧?” “它们放在一起没问题吗?” 似乎因为被这些人的声音吵醒,哈佛谢睁开双眼,一见眼前靠着自己的小动物立刻瞪大圆亮眼睛,一阵沉默之后,它张开大嘴,让伯提沙跟其他男孩子无不扑上前。 “哈佛谢,不行!” 正要伸手的萨珊正要一喊而停下,这才发现哈佛谢一闭上嘴——原来只是打个呵欠,虚惊一场让伯提沙笑出声,而哈佛谢见趴在自己掌边的小狐狗,只闭上眼继续睡。 “伯提沙。” 好一会儿萨珊正跟其他人讨论着狐狗的性别,穿着简便服饰的希西多就走了进来,一见伯提沙就露出笑容。 “陛下召你去悬园的宴会,你换上衣服跟我一起去吧。” 虽然早就知道要去宴会——虽然依照身份缘故,不是贵族的伯提沙并不能在宴会开始就进入,但在宴会开始后,尼布都会以“哈拉比萨”的身份让他进去宴会斟酒。 “陛下说,你可以把狐狗带去。” 看伯提沙披上宴会的蓝色外披,却紧盯着小狐狗,希西多有些无奈的说道,伯提沙这才抱着它站起身。 “而且陛下还说,『不让他带宠物,他怎样都不来』……放这块布里吧。” 伯提沙并没有特别换上好衣服,事实上对于衣着这件事他还是在跟着那波拉时才稍微有概念,不然以往他就是内侍给他什么,他就穿上什么,而现在随着年纪渐长,他更偏好蓝色或白色样式简单,宽腰带的服饰,首饰他最多只喜欢项链。 以前他不甚在意,就算穿着朴素进入宴会自己也毫无感觉,可是那波拉早就告诉过他,衣饰毕竟是别人评断一个人第二标准,而且伯提沙后来多少也想通,虽然尼布不勉强他,但是一进入宴会,所有人都是以“哈拉比萨”的身份看待他,偶尔遇上有外国使节宴会,他跟场合不符的装扮的确会引起侧目。 所以,伯提沙最后还是可以接受华丽点的服饰,只要不裸露就好。 悬园的宴会将从正午持续到晚上,伯提沙到时已经是中午晚了点,之前虽然已经完工,但是还未大典,所以伯提沙也没进去过,如今只是从远处一望,这座在阳光下的悬园,就座落在王后赛米拉米斯的寝宫东边,在土黄色的砖石大道上,因为种满翠绿的植物,又有瀑布流下,几层交错的楼梯与柱子也都缠绕花草,看起来的确就是伫立在空中的花园。 伯提沙绕着外围的小桥,才穿过悬园外的小河,里头放着的彩色碎玉石发着五彩的光芒。 “好大……” 从来没有真正走进来,一直以来都是从远处看到这座悬园,伯提沙一直以来都不觉得悬园大,可是真的走走进来才发现有多么壮观,虽然没有宫里金银的华丽装饰,可是白色的柱子雕功精细,还有一处透着中午阳光的中庭,雅致的植物跟雕像都比后宫的要悦目多了。 伯提沙上了宴会的楼层,上头正在演奏歌舞,所以他跟着侍官导引,从一旁走到尼布坐着的座位旁时,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 “来这里。” 尼布拉住伯提沙的手,让他坐在脚边的垫子上,虽然另一头正在歌舞,但本来沉静的目光,还是在看到伯提沙时而一亮,而见他带着小狐狗而一笑。 “就知道要让你带小家伙来,你才甘愿来。” ——其实每回看到尼布穿上正式宴会的服饰,梳好的头发露出俊挺的额头,还有配戴金片着肩的礼服,每次这样对他一笑时,伯提沙都会移不开视线,尤其这时的尼布已经半日没见他,虽然一直到早晨,伯提沙都还睡在尼布怀里,尼布要走时两个人还依依不舍的亲热好一会儿,不过现在在这种场合跟他深邃的褐色眼睛对上视线,却是怎么样也移不开。 “想死我了……” 其实伯提沙并不特别喜欢在宴会时帮尼布斟酒,因为这个男人平常酒喝得不多,但每次帮他斟酒时,尼布就会不时把杯子递给他——然后靠近时趁机在他耳边低语,偶尔还会大胆的趁递杯子时碰他的手,温热的指尖搓揉他皮肤时,伯提沙根本无法平静。 “想不想我,小傻瓜?” 趁着乐声更响时,尼布凑在伯提沙耳边问道,因为其他人都看着歌舞,伯提沙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点点头,原本只想回答他就算了,可是每次对上尼布深邃带笑的视线,伯提沙也忍不住一笑,而那笑容尼布来说,无疑像是沾了蜂蜜似的甜美,让两人好一阵目光都移不开彼此。 “想,傻瓜。” “等等到上层去。” 一会儿尼布吩咐侍官给几个使节赐酒之后,另一场舞蹈又是开始,尼布悄声对伯提沙说道。 “看见了吗?上层珍兽园后面有个帷幔,先去哪里等我。” 120、乐园 虽然不懂尼布要做什么,可是原本就不想待在宴会里,伯提沙一会儿还是在侍官引导下出了宴会的花园,希西多没有跟着,只带着伯提沙到了通往顶层的阶梯,那处吊着许多修剪过的灯织花,紫色的花朵几乎缀满楼梯的顶棚。 上层没有任何人,伯提沙还能隐隐听到下头传来的乐声。尼布说的帷幔就在有着兔子跟沙番的小片草地后,虽然是纱质的半透明幔子,可是围了好几层,伯提沙却是看不清里头的模样,只能依稀听到水声。 “……?” 等了又等,伯提沙见尼布还未上来,反而对后头的模样产生兴趣,不过,要要拉开帷幔时,却是让人突然从后面抓住手。 “小傻瓜,干什么?” 后面尼布作势要咬伯提沙的手一口,不过才一轻咬,就被伯提沙拉着手吻着,刚刚在宴会里僵硬的身子突然变得柔软,而且热情的亲吻也毫无顾忌。 “小沙番……” “我想你。”伯提沙紧紧搂住他时低喃道,那种动情,还有一丝撒娇的声调一直都是尼布最喜欢的。 “早上才离开你那里不是?” 话虽这么说,可是尼布自己一看到伯提沙,四下无人时拥着这个心爱的男孩,也是浑身发热。这种毫无理智,一刻都不能分开的思念让他也感到不可思议。 “没办法,你一走我就……”伯提沙在他胸口蹭了蹭说道。“床上都是你的味道,没办法不想……” “还敢说?我衣服上也都是你的气味,害我无法专心。”尼布把伯提沙抱起时稍稍使劲在在他唇上轻咬,但又立刻吻了又吻。 “不管站着坐着,你这小傻瓜都让我无法平静,整天就只想抱着你,听你那种声音……” “笨蛋。”伯提沙被逗得一笑,推了推尼布越发热情吸吮的嘴唇,但这男人一放开,他又吻上他嘴唇,好汲取那个熟悉的温度。 “嗯,嗯……” 每回被尼布吻着,唇舌融合得没有一丝缝隙时,伯提沙腰背都会一软,而这个男人每回都会搂着他的腰身,不时抚摸,而且似乎都知道他哪一处特别敏感似的轻轻搓揉,让伯提沙没吻几下就气喘吁吁。 “哈嗯……呼……”好不容易稍微松开嘴,甜味未淡只更决不够的伯提沙自己又凑了近,在男人的鬓间厮磨一阵,直到尼布都气息粗重起来,两人才终于停下。 “来这里。”没有放开伯提沙,尼布指指帷幔后头说道。 紫色幔子打开后还有一层沙帘,那让伯提沙感到好奇不已,尼布要他拉开帘子,那后头的景象让他呼吸一停。 虽然宴会的乐声还依稀可以听到,但伯提沙却是被那鸟鸣吸引注意,帘子后的水声此刻更清晰了些,但踏了进去,发现水流就在自己脚边的伯提沙,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 这是一座在花园里的厅房,虽说是人工建的浅水池,却跟种满绿草,吊着花木的半露天厅房融合得完美,尼布拉着伯提沙踏下水池,冰凉的池水及脚踝,水流往着一处小凉亭而去。虽说没有下层花园的富丽,但雅致的亭子跟池里的雕刻,映着阳光的水流让这地方更显幽静。 “喜欢吗?” 尼布低声在伯提沙耳边问道,这是他第一次带伯提沙来这个地方——他让人种了桃金娘的小花圃,因为有人细心照料的缘故,这种犹大土产的小花开得茂盛,虽然不多,但光想到想念故乡的伯提沙,看到这种熟悉的花会有多么高兴,尼布也是期待不已。 “桃金娘?” 伯提沙好一会儿才茫茫然的在花圃边蹲下,手指轻抚那花朵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他记得被带离开巴比伦那一晚,尼布曾把一朵小花放在他头发上,可是被带上哈特坎战车之后,那花就被风吹走了。 柔弱的花瓣在伯提沙手里娇嫩不已,艳红的颜色也让他忍不住眯起眼。 121、乐园 “桃金娘……” 那在犹大是常见的路边花朵,可是如今,被放在巴比伦的花园里,看起来是如此独特,而想到尼布就是要让他看这花朵,伯提沙忍不住握住这个男人在自己肩上的手。 “还有一种是白色的。”伯提沙说。“长在路边,满满一整个花丛都白茫茫,孩子都会在那里玩……” “白色的?”尼布一吻伯提沙拉着自己的手说道。“那我再让他们去犹大一趟,找找看。” “不,桃色的就很好看了。”伯提沙搂着尼布颈子说道。“真的,我喜欢这个颜色,很喜欢……” “还有什么花你喜欢,嗯?这里就是你的了,你可以自己决定要种什么花朵,要养什么动物。” 其实尼布不是没想到,让伯提沙再见到故乡的花草,除了高兴之外,他的悲伤当然也会浮起,而此刻除了抱着这个男孩之外,他再也想不到任何方法好平复他的复杂情感。 “我很喜欢淘金娘,有它就够了。” 伯提沙摇着头笑了笑,尼布搂着他在那花圃边躺下,耳边悠悠的乐声有些模糊,几乎跟一旁的水声混在一块。 “我看看。” 尼布让伯提沙趴到自己胸膛上,解下他已经缠了银丝线的头发,从沙迦回到巴比伦已经快一年,伯提沙当初被削短的头发又留长了,还是一样乌黑发亮,因为刚刚都被丝线缠绕,现在多了一点卷度,尼布抚摸着他的头发笑了笑。 “这不是又长了?几乎跟以前一样了。” “之前短的时候觉得头变得很轻。”伯提沙说,引起尼布低笑。 “我刚开始刮掉胡子的时候也是,总觉得脸上少了什么。” “现在呢?” 伯提沙一吻尼布下巴,还用手抚摸这个男人的脸颊,自从沙迦归来后,尼布没有再蓄胡,反而是这件事在宫里曾经引起议论,不管如何,巴比伦的成年男子绝对是留有胡子的,可是尼布丝毫不在意宫庭上下奇异的眼光,而久而久之,一两个跟尼布较微熟识的将军也跟着效法。 “反而是一长一点出来,就觉得搔痒,所以三天两头就得刮一次。” “萨珊前天才帮我刮过。”似乎犹豫了一下,伯提沙才说道,而不知所以然的尼布一时间还没弄懂他在说什么。 “刮什么?” “胡子。” 伯提沙抿抿嘴,好一会儿尼布才看出他是忍着笑,眼里似乎有一丝欣喜。 “什么时候的事?” 尼布惊讶的表情让伯提沙笑得更开心,在他看来,那无疑是表示自己长大了,像是其他男宠意图刮除,或是用化妆掩盖成长的事实,伯提沙则完全没有那种心态。 “我看。” 尼布抬起他下巴,好一阵才察觉,在伯提沙下巴果真有点淡色毛发,但那几乎跟汗毛一样,在阳光下才得以看见一点。 “唔。”尼布一笑吻吻他下巴,露出使坏的笑容。“其他地方呢,也长了吗?” “这里也有。”伯提沙抬起手指指腋下,却被尼布抬起腿。 “我说的是别的地方……” “傻瓜,早就有了!”伯提沙笑着拉住尼布的手。 “那给我看看……顺便摸一摸。” “不要。”伯提沙轻咬尼布鼻子一口,学着他眯起眼。“除非你先给我看,还要摸。” “看就看,”尼布挑起眉毛。“巴比伦王的那个地方,有什么不能见人?” “除了我,别人不能看。”伯提沙压低眉头的样子,让尼布发出笑声,立刻柔声哄道。 “好,就只有你能看能摸……” 话声未落,就被性急的伯提沙一把扯开腰带,上头别着国徽的红宝石扣带也被解了下,尼布看了对他一笑的伯提沙一眼,暗自吐了口气。 “小沙番,不准扇风点火,否则我不客气。” “唔……” 伯提沙拉开尼布宴会袍子,还伏在他大腿上看个仔细,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分身,不过这一次任由他凑近检视,这绝对是头一遭,而尼布当然也是,他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任由心爱的哈拉比萨这样观看,抚摸自己的私密之处。 阳光下男人腹部毛发都还发着亮,性器毕竟是成年男人的,跟他还有萨珊的的确有点不同,泛红而且较为粗长,伯提沙也没能够这么近的观看过别人的这处,一会儿才用手抓起尼布分身,并细细看着顶端的包皮,一会儿才放下。 “满意吗?”上头的尼布无奈的问道,伯提沙又用手甸了甸两侧的肉球,这才点点头。 122、乐园 话说回来,虽然每晚两人都裸体拥着彼此,可是伯提沙还是没有这样仔细看过尼布的私处,跟其他男孩子一样,他们多少会看看自己成长中的身体,那个部位当然也是,可是可以这样仔细观看并触摸别人的,这还是第一次。 “换我看看你的。” 尼布索性没把腰带系上,而是坐起身,让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伯提沙躺下,这个男孩虽然有一丝抗拒,跟尼布打闹了好一会儿,才乖乖就范。 “嗯……” 尼布挑起眉毛,故意要逗躺在自己腿上张开腿的伯提沙,而后者红着脸瞪了他一眼,才让尼布俯下身细细观看。 伯提沙早就有体毛了,只是这一阵子才浓密些,以前尼布很少注意到男宠的身体变化,可是注意到伯提沙的成长,注意到他有了男人般的俊秀,竟也让他喜爱不已。 “嗯……” 被尼布握住敏感处的伯提沙轻吟一声,尼布细看着手里不大不小的分身,那顶端跟一般巴比伦的男孩不同,是已经割去包皮,颜色较为不同,虽说他看过所有男宠的私处,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偏心的缘故,他甚至觉得伯提沙连这个地方都特别好看,温热,细皮嫩肉,握在手里也显得可爱。 “嗯?” 一会儿尼布才发现伯提沙腹部不稳的起伏,而卧在自己手里的身分也微微发硬,忍不住盯着他坏笑。 “小畜生,摸一摸就这样了吗?” “因为你一直搓……”伯提沙拉开尼布的手,但正要拉上衣服,就被对方搂近。 “嗯,就这样?不是才刚硬起来,这样回宴会里好吗?” 说着还故意用在他露出衣服的肩头上亲吻,一察觉伯提沙腰部一颤,立刻在他颈子边吸吮好几下,好让自己的男孩连抗拒都无法说出口。 “才不像你。”伯提沙拉住他的手,其实他还是喜欢被尼布抱,可是随便就有了反应,让他多少有点害羞,而且跟尼布每晚交缠,他早就知道怎么做可以让这个男人兴奋不已。 “那就回去了?” 尼布轻咬他耳朵问道,伯提沙也点点头,其实他原本打算,这个男人应该不会放弃,可是见尼布真的站起身,把两人衣服整理穿好,一会儿还牵着他的手往外走去。 “等等如果无聊先回去,晚些就去找你了,好吗?” 尼布在他头发上一吻说,听到这句话的伯提沙,还是在踏出帷幔之前抱住尼布。 “不想回去……” “嗯?”尼布忍住笑,正声问道。“怎么了?” “……”伯提沙皱起眉头,又是搂紧尼布,这一次脸颊还在他胸口摩擦,手扯着他腰带。“……我不想要你回去。” “为什么?”尼布光是被疼爱的男孩这样一撩拨,当然更是不可能回去,但是嘴巴上就是喜欢逗逗他。 “我不喜欢……”伯提沙把脸埋在他胸口,一会儿才用闷闷的声音开口。 “我不喜欢,其他人看你的样子。” “谁?”尼布忍不住问道,一时间还没弄明白他在说什么。 “就是,其他人。” 宴会上的确有其他后宫的嫔妃也出席,而且很少能见到尼布的关系,她们多少会希望吸引他注意,可是尼布从没想过伯提沙会在意这个,甚至在意到从一向倔强的嘴里说出来,这让尼布内心激动不已。 其实自从有了伯提沙以后,不管男人女人都近不了尼布眼里,以往他特别宠爱的萨珊从来不曾嫉妒,而通常一心争宠的女子只会让遗忘,可是吃醋的伯提沙却让尼布内心的温热近乎有些刺痛。 那刺痛是感动跟心疼。 “……嗯!” 突然间紧紧压上来的尼布动作有些粗鲁,让伯提沙被紧贴住的嘴唇有些发痛,而这个男人搂着他的同时,手掌的皮肤在他衣服里搓揉,让伯提沙腰一软,一被压在草地上,尼布吻得更激烈,扯着他的衣服,甚至在他脖子上啃咬,虽然那肆虐般的亲吻带着一丝疼痛,却也让伯提沙舒服得低吟。 “嗯……轻一点,啊!” 虽说嘴上是要他缓一缓,但被他扯开衣服的伯提沙却是迎合似的在尼布头发上抚着,好几下让他轻咬之后尼布更在他耳边吸吮一番,低沉的声音让他忍不住轻颤。 这一阵子的尼布床上热情又温柔,现在这样强势的动作反而让伯提沙更兴奋。 “如果我以后看别人一眼,你就这样狠狠咬我几口,我就再也不敢了。” 带着一丝认真的尼布说道,虽说是开玩笑,可是心爱男孩的吃醋担心,让他又高兴又心疼,为了能安抚他,尼布什么都愿意做。 123、乐园 他原本以为凑近的伯提沙还真会咬自己几口,但他温热的舌头却在自己颈子上一舔。 “像这样吗?” 肩窝一直都是尼布最敏感的地方,而此刻伯提沙鼻息轻轻在他肩上搔着,说着这话时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让他下身几乎立刻有了反应。 “笨蛋……”伯提沙在尼布轻舐时还用腹部轻轻蹭着他硬起的分身。“才舍不得咬你嗯……” 这个男孩到底还有多少美好的一面等着他去挖掘?尼布越是跟伯提沙相爱,就越是感到不可思议,以往他从没尝过的这种心动,还有被一个男孩勾着心一样,怎么样眼里都只有他,既使他的身子一点点变化,成长,也都是更俊俏,而那些越发深情字句,让尼布越来越沉沦。 “来,到这里。” 吻着拉起伯提沙,尼布从草地上抱起来时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容易,可是他还是喜欢不再像以往一样瘦小的男孩。 尼布踏过浅浅,镶有玉石的水池,把伯提沙放在那个吊床上,见他有些奇异的盯着摇摆的床身,故意露出坏笑。 “待会儿会舒服得要死,嗯?轻轻一动就会摇得厉害……” 看着这个男人压上来时挑逗的言词,伯提沙只觉得浑身发热,平时在床上尼布的热情跟耐性早就让他常常失了理智,现在只不过贴上他身子,这吊床就轻摇起来,挂在吊藤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个人火热的身子一紧贴,双眼就迷蒙了起来。 “咬我……不要这样……” 往常总是猛攻他颈子跟胸膛的尼布,这次只抬起他腿,在他膝上亲吻,让伯提沙难受不已,有时候他更喜欢尼布激烈些,不要用温柔折磨他。 “我舍得咬你吗?”尼布吻到他大腿内侧,顺应着轻咬一口,但又心疼的吻着伯提沙的皮肤,他身上还是那个好闻的茉莉香膏气息,还未脱下的衣服挂在手臂上,一会儿搂着尼布时,伯提沙还性急的把他衣服褪到腰际,在他所有能碰触到的地方磨蹭。 “……嗯!”原本正要搂住尼布颈子的伯提沙突然被对方抓住手,用力往床上一按的同时尼布对他一笑。 “就这么喜欢我用力?” “喜欢。”伯提沙点点头。“轻的喜欢,用力我也喜欢……” “这小鬼……” 尼布隐隐咬牙,恨不得立刻疼得伯提沙求饶,可是他已经下定决心,绝对要让他舒服,因此顺着他,或轻或重的在他大腿内侧吸吮,伯提沙刚刚本来就有些发硬的分身在他挑逗之下更是轻颤起来,尼布再抬起他大腿,一路吻到他轻轻一缩的小穴,忍不住一笑。 “今天涂了什么?” “……”双腿被压到胸前的伯提沙瞪了他一眼。 其实这一阵子尼布特别喜欢疼爱伯提沙身体每一处,就连小穴也不放过,以往内侍大多会在男宠这处涂一些香膏,除了润滑之外,含有银杏的香膏多少会增进兴致,不过这阵子尼布宠爱伯提沙,像是这种事情内侍也不会勉强他,只是前几次尼布都会逗弄他这个部位,伯提沙只好自己涂点什么。 不过,尼布光是想像伯提沙在房间里自己在那处抹香膏的模样,都觉得身子有些火热。 “傻瓜……” “蜂蜜,薄荷?”嗅了嗅的尼布看到他不甚自在的样子问道,对方一会儿才红着脸点点头。 “张开点嘛,里面也涂了?” “嗯……啊!”突然被温热的舌尖一舔,伯提沙敏感的一缩,对上尼布坏笑的脸脸上更是涨热。 “是甜的。” “不要这样……很奇怪。” “怎么会奇怪?”尼布又是在他一样泛着香膏气息的大腿内侧吻了好几下,见伯提沙还是皱着眉头,这才认真的说道。 “你的每个部位都这么可爱,我都恨不得狠狠疼过一次,嗯?看,这个地方这么小,但每次都把我含得这么紧,我能不疼它吗?” 伯提沙最后被哄得一笑,尼布每回这样柔声说话,都让他招架不住,而被尼布反覆的吻着,伯提沙下半身也渐渐放松。 “啊……” 好一会儿,尼布除了手在他大腿揉着,舌头又是轻舐着他穴口,让伯提沙禁不住摇头,那股尾椎带来的酥麻还轻轻爬上他腰间,光是这样就让伯提沙受不了,更何况一会儿后尼布还用舌尖缓缓探入他穴口,让他忍不住轻扭着腰,不知道该享受还是抗拒。 124、乐园 “啊……” 好一会儿,尼布除了手在他大腿揉着,舌头又是轻舐着他穴口,让伯提沙禁不住摇头,那股尾椎带来的酥麻还轻轻爬上他腰间,光是这样就让伯提沙受不了,更何况一会儿后尼布还用舌尖缓缓探入他穴口,让他忍不住轻扭着腰,不知道该享受还是抗拒。 “嗯——” 伯提沙最后还是放弃忍耐,这里就只有他们,而尼布对于他的动情又是着迷不已,他根本不需要掩饰那股快感,身子被这个男人呵护得酥软不已。 “好了,够了,啊——” 虽说尼布的舌尖只能浅浅进出他最敏感那一处,但他一会儿轻轻吸吮后,又是用舌尖逗弄,让伯提沙根本喘息不及,最后喊了又喊,带着鼻音的求饶这才让尼布停下。 “这样就不行了?” “嗯,嗯……会很痒……”伯提沙一会儿拉拉扯扯,这才逼得尼布抱住他。“快点进来,都那么硬了。” “还不是听你这小子叫声……”尼布笑道。“真的可以了?等等不痛了?” 伯提沙瞪了尼布一眼才点点头。这一阵子这家伙特别有耐性,每次都要把他折磨得受不了才进入主题。 “慢点……” 尼布缓缓把自己分身送进去时,一边观察着伯提沙的反应,每回进到一半时他双眼都会有些迷蒙,让尼布怜爱不已,不过,虽然他想放轻些,可是在吊床上只是轻轻的移动就足以造成摇动,这使得伯提沙身子一颤。 “啊嗯……” 伯提沙早就能够习惯尼布的侵入,从一开始的不能适应,但现在这个男人火热的欲望推进他身子里时,他已经能够感受到被撑满的快感,更何况尼布每次总是缓缓推进,弄得他难耐不已。 “啊,啊……” 推到最底,两个人同时发出沉醉的叹息,尼布被伯提沙温热的甬道包覆得没有一丝空间,他呼吸时缩起的小穴更是激得尼布有些按奈不住,只得咬着牙根缓了缓,好让伯提沙适应,但是这种耐性反而让身下的男孩有些不耐。 “小畜生……”尼布心疼的低骂道,因为伯提沙缓缓动起腰部,像是不够似轻蹭着他的胸膛,让尼布耐性一点点消失。 他把伯提沙一条腿架到自己肩上,好让自己进出得更顺利,身子紧紧压住躁动不已的男孩,好让他除了接受自己的抽插,其馀地方全都动不了。 “嗯,哈……” 这无疑是伯提沙喜欢的方式,身体跟动着的尼布反覆摩擦,乳头在这个男人的胸膛上紧贴,他一动得激烈,敏感的地方也就感到丝丝快感。 “用力……想要,还要更多……” 尼布显然也被伯提沙磨得难耐起来,就着那个姿势交合好一阵,翻过他身子又是狠狠捣弄起来,每一下进出都可以感觉到伯提沙的挽留,温热的小穴不停紧缩,一会儿欲望拔至穴口又推进时,他都会发出诱人的鼻音,放松的身体在他拔出那一刻又是紧绷,如此好几下,尼布已经喘着粗气,但还觉得不够似的压低他身子,找到在床上摩擦得发硬的乳头,两手在他那处跟床铺间不停揉捏。 “啊,哈……啊,啊……” 每回这样双重刺激都让伯提沙忍不住叫喊着快感,只有这样才能纾解这个男人带给他的无尽欢愉,而他也知道,这样的声音总是让尼布更兴奋。 “嗯——” 乳头在床上摩擦,同时被身后男人手上的薄茧搓着,伯提沙挺起胸口同时,下半身也被不停挺进的尼布弄得酥软不已,这不是他能克制的,可是小穴里被尼布反覆疼爱得火热,让他禁不住扭起腰身。 “小畜生,我的小马……” 尼布咬牙唤道,这样的姿势多少像动物在交媾,伯提沙以前一点也不喜欢像其他男宠那样,用这种姿势讨好尼布,可是如今他什么也管不了,只要能让对方更原始的尝到愉悦,他什么都愿意做,更何况尼布在他耳边的低吟也是如此沙哑,热硬的欲望捣进他体内稍稍用力些,就会心疼的在他颈上吻着。 “再张开点,你这匹小野马……” 尼布扳开伯提沙的双腿,索性让他背着自己坐下,两个人根本找不到间断,又是就着那姿势交融起来。 那并不如在一般床上好使力,吊床在翻来覆去的两人身下不停摇晃,找不到支撑点的伯提沙,只能抓着尼布脖子,任由这个男人加快下身动作。 寂静的花园里就只剩两个人低吟混着越发热情的爱语,全身都被尼布疼爱的火热敏感,伯提沙就连后背都可以感受到他泌着薄汗的胸膛的弹性与坚硬。 125、乐园 “转过来,嗯?” 尼布似乎是兴致大起,也许是因为处在半室外的花园里,他更是毫无顾虑,非得要用各种姿势疼爱他的男孩,要他求饶才罢休。 “呀……啊啊!”就着交融的下身,被缓缓转向面对尼布的伯提沙都可以感觉到男人坚 硬的肉韧在自己体内擦过一圈,带着一丝热辣跟疼痛,但尼布立刻轻撞在他某一处,让他无暇多想。 “嗯……” 不只伯提沙,尼布一样被这个紧缠在自己身上的男孩弄得全身难耐,伯提沙似乎已经动情,除了胡乱在尼布身上磨蹭,小穴也不停收缩,紊乱的低喊声在尼布每一次挺进时流泄而出,一会儿尼布一稍稍缓缓下半身动作,伯提沙就像头性急的小兽,发出焦躁的声音在他背上抠抓。 “还要还要……” 扭着腰的伯提沙尝到下身醉人的酥麻,这下更不想停下,原本还想逗逗他的尼布,被这句撩拨的呼吸不过来,翻过身子又是压上伯提沙,这一次不顾一切就是直往他销魂那点 擦撞。 “哈,啊——” 本来就停不下的两人,加上那摇晃不已的吊床,让伯提沙又是欢愉,又是晕眩,仰起头把尼布腰身紧紧搂着,晃荡的吊床外,一切景象也变得模糊起来。 “我爱你……我爱你……” 尼布用希伯来语低喊着,感觉到伯提沙在自己腹部上流泄着体液的分身的颤抖,再也忍不住,把自己爱意送进他体内。 “嗯!嗯……!” 最后几下两个人都脑袋空白,只一个劲的发泄对彼此的热情,伯提沙忘我的挺起腰身,好让男人进入得更深,也让自己在他腹上欲望一点不剩的泄出。 那一刻他除了尼布的温度什么也感觉不到,快感跟欢愉让他眼角一阵湿润,仰起头只见 外头远处颠倒过来的巴别塔不停的摇晃。 整座花园都在晃…… 伯提沙跟这个男人交缠,赤裸的身子彷佛这个世界里唯一的生物,其他什么都不存在,就只有他跟尼布整日结合,日夜也不分开,在这个乐园里…… “嗯,嗯……” 要不是尼布抬起他的下巴吻了又吻,伯提沙几乎失去意识。 “小沙番?”尼布心疼的吻吻他迷蒙的双眼。“阿舒尔神……我太粗鲁了,你差点昏过去了。” “嗯……”把头靠在尼布身子上,伯提沙好一阵才清醒些,虚软的任由这个男人爱抚,还未分开的下身一轻动就有些发疼。 “你惹得我发狂了……痛不痛?” 刚刚尼布的确太过激动,不只换了各种姿势,好把伯提沙小穴翻挖个够,而且比平常时间都还久,两个人理智消逝时,又是高潮了两次,难怪伯提沙有些无法负荷。 “但是,很舒服……嗯。” 伯提沙被爱怜的吻吻脖子,轻吟一声,尼布把他抱到自己身子上,用手沾了点床下的水润润伯提沙的眉眼。 “好多了?” “嗯……”精疲力竭的伯提沙把脸在尼布颈边蹭了蹭,点点头。 “下次受不住一定要告诉我,不准再这样乱来。” 尼布心疼的说道,伯提沙平常都跟着那波拉做一些文书工作,体力当然不如他,加上吊床让他们不论什么动作都摇晃更激烈,伯提沙才会这么虚脱。不过把自己心爱的男孩弄成这样体力不支,甚至差点昏过去,尼布根本不能忍受。 他拍拍伯提沙的背,好让他呼吸平稳些,一会儿才把自己刚刚脱下的衣物包在他身上,但因为伯提沙满身汗水的身子还热着,尼布抱着他在床边坐着,好让两个人脚踝都能碰到冰凉的池水。 126、乐园 “看一下背。” 伯提沙一会儿呼吸舒缓些,在尼布肩上抚摸说道。 从沙迦回来一年了,尼布背上的伤早就愈合,而伯提沙一直很小心的照顾他的伤疤,并每晚都用精油帮他涂抹疤痕处,现在在阳光底下他仔细看了看,虽然那痕迹有淡了些,但在这个男人光滑的背上还是非常清晰,大拇指大小的伤疤在他背窝处,每次看到伯提沙都觉得心疼不已。 “早就不痛了,小沙番。” 感觉到伯提沙在自己背上亲吻抚摸,尼布说道。 “反而是你这样乱来,小心又被我吃掉一次。” 虽然低声警告,但伯提沙根本不怕,他知道尼布永远都不会让他难受或是受一点苦,而这样的温柔,偶尔也会让他更想挑战尼布的极限,也许是不服输的性子使然,他更是在他疤上吻了又吻,还用舌头轻舔起来。 “小野马……” 尼布任由这个小鬼乱来,不过一会儿在他挑逗之下气息还是有点粗重,而察觉他呼吸的伯提沙一会儿更是咬咬尼布的肩胛骨,手指在他腰部轻轻刮搔。 其实不要说尼布对伯提沙身子越来越了解,这阵子夜夜交缠,白天亲吻拥抱着低语,在床上舍不得分开,伯提沙对这个男人的身体也再清楚不过。 尼布肩背特别敏感,偶尔在床上伯提沙亲吻他肩窝都会撩拨起这个男人的欲望,背部受伤过那处更是敏感,有时候伯提沙激动时在他背上轻抓,也都会让尼布更兴奋。 如果说自己身体是属于尼布,但是尼布身体也只有伯提沙最了解,男人每一寸皮肤的颜色、触感,因为驾马而有着薄茧的几根手指,他的毛发颜色,胸膛因为激动起伏,冲刺而发紧的手臂,沉睡时吐着呼吸的俊挺鼻尖,还有尼布习惯的动作:在喝水时总是会先用舌尖一舐杯缘,起床时第一件事就是拢起前额的头发,常用的薄荷香膏,疲惫时按着自己颈项,还有上床前用手指拧熄油灯的火…… 这些伯提沙都喜爱不已,他喜欢跟尼布生活在一起,对彼此再小的喜好都了解,他也知道尼布痛恨早起,每天早晨他都会从后搂着这个男人,揉着他额头跟耳朵让他减轻起床的晕眩,然后跟他吻了又吻,帮他换上衣装。 尼布身为帝王,可是伯提沙也是最近才发现,他一点也不喜欢新衣服,既使他常常为了宴会或典礼被迫要穿新制的衣服,但他厌恶那种新布料的坚硬,穿习惯的那几件内里贴袍才是他自在的。而就连这点伯提沙都喜欢。 “不欺负我了?” 感觉到伯提沙停了动作,尼布开玩笑说道,一会儿只感觉到伯提沙在他脸颊上亲吻,在他耳边低语,那是尼布懂得的希伯来语字句,这阵子他学了不少,不过由自己疼爱的男孩这样低语,那格外撩拨尼布心智。 『吻我,我的蜜……』 尼布说的希伯来语其实歪七扭八,但是伯提沙喜欢听,他的男孩说的就是这语言,所以说得再差他也想说。 『为什么我要吻你?』伯提沙趴到他胸口时笑着问道,只听懂“为什么”的尼布转转眼珠子。 『我爱你,因为。』 『为什么爱我?』伯提沙忍住笑,用手指逗弄尼布的嘴唇。 『不,为什么。』尼布用仅会的字句说道。『我想到你到我床上。』 『你床上?』尼布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让伯提沙咯咯笑。『可是你床上睡过好多人。』 『但我爱你,只有你。』尼布只听懂一半,最后还是只会回这一千零一句,而伯提沙捧起他的脸。 『我也爱你,奶酒,我爱你到什么都忘了,连你喝水的样子,睡觉的样子我都喜欢。』 “……你刚刚说什么?”一整串句子尼布听不懂,可是伯提沙看着他眼神很深邃,让他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伯提沙神秘一笑。“巴比伦语无法表达的话。” 127、乐园 “刚刚在宴会,有没有看到光头的使节?” 好一会儿尼布搂着伯提沙问道。 虽说刚刚光是应付不停毛手毛脚的尼布就够了,但是伯提沙进到宴会里时,的确有注意到几个穿着打扮陌生的客人,就坐在尼布座位不远处。 对方的服饰几乎都是白色,宽腰带上缀满释纹,有几个头发全剃光,或是带着高帽,眼尾还有绿色的妆饰。 “那是埃及来的宾客。” “埃及?” 伯提沙对这个名称并不陌生,相较于巴比伦,以往在犹大距离埃及更近,不过伯提沙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埃及人。 “有一个是法老的表亲,他们主要是送祝贺礼来的。” “要待到太子生日吗?” 伯提沙问道,太子在下个月月初即将满两岁,尼布原本就打算帮自己儿子在悬园举办宴会,因为是巴比伦帝国的王太子生日,好几个边国的使节或代表都会在那周到王城,不过埃及的代表却是来得比任何人都早,伯提沙完全不懂为什么。 “这就是所谓的『官方刺探』。” 尼布说道。“他们想藉机看看巴比伦的状况,当然他们也会被安排去参观许多地方,埃及人早点来,还可以看看王城的人口、建设,他们可以用这些估量军队的数目。” 就跟鲁亚得他们的工作一样,只是鲁亚得他们是私下的。伯提沙突然懂了,而因为成日跟着那波拉学习,对方多少也会告诉他列国的情势,埃及疆土仅次于巴比伦,这个位于西南的国度并不是第一次跟他们接触,尼布在即位之前曾经领兵跟埃及人作战,真要说起来,埃及可以说是尼布放眼南方望去唯一的大敌。 “刚刚法老雅赫摩斯的表弟就坐在我旁边。”尼布顺顺趴在自己胸口的伯提沙头发说道。 “那小子是第一次到巴比伦,喝了点酒就失去戒心。我邀他明天坐船游河,他竟然就开口邀我去埃及,好促进两国交流。” 应该是气氛太热烈之下才会这么说,更何况尼布对于外宾一向很礼遇,巴比伦的宴会也一直 都宾主尽欢,不过请巴比伦国王到埃及作客,除了场面话之外,这人的确是喝多了,伯提沙一听也忍不住笑了,不过听到尼布接着那句,他却是一愣。 “我答应他了。” “什么?” 伯提沙以为自己听错,或是尼布在开玩笑,但这个男人眼神非常认真。 “我答应他去埃及作客一趟,下个月就会出发。” 伯提沙完全可以想像那人听到尼布的回应是什么反应,就跟他现在差不多。 “但是,那要多久呢?” 伯提沙楞楞地问道,记得没错的话,尼布除了到沙迦那次,从来没有离开过巴比伦,年轻时例外,当时他根本不是国王,而现在竟然要亲自到埃及一趟……伯提沙完全可以想像鲁亚得他们知道这个决定时会怎样哀号。 “不要多久,三个月内就可以回来了。”尼布说道,那一丝犹豫的眼神让伯提沙直觉想留他,但硬是吞了下。 “本想带你去的,但是那旅途一点也不舒服,到时如果水土不服……” “三个月?”伯提沙还是忍不住重复,既使尼布都是为了自己,但是三个月的时间见不到这个男人,他还是感到难受起来,既使这还是一个月后的事。 “三个月后才能回来吗?” “不想我去吗?”尼布皱着眉头,抚着伯提沙下巴问道,而他很肯定,如果自己留尼布,他一定会放弃这次去埃及的机会,既使心里万分不想要跟他分开,但是伯提沙并不想因为自己而改变尼布的决定,这会让他觉得自己不够成熟。 “不……”伯提沙摇摇头。“只是,嗯,没有。” “不会太久的,小傻瓜。” “嗯……”伯提沙最后还是吞下想要叫他不要去的话,而尼布帮他穿上衣服之前在他身子上又亲又吻,似乎是想安抚他。 “答应我,到时不在的时候要吃饭,穿暖点,好吗?” 三个月。 伯提沙心里还是这几个字,这一年来他跟尼布从来没有分开超过半天的时间,那这么久的日子他该怎么熬过去? “别乱跑知道吗?”尼布见他不回答,故意咬咬他耳朵问道。“少去宴会,省得招惹一些奇怪的家伙。” 其实尼布所谓奇怪的家伙包含将军阿卡得,那不是尼布错觉,但从以前他就发现阿卡得特别喜欢伯提沙,从没见他跟任何女人要好过,但是每回看到他的男孩眼睛都转不开,甚至会主动跟伯提沙说话,这点让尼布非常介意,不过他这句话似乎惹恼伯提沙。 “反正你到时也走了,我去哪都可以。” 伯提沙甚至没看尼布,沉沉的说道,其实他也知道尼布只是在哄自己,可是一想到这个男人跑到埃及去,那里一定会替他准备酒水宴会,更不用说替宾客请来舞女陪伴,还有…… 伯提沙推开尼布的同时,想到巴比伦国王出巡的惯例,会有“后使”陪伴,更是对这家伙讨厌至极。 (负责国王出游歌舞娱乐的后宫宠侍) “小野马,回来。”尼布虽然放开伯提沙,但柔声唤道,发现男孩看了自己一眼,又是把衣服套了上。 “你走了以后,我天天都去宴会。” 伯提沙毕竟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心里想要留尼布或是想跟他去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用这种方法反抗,本以为尼布会跟上来,但伯提沙眼角瞄到尼布看着自己踩着池水离开时只无奈的坐起身,叹了口气。 “这小子……” 结果接着几天,伯提沙跟尼布就此冷战起来,会变成这样还是因为伯提沙就此不回他房里,不然尼布以往总是把他抱在怀里宠着,一定会耐着性子哄他。尼布以为伯提沙会回自己房里,结果当天晚上发现房间空空荡荡,尼布也有点失去耐性。 “男孩回来过吗?” 尼布向门外侍卫问道,对方摇摇头,而他招来后宫内侍问了才知道,伯提沙跑去萨珊那里过夜。 存心不想见我…… 尼布暗骂一声,伯提沙脾气之倔,他再清楚不过,而尼布自己也是个性子硬的人,虽然没真的动怒,但他干脆也不派人去叫伯提沙来,想看看这个男孩能撑多久。 128、乐园 如此持续一周,伯提沙果然没有一丝软化,平常天天腻在一起,如今忍着不去见他,尼布连政事都做得有些费力,他试过去见那波拉,想着能看看伯提沙,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臭小子有意,每次尼布假借看王子们上课的名义去东宫,伯提沙都正好不在他那里。 到最后尼布甚至开始很幼稚的不回自己的寝宫,虽说他知道这一点意义都没有,因为伯提沙不太可能回来。 不过,弄到这个地步尼布除了不悦之外,倒也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以前他曾经听过,某个将军跟自己的妻子因为争吵而分房睡,当时尼布只觉得疑惑,因为他从以前到现在从未跟嫔妃或是男宠有这种情况,跟王后当然也不可能,可是如今想想,这样子跟伯提沙一言不合的情况,却也让他感到奇妙的一丝新鲜,这是他这个帝王从未尝过的。 当然,这种像是夫妻争吵般的模式有趣归有趣,但是尼布也是有些止不住思念,尤其看到房里留着的伯提沙衣物,床上还有他常用的茉莉味道香膏气息,尼布有些恨不得直接把他带回来自己房里,狠狠吻得伯提沙求饶,然后疼他几次后抱着他入睡,就像以往一样。 不过或许尼布跟伯提沙最相像的就是这一点:两个人自尊心都非常高,对于拉下脸这件事都感到困难万分,尼布自己就是这样,而伯提沙性子比他硬上好几倍,当然更是如此。 尼布再见到伯提沙是两周后到王后赛米拉米斯寝宫探望王太子。 已经学步的太子以未米罗达虽然走得还算稳当,但圆胖的腿动着时总是惹得身边的人忍不住扶他,而尼布进一楼中庭花园时,正遇上来受邀来这里午餐的伯提沙牵着太子在草地上走着。 “……” 好一会儿伯提沙都低头笑着盯着太子,一阵后才发现尼布站在那里,两个人视线一对上,又是不约而同转开,尼布这次其实有点想终止这场冷战,所以靠近抱起了太子,伯提沙虽没走开,却是盯着远处看,让尼布根本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父父……” 倒是尼布怀里的小家伙用手抓着他胸口的项链,反覆念着。 太子以未米罗达一头微卷的褐色头发无疑是尼布的翻版,除了眼睛之外,那轮廓特别有赛米拉米斯的米底血缘,因为被教导“父王”两个字,可是会的字汇不多的以未米罗达只会含糊的发着“父”字,对他来说,尼布无疑就是一个高大,满身有趣玩具的人。 “帮我解下,小沙番。” 因为太子抓着尼布的玉石项练,为了让他把玩,尼布对伯提沙说道,后者这一次照做了,靠近时闻到他身上那丝香气,恨不得一把抱住他。 “项链,以未,项链。” 尼布对太子说道,听着幼儿发出含糊的发音这才笑了笑。 其实尼布对于以未米罗达格外付出心思,不是因为他是太子,而是因为以前的王子出生的时候,他太年轻,只懂得关心战事,等到年纪长了,后面出生的王子公主又因为他常不在巴比伦,而在外地征战的缘故,对于尼布更生疏,以往好几次他要抱年幼的王子艾斯奇拉时,他总是会吓得大哭起来,所以尼布这一次总是尽量拨出时间来见以未米罗达。 太子对于发亮的东西总是特别有兴趣,这也是他喜欢尼布的原因:身上总是有有趣的饰品,而尼布总是顺应他把身上东西拆下来任他把玩,这一次以未米罗达甩甩手中项链之后把它塞给伯提沙,又是想玩尼布手上的戒指,但一会儿见他要放进嘴里,伯提沙赶忙接过。 “哪。” 尼布为了引开他对被拿去的戒指的注意,把手环拆下给他,结果太子又是把它递给伯提沙,似乎对于这样“得到又给出去”的游戏感到有趣不已,为了让他开心,尼布又把发饰给了他,理所当然又被交到伯提沙手上。 “这小子果然知道我最疼谁。” 尼布看了满手都是饰品的伯提沙笑道,这一回伯提沙似乎一时忘了跟尼布的冷战,笑了笑的表情再自然不过。 “可惜他不知道我最讨厌谁。” ——尼布原以为他已经气消,结果伯提沙收起笑容后这么说道,让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129、乐园 午餐尼布留在王后寝宫用,原本要告退的伯提沙还是被赛米拉米斯留了下来,整场午餐尼布都故意沉沉的盯着伯提沙看,用那种两个人相处时才有的眼神,虽然对方表面上不予理会,不过一会儿尼布还是发现低头喝着葡萄汁的伯提沙,耳尖一丝泛红,这让他至少知道他不生气了。 “嗯。” 午餐用完,下午伯提沙正准备上马离开,就听到后方有人轻咳一声,尼布虽然没拉住他马匹,但紧跟在他身后,看了他一眼的伯提沙迳自上马,但才让马匹迈开步子,就发现尼布徒步跟了上来。 “……”又是走了好一阵,发现尼布还是走在他后面,伯提沙本想让马匹加快脚程,但最后还是作罢。 “……上来啦。” 伯提沙最后还是勒马,对这个男人用这种方法逼得自己妥协有点生气,但听到他这么说的尼布没有跨上马,反而是拉住他马匹的缰绳,就这样缓缓走着。 “要去哪里?” 一会儿看着尼布牵着马匹经过王宫要道的东侧大道,伯提沙忍不住问道。 “到月宫去,晚上是嫩月(注)的第一日。”尼布说道,“所以要换上衣服。” (注:嫩月:巴比伦纪元的历法,七年一次的嫩月被视为丰年跟乾旱的交界,河水涨替的一周,大多在神殿还有民间都有祭祀祈福,为了度过荒年。) 伯提沙听那波拉说过这件事,不过对于祭祀或是相关的活动,他完全不清楚,因此只能跟着尼布到月宫。 月宫平时是给公主或是女性贵族举办宴会的地方,因为装饰都是白色与金色交错,许多吊饰跟柱缀都有星月的雕刻,池子跟顶棚也绘了星座壁画,所以年纪小点的公主非常喜欢,而月宫也是离巴别塔最近的宫殿,因此他的外殿常会被王族当作夜晚或是凌晨祭祀的暂留之处。 原本伯提沙以为尼布要自己辅助祭祀,但是当晚日落之后的仪式尼布自己去了巴别塔一趟,而且很快就回来月宫,并把祭祀用的礼服换下。 “这么快?” “只献了素祭。”尼布说道。“嫩月只献作物而已,来这里。” “……?” 看尼布派人送来几件朴素的衣服跟腰带,伯提沙更是疑惑,而一会儿他更要他把衣服换上,并把身上首饰都拆了下。 “穿上这件好吗?”尼布拿了一件有深蓝色绣编的白色衣服给伯提沙,帮他换了上,并系了一条腰带。“看,像平民吗?” 虽然不抗拒这身打扮,不过看尼布双眼闪着光芒,伯提沙更是满肚子疑问,最后终于问道。 “要去哪?” “在王城里走走。” “你?” 伯提沙确定自己没听错,可是这句话着实诡异,因为尼布说话的口气简直像是“到花园走走”那么简单,上一次为了他乔妆到沙迦已经够惊险,而他很确定,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听过或看过,尼布到城里去过,而他神色又如此兴奋,伯提沙几乎可以猜到,他又是要干一些让卫队神经紧绷的事。 “陛下,请不要离开南区。” 一会儿跟着尼布走到月宫外,骑上马到了日东要道大门,原以为站在那里的卫队会阻止尼布,但对方只淡淡的点点头说道。 “知道,说一次就知道了。”尼布摆摆手说道。 “你为什么可以偷溜出去?”策马出了王宫东门,伯提沙被尼布搂住腰时问道,对方发出低笑声。 “嫩月的习俗,这天是没有身份的,贵族如果有庆祝活动平民一样可以参加,同样的……” 尼布轻咬伯提沙耳朵一口。“日落之后我也不是尼布甲尼撒,等等不准叫『陛下』,知道吗?” “那么……” 伯提沙仔细一想,这的确是他来到巴比伦的第三年,所以嫩月他没经历过,而平常根本不能走在城里的尼布此时又是如此开心,不过想到不能使用平常习惯的称呼,伯提沙瞄了身后的男人一眼。 “……尼布?” 虽说只是尝试看看,结果对方听他这么一唤却是突然勒马。 “再叫一次。” “尼布?”原本伯提沙是抱着“这可是你叫我这样唤”的想法又说到,结果立刻被尼布一吻,这个吻比他平时的还激烈,几乎夺去伯提沙呼吸,在他口舌里狠狠爱抚一番,这才缓了缓。 “再叫一次。” 其实伯提沙不懂尼布为什么如此激动,他没想到这个男人从幼年乳母跟母亲过世之后再没有被人这样唤过,那种温暖跟依恋让他有些无法克制。 “尼布。”伯提沙又唤了一次,不过这次没有被吻,而是对方把他紧紧搂住。 “再一次,等等回宫,到床上也要一直这么叫,好吗?” “傻瓜。”伯提沙在他嘴唇上轻咬说道。 130、乐园 伯提沙对于王城结构不甚了解,其实除了当年被从犹大带来这里经过北区要道之外,他根本也没有到过王城,以为会是深夜寂静的国城,今晚的确还是灯火通明,虽然没有烤着肉品的味道,但不时可以闻到公祭台烧着作物的香味,伯提沙第一次看到街边刚烤好的圆饼出炉,虽说是嫩月的素饼,但那香味比宫里的食物更能引起他兴趣。 “到那里去看看。” 尼布最后下马拉起伯提沙的手,朝着不少人潮也在前进的方向走去。 “那里在做什么?” “那是给平民献素祭的地方。”尼布说道。“看见那个烟没有?到午夜之前还会有神殿祭司的表演。” 侧头的确能听到隐隐的乐声,第一次在王城里随意走动的伯提沙兴奋绝对不少于尼布,两个人不时停下看着路过的人群,或是盯着漫着炊烟的房子,好一会儿才到公祭的广场,虽然不是人潮拥挤,但好些围着祭台的人也不少,右侧火边更有些行者打扮的少年少女正随着手鼓的声音跳舞,一曲舞毕就会有不少人把钱丢在他们脚边。 “看到没有?这些活动会一直持续到早上,很多大户人家也会有宴会,任何人都能进去。” “但是……”盯着正焚烧着植物的素祭烟,伯提沙还是问道。“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可以出来。” “那是阿淑尔巴尼拔王时开始的先例。”尼布把自己身上的围披拉下一点罩在伯提沙肩上。 “当年他十八岁的时候继承王位,为了让一个宠妃开心,就带着她偷偷跑出宫外,结果见了贫民区的样子之后……很老套的,开始努力当个贤明的好国王,所以才有这种风俗,但无论如何,七年就只有这一次。” “七年一次够好了。”伯提沙开玩笑的吻吻他鼻子说道,对方眼睛顽皮的的转了转。 “好了吗?该去找间有宴会的房子骗吃骗喝了。” 其实不要说尼布,这绝对也是伯提沙第一次随意的走进别人家的庭园,这座位于南区的凹型大房门口早就有不少人,庭园里正有在吹笛的乐队,不要说尼布可以秘密的出了宫,对于民间来说,嫩月这种舍去身份的节日无疑是玩乐最好的机会,许多年轻男女到了公祭台献上素祭祈福之后,就是回家换上最称头的打扮,到城里各处的房子里跳舞玩乐,而对于许多提供宴会场地、食物酒水跟表演的贵族或是商人来说,这天宴会进来的人越多,代表他们接下来谷物的丰收,来年的兴旺,除此之外,许多神庙也会释出庙妓,让他们在嫩月时能够赎身回家。 “怎么了?” 看了尼布进去前谨慎的四处看看,伯提沙忍不住问道。 “不能找宫里大臣办的宴会,不然……” 虽说的确,尼布如果进了哪户是宫里大臣的宅邸,是有可能被认出来,但可能性其实非常小,但看他如此谨慎珍惜七年一次机会的样子,伯提沙忍不住偷笑。 “这应该可以。”尼布最后慎重的宣布,因为他对于这间大房子毫无记忆,也没听到任何关于房子主人的谈话。 “笑什么?” “……没有。”伯提沙被尼布一盯摇摇头,对方抬起他下巴一吻说道。 “再笑一个,小野马,你笑起来好看。”尼布把他拉近时放低声音说道。“每次看你笑我想回床上去。” “那你七年一次的机会就泡汤了。” “没关系,有时候下面不老实的时候……” 话声未落,伯提沙就瞪了他一眼转头就走,虽说这个男人大多时候温柔又深情,但有时候露骨的话挂在嘴边,伯提沙还是会脸颊一热,他不知道的是,尼布其实就是爱看他害羞的样子。 “过来过来!” 一走进正歌舞的庭园,伯提沙就被围着营火的一大群人拉住,显然这个宴会拿出酒水后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广阔的园子跟连接大厅的地方都塞满人,年轻的男女特别精力旺盛,围在营火旁随着音乐起舞,不会跳舞的伯提沙被拉进人群里,只能跟着旁边人的脚步,而他一开口,就被递上的酒水抵在嘴边。 “人呢?” 跟在伯提沙不远处进入的尼布一时间眼神一放开,男孩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看着挤得满满的庭园,尼布搜寻一阵都不见伯提沙身影。 “……?” 被抬着酒水经过的仆役递上一杯酒,尼布最后目光跟一个远处树下的少年对上。 庙妓? 虽然对方很快转开视线,但尼布看着那几个坐在树下毯子上的男女,很快就可以确定,嫩月是神庙释出庙妓的期限,平常到了庙里的少年少女必须等到有香客投下钱币买了他们,才能够回家,但有些因为相貌的关系,不会有人买,等到好几年遇上嫩月过后,他们就可以离开。 通常漂亮的男孩女孩不会待超过三天就会被香客买了离开神庙,所以尼布对于垫子上这个眉清目秀的男孩感到疑惑。 虽说有了伯提沙之后他目光很少停留在其他男孩子身上,但这一个俊秀漂亮,却被放到嫩月最后一晚,让他有些不解。 穿着浅蓝色衣服的少年头上戴着布帽,正好遮住他一只眼睛,好奇的尼布走近了才发现,原来他遮在布巾下那只眼睛有个疤痕,长长发红的痕迹划过歪斜半开的双眼,让他左边脸像是歪掉一般,这也是为什么这个男孩一直被放到嫩月的原因吧? “……?” “叮”一声,原本低着头的少年还是察觉一枚丢在他脚前的钱币而抬起头,发现站在他前面的尼布,好一阵都没动。 “你叫什么名字?” 尼布见这个少年站起身时神色难掩紧张,尽量和颜悦色的问道,不过对方还是恐惧的看着地上,最后才缓缓开口。 “伊里尤亚。” “伊里尤亚,回家去吧,跟你家人一起过嫩月。” 尼布知道,大多男性庙妓都是因为家里没有女孩子,所以必须充当女孩好完成义务,女孩子在从神庙赎身之后,等于是神所祝福的,但男孩却不被这么认为。 “这给你,买点素饼吃了吧。” 尼布见他比伯提沙还削瘦,原本想把带着的钱币都给少年,但他想到待会儿跟伯提沙四处走动时还会用到钱,便把身上剩下唯一个银制项链给了他。 “酒!要酒吗?” 远处又被递上酒水的伯提沙一口气喝下,只觉得脸上热热的,他还未吃东西,身边好些跳舞的人跟营火还有影子混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有千百个人一样,很少遇到这么热闹场面的伯提沙也忍不住喝了好几杯酒,不过一回过神,发现尼布还是不见踪影,他有些不高兴的抹抹嘴。 “吃些羊肉吧,这里还有酵饼。” “还有酒喔!先生,来点酒吧?” “我不要。”看着一个捧着面饼的仆人,伯提沙只觉得满脸热呼呼的,摇摇头说道。“我要找尼布。” “尼布?” “对,尼布甲尼撒!”也许是喝醉了,伯提沙沉着脸说道,只让这两个捧着食物的仆人面面相觑。 “谢谢……” 原本要跪下亲吻尼布的脚,感激的伊里尤亚被尼布阻止,最后拉起他的手亲吻。 “阿舒尔神会祝福你的。” “也祝福你,快回家吧。”尼布说道,不过这个男孩还是在他手上又吻了吻,离去前又转身对他一笑。 只看一边脸时其实真的很美,尼布忍不住这么想。 “笑起来也很可爱……” “喔?” 其实尼布只是自言自语,但一会儿感觉到背后的视线,让他转过头——身后的伯提沙正沉沉的盯着自己。 131、乐园 “小沙番,你跑到哪去了?” “那是谁?” 才刚把自己披巾围到他身上,就听到伯提沙冷冷的声音,让尼布一愣。 “哪里?” “刚刚那个亲你的人!”伯提沙压低眉头,这一次这种低吼的声音尼布完全没听过,因此有些惊讶的呆看着他。 “你这小鬼,是不是喝醉了?”尼布一嗅他嘴边问道,立刻被在胸口捶了捶。 “那是谁!” “只是个庙妓……站好。” “嗯……你亲他!” “我没有,真是的,到底喝了多少?” 尼布打算把伯提沙抱了起来,结果被粗暴的推了开,立刻又被伯提沙揪着衣服,在他嘴唇上深深一吻,热情的让尼布根本无法反应。 “你,嗯……” “呼嗯!笨蛋,不可以亲别人,你这个色鬼!” “就跟你说没有了……嗯!” 一开口又是被狠狠吻了又吻,没看过过如此热情的伯提沙,尼布都快喘不过气,对方还紧紧抱住他身子。 “你不要我了,又要跟别人睡了,哼——” “没有,小傻瓜,” 尼布把伯提沙带到人少的长廊下花圃边,这才低声斥道,不过其实说起来,他内心还是开心不已,不管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还是因为那个少年的刺激,伯提沙的坦率都让他彻底投降,而他一开口,又被对方紧紧抱着,伯提沙还用脸在他胸口乱蹭。 “我早就知道你是这样……可是……”伯提沙被一搂时哑着声音说道,原本想阻止他的尼布听到“可是”还是停下,任由他把自己紧紧抱着。 “可是,还是好喜欢你……” “……” 为什么平常嘴不能这么甜? 感动的同时尼布还是有些感慨:“那你知道吗?我也疼你疼得不像人了,谁都进不了我眼里。” “说谎!”伯提沙咬咬尼布颈子。“你说谎,你刚刚一直看他,还一直笑……嗯,你睡腻我了!” “没有,傻小子!” 尼布咬咬牙制住他的胡来,现在他完全可以确定,伯提沙喝醉了,但是这些一定是他的真心话,当初说要去埃及他之所以生气,或许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想到这个,尼布更不可能对他生气,只能搂着他低声安抚,然后不时堵住胡言乱语的嘴唇。 “你有整个后宫,到时你就不要我了……” 伯提沙撇撇头躲开尼布细柔的轻吻,但搂住他的尼布一会儿察觉这小子身子在自己抚摸下轻轻扭动,终于明白这是在撒娇。 “整个后宫有多少人,你告诉我?” 尼布低声在他耳边问道,因为这一处隐在营火光后,加上被树木跟低矮花丛遮盖,既使他手在伯提沙身上搓揉,也不会有人看到。 “不知道……一千!” 双眼蒙蒙的伯提沙不甘示弱的说道,其实他这样喝醉酒的反应着实可爱,让尼布咬牙在他脸上吻了又吻,恨不得把他吃下肚。 “三百多人。那你看看,我多久没去后宫了?” “不知道,反正你是个色鬼。” “臭小子,我快一年没跟后宫任何宠侍说过一句话了。” “你上个月跟萨珊说话!” 伯提沙摇摇头,认真的反驳道,其实清醒的尼布还真没发现两人陷入边亲吻边幼稚斗嘴的窘境,这种状况他以前没遇过。 “那还不是因为你跟他在一块。” 尼布忍不住苦笑,又被伯提沙泄忿的咬咬耳朵。“疼你这匹小野马时间都不够了,我还能看别人吗?嗯?倒是你少跟阿卡德说话,否则下回我直接把你抓回房里——” 尼布多少说出真心话,不过本来眼神迷蒙的伯提沙,这下却是瞪大眼睛看着他,看得尼布都有些心虚。 “阿卡德?” 似乎是怎样也没想到这个人,伯提沙楞楞反问。“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尼布最后索性说道,但这一次他还懒得提自己儿子艾斯奇拉。 “……呵呵。”伯提沙最后眯起眼,突然一笑在尼布唇上亲吻。 “你嫉妒!” “对,不行吗?” 心思被看穿的尼布沉着脸说道,但那一丝尴尬很快就被伯提沙越发热情的亲吻消去,这一回伯提沙吻得动情,舌尖在尼布嘴里尽情探索,偶尔被这个男人口腔吸住时,又会顽皮的缩了回去,等到尼布舌头开始不安分的跟他厮磨,伯提沙又会动着小舌在他牙齿上挑逗,这种跟当初完全不同的生涩反应让尼布更为着迷。 “回去了……?” 好不容抑制找到一丝空档,尼布押着喘息问道,却只得到伯提沙摇摇头的低喃。 “走不动了……” “……?”其实尼布除了下腹涨热之外,还在可以控制范围内,可是一会儿感觉到伯提沙跟自己紧贴的下半身那处发硬着,他也是有一丝惊讶。 26、乐园 “很难受,不能走了……” 因为酒精的关系,伯提沙的求欢比平时更热情露骨,顺应他的尼布听着那沙哑又满富情欲的呻吟,本来还想坚持回宫的他这下只能疼爱的在他脖子上又亲又吻。 “小野马,我看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嗯……” 又被拉开衣服亲吻肩膀的伯提沙被尼布搂着更是放心的享受男人的疼爱,尼布在他胸口轻咬又舔,因为身高的差距,伯提沙没被碰触到的乳头难受万分,其实以往他从来不知道这样的情趣,很久已前他曾看到尼布这么爱抚萨珊,他只以为是萨珊故作享受的样子,但跟尼布无数次的性爱之后,一直没有什么特别感觉的地方变得有些敏感,有时候他期待尼布能碰这个地方,只是这次酒醉加上这个男人顺着他的任性,让他一点也没有保留。 “啊,这里……嗯!” 挺起胸膛的伯提沙被尼布大拇指搓了搓乳头,黑暗中指甲不慎一括让他轻吟一声,但男人随即含住他乳头,拉开凌乱不已的衣服又吸又舔。 也许是因为处在人多的室外,虽然隐在花丛后,但不时能听到的人声,随时可能被发现的紧张让两人没了平时的享受,更多了本能的索求,急躁而且火热的发泄那股爱和平时说不出口的嫉妒。 “啊,啊,啊……” 伯提沙仰起头,第一次只纯粹的被尼布拨弄、挑逗以往他看来有些羞耻的地方,伯提沙低喊着好发泄胸膛上的涨热,尼布因为他的声音更是欲罢不能,虽说可能随时可能被闯进花丛的人看到,但是声音则是几乎被淹没在吵杂声之下,他口腔包覆住伯提沙发硬的乳头,一吸吮之后又是像野兽舔舐般逗弄,非听到男孩求饶的声音不可。 “嗯嗯,嗯……陛下……” 另一乳头又是被舌头反覆逗弄,伯提沙轻扯着尼布后脑的头发,却只被抓住手,一阵更是热情的吸吮。 “不准那么叫,刚刚说过了。”尼布惩罚似的轻咬一口被他逗弄得挺立的果实说道,一手大拇指原本按着伯提沙下巴,这下更钻进他嘴里搅合,好代替正忙着的舌头。 “啊,嗯嗯……” 伯提沙只感觉身下男人一丝粗鲁的玩弄让他全身像松开似的火热,没有办法回报的伯提沙只能依着男人,尽管平时这么要求或许有些别扭,但此刻他根本管不了那么多。 “尼布,啊……尼布,停一下——” 平常如果用“陛下”的称呼对方都不可能停了,更何况现在这样的唤着,男人最后有些不留情的狠狠吸吮好几下,手指拧了拧早就发硬的乳头,这才把伯提沙压倒在花丛后。 “你这小子,非要把我勾得粗鲁起来……” 尼布咬牙扯开伯提沙下半身的腰带,上面的缀饰直接被他扯断,两个人呼吸急促的乱扯乱摸,这才让下半身得到一丝解脱。 “转过来,否则等等弄痛了……” 尼布原本打算帮伯提沙密穴稍作扩张,再怎么性急他也不愿男孩难受,但是伯提沙在他身下扭动一番,竟然就着他下身一含,还未脱下的袍子下,本来就已经发硬的分身被男孩一握之后,他更用嘴唇包住尼布的火热,弄得这男人又惊又喜。 “你这小子……” 这绝对不是尼布第一次被宠侍这么伺候,可是被心爱的少年这么主动的抚慰,却是超出他预料之外。 “唔……” 尼布深深吐了一口气,感觉到伯提沙又把他分身含得更深,忍不住低头轻揉着他的发丝,微暗中只见伯提沙嘴唇在自己欲望上套弄,跟他对上眼时那一丝迷醉让尼布不只身体舒服,视觉也被刺激,恨不得立刻压在伯提沙身上,疼得他受不了为止。 “呵,呼……” 伯提沙一感觉到口里有些不适,立刻改为在尼布欲望上轻舔,这样的事男人帮他做过不少次,所以他并非毫无概念,而听到尼布越发急促的呼吸,他更是忍着生涩,把他火热的那处含进嘴里,因为无法顺利呼吸,嘴里发紧又放松,让尼布终于忍无可忍。 “过来。”他拉起伯提沙,姑且把男孩留在他分身上的唾液当作润滑,在伯提沙扶住他肩膀一瞬间,就 急急进了少年身子。 “哈……” 尼布终究还是留情,推入时分成好几次缓了缓,好让伯提沙吐着呼吸适应,原本皱着眉头的男孩,还是在完全坐到尼布腿上时轻吟一声。 “最深了……” 伯提沙按着男人肩膀低喃道,身子被撑开他感受到的不是只有疼痛,体内被火热发硬的东西占据,他更像很久没办填满似的满足。 两个人都没有完全褪下衣服,靠着花丛,底下的草地都让他们带着一丝兴奋的迷醉,尼布抬起伯提沙一只脚到自己肩上,让他靠着花丛,就着这姿势轻抽起来。 27 “舒不舒服,小野马?喜欢我这样干?” 也许是因为在外头的关系,尼布感觉到伯提沙也因为那一丝新鲜而身子发颤扭动,情不自禁用有点粗野的用词,而摇摇头,随着他动作被轻推陷进枝叶里的少年却是说着惹人疼爱的话。 “喜欢,你怎样弄我都……啊,喜欢……” “这样弄呢?”尼布改为急促的浅抽,立刻感觉到伯提沙小穴的紧缩。 “喜欢用力点,尼布……” 伯提沙不是没感觉到羞耻,但是男人每回在他这样唤着时,身下越发使劲,眼神独占深邃的模样让他喜欢不已,而随之而来的用力抽抽,更让他下 身一阵酥麻。 “我疼死你,小野马……” 尼布咬牙又是猛地一阵攻势,这一次伯提沙只感觉到那阵让他松软的快感从小穴蔓延而起,腹部跟腰身像泡在水里一样,无以发泄那阵狂乱的快感,伯提沙只能抓紧身后的枝叶,而尼布更是加快动作,让两人除了对方喘息跟下身肉体的结合摩擦之外,什么也想不了。 “呼,嗯,呼……尼布……!” 伯提沙被架在男人肩上的脚一直,只觉得被顶到身子里某处让他敏感的双眼一睁,察觉他反应的尼布更是用力朝着那处摩擦好一阵,直到男孩沙哑的嗓音喊着要他缓一缓。 “啊,啊啊……不行,慢一点——” “太晚了,小沙番。” 尼布虽是一停,又是把他在身上转了半圈,直到原本向着自己的伯提沙背靠在他胸膛上,这才又把他双腿抬起,就着那姿势狠狠的抽送起来。 “嗯——” 挡不住猛烈攻势,伯提沙搂着身后尼布的颈项,两腿又被拉得更开,在半空中无助的晃着,有时尼布故意把他轻抬起又放下,惹得他浑身麻痒,后穴不受控制的一吸一吐,最后放声喊了起来。 “爱不爱我……?”其实尼布已经临在高潮,可是每回看到男孩难耐的样子他都会想多享受一刻。 “爱你,我爱你……” “我也爱你,我爱你!” 随着尾音又是一阵抽插,几乎让伯提沙下半身失去平衡,两腿被以有些羞耻的方式架着,下身不断进出的男人低吼着,让他顾不得一切,而他喊得大声了些,又会被尼布转过下巴吻了又吻。 “要了,真的要了……” 伯提沙摇着头,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而每次都会逗他的尼布这次没再坚持,而是改为深深捣入他身子的方式,架着他腿的手按住胸前的乳头,这样的刺激让伯提沙下身一紧,同一刻两个人都始料未及的解放开。 “唔——” 尼布低喊着在他体内冲刺,温热的液体在分开多日后比平时还久的喷发在伯提沙体内,同一刻伯提沙早就泄着白浊的分身也不停流出热液,两人紧紧缠住对方身子,像是只有这一次似的热情而粗鲁。 每一次伯提沙在尼布的盛情下都会失去理智,这一次更是毫无顾忌的在紧紧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上扭动,被撑起又放下的身子最后只感到无尽的欢愉,让他连指尖,颈子都像被爱抚过无数次的敏感。 “唔嗯……我爱你,我爱你……” 明明两人都已经发泄得一点不剩,但尼布仍像不够似的在他体内轻抽,好让那快感延续下去,而伯提沙也扭着身子好让男人在自己体内的摩擦更紧密。 既使低吟跟喘息都被外头人声盖过,但尼布跟伯提沙耳边却是只有彼此的气息。 “傻小子,站不站得起来?” “嗯……”虽然点点头,但好一阵后尼布把他衣服拉上,扶了起来后,伯提沙又是靠着他闭上眼。 “真是的……”尼布唤了几声,只见男孩用迷蒙的双眼微开看了自己一眼又是闭上,嘴里还不知道咕哝什么,只能叹口气把他抱起。 “陛下?” “不准这么叫。” 一抱着伯提沙走到市街上,远处平民打扮的卫队赶紧凑上来,但立刻被尼布一瞪。 好吧,虽说是装扮出宫,不过尼布也心知肚明,鲁亚得还是让卫队远远的跟着,以防不测,不过如果不是看到有异样的状况,他们基本上不会出现在尼布视线里,更不会上前查看。 “男孩怎么了吗?” “……喝醉了。”尼布张开嘴,最后语音一收说道。“他累了,我看今晚就到此吧,牵个马匹来带他回宫。” “……是。”对方点点头,不过看了尼布跟伯提沙松松乱绑着的腰带,还有两人衣服上沾了的叶子跟沙土,还是难掩一丝疑惑。 132、乐园 隔天醒来的伯提沙对于昨晚后半段没什么记忆,倒是第一次喝醉的他花了好半天才下床,原本要见埃及使节的尼布最后取消午宴,留在房里照顾这个偶尔爬起身干呕的男孩。 “叫个侍酒师来吧。” 床上尼布擦擦伯提沙嘴角说道,但对方立刻摇摇头。 “不会再吐了……” (侍酒师:保存酒品并用正确方式送到饮酒人房里,除此之外某些宴会里,侍酒师会协助客人醒酒,并有解宿醉的简单药草服务) “你昨晚就一直这么说了。” 尼布心疼的说道,说穿了伯提沙就是好面子,对他来说喝醉跟宿醉就是那些不知节制的贵族少年会做的事,平常他几乎不喝酒,昨晚被大灌了好几杯,如今到了快中午还是两眼昏花。 “过来,我揉揉。”尼布让伯提沙闻了闻茴香,这才让他背靠着自己,用手指按摩他的头部。 “你不是要去谈去埃及的事吗?”伯提沙问道。“很快就要出发了……” “傻小子,不是不高兴我去?”尼布轻斥的说道。“你有个什么不舒服,我哪都不可能去。” “不是不高兴。”一会儿沉默后伯提沙低声说道,那声调虽然低,却是非常认真。“我担心你,太多担心,所以不知道怎么办。” “担心什么?”除了酒醉以外,难得见他坦率的透露自己内心,尼布柔声问道。 “我不想你再受一次伤。担心你遇上像上次一样的危险,而且……”伯提沙握紧他在自己胸口的手说道。“我担心,你不喜欢我了。” “这是最不可能发生的,小沙番。”尼布坚定的在他耳边说道,但伯提沙摇摇头。 “内侍说,从没有人受宠超过两年,他说我再小心有一天你也会厌烦,到时我就不会再睡在你房里了……” 其实那种担忧跟一般后宫宠侍一样,因为没有尼布的宠幸,他们在后宫的地位就会被危及,就算原本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嫔妃男宠,也很难在得到恩泽又回到之前境遇之后释怀,尼布知道这种情形,因此像是萨珊或是其他受他专宠过的男人、女人,尼布不会让他们待遇不如从前,但是他同时也知道,伯提沙绝对不是为了享受而担忧,如果他真的为此忧郁,也是因为自己粗心或是不够疼爱他。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尼布之前才会提出要收伯提沙为庶子,可是这个男孩却不接受,到头来尼布早就看清,除了自己的爱以外,任何荣华对这个男孩都不算什么,真的只有他的爱…… “……?” 伯提沙被尼布紧紧搂着,感到这个男人拉着他的手放在左胸口而感到一丝疑惑,而尼布良久才低声说道。 “有感觉到心跳吗?只要心还在跳动,我就不会让你为这个担心。” “……” 的确可以感觉到隐隐沉沉的振动从男人胸口传来,伯提沙好一阵没有动弹,只是静静的闭上眼,而尼布在他颈子上吻了又吻,一会儿笑了笑。 “小野马,告诉你一件事让你不担心我去埃及好吗?” “什么?”原本以为尼布会交代这次行程有多么安全,但这男人让他转过身看着自己时,露出邪气的一笑。 “你现在也该开始准备了。” “准备什么?”看着尼布神秘的笑容,伯提沙好一阵还搞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准备去埃及。”尼布一笑。 “本来就有你这个小鬼的份,但那时你太生气了,我就没说出口了。” 这么说起来…… 伯提沙呆看着尼布的笑脸,最后猛然回想,当时尼布的确打算再说些什么,可是两个人一言不合之后,好几周都没说话,而现在…… “开不开心?”尼布收起笑容亲吻怀里的男孩。“然后去完埃及之后,回程我们要往北,到时就是你要带路了。” “什么意思?”伯提沙可以感觉到,自己本来的头晕完全消失了。 巴比伦帝国的西南跟埃及帝国接阜,如果要走陆路到埃及首都的孟非斯,那么回程往北就是…… “耶路撒冷?” (犹大首都,当时属于巴比伦帝国的管辖) 伯提沙最后还是楞楞地开口问道,而看着尼布浅褐色的深邃双眼,答案似乎早就浮现,这个男人没有调笑或是欣喜,反而是沉静的盯着他的双眼。 “告诉我,你想回去看看吗?” 让伯提沙回到被掠劫的土地,这个想法曾经让尼布纠结,他想让思乡的男孩看看那片土地,就连他也想亲眼见见伯提沙成长的地方,以一个情人的身份,而不是当初派军入侵,从地图上看着的那一块土地。 但是这会让他再次失去伯提沙吗?不论是想起被掳到巴比伦的记忆,或者是亲眼看见耶路撒冷被拆毁的神殿,都有可能让男孩的心再次远离他,这个可能性几乎把尼布撕碎,这也是为甚么过了那么久,他才下定决心,要跟着伯提沙回去犹大,而这也是他答应去埃及的原因之一,否则他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做这件事。 至于这之中的困难,尼布丝毫不放在心上,不是馆是行程带来的不便,为此他必须放下政事数月,朝臣的反对等等,尼布是抛在脑后了,不管如何,就只有这一次机会,身为帝王的他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自由,但为了伯提沙,这一次他怎么样都得达成。 “……以前我不想。”伯提沙说道,蓝色眼睛里那一丝哀伤一直都是让尼布最心疼的,但这一次他既使露出这神色,眼里的爱意一点也没有削减。 “现在,我真的很想回去看看,跟你一起。” 不管犹大是什么样的模样,只要跟尼布一起,他都可以承受——这是伯提沙的心声,而他也记得,希西多曾经告诉他,能够拥有巴比伦国王的宠爱,他做的事情有很多,如果他想要的话,是能够改变国家的命运,不论是怎么样的方式,只要他能够做得到的…… “不论犹大是什么模样,我都会陪你去。”尼布轻抚着他头发说道。 不论是什么模样……伯提沙从来没有忘记故土的风还有花草味道,如今在尼布的承诺之下,那景象跟味道好像近在眼前,而他也相信,这些他以往害怕回想的,再见时绝对不会只是哀伤。 一定有更多……不论是在毁弃的城墙下,或者是被拆毁的圣殿,一定还留有什么他可以努力的东西,一定还有什么希望。 当初伯提沙不懂,为什么他的神让他流落到这种地步,可是现在他却像是突然明白了,不论是在巴比伦,这个以前他认为离神最远的不洁之地,或是任何地方,希望从来就没有消失。 “陪我去……” 伯提沙深深叹了一口气,内心却是没有一丝悲伤,最后沉沉的说道,而这么说出口时,心里像是有什么被解开一样的轻松平静。 133、乐园 在埃及南部最大城的底比斯,这半年来几乎没有一刻安宁,因为前任法老阿普里伊在此地雇佣了大量的希腊佣兵跟埃及平民,当时是为了防备波斯帝国东南正在扩增的海军,但是是为了经费他没有派王城的军队来到这里,结果两年前一场旱灾之后,底比斯的军队等不到王城来的粮食援助,进而爆发了暴动,以埃及将军阿里非斯为首的将领策动反叛,这个动乱不要说在国外,就连王城孟非斯也因为消息压制而很少人知道。 法老派了几次战车队意图平乱,但是最后都无功而返,年中时分,刚上任的一个年轻军官被交与这项重任,原本对于指派平息底比斯动乱的军长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个烂摊子,因为法老并不想管,更不用说用危机的国库支付镇压叛乱的军对费用。 不过最出乎意料的,要属当初接下镇压的阿摩西斯将军,这个外表看似文雅的年轻男子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让军队攻进底比斯城,等到王城注意到这名年轻将领的表现时,他已经把边城几支叛军平定。 “阿摩西斯将军。” 正午一名风尘仆仆的报讯兵从城外进了城门后直奔城墙上,上头将军阿西摩斯正在观看底下的战车演练。 “亚拜城如何?” 阿摩西斯还未满三十,不同于其他武将的壮硕结实,这名男子脸型修长,身材高瘦,当初接任镇压将军时,不少兵士对于这个看似文雅的男子多少有点怀疑,不过事实证明他手腕高明,而且不出几个月,他底下的士兵就对这个冷静的将军敬爱有加,因为他的奖赏分配往往比其他将军多上一倍。 而现在,看到南部来报的传讯兵,阿摩西斯多少也猜到,应该是他派去亚拜城的军长传来捷报。 “好消息,将军,那支佣兵团已经投降了。”对方行个简单的礼便说道,但阿摩西斯没有一丝惊讶或欣喜,只点了点头。 “这么快?” “不过有件事军长让我特别请示你。”对方有意压低声音说道。 “对方似乎本来就不打算打仗,一开始就让军长进城,拥兵团里头领军的,据说是个外国人。” “希腊人?”阿摩西斯很自然这么问道,那是南区最多佣兵的来源,大多是来自战争移至埃及的希腊部落战士,其馀则是波斯山区的遗孤。 不过报讯兵摇摇头。“对方跟军长说他是巴比伦人,但我们都无法确定。” “巴比伦?” 这倒是让阿摩西斯有些惊讶,以往埃及跟巴比伦鲜少接触,尤其自从尼布甲尼撒二世即位后大举征服东南,但他们埃及却处于为国库所苦、饥荒之后的低潮,他们无闲暇去管巴比伦,只能带着一丝戒慎的观察这个国家,如今冒出个巴比伦人,让他感到怪异。 “不过,将军……” 报讯兵本来就已经用最低的音调,但是这时更是一脸紧张,看了看四周才开口。 “这个巴比伦人,自称是尼布甲尼撒的王弟,原本军长是不相信的,可是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让我请你去一趟……” “……” 其实阿摩西斯第一时间也是不相信,可是他仔细一想,的确之前有听说过尼布甲尼撒的一个王弟意图叛乱,最后行踪不明的传闻,但是有几分真假他却是没有细想过。 “大人,军长要我请示您,该怎么处理那个人,因为那个自称尼布甲尼撒王弟的人指名要见您……” 这让阿摩西斯少见的陷入沉思,其实他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可以直接把这人处理掉以绝后患,可是他忍不住怀疑起对方动机,如果不是疯子,一定是个相当明白他个性的人,不然如果是其他将领,收到这个消息绝对不会把它当真,但是阿摩西斯本来就是个心思深沉的人,任何一点不对劲他都不会放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这么快镇压南部的叛乱。 “让他……” 阿摩西斯开口的一瞬间又犹豫了一下,其实他脑中闪过许多种可能性,他不是那种迷信的人,可是这不是他第一次有一种正在决策关头的感觉,正确来说,那更像无法回头,如果他选择了一种可能——让一个自称巴比伦王弟弟的人跟他见了面,那可以改变什么? 他们埃及戒慎恐惧的不就是尼布甲尼撒吗? 如果他此时拒绝了这种可能性,未来并不会有什么不同,但如果阿摩西斯是个甘于安定的人,他当初绝对不会接下镇压将军的工作,那是他见不了人的一面:其实他内心渴望战争,期待每一种权势颠倒的时刻,虽然这种个性让他自己也感到恐惧,可是他真正有一丝震栗的,还是怎么都无法拒绝冒险的自己。 “我到亚拜城去看看这个人。” 阿摩西斯最后一收自己沉思的神色说道。 亚拜城的总督地牢,阿摩西斯到达这个地方时已经是黄昏时刻,其实原本战犯并没有被关在地牢,可是为了不引起注意,亚拜城的军长把这个男子放到这里的牢房里,只让外头人看着,甚至没有绑起来。 “将军,这人是自己跟我们投降的,他底下有一部分是沙迦的士兵,他说他要见见你,所以……” “我知道了。”门前的阿摩西斯点点头。“我进去就好。” “他也是这么要求。”军长说道,这话让阿摩西斯的手在门上停了一下,但最后他还是拉了开。 从小窗照进来的落日馀晖并没有映在里面的男子身上,他有一半的脸孔隐在阴影之中,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身材并不算壮硕,不过已经被太阳晒成浅褐色。 阿摩西斯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人的身份,不过他一眼也足以看出,这个褐色短发的青年绝对是贵族,除了眉宇之间的气息跟一般平民或是士兵不同,他的手指并没有从小做苦工的男子该有的粗厚。 而他见阿摩西斯进来,只是默默的坐着,那姿势一派轻松,甚至像是有没有他都一样似的。 “该怎么称呼?”阿摩西斯见青年没打算开口,低声问道,而对方一挑眉。 “你知道我是谁,阿摩西斯将军,如果你感到没有可能,就不会来这里。” 对方说话的声音很轻,那是带着口音的埃及语,虽然不甚流畅,可是他语气自然,让阿摩西斯更感到诡异。 “如果你真的是巴比伦王的亲戚,那么你在埃及做什么?” “尼布甲尼撒是个篡位者。”对方低声说道,但对上男子平直的瞳孔,阿摩西斯没有开口。 “他坐拥的一切都不属于他,只是他偷来抢来的东西。” “但不管如何,现在巴比伦帝王就是他,不管偷还是抢,谁不是这样得到宝座的?”阿摩西斯意图让自己不随对方起舞,可是青年听到他这一席话的反应却是低笑。 “将军,你说出自己的心声了?” 不管是靠着血缘或是权力,最后坐上王座的不都是用了百般算计?阿摩西斯对这些清楚不过,但是对方这种几次透视他心里的行为让他紧绷的同时,却也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放松感。 那就像第一次不用掩饰内心某些自己也不感审视的部份,但在这个男子面前,这些似乎都无所遁形。 “你想要什么?” 阿摩西斯最后还是开口问道,只为了在跟他交涉时回到自己应有的步调。 “我想要的东西跟你差不多,但是又比你简单。”对方说道。“阿摩西斯将军,你能忍多久?看着王城的上位者把国家导向衰亡,然后西边的巴比伦帝国不停张牙舞爪……” “巴比伦不也是你的国家?” “巴比伦是尼布甲尼撒的玩具,他从儿时从我手里夺走的,既然已经不属于我,我只想看着它消失。”男子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别看外头了,将军,你怕被安上『叛乱』的罪名,我看得出来,你那些下属都在等你自己想通:究竟谁才是埃及的救星?不是在孟非斯的法老,你自己也清楚,现在就是时机,想想看巴比伦军队压境的时候,谁有继承权那么重要吗?” “我不懂你可以得到什么。”阿摩西斯皱起眉头。 “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事,不过只有一点……”对方轻声说道时,那双眼里的萦热让阿摩西斯眯起眼。 “就是我对那个男人的恨,还有想看到巴比伦覆亡的欲望,这些就是我要的。” 外头落日的馀晖已经越来越黯淡,但是不可否认,阿摩西斯内心却有一丝兴奋,这个男人的出现让他苦闷的军旅生涯突然像是出现另一条路,为什么他没有想过? 早先早有人暗示过他,这种时刻如果他在南部独揽大权,下一次等到他回王城时,就是那里贵族必须选边站的时候了,法老的徵税让商人不满,而他深知这些人需要什么。 尼布甲尼撒。 对于这个看似牢不可破、日益壮大的帝国的国君,阿摩西斯不只一次感到压力,而他清楚得很,当初尼布甲尼撒被他那个王弟设计,险些让北方最强大的巴比伦战车队无用武之地,他甚至亲自到了沙迦一趟,据说当时只差那么一点,巴比伦王位很可能就虚空,而这些都是那个王弟所促成的,如果眼前这个男人,有这么一点可能性是尼布甲尼撒的弟弟,那么他把他留下又何仿? 就算真的不是,那他也不会有所损失,他自然可以慢慢观察,看看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到底没有没有用处,就算他不是,但是阿摩西斯需要的话,也可以宣称他是,然后或许哪一天需要的时候,他还能利用这个男人当作攻克巴比伦的藉口,不论如何,他没有损失。 “你会功高震主,将军。”男子紧盯着阿摩西斯说道。“法老应该在不久后就会召你回孟非斯,到时你得要小心。” “我当然清楚。”阿摩西斯说道,但忍不住又重新审视这个男人一眼,因为这就是他目前所挂虑的一件事。 “让我跟你回孟非斯,接着尼布甲尼撒也受邀到那里,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是以贵宾身份来,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巴比伦会派兵的,更何况我只是个武将,宴客绝对跟我无关。” “当然,尼布甲尼撒不可能会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对方说道,但这一次他露出一丝苦笑。 其实那个男人曾经涉险过,这那么一次,当时在沙迦时,他差点能够逮住他,不过整个计划却毁在愚蠢的沙迦王手上。 “但是,你会需要我,我会让你找到一次机会,不是这一次,但是在不久的将来。现在你要处里的是孟非斯那些开始猜忌你的贵族。” “……” 有那么一刻,阿摩西斯是有一丝后悔自己踏进这里,可是他也有一丝庆幸,如果不是这个男人,他可能还沉睡着…… 野心是一头沉睡的狮子,待它醒来或是饥饿时,足以咬毁列国的棋盘。 ——埃及有这么一句谚语,如今,阿摩西斯也能够肯定,在这个地牢里,他目睹了另一头狮子,而他内心的猛兽,似乎也正张开了眼…… 134、橄榄枝 巴比伦西南,红海北岸附近,正往西缓缓前进的王室队伍绵延成长条状,在边境之地显得悠长。 这一队要往西的旅队规模几乎是一般商队的五倍,并有严密的守备军队跟随,虽然名义上它是巴比伦王叔叔亚斯波拉要往西到埃及王城孟非斯的代表使节,载满一些礼物之外,还有几个国王的亲戚一起跟随,主要侍卫了拜访邻国,并且藉由赠送礼物跟巡游埃及,好加深两国外交,不过几名资深卫队都知道,这只是在巴比伦王城的官方说法,只是为了让他们离开的几个月,代理朝政的宰相乌优鲁不至于面对众臣找不到国王的窘境,所以才有了这个所谓的“王叔”,名义上这几个月国王还是在王城,只是不打算见人而由宰相代理,但实际上,他真正在的地方是这个西边的巴比伦边境,正要往埃及去。 “别停。” 骑着马的尼布在一个正缓缓由仆人抬着的轿子边勒马,见他们正要停下说道。 轿子上正盖着蓝色的幕帘,那是让旅行的成员能够小睡休息的地方,但尼布只把马匹靠近,小声拉起帘子,正打算给睡在里头的人一个吻,不过—— 探头进去的尼布摸了摸那一团薄毯,却是什么也没摸到,最后还是一旁的仆役开口。 “陛……不,亚斯波拉阁下,伯提沙刚刚骑马说要去红海边看看。” “什么?” 因为是用王叔身份出使,尼布身边的也被迫要改口,只是不甚习惯,而听到这句话的男人看了看南侧原野旁的海岸,果然见一个骑马的身影在那里。 “唔……” 才刚经过一小片树林,伯提沙把马停下,在那里看着远处的岩石,还有那后面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平面,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海,在远远处就闻到那个咸咸的味道,现在还有一小段马程,为了不会待会儿不会跟不上旅队的行程,他只在这里看着,还抬起鼻子嗅嗅海风的咸味。 “看什么?” 一会儿骑着马接近的尼布唤道,这才让他回过神,男人下了马匹,让马儿自己随意走动,这才上了伯提沙的马匹,从后面把他一搂。 “睡不着?” “我想看看海,以前从来都没有看过。”伯提沙蓝色眼睛里满是兴奋,以往在犹大,到后来住巴比伦,他只见识过大河,可是一望无际的海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因此转不开视线。 “喜欢海,那么我们回程搭船好吗?” 尼布在他脖子上亲吻说道,虽说那样反而绕了远路,但是难得这一次两个人出游,他想让伯提沙尽兴,既使接着他回巴比伦之后还有堆积如山的政事,但此刻他只顾虑着,这一趟埃及之行后要往犹大,这对伯提沙意义重大。 “都可以。”伯提沙一笑说道。“我在犹大也搭过船,在约旦河上,不过在海上应该更有趣。” “看那。”尼布指指远处海岸北侧说道。“过了那里,就是埃及了,等到从那里回来,我会让你搭船,然后回到犹大去。” 犹大。 伯提沙忍不住看了北方一眼,深吸一口气。以前他曾经不敢回想故土,现在却是感到一股急迫的思念,除了对故乡的想念外,他很想让尼布看看以前他熟悉的地方,跟巴比伦不一样的花草,闪着金色阳光的河流…… “我们的祖先曾经住过埃及。”伯提沙说道,他指指红海的方向,尼布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跨过红海,在这里的旷野漂流四十年,然后才进入迦南,在那里筑城,然后盖起圣殿。” “就是你以前当祭司的地方?”尼布吻吻他的手问道,伯提沙点点头。 “每年到逾越节晚餐的时候,我们都会吃无酵饼,然后长辈就会开始讲这些故事,从最以前的创世开始说,然后说到洪水跟方舟,再说红海的故事,可以这样一直说一整晚喔。” 看着伯提沙开心叙述的样子,尼布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早带他回犹大呢? 他内心有那么一丝担忧,怕故土让伯提沙伤心,可是在自己怀抱下的少年就如同他第一眼见到时一样坚定,在俊秀的外表下,那柔韧的性子让他深陷下去,从此眼里就只有他。 那时在后宫床上,满身是汗,眼里带着屈辱与不甘的男孩,如今结实漂亮,瞳孔里的坚毅让尼布着迷不已,如果当时他没有走进后宫那个小厅房,现在他会是什么模样? 早该带他回犹大的。尼布很肯定,伯提沙永远都会像这样,不是对自己的怨恨,而是爱意让他越发茁壮,而那眼神,早已跟当时不同…… “怎么了?” 转过头在尼布唇上深深一吻的伯提沙问道,那笑容灿烂又可爱,让尼布忍不住也一笑,既使他内心的温度无法表达。 “你之前跟我说过那个洪水故事,后来大船漂流了四十天,之后呢?”尼布紧紧搂着他问道,一边轻轻策马,让马儿以最悠闲地步伐跟上旅队。 “漂流四十天,挪亚的方舟停在一个大礁石上。” 伯提沙感受着男人在他耳边的亲吻说道。 原本这故事总是让他怀念儿时听着祖父母跟父母亲在逾越节晚上的低语,可是现在他很肯定,他跟这个男人的细语会是不管多少年后他都深深记得的记忆,就算几十年后生死让他们没有办法这样握着彼此的手,他一定会记得这个时刻。 “他放出了一只鸽子好确定大水是不是退了,七天后鸽子飞了回来……” 伯提沙握住尼布拉着缰绳的手,虽然正在往西,埃及的方向,但他看了北方犹大的方向一眼,缓缓继续说道。 “鸽子咬着一株橄榄枝的嫩叶回来,这让方舟上所有人都喜极而泣:大水退了,地又新生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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