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属性分类：未来／科幻世界／强攻强受／正剧 关键字：江谦 安德鲁 楔子 『人生最悲惨的事情并不是一无所有，而是得到一切之后又再度失去。』 江谦曾经拥有一切，他虽然是GAY，但他得到了幸福，身为世界称颂的知名画家，一幅画叫价上百万美金，江谦有离经叛道的本钱，艺术家本来就不羁狂野，世人对此格外宽容，他很早就出柜了，男友是全球百大企业的总裁，英俊、多金、精明干练、风采翩翩，江谦和他是青梅竹马，世界很奇怪，原本不被祝福的爱情等到两人功成名就之后便演化了情比金坚的传奇。 一人深情的要求：等我，另一人泪眼婆娑的回道：我永远等你。 十一年后，童话似的承诺幻成两颗闪闪发亮的婚戒，还有一场盛大的世纪婚礼。 两人的经历还被制作成微影片放在Youtube，点阅数上千万，罗密欧与朱丽叶终于有个好结局。 当然美好的故事总有一些插曲，刚开始，那真的只是一个微小的意外，大总裁应酬喝多了，糊里糊涂跟善于诱惑的MONEY BOY发生了性关系，江谦不是大肚的人，但也不是不理智的人，道歉赔罪来的又快又即时，他为什么还要穷追猛打，破坏夫夫之间感情？MONEY BOY知道讨不了什么便宜，拿了一笔钱爽快的滚蛋，可偏偏留下了一样该死的东西。 那样东西透过另一半附着在江谦身上——学名：后天免疫缺乏症候群，音译AIDS，俗称爱滋病。 江谦开始失去。 温言温语的安慰与照顾，逐渐变成了逃避与疏离。 众人钦羡的目光里夹杂了越来越多的嘲笑与奚落。 新闻媒体扑天盖地的炒作知名画家的堕落，上帝的宠儿投向魔鬼的怀抱。 他的画作彷佛也沾染了不名誉的病毒，变得一文不值。 所有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一个个离他远去。 父母、朋友、兄弟姊妹还有他最爱的人，他们无法面对一具长满了卡波西氏肉瘤的身体，时间很残酷的将一开始的悲悯与同情转化为恐惧，然后是满满的厌恶与恶心。 这世界再也没有人喜欢江谦，需要江谦，他是被抛弃的人，被诅咒的人，不被神眷顾的人。 就像那些因寂寞把财产留给宠物的老人，江谦写了一封遗嘱，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他最忠实的拉布拉多犬大卫，感谢它在所有人都转身离开的时候，依旧日复一日的摇着尾巴，充满感情的蹭着他满目疮痍的身躯。 江谦最后去了一个地方，南极大陆。 一个苍白的冰雪世界，没有人烟。 顶着风雪走上高地，江谦躺了下来，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痛、身体的冷，他承受的早已超越一切，能爬到这片大陆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他不知道该恨那个侥幸逃过一劫已经和政治家女儿联姻的薄情者，还是恨这种不名誉的病毒，或是要恨那些背弃他的家人朋友。 到这一刻，他冷漠的谁都不想恨了。 「红……红色的雪……」 漫天红光染照着落下的雪球，艳丽的宛如飞舞的玫瑰雨，这是死神相迎的礼物？ 江谦艰难的眨着眼，想再看清楚些，但南极大陆的风雪已经温柔的阖上了他的双眼。 晚安，孩子。 1 西元3212年，『最后一日』科学月刊刊登了一则轰动世界的消息：二十年来令众多学者束手无策的“大地”，在世界科学部首席科学家安德鲁的研究下已经复苏！这是继黄道十二宫、北斗七星等先祖后，第三十八位复苏的先祖。 江谦觉得很累，他还想睡，但偏偏一直有东西闹他。 大卫，食物在柜子里，自己去开，我知道你会的。 「报告，大地先祖的脑波呈现Ð；-7波动！」研究助理兴奋的大喊。 「首席！我们成功了！」研究员卡斐激动得无法自遏，二十年科学界无法突破的屏障，他们只用了八个月就做到了！ 「后续的处理交给你们。」穿着蓝色医生袍的男子检阅空浮萤幕上的各项数值，确定一切正常之后，交待这句话便离开了。 研究团队也不以为意，首席一向只参与最重要的关键，其馀事情对他来说只是浪费时间。 「叫卓安准备一下，预备跟大地先祖做第一次接触！」 江谦还是醒了，均匀的柔和光源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应该长眠在冰天雪地的南极大陆，为何如今还能感受到皮肤上传来的温暖？ 「您好，大地先祖，欢迎来到西元3212年，我叫卓安，是您的随身看护。」伸手轻轻一挥，床头以不会让病患头昏的速度缓慢升起15度，江谦迷茫的看着眼前的褐发女性，一时之间难以理解现在的状况。 「大地先祖，请别担心，我们会照顾您的，关于现世的一切您会慢慢了解，您要喝点水吗？」卓安就像温暖的母亲，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 江谦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点什么，只是点头之后，他得到一杯水，叫卓安的女性拿着杯子慢慢喂他，清水流过喉咙的感觉很不真实，但得到滋润的细胞彷佛一个个都张开孔盖，大声呼喊着我活回来了。 几天后，江谦陆续从卓安口中得知，现在是3212年，距离他寻死的那年已经整整过去1200年了，讽刺的是那些奚落他的人们也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西元2012年年底爆发了『红日』，科学上的解释是太阳发生了某种可怕的变异，江谦不懂卓安说的那些专有名词，但通俗的说法就是进入末世了。 太阳病毒肆虐全球，冰山融化，海平面急遽上升，极端的暴风与乾旱，以及来自外太空的危险辐射，导致粮食生产锐减，世界各地暴动、战争、饥荒频传，人类经历了一段比中古世纪还要黑暗的岁月，差一点点全数灭绝。 但人类以无与伦比的顽强硬是挺过来了。 西元3212年，全球七成的人口生活在南极大陆，南极大陆已经不叫南极大陆，而改名叫共和洲，江谦记忆中的国家也全数湮灭在动乱的历史长河中，现在地球只存在一个世界共和国，世界政府对内管理所有资源的分配，对外代表地球与外星势力抗衡。 而自己所在的第一研究中心也隶属于世界政府，他是科学史上最难处理的“先祖”之一，能顺利复苏都是靠安德鲁首席的研究。 2 「红日末世的时候，各国政府都展开秘密计划将各个领域的重要人士冰入冷冻胶囊，藏放在安全地点，希望后人有一日能重新复苏这些精英，但是因为末世动乱比预期的还要久，整整三个世纪的时间，大部分先祖都因储存能源耗竭而死亡，不然就是藏放地点被发现，人为破坏或是自然因素摧毁，至今能复苏的先祖并不多，您是幸运的第三十八位。」 「在长根高地发现您的时候，所有人都非常不可思议，我们分析了全球可能的胶囊地点，长根高地从来不在候选名单内，您的存在令科学家相当意外。」事实上大地先祖的保存方式简陋到难以置信，能顺利冷冻1200年九成九要归功于幸运。 江谦不知道世界上是否真的有神明，他不懂神让那么多人死去，却把自己留到1200年后是为了什么，只是一种捉弄？命运的笑话？ 江谦在心底嗤笑。 遍布全身的恶心肉瘤从醒来的第一天就没再看到，他的身体像最后那一天一样消瘦，皮肤却光滑洁白，好像自始自终都如此健康，原来恶名昭彰的爱滋病也抵挡不住1200年光阴的消磨。 「大地先祖？」卓安见他出神，轻唤了一声。这名先祖很独特，不像其他先祖一醒来就问东问西，急着报出原属国及身份，他非常的沉默，若不是偶尔投来的目光，卓安会以为对方根本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我不叫大地。」这么崇高的意象他配不起，1200年前，他是连下葬都会被指摘为污染土壤的人。 卓安悄悄松了口气，中心不怕先祖有任何过份的要求，就怕他们什么都不说。 「大地只是尚未苏醒前的代号，您既然醒来，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江谦。」江谦躺在床上，放任思绪漫无目的的流浪。 「江谦先祖，请问您以前是做什么的？」卓安似乎是很随性问道，事实上这间别名为『LAND』的智慧研究室随时都有3名以上的研究助理在监看。 一览无遗单纯的医院病房，隐藏的却是21世纪的人无法想像的高科技，从苏醒至今，江谦的一举一动、所说的话、发音语调、表情脸色全部都被完整的纪录，至于没有一名医生来问诊、量心跳血压之类的，也是因为LAND的智慧光脑早就24小时在管理江谦的各项身体指标了。 卓安是第一研究中心最优秀的心理学家暨精神医生，在江谦之前她已经负责接触过三位先祖，母亲般的亲切特质和温暖微笑比较容易让经历过末世的先祖放松下来。 江谦的思绪短暂的回来了，他在思索卓安的问题：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1200年的时间，对他来说只是阖上眼睛又张开的过程，突然觉得时间也是有重量的，很狡猾的悄悄叠在肩头，意识到的刹那让人有些难以喘息。 「画家，我是画家。」江谦沉重的吐出一口气道。 3 同一时间，LAND研究室的成员互相碰了个拳，表现出适当的兴奋，之前复苏的37位先祖，其中17名是各国政要，11位跟金融世家、跨国企业家族有关系，5名是实用学科的博士教授，另外有舞蹈家1位，音乐大师2位，历史学者1名。 21世纪呼风唤雨的权贵在33世纪的价值微薄得不值一提，而当年尖端科技的研究者放到西元3212年那也不过是小孩子组装玩具车的等级，但艺术的价值却不会减损，反而会因岁月的酝酿增添更多的光辉。 37名先祖里舞蹈家、音乐大师以及历史学家都受到优厚的礼遇，其他先祖当然也受到保护，但待遇与这4人相比就差了一大节。 大地先祖是画家的消息马上就传遍了第一研究中心，LAND的防护等级也提升一个层次。 而这些江谦都不知道。 他生活的“病房”并不狭窄，相反地相当宽敞，随着他的体重慢慢恢复正常男性该有的水平，卓安也在教他各式各样的新东西和新常识。 首先第一项是电视，江谦是这样理解那块可以随时出现又消失的漂浮光屏，他只要对空气说一声打开电视，前方就会自动出现漂浮光屏，距离要近要远，声音要大要小，频道选择等等，只要对空气说就可以了，完全是音控，不想看只要说一声关掉，漂浮光屏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不占一寸空间。 电视是不能外出的江谦理解现世的最佳管道。 卓安向他解释，西元3212年的人类生活环境跟末世前完全不一样，地球的臭氧层曾经破掉75%以上，人类用最先进的科学技术才慢慢以其他物质重新补起破洞，但新物质无法取代原始的臭氧层，加上变异的太阳改变了银河系，如今的地球充满了未知的宇宙射线和星际物质。 一代又一代从末世后艰难活到现在的人们基本上都适应了新的地球环境，即便如此，33世纪的人离开安全建筑物时，都还必须穿上一种透明的隔离膜，不然也很容易受到宇宙射线或不明星际物质感染。 更遑论江谦这种一直沉睡到现在的先祖，体内没有任何抗体，若暴露在外，百分之百会暴病猝死。 「江谦先祖，每栋建筑物的出入口一定镌刻有这样的安全标章，S代表最安全，A次之，B再次，C是第四级，D最末，在完全没有安全标章的建筑物，绝对不能收起T套，这是常识。而依照首席的研究，先祖们因为体质关系，只有在A以上的建筑物里才能不穿T套，其他安全等级较低的地方，请务必不要脱掉。」卓安的手在漂浮光屏上快速挪动，各种颜色的标章附带说明在江谦面前闪烁。 如今江谦的右腕上戴着一只银色的金属环，它的功能之多江谦也记不清楚，反正几乎能包的它全包了，身份证、信用卡、随身银行、视讯通话、电子信箱、MP3播放器、智慧电脑，还有最重要的隔离设定。 只要左手握住右腕上的金属环，轻喊『设定』，皮肤表面就会瞬间产生一层透明的隔离膜，隔离膜是一种叫做T的物质制成，所以又称T套，隔离膜也分等级，江谦用的是最好的T1，能隔离9成8的有害物质，接着是T2、T3、T4等，越后面防护效果越差，很好理解。 「T物质快用罄的时候，手环会呈现警示的红色，届时一定补充T物质，商店招牌写着单一字母T的就是补充地点，现在的统一货币是信用点数，不过江谦先祖您不用担心，您是先祖保护法的保护对象，您的T物质一律由研究中心无限量供应。」卓安诚恳的说道。 4 江谦不知道补充一次供一旬使用的T1需要1500信用点，在普通人一月收入约1200点的33世纪，T1是不折不扣的贵族商品。 江谦觉得皮肤上贴着一层透明膜的感觉很奇特，虽然它薄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出存在。 「江谦先祖，您感觉怎么样？」卓安发现自己必须不断地丢问题给这位先祖回答，他实在太沉默了，不问的话，他很可能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 「这样还可以吃饭？」江谦抬起手，在光源下审视手掌，他看不见膜。 「是的，吃饭、上厕所，所有正常作息都没有问题，T物质是首席从以前的C膜改良优化出的特别成份，它只阻绝长恒光束的特性大大增强了使用上的便利性及安全性，现在很多人即使进入安全建筑内也不会解除T套。」C膜时代可就没这么方便了，那个年代没有人敢在街上吃东西，都一定要躲进安全建筑里解除隔离设定后才可以吃，不然一口咬下食物，C膜跟一大堆有害病毒也一起吃进去了。 「嗯……」 「先祖您会不习惯吗？」卓安问。 之前几位苏醒的先祖都反应不喜欢T套，即使他们的触感并未敏锐到可以感受到隔离膜，但心理作用放大了T套的存在感，各自在一开始的时候都产生了程度不一的不适应症，例如：时常刮搔皮肤，觉得痒、过敏之类的。 「不，这样挺好。」江谦放下手淡淡说道。 卓安顿时有些棘手。从苏醒至今，她能一直不能很好的掌握这位先祖的情绪，沉睡了一千多年，他既不激动也不好奇，没有一窥世界的欲望，也不会想跑出去透气，他配合着一切又好像抗拒着一切。 「江谦先祖，你有什么心愿吗？我是说，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像是特别想吃的食物，或是想看些什么，啊，我怎么忘了，您是画家，我给您找来绘画用的纸笔如何？」 「不用了。」江谦躺在床上闭上眼，彷佛这就是他最喜欢做的事。 卓安没办法，只得给他掖了被角后出去，她一离开，LAND的灯源即慢慢转成睡眠情境。 卓安走到中控室，研究员正聚在一起观看刚刚江谦说不用了的重播画面。 「微表情显示他一点不喜欢绘画。」研究助理米契很肯定的判定。 「是画家却又讨厌画画？难道有人逼着他当画家？」研究助理凯特推敲着。 「他一天不说，我们永远不会知道。」研究员卡斐摇头道。「重点是根据检测，他的身体已经可以离开S保护区了，卓安，明天开始带他四处走走，看能不能激发出其他资讯。」 「卡斐，我会照办，但我认为这没有任何意义。」卓安快速浏览了一遍适才记录下的先祖脑波频率。 「为什么？」卡斐挑眉。 「根据我专研人类心理多年的经验，他表现出来的异常行为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他根本没有料想到自己会活着，哪怕一丝丝的可能性都没想过，他应该是曾经一心求死的人，而且死意坚决。」卓安望着光屏上在黑暗中沉睡的先祖说道。 不是被逼着画画，而是被逼着活下来。 也许在一千多年有人不顾他的意愿将他冷冻起来送到3212年的今天。 所以对一切都没有真实感，所以沉默的抗拒着一切。 5 江谦一夜无梦，醒来房间突然多了很多人。 「你好，我是研究员卡斐，胖胖的这位是爱吃热狗的助理米契，那位是成天便秘的助理凯特，我们都是LAND研究室的成员，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江谦。」卡斐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热情的迳自握住江谦的手上下摇晃。 「喂，谁便秘啊！」凯特气愤的轻捶了卡斐一下。 「卓安今天有事没办法来，所以由我们充当向导带你逛逛研究中心。」弹个响指，米契立刻推来一台轮椅。 「我不腿残。」江谦微微蹙眉。 「小谦别误会，这是准备万全，等一下我们要逛的地点会脱离S级防护区，为了到避免到A级防护区时有突发状况，所以才请你坐轮椅，当然，如果小谦愿意的话，我很乐意背你走一圈。」自来熟的卡斐用那张外国人的脸孔笑得很猥亵。 江谦一言不发的坐上轮椅，道：「走吧。」 目的达成的卡斐没再多做言语调戏，由米契推着江谦，旁边跟着凯特，开始了导览行程。 「第一研究中心是隶属世界政府科学部的综合研究机构，前栋建筑群是医院，负责各科的临床、医疗、急救，我们所在的后栋建筑群是由实验室、研究所构成，也分成各区块，前后全部合在一起就是第一研究中心。」卡斐笑咪咪的向经过的同事打招呼，一面讲解。 「“第一”除了前后建筑群，外围腹地还包括宿舍、花园、游泳池、健走步道、植物培养地、药物精练所、器材研发中心、维修部门、备品仓库等等，组织非常庞杂，所有的医疗、科学、临床、研究，全部紧密结合，这都是为了能快速处理各种紧急状况。」 「这里是大厅，你看那道光屏墙，上面显示各个研究室实验室的主题以及成果进度，“第一”是个激烈竞争的世界，每个人都必须在严格的检验下交出成绩，不然就会被降等，最后踢出中心。」 三层楼高的四面光屏上，雄踞顶端的正是LAND，金色的皇冠带在头顶，傲视着以下所有的人。 每项专案的都有主持者或研究团队的名字，唯独LAND，负责人的名字闪着两个字：『首席』，仔细一看，第二名和第三名专案的主持者也是『首席』。 彷佛在解答江谦的疑问，卡斐说道：「首席指的是首席科学家，他掌管世界政府科学部，下辖世界科学学会、第一、二、三研究中心，各级大学、医疗中心、观测站、检验所及所有科研人员，现任首席是安德鲁博士，他是末世后最年轻的科学首席，也是因为有他的帮忙才让你苏醒的。」 卡斐谈起首席的时候，整个人充满一种江谦无法理解的尊敬之光，米契和凯特也是同样肃然起敬的态度，江谦还无法理解，在西元3212年首席科学家几乎是所有学科的研究人员仰望的对象。 在世界政府里占有关键地位的科学部，它的领导人不像其他部门称作部长，而被尊称为『首席』，要统帅心高气傲的科学家们，需要的不仅是管理手腕，更要有能让所有人心悦臣服的实绩，这点安德鲁当之无愧，三年前他以史无前例的127张全数赞成票通过世界议会的表决出任科学部首席足见其强悍实力。 6 江谦不关心首席是谁有多厉害，光屏墙上密密麻麻、艰涩难懂的专案主题他也看不懂，他只是命运之神捉弄下的产物，一缕1200年前的幽魂，早该消散，却以滑稽的姿态存在3212年。 卡斐见江谦不感兴趣也不勉强，准备往下一个地方移动。 江谦的目光无意识的扫过一名坐在大窗旁的中年男子时忽然停住，那个人的脖子上布满了深绿色条纹，而且似乎逐渐往脸部蔓延。 「小谦，怎么了？」卡斐顺着方向看过去。「哦，那位是林宾博士，是太空植物界的第一把交椅，小谦想认识他吗？」 江谦瞥了卡斐一眼。 他没看到那人脖子上诡异的绿条纹？ 「我们过去认识一下，林宾博士是很和善的长者，热衷研究，也对教导学生非常热心。」卡斐强迫中奖的和米契、凯特带着江谦走过去。 「林博士，真悠闲的在这里沉思呢！」 中年男子抬起头，眉眼呵呵的笑了两声。 近距离观察，那绿条纹与其说是条纹，不如说像植物的经络，主干分出枝干，由粗至细，最粗的地方深绿中还隐隐约约透着一股血色红光，一般人是无法察觉这绿中红的，对色彩极为敏锐的江谦直觉不喜欢这股红光，让他联想到亟欲喷发的鲜血，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人的身上有鱼腥味。 米契和凯特也加入了闲聊，三人态度自在，似乎看不到林宾的异状，也没闻到任何异味。 江谦微微拧起眉。 「小谦，给你正式介绍，这位是茂盛研究团队的主持人——林宾博士。林博士，这位是“大地”，名字是江谦。」卡斐笑咪咪的说道。 「哦哦，原来是“大地”先祖，非常荣幸能亲眼见到您。」林宾热情的伸手欲握。 江谦完全不想去碰那只长满绿叶茎脉的手，尤其随着对方的走近，那股臭味越来越明显。 江谦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忍受，因此他冷脸从轮椅上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开。 「小谦？不好意思，林博士，我们下次再聊。」卡斐陪笑向林宾致歉后，沉下脸快步揪住江谦。 「小谦，你不应该这样。」 卡斐即使赞同卓安的判断，即使他能理解江谦沉默的抗拒，却不代表他能接受江谦的无礼。 「这里是第一研究中心，你如果不知道这里是怎么样的地方，没关系，我们会告诉你，这是我们的责任，但请你对每个人保持基本的尊重，这里每位研究人员都为了人类的生存殚精竭虑、奋战不懈，难道他们不值得你一个礼貌的微笑？」 江谦冷漠的拨开卡斐的手。「我知道了。」 卡斐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米契和凯特也很不高兴，这位大地先祖明显没有反省的意思，怎么样，认为自己是受保护的先祖，认为自己反正不想活了，所以就能粗鲁无礼的对待他人？ 画家又怎么了，原来也跟那些挂满金条金饰金钻戒躺进冷冻舱的旧时代权贵一样，双眼无知的长在头顶上。 7 导览行程气氛沉闷的草草结束，直到江谦回LAND，卡斐都没再讲一句话，江谦也不在意，他本来就认为这些人跟他没关系，是他们自己闯进来自顾自地要带他乱逛的，现在不高兴走人，他也图得清净。 翌日卓安回来，彷佛不知道前一天发生了什么事，依旧热心的教导江谦33世纪的各种事物，并且带来一个好消息。 「经过精密的检查，小谦你的身体已经完全摆脱了长期休眠的后遗症，今后只要做好隔离防护，一般生活应是没有问题。」 「我可以离开这里了？」江谦有点反应了，一直给人当白老鼠的感觉并不好。 「嗯，我们帮你安排了新的住所，位在研究中心东侧，安全防护等级S，根据先祖保护法的规定，小谦你所需的T物质、食宿都由世界政府供应，每个月还会划1200点信用点数到你的帐户里，你可以依照喜好花用。」卓安有点舍不得，数个月的相处让她一点一滴地慢慢开始真正心疼这位先祖，二十九岁呐，在平均自然寿命230岁的3212年，只能算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研究中心东侧？还是在研究中心里面？ 算了，江谦也没认为自己能完全脱离研究中心的监控，完全脱离了他也无法生存，能有自己的一块地方算不错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过去。」江谦淡淡问道。 「我下午带你过去。」卓安抬手欲拨开江谦遮住眼睛的浏海，江谦头一偏，闪过。 卓安也不生气，她其实有发现江谦不喜欢跟人做肢体接触，甚至可以说是病态的厌恶，虽然他掩饰得很好，总是用不友善的疏离来包装。 一般先祖苏醒后的照顾计划大约都会进行半年左右，江谦的却三个月就结束了，卓安只是LAND的编外支援人员，对此并没有立场多说什么。 「你这孩子，以后过日子可辛苦了。」卓安无奈的笑。 先祖保护法虽然明文规定了先祖应得的待遇与福利，但其中留了很多弹性空间给科研人员，每位先祖都有一位监护者，通常是由复苏先祖的研究团队领导人担任，监护者对先祖拥有的权限大概就像封建时代的帝王对其子女，可以宝贝上天、优厚无边，也可以任其自生自灭、不闻不问。 某种意义上来看，小谦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幸运的是他的监护者正是地位至高无上的安德鲁首席，光凭这点，就能少掉像山一样高的麻烦，不然当小谦是画家的消息传开之后，早就一堆人上门提出各种无理要求了。 但不幸之处也是如此，首席是彻头彻尾的科研疯子、现实主义者，复苏“大地”的过程中，首席可以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眼底心底都只存在“大地”一人，但突破了最重要的关卡之后，其他的事对首席就没有吸引力了。 照顾先祖更是根本不在首席的关心范围。 这样一来，实际处理小谦事务的就是LAND团队的其他成员，偏偏小谦得罪了第二把交椅的卡斐，中控室已经连着好几天骂声咧咧了。 8 江谦并没有什么行李需要收拾，在LAND吃完最后一餐后，江谦换上卓安买给他的休闲服，来到以后要居住的地方。 「小谦，卓妈把通讯号发到你的资讯库了，只要对手环命令播号就可以跟卓妈联络，有任何问题不要客气尽量打给我，家电用品的使用方法你已经知道，冰箱里卓妈已经先帮你准备了一些食物，晚上你可以选喜欢的让智慧管家煮，记得每七到九天要到中心补充T物质，攸关性命的事千万不能马虎。」。 离开工作的范畴后，心疼江谦的卓安很自然的把自己调升成妈妈级。 「另外记住999，这是研究中心的警备总务室号码，有危险立刻打给他们，想要出去走也可以请他们派车接送。」卓安唠唠叨叨的殷殷叮咛，直到要送出江谦，她才觉得好像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三个月实在太短了。 「嗯。」江谦淡淡应道。 对于卓安，他并不讨厌，虽然也不想有太多瓜葛。 哔——哔哔—— 手环忽然响起急促的短音，卓安闻声色变，急忙对江谦说：「小谦，卓妈有事先走了，把门关好，没事不要出来知道吗。」 待江谦点头，她才快跑离开。 江谦终于有空打量自己的新居，很普通的双层独栋住宅，一层约60平方公尺。 「智慧管家。」 「主人，您好，在下欧林很荣幸为您服务。」空荡荡的房屋传出机器人声音。 「物品现形。」 「遵命，主人。」 首先是房屋中央慢慢浮出一架金属小飞碟，飞碟落地噌噌噌长成了一人高的智能机器人。 然后在三十秒内，隐藏的家具整齐的摆放在各个位置，江谦收起一些碍眼的，挪了一些的位置，屋内的陈设基本上就跟21世纪相差无几了。 江谦把自己甩到沙发上，望着窗外用化学素材补出来的蓝天，突然觉得非常可笑。 记得他曾经问某个人：你希望长生不老吗？ 那个人断然说不，他说看着至亲好友一个个老去凋零，自己活着有什么意思。 那人还难得稚气的搂着自己说：和谦一起长生不老的话我就愿意。 而现在呢，他虽不算长生不老，但所有认识的人早已埋骨无觅处，那人亦然，自己却还坐在这里，面对着曾经一世纪就埋葬了50亿人的陌生地球。 这天江谦没有吃晚餐，早早睡了。 隔日江谦睡到自然醒，他的生理时钟很紊乱，因为太阳变异的关系，3212年的一天有28个小时，一年有372天，江谦是根深蒂固的习惯一天24小时的21世纪古人，干脆把所有时钟丢开，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早餐由智慧管家烹调，跟在LAND时差不多，五谷麦片搭配营养汁，营养汁的味道合成得跟牛奶一样，江谦表示接受无障碍。33世纪的主食基本上是各式各样的营养汁、营养肉、营养菜，由高科技工厂生产制造，传统的天然食品数量稀少，价格也贵得令人吐血。 江谦暂时没有任何计划，打算上网逛逛，没想到才刚连上高速网路，发现信箱里有一封未读信，寄件人署名为联合国秘书长李宗南。 冗长的内容简单来说就是一封『先祖俱乐部邀请函』，上面附了一个网址，江谦一点击，十三个白花花的视屏直接跳空出现在客厅。 9 「欢迎新伙伴加入！」 「欢迎！」 「我是李宗南，原H国人，最后一届联合国秘书长。」 「我叫汉克，原M国国防部长。」 「你好，我是……」 江谦麻木的听完了十三名21世纪政要、企业家的自我介绍后，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简短的报上名字：「江谦。」 「我们一直在等你，江谦。」 「是啊，我们能撑过红日末世活下来是一种伟大的奇迹，我们不要辜负上帝的恩典，大家要团结一心！」 「集众人之力，再造奇迹！」 「没错！没错！」 「好好好，本次会议主题就是要讨论如何要求世界政府改善先祖们的待遇！」李宗南抬起手，意识大家稍安勿躁。 「我赞成！应该对外发出强烈声明，我们他妈的住不是人住的，吃不是人吃的，没有烟没有酒还没地方找乐子，憋死老子了。」 「我昨天草拟了一份宣言，大家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某跨国企业总裁热心的把文件发给每个人。 江谦没看一眼从对方的视屏飞过来的虚拟文稿，他冷漠的回道：「有事暂离。」然后便断了网路，他只想安安静静的过生活，不想跟任何人任何组织搅和在一起。 接下来几天，日子非常平和。 江谦没有意思作画，但重拾了遗忘已久的太极拳，西元3212年，许多武术早已失传，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样留了下来，太极拳便是其中之一，江谦上网找到了愿意视屏授课的老师，一个月支付200点信用点，以空杯的心态重新学习。 从长眠中复苏之后，江谦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他的身体和以前不同，也许躯体仍是同个躯体，但感知能力明显上升了好几个层级，他也无法形容，每当他静下心集中精神时，彷佛能意识到身体里每个最细微组成的流动，每一个细胞的呼吸都清楚的像在耳边吐纳。 江谦不知道这种能力跟他看到林宾脖子上的绿脉有没有关系，随着对自己身体掌握度的提高，他几乎可以看到每样东西的“颜色”。 江谦推测他所看到的“颜色”可能标志着该物体的某种属性，成分越单纯的物体，江谦看到的“颜色”就越鲜明，如果是多重合成物的话，江谦看到的“颜色”和物体原色就几乎一模一样。 33世纪绝大部分的商品食物建筑都是高科技复合制造，像营养肉、营养菜没在分牛肉猪肉鸡肉或是高丽菜空心菜大白菜，都是混合了许多原生种的动植物基因以及各式各样的添加物，粗略区分成一号营养肉、二号营养肉、一号营养菜、二号营养菜等而已。 因此江谦的生活倒是没有产生太大的不便，看的跟实际的差不多，若完全不想被干扰的话也很简单，只要稍微转移注意力，让精神处于略为松散的状态，他也就看不到任何特殊色彩。 江谦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当然更不会告诉别人，他对回锅当研究白老鼠敬谢不敏。 10 脱掉汗湿的衣服，冲个简单的澡，江谦一袭清爽俐落的纯白唐装，端着欧林冲泡的营养茶，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33世纪的新闻播报员跟21世纪的没两样，都是找俊男美女念口白，只是33世纪的新闻呈现方式更为真实，任何灾害都能栩栩如生的3D立体全尺寸原音原声重现，媲美最惊悚的恐怖电影，车祸事件可以看到爆炸的残肢断体血淋淋的穿过你的脸，当然若是播报明星绯闻，也有不少疯狂粉丝会对着虚拟影像上下其手…… 电视的真实度是可以调整的，不过没看说明书的江谦不知道。 『不好意思，现在紧急为各位观众插播第一研究中心记者会现场。』 『主任，可以请你解释一下，生长在遥远星系的曼沙礼萝兰草为何“闯关成功”，堂堂在“第一”落地深根？难道我们的防护体系出现了巨大漏洞？所有边关岗哨检验所都形同虚设？』浓妆女记者咄咄逼人。 第一研究中心主任梅森轻咳两声，面容严肃的回道： 『请大家别急，我会完整的向各位报告，根据中心的调查，林宾博士是在一年前前往大昌星采集植物标本时，无意中遭到曼沙礼萝兰草的寄生，曼沙礼萝兰草是一种极其可憎的外星植物，它的生殖孢子非常微小，寄居在动物体内时，潜伏期可以达到3至8个月，期间宿主没有任何明显徵兆，我们称此为第一阶段。』 『第二阶段，曼沙礼萝兰草会试图占据宿主体内血液最充沛的位置，以人体来说就是心脏，宿主此时偶有轻微的胸闷胸痛。』梅森指着立体影像说明。 『接着曼沙礼萝兰草增生出大量的寄生须，从心脏开始逐渐蔓延至整个生物体，在这第三阶段，宿主产生肢体不协调、手脚不由自主抖动等现象。』 『第四阶段，遍布全身的寄生须集结前往脑部，占据脑部后，曼沙礼萝兰草就完成了最终控制，宿主意识完全消失，严格的医学解释上这不算脑死，因为宿主的脑部仍然在运作，心脏也继续供氧供血，但宿主表现于外的任何行为都已经不是基于个人意志，而是曼沙礼萝兰寄生的结果。』 『最后，曼沙礼萝兰草会驱动宿主的身体暴饮暴食，目的是摄取大量的养分供给位在心脏的孢子囊，直到宿主的身体再也无法容纳越来越细密的曼沙礼萝兰草时，宿主躯体就会爆破，曼沙礼萝兰草的新一代生殖孢子也藉着爆破寻找下一任宿主，我们称这个最后阶段为扩散阶段。』 『研判林博士回国时，是曼沙礼萝兰草寄生的第二阶段初级，因林博士长年醉心研究，原本就患有心室肥大症，曼沙礼萝兰草也不在检测项目内，因此星际检验站允许林博士入境，最后很遗憾的导致了这场悲剧。』白发苍苍的梅森脸色凝重的说道。 『主任！你说的扩散阶段可是在研究中心里发生的！听说在人来人往的研究大厅，林宾博士整个人突然爆炸，不少人被溅得满身是血，他们是否也受到寄生！？他们已经隔离了吗！？都是哪些人！？可以立刻公布名单吗！？研究人员下班回家后可能接触到更多人！首都有没有可能爆发大规模的寄生感染！？』 记者争相疯狂质问，梅森试着安抚，但所有人似乎已经被恐惧充昏了头，情况逐渐失控，海森的解释虚弱的淹没在混乱中。 『肃静！』 高大的蓝袍男子无预警出现在记者会后方，现场的纷杂瞬间消音。 11 有一那，江谦心跳快了一拍，以为那个男人也跟着冷冻了1200年在33世纪复活，但江谦很快平复了心情，蓝袍男子不是他，两人只是神似，仔细一看，五官根本不像也不应该弄错，可能是蓝袍男出场的气势让他产生了可笑的幻觉。 江谦穷极无聊的吃着脆果，一边看蓝袍男以绝对的威严控制住了场面。 蓝袍男的说明非常简洁，但却牢牢抓住了在场所有记者及光屏前观众的心，他的存在似乎就在呼吁大家：无庸畏惧。 这个男人就是科学首席，安德鲁博士。 看起来很年轻，不超过30岁，但估计在这时代，外表也做不得准。 江谦暗暗点评两句，换了其他频道，但每台都在直播记者会，江谦关掉光屏，起身伸了个懒腰。 『主人，有访客。』智慧管家欧林提醒。 刚刚暗下的光屏自动亮起，显示出门口的画面，是警卫。 「大地先祖您好，很抱歉打扰，请您立刻至第一医院15203室报到，接受疫苗注射。」 「知道了。」 江谦回答之后，警卫并没有离去，显然是要亲自护送江谦前往，江谦不置可否，在唐装外再穿了一件大衣后便跟着去了。 3212年的共和洲夏季平均气温是摄氏20度，冬季是零下12度，其他地方更冷，只不过33世纪的人类都适应低温了，零度以上小孩子短袖短裤跑来跑去是家常便饭，零度以下顶多再加件外套，江谦可没这本事，幸好这年代的衣服做的都很保暖。 医院也跟以前不同，以前医院都有大厅，挂号领药什么的都在大厅里办，33世纪的医院也有大厅，但大厅不摆椅子也没柜台，只有轻柔的音乐和绿色盆栽。 在33世纪，人们基本上不用去医院看病了，身体不适都用万能手环挂号，时间到了在家里直接由医生进行远端问诊，每户住宅都配有基本的检查设备，医生透过设备就可以诊断八成以上的病症，药物中心也会在第一时间将医生开的药品配送到府。 这样的流程既节省病人的时间，也提高医生看诊的效率，更重要的是杜绝了院内交叉感染的可能，可说是飞跃式的进步。 只有重症病患、急救病患才会真的上医院，因此医院不再有人满为患的接待大厅。 「大地先祖，请在此稍候。」 警卫员敲了15203室的房门，门内是一位穿着千年不变传统白袍的医生。 「人来了啊，辛苦辛苦。」 警卫员立正向医生敬礼，眼睛瞥一下意示江谦入内。 江谦心里挑眉，乖顺的进入房间。 这个警卫员口必称大地先祖，听似恭敬，但行为却非如此，看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不受欢迎的人物。 江谦猜的没错，史无前例3个月就离开研究室的先祖，还有首席直属LAND团队的漠视，从研究中心到第一医院上下早已传遍了江谦对科研人员的傲慢。 不过江谦也不在乎，排斥、厌恶什么的，再也伤害不了他。 12 15203室是小房间，医生奉命帮江谦注射疫苗，其实注射完全可以在家里透过智慧管家完成，因为江谦属于体质特殊的先祖，研究中心希望更能详细的纪录药物在先祖体内的变化，因此才派人带江谦来。 如果是至少不被讨厌的先祖，他们会到原研究团队的研究室，由先祖最熟悉的研究人员亲自纪录，明显江谦很不受LAND团队待见，所以才由陌生人员进行这项工作。 那名医生甚至没向江谦解释注射的目的是什么、药物有什么作用，就迳自从冷冻箱取出一排像弹药一样的药剂，依序推进注射枪的插槽里。 江谦看得很清楚，是“深绿色”的液体，跟林宾脸上的绿脉颜色一模一样。 「大地先祖，可能会有一点痛。」 医生不太有诚意的提前0.1秒提醒，然后波波波几下，江谦皮肤表面霎时多了五个小针孔，右臂发麻。 江谦头有些昏，他能清楚感觉到那些绿色的小分子在他体内流动，随着血液快速的抵达肢体末梢，然后被他的细胞轻轻吸了进去。 江谦有一种感觉，无关知识，彷佛是来自身体的低语。身体告诉他：这药剂无碍，身体告诉他：这药剂不会有任何影响，身体告诉他：这药剂太弱了。 「大地先祖，您可以回去了。」医生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江谦，双眼一直盯着光屏，待光屏刷刷刷地跳出资料，他就赶江谦走，也不顾江谦还在头昏。 江谦扶着额侧，微微摇晃的离开15203室，他在附近摸了长椅坐下，闭上眼等待昏眩感过去。 莫约三分钟，昏眩感退去，江谦睁开双眼，感觉注射进入的绿色小分子已经全部消失，他的身体恢复了“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颜色。 这是哪门子的异能？ 江谦叹了口气，方要起身，旁边不知何时坐了一名老人，老人低垂着头，眉间紧皱，两手紧揣着几个小瓶子。 江谦一起身，长椅些微的振动竟让老人向前倾去，瓶子松脱摔在地上，大小不一的药丸滚了一地。 电光火石，江谦反射性出手相救，右手不经意扣住老人左腕，刹那，江谦竟然生起了一股怪异的直觉，老人的身体彷佛成一张清晰的立体绘图栩栩如生的展现在他脑海里，他甚至能“看见”老人的心脏被一条虫子组成的锁链紧紧绞绕着。 头一转，一地药丸，江谦没多想捡起几颗和虫链颜色相同的，丢进老人嘴里。 这儿的骚动也引起了别人的注意，马上就有医护人员赶到，七手八脚的将老人抬上救护床，送往急救室。 没人招呼江谦，江谦也不跟过去关心，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摆在刚刚发生的事情身上，难不成爱滋病经过1200年会变异成能查探人体病症的能力？ 太荒谬了！但那又要如何解释方才的异像，搭住老人手腕的瞬间，老人的体内一览无遗，每个器官、每条肌肉组织，甚至每根微血管他都感觉的一清二楚，宛如一幅精雕细琢的手工画，江谦甚至有一种毫无根据的想像——他伸手就能摘掉那条绞锁心脏的虫铁链。 老实说江谦一点都不喜欢老天爷开的这个玩笑。 13 第一研究中心 梅森主任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不太好，先是研究中心爆发了曼沙礼萝兰草寄生危机，接着又在首席视察的时候，传来了世界议员因疏于照顾陷入紧急病危的消息。 最后议员的命保住了，病况也渐趋安定，但梅森都高兴不起来，因为救了议员性命的人是首席啊！梅森几乎要把自己埋进土里了，竟然要最高长官亲自执行手术，第一医院的医生都在吃乾饭吗！ 梅森自觉的如火如荼开检讨会，从上到下把所有人都臭骂了一遍。而安德鲁在手术成功后看了一眼议员病历纪录，问：「谁在术前让议员服用了大量的科纳剂？」 临时赶来作为第一助手卡斐和护士各各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安德鲁脱下手术服，来到研究中心中控室，命令道：「我要看议员发病时的第一现场的画面。」 因首席莅临战战兢兢的人员立刻照办，没多久中央光屏上就显示出江谦的身影。 「小谦！？」随后跟来的卡斐讶道。 从江谦扶住世界议员，到他从各种药丸中捡起科纳剂扫进议员嘴里的过程，每个的表情和行动都完整重播。 有人忍不住惊呼：「大地先祖是医生！？」 不！不可能！就算大地先祖隐瞒了以前是医生事实，他也不可能超越时空懂得当代药品的成份和功效，况且科纳剂在治疗窒息性心虫病毒时只是充当中和剂，并不是主要药物，他们也不会一口气让病患服用大量科纳剂。 古老的先祖怎么会……！？ 「六颗……80卢米克，这份量掌握的非常精妙，既最大程度抑制了心虫的活性，又不会产生无法代谢的副作用，作为紧急时刻的非常手段可说是无懈可击……有趣，真有趣。」安德鲁天空蓝的双眸闪烁着某种狂热的光芒。 「卡斐。」 安德鲁一开口，卡斐立刻会意。 「报告首席，先祖代号“大地”，全名江谦，当初卓安接触他时，他自称是画、画家。」卡斐惭愧的低下头，画家？现在说出来他都不信了。 「……属下会重新调查。」 「传给我他所有的资料。」 「是！」 安德鲁大步走出中控室，表情非常愉悦，每当找到一个感兴趣的新研究主题时，他就是这个样子，浑身上下满溢出源源不绝的精力，迫不及待的想扑进未知的领域里。 另一方面，江谦还不晓得因为他的无心之举已经导致他成了首席大人目标物，那栋平凡的双层小楼房也悄悄成了临时实验室。 因为研究中心的命令等级高于住房主人，欧林并未向江谦报告隐藏监视系统已全部开启，江谦每日的生活作息都被完整纪录下来，生理分析资料也会定时扫描传到LAND。 不过自从江谦知道老天爷跟他开的玩笑之后，他足不出户，照常每天喝茶上网、打打太极拳，过他的简单日子，没有任何试验的好奇心。 察觉人体病症的异能？成为当代神医？ 江谦嗤之以鼻。 试问1200年前又有哪位神医救了自己。 江谦的冷漠已深入骨髓。 14 LAND是第一研究中心最优秀的研究团队，安德鲁作为领导人，以他超乎常人的耐心、执着、科研精神深深影响着每位团队成员，即便如此，在连续观看了大地先祖十多天的生活纪录片之后，卡斐也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 首席去主持综合科学研讨会，回来后肯定会询问大地先祖的情况，而他们的调查却毫无进展，这些天来，大地先祖作息规律，每天最常见的活动就是到洲立线上图书馆阅读历史名着，书目他们都检查过了，并没有医学类的读物，连艺术绘画类都没有。 本想让卓安再次接触大地先祖，但卓安以无法搁置手头的研究计划为由拒绝。 LAND团队陷入了瓶颈，卡斐等人至今仍不喜欢江谦，但不妨碍他们积极找出江谦的秘密，江谦的真实身份、专业技能以及他所知的医学。 团队反覆从各角度观看江谦救助世界议员的过程，他们提出了一个假设：大地先祖是中医——古老东方世界渊远流长的神秘医术。 他们是从大地先祖“搭脉”的动作推测的，这是大地先祖和世界议员唯一有意义的接触。 但这个假设无法验证，因为中医体系早在红日末世时被摧毁了八九成，残存下来的少数中医师也因为无法以其独特体论对付日渐恶化的环境疾病而遭淘汰，一些医器和医本虽侥幸流传了下来，但也只是作为历史文物存在。 还有一个谜团，即使大地先祖真是中医，他又如何知道窒息性心虫病毒与科纳剂的关系，他在世界议员发病危急的时候，怎么会不多不少让议员刚好吞服了六颗科纳剂，而这项急救措施甚至连当代的医生都不晓得。 更重要的问题是——如果大地先祖真的拥有不为人知的医术，他为什么要隐瞒？在历经千年的岁月之后，在举目无亲、陌生不安的3212年，这应该是他最好的筹码不是吗？ 卓安绝对有跟他介绍过，33世纪的科学界各个学科之间是整合互通的，医学、物理、化学、生物、电学、力学、大气学、宇宙学、能量学、空间学……等等，从传统到后进的学科，每位科研人员都会涉猎，只是深浅不一而已，这时代也不以科别区分成所谓的物理学家、生物学家，而是全以研究专门主题划分，例如某某人为大空植物领域的专家，纲足目寄生虫领域的专家。 33世纪的科研人员地位崇高、福利优厚，人人前仆后继想成为科学界的一分子，难道大地先祖却不屑一顾？ 「加点变数，试探一下他吧。」卡斐摸摸下巴，有了决定。 下午二点，警卫员来到江谦家，请江谦至第一医院接受复检，江谦很配合的穿上大衣随同前往，警卫员让江谦在三楼的走廊上等候，一名护士从江谦身后的病房走出，但忘了随手关上门，一阵痛苦的呻吟传进江谦耳中。 病床上的年轻男子双手捂着腹部，脸上沁满汗珠，表情扭曲到不能再扭曲，毫不怀疑他正承受着莫大的痛楚，一旁有两名医生正按住他的身体。 「贺喜先生，撑住！再忍耐一下！」 「啊啊啊啊——救我！！！」 江谦无动于衷的转过头，等着自己的复检，检查完之后，甚至没再看病房一眼，拢拢衣领包裹住畏寒的身体就回去了。 15 有一句话叫医者父母心。 当医生的人，心中多多少少潜藏着某种牺牲奉献、悲天悯人的因子，闻声救苦、衣不解带，即便打滚在纷杂的职场，时间消磨了青春、消磨了雄心壮志、消磨了热情而单纯的初衷，让人变得功利、变得冷漠，总还是会有一声『救命』能挑动医生心里最柔软的那根弦。 医生是救命的人呐。 江谦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掉，LAND团队心里都有点失望。 「再不行就给他装上脑部强索器。」不知道是谁气愤的先喊了出来。 强索器是用在犯人身上的装置，大型组织的头目，握有关键情报的干部、中间人，对象就是那些口风很紧、宁死也不泄漏秘密的人，在他们的脑部植入强索器，这样一来，他们的所思所想便无所遁形，有意无意、每一个漫无目的的思绪都会藉由强索器显示到操作端的光屏上，比起窃听窃录，这是最极致彻底的侵犯——侵犯一个人的思想。 对重案罪犯装强索器并不困难，只要向共和洲最高裁决所声请，十之八九都会通过，但江谦不是犯人，最高裁决所不会同意对一般公民的植入强索器，可江谦还有一个危险的身份——他是先祖，有一个人对他握有绝对权力。 身为首席兼监护者的安德鲁若要强索江谦的思想，没有任何人可以、也没有任何人会反对。 卡斐乍闻之下并不赞同使用强索器，但他还是把它作为研究手段之一写进预备呈给安德鲁的调查报告里。 两天后，安德鲁回来了，才看了几页报告书就关掉了光屏。 「首席，我很抱歉。」卡斐知道他没让长官满意。 「不急。」安德鲁丢了另一个研究主题命卡斐和其他人处理。 至于这个大地先祖……他决定亲自出马。 安德鲁是共和洲最年轻的科学首席，超越无数科研前辈，被誉为人类史上最杰出的天才，他是医生、是太阳能量学家、是光束集合、虫洞研究的第一人，在活动地质学、变异生物学、变异大气学、地球进化理论的研究无人能望其项背，他所精通的领域广博的不可思议，大家不会因过度崇拜而认为首席无所不知，但大家绝对相信只要安德鲁首席愿意，任何的科学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安德鲁就是这样令人景仰的存在，深蓝色科研袍是他地位的象征，这个颜色的科研袍只有首席能够穿，其他科研人员都是传统的白袍。 江谦并不认为他的寒舍能够容纳这种“伟大”的人物。 但偏偏人就是来了。 那天早上吃过营养麦片后，欧林报告有访客，江谦以为又是烦死人的复检，没想到门一打开，只在电视上出现的蓝袍男就站在自家门口。 本人比光屏上看到的还高，约有1米9，束在脑后的头发从电视上看是黑色，但实际上却是深深的蓝色，近乎黑却不是黑。 「打扰。」 江谦还没说什么，那人已登堂入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欧林甚至连茶都泡出来了。 「江谦，我是安德鲁，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六颗科纳剂可以抑制巴迪赛心虫的活性。」安德鲁微笑的从蓝袍的口袋里掏出两样物品——一瓶科纳剂以及巴迪赛心虫的放大标本。 他的单刀直入让江谦不悦的蹙起眉。 16 那是一种很强的直觉——以后无法继续安宁下去了。 江谦淡定的在对面的沙发坐下，端起欧林泡的营养茶，喝了一口发现味道不是平时习惯的那一种，他放下茶杯，直勾勾的瞅着饶富兴味的首席大人。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说。」江谦第一时间没选择装傻，那只会更暴露自己，对方并不是好唬弄的。 安德鲁微偏着脑袋笑着反问：「你认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 江谦有一瞬间的冲动想把茶杯砸向伟大的首席大人，但还好一下就过去了，可这是另一个危险的信号：他的情绪被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了，尽管只有一瞬。 「你的表情有点可怕。」安德鲁双手在下巴交叉，天空蓝的双眸彷佛雷达般映照出江谦的每一根神经。 江谦沉默以对。 安德鲁轻轻一笑，好似这种让卓安棘手的沉默只是再简单不过的闹脾气。 「问题：你为何知道六颗科纳剂可以抑制巴迪赛心虫的活性？假设一：有人告诉你。经过调查，假设一不成立，因为从苏醒至今，你并未接收到相关的资讯。」 「假设二：你原本就知道，但一直装作不知道，推论是在长眠的这段时间里，你是有意识的，你以脑电波的形式持续与外界接触、吸收新知，假设二非常令人激动，人类以脑电波的形式存在一直是进化理论里的终极型态，可惜这项推论仍然经不起推敲，因为除了急救行为外，其他的科技及生活常识你一概不知。」 安德鲁起身，在客厅内缓缓踱步。 「假设三：一开始确实不知，但有“某种能力”让你知道。在那个特别的当口，促使你直觉反射性的用科纳剂救了巴迪赛心虫的发病者。」 「证据呢？」江谦略为挑衅的说道。 安德鲁轻笑。 「江谦，你以前一定不爱看侦探剧，当所有的可能性经验证一一删除之后，剩下来的那一个即便再不可能，但那就是真相。」 「你有异能，这就是真相。」 男人就这样一派轻松的揭开他的秘密，老实说江谦很不爽。 江谦没有察觉到这是自他苏醒以来，第一次产生这么纯粹的感情——完全不带任何消极念头的怒气，他只想打烂那个男人嘴角上扬的弧度。 但江谦还有理智。 「那又怎么样。」 安德鲁捏起一块小点心，丢进嘴里喀喳喀喳嚼了几下，说：「实验、解剖、系统性分析、探求原理，再看能不能复制。」 他瞄了一眼江谦，似乎在评估把人大卸八块需要花多久时间。 江谦冷讽：「你在吓唬我，要这么做早就做了。」根本不需要登门造访大费唇舌。 安德鲁深刻一笑，他喜欢聪明人，他把第二块点心丢进嘴里，拍掉碎屑坐在江谦身旁。 「来个交易吧，江谦。」 17 交易的内容很简单。 江谦配合安德鲁研究他的异能，作为回报，安德鲁不会对江谦使用强制手段，不会将江谦的秘密公诸于世，必要时候也会协助隐瞒。 「听起来我没有什么好处。」江谦冷冷的说道。 「你的好处就是只需要被一个人强奸，不需要被众人轮奸。」安德鲁双腿交叠，轻啜一口他喜欢的营养茶四号。 「若宁死不从呢？」喉咙被对方掐住的感觉很糟糕。 安德鲁笑着说：「宝贝，那你最好确定自己能死得一片细胞都不留，不然等着你的就是人间的炼狱，你们那个时代不是有一句话叫这样说的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天空色的双眸赤裸裸地展示出近乎残忍的坚决，让任何人都不会错估他言语的重量。 安德鲁许、史威恪柴，西元3212年拥有超凡权力的科学首席，江谦在他眼皮底下连想讨个简单的死，都没得商量。 「欧林，给我换营养茶三号。」江谦命道。 「是，主人。」 智慧管家接收到命令，滑进厨房。 「你的回答？」安德鲁微笑的端起盘子，把上面的点心一扫而空。 「强奸就算了，我还必须发出愉悦的呻吟？」江谦阴冷的睨了伟大的首席一眼。 「矜持一点也不错。」安德鲁满意的抹抹嘴角。「既然你同意了……」他随手放下盘子，右手弹个响指，眼前立刻跳空浮出一面淡蓝框边的光屏。 「我歹改造一下这里……」他双手在空中飞快挥画，图片与文字彷佛随着他修长的十指弹跳起舞，让江谦联想到一流的交响乐团指挥家。 「等等，改造？」不好的预感的浮上心头。「你想把研究室建在我隔壁？」 「隔壁太醒目，要建在地下。」安德鲁的手没停下半分。 「不能用第一的那个什么LAND实验室就好了吗，我配合时间过去。」蹙眉。 「宝贝，天真是致命的，在那里研究，你肯定马上被轮奸。」安德鲁轻笑。 「伟大的科学首席难道不能威慑住所有的不怀好意者？」江谦抱胸质问。 「你愿意拿纯洁的肉体替我亲自进行试验？」首席大人一句话轻飘飘的飞过去，江谦没话了，坐回沙发沉默地喝他的营养茶三号。 原先的双层独栋宅经过设计后，地下将会多了三层的研究室，外观和内装看似没有改变，但权限等级已经提升至最高的S级。 江谦现在才知道，每栋安全建筑都有所谓的隐藏权限等级，同样分为S、A、B、C、D五级，屋主在合法的取得所有权之后，会被自动默认为C级权限，有权限才能操控房屋的各项设备，包括命令智慧管家，没有任何权限的侵入者连开隐藏衣柜都做不到。 屋主有C级权限，受许可的执法者则是B级，某些重要的特殊机构会有A级权限，整个世界共和国则只有少数人拥有S级权限。 权限等级高的人所下的指令绝对优先等级低者。 例如某人犯罪之后逃回家里，警察只要持有搜查令，上门无庸按铃也不需开锁，迳可长驱直入，智慧管家甚至会直接向警察通报犯人的所在位置。 江谦以为隐私的住所，过去好几天也是全天候被卡斐等人监视而不自知，因为第一研究中心对江谦的住宅拥有A级权限。 江谦听到自己被监视了好几天，脸色阴沉无比。 首席大人保证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因为他住在这里的缘故，任何人都没办法越级窥探。 「你说，你、要、住、在这里？」江谦面布阴霾。 18 「对。」 安德鲁轻弹响指，淡蓝框的飘符光屏收起，他的指令已经发出去，专属的施工团队会立刻前来秘密改造住宅，而且不引人注目。 江谦已经连『为什么』都懒得问了，探究理由毫无意义，因为伟大的首席想怎么摆布自己根本连理由都不需要！ 气结的起身回房，打算眼不见为净，没想到安德鲁竟然一路跟着他。 江谦在房门口，偏着头打量安德鲁，好像再问：我的房间也想霸占？ 安德鲁露出痞气的微笑，有何不可？ 这个瞬间，江谦没忍住冲动，狠狠一拳揍向首席大人腹部，首席大人冷不防挨了一拳，身体微微弓成了ㄑ状。 「如果可能，我真想杀了你。」江谦阴冷的说道，也许这名搅乱他生活的祸首消失了，他就能恢复宁静。 「宝贝，条件不成就，结果永远不会发生。」出乎意料的安德鲁并没有生气，他挺起身躯，一手摸着腹部，好似在掂量刚刚那一拳的磅数。 江谦面无表情的抬起右手，手指关节都肿了，中指部位竟然还破皮，血丝微微渗了出来。 「你把自己改造成了机器人？」江谦讽道。肚子里装了钢板？ 「宝贝，是你的手太娇嫩了。」安德鲁拉着江谦进房。「欧林，给我急救箱。」 「遵命，首席大人。」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江谦很不舒服，他甩开安德鲁。「小伤而已，一回儿就好了，还有，你别乱叫什么宝贝。」他只是无力反抗的白老鼠，充当不了谁的宝贝。 「My Dear，亲爱的，蜜糖甜心，你选一个。」安德鲁打开急救箱，熟练的取出几项药品。 「都不要，请称呼我为江先生。」江谦冷硬说道。 「宝贝，乖，听话，把手伸出来。」安德鲁充耳不闻“江先生”三个字，还是自顾自的喊。 「首、席、大、人，这点小事不劳您费心。」江谦冷着脸自己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冲洗关节上的伤口。 安德鲁坐在床边，以一种教训但又有些纵容的语气对浴室里的江谦摇头：「宝贝，在这个时代没有所谓的小伤，如果你非要受点罪才能记住，我不介意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体验。」 江谦不想理安德鲁，这个家伙从进门之后就不断威胁自己，虽然他同意配合研究，但不代表他必须事事都被管东管西。 在脑里和安德鲁打架的江谦没有注意，流水中如尘埃般细小的灰色颗粒一点一滴的附着在他的伤口上，浅浅一层，然后眨眼间就沁进去了。 江谦坚持不分享卧室，安德鲁首席大人被强硬的请出房间，他耸耸肩走出门，笑意深远。 成功赶出安德鲁，江谦松了口气，他躺在床上，突然觉得有些疲累，闭上眼眯了几十分钟，稍微恢复了精神，他不想下楼看到那个蓝袍男，只好在卧室连网。 江谦最近透过热门社群加入了虚拟实境网络游戏『末世』，这是一款背景设定在西元2012年太阳发生变异后的生存游戏，玩家必须在总总恶劣的环境中找粮找水找伙伴找遮蔽所试图活下去。 他的ID叫人骨画师，他上线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以纸笔描绘末世当时的情境。 19 江谦对那些曾经讥笑他、离他远去的人们，内心没有恨，这是真的，就算有，他的恨也永远的冰封在1200年前的南极大陆，他麻木到找不回来了。 会玩『末世』硬要找个理由的话，也许是想补足一部分的记忆，也许是那个时代的景色建筑让他怀念，也许只是无聊打发时间，江谦认为自己没必要细究。 从超商瓦砾下翻出两瓶还算完整的矿泉水丢进包里，后面一有动静，江谦回身举枪击发，头部中弹的丧尸NPC发出嘎嘎的惨叫声，然后爆出经验值、金币和一些随身破烂。 江谦浏览过资料，当初末世时真有“丧尸”，但不是像电影演的咬人吃肉丧尸，变异的太阳对地球直射出一种名为XX的病毒射线，长时间暴露在射线下的人类有很高的机率大脑细胞会发生恶性突变，突变之后的人类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欲望无限膨胀』。 某种程度上，江谦认为这比电影的丧尸还恶心。 对于财物渴求者，欲望无限膨胀，所以末世时，抢劫杀人稀松平常。 对于食物渴求者，欲望无限膨胀，所以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以至于人类，无所不吃。 对于名利渴求者，欲望无限膨胀，为争名夺利无所不用其极，暗杀行刺在各国政坛日日上演。 被病毒感染的“人”，虽然还有人的外型、人的智慧，但脑袋里已经是另一种生物了，完完全全是欲望的奴隶，没有任何道德底线，也不受任何律法的拘束。 人性沦丧。 江谦登上一栋废弃的大楼，在顶楼画下殷红艳丽的落日，在一片废墟残骸与尸体中，罪魁祸首的太阳竟显得格外高洁，它的存在孕育了人类文明，却也将它摧毁的如此彻底。 游戏里的时间与外面的时间是一致的，江谦才刚画完，系统便跳出一排红字。 【系统】警告，玩家人骨画师的健康度已低于系统最低限制60，系统将在10秒后，强制玩家离线。 江谦还没弄清楚状况，角色已经被踢出游戏。 他睁开眼，扯下贴在太阳穴旁的虚拟器，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汗透重衣，连抬个手都重逾千斤，想张口，喉咙乾哑的厉害。 「……欧林……」 江谦翻过身，滴着汗吃力的欲撑起身体。 但没等到万能的智慧管家，反而迎来了万恶的首席大人。 安德鲁两手插在口袋走至床边，轻轻一拨，江谦面部朝天背朝下的跌回床上。 安德鲁将高倍数精密单眼镜戴在右眼，翻开江谦的右眼皮看了看，又看了看左眼，食指和中指略为粗暴的插进江谦嘴巴里撑开，瞄了一眼喉咙。 「宝贝，真可怜，是尘氏菌A级感染。」安德鲁一副不听话坏小孩的眼神看着才一回儿就开始发烧的江谦。 「不过别担心，安德鲁医生会好好照顾你的。」安德鲁抚着江谦热烫的额头，微笑中却夹杂着一种冷酷的严厉，他说过，任性的小孩会需要一点永生难忘的教训。 20 江谦没有失去意识，但就是因为没有失去，才更显得屈辱。 他的卧房成了首席大人的临时诊疗室兼实验室。 自己就躺在砧板似的大床上任人宰割。 米色的棉被垫在身下，柔软的吸收着从无数肌肤毛孔里沁出的汗珠，江谦正大量的丧失水分。 「来脱光光，让安德鲁医生好好给你诊察一下。」安德鲁拉来一张椅子，笑着解唐装的钮扣，他一件件扯下江谦的屏障，不一回儿，欧林就抱着一堆衣服滑出去清洗了。 「啧啧，真是无暇的身体。」安德鲁戴上弹性十足的白色超薄无菌手套，一寸寸细细检查江谦的身体。 一般而言，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会留有一些小伤疤，可能是小时候顽皮的记号，或是某件意外的后遗症，但这副身体却找不到一丝痕迹，完美的好像刚出生的婴儿。 混……蛋…… 江谦失神的瞪着对方，想骂一句喉咙都挤不出声来，更可恨的是安德鲁冰凉的手套贴在肌肤上的感觉舒服得令人丧失理智，彷佛那就是能驱走沙漠酷热的绿洲。 而在安德鲁眼中，这副被尘氏菌侵袭的身体正展现它不可思议的美丽。 湿漉漉的发热肌肤泛着一股透亮的粉红光泽，普通感染者并没有这种现象，大量失水之后，皮肤应该如老人般干涩发皱。 安德鲁往江谦胸口按了一下，凹下去的指印很快的恢复原状。 没有丧失弹性？ 安德鲁若有所思的凑近用右眼的单眼镜检查了江谦的皮肤表面，并采集了一些汗水及皮屑的样本。 「宝贝，你需要喝点水。」 安德鲁从设备仪上抽出一条细小的乳色胶管。「来，张嘴，啊。」 江谦虚弱的给了首席大人一个鄙视的眼神，拒不配合。 安德鲁微微挑眉。 「原来你想从另一个口补充水分。」 安德鲁宛如最体贴的小护士，将江谦翻成侧躺，微微掰开臀瓣，将乳色胶管前缘塞进那羞耻的小孔。 他在江谦耳后轻笑：「宝贝，你这副模样挺诱人的。」说罢，指尖轻挑的跟着刺入了小孔一下。 江谦牙根咬得喀喀作响。 胶管流出的并不是普通的水，而是有杀菌效果的营养液，喝起来味道跟开水几乎一样，从直肠吸收的效果是口服的两倍。 安德鲁打开几个开关，详细的纪录江谦的各项生理指标，同时一只手绕到前方，轻轻揉着江谦的下腹。 「舒不舒服？」 不想听，不想说话，江谦想把安德鲁的声音和影像全部驱逐脑海，但他却没有那个力气。 他很热、很渴、很难受，正倾尽全身之力在打一场看不见的战争，而可恶家伙的每个动作都能给他支援，他的手驱走燥热，鼻翼间似有若无的药味有一种安心感，温淌在体内深处的液体也慢慢扩散出一股清凉。 但下一秒，这些都没了。 从高空坠落的痛苦让江谦无法自己的溢出呻吟。 安德鲁靠在床头，把浑身发抖的江谦抱进怀里，带着胶质手套的大掌漫不经心的抚过他的肌肤。 「宝贝，接下来要靠自己了。」 21 健康的人不会珍惜健康。 拥有的人不会珍惜所拥有的。 这永远是人性的通病。 江谦是失去过健康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深刻知道生病的悲苦。 再次经历，依旧叫他无助。 不知道多久，江谦蜷缩在安德鲁怀里，双眼紧拧，牙根颤得喀喀作响，右手虚软的勉强搭在安德鲁手臂上，彷佛那就是他在痛苦折磨中唯一的依靠。 「啊……咳咳……咳咳咳咳！」急促吸吐中不甚被口水呛到，眼泪霎时沁出眼眶，不受控制的唾液蜿蜒淌下嘴角。 江谦吃力的鼓动胸膛，但空气似乎变得跟视线一样稀薄。 「别急，慢慢来。」安德鲁闲适的捏住江谦下巴微微抬高，沾了唾液的胶质手套在光源下折射出纯白色的光，对比着被蓝袍包围的粉色裸体，怎么看都是一副诡异的景象。 尘氏菌在33世纪是由污染引起的常见病菌，33世纪的人基本上不太会被尘氏菌感染，就算是抵抗力较弱时不甚被感染，也是轻微的D级感染，吃点药几天就自愈了。 江谦不具备33世纪人类的体质，尘氏菌引发的症状明显比起其他人更严重。 安德鲁从万能医用仪上抽出一条深褐色的长管，前端是传统听筒的模样，安德鲁将听筒按在江谦心口，不知名金属的冰凉让江谦无意识的更缩进安德鲁怀里。 「宝贝，会有一点点不舒服，不过这是你应得的教训。」安德鲁宠爱似的轻吻江谦满布冷汗的额侧。 下一秒，心脏宛如被电与火的怒龙狠狠穿过，江谦发出惨叫。 「啊啊啊啊啊——！！！」 那痛苦鲜明到几乎让一秒都像一世纪般漫长，江谦双眼涣散，面色苍白，四肢控制不住的像筛糠般颤抖。 「忍耐点，再来一次。」安德鲁移开听筒，揉揉有些发青的胸口，再度将听筒般的仪器按在相同的位置。 「……不……不要了……」江谦抖着嘴唇哆嗦的摇头，移向安德鲁的眼光不自觉带上一丝哀求。 「宝贝，这是必须的，不听话的坏小孩需要打针，害怕的话就搂着安德鲁医生。」安德鲁轻声细语的哄着让江谦环住自己脖子，按在江谦心口的听筒却没移开半分。 在专业的领域，安德鲁近乎无情。 电与火的怒龙再度冲向江谦的心脏，虚弱凄厉的惨叫再度响起，一阵滴滴答答，刺鼻的尿骚味浸湿了科学首席的神圣蓝袍。 江谦僵直的高高仰起脖子，想要呼吸，呼吸人世间最弥足珍贵的一口氧气，但用尽全身的力气却连这一口气都求而难得。 无比痛苦。 直到一只手解救了他。 那个男人温柔的塞了一个东西到他的嘴里，丝丝清凉化成了一抹甘甜，然后他停摆的呼吸系统再度通畅了，蹒跚沉重的心脏恢复了活力，肆虐全身的烧灼与干渴离他远去。 江谦虚脱的倚在安德鲁怀中，紧拧的眼眉终于舒展，意识也逐渐模糊。 「宝贝，怎么办，你这样子让我好想解剖你……」安德鲁摘下右眼的单眼镜，嘴角带着奇异的微笑，将江谦清洗后抱回床上。 22 精疲力竭之后的睡眠总是特别的深沉。 江谦再次睁开眼睛时，甚至有些迷茫，记忆短暂空白，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掀开被褥，踏下床，发现自己穿着熟悉的淡绿色短袍，这是……在LAND时穿的病服？ 霎时，昏睡前的景象如飞雪般片片落回脑海，屈辱的、狼狈的……以及那个男人，江谦脸色铁青。 摊开双掌，感觉身体已无任何不适，还彷佛排除了沉积的毒物般轻盈无比，江谦穿上拖鞋，下到一楼。 那个男人双腿翘在茶几上，宽大的身体陷在沙发中央，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存在感，淡蓝框的漂浮光屏里化学符号分成三方整齐排列，好似在接受最高统帅的校阅。 「宝贝，身体好一点没？」安德鲁嘴角弯起淡淡的弧度，目光依旧注视着光屏。 江谦哼了一声当作回答，走到厨房，要欧林给他做点食物。 「主人，欧林很抱歉，您现在必须禁食，不能吃任何东西。」欧林低着头，闪着小媳妇似的机器光。 「宝贝，过来。」 江谦拉着脸，走回客厅。「要怎样你才能改掉那恶心的称呼。」 安德鲁食指轻点，下了一个指令，化学符号宛若鲜活了起来，有意识的不断排列重组。他抬起头，看向江谦的天空蓝双眸漾着一层莹光。 「宝贝，坐到我身旁，我给你注射一些补充液。」 甩头就走很简单，但江谦很可恨的知道自己没有抗拒的筹码，一场病就像一个无形的烙印，很卑鄙的在他想要对安德鲁的话充耳不闻时，跳出来提醒他，是否要再拿自己的身体跟对方赌气？ 在难受痛苦的人都是自己。 江谦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在安德鲁左侧坐下，伸出他的右臂。「快点弄好。」 「你真可爱。」安德鲁低低笑了两声，没有拿出任何针筒，脸反而缓慢的逼近江谦。 江谦还不明究理，嘴已经被堵上了，唇瓣已经被撬开了，果冻般的小胶囊随着对方炙热的舌头一起伸了进来，深深地抵向喉咙。 江谦瞪大眼，反射动作就是推开对方，但安德鲁坚硬如山，无法撼动分毫，依旧在他嘴里为所欲为。 江谦眼中寒芒一闪，银牙狠狠咬下。 「呜……嗯……」 安德鲁不偏不倚精准的掐住了下颚，熟知人体的医生在此时尤为显得可恨，他的力道不大，偏偏刚好让江谦的嘴巴合不起来。 「别急，还有第二颗。」安德鲁笑着说道，明目张胆的将第二颗补充液胶囊放进自己嘴中。 江谦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再次把舌头伸进自己嘴里，游刃有馀的舔舐过每个角落，那种被掌控、被征服的感觉令江谦浑身的感官提升至最高点。 江谦作为一个GAY，泰半时候都是0号，他并不是没有攻击的欲望，前尘往事，他偶尔也会压倒那人，只是比起主动方，江谦当0号时更有感觉，谁叫那人是霸道的主。 此时此刻，不愿回想的过去浮现眼前。 爆烈的情绪激起千层浪花。 江谦赤红了眼，不顾是否会受伤，奋力挣扎。 23 狡诘的男人总在恰到好处的时机收手，既占足了便宜，又留给对方一点喘息的馀地。 安德鲁温和的擦去江谦嘴角的银丝。「真令人伤心，我的吻技没有这么差吧。」 江谦愤怒的拍开安德鲁。「首席大人，再有下一次，你要的绝对拿不到手！」他宁可鱼死网破，也好过任人戏弄！ 「安德鲁；许；史威恪柴，这是我的全名，你可以叫我安。」男人看似随性的托着下巴，脑中却在同步分析着江谦的激动。 卡斐的调查报告中，可以用一个字概括大地先祖，那就是冷漠。 安德鲁看过江谦复苏后的所有影像纪录，他的情绪始终如一汪死水，就连自己登门提出不平等的交易条件时，他也是既冷静又冷漠，理性的选择了有利于自己的结果。 一个吻，就能挑起他内心最阴暗的那一面？ 安德鲁微笑的拉住愤欲起身的江谦。 「宝贝，叫我安。」 「首席大人，凭什么你觉得自己可以不顾意愿的乱喊宝贝，而我就必须乖乖听话照你的意思去办，33世纪的科学首席是皇帝？是神？」江谦讥讽的甩开男人掌心的温度。 「我告诉你，我最讨厌神！」说罢，江谦头也不回的上楼。 若有第三人在场，江谦毫无疑问的会马上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对科学首席不敬，这在33世纪是殊难想像的事情，群众可能会不信任政治领袖、不信任世界议员、不信任共和军队，但他们绝对不会质疑科学首席，这是数百年来历任科学首席累积出的威信。 军人为国尽忠战死沙场，铭列战士纪念碑。 伟人过世，长眠于先贤祠下。 科研人员的也有一个荣耀的墓地——圣杰殿。 那里是所有科研人员心目中无可取代的圣地，供奉着成就超卓的科研前辈，历任首席均长眠在此。如无意外，安德鲁百年之后，也必将在此拥有一席之地，以他的成就、他的高度，让后人永远瞻仰。 江谦的冒犯，在西元3212年是无法被容忍的。 幸好别无旁人，而科学首席完全没有生气。 『报告首席，阵列组合完毕。』清冽的机械女音在客厅响起。 在漂浮光屏上一直重新排列的化学符号终于停下脚步，以崭新的面貌显现在安德鲁面前，几个节点以鲜红色的记号闪烁着。 安德鲁点击鲜红色记号，庞大的资料霎时飞快的刷屏，最后居然硬生生嘎然而止。 当机了！？ 安德鲁吃惊的微微挑眉，他的专属系统是经过自己改造的TYS复合式超极性双主脑系统，理论上是永远不当机的。 安德鲁重新开启系统，在研究主题项次，点击“LAND”，扫入生理密码后，江谦的头像及资料占据了整个光屏。 打开其中一个细项资料夹，里头空无一物。 整整计算了17小时的数据没有留下半片灰烬。 安德鲁吹了一声口哨，双手抱胸靠在沙发上，嘴角笑意更为深刻。 「宝贝，我对你的身体越来越好奇了。」 24 江谦气冲冲的回到卧房，把自己抛在床上，又想起那个吻，江谦举袖使劲的抹去嘴唇上的馀温。 但越是在意，对方的气息越是彷佛缭绕不去，江谦恨恨的重捶了一下床板，整个人静了下来。 为什么生气，难道他还忘不了那个人？ 那个人……他的青梅竹马，他的情人，名字叫……徐擎天，对，徐擎天，别人口中的徐总，他口中的天哥。 江谦试着回想徐擎天的模样，记忆中的这个人五官早已模糊，他记得他喜欢穿的西装，喜欢抽的香烟牌子、早餐的口味、内裤的尺寸，独独无法勾勒出他的脸。 他也不记得对方看见自己满布肉瘤的身体时的表情，但江谦记得自己当时的感觉。 心脏彷佛被一瓣一瓣徒手撕下，血淋淋的疼。 江谦闭上眼，深深吐了一口气。 忘记吧。 这世界再也没有能让你伤心的事情。 你已走过绝望的幽谷，在死神的镰刀下滑稽生还，你现在活在这里。 江谦在心里缓慢的模拟打太极拳，结束后，他的思绪清晰，恢复了宁静。 睁开眼的瞬间，江谦略为惊异，因为他竟能看见放在桌上的一壶水中充满了淡银色的细小分子，这是之前没有的现象。 江谦走过去端起水壶，果然不是错觉，水中真的有许多密密麻麻的银点，宛如星河。 自己没有习惯在房间内随时准备水，江谦第一时间想到这是伟大的首席大人弄的，一壶看似普通的水，却一点都不普通。 江谦直觉的半阖上眼，将思维散布到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他察觉他的心脏右侧有一个色彩缺口，缺口非常小，但就像一副少了几片的拼图，总是不完整。 缺口后方有淡淡的背景提示色——深灰银，跟水壶里的银点一模一样。 江谦默不作声地喝了水，躺在床上佯装睡眠，注意力却高度集中，他感觉着清水由食道流进胃里，水中的银点从胃壁缓慢扩散，一点一滴的凑到心脏的缺口旁，像勤劳的工蜂般修补那个破洞。 小小的缺口最后全部被银点填满，拼图完整了。 江谦伸手按住胸口，适才还有的一点点滞闷感现在已经消失殆尽。 这个异能如果能够复制，恐怕很多医生都要跳海了。 江谦讽刺的想。 安德鲁对他异能的研究还没有开始，如果开始，自己要透漏到什么地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谦并不认为对那个男人和盘托出是明智之举，可拙劣的隐瞒会是更愚蠢的行径。 在悬崖边行走最重要的是把握好平衡。 江谦思索片刻，打开漂浮光屏连上共和网，进入世界政府科学部的主页，知己知彼，他对那个男人了解太少了，对于33世纪的医学现况也是全然陌生，这样非常不利于跟对方周旋。 点击『第113任科学首席』，安德鲁双手插在蓝袍口袋里的高清图片跳空放大在江谦面前，那一副洞悉一切的闲适笑意，让江谦又莫名燃起怒火。 25 33世纪是以末世前的旧历计算，依据当代的新历，现在是新元897年，末世开始后整整三百年的时间，人类生活在最残酷恶劣的环境里，天灾战乱交相摧折，几近死绝，剩下的那些为数不多的人类终于幡然醒悟，在破灭的边缘跪下双膝，捐弃所有成见，携手忏悔。 领导者是一名科学家。 太阳变异固然是末世开启之钥，但将世界毁得满目疮痍的却是人类自己。 科技衍生出的一切产品技术，人类皆用于争夺，强国不愿意分享，弱国更不愿意坐以待毙。 科学让人类从蛮荒走向文明，却也加速了繁荣之后的腐化与灭亡。 那名科学家亲手砸毁了旧时代最后一台超级电脑。 从启蒙时代开始累积了数百年的科学体系从此消失，一切从新开始，该年为新元年。 他是第一任的世界共和国总理兼科学首席，许律。 许律建构起新的人类社会、新的科学体系、新的文明规则，人类在灭种的悬崖前回头了。 八百多年后，现在的世界政府大致维持着当时的简明架构，基本上有三巨头，第一位是共和国总理，第二位是世界议会主席，第三位是地球军队指挥官。 而江谦关心的科学部在世界政府里扮演的角色却是超然独立的存在。 科学部组织上虽然是世界政府的部门，但却不对三巨头中任何一人负责，它拥有独立的财源及人员编制，不受议会挟制。 科学首席毋宁说是政府官员，不如说是人类社会的监察人、修正者。 在科技发展同时，他必须确保人类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所以他根本不是医生？」江谦拧着眉尖，越看越糊涂，官网上关于科学首席的职掌介绍怎么瞧都比较像某种卫道主义者的信念。 江谦再往下拉，跳到现任首席的简介。 9岁毕业于律山综科大学，10岁跳级直接取得博士学位，11岁担任北阁医院外科主治医生…… 脑海顿时浮现一个半大不高的小鬼踩着蹬梯帮病患手术的模样…… 「开玩笑吧……」如果他是病患，肯定吓得从手术床跳起来。 「12岁第二研究所未知射线科主任，13岁米亚柏星王家大学多样生物学客座教授，14岁前往泽阁星系实地研究，并发表著名的朗光逆向变位理论，15岁……」 江谦面无表情的扫过跟年节香肠一样长长一串没完没了的个人经历。 好吧，简单来说就是个天才。 接着搜寻先祖保护法，只有十一条条文，看完后作成一个结论：该死的监护人！ 江谦深深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颈部放松靠在枕头上。 他要面对的是一个对自己拥有绝对权力的天才。 他可以被庇护，过得奢华无度。 也可以被整得死去活来，无人闻问。 江谦厌恶这种处境，再怎么挣扎都没用的无力感，受制于人，受制于未知的事物。 「人类为什么不在末世全死绝就算了。」江谦喃喃念道。 这样就什么烦心的事情都没有了。 26 但人类没有灭绝，江谦也还活着，所以他有再不喜欢也会来到的事。 在完全没有察觉的时候，地下实验室盖好了，新时代的科技安静环保的令人痛恨，地板甚至没有震动一回，地底就已经挖好了两层大洞。 「宝贝，跟我来吧。」安德鲁笑着率先步下楼梯，江谦冷着脸跟在后面。 实验室光源明亮，墙壁模拟着户外摇曳的翠森绿林，给人意外的开阔感。 「欧林，倒茶。」 安德鲁随性的推了一张可滑动的四角椅给江谦，自己坐另外一张，实验室除了一张矮桌里没有其他摆设，但江谦知道这只是假象。 江谦坐下，慢悠悠的啜着热茶。 「宝贝，说明一下你神奇的能力吧。」安德鲁打开他的专属系统介面，很轻松的要求。 江谦看着茶杯内淡黄色的倒影，沉默片刻，道：「我看得见药物的颜色。」 「说仔细点，宝贝。」安德鲁微笑提醒，语气中带着隐含的强硬。 「我看到的药物的颜色，跟你们看到的不一样，我认为那代表药物的某种属性。」 安德鲁轻轻一点，隐藏药柜自动从墙壁中浮出滑到安德鲁手边，安德鲁拿了一些药丸，分别放在矮桌上。 「从左到右依序告诉我，是什么颜色。」 江谦瞥一眼。「绿色、绿色、绿色、黄色、蓝色。」 五颗药丸有四颗外观是白色，一颗是黑色。安德鲁听了江谦的描述，沉思了一回儿，又从药柜中取出另外五颗不同的药丸。 「这几颗是不是都是绿色？」 江谦眼角微微一紧，答：「是。」 真的都是绿色，只是是深浅不一的绿色，才这么几分钟，安德鲁就摸到了他辨色的规则？ 「嗯……」 安德鲁又拿了几种不同的药丸、药粉，让江谦一一指明他所看到的颜色。 江谦回答的很配合，但却说得很笼统，在画家的眼中，色彩是丰富多变的，红色有好几种红，绿色也有好几种绿，但江谦故意不区分这些，一律当作基本色统称。 「你看见药物的属性和你能医治病患间是怎么连结的？」安德鲁直勾勾的盯着江谦的双眼。 来了，关键问题。 江谦眉间轻皱，状似苦恼的说道：「我也不清楚，有些人的额头上会显示出莫名的异色，如果是绿色，我认为就应该给对方吃绿色属性的药物。」 「说说你在15203室前看到议员时的景象。」安德鲁不急不徐的敲打淡蓝框的光屏键盘。 「我扶住他，看见他的额头是红色，没多想就从捡了红色的药剂给他吃。」 「你怎么知道要五颗？」追问。 「不知道，直觉吧。」江谦耸耸肩。 「呵呵，宝贝，你可真是厉害啊，推得一干二净。」安德鲁稍微挪开光屏，偏着脑袋看向江谦。 「信不信由你。」江谦淡定的端起茶。 「我当然不相信，因为自然界最不可信的生物就是人类。」安德鲁微笑的拿起一副很眼熟的超薄胶质手套，将之戴在手上。 「宝贝，为什么你会觉得可以对我说谎呢。」安德鲁轻轻把单眼镜挂在右眼上。 27 江谦寒毛直栗，瞬间神经紧绷到最高点，戒备的看着对方。 跟一只长满刺的小兽似的，疵牙咧嘴。 安德鲁轻笑。 1米9的高大给人无形的压迫感，江谦想从阴影下逃开，但双腿不管怎么蹬，四角椅分毫未动，欲起身，身体却彷佛被看不见的锁链给绑缚着，动弹不得。 修长的指头在漂浮光屏上轻巧的按了几个按钮，江谦所坐的椅子便向后慢慢倒下，成为一张宽敞的手术台，而各式各样的器材也从四周组合现形。 「放开我！」躺在砧板上的江谦咬牙。 安德鲁微笑但不说话，这时候的沉默也是一种语言，一种恐怖的语言，预告着接下来的行径。 「你不能这样做！」江谦的眼刀凌厉的全砸向安德鲁。 「宝贝，我给过你机会，你也答应要配合。」安德鲁摇摇头。「但你却选择欺骗。」 「我本来就非自愿。」为什么他要自愿，为什么他要配合，为什么他不能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就好！ 「嗯，我同意你不自愿下去。」安德鲁依旧微笑，没有半丝不悦的表情。 江谦的声音噎住了，不晓得要说什么，只能咬住下唇瞪着安德鲁，他看安德鲁用镊子从金属箱里小心翼翼的夹出某样东西，那样东西极小，肉眼几乎只能看到一个点。 「那是什么。」江谦沉下脸。 「SNBG0015-L，超级微粒大脑强索器L型，本来是用在最顽固的智慧犯身上，我特地为你制作了改良版。」右眼微眯，透过高倍数的单眼镜SNBG被灵巧的安装在一根长长的银针前端。 「听起来是个好东西。」江谦讽刺。 安德鲁从上方拨开江谦额际的浏海，天空色的双眸倒映出一张冷漠不服输的脸孔。 「把它放到你的大脑里，你的一切就是我的了，你的身体、你的思想，还有你所见的世界。」薄凉的薄唇吐出的是极端残忍的话。 「听起来会变成僵尸。」嘴角扬起冷笑，事到如今，江谦也不想后悔、不想求饶，他只是妄图跟新世纪的天才斗智，结果棋局才刚揭幕就被杀得片甲不留，如此而已。 「宝贝你的形容很可爱。」安德鲁笑着将一些线头贴在江谦身上，流畅轻松的态度会让人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单纯的小手术。 江谦盯着天花板的光，思绪煞时有些迷离。 「在想什么？」 「反正等一回儿你就知道了，有必要问我吗。」 「宝贝，我现在就想知道。」 「你太霸道了。」 「叫我安听听。」 「安。」很配合。 「真令人伤心啊，这种冷冰冰的叫法。」安德鲁笑着举起银针，集中精神让针尖从江谦右耳后方缓缓没入。 江谦麻木的抬了一眼看安德鲁。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怎么叫你，我也想不出你为什么在乎我的异能，你已经站在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还要用我的异能谋取什么？」 安德鲁微微一笑。 「宝贝，解谜的过程永远比谜题解开后的结果更令人陶醉，你不觉得吗？」 江谦怔怔的看着安德鲁，无法回答。 安德鲁抽出银针，大掌柔柔按在江谦眼上，向下一抚，阖上了江谦的双眼。 「分析，才能打破，才能重塑，宝贝，就像这个世界，如果不肃清罪恶的人类，怎会有新生。」 28 江谦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安德鲁，这样很好，江谦也不想看到他。 脑干下有一个异物，江谦知道，它安静温驯的附着在神经元末梢，江谦试着凝神拨下它，但意识一触及，脑袋一阵发麻，显然有某种防御机制。 烦躁。 江谦强迫自己忽略它的存在，吃喝都让欧林送到房间，把时间都挂在“末世”上。 「宝贝，沉迷游戏不是好习惯。」安德鲁微笑的拉掉虚拟器，导致游戏断线。 江谦睁开眼，不说话，从另一侧下床。 「躺太久补充一下营养。」安德鲁递来一杯水。 江谦懒得看成份属性，咕噜咕噜喝光。 「宝贝真乖，不过该办正事了。」 安德鲁从来没给江谦拒绝的空间，他带江谦再度进入实验室，这一次，一待就是整整半个月。 江谦深刻见识到了安德鲁的狂热实验精神。 每一项前提、每一个变数，都彻底掌握、彻底研究。 江谦看到的颜色属性，不是像第一次简略的说成绿色红色，而是用电子色卡精准的纪录色系、深浅，配合SNBG回报的实际影像，完全达到零误差。 安德鲁还透过权限使用了单蔽式医疗操作系统，让江谦在身份保密的情况下直接接触患者，测试江谦的异能是否可以进行远端诊察。 江谦虽是被强迫配合，但这不妨碍他从安德鲁的研究了解自己的能力。 安德鲁没有隐藏研究资料，他甚至很平常的跟江谦讨论起某个患者的病况或是药物成份。 江谦倦极休息时，安德鲁在研究，江谦清醒起床时，安德鲁也还在研究。 一个人的认真，一个人的投入，是会感染其他人的，纵使江谦一开始不乐意，但也不由自主的被拉进这股发现未知的行列中。 实验室的电子白板墙从一片空白到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研究成果。 大部分是安德鲁写的，其中也混了一些明显不同的字迹。 江谦站在白板前品味着每项细节。 「宝贝，辛苦了。」安德鲁拿来了两杯营养茶，一杯给江谦。 江谦喝着原本不习惯、但喝久了也顺口的四号营养茶，问：「这样就算完成？」 「嗯。」安德鲁满意的微笑。 ……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原以为要花上几个月，被科学狂人注射分拆支解，像活在地狱里，结果实际上16天就结束了，过程顶多累了些，常看到讨人厌的脸，除此之外平和的不可思议。 某些实验虽然让江谦惊讶，但却不是令人难为的实验，心存反抗的时候可能要折腾一阵子，但抱持着随便对方折腾的态度后，研究反而进展的相当顺利。 「那你可以滚离我家了？」江谦睨一眼，语气中有着不惧怕的不客气。 「要让你失望了，宝贝。」安德鲁边喝茶边将资料备份整理。 「研究不是已经结束了？」16天的朝夕相处，江谦对这个男人不再一无所知，首席大人没那么闲，不是他感兴趣的东西，他连看一眼都吝啬。 「第一阶段是结束了，更深入的之后慢慢来。」安德鲁耸耸肩，在江谦面前将整理好的研究成果发了一份到江谦的个人信箱里。 「哼。」江谦端着茶，慢悠悠的转身上楼。 29 虽然只有短短十六天，但因为某个科学狂人的关系，实验数据累积量相当惊人，光资料的归纳整理就要花去不少时间，但在江谦信箱里的却已经是完整的最终报告。 江谦在床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打开这份名为“L”的资料夹，系统快速的扫描解密后，报告如制作者性格般简明扼要的直接进入主题。 江谦的异能，科学上被安德鲁认定为：『突破极限的感知能力。』 人可以看到蓝天，可以看到白云，但看不见风，看不见温度，只能感受，江谦的异能让他眼中的世界与众不同，超越常理的感知能力使得江谦对人体的掌控程度无与伦比，病患体内的所有异常徵兆都无所遁形。 至于他所看到的“颜色”，是感知力与纯粹物共鸣后综合产生的益光反应，有点类似生物本能，就像某些动物可以察觉危险、可以辨别有毒植物，江谦也可以直觉的辨别出某种药物对自己的影响，有利于否。 安德鲁对这种辨别进行了系统性的分析，建立了一套新的医疗理论，一套完全独属江谦的医疗理论。 所有的病症被归类成十二色系，每种色系都有其特征以及相似的病徵病兆，安德鲁整理的资料里面，更直接将该色系属性的相关药物囊括在细项下，一一标明色相、明度、彩度及样图。 江谦完全可以依照这份报告，轻松成为一名称职的医生。 但江谦没那个心思，他注意的是另外一段结论。 极致的感知能力来自于身体的纯净，他的身体就像个实验室里最纯净的培养基，任何病菌到此一游都会产生加倍的繁衍力，换句话说，就是个生病会比平常人严重N倍的体质。 江谦1200年前的旧事也被翻了出来，不过报告内根本没有记载江谦被抛弃绝望寻死的“趣闻”，着重的部份是江谦进入长眠前的情况是否与异能的产生有关。 这点，首席大人也找到了答案。 因为AIDS病毒肆虐导致免疫系统破坏殆尽的江谦，在最后一刻看到了“红日”，那应当是太阳变异后的第一道曙光，是能量最弱但病毒分子最丰富的一道，曙光包含的物质全数侵入江谦体内，产生了意想不到的融合反应。 江谦的躯体随后立即被风雪覆盖，阻绝接下来毁灭性的入侵。 就是如此刚好的一道光，让江谦拥有了超越极限的感知能力，也让他生存下来。 江谦对此“恩赐”，五味杂陈。 如果真是恩赐，当初就不要让他患病，那他不会失去一切。 如果让他失去一切，见识了人世的无情，为何又要让他苏醒，活在未来。 江谦关掉资料夹，不想纠结这个疑问，因为再纠结也不会有答案。 前两天，研究快结束的时候，安德鲁随口问他要不要去上学，先祖不学点当代的知识，也只能一直窝在家里让政府养。江谦当时就把这事记在心里，不得不说作为一个排遣时间的提案，这个建议蛮有吸引力的。 反正安德鲁的研究暂时告一段落了，江谦打算先查查现在的学校如何。 30 新世纪的人类平均寿命超过200岁，相较于末世前的人类长寿了一个多世纪，为了因应多变艰困的生存环境，每个人不可能只受教育几十年，终生学习已是必要的生存法则，学习机构也未设定年龄上限。 还好，不然江谦这个“1229岁”的老人大概注定要失学了。 江谦的个人系统列出了几所推荐学校：诚成飞行学院、远观机甲学院、开罗光脑学院、弥坚工程学院、多蓝动物学院、亚华食品学院、芬然艺术学院。 都是技职类的学校。 这个时代的大学不像21世纪，分门别科招收学生，新世纪的大学是名副其实的通才大学，只收绝顶聪明的人才，这里也是未来科研人员的摇篮。 根据江谦在线上做的学力测验，系统没有推荐他从小学开始读起已经是考量他的年龄和背景了，大学根本想都不用想。 喀—— 房间的门打开，安德鲁走了进来。 「首席大人，进别人的房间前要敲门，这是礼貌。」江谦头也不抬的说道，他早习惯安德鲁的神出鬼没，权限等级S要去哪里欧林都不会阻拦，包括入侵他的房间，哼。 「我记得这也是我的房间，虽然一直没有使用过。」安德鲁心不在焉的从衣橱里拿了几件换洗衣物，飘进浴室。 江谦看过几次安德鲁这种状态，简单来说就是一心多用，脑袋里八成同时在演算超复杂的化学方程式兼书写一千三百页的论文报告。 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例如与他人对话就只能分到一点点、极其微小的可怜注意力。 江谦没打算让首席大人尊贵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所以他不会傻到引起大动静。 江谦继续浏览各个学校的简介，不一回儿，安德鲁冲洗完毕出来了，下半身围着一条毛巾，蓝黑色的长发湿漉漉的贴在精壮的裸背上。 安德鲁爬上床，江谦很自觉的让出一个位置，安德鲁像是没看到江谦般打开他的蓝框系统，十指以飞快的速度弹动，三个分割画面同时各自跑着不一样的程式资料。 天空蓝的双眸专注凝神，嘴角挂着习惯性的微笑，江谦不得不承认，认真的男人真的有几分迷人。 刚洗完澡的躯体散发出淡淡的沐浴乳香，未着寸缕的肌肤彷佛还冒着温暖的蒸气，江谦撇开头，突然觉得这人万分刺眼。 还是赶快把学校选好，晚上去客厅沙发睡吧。 江谦从系统推荐的七所学校里，初步筛选出开罗光脑学院、多蓝动物学院和亚华食品学院，江谦本来就是学画的，对枯燥无味的理科兴致不高，也没有重新拿起画笔的意愿，学点当代的光脑应用或是做做自己喜欢的食物，江谦还可以接受。 「宝贝，事实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喔。」 不知何时结束工作的安德鲁笑着打断了江谦的思绪。 「啊？」 「你自己看。」安德鲁伸过手，在江谦的系统上动几下，光屏竟然直接显示出三所学院的上课实况。 一个满布光墙的跳动程式符号，看一眼就头晕了，放弃。 一群白大褂低头连续十几个小时盯着超显微镜，不断做着基因改造、细胞融合……放弃。 江谦最后选了多蓝动物学院。 31 点下报名键，确认身份后，短短几分钟之内就完成了报名手续，多蓝学院发了一封自动信到江谦的信箱里，说明了入学注意事项。 除了学费、选修课表之外，授课方式大致上分远端教学和实习研究，新生的江谦目前大部分时间都只要在家里透过光屏学习基础知识，过一阵子后才会需要到指定地点报到。 同时，一旁的安德鲁也开启信箱，一封标题为『先祖动态』的绿色信件硬是比江谦早一秒寄达。 安德鲁也不顾忌江谦就在旁边，直接做了批阅。 「我去学校也要经过你！？」 「依照法律规定，先祖的一举一动中央系统都会自动向监护人报告，这是为了你好，宝贝。」 「荒谬。」江谦嗤了一声，收起光屏。 「宝贝，去哪儿？」安德鲁倚着床头问道。 「睡沙发。」跟伟大的首席同床共枕他会折寿。 「一起睡。」安德鲁笑着拍拍身侧，完全是一种不容反抗的态度。 「不要。」 「听话。」轻轻柔柔的语调，却让江谦寒毛都竖起来了。 江谦狠狠咬牙，把气吞下去，冷着脸躺上床，像尸体一样僵硬的躺在首席大人身旁。 「这么不喜欢跟人接触。」把江谦揽到怀里，安德鲁吃吃笑道。 「恶心。」被触碰的地方又热又麻，江谦要很努力控制才能忍住推开对方的冲动。 「你不恶心，宝贝。」天空色的眸色映照着江谦的全部，低沉的嗓音彷佛有一股神奇的魔力，他说出口就是真的。 江谦身躯微微一震，却双唇紧闭，不发一语。安德鲁为什么知道自己所说的恶心，带着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一般人都会理解成他指责别人恶心吧…… 「你的身体是最美的。」轻轻的一吻落在江谦眼角。 「你若看过我以前的样子就不会这样说了。」江谦推开安德鲁，他厌恶这种廉价的亲腻，那人也说过爱他一生一世，后来呢，还不是连牙刷都不敢跟他放在同个杯子里。 「宝贝，我很确定，就算你变成怪物，我也会拥你入怀。」安德鲁微笑的再度把江谦置于羽翼之下，强硬的不容许对方质疑，也不容他拒绝。 江谦没本钱拒绝，首席大人要抱就让他抱着吧。 闭上眼，睡觉。 偏偏首席大人不是安生的主，这儿捏捏那儿捏捏扰人做梦还不满意，接着竟正大光明的把江谦的衣服都脱光。 「找死！」恼了的江谦一脚狠狠踹过去。 「宝贝，暴力是不好的。」安德鲁轻轻松松握住江谦脚踝，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江谦的世界顿时只剩下一堵肉色的精实胸膛，双腿被插入的膝盖分开，暧昧十足的抵在私处，四周的温度霎时上升了50％。 如果这时候还不知道对方意欲何为的人就是白痴。 江谦冷冷的抬头瞪向安德鲁。 32 「首席大人欲求不满，请去使用性爱模拟机，相信第一研究中心愿意免费提供最新款的模拟机来维护首席大人的身心健康。」冷冷讽刺。 「说好几遍了，宝贝，叫我安。」安德鲁没有挪动半分的意思。 「……安。」 这一字几乎是从挟着将人大切八块的气势齿缝中硬挤出来的。 「乖。」 安德鲁握住江谦的右腕，以监护人的身份命令『解除』，江谦的隔离膜便快速收起，T套在时，江谦觉得没什么不便，但穿久了一旦脱去，皮肤的敏锐度竟然好像放大了十几倍，被人真实的触摸的感觉格外明显。 江谦很不自在，不喜欢这种感觉。 安德鲁也褪去了自己的隔离膜，被褥下的两人完全没有任何阻碍的贴在一起。 「接下来首席大人是不是要说：乖乖不要抵抗，会让我很舒服。」江谦嘲讽道，眼神既冷且寒。 「宝贝，对于拼命研究你的男人，不给点奖励吗，安德鲁医生想要放松一下，宝贝就大方贡献一下你的身体吧。」安德鲁露出温和的微笑，但江谦怎么看眼前分明都是一头亟欲撕裂猎物、蠢蠢欲动的野兽。 是啊，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总是微笑，看似悠闲无争。 但骨子底却强硬霸道，绝不让想要的东西从掌心溜走。 「随便你。」江谦没有示弱的移开视线，他是看着安德鲁说出这句话的。 随便，反正你是首席、是监护人，你可以为所欲为。 但，你也不过就是这样。 安德鲁好像完全听不懂江谦话里的讥讽意味，他赞许似的亲了亲江谦的额头。 「宝贝，我会好好享用你的。」 遮羞布般的被褥被扫到床下，两具赤裸裸的身躯在纯白色的床单交叠，均匀而明亮的室内光源将一切淫靡都照得一览无遗。 温热的大掌摩挲着细致无暇的肌肤，不急不徐的来回游移，像是万分享受那温软的触感，压在身上的重量和体温对江谦来说都很陌生，他已经冷了太久，甚至冰冻了1200年，敏感的身躯只消几分拨撩，欲望便不由自主的挑起。 安德鲁满意的欣赏在他手下绽放的身躯，粉粉嫩嫩宛如一朵新生的蔷薇。 「宝贝，放松。」不知何时摸到身后的手指沾了不明的液体，在股间恣意徘徊。 「不用了，要做快一点。」即便在情欲中，也不代表江谦会向安德鲁服软，他不是不经人事的雏儿。 精壮的胸膛愉悦的振动，轻轻的笑声从安德鲁唇角流泄而出，他被取悦似的亲啄江谦的嘴巴。 「宝贝，你真可爱，不过你误会了，涂比特油是为了让我更舒服，而不是为你。」 食指浅浅进了一节，然后慢慢深入，依序是中指、无名指，三个指头在江谦的私处轮流进出，将安德鲁口中的比特油全数抹在内壁上，不一回儿便有了效果。 浸润了情趣用油的甬道变得紧致却不失弹性，在手指抽离的时候甚至会吸附着对方，纠缠着不让它离去。 江谦的前方也高高顶起。 33 江谦早就明白不是两情相悦的性爱也会有快感，身为男人他并不会自欺欺人的宣称讨厌无爱的性交，但他此时此刻他却恨不得将自己的意识抽离身体。 被贯穿的热力，传导全身的激情，滴落的汗水，他的身体无法抗拒的叫嚣着、索取着更多，更多强而有力的拥抱，更多强而深入的抽插，双腿贪婪地攀缠在对方腰后，配合着原始的韵律而汁水淋漓的热切摇摆。 于此同时，江谦却又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对方温情的给予，也不是对方刻意的挑逗，这只是那个男人的享受，他享受着驰骋在自己身上的快感，享受释放在自己体内的快感，享受掳获猎物的快感。 自己的快感只是附带，那个男人只是索取他想要的，他如愿了，享受的酣畅无比，自己却无力抗拒的被卷入情欲的漩涡。 江谦很不甘心。 「……走……开……」 搭对方肩上的手明明是想要推拒，却万分虚软无力。 安德鲁充耳不闻江谦的拒绝，反而将他另一只手也勾在自己脖子上。 「抱紧点。」 身下的动作越来越快，深埋在大地先祖体内的感觉非常的令人迷醉，这副纯净的躯体既温暖又紧致，还会像孩子一样的纠缠着自己。 安德鲁非常的享受。 无论是触感、气味、表情以及攀附自己的无意识动作，都让他情欲高涨。 想要追求更极致的释放，安德鲁闭上眼，就着相连的姿态，捧住江谦双臀微微提高，他的巨硕抵在江谦深处，时不时的轻轻一顶，感受那不由自主的筋挛、难耐寂寞的收缩，还有那包覆着性器的湿润。 压抑的呻吟，揽住颈项的无助双臂，都是加分。 安德鲁延长了攻顶的时间，细细品味一路以来的甜美景色，睁开眼，雌伏在他跨下的躯体带着不可思议的美感，布满吮痕的身躯竟触动了他的不舍。 纯洁无暇的身躯染上了自己的色彩。 蜷缩在黑色草丛中的性器可怜兮兮的吐出淫色的白液。 「宝贝，再一次就好。」 安德鲁低下头，亲吻江谦紧闭的眼皮。 长发倏地被揪紧了一下，安德鲁微笑的顶起江谦的臀部，从轻轻研磨再度加快抽插的速度，每一下都带出无上的快感与更多的呻吟。 直至最终全数喷射在江谦体内，稠烫的液体细细麻麻的从穴口倒溢淌下，江谦甚至能敏感到能清楚在脑海里描绘出那股羞耻的滴落。 尽情享受过后的安德鲁温柔的抽出性器，顺手将溢出的精液抹到臀部及大腿内侧。 「宝贝，里面有没有受伤？」安德鲁伸入手指检查了一番，情趣用品的效果非常好，在久违的高强度性爱后，江谦的后穴只是稍微红肿却没有破皮。 被折腾惨的江谦意识早就模糊，任安德鲁翻来覆去的擦拭身体，包括像婴儿般被举起双腿，挖出体内的淫液，清洗完后，江谦重新被抱在那堵胸膛中。 这夜，他睡得特别深、特别沉。 34 西元3212年12月1日，多蓝动物学院新生开学，虽然可以在家立体视讯参加开学典礼，但江谦骨子里是老思想，总觉得没到学校不像上学，更重要的是为了让家里头那只醉心科研的首席大人有清净的工作环境，江谦义无反顾一大早就出门。 请欧林联系研究中心的警备总务室，不一回儿就有悬浮车过来了，驾驶的是一名聒噪的年轻小伙子，江谦上车后不发一言，他一个人也能滔滔不绝没完没了，小伙子名叫陆德，是个上班才三天的菜鸟警卫，他不知道江谦在研究中心的“光荣恶劣事迹”，对于江谦的先祖身份表现出十足的好奇，一直追问末世前的总总繁华。 要知道新世纪开始后，一切破坏性消耗资源、损害环境的生产行为都严格禁止，人类永无止尽的欲望必须、也一定要被节制在环境能承受的范围以下。城市的建设更是绿化透水第一，单位人口密度必须在标准值以下，末世前几千万人挤在摩天大楼林立的城市，夜里五光十色、纸醉金迷，对新世纪的人来说是很难想像的。 还有以前那些奢华、浪费但却“丰富”无比的饮食文化，陆德也相当向往，频频央求江谦描述牛肉、羊肉的滋味，还问这些食物是不是只有贵族才吃得起。 江谦本不想搭理陆德，但受了陆德过度亢奋的影响，偶而也会回个一两句。 「大地先祖，我听说末世前的地球环境很好，没像现在有那么多的宇宙病毒，我哥哥前两天不小心刮破T套，感染了丙态组织炎，小命差点丢了，还好第一中心的凯特医生把他救回来，你们那个时代好，没什么太严重的病。」 「是吗，那你愿意去那个时代患那个时代最严重的病吗？」江谦淡淡的问道。 「……呃，还是不要好了，想想当时的医学肯定没现在进步，哈哈。」陆德粗神经的大笑。 江谦表情平静，却莫名的散发出一股拒人千里的寒意，陆德虽不明究理但也不敢再胡天胡地的乱扯，安静了几分钟后，前面就是多蓝动物学院了。 多蓝动物学院位在共和洲首都长宁的郊外，距离第一研究中心约70公里，车程一趟倒很快，15分钟可抵达，陆德本想直接送江谦到报到处，但江谦坚持在门口下，第一研究中心的警备车实在太显眼。 陆德只好在门口放下江谦，说好大致的回程接送时间便离开。 江谦用个人系统开了一个小漂浮光屏当临时导航，慢悠悠的走在校园里。多蓝动物学院很大，但校区却见不到几个人，尤其像江谦这样走在阳光下的。 「同学！同学！」远远长廊下有人向江谦招手。「快跑过来！！！」 江谦不知道什么事，但还是走过去，才靠近就被那人扯进屋檐，劈头一阵狂骂：「你疯了还傻了，射线系数13还走在外面，嫌墓地太空旷、坟头上的草营养不良啊！」 35 江谦冷淡的拨掉那个人抓着自己的手。 「我知道了。」 「我看你一点都不知道！敷衍我是吧！我是基础一的老师顾长坡，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顾长坡插着腰，生气的指着江谦大骂。 江谦回想自己是哪个班的，奈何实在想不起来，只好当场打开信箱，找出学院发给自己的入学信，班级名称赫然就是基础一班。 「江谦，没知识也要有常识，射线系数13长时间暴露在室外会有什么下场你难道不知道！」顾长坡还打算说教一番，忽然神色一顿，抓起江谦的手腕。「T1？你用最好的隔离膜，难怪，但即使是T1还是有百分之十二的风险，你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和命运之神做赌注！」 江谦冷淡的抽开手。「我从不跟命运之神对赌。」因为那混蛋总是出老千。 「那你就是脑袋破洞，过来，入学前你要补上一堂环境安全课。」顾长坡调出江谦的学生资料，发现江谦并无其他入学纪录，料想这是个被家人保护太好以致于变成生活白痴的富家子弟。 江谦想拒绝，但拒绝就会得罪老师，得罪老师很可能会被退学，退学就要一天28小时在家里对着某个会性骚扰的科学狂……江谦权衡了一下利弊，安分的跟着顾长坡进办公室。 「安全建筑等级分成几级，你知道吗？」 「S、A、B、C、D五级。」 「很好，T套等级呢？」 「T1、T2、T3、T4，四级。」江谦觉得自己像小学生。 「射线系数是什么，说说看。」顾长坡双手抱胸。 「……不知道。」在电视上偶而会听到这个名词，都是跟着气象一起报的，但江谦一直不太注意。 顾长坡夸张的叹了口气。 「现在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教小孩的，听好，射线系数，全名称为多重宇宙射线暨病毒活跃度综合评估指数，从1到17分成17个等级，级数越高，代表户外越危险，长时间待在高级数的环境里，人体很容易被病毒入侵或是因射线产生病变并发症，就算你穿着再好的T套也一样有一定程度的风险，这样明白了吗！还有难道你看到外面一个人都没有都不会警觉？」 江谦点点头，这的确是很重要的常识，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又感染什么病菌，被某人折腾。「谢谢。」 「嗯，还不算太离谱，记得第一研究心中的首页每小时都会公布最新的射线系数，把资料连结到你个人系统，然后设定通报功能，系数13以上就不要出门了，7到12可以在户外最多连续待6小时，1到6则无限制。」顾长坡提醒道。 江谦再度点头。 「好了，快去报到吧。」顾长坡挥挥手，江谦离开后他才猛然想到，咦，如果是权贵子弟怎么会亲自来参加开学典礼？有钱人都怕死的很，待在安全等级高的自家里视讯参加就好了，只有中下阶层的学生会不辞千里而来，一是他们的个人系统没有立体映射功能，二是参加完典礼后就直接住进学院宿舍，毕竟学院宿舍安全等级有B，比起很多人家里都还要安全。 36 江谦东悠西转，虽然不认得路也晃到了教学大楼『越江楼』报到处，报到处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跟室外的空旷罕渺对比实在是天壤之别。 不过来了之后江谦才发现，他真的没有必要来，到场的学生都是住校生，多蓝学院规定入舍前要接受一系列完整的健康检查，方可进入学校宿舍区，因此现场都是等着准备做检查的人，至于入学资料、教材等，校务单位早就发到每位学生的个人信箱里，需要签名的地方也可透过光脑回传，来现场只是听校长说几句应景的勉励场面话罢了。 除去大学不计，在技职教育体系上，多蓝动物学院在共和洲的评价算属中上，学校致力于在降低环境负担的前提上，尽可能培育对人类、自然有益的动植物，入学第一年的课程是通识基础课程，到了第二年开始分科，方向一分为二：复育科与繁衍科，前者是以复育、挽救濒临绝种或已绝种的动物为主轴，后者的目的则在于尽可能的创造、增产对人类有益的动物，两科下辖又再细分成陆海空各个不同领域。 江谦目前为止没想这么多，他上学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及减少跟某骚扰科学狂接触的机会。 「大哥你也是来住校的吗，来来来，我们一起检查！」一名褐色短发、脸上还有些雀斑的男孩热情洋溢的拉着江谦排队。 「我叫史坦利，家住洛城D1区，你呢？」史坦利看起来还很年轻，掩不住天真稚气。 「江谦。」江谦淡淡报上姓名，同时不着痕迹的拉开距离。 「江哥，一看就知道你比我大，以后多多指教、多多照应。」史坦利完全没察觉江谦的疏离，一只手开心的又勾搭上去了。 江谦冷漠的用力扯下史坦利的手，这回动作有点大，史坦利的表情显得十分错愕。 「我不喜欢人家乱碰我。」江谦补上一句，很像又扇了史坦利一巴掌。 史坦利呐呐的缩了缩脖子，不知道怎么应对江谦的冷言冷语，只能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江谦瞥了他一眼，越过他走开，史坦利见状忙巴巴说：「江哥，要依照规定从第一站开始检查，不能跳着来的！」 江谦不回头，道：「我不住校。」 史坦利还能说什么，只得落寞的自己排队，不过天生的热情让他马上又跟前后的同学聊了起来。 江谦打算回去了，临走前不经意的一瞥，脚步一时停下。 第三站检查口腔的护士眼眶……似乎有些红。 江谦走回两步，隔着几尺观察，那名笑容亲切的女护士确实眼眶鲜红欲滴，不过不是整圈，而仅是下眼睑发红，她在刮取住校生口腔黏膜的同时，也无意识的频频揉着眼睛，越揉那抹鲜红越是亮眼，彷佛都要滴下血泪一般。 一个在他人眼中亲切的女护士，在江谦看来却一点都不悦目，滴着血泪的微笑护士，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诡异。 视线滑过女护士，女护士一旁的医生眼眶似也有泛红的迹象，只是颜色尚浅，只是细细一条红线，不注意看无法察觉。 抬头望向大厅尽头，已经检查到最后一站的学生，部份人的眼睛也是…… 江谦木着脸，转身快步离开。 37 内心可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犹豫自己是否该回去告诉他们？ 江谦没有，他只想远远地躲开麻烦。 但撞进视线里的史坦利脸上洋溢着青春热情的笑，莫名的让江谦有些滞闷。 很久以前，他的画作也曾经被盛评为『热情洋溢、用色大胆，充满对世界的爱。』，但他已经记不起那种感觉了，如今在别人脸上看到，甚至觉得陌生、遥远。 江谦边走边想，也不顾射线系数13，直接穿越户外的花园中庭，校门即在眼前，正准备叫陆德来接人时，警报声忽然呜呜呜急促响起。 霎时，大门口的电子闸栏轰然关上，学院四周及上空架起了密闭光墙，许多人神情慌乱的奔出大楼，面面相觑。 江谦有些懊恼自己刚刚为什么不再走快一点，但脸上并未表露出来。 守卫室里走出三名全副武装的驻卫警，他们手上都拿着肃杀的光子步枪，其中一名对江谦说：「同学，很抱歉，学院现在进入一级警戒状态，请返回您的宿舍，静待下一步的通知。」 在江谦的认知，他那个年代的校警都是上了年纪的，不会有杀气戾气，显然33世纪“进步”不少，采用正式军人充当校警了，难道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准备的？ 「我不是住校生。」江谦就事论事的说。 「那就先回班级教室！」校警态度强硬。 江谦很干脆的回头，他是肉身，又没在身体里藏钢板，挡不了几颗子弹的。 回到越江楼，报到大厅人少了一大半，剩下来的像无头苍蝇一样惊慌失措，几名学生围住一名医护人员正歇斯底里的大吼。 「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会一级隔离！你说！你们快说清楚！是哪种疫疾！怎么传染的！」 医生涔涔冷汗，结结巴巴的也说不清楚。「我哪知道！我、我自己也被隔离了！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依照隔离规则先做躲避吧！」他也有老婆孩子，原以为到学校做检查是个凉差，怎知会遇上这等衰事！ 江谦冷然无声的走上楼梯，二楼是基础一班的教室，三楼是基础二班的教室，走廊上正有学生焦躁的来回走动，教室内也相同，但人人都好像对方就在潜在病源似的，不止跟他人保持距离，说话时也都捂住口鼻，更有那生性谨慎又随时准备万全的，已经加戴上口罩了。 「江哥，你也被赶回来了！？」史坦利好像忘记了江谦之前的不友善，忧心忡忡的靠过来。 「大伙正在商量是不是要突破三楼通往宿舍区的空桥，现在宿舍区是比较安全一点，但高年级的宿舍生坚决不让我们过去。」 「干！不让我们去就硬闯，在这里也是等死！」大吼的是新生卢大伟，他身材魁梧，挥舞着砂锅大的拳头，颇有强行破关之势。 但江谦看到他的眼眶已经……红了。 江谦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打开万能手环的个人系统。 「没有用的，在一级隔离状态，所有沟通管道都会被切断，包括光脑讯号，我们现在已经完完全全与外界失联了，唯一能用的只剩下紧急留言系统。」说到紧急留言系统，史坦利神色黯淡了好几分，一旁人听到也沉默了下来。 每个人的光脑里都有紧急留言程式，这是政府建制的特殊系统，讯号传导方式完全异于一般系统运行方式，只能声音留言，无法双向沟通，在重大灾难中，这是最后关头为心爱之人留下只字片语的机会，很悲伤的一个机会。 当场就有不少人默默地躲到一边去使用留言系统。 38 『各位教职员工及同学，我是教务主任彼得陈，学校现为一级隔离状态，请各位同仁、同学保持冷静，安静的待在教室及宿舍，不要到处移动，校方正在和世界政府疾病管制局密切配合，盼能尽速查明感染源及治疗方式，再重复一次，请各位同学不要四处移动，尤其不能跨越各大楼及宿舍区警戒黄线，违反者，管制人员将依法当场击毙。』 广播重复了三次，各教室、宿舍一片哀号，比较胆小的已经掩面而泣。 江谦没什么感觉，也许是因为无知而没感觉，也许是因为他早就是曾经绝望至极死过一次的人所以没感觉，反正他心无波澜。 「江哥……」史坦利也红了眼眶，不过不是被感染，而是真的泪腺充红了眼眶。「我还不想死……」他把头埋在膝盖里。 江谦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还没死。」 史坦利闷闷的声音传来：「一级隔离状态都死很多人，17年前佛伦市运动巨蛋也是一级隔离，那次被隔离的13224人里，最后只有72人生还，而且都成了脑死植物人。」 「他妈的到底是谁带源！快快自首滚出来受死！你他娘的自己有病就算了，来什么学校啊！」卢大伟踢烂了一组桌椅，对着四周人狂吼。 江谦眼尖的看见卢大伟喷出的唾沫星子也带“血色”，其中一些溅到闪避不及的一名女生眼上，瞬间让女生的眼白处抹上了一层粉红，那粉红色好像洒在车窗上的寒雨，一点一滴慢慢滑下，最后蓄积在下眼睑，成了一线艳红。 套可以隔离从外太空照向地球的大部分有害射线和空气中的宇宙病毒，但都是建立在浓度不高的前提上，一旦射线或病毒的浓度过高，即使穿着隔离膜也无法有效防护，江谦已经看到了，被病毒沾染上的人体就是浓缩后的感染源，一点点唾液都能传染，估计就算没喷到眼睛，喷到皮肤上也是同样结果。 「同学！」顾长坡推来一车的简易帐篷和避难背包。 「顾老师！」见有老师来了，学生们激动了一番。 「管制单位下了命令，现在全校师生以五人为单位，小股编号，广播念到编号的，必须立刻到指定地点进行检测。」顾长坡当场就将教室内的学生分组，分到最后还剩下9人，其中包含卢大伟在内四个人都已经感染，在顾长坡点名前，江谦面无表情的拉着史坦利和另外两个安全的同学站在一起。 顾长坡注意到江谦的举动，但也没说什么，非常时候大家都有各种顾忌，他不知情的将卢大伟等四名感染者和一名正常人分在一组，编为第77组，江谦、史坦利及另外一男一女加上自己编为第78组，每组拿一个帐篷和一个避难背包，背包里有急救药品箱、手电筒等以及五人三天份的浓缩营养液。 分好了组就各自带开，基础一班的被隔离学生从第67组到第78组，共有12组60人，二楼的基础一教室有7间，分下去每一间教室都驻了1～2组。 江谦的第78组待的教室是最边边的微生物实验室，因为才刚开学，实验室只有柜里存放的一些常备用品、培养皿、试管和零星桌椅，显得格外空荡。 而卢大伟的第77组和第76组则在隔壁图书室，他们正在挪动桌椅分出地盘，发出不小的声响。 「好了，同学，大家放心，没事的，现在的首席是安德鲁博士，事情肯定不会像佛伦市那次一样演变成最糟状态，大家轻松点。」顾长坡用力拍着手，提振士气，而听到了首席之名，每个人都猛点头，眼中燃起希望之光。 39 江谦可没那么乐观，他亲眼见识了病毒可怕的渗透度和传染途径，知道要不了多久，感染人数就会爆增，全校师生都几乎将无法幸免。 很奇怪的是江谦明明知道以自己的体质一旦沾染上这无名病，绝对比别人严重N倍，其他人可能可以撑三天，他被感染的话也许不出一日就会猝死，但他还是没有恐惧的感觉。 「江哥，你做什么？」史坦利看江谦关上了所有门窗并拉下电子窗帘，接着还拿毛巾将门底的隙缝堵起。 「现在起，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去。」江谦淡淡说道，把厚重的实验台推向门后，牢牢的抵住门板。 「我来帮你。」顾长坡挽起袖子，加入推江谦的行列，其他人大梦初醒，也纷纷动了起来。 实验教室有接水源管线，而且还连着一间密闭的小储藏室，江谦把储藏室的杂物清空，将储藏室改成了临时厕所，一番忙碌下来，天色已渐渐变暗，操场上忽然传了一阵凄厉叫声。 听到叫声的人都至窗边查看，只见早上还甜美可人的女护士像疯子一样又哭又叫，直往围墙狂奔，她的双眼、双耳、鼻孔还嘴巴都流出浓墨般的稠液，看起来十分可怖。 「拜托救救我，我不想死！」她还没碰到围墙，自动隔离武装系统已将其电毙，并射出一抹高热光束，女护士的身体霎时着火。 不烧还比烧了好——这是在场的所有师生共同的心声，因为女护士的尸体边烧边劈哩啪啦的迸裂，溅射出浓稠的黑色血液，看起来就像熟透被捏爆的黑色桃子。 在其他人眼中墨黑汁液横流，但在江谦眼中却是鲜红无比的血色之花。 属性红色的病毒，依照某人的归类有几种特性，包括传染性最强、潜伏期最短，爆发时病症猛烈，由于江谦并没有直接接触到感染者的身体，所以他也不知道这病毒在人体是以怎么样的型态存在着。 「外面这群吃乾饭的！政府到底在做什么！叫首席大人快点过来！」悲愤中，有人把头探出窗外大吼，不少人跟着附和大吼。 江谦面无表情的看着迸开的鲜红色微粒小花落在下风处的那几人脸上。 「你若开窗，我就把你推下楼。」江谦冷冷的警告同组的脑袋充血男学生。 「你……你……」 「江谦，危难关头，大家的处境都一样，你要多体谅一下别人的心情。」顾长坡劝道，早上碰到这孩子时，还觉得他是不懂世事的富家子弟，可如今见其泰山崩于前仍临危不乱，顾长坡的印象倒不知不觉扭转了，反而隐隐有增求江谦意见的味道。 「既然处境都一样，为什么是我要多体谅别人，而且如果因为他的鲁莽举动导致我们被传染，你还会要体谅他吗。」江谦不高不低走到一旁，反唇相讥。 「距离这么远怎么会传染，你分明是针对我！」男学生气愤的指控。 「你知道那是什么病毒？为什么确信距离够远就不会传染？」江谦觉得争论这个很没意思，说罢后就闭口不谈。 倒是顾长坡听出了点味儿来，忙问：「江谦同学，你知道是什么传染病？」 40 其他人倏地一个个刷刷刷地看向江谦，他知道？他知道是什么病？所以才准备万全一点都不紧张？ 江谦不理会顾长坡的问题，迳自走到一旁打开个人系统，虽然不能连网，但读取原本存在放用户端的资料还是没问题的。 「江谦同学。」顾长坡舔舔下唇，又靠近了一点。「如果知道就说出来吧，老师去跟校方报告，这样能挽救不少人呐。」 江谦面无表情，不待其他人加入说服的行列，直接把话挑明：「我不是学医的，但传染的途径就几种而已，把最坏和最不可能的情况都设想进去，彻底做好隔离措施，我相信这样就不会感染。」 「哦……」顾长坡点头，危机当前，大家都过于慌乱了，紧急隔离规则也是这个理，隔离初期最重要的就是安定人心。 「大家都听到江谦同学说的话了，只要做好隔离措施，一定没问题的。」顾长坡用力拍手，鼓舞士气。 「是！」大家都振奋了，但振奋的效果维持的时间却不长，因为一入夜，校舍内此起彼落的惊声尖叫、凄厉哭喊狠狠地将众人的希冀推入深渊。 校方和管制局配合的临时医疗中心，本来每小时都会广播一组人至中心检查，但晚上10点后却再也没有声音，过份宁静与过份吵杂交替折磨着人的精神。 「啊啊啊啊——开门开门！救命！卢大伟发作了，快开门！」 咚咚咚的擂门声作为各种尖叫哭喊的背景音其实不太明显，但对第78组人来说却像是死神在耳边的低语，如此清晰又如此毛骨悚然。 没有人去开那扇门，史坦利和另外一位男同学死死的拿实验台抵住门板，门外的人似乎感觉到这股推拒，更是绝望下的疯狂，不只擂门，几个人开始合力撞门，碰碰碰的巨大声响把唯一的女孩子吓得收不住眼泪，瑟瑟缩缩的躲在角落啜泣。 「江谦，怎么办？」顾长坡有些六神无主的问。 「你想开门？」江谦讽刺的勾起嘴角。 「我毕竟是老师，他们毕竟也是我的学生……」顾长坡很矛盾，理智面他应该恪守隔离规则，不能放任何人进来也不能让任何人出去，但情感上，听到有人在外大喊老师救我，他无法无动于衷，做到完全不动摇。 「你的挣扎根本一文不值。」江谦冷冷说道，既然不会因为动摇或同情而率然行动，那这种感叹和不忍有何意义，表现个人的悯人胸怀？悲叹自己的无力？ 「江谦，你有心吗，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竟把你养成一个冷漠无情的人！」被毫不留情的言语之刃刺伤的顾长坡涨红了脸，恼羞成怒的挟言反讥。 「我的父母？他们很温柔，很有感情，就像你一样。」江谦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一种莫名的压抑。 「那你为什么……」顾长坡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谦割断。 「他们就像你一样，在真正的考验时刻，裹足不前，心怀仁慈却断然抛弃自己的学生。」 放弃自己的儿子！ 41 其他人都听到了江谦和顾长坡的争论，教室内顿时陷入沉默，门外的惨叫越来越迫切，里头却是一根针掉下也听得一清二楚。 顾长坡无法反驳江谦，但心里好像有块大石头堵着，不服气，就是觉得不服气。怎么有人可以这么冷漠、这么无情！在患难关头，这种冷漠无情难道是对的吗！ 江谦没空理会顾长坡的心情，他累了，才正要整个平坦的地方躺下，万能手环却秘密的振动了几下，江谦不着痕迹假装要上厕所，走进储藏间反锁门扉。 一打开随身光脑，某个讨人厌的脸孔立即跳空放大在眼前。 「宝贝，上学还愉快吗。」安德鲁坐在自家客厅，双手交叠，一派悠闲。 江谦不会问明明所有对外通讯管道都被切断了，这厮是怎么连进来的，万恶的特权阶级。 江谦微扬下巴，不置可否。 「第一天就住校是新奇的体验，宝贝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多认识几个朋友，过两天我就把你接回家。」安德鲁笑着说道。 江谦看不出表情的点头，心里有点讶异安德鲁竟然没问传染病的事情，但随即又想通了，他脑部有强索器，安德鲁能用特权联系自己，自然也能接收强索器的讯号，自己所见的一切恐怕早就被安德鲁掌握了，包括传染的型态、种类。 江谦冷哼一声。 「宝贝，时间不早了，早点睡。」 江谦头一扭，要关掉光脑，但按键戳了两下，竟然关不掉。 「宝贝，你还没跟我道晚安。」安德鲁笑得很开心。 「……晚安。」恨得牙痒痒。 但某人得寸进尺。「你要说“亲爱的安，晚安，祝你有好梦”，宝贝。」 「……亲爱的安，晚安，祝你有好梦。」机械似平平板板的声音。 安德鲁好像完全看不见江谦消极反抗的行为，很温柔的回道：「晚安，宝贝，祝你也有个好梦。」 哔——系统终于能关掉了。 这厢的江谦睡了，那厢却还灯火通明。 安德鲁坐在客厅，他面前七八个漂浮光屏在关掉和江谦的视屏后同时跳出来，有研究中心、第一医院、教育部、疾管局、市长室、多蓝学院等各处的即时影像和主事者的画面。 「首席，还没能完全确认，但百分之七十的机率是多幻型伊西拉病毒。」卡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报告，他和许多研究室的成员都中断了原本的研究，来支援这项睽违17年的一级隔离事件。 「明天早上6点在多蓝学院上空喷洒KJ885，后天早上10点KO125，剂量都调成100pp/kos。」 「首席，在尚未完全确认的情况下……」卡斐有些迟疑，如果真的是多幻型伊西拉病毒，KJ885和KO125固然能有效消融病原体，但如果不是呢，KJ885和KO125会杀死学院内所有的人，而且在喷洒前要…… 「首席，是不是小谦那里传回的资讯可以确认了？」卡斐是LAND团队里唯一知道首席已经给江谦安装强索器的人，他见安德鲁态度坚定，以为是从江谦那里撷取到了强而有力的证据，证明这次肆虐的确实是多幻型伊西拉病毒。 安德鲁似笑非笑的瞄向卡斐，卡斐猛然心头一紧。 「卡斐，身为一个研究者、科学家，你难道不依靠外力就不能相信自己的判断吗。」 安德鲁端起四号营养茶喝了一口。 「照我的话做，喷洒KJ885和KO125。」 42 时间：西元3212年9月22日早上5点55分 地点：共和洲首都长宁市郊区多蓝动物学院 一夜的哭叫吵闹过后的清晨校园显得格外安静，但这种安静里又带着浓浓的恐惧、深邃的不安，教室宿舍内的师生大部分还未清醒，一整个晚上担心受怕，最终累极了倦极了的含泪睡去，他们其实更希望不要醒来，希望这一切不过是黑夜里的靥魔作祟，他们就可以在睡梦中拍胸脯安慰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江谦5点半就醒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预支了1200年份的睡眠，他自冰层中苏醒后，一向浅眠少眠。江谦经过窗边时注意到停放在外围的警备车辆比昨晚多了三倍，不少穿着白大褂的人员正在其间忙碌穿梭。 江谦眯起眼，有一种阴谋将至的感应，但他才转过身，想把其他人叫醒，忽然一阵轰然巨响，接着乒乓乒乓的碎裂声响彻云霄，所有校舍的玻璃竟在同一时间碎裂了！ 纷纷惊醒的众人如无头苍蝇般尖叫奔逃，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一枚枚生化飞弹挟着白烟尾巴射进了每间教室和宿舍。 尖叫和哭吼声遍及每个校园角落。 「他想杀我们！政府想要消灭我们！死定了！我们死定了！呜呜呜呜！！！」人高马大、体型魁梧的男人面临死神挥刀的前夕，也不免卑微的跪在地上涕泪纵横，而同组的女学生早在吸进第一口白烟时就承受不住惊恐的晕眩过去。 史坦利则还算机灵，生化飞弹射进教室时，他赶紧躲进了储藏室——只有他自己躲进去，回过神的男同学拍打门板央求也让他进去，但史坦利呜咽着怎么也不肯开门，昨晚共同抗拒外敌的那一幕，很讽刺的换了主配角后重新上演。 江谦很平静。 顾长坡原本还很慌乱，但看江谦如此平静，他莫名的也不紧张了。 真是个奇妙的孩子。 顾长坡从背包掏出两瓶浓缩营养液，递一瓶给江谦，江谦接过手，无视于教室内烟雾弥漫，直接张口喝了起来。 「你真的不知道，而且也不怕？」顾长坡不是挖苦，纯粹是好奇。 江谦找张椅子坐下，语带讥讽的说：「你们口口声声说相信首席，怎么，这么明显官方下的命令，射出这不明的烟雾弹，你们第一个反应却是政府要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可见科学首席在你们心中也没那么伟大，他也可以是卑劣无耻的杀人凶手。」 顾长坡在江谦对面坐下，说：「如果是安德鲁首席下的令，我相信一定有它的理由和必要性，如果首席判断要清除我们这群人才能保住共和洲，那事实应该就是这样。」 「你们的反应可没有这么豁达。」江谦哼了一声。 顾长坡苦笑。「谁想死，谁没有牵挂的人，信任首席的判断和贪生畏死是两回事，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我死了他们就变成孤儿了。」 「妻子呢？」 「跑了，她说小学院老师没出息，所以去当大学教授的小老婆了，好几年都没音讯，小孩早忘记还有个妈。」顾长坡喝的营养液淡淡说道。 43 江谦沉默了，他的沉默中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江谦不会承认这股情绪是羡慕，但不可否认的就是有那么一点酸味。 谁想死，谁没有牵挂的人。 这两句话刺中了江谦内心最深的渴望，也是最深的痛。 1200年前也好，现在也好，他都没有办法面对这两个问题。 他为什么求死，他为什么没有牵挂的人。 原来，临死之前，有牵挂的人是一种幸福，能因为所牵挂之人贪生畏死也是一种幸福。 而他江谦，似乎不配拥有这种幸福。 「孩子多大了。」 「一个11岁叫麦克，9岁的叫多蒙，都在上小学教育班，我有照片，想看吗。」顾长坡打开个人系统的照片档，就像全天下的傻爸爸一样，谈到孩子就忍不住炫耀孩子的聪明活泼懂事可爱贴心。 江谦默默的听着。 储藏室的门突然打开，史坦利走了出来，他的眼角滴着黑色的泪液，频频伸手去擦，只是把脸擦的黑乎乎一片，他看着自己掌心的黑渍，颓然跪倒在地，喃喃念着：「老师，我家里也还有父母，他们年纪都很大了，每天早起贪黑拼命工作省吃俭用才送我上学，我承诺毕业就在家附近找个饲育员的工作，好好奉养他们，让他们不用再这么辛苦……老师，救救我，帮帮我，我还不想死，我还不能死啊……」 「我也是……」听到两人的真情流露，一旁的男同学也呜咽哭了起来，叨叨絮絮的说着自己牵挂的人，他父母早逝，没有亲人，但有个交往很久的女友，说好毕业就结婚，说好将来生三个孩子，说好以后的小生活会甜蜜幸福。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牵挂，大家都不想死。 江谦突然觉得很孤单。 走到窗边，校外的军警正强压下一波波因为绝望试图冲破封锁线的师生，有人挂彩，有人哀号。 倏地，眼角一凉，下雨了？ 江谦往脸上一抹，掌心突兀的出现一道黑渍，虽然在他看来是鲜红色的。 他也感染了吗？ 江谦眨眨眼，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外头一辆悬浮车抵达了现场，被层层军警严密守护，车头前两只迎风飘扬的小旗子非常惹人注目，是很熟悉的蓝色。 江谦想到了安德鲁，那个人昨天晚上对他说：过两天就把他接回家。 当时是麻木的，甚至有些不屑，但现在想起这件事却有些异样的心情。 至少……至少他知道，就算变成尸体，也有个人会将他领回去。 是吧，是这样的吧，即使他的身体被病毒污染，堂堂首席大人还是能够处理的吧，被污染的身体也是个绝佳的实验素材不是吗。 所以，这次，即使死了，也会有人帮他收尸，对吧。 江谦突然嗤了一声，摇头甩开那些念想，他是傻了还是懵了，竟然没用到让人把他的尸体当实验素材也觉得不错，对象还是那个科学狂人。 不，他不需要这样。 死了就化成灰吧，最好烧得干干净净，风一吹就什么也不留下。 江谦用力抹去眼角不受控制的黑泪。 44 晦暗的绝望在短短24小时内蔓延至校园每个角落，毫不留情的掐断了每一丝丝些微微的寄盼，四周忽然变得很安静，再也听不到尖叫与哭喊，江谦很熟悉这种沉默无声。 压抑到了极致，绝望到了极致，连自己的呼吸都觉得吵杂。 『汪呜……』 外头传来突兀的呜吠声，心如死灰的众人无人理会，江谦起身，打开封死的门，在走廊尽头的厕所发现了一只土黄色的幼犬，旁边倒着吐出黑舌头已经断气的母犬。 小狗的品种很像江谦养过的拉布拉多，但并不完全一样，母犬的两侧有一组看起来像是翅膀的肉凸，江谦抬头看看破碎的窗户玻璃，难道是飞进来的？ 『汪呜……』 狗狗一边舔舐已经冰冷僵硬的母犬，一边用湿漉漉的眼睛瞅着江谦，眼下的泪槽蓄满了黑乎乎的黏液。 江谦弯腰抱起幼犬，一瞬间，他看到了遍布狗狗体内的红点。 出于自己也不明白的复杂心思，江谦即使感染也都没有想要了解自己体内的状况，或许有点自暴自弃，或许是很不承认的想弄清楚安德鲁到底想做什么，是想要清除他，还是真的过两天就带他回家，抑或是他觉得最有可能的方案：趁这个机会，带他的尸体回家。 反正江谦都不管，只是这一刻，他不经意的窥见了病毒的真正面貌——虽然是以他独有的方式。 乍看是鲜红色的圆点，但放大细瞧其实每个点点都缺了一角，外型酷似中国古代的玉玦，可惜不是温润如水的青玉，而是带着凶光的血佩。 『汪呜……』 幼犬的呜咽声稍稍唤回江谦的走神。 「乖。」安抚地拍拍狗狗的小脑袋，江谦走回微生物实验室，史坦利等三人都一直在用留言系统，彷佛这是他们赴死前唯一的寄托。 顾长坡看到江谦抱了一只被感染的小狗回来也没说什么，这种时候人特别需要温暖，即使是来自动物的也想紧紧抓住不放吧。 但江谦蹲在先前从储藏室翻出来的杂物堆面前，把每样东西都倒出来看看，顾长坡不解的注意江谦的行为，直到江谦挑出了几项怪异的东西。 「你在做什么？」弱硷值培养水、柑橘清洁剂、波波牌生物皂、PVB干燥菌丝。 「不知道。」江谦漠然回道。 『汪呜……』被放在实验台上的幼犬依旧用湿漉漉的眼睛瞅着江谦，很配合的趴在桌子上不乱动。 江谦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想『调色』。 他想调一个跟玉玦相同的颜色，补上那些带着凶光的缺口。 顾长坡见江谦把清洁剂和培养水混在一起，加了点菌丝，用生物皂沾了沾就开始往小狗身上擦洗。 这孩子真是……与众不同……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帮狗狗洗澡…… 顾长坡不可思议到觉得有些好笑。 洗完狗狗后，江谦翻出一个拖地用的水桶，装满水后又丢下清洁剂、培养水、菌丝和三分之一块肥皂，让狗狗浸在里面。 「你是想把他洗得多干净啊？」顾长坡苦中做乐的调侃道。 「杀菌要彻底。」洗掉所有不该有的东西，就干净了。 45 「是吗，如果可以，我也想杀死所有的病菌。」顾长坡不甘心地抹去鼻子流出的黑汁，现在是到末期了吧，放眼望去，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沾满了自己分泌出的不明稠液，看起来非常恐怖又恶心。 再过不了多久，他们也会像前天那名女护士一样，全身炸出黑色的汁液，就好像熟透烂掉的桃子。 「呵。」 「你笑什么？」 「没什么。」 只是笑即使过了千百年，患病之人的想法还是惊人的相似，处境也依旧无助。 多憎恨侵入体内的病菌病毒，做梦都希望有一天它们全部消失，但奈何它们就是存在，就是如此顽强的寄生在体内，让你发烧、让你生肉瘤、让你吃不下睡不好坐卧不安连喘气都觉得十足辛苦。 「江谦同学，你很冷血。」顾长坡就事论事的控诉。 「我毋需解释。」 江谦耸耸肩，把想要跳出水桶的狗狗给按了回去，可怜的小家伙皮肤已经泡得皱巴巴了，毛有些开始脱落，江谦随手就能捞出一大把狗毛。 「你有必要把内心的痛苦发泄在动物身上吗。」顾长坡不赞同的皱着眉头，走过来想要解救小狗。 「别碍事。」毫不留情的推开顾长坡，江谦再次把幼犬的小脑袋半压进水里。 小家伙呜咽两声，似乎也不挣扎了，清澈湿润的眼神一直看向江谦，偶而鼻孔发出弱弱的低鸣，听起来也不像哀号，彷佛有些撒娇卖萌的意思。 「江谦，把狗放出来，动物也有尊严。」难道他又看错了这孩子，这孩子是属于表面冷静，背地里却会用一些不入流不入眼的手段发泄情绪的类型？ 江谦置若未闻。 「江谦！」 语气带上了严厉，即使他要死了，身为多蓝动物学院的老师，一辈子都跟动物相处的顾长坡对于虐待动物的人深恶痛绝，江谦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动物，他万万不能忍受！ 「我比你清楚。」 在顾长坡发飙之前，江谦说话了，依旧是淡淡地冷冷地，但看着幼犬的目光却很……柔和。 「它们的心比人类干净，性情比人类耿直，很聪明又很傻，一旦认定了，竟然会对人类这种狡猾的生物忠诚一生。」 轻轻摸着小家伙的脑袋，狗狗头上的毛发也开始脱落了，光秃秃的有些可笑，小家伙眯起眼蹭着江谦掌心，明明浸在水中，还想要伸出舌头舔江谦，最后反被水呛到，呜呜哀哀地叫。 江谦轻笑。 明明眼角嘴角也在流稠液，耳朵和鼻子也渗出黑水，江谦还是只看着幼犬，目光柔和到……甚至令顾长坡有些……不是滋味……？ 这种怪异的情绪勉强跟嫉妒挂得上一点边，江谦面对人类如此冷漠，看不出一丝普通人应有的感情，如今却对一只小狗温情流露。 他喜欢动物远胜过人。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虐……」顾长坡的尾音消失在一大片轰隆作响中。 早上10点整，带着粉色烟雾的生化弹再度投进了校园。 46 相比昨天的惊慌失措四处逃窜，校园这次显得平静许多，感染者都已经认命了，顶多在吸入粉尘时习惯性的呜住嘴巴一回儿，随即也就放开。 顾长坡看向窗外，好似在做人生的最后一眼巡礼。「江谦同学，你会不会不甘心？」 江谦回道：「不会。」轻轻用拇指摩挲狗狗柔嫩光裸的耳朵，小家伙眯起眼，怕痒似的闪躲。 「这样也许比较轻松吧……」 顾长坡打开他的紧急留言系统，轻柔的说道：「麦克，多蒙，爸爸不能再陪在你们身边保护你们了，你们要自己坚强的活下去。」 「虽然……爸爸没办法再煮东西给你们吃，念故事给你们听，没办法在回家时抱抱你们，但你们一定要相信，爸爸很爱很爱你们……」 「以后你们就跟戴夫叔叔一起生活，他会照顾你们。」 哔——留言结束—— 顾长坡咳了出一痰黑血，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他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了。 「……你不跟谁留个话？」 江谦紧抿双唇，不语。 史坦利和另外一对的男学生女学生都已经昏迷了，他们紧紧地靠在一起，相互依偎，好似在汲取这世界最后的温暖。 江谦没有最后的温暖，他人生第二次濒临死亡，明明这次不是掩盖在冰天雪地的风霜里，却依旧觉得空气凉薄，没有什么依恋。 『呜呜……』 江谦低头看着还浸在水桶里可怜兮兮的小家伙。 「你说他会不会收养你？」 江谦问完后，自己嗤笑了自己。「还是不要被他收养吧，他可是个科学狂人，搞不好哪天心血来潮就解剖了你。」 『哀呜……』 江谦瘫坐在水桶旁，排山倒海突如其来的疲惫感压弯了他的背，从脸上开始皮肤表层开始一点一滴的迸裂，加速流出散发着恶臭的黑色脓汁。 举起手，手臂也裂出了一道道口子，黑黑的稠液不断的涌出，恶心度跟卡波西氏肉瘤有得比……很奇怪，江谦在这种时刻竟然还分神比较这个。 顾长坡也昏过去了。 整间微生物实验室只剩下江谦和一只小狗还清醒。 眼角瞄到万能手环，江谦迟疑了一下，慢慢打开留言系统，张开口……却不知道要对谁说，要说些什么。 江谦关掉了光屏。 「如果有一个人……只要一个人就好……」 声音很低，微弱到几乎不存在，有可能听到的只有待在水桶里的小家伙。 即将要失去意识的江谦猛然被拉起撞在一堵坚实的胸膛上。 「宝贝，我来接你回家了。」温和闲适的微笑，那人还是穿着他专属的科研袍，这件以往让江谦觉得很碍眼的蓝袍，今天把脸贴在上面的感觉却没想像中的差。 「……我很恶心……」眼皮沉得快盖上了，但还很执着的用黑答答的手想推开安德鲁。 「宝贝，我说过就算你变成怪物，我也会拥你入怀。」安德鲁像宠孩子似的揉乱江谦的头发。 「……把狗带回去，他是我的……」 江谦终于昏了过去。 安德鲁偏过头，居高临下的盯着水桶里的拉布拉他变种犬。 全身毛发脱光光，活像个屠宰前肉鸡的小家伙谄媚的吐出舌头，小短尾摇摆的跟最高速雨刷一般。 小家伙浸泡的菌丝肥皂水也入了首席大人的法眼，首席大人摸摸下巴，霎时眼中精光四射，很干脆的连狗带桶一起提了起来，拥着江谦，走出已经成了超大型临时急救站的多蓝动物学院。 47 江谦躺在手术台上，虽然意识稀薄，但还能感觉到外在世界的触摸和言语，有人拿药水一遍遍冲洗他的身体，接着把他像木乃尹似的一圈圈捆裹起来，迸裂的皮肤被压迫扎紧，浑身上下只露出眼鼻和嘴巴。 接着一个东西罩住了他的口鼻，他被投入散发着淡淡薄荷香气的水池，透过罩住口鼻的东西他在水中依旧可以自由呼吸，但极度虚弱身体完全处于无力状态，只能被薄荷水温柔的托浮，微微晃荡的池水让江谦有股错觉，好像回到了母体的海洋。 「首席，你竟然让大地先祖使用你的治疗舱。」卡斐的表情已经从极度吃惊演变成苦笑。 SP001多功能治疗舱，经过历代首席不断的研究改造，堪称目前星际首屈一指的万能治疗舱，多少国内外达官显要、科学同侪想要亲身一窥其奥妙，都挨不上一个边，首席却把它用在治疗一个不是绝症的多幻型伊西拉病毒上，患者还是名不太重要的先祖。 须知使用一次SP001的代价可是所费不虚，足足可以供应第一研究中心三年的运作经费啊！ 「疫情怎么样了。」安德鲁站在蛋形治愈舱前，隔着厚厚的生化玻璃看着里头宛如初生胎儿般蜷缩成一团的江谦。 「现场已经在我方的掌控，再次化验的结果证实病源为多幻型伊西拉病毒无误，KJ885和KO125的施放有效抑制了病毒的J型致命性扩散，感染者虽处于重度昏迷的状态，但俱无生命危险，已经动员了附近所有医院的人力，针对感染者做复浴治疗，预估最慢20天内，所有感染者都可以恢复正常。」 「到目前为止，统计显示这次的多蓝动物学院一级隔离事件，感染人数总共为1751人，死亡人数为58人，其中3人是第一层病源体，17人是第二层受源体，其馀的38人都是因不遵守隔离规则在混乱下以致丧生，这部份已责令多蓝校方及其他各级学校必须安排为期三个月的加强教育，以免重蹈覆辙。」 「另外，洛法议员要求科学部向世界议会提出此次事件的完整报告，您看……？」 「提出，交给你处理。」 「是。」 卡斐见安德鲁首席的视线仍牢牢黏在大地先祖身上，忍不住问：「首席，你是不是对大地先祖太另眼看待？」不仅同床共居、抵足而眠，还为他动用了SP001，这已经完全超出研究物件的范畴了吧。 再说大地先祖的研究早就已经结束了，看首席的意思也没有要追加相关研究主题，那为什么还圈着大地先祖，要利用大地的医学知识？可这次事件首席根本就没有从大地先祖那里得到有利资讯。 「会吗。」安德鲁一副浑然不觉自己太超过的模样，天空蓝的双眸依旧痴情无悔似的凝视着舱内的孩子。 「首席，大地先祖……他到底是……？」卡斐试探性的丢出了疑问。 首席亲自对大地先祖的进行研究的事，LAND团队每个人都知道，但没有人知道首席对大地先祖进行了什么样的实验，大地先祖急救世界议员，究竟是出于凑巧还是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医学理论，这点安德鲁首席也未曾说明。 首席甚至没有针对科纳剂之于巴迪赛心虫的抑制作用发表通报论文，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卡斐知道首席对大地先祖安装了强索器外，其馀均一无所知。 48 「不需要问这么多，他只是个有趣的素材罢了。LAND的使命也告一段落了，人员闲置着也是浪费，我看就解散吧。」安德鲁大手轻轻一挥，一个优秀的团队就结束了。 卡斐纵有不舍，也无法力挽狂澜，LAND团队是为了解决复苏大地先祖的难题而成立，时历2年多，如今先祖已复苏，也脱离了研究团队的保护，LAND确实到了该解散的时候，名不符实的团队在第一研究中心绝对不被允许。 虽然解散后也不是天各一方、从此两别，待在同个研究中心还是能见面聊天，只是暂时不会再有那种共同为一个目标朝夕相处、搜索苦肠的时刻了。 安德鲁完全无心也不能理解卡斐的感伤，还迳自沉浸在自己的奇思妙绪了。 「首席，没事我先下去了。」 「嗯。」 卡斐走到门边，回望蛋形治疗舱前的首席，再看看治疗舱里头的江谦，突然有一种体会，原来这两人挺像的。 一个冷漠。 一个无情。 大地先祖没有任何在乎的人，安德鲁首席何尝不是，首席的世界只有研究，他是最聪明的、最强悍的，他是无与伦比的天才，其实首席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帮助他，根本不在乎他的团队里有什么人，他是KEY MAN，他就是一切的关键，只要有首席在，这个团队就是TOP1，失去了首席，这个顶尖团队就瞬间沦为普通的科研团队。 卡斐轻轻关上门。 「宝贝，快快醒来吧，醒来后安德鲁医生带你回家。」安德鲁仰望着团着一个丸子的江谦，嘴角挂着宠溺的微笑。 舱内的江谦听到了安德鲁的声音，也听到了他和卡斐的全部对话。 对于这个一边说自己只是有趣素材，一边又喊宝贝我带你回家的男人，江谦实在不晓得怎么应对。 不去想了。 江谦睡去。 再次睁开眼时，他人已回到研究中心旁的自宅。 睡在软绵绵的大床上，晒着蓬松的棉被舒适地卷覆着赤裸的躯体，鼻翼间还彷佛能闻到太阳的气味。 江谦坐起身，棉被滑落，奶白的胴体在晨光的印射下剔透无暇，那些撕裂脱落的肌肤、黑色恶臭的稠液都好像只是个已过去的梦靥。 乌云散去，太阳就出来了。 「宝贝，肚子饿了吧，吃点粥。」 安德鲁鬼使神差的端着一碗热粥出现在门口，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算准江谦醒来的时间的。 今天的安德鲁博士没穿着他标志的蓝袍，罕见的一身休闲服登场，蓝黑色的长发整齐的束在脑后，竟有几分居家好男人的气质。 见鬼了—— 江谦瞪着眼前的热粥，里面该不会有加料吧。 可爱的是江谦才这样想，他就『看』见了里面的『料』。 这个男人似乎已经很习惯在他的食水里动手脚了。 江谦板着脸，一声不吭地慢慢喝粥。 新世纪的食物，味道什么的跟21世纪没得比，以前的一碗泡面都比现在的食物好吃十倍，这碗粥也是用乱七八糟合成的营养米煮出来的，估计还有点烧焦。 只能算勉强可以入口吧，一边在心里嫌弃的江谦面无表情把热粥喝完。 只是有一个人为他煮粥，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49 发生了重大疫情，学校方面当然是停课了，大部分的师生都还没恢复意识，远距教学也中断了，江谦又恢复了之前的在家里没什么事做的状态。 首席大人只在第二天问了江谦关于弱硷值培养水、柑橘清洁剂、波波牌生物皂、PVB干燥菌丝的各别“颜色”后，就没提过跟一级隔离事件有关的细节，好像江谦真的只是外宿了几天而已。 另外值得高兴的是那只跟江谦一起出来的幼犬获得首席大人的默许，得以留下来跟江谦作伴了。 拉布拉他变种犬是从末世前的拉布拉多犬演化下来的犬种，他的外型跟以前的拉布拉多犬相似，但成年后有很大的机率会生成出一对翅膀，可以做短暂的低空飞行，但江谦带回来的这只明显是属于『有缺陷的』拉布拉他犬，因为它的翼骨先天不良，注定即使成年也长不出翅膀。 当首席大人这样告诉江谦时，江谦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对他来说，有没有缺陷根本不重要，没长翅膀对他来说还比较习惯。 毕竟狗狗会飞这件事情在21世纪古人的观念中还是有点难以接受的。 小家伙正式在江宅落户之后，江谦给它取名为江拿铁，小名阿铁。 顺道一提，因为江谦抓它浸水桶的关系，江拿铁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毛，光秃秃肉乎乎地活像某种外星生物。 小家伙整天屁颠屁颠的摇着屁股跟在江谦后头，江谦在哪它就吐着舌头哈哈哈地跟到哪里，黏度十足。 除了晚上睡觉，江拿铁一定被屏除在有首席大人在的主卧室之外，小家伙简直就是江谦尾椎延伸出来的小尾巴。 「阿铁，去捣蛋。」 江谦悠闲地半躺沙发上浏览网页，趁着科学狂人不在家，对江拿铁下达了攻击指令，只见江拿铁汪汪两声表示收到，然后就风火轮似的冲进了地下室。 江谦嘴角微微上扬。 不一回儿，江拿铁小脑袋上顶着一头纸屑，抬头挺胸完成任务胜利归来，跳上沙发跟江谦邀功。 「干得好。」江谦嘉许的拍拍江拿铁的秃头。 江谦不怕安德鲁生气，反而有点期待看到那个男人抓狂的模样，可惜到现在为止，首席大人一次都不曾因为江拿铁的捣蛋抓狂。 一方面因为重要的资料不可能毫无防备的搁在实验室，二方面也是那个男人出乎意料地对于江拿铁挺纵容的。 江谦曾看到江拿铁在安德鲁计算超复杂的方程式时，跳到安德鲁膝盖，一爪子拍上去，不偏不倚的正好取消了人家计算了老半天的成果，江谦都做好了为狗儿子和科学狂人针锋相对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首席大人只是捏住江拿铁肉乎乎后颈，把它提到自己眼前，不咸不淡的用眼神『教训』了两下，江拿铁就老实了，尾巴乖乖夹在双腿间谄媚的帮首席大人叼拖鞋。 就这样而已，江拿铁没被扒皮也没被拔毛，虽然它已经没有毛了。 从此江谦倒是宛如抓到了科学狂人的小把柄，三不五时的就怂恿江拿铁去搞破坏，作为小小的生活乐趣调剂。 「咦，之前怎么没看过这款游戏。」江谦疑惑的看着雄踞排行榜第一名的游戏，『末世』还在它下面好几位，在线人数竟然是『末世』的23倍。 50 游戏名字也很怪异，叫做『Shaman Simulator』，代号简称 SS，基于打发时间及好奇心作祟，江谦戴上了游戏虚拟器，一进入游戏是传统的角色设定画面。 江谦懒得给自己打造新脸孔，但也不想用原貌，看到系统提供的设计选项里有老化，干脆就把自己给老化了50岁，这一按下去，江谦有点乐了，游戏模拟出来79岁的自己还挺好看的，虽然满脸皱纹、白发苍苍，头发略为稀疏，但胜在没秃头，配上一缕白须，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味道。 接下来是命名，江谦原本想沿用人骨画师这个 ID，但想想还是作罢，一码事归一码，要是被『末世』认识的玩家认出来要寒暄也很烦。 可要用什么名字呢…… 思索中的江谦忽然想到目前跟他同居的一人一犬，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带着可疑的微勾，决定将角色命名为：Dr. Latte。 『Village』是游戏一开始的新手村，是一个很大的星际站，各式各样的外星人穿梭其间，有头大一尺宛如巨人的，也有玲珑娇小跟蚂蚁似的，有滑溜溜散发着蓝光的，也有毛茸茸看起来就是兽人的，江谦淡定的外表下有些不淡定了。 系统提示：Dr. Latte，Lv.1实习生，声望：0，财富：0晶石，每周最高看诊量为一节，您要现在安排看诊时间吗？ 敢情这是个模拟医生的游戏？还是因为他把角色名字取名为Dr.的关系，所以系统直接分配初始职业？ 江谦打开行事历选单，日期的编排是按照星际通用历，跟地球上的不一样，江谦不会换算星际通用历和地球历的时间，为了避免麻烦及加快游戏进程，干脆选现在。 系统公告：Dr. Latte在本日时间第三节即将在B88房看诊。 江谦周围散发出一层光晕，下一秒直接被传送到了看诊室，系统让他选择工作服，有传统的医生白袍，也有其他看起来就是外星人的服装。 江谦选了惯穿的唐装。 接着跳出设定细项。 见诊费？ 这个游戏的货币单位是晶石，分成白晶石、金晶石、银晶石和铜晶石，每阶的兑换比例是1比100，江谦搞不清楚高低，想说既然是Lv.1，就先意思意思设定个10铜晶石好了。 治疗费？ 不是有见诊费了，这个治疗费又是什么名目？ 药物费？ 有自理选项那就自理好了。 保证金？ 这又是什么！？ 江谦头痛的看着后面一大串的设定项目，干脆全部按0000，条件什么的能自理就自理，有不拘就选不拘。 系统提示：Dr. Latte完成了第一阶段准备工作，系统奖励基本营运金：10银晶石。 然后是诊间布置，江谦可以随意在家具选单里拉出想要的物品，当然每样物品都是有价格的，10银晶石能买到的东西不多，江谦拉了一组最便宜的诊疗家具组，有桌有床有椅共4999铜晶，基于某种无聊的执念，认为医生坐的椅子就是要旋转椅！江谦又多拉了一张价值1200铜晶的黑色旋转椅，还有一副郁郁苍葱的特价森林版画。 再加上一些杯子、纸笔之类的，10银晶七折八扣花下来竟然也花得差不多了。 如果要申请一名护士，工资最便宜的矮兽人护士也要18银晶一节，最昂贵的是毕昂丝星人护士，一节50金晶，不过其脸蛋、身材、温柔甜美的声音和专业态度，号称是星际第一白衣天使。 江谦完全把护士目录当成外星人介绍丛书看得津津有味。 系统提示：Dr. Latte，您的看诊时间到了。 51 角色扮演的模拟游戏有一个迷人之处，就是可以让玩家肆无忌惮的体验另一个职业、另一种人生。 江谦上辈子罹患AIDS后最讨厌的职业之一就是医生，但一方面又对医生怀抱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希望医生能救命，希望医生能解除他当年彷佛无边无际的苦难。 最后等待他的结局却是绝望的死亡。 这么多的医生，没有一个值得信任。 哼，还是当恶医好了。 B88诊间小帮手：Dr. Latte，您有一名患者。 「进来。」江谦戴上不合时宜的流氓墨镜，板起脸。 病患并非从门外进来，而是三声提示声后，直接出现在诊间内，Dr. Latte的第一名患者是一个瘦不拉机的绿皮小女孩，她被瘦不拉机的妈妈抱在怀里。 「医生，请您救救我的女儿！」就像全天下焦急的母亲，绿皮妈妈急得眼泪频流。 江谦一脸无关紧要的打开患者选单，选单显示这是一名巴巴拉星人，名叫爱丽丝，星际年龄9岁，主诉：呕吐不止。 「别吵。」 江谦想了想，伸手去摸绿皮女孩，凭着异能，江谦清楚看到是一条黑色小虫在女孩的胃里兴风作浪。 对照游戏提供的医学百科，确认虫子的是一种乡间常见的寄生虫，江谦撇撇嘴在诊察结果栏写上病名：「乱吃泥巴后遗症」。 「你你……」绿皮妈妈自然也看到了江谦的诊察批注，她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这个医生在乱写什么的模样。 「回去吃点泻药就好了，以后不要乱吃泥巴了，好了，快走吧。」江谦嫌弃的挥挥手。 绿皮妈妈简直要跪下来了，可江谦一下逐客令，系统就直接把病患踢出诊疗间。 江谦忽然觉得医生的刻板印象之一是傲慢不是没有理由的，白袍加身简直跟黄袍加身没两样，在医院，医生就是神。 系统提示：Dr. Latte，您遭到病患的投诉，声望-50。 江谦饶富兴味的盯着系统提示，一面想不知道游戏的声望最低可以负到几分。 大约十来分钟后，第二名患者上门了，是一名营养不良、毛色黯淡的中年兽人，他的右手无力举不起来，一直叨叨絮絮的说家里还有父母小孩要养，右手废了就无法工作，一家老小会如何如何的流落街头。 江谦冷着脸，从工具选单里买了一组针灸用的金针，在兽人手臂摸了一遍之后，往几个有感应的穴道用力扎下去，星际兽人皮粗肉厚，体型也比地球人大上一倍不止，金针扎下去不但没扎透反而断了，江谦不客气的直接把兽人嫌弃到体无完肤，恐怖的改用铁锤和铁钉进行针灸，那名叫多马克的兽人活生生被吓晕了过去，不仅在昏迷中身上多了几个洞，额头还被贴了一张纸条：『以后扛东西再用右肩顶，你一家老小注定流落街头！』 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三组病患，江谦将自己的角色演绎发挥的淋漓尽致，看诊结束时，江谦的声望已经光荣的-300了，系统还给了一个『恶劣实习生』的名号。 开放恶名权限：非法索取病患红包。 52 江谦觉得SS这款游戏挺有意思的，除了系统预设的看诊时间外，其他时间他都用来探索Village这个庞大的星际站，Village分成很多区块，有行政区、商业区、住宅区、生产区、公园绿带还有特有的观光景点——天然的巴巴奶浴池。 多元强烈的外星风格勾起了江谦的兴趣，据NPC的介绍，游戏里的人事物风景种族都是真实世界的映射翻版，完全是全息拟真，玩家群也是大宇宙地区的有智生物，不限于地球人，NPC的智能设计非常的先进，几乎与真人无异。而随着等级提升，赚足了经验值或晶币之后，玩家可以离开新手村，到其他的异域星球探险。 江谦查了一下，从Village到最近地区的星际航线共有三条，一条通往以神秘植物、肥美海产闻名的沃沃星，船票300金晶，一条通往虔诚之国米凯星，船票250金晶，第三条通往危险指数5级的熔岩星域，船票550金晶。 江谦决定存够钱之后，就去沃沃星观光，吃他一顿肥美海产，他对于固定味道的营养套餐实在有些腻了，不过目前不急，Village还有很多地区他还没有游历过。 一连好几天，某科学狂人一出门，江谦就泡进SS，被主人忽视的江拿铁不耐寂寞，三番两次打断江谦的游戏，江谦干脆订了一个贵得吓死人的宠物专用游戏虚拟器，让江拿铁一起进入游戏陪玩。 估计江拿铁生平第一次玩虚拟全息网游，兴奋劲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止不住，整天在Village闯祸惹事，一回儿咬住女性兽人尾巴不放，一回儿在公园绿带刨大洞害人摔伤，江谦因此没少赔钱给Village管理处。 江谦的声望值在他自己及江拿铁的双重努力之下，短短几个礼拜，已经华丽丽的掉到了-1700分，系统在B88诊间自动冠名：『恶医Dr. Latte』。 但即使如此，患者似乎没有流失，还是持平在一定的数量。江谦没注意这些，只完成系统规定的最低看诊节数就到其他地方溜达了，后来江谦发现SS里也有宠物病患，比起人更喜欢动物的江谦，自然也兼当起了兽医。 江谦无意中掀起的涟漪，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渐渐扩大。 安德鲁在科学部的首席办公室审阅各机关单位呈上来的年度报告，突然特殊通讯声响起，安德鲁随手一点，漂浮光屏上出现一名男性半龙人。 如果有其他人在这里一定会很惊讶，因为半龙人与地球共和政府是死对头，双方在许多星际事务上常常意见不合，也曾有小规模的军事冲突。 「许，你知不知道SS最近出现了一名神医，你绝对不相信他做了什么！」半龙人兴奋的说道。 「做了什么。」安德鲁头也不抬的继续看报告。 「他治好了Vanshe！」半龙人机动得手舞足蹈。「你看，你看，恶龙斑都不见了！」 光屏里多了一名酣睡在父亲怀里的半龙人宝宝，小龙脸粉绿粉绿的看起来非常可爱。 安德鲁终于有兴趣的抬起头。「你说谁治的？」 「一名叫Dr. Latte的医生，他每周只看诊两节，我上次好不容易才幸运排进去的！」半龙人开心的亲亲怀里吐着甜美泡泡的宝贝。 「而且你一定难以置信用什么治好了Vanshe！」半龙人娓娓说道当时的情形。 53 半龙人叫做齐卓，他的儿子Vanshe从小就生了一种怪病，全身上下长满了粉红色的斑纹，这种斑纹不仅外观上难看，还会不时的渗出血丝，严重时Vanshe时常高烧不止陷入昏迷，心脏也缓慢到近乎冬息。 齐卓为儿子求遍龙国名医，一直毫无成效，直到连上SS认识许之后，才出现一线曙光，许以高超的医术安定了Vanshe的病况，只要定期涂上特制的药膏，斑纹就不再渗血，Vanshe也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身为一名半龙人，翠绿色的皮肤长满粉红色斑纹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Vanshe因此一直拒绝跟其他的半龙人宝宝交流，每天都躲在房里，让齐卓夫妇既伤心又难过。 齐卓本来想再寻求许的协助，没想到好一阵子在SS里都找不到许，通讯线也一直不通，有一天偶然在星际站听到一名巴巴拉星人绘声绘影的说她的女儿被一名叫Dr. Latte的医生如何如何神奇的治好，齐卓抱着一丝希望，亲自到Village想帮儿子挂诊。 但Dr. Latte的看诊时间不固定，也没有挂出可预约的公告，一旦开诊，10个名额往往瞬间排满，齐卓一开始也很怀疑这名初出茅庐的新手医生能治好Vanshe，但见Dr. Latte的看诊这么热门，也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请他看一看Vanshe。 齐卓整整在线上守了2天1夜，终于在Dr. Latte开诊时抢到一个名额，他忐忑不安的抱着儿子连线进诊间，没想到Dr. Latte只是摸了摸Vanshe，就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然后竟然说：「斑点有什么好治的，用橡皮擦就擦掉了。」 接着齐卓父子就被踢出诊间，当时齐卓气炸了，连按了十六个投诉，强烈要求SS星际医疗联盟撤除此人的星际医照。 怒气冲冲的投诉完后，齐卓在信箱里查收到了官方处理中的回信以及从B88诊间发来的处方笺。 处方笺上只有一种药物，正确来说那是一种果实的名称，齐卓对这种俗名龙石的果实并不陌生，因为那种龙石树在龙国森林很常见，只是半龙人一般都拿它的花来装饰，对于不能食用且无经济价值的龙石弃若鄙屣。 龙石是长方形的，硕大的龙石果壳敲开来随便都是白花花的一大把，齐卓觉得Dr. Latte拿自己当傻瓜耍，在家里又发了一顿脾气，把东西摔得到处都是，齐卓的妻子了解事情经过后安抚了丈夫，晚上趁齐卓睡着后，偷偷拿着龙石去搓儿子身上的红斑。 没想到才搓了两天，红斑真的一点一滴的被搓掉了。齐卓发现红斑的变化问起才知道妻子每天晚上的举动，惊异之下，立刻抱了一大堆龙石果回来，卖命的给儿子搓红斑，不到五天，Vanshe已经恢复翠绿绿的皮肤，整个人也恢复了活泼。 「许，Dr. Latte真是太厉害了，他竟然对我龙国植物的功效也了如指掌，龙石果能去除恶龙斑，连我们龙国的医生都不知道！」齐卓赞不绝口，只是随后又不好意思的说：「我有写信给SS医总想要撤回投诉，他们说会处理，但扣除的声望和恶名值好像没办法恢复，真是对不起Dr. Latte。」 「我查了Dr. Latte的资料，是你们地球共和洲的医生，他那么厉害，许你一定认识，请帮我跟Dr. Latte说声抱歉，他永远是我齐卓家的恩人，如果他和你要来半龙星球，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 「有机会。」安德鲁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们一定要来啊，帮我再次谢谢Dr. Latte。」齐卓开心的说道，要关闭通讯前，突然又折回来说：「对了，许你也劝告一下Dr. Latte，他的看诊金实在太低了，完全低于星际医界的标准，这样很容易招人怨恨，况且这么低也很难维持生活，你帮我转交50000白晶给Dr. Latte，这是他治好Vanshe的谢仪。」 「我会处理。」安德鲁笑得非常和蔼。 「麻烦你了，许，你们共和洲真是医才济济，如果总理、主席和指挥官不要那么讨厌就更好了。」齐卓酸了两句，笑笑的结束通讯。 安德鲁轻松靠在椅背上，对空气微笑说：「Dr. Latte……宝贝，你取的名字真可爱。」 54 「江、拿、铁，你给我出来！」 安德鲁一进门，就看到江谦趴在地上，伸长手想抓出躲在沙发下的狗儿子，江拿铁发出哀怨的呜呜声，躲得更里面死都不肯出来。 「你够了没，猪猪星人你也看上，人家拒绝你是正确的，不然跟你在一起后生出什么儿子，猪狗？狗猪？这样就闹失恋闹忧郁！还给我绝食抗议！出来！你给我出来面对！」江谦恨铁不成钢的破口大骂，完全没注意到返家的首席大人，也不知道自己正翘着屁股对着人家。 「宝贝，你这姿势真挑逗。」安德鲁倚在门框旁，双手抱胸欣赏似的吹了口哨。 「干！」江谦低咒一声，站起身说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回来了！」 「不行，宝贝，我知道你会想我。」安德鲁笑着揽过江谦的腰，轻吻他的额头。 「拜托你不要到处乱吐口水。」江谦嫌弃的抬手拭掉额头的痕迹。 安德鲁也不生气，对沙发下说：「阿铁，出来。」 江谦还没讽刺两句，江拿铁竟然就从沙发下探出光秃秃的脑袋，一脸委屈求安慰求温暖的瞅着安德鲁。 安德鲁捞起江拿铁坐在沙发上给它顺毛，江拿铁趴在首席大腿上，舒服到呜呜呜地眯起眼睛。 叛徒！ 江谦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把江拿铁，走进厨房。 「宝贝，帮我倒杯茶。」安德鲁说道。 「有欧林。」 「我想喝你泡的，宝贝。」安德鲁轻柔的声音传到厨房，江谦动作停顿了一下，想起上次对方亲自煮的那碗粥……算了，只是一杯茶罢了。 自己端了三号营养茶，把四号营养茶递给安德鲁。「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平常都是还要再晚一点回来，还好因为江拿铁失恋的关系，今天提早退出SS，不然就被对方撞见了。 虽然玩网游是他自己的自由，要玩多久也是他的事，但首席大人似乎很看不惯沉迷游戏的行为，一定会做小动作来打断他，一般小动作就算了，发情动作的话一旦开始想拒绝根本不可能。 江谦觉得能避免就避免，这可不是怕了万恶的首席大人。 「回来看你呀。」 「看你的头。」明明是科学狂，倒是很会说甜言蜜语，恶心。 「宝贝，你这么天真，不看紧点，万一傻傻地被人卖掉怎么办？」安德鲁摇头。 「谁天真，谁傻傻地，你才天真，你全家都傻傻地。」江谦没好气的骂道，起身去厨房准备晚餐，不想理科学狂。 安德鲁笑了笑，拍拍江拿铁的屁股，说：「去，跟着你爹地。」 江拿铁磝了一声，吐着舌头屁颠屁颠的跟了进去。 安德鲁在客厅打开他淡蓝框的专属光脑系统，快速输入几条指令，欧林已经调出了不下三百笔的侵入警示讯号，还有三十多封被阻挡在共和洲外的星际邮件。 「还好早调高了你的安全权限等级。」安德鲁叹了口气，十指飞快舞动，一道道无形的电子高墙密密麻麻的将此地保护了起来，安德鲁隐蔽江谦在SS上的危险资料，并消除了所有可以追查的蛛丝马迹。 「宝贝，晚上我想吃七号营养鱼，记得用蒸的。」 「你去死！」厨房传来冷淡的吼声。 55 星际医疗联盟，缩写SSEL，是目前最大也是唯一的星际联合组织，它的地位独立超然，不受各国政治势力影响，地球尚未迈入星际时代前，SSEL就已经存在了数千年，地球开启星际时代之后，也成为SSEL的会员国。 星际医盟在很早就开发了Shaman Simulator这款游戏，事实上它不能算是游戏，因为所有的金钱、声望都是与现实同步的，五感100%全息模拟让在游戏中也与现实无异，如果有违法行为也将受到严厉制裁，当初开发SS的目的就是为了实现跨星域医疗，随着时间与需求的提升，游戏内容也从纯医疗慢慢扩充成现在的商业、旅游、生产、观光全具备，堪称第二个世界。 SS可说是星际医盟的化身，医盟所有的运作、公告都在SS发布，对于星际医生的规范、奖励也全都在SS里颁给。 任何会员国的国民都可以连上SS寻求医疗上的协助或是单纯的买卖交易观光游玩，但医生想在SS里取得开业的资格却不容易，要经过层层考核，确定有相当医术，才能取得SSEL发给的星际医照。 另一种管道则是得到“长老”的推荐，目前在星际医盟只有不到三十位的“长老”，他们都是行医多年、术德兼备、有重大贡献且一致得到众人高度尊敬的星际医生。 长老若开放给某人权限，那人便可以直接在SS上开业看诊，但是以实习生的身份，若确实表现优异、医术精湛，医盟总部便会后发给此人星际医照。 江谦跑进SS纯粹是个意外，简单来说因为安德鲁用他的名义提高了江宅的权限等级，导致江谦连网时，SS判定江谦得到了长老的默荐，所以替江谦打开了实习生介面而非游客、病患介面。 如果说科学家是地球共和洲最令人青睐羡慕的职业，那星际医生肯定是星际间最受人尊敬的职业。星际医生无论到哪个星域都会受到高度礼遇，即便在战争中的星球，交战者双方也都会一致保护星际医生的安全。 医术超凡的星际医生一年的收入，甚至可以媲美文明星球一年的总经济产出，而这些情形每天都在SS里上演。 全世界大概也只有江谦这名傻呼呼的先祖还真的当SS是普通网游在玩。 「见诊费10铜晶，治疗费：无，器材费：无，药物：自理，一级检查费：无，二级检查费：无，三级检查费：无，处方费：无，运送费：自理，再诊费：同前……」安德鲁忙完了正事，坐在舒服的沙发上，开始偷窥他“徒弟”的看诊设定资料。 「啧啧，宝贝，你的看诊费是买一只多多棒棒糖的价钱啊。」而且都已经升到Lv5了也没调整过。 「隐藏恶名-1670，声望值-1950，感谢鲜花数52，投诉人57，投诉量147次。」安德鲁越看嘴角上扬的越高，他登入SS的后台管理系统，不意外的那里躺着N封医盟发来的提醒邮件。 安德鲁对医盟的信件视若无睹，一件都没有点开，快速浏览其他的部份后，关掉了后台管理系统。 「喂，没有鱼，只有三号鸡。」江谦虎着脸端着两个盘子走出来。 安德鲁偏着头，教训又宠溺似的说：「宝贝，说了很多次了，叫我安。」 「不吃拉倒。」江谦无所谓的在餐桌旁坐下，吃起自己的那一份。 「三号鸡也不错。」安德鲁笑着关掉光屏起身，拉开江谦对面的椅子。 「哼。」江谦狠狠一叉子叉在鸡屁股上。 56 江谦最近越来越怀疑自己跟首席大人算是个什么事，既非亲朋也非好友，无亲无故却同住一屋檐下、抵足而眠，不要解释说首席大人有监护人身份，他查过了，整个共和洲的先祖没有一个人是跟监护人住在一起的！ 被软禁、被强迫住在一起，可以说成他是绝佳的实验素材，科学狂人不可能放过这么香甜的大肥肉，但实际上自从上次研究结束后，首席大人自己就展开了别的研究项目，根本没有需要他配合的地方。 两个人就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同居到现在。 叫他滚，他又不滚。 想自己滚出去，又没地方去。 首席大人还是33世纪新好男人，就算再晚也一定会回家，搞研究搞到昏天黑地也是在自家地下实验室搞，总而言之，江谦每天都一定会看到这个人，一开始看了戳心刺眼，看久了好像也惯了，就像四号营养茶，有时候不小心欧林倒错，江谦嘴一撇也还是喝光光。 原本只想过清净单纯的生活，强迫掺上一个人，有些变味，但不断适应适应、调整调整、磨合磨合，不知不觉的各把个月居然也过了。 江谦天亮起床，睡眼惺忪的扒开揽在腰上的手，顶着乱发到浴室放水，架上并排着两套梳洗用具，一套白色、一套蓝色，江谦整理好后人也清醒了，换了运动服就会到后院练太极拳。 江谦练太极拳不是为了当武林高手，当初只是为了让心沉静下来，没想到越练越有心得，课程进阶了好几次，现在他跟着一名德高望重老师父学习。 随着对气之流动的掌望日益敏锐，他的异能似乎也进化了。 他能看到的人体异像更清晰更细微，脑里宛如自带高倍数电子显微镜，而且他可以把自身的气送到他人体内，做各式各样的查探治疗，如使臂指。 江谦没那么无聊主动把这件事告诉安德鲁，反正对方没问那就代表不用说。 太极打到出一身汗后，江谦回房冲个简单的澡，出来后餐厅一定摆好了欧林制作的丰盛早餐，桌边坐着一名一大早看报纸的男人。 「早安，宝贝。」安德鲁微笑地端起茶喝一口。 「不要在餐桌上看报纸，说了几次了！」33世纪的电子报纸都是三维立体动态自带音效，好好吃个早餐，社会版一直有人在那里哀叫，血啊头的一直重复掉下来很倒胃口。 江谦把江拿铁的牛肉营养餐放在桌下，江拿铁立刻从首席大人脚边窜过来欢快地大嚼大吃。 「就看完了，亲爱的。」安德鲁快速浏览剩馀的部份，收起报纸。 尼码的明明才同居几个月，这种老夫老妻的对话是怎么回事！ 江谦在心里骂了两声，木着一张脸不答理对方。 「宝贝，再过17天就是新年了，有没有想要的礼物？」安德鲁优雅的切开鱼排，夹起一块鲜嫩多汁的鱼肉放进嘴里，只要忽略他使用的是手术刀和镊子，画面就非常和谐美好。 「分居行不行？」 「不行。」 「那我要自己的一张床。」 「宝贝，买一张床放在仓库很浪费。」天空蓝的双眸很诚挚的说道。 「那没有了。」江谦简洁有力的关闭这个话题。 「宝贝，你的生活太沉闷了。」安德鲁摇摇头。 「我不想被一个一天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时间都花在研究的科学狂人指摘我生活沉闷。」江谦冷哼一声，龟笑鳖无尾。 57 「宝贝，宇宙的奥秘是无穷无尽的，一点也不沉闷。」安德鲁譐譐教诲的说道，双眸闪烁着探索的光芒。 「首席大人，容卑微的小民禀告，每天早起早睡，吃饭拉屎，上课兼打网游的日子也是其乐于穷的，一点也不沉闷。」要比尖牙利嘴，江谦不会弱上半分，可恨的是对方老是说不过就武力镇压。 「我想，除夕那晚在家里吃烛光晚餐，点一些蜡烛，宝贝你亲自煮七号营养鱼、六号牛排、四号海鲜浓汤，再来一大盆B牌综合沙拉，我们一起守岁庆祝新年。」安德鲁声音低沉而有磁性，随着他的描绘，那幅温馨的景象似乎也栩栩如生的擘画在眼前。 江谦双手抱胸，不客气的驳道：「我煮，你负责吃？想个美！」 「宝贝，我会带一瓶红酒，一个蛋糕，还有两份新年礼物回家，就这么定了。」安德鲁笑咪咪的拍板定案。 万恶首席大人的特性之一就是选择性忽视他人的意见，江谦哼了一声，干脆当作没听到、不知道。 门外传来铃声，是科学部的专属司机来接人了，安德鲁放下餐具、擦拭嘴角，起身走到江谦身旁，弯腰在他发漩上亲亲一碰。 「宝贝，我出门了。」 江谦照例无动于衷不回应，不一回儿，喷射车的引擎声就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后，一缕短暂的迷惑与脆弱出现在江谦脸上，他真的厘不清自己和安德鲁到底算是什么关系，首席大人一口一个宝贝，时常出现亲腻之举，但江谦知道自己若存心反抗，坚不配合对方，这个喊他宝贝的男人可是什么残酷的事都能做的出来。 江谦无意识的摸上太阳穴，指下三寸半的地方，有一片细小的晶片在那里，异能进化之后，江谦已能透过细微的能量流动判别强索器是否在对外传输资讯，这个几月来，这块小晶片根本就没有在运作，虽然江谦也不排除它在哪一天又开始窃取他大脑的资讯外送。 『汪呜——』江拿铁吃完一盆牛肉，滴着口水继续看着江谦。 「……你倒是一点都不纠结。」江谦鄙视了江拿铁一眼，让欧林再准备半盆牛肉给小叛徒。 由于首席大人特制的生毛剂，经过几个月，江拿铁不再是之前那副光秃秃的火鸡样，米黄色的毛皮水灵水亮，身形也变得肥……呃……结实许多。 江拿铁特爱巴结首席大人，首席大人站着，江拿铁就跟在屁股后面，首席大人坐着，江拿铁就趴在他脚边，首席大人不在后才轮到巴结江谦爹地，谄媚的要吃要喝，吃饱喝足之后就用湿漉漉的眼神卖萌央求江谦带它上网游。 因为年关将近，这学期的课程也结束的差不多了，江谦空出了比较多的时间，江谦在多蓝动物学院的成绩还不错，不知道真是学习努力，还是顾长坡加分放水，在基础一班排个前三名没问题，学校因此发了500信用点的学习奖学金。 江谦老早就打了主意要把这笔私房钱换成SS的晶币，带上江拿铁去Village的波涛汹涌水族馆游玩。 票也定好了，就是今天。 58 江谦收拾碗筷，等江拿铁吃完后强迫帮它刷牙，一人一狗就登入SS，自从接触SS后，“末日”已经被江谦打入冷宫，也许是心境上的一种变化，使得江谦不再缅怀于末世前的种种过往，反而对新世纪的太空旅行及各种有智种族间的风俗文化很感兴趣。 系统通知：Dr. Latte，您有3封未读来信。 江谦打开信箱，第一封是波涛汹涌水族馆发来的预约确认信，上头附赠了一张随机赠品兑换卷。 第二封信是通用任务公告，『喜迎星际年，寒冬送暖』活动正式起跑，官方在星际新年前10天加码鼓励各式各样的善行义举，除了捐献晶币可以获得声望值、善名值以及抽奖券外，公告上也罗列出系统认可的各种职业善行和奖励标准。 做医生最简单的就是举办义诊，如果肯到偏远星域义诊，系统给的善名值和声望值更高，还免费附赠特高速星际船票。 第三封是网友C.H函覆的信，江谦这封信的看得特别认真，还复制了一份发到自己的个人光脑里。 说起这名C.H，江谦不得不感叹星际无边，SS的玩家真是卧虎藏龙。 当初带着江拿铁一进游戏，江拿铁立刻就喜欢上了SS不想出去，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在游戏里，它可以体验正常拉布拉多变种犬的世界，靠着一对强壮的翅膀自由飞翔，江谦看着它眼槽蓄泪撒欢飞来飞去的模样，就暗地里研究有没有办法让现实中的江拿铁也生回一双翅膀。 如果是后天染上的疾病，江谦不敢说百分之百包治，但好歹有能有些头绪，可先天娘胎里带缺的，江谦就没办法了。 江谦只好私下打听，看有没有对动物遗传信息专精的学者，没想到真给江谦问到一个人，就是这名C.H博士，几封信来来回回，两人也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好朋友。 C.H对于先天性的遗传信息缺陷有很深入且精辟的研究，虽然现阶段的答案是没办法恢复江拿铁的翅膀，但也不是完全毫无可能，中间牵涉到很多关键性的障碍和难题需要克服，如果成功，江拿铁就可以再次腾空飞翔。 C.H这次的来信是说明一项生物上的移转理论，要确定假设的正确性，需要进行一系列的实验，关于实验的目的、步骤和方法都已经写在信内了，江谦要做的是就是准备好材料，按部就班完成实验，然后把结果回报给C.H。 幸好这些实验在游戏里就可以进行，不然在家里做肯定会被科学狂人知道。 江谦快速填好了第一批实验要用的材料订单，一看系统小计的金额，心里狠狠淌了一把血，443银晶…… 今天才用信用点转了500银晶，没想到转眼就出去了泰半，看来他要再想办法赚些钱了。 江谦没意识到自己的矛盾，明明他想在SS里赚钱再简单不过，只要调高看诊的费用就好了，可他一次都不曾把脑筋懂到诊疗费上，依旧每次只收10铜晶的见诊费，导致B88号诊间在SS里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别称——『恶医最后的慈悲』。 59 波涛汹涌水族馆是SS蛮受欢迎的景点之一，除了位在新手村观光便利外，馆内有各式各样、不下1000种的星际水生动植物，包括最受大人小孩欢迎的巴比伦海马。 巴比伦海马来自比拉星域的南紫海，个头最小1公尺，大的可长到数十公尺，堪称海中巨怪，但它们性情相当温驯，模样讨喜又很聪明，且速度极快，比拉星域的土着很早就驯化了巴比伦海马，当它们当作海中座骑。 由于上个世纪比拉星域的战乱饥荒和环境污染，巴比伦海马的数量急遽锐减，现在在南紫海，几乎看不到巴比伦海马的踪迹，只有邻近星球和少数一些水族馆才看的到这些讨人喜欢的家伙。 江谦右前方漂浮着导览光屏，他拿着星球爆米花，悠游自在的在美丽的水族馆里闲逛，走道两侧都是高数十米的特殊水槽，色彩斑斓的鱼儿徜徉在其中，一旁的江拿铁依旧兴奋无比，一下子扑到强化玻璃上，一下子飞身接住爹地丢出来的爆米花，幸好今天不是通用休息日，人潮稀少，在不过份的前提下，管理人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Dr. Latte在village也算是名人了，江谦戴着鸭舌帽，一席黑色长大衣，虽然标志性的流氓墨镜没有戴，但不一回儿水族馆就悄悄流传出恶医造访的讯息。 江谦大概是整个星际医盟里最搞不清楚自身处境的星际医生了。 严格说起来，他还不算是正式的星际医生，最近星际医盟高层开了好几次闭门会议，讨论的就是是否授予江谦正式的星际医生资格。 如果……如果江谦的声望值负不要这么夸张……恶名值不要涨得这么华丽……投诉量不要这么惊人……凭着长老的推荐，以及他解决诸多杂症的实绩，星际医盟根本不会这么犹豫。 偏偏Dr. Latte的声望值、恶名值、投诉量就是如此的引人注目，想要忽视都没办法，医盟高层本想邀请推荐人与会商讨，看能不能藉由师父的提点改善Dr. Latte的帐面纪录，但那人大家都知道是出了名的我行我素，通知函不知道发了几十封，硬是全石沉大海。 以致于江谦的身份还卡在实习生这个阶段，在SS，实习生的每周最高看诊量只有一节，很多病患想挂B88的门诊根本挂不上去，使得village行政中心的抱怨电话几乎没有中断过。 SS有一个强力规定：病患只能透过挂号求医，不得私下央求、骚扰星际医生，除非医生主动表明愿意诊疗。 此一规定附带有十足严重的惩罚条款，违反的病患将再也得不到星际医生的救治，该病患所属的星球政府也会被医盟抗议，严重的话将导致医盟断绝所有的医疗援助，因为这个规定的存在，江谦根本不清楚他正被多少人虎视眈眈中。 许多人暗中注意着Dr. Latte的线上动向，只要Dr. Latte一有可能要回诊间的迹象，大伙就拚命刷屏，抢着第一时间挂号，要不是某人建起超高密度的防火墙，江谦的老底早就被挖出来了，毕竟在SS虽只能透过挂号求医，但在现实中可没限制。 多的是人有钱有闲愿意杀到银河系去绑架一名医生。 60 不知情的江谦享受着难得的谧静时光，既然来到波涛汹涌水族馆，他和狗儿子当然不能免俗的要和人气动物明星合影留念，虽然江谦对这种游客行为不以为然，但不妨害他偶尔为之。 只是这只海马似乎怪怪的。 江谦看了看光屏里的介绍图片，目光扫向超大玻璃槽里的巴比伦海马，波涛汹涌水族馆照顾着一对巴比伦海马，一公一母，名字是蓝蓝与欢欢，江谦注意到的海马是粉蓝色的雌海马，她一直在同一块海岩附近打转。 「亲爱的游客，本时段开放海马喂食，一次只要50铜晶喔。」导览光屏的智脑适时的发出促销邀请。 江谦点选同意，划出50铜晶，拿起全自动柜台掉出的特制海马饲料，走上玻璃槽上端，那里已经打开了一个一公尺见方的开口。 蓝蓝和欢欢被饲料吸引到开口附近，江谦趁四下无人，把手探进水槽快速摸了一下蓝蓝。 甫一沾水，江谦眉头便紧紧蹙了起来，比起雌海马体内不稳定的深灰色乌气，这缸子水给江谦的感觉更不好，江谦凝神用异能一看，整个海马区的水槽底部和最上方都漂浮着密密麻麻的灰色颗粒，中间地区也有少许，唯独雌海马刚刚一直绕的海岩附近相对干净。 「先生，有什么问题吗，很抱歉提醒您，喂食时请尽量不要碰到水，因为手上的细菌很可能会污染水槽使动物生病。」一名馆方人员突然出现在江谦的导览光屏上，想来刚刚江谦的行为已经透过监视器被察觉了。 已经污染了啦…… 江谦面无表情的盯着一缸子的灰粒，若这对海马夫妇过几天暴毙，这笔帐会算到他头上吗。 「先生，先生，有否有什么问题？」光屏里的馆方人员恳切的呼唤着不发一语的江谦。 有什么问题？ NPC为什么一直这样问。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隐藏任务！？ 江谦恍然大悟，但脸上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有很严重的事，请你们馆长过来一下。」隐藏任务的奖励都很丰厚，如果有几百金晶，江拿铁自由飞翔计划第二批实验器材的费用就有着落了。 馆方人员似乎被江谦严肃的语气吓到了，如果换别人，服务人员搞不好理都不理，直接把违反规定的游客训诫一顿，但今天这个人是Dr. Latte，是脾气恶劣、医术高超的怪医，他的门诊除了有智生物外也接受病宠挂号，他说有很严重的问题，馆方人员怎敢轻忽，第一时间立刻通知了馆长罗烨。 罗烨是圣桑塔星的有智鱼人，圣桑塔星比地球大20倍，百分之九十都是海洋，统治这颗星球的是各式各样的鱼人种族，他们也发展出了极为先进的海洋文明，罗烨是圣桑塔星的文化部部长兼海神水族馆馆长，海神水族馆就是SS里波涛汹涌水族馆的现实版。 许多星际医盟的会员国政府或是个人星球主会将国内的特殊建筑或观光景点跟SS进行同步模拟，使玩家在SS里看到的场景，跟同一时间的现实景色一模一样，除了以此作为一种绝佳的宣传管道外，也开辟额外的收入来源。 罗烨最近正为巴比伦海马的下痢不止症状烦恼，就接到了属下的通知。 61 「你说造成蓝蓝拉肚子的元凶是水？可这些水都是用最先进的设备模拟巴比伦海马原生海域的海水成份循环制造的，怎么可能会有问题！」罗烨摇头，难以相信Dr. Latte的话，海神水族馆照顾这对巴比伦海马已经好几年了，水和饲料一直谨慎管理，到现在也都没有任何问题。 「Dr.你确定？」罗烨再次质问，却没得到回应。「Dr.？」 江谦木然点头，以掩饰刚刚他在惊叹这只鱼人NPC的造型竟然如此华丽繁复兼有创意，鱼尾巴居然有九条，还是彩虹色，只有听过九尾狐狸，没看过彩虹九尾鱼的！ 「我看还是叫人换水好了。」罗烨仍不太相信，但抱持着试试的心态，还是命人立刻更换池水。 「水会污染是有原因的。」江谦漠然说道。「把负责海马馆的工作人员都叫出来。」 罗烨思索片刻立即会意，一下子巨大水槽前就站了七个人，江谦看了一眼指着其中一名年长鱼人。 「你有皮肤病。」 一群人头上刷刷冒出好几个问号。 江谦懒得罗唆解释，赶快领完任务奖励他还要带江拿铁去吃热狗。 「把南海水生植物馆第4橱窗和第13橱窗的植物用1：1的比例滚水煮出颜色，连喝三天，在皮肤病好之前别上班。」江谦说完就走，突然想到什么，又回过头来道：「钱记得打我帐上。」 罗烨实话说到后来有些一头雾水，事态变化太快，他反应慢了好几拍，等Dr. Latte走后，一群人还在面面相觑。 「乌路，你有皮肤病吗？」罗烨狐疑的问，乌路是负责水温控管、水槽清洁的工作人员，每天都要进入水槽里作业。 「报告馆长，我……我也不知道，最近鱼鳞有些剥落，但我以为是上了年纪的正常代谢。」老鱼人局促不安的说道。 「去看医生，你的工作先由拈花暂代。」罗烨做出指示，当然水槽的水也要立刻更换。 「是，馆长。」 数日后，系统通知有两笔各是3000白晶以及500银晶的款项划到了他的户头，江谦楞了好一回儿，才从汇款人的姓名想到这是隐藏任务的奖励，而且除了钱之外，他还收到一张『海神之友』VIP卡，凭卡门票免费，在波涛汹涌水族馆里消费也通通七折。 江谦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可去沃沃星观光吃海鲜了。」 「不过这笔500银晶的是怎么回事？汇款人乌路？？谁啊？」江谦摸不着头绪，也许是其他病患汇款的吧，钱多不纠结，江谦很快就将此事抛在脑后。 同一时间，忙碌的首席大人接到了来自圣桑塔星文化部视屏通知。 「嗨，许，什么时候闷不吭声收了个徒弟也不说一下，要不是齐卓给我透信，我还不知道Dr. Latte是你的人呢。」罗烨一副“鄙视你隐瞒”的眼神，身后的九条彩虹鱼尾张扬的飘动。 宝贝又干了什么事？ 安德鲁从层层文件中抬起头，眯眼道：「齐卓的嘴巴太大，我不介意去一趟半龙星帮他缝起来。」 「我也不介意你去帮他缝起来。」罗烨咯咯笑。 62 安德鲁第二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了自家宝贝的『丰功伟业』。 「他摸一下就知道水有问题，看一眼就知道乌路生了隐性不全鳞癣症，许，我用馆内的仪器测了半天都没测出水被污染，是请中央的科学家来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从水里找到了AMI危分子。」 「乌路也去看了好几个医生，每个医生都说他鱼鳞健康，只是自然的正常老化，他抱持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连喝了几天的植物煮汁，鱼鳞居然真的不再脱落，每一片都生长的结实又亮丽，这才确定他真的得了皮肤病，现在国内还搞不清楚他得了哪一种皮肤病呐！」罗烨连连惊叹的说道。 安德鲁继续看友人表演，终于罗烨表演到最重要的乔段了。 「许，反正你没空，我就聘请他当圣桑塔星的医疗暨疾病防治首席顾问，身兼海神水族馆副馆长、半龙星医疗中心主任、龙友会荣誉理事……以及邀请他加入我们平衡宇宙会如何？」罗烨笑咪咪的说道。 安德鲁笑咪咪的回道：「我没空，他也没空，我们都很忙。」 罗烨呿一声。 「许，有好人才要贡献出来，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为了世界和平，他就卖给我吧！一套SSS全套科研器材？圣桑塔星的圣花三朵？」 「少打我的人的主意，你想拐他，上SS尽量拐，拐到算你本事，但现实中免谈。」安德鲁没得商量的微笑。 罗烨气结的瞪着眼前的男人，Dr.许，星际医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长老，解决的医疗难题、疑难杂症、重大疾患不计其数，但也以难缠任性、强势霸道闻名，唯一称得上优点的就是不管事，他醉心在自己的研究世界里，不理俗务，不管多少星际权贵愿意用难以置信的条件商请他移民或是提供协助，只要不是他感兴趣的题材，他大爷照样不甩对方。 自己和齐卓都是曾经有求于许的人之一，运气不错，许愿意帮忙，之后也因为性情相投一直维持着良好关系，罗烨本想许不理俗务，挖他的弟子帮忙也可以，没想到许这么护犊，连徒弟也照拂的一尘不染。 「你不食人间烟火，干么拉上他一起，搞不好人家奔向美好前程的康庄大道就这样硬生生被你截断了。」罗烨灰溜溜的碎念。 「他不会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安德鲁很笃定，所以宝贝只要玩游戏玩开心就好了，其他麻烦事歹挡在家门外。 「哼，话都是你在说。」嘴上抱怨，但罗烨已经放弃了，他很清楚许说一不二的性格，不行就是不行，惹火了对方那绝对没好果子吃。 「没事了，走人，对了，月底的月会你会来吗？」 「看情况。」安德鲁耸耸肩。 「有空就来吧，带Dr. Latte一起参加。」罗烨把两张电子邀请函发到安德鲁的个人信箱。 「嗯。」安德鲁还是没正面回答，倒是忽然说道：「罗烨，保密。」他指的是Dr. Latte与他的关系。 「还用你说。」罗烨嗤笑。 虽不能直接招揽Dr. Latte，但许跟他们是同一圈子的，一来一往混熟了什么都好商量，若透漏出去别说要跟各路鬼神抢人，光惹怒许就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不过，许，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看你对人这么上心。」这个研究狂居然也会对研究题材以外的事情这么慎重拜托，啧啧。 63 ……上心吗？ 安德鲁切掉视讯光屏，对这个词若有所思，他承认自己很看重大地先祖，谁叫对方身上有这么多引起他兴趣的谜团，但心底又有一个角落隐隐发出质疑的声音：『那你为什么不继续研究他？拆解、扫描、彻底挖夺出那具身体所有的秘密！』 他有一阵子没有开启大地先祖的科研档案资料了。 那是因为最近有太多事情要忙。 安德鲁反驳自己。 你说谎，何时行政工作会影响到你的研究进程了！ 啪！ 重重拍下文件，安德鲁觉得脑中的声音实在恼人。 「首席，以诺议长邀请您参加年末夕会。」秘书拿来一张精致的卡片，虽然在33世纪很多邀请都以电子邮件的形式发出，但一些重大的聚会还是很复古的用实体的邀请函。 「拒绝。」安德鲁想也不想的说道。 「首席，往年的例会您都参加的，今年为何……？」得罪以诺议长可不是什么好事。 「爱莎，我不喜欢你变得多嘴。」安德鲁微笑的说道。 秘书猛然惊了一下，忙不慌的点头。「爱莎很抱歉，我这就去回绝议长。」 阳光从窗帘的隙缝均匀的洒在男人身上，有一瞬间，安德鲁明明微笑的脸庞却看起来面无表情的可怕。 下一秒，他刷一声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首席办公室。 原本就是年底，再眨个眼，除夕已翩然降临。 这天，江谦鬼使神差的下午就从虚拟游戏世界返回真实人生，屁股跟着一只吵着要继续玩游戏的江拿铁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头塞得满满都是待烹饪的食材，江谦好像要把那些鱼啊肉啊瞪穿似的瞪着冰箱。 七号营养鱼、六号牛排、四号海鲜浓汤、一大盆B牌综合沙拉……该死，自己怎么都记得！ 江谦的眉头皱得几乎可以绞死十只蚊子了。 「主人，有什么需要欧林服务的地方吗？」智慧管家机器人侦测到主人不寻常的久站以及冰箱的开启，发出提醒声。 叫欧林做也可以吧…… 江谦目光撇向欧林。 不行！科学狂人是要他亲手做，如果欧林做肯定唬弄不过，唬弄不过去会…… 操！ 江谦忍不住咒骂了一声，现在想想科学狂人明明就没下什么恐吓通牒，根本没说若不准备会怎么样，为啥自己就觉得万一没照科学狂人的要求弄菜，到时候一定会发生某种悲催的惨剧！？ 这是被制约了吗？这是被制约了吧！ 他已经不知不觉习惯并接受科学狂人的恐怖统治了吗！！！ 江谦看似平静的表情下是狂风暴雨似的咆哮。 『汪呜——！』 江谦回过神就看到江拿铁吐着舌头哈赤哈赤在蹭他裤管，一副等着吃大餐的谄媚样。 江谦叹了口气，无奈的再度骂道：「你有得吃就不纠结。」 告诉欧林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江谦将牛肉、鱼肉、鸡肉还有一大袋压缩包装菜搬到流理台上，开始制作晚餐。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圣诞节还是情人节前夕，他也曾这样在厨房里静静地忙碌，心里想着某个人，菜刀每一刀切下去都觉得空气中洋溢着温柔，连砧板上叩叩的回响声都那么的甜蜜。 江谦回忆不起那时候的温柔和甜蜜了，但他现在在厨房里切菜却很平静，至少……不觉得孤单。 64 太阳甫下山，路灯一盏盏亮起，星际年的除夕家家户户团圆仍是习俗，但政府也会在市中心办一些大型活动，吸引那些喜欢热闹的民众共襄盛举，相对来说江宅所在的这一区就安静了许多，第一研究中心和第一医院除了必要留守的人力之外，其他人都回家过年了，庞大的建筑群一下子暗下九成，衬着江宅那一盏淡黄色的灯光更显偏僻。 下午四点时，电铃响起，江谦面瘫淡定的去开门，心里腹谤着该不会科学狂人也搞那种迎接惊喜的戏码吧，没想到访客竟是卓安，那名他在新世纪苏醒时第一个与他接触的研究员。 妈妈级的卓安唠叨了好一回儿，问衣服够不够、食物够不够、过年的用度够不够，在听到他现在与科学狂人同居后震惊到整整发愣了三分钟，还是在江谦强力催唤下卓安妈妈才回过神，回过神又立刻叨叨念念了许多与科学野兽共舞的注意事项，诸如对方在研究时千万不要干扰打断对方，对方喜好的四号营养茶要全天候随时准备，温度龟毛的要随时保持在摄氏37点5度……等等等。 卓安说的注意事项，九成以上江谦都曾以亲身体验受过血和泪的教训不会再重蹈覆辙，倒是有一项……有意思的情报：科学狂人酒量很差……哼哼哼。 「小谦，首席不能喝酒，如果非不得已一定要喝时，你一定要让他事先吞强力解酒胶囊，不然他喝一点点就会醉了。」卓安肯定万万没想到她好心的耳提面命将来会衍生出一件令江谦不堪回首的过往，不过这是后话了。 此时的江谦只是保持着漠然不惊的态度，一一听卓安妈妈唠叨完，然后接受卓安妈妈拿来的一大堆过年用年货、饼干糖果瓜子之纇的礼物，适当地表示感谢之后，因为卓安也要回去处理她一家子老小，便匆匆告辞了。 临走前，卓安苦口婆心的说：「小谦，首席其实不难相处，在研究领域以外，他其实很好说话。」 对于卓安的关心，江谦一律以点头回应，卓安妈妈带着几分担心，留下新年的祝贺吉祥话后开车离去。 江谦继续回到厨房忙碌，太阳下山后，科学狂人还没回来，江谦把丰富的年夜饭摆上餐桌，转回头的刹那，竟觉得窄小的客厅空旷地令人发慌。 不过那也只有一瞬间，下一秒就被江拿铁撒欢卖萌吵着要立刻要吃牛肉的举动给驱散了。 再过一回儿，没有多久，电铃再度响起，难道卓安妈妈忘记带东西了？ 江谦走去开门，门一打开，腋下挟着一瓶红酒，左手提着一盒蛋糕，右手捧着两份打着蝴蝶结的礼物，依旧是一身科研蓝袍的首席先生就倾身给了江谦额头一个吻，温和的笑着说：「新年快乐，宝贝。」 江谦抬手抹了抹额头。 「告诉你几次不要乱喷口水。」冷淡的话可能因为年节的气氛，竟然听起来有几分轻柔？ 安德鲁还是一样对江谦的这类抱怨似若未闻，微笑的将两份礼物塞给江谦：「乖，去把礼物放在桌上，吃完烛光晚餐后我们一起拆。」 65 江谦木着一张脸，慢吞吞的把礼物搁到客厅桌上，连江拿铁都看得出来此人很想表现出不耐烦不稀罕的态度，但偏偏把礼物放下时却又格外小心轻柔。 安德鲁把蛋糕和红酒放在餐桌边，随手捏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唔，七号鱼果然清蒸比较好吃。」 江谦见状立刻爆发，连珠炮的念道：「收起你的爪子，桌子是没有筷子吗！还有，麻烦你脱掉那身碍眼的袍子，这里不是实验室，蓝色很碍眼，去脱掉，脱掉！」 「好好好，宝贝你何必那么心急，我这就去脱掉。」首席大人意有所指的抛了着深远的眼神给江谦，悠哉悠哉的踱进了浴室。 「……」这是调戏吧，这是赤裸裸的言语调戏吧，这个科学狂人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种高难度的技巧。 江谦有股冲动想追上去大吼『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思及科学狂人的个性特色之一就是反抗无用、辩解无效，外加选择性健忘，他还是不要浪费唇舌好了。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冲水声，江谦到厨房的矮柜里取冰镇红酒用的小冰桶，这是他两天前偶然发现“凭空”出现在厨房里的，还摆在极为显眼醒目的位置，让任何人一进厨房就无法忽视它的存在，江谦倒了一些冰块，再把红酒放进冰桶里。 江谦忽然想到卓安刚刚不是说科学狂人酒量很差吗，怎么可能跟自己共饮红酒？江谦眼睛一眯，悄声走进寝室，果然在安德鲁脱下的科研袍右侧口袋里发现了一颗散装的白色不明胶囊。 「主人，这是SLUR0020，无副作用强力解酒胶囊。」 欧林扫描过后，实诚的向江谦报告。 江谦嘴角微微勾起。 调戏我，让你调戏我！ 江谦对半掰开胶囊，倒掉填充的粉剂，添上面粉后重新装好，江谦很小心的处理掉所有的痕迹，面粉拍得干干净净、不起人疑窦，然后把胶囊放回首席大人的口袋里了。 哼哼哼。 我看晚上是你折腾我还是我折腾你！ 家里好像没有手铐皮鞭，现在立刻上网订购来得及吗。 喀—— 安德鲁穿着家居服，擦着湿漉漉的长发走出房间，看到江谦抱着红酒酒桶在发呆。 「在想什么。」安德鲁很自然的揽住江谦的腰。 甫回神的江谦心上一惊，忙掩饰的道：「没什么，我肚子饿死了，快开始吃吧。」 安德鲁不疑有他，笑得说：「好，点上蜡烛。」 江谦不乐意的翻了个白眼。「吃个饭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宝贝，点上蜡烛。」言下之意就是他首席老大很坚持。 江谦只得点上也是一样前两日“凭空”出现在餐桌上心型环保蜡烛。 首席大人命令一声『关灯』，江宅就暗了下来，只馀餐桌上的点点烛光，世界好像也在刹那间缩小成这一方天地，里头只有安静的两个人，以及一条电灯泡狗。 江谦对于这典型的浪漫烛光晚餐并不陌生，却浑身不自在。 多久了，没想到他还会这样跟一个人坐在餐桌的两头。 「宝贝，新世纪的习惯，除夕晚餐前要先许愿，你可以许下最珍贵的一个愿望。」安德鲁的脸庞在烛光的映衬下有一种别于研究时的柔和感。 66 江谦几乎想都没想都要脱口许下『我要搬出去，或，你给我搬出去！』之类的愿望，但冲动的言语在安德鲁深邃又带点警告意味的眼神下，还没溜出喉咙就吞了回去。 江谦丢给对方一个气结的眼神，好似在抱怨：许愿你也要管？这还是许愿吗！ 安德鲁以挂在嘴边的淡笑无声的回答江谦：宝贝，不要意气用事，我知道那不是你真正的愿望。 「快点。」安德鲁催促道。 江谦撇开头，他有什么愿望，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失去了一切，抛弃了一切，绝望到了无生念而决定远离无情的世界，甚至连择死的地方都是渺无人烟的冰封之地。 愿望这种东西，跟他，不配。 江谦紧抿着唇，某种热热辣辣的东西在他眼角不停向上蓄积，他昂着头，冷酷的把脆弱的那一面扼杀在阴影中。 安德鲁不悦地扳过江谦的脑袋，吻上他的眼角。「哭什么，让你许愿又不是教训你。」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子，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憋得住委屈难受，好似心智无比坚强，什么都不在意，偏偏若有人在旁安慰，那股酸酸的感觉就有如溃决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江谦遮住湿润的双眼，挥手欲推开安德鲁，但首席大人若是那么容易被江谦打发的，他们也不会发展出同居同床的莫名关系。 安德鲁蹙起眉，不懂为何许个愿就能让对方情绪失控。 「别管我，走开。」闷闷的声音模糊的传了出来。 「宝贝，宝贝？大地？江谦？阿谦？」安德鲁连续换了四种称呼，江谦还是低着头，安德鲁干脆把人抱到自己大腿上。 「既然这么不喜欢，就随便许一个愿望好了。」从不知妥协为何物的首席大人很难得地退让了一小步。 如果江谦够此时冷静的话，他会发现安德鲁何止退让了一小步，连一直都很难叫对方改口的称呼问题也有松动的迹象。可惜江谦现在只是拚命的想要收回不受控制的液体，没有注意到太多。 「快点随便许个愿望，鱼都要凉了。」不会安慰人的安德鲁只会用生硬的催促代替，某种程度而言，安德鲁觉得安抚一个人比科学研究难多了。 江谦抹了好几次，确定脸上没有任何东西了才放下手，他板着脸，停顿了好几十秒，眼角不经意瞄到一旁的江拿铁，才用乾哑的嗓音不太流利的说道： 「我希望拿铁恢复翅膀。」飞快说完，江谦飞快的脱离安德鲁的大腿回到自己位置上，动作灵敏得可疑。 是的，江谦是在不好意思，居然许个愿就让他哭了，该死，要命，有什么好哭的，叫真什么，科学狂人要许愿就如同对方所说的，随便许个愿望就了事了，干嘛在那里感伤啊！ 「嗯，勉强。」安德鲁不知道在回答什么，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新年快乐，宝贝，我们可以开动了。」安德鲁一宣布晚餐开始，一旁的江拿铁立刻甩着浓毛、迫不及待的扑上！ 汪呜—— 67 江宅除夕团圆饭的菜色算不上丰盛，简单的蒸鱼、牛鸡肉、沙拉和蔬菜浓汤，对比科学首席的显赫身份，只能算是家常等级，但江谦很满意，安德鲁也是，虽然两人都没有明说，可飘散在餐桌上方的宁和愉悦之气是骗不了人了，江拿铁的尾巴拍搭拍搭打着椅脚，它穿梭在桌底下不时蹭蹭那蹭蹭这，更增添的不少欢快的气氛。 安德鲁取出冰桶里的红酒，绯红色的酒液在玻璃高脚杯中溜出优美的弧线，散发着醇美的香芬。 「宝贝，敬你苏醒。」安德鲁微笑说道。 江谦放下刀叉，擦擦嘴角，不气不忙的拿起安德鲁倒给他的红酒。 「谢谢。」举杯，饮尽，掩饰微微上扬的唇角。 也许是当前气氛太令人沉醉，一向精明的安德鲁浑然不觉江谦那抹恶作剧的笑意，宝贝既然乾杯了，他当然也是一饮而尽。 安德鲁再度添满酒。 「第二杯，敬有你趣的异能。」若不是这种能力，他们岂有可能相识。 安德鲁半眯着眼，微笑的率先举杯，慢慢地、一点一滴地品味着香醇的美酒，好似也在品味着从他们初见以来至今的点点滴滴。 怀疑、好奇、冲突、强制、不甘、平静、配合、挂念……全都涓滴不剩的滑入喉咙，甘美无比。 一杯已尽，安德鲁像是确定了什么，半阖的蓝眸深处荡漾着邃异的光彩。 「第三杯，祝我们新年快乐。」江谦这回主动给首席大人斟满酒杯，满上后一瓶红酒已经快去了二分之一。 「好，祝我们新年快乐。」安德鲁笑着和江谦碰杯，毫无防备的共享甜美的佳酿。 奇怪，卓安不是说科学狂人喝一点点就醉吗，怎么三杯了还没反应？ 江谦一面在心里嘀咕，一面不着痕迹的劝酒敬酒。 美食、醇酒以及相伴的人，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除夕新年过得更让人温暖快乐的了，安德鲁的愉悦全都表现在他的脸上，不知不觉一瓶红酒已经见底，其中八成都进了首席大人的胃。 首席大人看起来还是很正常。 难道是因为红酒的酒精成份太低了？ 江谦偷瞄一下酒签，15.5％，好像还好。 「厨房里还有一瓶香槟，我去拿。」混酒应该比较容易醉。 安德鲁笑着点头，一面享受着清蒸七号鱼的滑嫩鲜甜，一面不忘喂给江拿铁红酒牛肉。 一瓶香槟又见底了，菜也吃得差不多，安德鲁宛如居家好男人般体贴的帮忙把碗盘收到厨房，剩下的清洗自有智慧管家代劳。 江谦则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心里腹谤着卓安妈妈给的错误情报。 「宝贝，吃饱喝足该办正事了。」 啷，江谦心一沉，冷着脸，硬着头皮说：「我不要。」 安德鲁倚在门框旁，双手抱胸，微笑的说出他的招牌话：「不可以不要。」 「我不要。」江谦拗直的再度重复一次，关了电视就要绕道走。 安德鲁一把箍住江谦的腰杆，微醺的酒气迎面扑来。 「阿谦，我需要你，没有你不行。」 「所以……你不能拒绝。」 首席大人瞬间释放了媲美100万伏特的灿烂微笑。 68 晕呼呼的江谦被带到了地下室，没错，不是寝室卧室的那张大床，是地、下、室。 江谦坐在那张宽大的真皮躺椅上，还有些茫然的时候，安德鲁博士走进来，江谦一抬头，心里啷啷连掉在地上三次。 不是因为科学狂人脱掉了居家服，而是因为他穿上了蓝色科研袍，脖子上还倒挂着那一副鬼一样的单眼镜。 「……除夕夜……还要工作！？」江谦觉得喉咙干涩，吞口水都有些困难。 「要，因为我还没有彻底了解阿谦。」安德鲁笑容满面，大大伸了个懒腰，明明是个平凡普通的举止，却让江谦一瞬间联想到猛兽狩猎前弓起背的准备动作。 直觉比思考还要迅速，江谦下一秒立刻弹起身要逃跑，但万能椅子的侦测比江谦的直觉还要迅速，在他屁股才离开椅子0.01公分后又被束缚回原处，变成了砧板上的江谦。 江谦狠狠瞪向安德鲁。 「彻、底、研、究！」安德鲁忽然转过头，与江谦四目相对，天空蓝的双眸放射出……不太正常的万丈光芒。 那一那，江谦突然了解，科学狂人……醉了。 安德鲁用力一弹指，江谦身下椅子立刻往后仰倒45度，一大堆的仪器设备从墙壁转出，安德鲁打开淡蓝框的个人光脑，套上超薄橡胶手套，戴上单眼镜，坐在江谦身旁。 「阿谦，我们先从……上半身开始。」安德鲁笑咪咪说道，食指和拇指微微撑开江谦的眼睛，单眼镜一扫。 「视力左眼1.2、右眼1.0，眼压正常，视差正常，没有青光眼、白内障……」安德鲁带着酒气的低沉声音在地下室清晰回响，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一字不露的详细纪录在光脑上。 「好孩子，眼睛GOOD！」安德鲁满意的各自江谦的左右眼皮落下一吻，江谦更确定这个人是醉了没错，酒气逼人。 「来，嘴巴张开，啊——」 一道光束打在正上方，江谦有些刺眼，才这么片刻的停顿，科学狂人亲切和蔼的声音就森森倒转了100度。 「不配合研究的小孩，要严厉的惩罚……」来自地狱般的冷酷。 江谦瞬间打了激灵，反射性的立刻张开嘴巴。 「乖，再大一点，啊——」科学狂人的声音又变得轻声细语、温柔轻暖了，刚才的地狱之声彷佛只是错觉。 江谦头皮发麻，背脊都凉了。只能任由科学狂人清点他的齿列。 「宝贝，你有一颗蛀牙，不样不行，安德鲁医生立刻给你治好。」 23世纪的蛀牙医治没以前那么多繁琐痛苦的过程，不到10秒，江谦的小蛀牙就完美的填补好了。 「看，就在这里，以后这里刷牙时要多注意，还有不要吃太多甜食了。」科学狂人让江谦透过镜子看到自己的蛀牙位置。 江谦点头，科学狂人的医术真是没话说，牙科也有一套。 「宝贝，感谢要说出口，病患要百分之百配合医生、信任医生，这样所有疑难杂症都能迎刃而解。」安德鲁轻拍江谦的脸颊，那轻拍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微恐吓味道。 江谦立刻说道：「谢谢安德鲁医生。」 安德鲁不满意的摇头。「谢谢安才对。」 江谦从善如流的改口：「谢谢安。」 安德鲁医生大人满意了。 但『研究之夜』才刚开始。 69 江谦不是没想过反抗，事实上打死科学狂人的念头短短十分钟内至少在他脑海里狂飞乱舞了几百次，但受制于人加上实力不足，江谦一点办法都没有，一般来说，他只剩下能动嘴，以唇舌为剑凌厉狠戾的戳刺科学狂人的心灵，让他流血受伤羞愧难当。 可惜现在连这项最后的武器都报废了。 因为江谦……不敢。 醉酒后科学狂人的研究认真值是平常的三百倍，抗拒后的残酷值也几乎上升了三百倍，别说耍嘴皮子，动作稍一迟钝，显示出微微的推延之意，科学狂人的眼神就变得跟刀子似的。 就像现在。 「宝贝，快脱。」安德鲁不高兴地狠狠拧了一下樱红的乳首，江谦吃痛一声，还不敢慢下，赶紧把上衣脱了。 安德鲁的脸贴近江谦胸口，细细观察被拧红的小乳栗，单眼镜镜头快速交错了一下，私密图片直接传上光脑。 江谦不知道单眼镜有这么多邪恶的功能，他也无暇想这么多了，因为安德鲁光看不够，竟然低头吮住了，津津有味的吸了好几口。 「甜度1.8DO，不出奶，但可以用激素催化。」一本正经。 怎么会有人喝醉后是这种反应啊啊！ 江谦后悔死了。 「阿谦，你的皮肤很好，很有弹性，手掌贴上去好像会吸附似的。」安德鲁着迷的来回抚摸的江谦的腰背颈骨。 「而且没有任何伤痕、任何胎痔，简直完美无瑕。」语毕，俯身在江谦锁骨旁弄出鲜艳的吻痕，安德鲁低低笑着说： 「印记，代表你是我的所有物。」 「我才不……」在安德鲁冷冽的眼神下，江谦消音了，气闷的撇过头。 扳回江谦的脸。「宝贝，你也可以在我身上留下记号。」 安德鲁把左手手腕伸到江谦嘴边。 「左乃与心脏相连之脉。」 低沉的嗓音竟有一股说不出的魅惑意味。 江谦狠狠转过头，瞪着安德鲁，下一秒低头狠狠咬破安德鲁的腕动脉，凶狠的像头狼。 「别用无暇形容我，我讨厌！」他忘不了自己曾经的满目疮痍。 安德鲁温柔无比的拭去溢出江谦嘴角的鲜血。 「宝贝我说过，就算你变成怪物，我依旧会拥你入怀。」 又是这样，明明没有任何提示，但这个人却好像一开始就懂他的心结……江谦松开口，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 安德鲁抬起手腕，蓝眸直勾勾的瞅着江谦，眼底荡漾的光彩令江谦不自觉的心跳加速，他缓慢的低头舔舐了破一大口子的腕动脉。 江谦彷佛有一种错觉，是自己的心脏被这样慢悠悠的舔着，是自己曾经支离破碎、鲜血横流的心，被这样疗伤似的、安慰似的舔舐着。 江谦竟然红了脸。 「放开我，我要起来。」江谦慌乱说道，想立刻逃得远远地，但四肢都还被禁锢在万能研究椅上。 安德鲁摇头，微笑的甩甩满手鲜红，舔舐染血的下唇，说：「不行啊，宝贝，还有下半身呢。」 70 除夕夜，明亮的地下实验室，白皙无暇的赤裸男子身上滴落着些许艳红，宛如妖治盛开的玫瑰，江谦眼睁睁看着衣物被扒光，如今一丝不挂的袒露在安德鲁面前。 「明明扫瞄一下就知道的东西，为什么要弄成这样！」江谦恼羞成怒的大吼，他虽然没关心过安德鲁的研究，但玩了SS之后也知道像生理特征、素质这类的资讯，只要使用仪器马上就可以得到数据资料，根本不用像末世前一项一项检测。 「阿谦，研究不可以依赖机器。」安德鲁不赞同的摇头。「要用自己的眼、自己的手去确认每一处细节。」 安德鲁托起江谦的脚掌，五指轻巧地在脚踝和趾间的隙缝流连，丝丝麻麻的搔痒感令江谦恨不得一脚踹开科学狂人，但这只能想想而已，他所能做的反应就是全身泛红，跟脸一样成了煮熟的虾子。 算了，最多就是……反正又不是没做过，积久了对身体也不好，自己释放一下也没什么，就当买了一个MONEY BOY吧。 就在江谦半自暴自弃半说服自己时，安德鲁解除了研究椅上无形的束缚，江谦理论上应该拔腿就跑的，但他没跑，甚至没有任何闪躲，这说习惯作祟也好、被淫威所迫也好，什么样的理由江谦自己也厘不清。 待在这个人身边好像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事情，要用什么理由解释都无所谓。 安德鲁可不知道此刻江谦的纠结，他解开束缚自然是有研究目的的。 「宝贝，自己把腿架起来。」安德鲁一本正经的拿出一支棉花棒模样的物品。 让他摆出小朋友被抱着尿尿的姿势？没门！ 江谦的吼声还没出口，一阵幽森森的鬼气再度逼来。 「听话。」 江谦背后一阵激寒，硬着脑袋抬头顶撞上安德鲁，四目一对，江谦就知道他根本没有胜算！如果是平常的科学狂人，就算蛮横但至少也能沟通，至少会纵容他一点点扞卫颜面的小反抗，可是眼前的科学狂人……他的眼神充满着绝对的认真，而跟极度认真相伴相随的就是……极度的狂热…… 江谦再次咒骂自己为什么要愚蠢到调包安德鲁的解酒药。 片刻的迟疑换来了是狠狠的一拧——在双腿间的要害部位。 江谦痛呼一声，不敢再拖延的架起自己双腿。 「乖。」 安德鲁用掌心轻轻抚弄着被他拧红的前端，时而粗暴时而温柔的对待，让小江谦很快的挺起身，随着安德鲁的触抚谄媚地颤抖。 「你在做什么！」 安德鲁用棉花棒沾了不知名的透明液体，仔细描绘着暴露的后庭，诡异的动作让江谦忍不住大喊。 安德鲁不回答，自顾自的继续描绘。 江谦灵机一动，放软了语气，轻声问：「安，你这样让我很不安，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现在要做什么？」 科学狂人果然停下了动作，他温柔捧起江谦的后脑勺，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宝贝，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了解你的一切。」 71 一切？什么一切？ 江谦还待继续追问，下身忽然一阵涨痛。 「你放了什么！」江谦疵牙咧嘴大吼。 「阿谦，别紧张，深呼吸，吐气，再深呼吸，吐气。」安德鲁一手按在江谦腹部，和缓的诱导着。 「这到底在做什么！？」未知永远是最恐惧的，江谦虽然相信科学狂人不会真对他怎么样，但还是会惊恐。 「肛拓以及一系列敏感度、韧性、柔软、湿滑度测试。」安德鲁老实说了，不说还好，一说江谦几乎要吐血，一想到这种……私密的事情化为研究数据资料，被科学狂人在办公室正经八百地阅看，江谦就有毁灭世界的冲动。 「停下，停下来！」江谦也不架着腿了，摸到自己后庭就要拔出那物体。 「不可以，阿谦，乱扯会裂开。」安德鲁不费吹灰之力的制住江谦，仪器嗡嗡嗡地继续检测着。 「安德鲁，停下来，不要这样，我不喜欢这样！」江谦的语气接近哽咽恳求了，屈辱的感觉一直冒上来，让他全身颤抖。 「研究一定要完成。」安德鲁近乎无情的坚持，他平日在研究上就是一丝不苟，喝醉后更是绝不让步。 「阿谦，不要哭，不会太久的，一下子就好，只要再一回儿，数据就会搜集齐全。」安德鲁轻柔地亲啄江谦的脸庞。 「你骗人。」 「我不骗……」 「你刚刚说研究不可以依赖机器！」江谦咬牙指控，但接下来的话……他实在没勇气看着安德鲁说…… 撇开头。 「要用……自己的眼……自己的手……自己……的身体……确认每一项细节……」 说完，江谦觉得耳朵已经熟透，全身都要烧起来了，根本不敢回头看安德鲁的表情。 安德鲁实实在在地楞了一下，把江谦的控诉反省一遍后，他点头。 「你说得对，阿谦，我前后矛盾。」 安德鲁托起臀部，小心翼翼关掉仪器抽出，塞了异物的小孔一时之间没办法立刻闭合，微微翻出些许艳红的嫩肉，淌出晶莹的分泌液。 「我应该要用自己的眼，自己的手，自己的唇舌，自己的身体，彻底了解你的一切……」 随着敛下音量的细语，以及慢慢低下的长发脑袋，江谦紧闭双眼，一秒钟都彷佛一个世纪这般漫长，然后在某一个时间点，身体狠颤一下。 安德鲁的唇舌舔舐上了私密之地，江谦五感已经敏锐至极，他能想像对方卷着舌头贪婪地汲取自己体液，以那种极度认真狂热的精神彻底的品味、分析他所获取的一切资讯的景象…… 大小、长宽、温度、气味……他最私密的一切都会被这个过目不忘的天才铭记于心…… 江谦颤栗了，颤栗中带着自己也不明了的兴奋，最好的证据就是他勃发的性徵…… 「宝贝，把自己架高一些。」安德鲁轻拍江谦的大腿，呼出的酒气撞击在江谦私处，混合着情欲的芬芳，安德鲁湛蓝的双眸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明亮睿智。 他脱掉橡胶手套，亲自将食指和中指探进宝贝的身体里，一寸一寸摸索，一寸一寸揉按，翻找出每一道细摺，每一处凹凸敏感之地。 72 「啊……呜呜……」江谦低叫一声，难以启齿的部位涌来说不清的快感，他清晰地感觉到他那儿正被安德鲁彻底探索，圆翘的臀部猛颤了几下。 前方的男性象征也落入了科学狂人手中，总是敲打着光脑键盘、排列试管仪器的修长大掌此刻正包裹着自己的性徵上下套弄。 「这样觉得舒服吗？宝贝。」安德鲁闪烁着专注与狂热的蓝眸紧盯着江谦的后穴，三只指头在艳红的穴缝轮流抚搓进出。 一旦触及江谦的敏感点，安德鲁优美的指尖就会先轻柔地反复搔拨，然后使力地碾揉了下去，一次又一次，像是要将确认研究成果般施以残忍而又甜美的蹂躏！ 「……啊，别用力！啊呜……」江谦的腰身骤然向上挺起，忽快忽慢没有规律的刺激像细针扎进他脆弱的私处，凶猛般的快感宛如强烈的电击穿透他的心脏，逼到他后仰着脖子骂道：「……该死，不，别这么……」 「宝贝的身体敏感带很多。」 安德鲁轻笑，同时间左手掌心摩擦着江谦又涨大了几分的男根，偶尔用小指拍打下方的囊袋，拇指绕划着泛湿的铃口，安德鲁没有惯用手，他的左右手都灵活自如，只是用在这里，快感的累积却远超过江谦的承受程度。 失控的泪液溢出眼角，白皙的四肢愈发虚软，如果还有一些理智的话，江谦一定又会后悔，若知道科学狂人的“厉害”，还不如用仪器罢了，就算羞愤，也好过这样心神尽失，堕入爱欲的深渊。 安德鲁细望着江谦混乱的神情，那里头有一丝江谦自己也不明白的迷醉，安德鲁专注的蓝眸簇拥着越来越多的火花，三指把江谦的穴径蹂躏到频频收缩，有技巧地小幅摇晃，越摇越快，越摇越猛，让江谦的肉道璧也跟着急遽颤抖，产生令人痴狂的麻痹感…… 「啊啊啊啊啊……！！」 情欲决堤的霎那，江谦睁大着眼失声高喊，双手紧抱自己大腿，脚尖用力地蜷曲，分身射出了浓浓的精液！ 安德鲁将沾满稠腻液体的左手抬到眼前，就在江谦面前，像是确认、记住、研究最神秘的课题般舔入口中，这是今晚第二次安德鲁在江谦面前做这个动作，他手腕上的咬痕还红艳艳地新鲜，鲜血和精液在同一只手上相遇，诡异到发毛。 而在安德鲁那身蓝色的科研袍里，好似有什么粗大的东西正欲突之而出，跨部顶出了一个邪恶的弧度。 江谦没有多馀的力气去思考了，他甚至没有心力去气愤自己刚刚居然乖乖架着大腿，任科学狂人用手就把他弄到了高潮。 身心都沉醉在快感的馀韵里，以前的那个人在床事上也算与他默契十足，却不像这次这样，不管他喊着要放弃还是不行了，一直拽着他不放手，硬是拉他攀上更高更高、从未想像过的巅峰。 「宝贝，还没完呢。」 安德鲁衣着整齐站在研究椅边，嗓音暗沈，薄凉的唇线微微上扬，眼中的火花已经炙热如熔浆。 73 他要用他的眼、他的手、他的身体、他的心，彻彻底底的研究、占有这个人。 这种强烈的执念以往只有在实验研究上才会出现，此时，他的执着却对着一个人，一个1200年前的先祖。 安德鲁将江谦的虚软的双腿挂在扶手外，屈膝跪坐到他两腿中央，单人研究椅上硬是挤上两人显得格外狭窄，只是此刻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个。 「安德鲁……」 江谦看着越来越近，直到完全将自己覆盖的阴影，有些凉薄的唇吻了吻他，接着就拉下了长裤，掏出性器凑到他的腿间，放在他的私处上摩擦。 「宝贝，说了好几次，叫我安。」 细腻的蹭抚让刚刚才释放过的小江谦再度颤颤地挺立起来，不久后就与紫红色的凶器分享着晶莹的水光。 对抗很简单，几乎可以不加思索。 温驯也很简单，几乎已经成为习惯。 江谦此刻却不想管这么多，就在除夕夜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吧，让他感受着人类的体温入眠。 指尖缠住科学狂人的深蓝暗发将他扯下，轻轻一吻舔在男人下唇。 「安……」 有一瞬间，明明如火的湛蓝双眸却彷佛要滴出温柔的水光，但那一瞬间太快，江谦没有注意到，他只注意到安德鲁将他抱得更紧，握着硕壮的阳具用茎头描画他的穴缝，轻轻地拍击，刮搔他湿热的穴口，然后措不及防地扑滋一响，挺身强势地插入！ 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我喜欢你吗？可再多言语都无法形容安德鲁此刻的心情，他有力的双手紧捧着江谦的臀瓣，涨痛的性器一点一点地反覆贯穿、反覆深入，劈开所有阻扰自己的压逼感，直到全部塞进江谦的穴径！ 「……啊呜呜……啊……啊……」江谦狂乱的大喊，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这人做爱，但江谦却觉得今晚的安德鲁好似陌生人，体温很高、汗水湿热、连性器都比他记忆中来的硕大，或许是之前根本没有认真正视过这个人，做爱的时候总是保持着受害者的心态，如今一切观感都鲜活了起来，今夜好像才是真正的第一次。 充满体内的炙热狠狠烫着他的穴壁，大分的双腿无言的欢迎着入侵者更为肆意的进攻，空气带着奇异的甜味，本该严肃正经的地下研究室此时弥漫着赤裸裸的肉欲，这是研究吗？ 安德鲁医生，你确定自己还在研究吗？ 这是研究，透过占有来研究，研究就是安德鲁生命的主轴。 「阿谦，你好紧。」天才的疯狂与专注是可以并存的，安德鲁痴颠的啃咬着江谦的颈部，精腰狂野地摆动去撞击着通红的股沟。「而且好湿，好热，要我说出具体的数值吗？」重浊的鼻息拂在江谦的锁骨上，比起纯粹的淫声浪语，理性的数据此刻更令江谦难以自持，他的一切都在这个人掌握之中，被他彻底拥有着。 「不……不要说……」江谦迷乱的摇头哀求，奇异地没有像以前那般有强烈的屈辱感。 74 安德鲁低低笑着，挨在江谦耳朵边小小声的说了几个数字，江谦湿红的眼眸倏地狠瞪了安德鲁一下，但那眼神却更像是在挑起更猛烈的占有欲，而且雄壮的性器也在同一时间被使劲地往里头牵引吸吮。 「宝贝，你太坏了。」蓝眸骤然变得更加深邃，像是要惩罚那突如其来、差点逼得他缴械投降的淫荡，安德鲁急遽地扭着腰杆，带动粗壮的肉棒在蜜穴中做着圆周搅动，狠狠地搅出阵阵煽情的水声。 「……啊呜，不……太……太……」江谦被那深钻狠挖的紧凑动作弄得颤栗不止，激泌出的肠液像涌泉般狂泄直流，整个人好似被抛到烈焰中焚烧，白皙的肌肤渲染着大片红潮，臀肉被撞击得鲜红，穴道内柔软的嫩肉却不顾主人的承受力仍与入侵者跳着激情的探戈。 「安……安……！」江谦已经超过极限了，分不出痛苦和愉悦的叫唤着，在这个时空，他能叫的只有这个人，只有这个人了。 安德鲁亲吻江谦湿红的眼角，带着极度的执念继续攻城掠地，他非常使劲却又很有技巧地插刺着江谦的嫩穴，感受并收藏着对方每一个细微不同的回应。 安德鲁的科研袍被理智尽失的江谦扯开了，剔透的汗珠从他精悍的胸膛滑落，滑过那一点都不像研究人员的腹肌，和泪流满面的小江谦打过招呼后，落入耻骨下方，湿糜成一大片。 「……啊呜……」 江谦紧揽安德鲁的颈脖，十指连扯着衣领和对方的长发纠缠不清，他的视线被绑架在那一双火热深邃的双眸里，身体宛如汹涌巨浪拍打般疯狂摇曳，后穴到底是被贯穿还是弄坏，他都不清楚了，连自己释放了好几次也不知道，世界好似就只剩下科学狂人眼中的一抹蔚蓝。 「阿谦……阿谦……」 性欲的累积接近顶点，江谦率先痉挛了起来，性器受到穴壁剧烈的绞缠，安德鲁几乎猩红了眼，重重将压力都施在下身，硬是将肉根更往里头挤入几分，硕大的茎头直接抵在最敏感的凹点，紧接便猛烈地爆发出白浓的稠液！ 揽住倒压在自己身上的雄性躯体，江谦虽然快喘不过气，也精疲力竭，却再清楚不过的感觉到泄射在体内的熨烫，灼热的液体从一个人的性器射出，深埋在另一个人体内，是交换，是证明，是一种无与伦比地亲密。 「安德鲁医生，你酒醒了没！」江谦带上了点脾气，疲惫沙哑的问。 未完的话被吞没在男人口中，安德鲁的舌头伸了进来，哺渡过来的津液带着淡淡的醇香，半晌后，江谦微阖下眼，探出舌头与之交缠，你来我往，吸吮嬉戏，甜甜的味道在两人间渐渐泛了开来。 恰巧子夜12点，欧林管家的报时声在江宅内响起，宣告西元3213，也是新元898年正式来到，欧林尽职的复诵着新世纪以来的传统祝贺词，末了补上一句永远不能免俗的『新年快乐』。 75 西元3213年1月2日 江谦哼哼歪歪的躺在柔软大床上，脑里还挥之不去科学狂人上班前似笑非笑的脸庞，一想就来气，江谦泄恨似的重捶枕头，不料举动太大牵动到“伤势”，又是一阵疵牙咧嘴。 趴在床上的江谦决定等身体好一点之后，立刻把冰箱里剩馀的酒精饮料，哪怕成份只含0.1％都通通扫进历史的灰烬里！ 要理解这个惨烈的决定，时间要倒回前一天发生的事，江谦记得除夕夜晚上的疯狂，但怎么也没想到1月1日他会在实验室的研究椅醒来，安德鲁虽然不是体贴的人，但每次性爱过后，该善后处理的事情一次都没落下，既然自己都被他折腾过了，好歹抱他去床上睡吧。 江谦醒来的时候，安德鲁也在地下室，他衣衫不整的仰睡在地上，淡蓝框的漂浮光屏在右上方闪烁，江谦几乎要瞪穿那个属名为『宝贝机密』的资料夹，什么机密！尼码的他有什么机密！该死的昨晚他昏过去之后，科学狂人不会又干了什么吧！一定是！一定是！他人是昏睡了过去！科学狂人肯定不会跟着昏睡！他有什么理由跟着昏睡！昨晚可是狂人模式全开状态啊！怎么可能纵欲过后就安分睡觉！一定做了什么！他一定做了什么！ 江谦内心狂风乱舞的咆哮，忍着全身上下的酸痛试着点开那个资料夹，但这是安德鲁的个人系统，每项触控操作光脑都会扫描指纹和瞳膜，所以无论江谦怎么想要开启档案或干脆把它删除都无法如愿，最后因错误尝试太多次，光脑自动锁码关闭了。 江谦很鸵鸟的说服自己，昨天晚上科学狂人肯定没有存档，现在光脑直接关机资料就不见了，嗯，事情就是这样。 艰难的爬回一楼，江谦命令欧林去地下室“毁尸灭迹”外加把科学狂人搬回一楼沙发，江谦已经精疲力竭、冷汗涔涔，腰腿都不听使唤的在打颤，当下又狠狠咒骂了某人一顿。 视线不经意扫到客厅桌上，两盒包装精致的礼物映入眼帘，江谦哼一声，头一撇当没看到，一步一艰难的走到浴室去淋浴清洗，热水冲过他满是绮丽痕迹的身体，多少舒缓了一些不适，江谦回到客厅时，安德鲁已经被欧林搬上来了，还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江谦坐在沙发一边，瞄了一眼安德鲁，两根指头勾来一盒礼物，第一个礼物蝴蝶结下方印着可爱的狗狗图案，拆开包装，里头是一根牛奶口味的超大磨牙骨头。 江拿铁的。 他的狗儿子现在还在自个儿窝里仰八叉的睡着，貌似昨晚这货也讨喝了不少酒，江谦把牛奶骨头放到江拿铁的旁边，保证它一醒来就能看到惊喜。 接下来是……江谦木着一张脸勾过第二个礼物，左看右看，嫌弃了一声『俗气』，慢悠悠的拆开，结果是一只表，江谦很熟悉的腕表，银灰色的流线外型朴素中带着内敛的光华，表带是金属材质，贴在皮肤上却有着金属不该有的温暖，这明显是订制品，因为新世纪的人早没有戴表的习惯，都透过光脑查时、报时，江谦以前是个表不离身的人，因此一直很不习惯，常常会三不五时无意识的看一下左手手腕，这个动作在第一研究所时就被卓安妈妈问出了缘由。 没想到他的礼物是一只表。 76 江谦盯着跟狗儿子一样能睡的安德鲁，手表在掌心握了又放、放了又握，最后头一撇，套进了手腕，这表大小长短勉强合适，又是他不讨厌的复古造型，不是那种电子表，而且不明金属做的表带居然是热的，还挺稀奇，就勉强当暖包包用吧。 刚好江拿铁不知道是闻到了牛奶骨头的香气还怎样，汪呜一声就醒了，磝嗷嗷的咬着牛奶骨头满客厅乱跑，还跳到江谦身上猛舔。 「不是我送的，是科学狂人。」话才说完，江拿铁立刻窜到安德鲁身上一阵狂舔，这下可把大魔王吵醒了，江谦心里打了个突。 如果这丫的敢提起昨晚的事，他就翻脸！翻脸！ 「宝贝早安，新年快乐。」安德鲁睁着还没清醒的蓝眸，一面拍着江拿铁的脑袋，一面和江谦道早。「礼物还合适吗？」他看到了江谦左腕上的表。 「还可以。」江谦干巴巴的回道。 「那就好。」安德鲁点点头，慵懒地半眯着眼，忽然皱起眉问：「我怎么躺在客厅？」 「你太累了，昨天就……直接睡在沙发上。」江谦面不改色的回道。 敢情科学狂人都忘记了？这种醉后健忘的普通人行为居然也会发生在科研天才身上，啧啧，不知为什么江谦有种松了口气又有种气闷的感觉，折腾了老子又忘得一干二净……有点不爽…… 「哦……」安德鲁用力眨眨眼，甩了甩头。 「你还好吧？」江谦关心的问，拜托，忘记就忘记，不用想起来了。 「脑袋很重……」安德鲁闭着眼揉捏着鼓胀的太阳穴，这种感觉有点像是不眠不休完成了一个高强度的研究项目，脑力大量透支后的反应…… 「你可能受凉感冒了，快点去冲着澡吧。」江谦忍着浑身上下咆啸的肌肉，硬是装着没事一般的把安德鲁推进了浴室。 江谦忘记了一件事——天才岂是这么好唬弄的，欺瞒的了一时，欺瞒不了一世。 就算当下安德鲁不疑有他，当他在浴室发现自己身上穿得是科研袍时，心里也起了疑问，而科学家最聪明的一件事就是知道一旦有问题要立刻去求证解答，在稍后的1月1日当晚，安德鲁在他的个人光脑里找到了极为“精彩”的答案。 安德鲁在书房开启了全静音隔离模式，将那些“论证过程”及“完美结论”钜细靡遗的整整重复看了三次以上，不管他在书房里头是目光深邃、还是狂笑拍桌打椅，江谦都不知情，只是莫名的一直觉得背脊凉凉的。 但即使江谦再粗神经，在安德鲁拍拍大床，硬把他拉上去，可又没强迫他做些激情运动，反而帮他全身按摩外加重点揉捏腰后部位后，江谦也知道那件破事曝光了…… 江谦硬是当作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你要捏就让你捏，爱服侍我就服侍我吧…… 安德鲁也很配合的当作没那回事，没那回事，他的光脑里没有凭空多出一个机密档案…… 靠！科学狂人可以装蒜！但他装什么蒜啊！那个档案怎么样都要要回来，不然也要删掉！不然他以后怎么做人！ 就在1月2日的清晨，江谦正酝酿要想办法跟安德鲁开口时，首席大人抢先一步说他要去加班了，新年度有很多公务要处理、很多项目的经费要他裁决等等。 「宝贝乖乖待在家里，寂寞的话冰箱还有一些水果酒，晚一点我回来再陪你喝。」首席大人温柔的亲吻了江谦的额头。 江谦只赏了尊贵的首席大人一个字…… 「滚！」 77 过年，虽然是新世纪，但也有拜访亲戚、走春之类的习俗，江谦在这个时代举目无亲，没亲戚好登门，现在身体又处于「重伤害」中，出门逛逛的行程太艰难，加上最重要的是江谦本来就喜欢宅在家里，所以毫无悬念的首席大人一出门，江谦就准备带着江拿铁登入SS。 他打开个人光脑时，系统提示有三封未读邮件，二封是顾长坡和卓安妈妈发来的拜年贺函，全方位拟真立体印射技术让人就真的好像在你眼前跟你说话拜年一般。 顾长坡：「江谦同学，恭贺新禧，学院下学期就会重新开始复课了，到时候你一定要回来上课啊，失学先祖在共和国是没有前途的，加油！」 卓安妈妈：「小谦，新年快乐，我和老公孩子到千千星系旅游去了，本来不想去的，但老公下了狠话……嗯，小谦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跟首席大人置气，不想出门的话也可以上网去虚拟社群走走，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买，不够钱就报我的银行编号XXXX-XXXX-XX，别把自己闷坏了，既然醒了就好好融入社会，回来的时候我会给你带礼物，记得啊。」 第三封邮件没有视频，寄件者是「先祖俱乐部」的主持人李宗南，内容没什么特别，都是千篇一律的新年祝贺语，但吸引江谦注意的是信末的龙型图腾，正确的说是龙身上那看起来很有几何风格的圆点和直线。 「摩斯密码……」 江谦知道那是摩斯密码，但他不会解读，而刻意要瞒人耳目的摩斯密码给江谦一种不好的预感。 如同顾长坡恐吓的，不好好上学的先祖在这个时代没有前途，1200年过去了，不只人事全非，科技知识也已经进步到对他们可说是陌生而恐怖的程度，不学习跟上脚步，就只能被动的在共和国的保护政策下生活，对习惯呼风唤雨的旧时代权贵们来说，这无疑是屈辱而痛苦的。 但已逝的地位和财富依旧给他们傲气，让他们挺直腰杆，以先祖的身份理所当然的要求特权和特殊待遇，得不到满足后，怨气自然累积。 江谦不想淌莫名其妙的浑水，所以直接把邮件删除了，然后带着江拿铁登入SS。 一进入游戏，江谦就被传送到B88诊间，里头居然塞满了一大堆的鲜花和礼物。 江谦雇用的绿皮矮兽人男护士波比笑着说：「Dr. Latte，这些都是病患送来的新年贺礼，总共有鲜花28束，礼物19件。」 「我记得我没那么受欢迎吧。」江谦冷着脸，难道游戏NPC有被虐狂，对他们越恶劣他们越喜欢？ 波比迟疑的一下，解释：「Dr.，其实……隔壁房间还有52封名为恭贺新年实为恐吓的贺帖，其中26封夹带刀片或子弹，以及108件盒装礼物，但经扫描检测，51件里面有动物尸体，33件有生物排泄物，20件可能是某种族类的……诅咒或是宗教上物品，最后4件具推测应该是爱慕者的贴身内裤……Dr.要一一过目吗？」 78 「不用了，都扔掉吧。」江谦耸耸肩，丝毫没有半点被打击到的样子，好似这样才再正常不过。 「是，Dr.，今天是否要开诊？」波比手脚麻俐的清空桌面、端上热茶。 「过年不是都休诊才对，我又不是急诊室医生，阿铁，不要咬奇怪的东西！」江拿铁这货居然趁他不注意跑到隔壁的恶质礼物区大肆捣蛋，江谦嘴角抽搐的看着咬着粉红色内裤在室内飞来飞去的江拿铁，要抽走内裤，江拿铁还不依不饶更为亢奋，好似觉得江谦在跟他玩拉扯游戏，尾巴都要摇上天了。 「官方系统今天针对本区Lv3以上的医生都发布了特别任务，请您过目。」波比凭空抓出任务卷轴，摊给江谦看。 江谦松开手，认真看任务卷轴，江拿铁少了对手，一只狗居然也照样自得其乐，只差没活生生变出两只手把粉红色内裤套在头上。 『……新年紧急任务：旅游热门景点芒夹大草原发生了不明原因的传染病，多名游客出现头痛、咳嗽、发烧、四肢倦怠等症状，病患已经送往最近的星际站，请站内所有线上医生全力投入医治！本任务无报酬，但贡献值、声望加倍！』 「官方还真会找热闹，过个年不能让人安安静静喝杯茶吗。」江谦意兴阑珊的把卷轴丢到一边，没报酬的任务他没兴趣，江阿铁的翅膀研究费用还差一大笔哩。 「Dr.，很难得任务有贡献值和声望加倍，这样等级会升的比较快，您要不要试试。」波比小心翼翼的询问。 话说波比这名江谦以为的NPC，其实是个大活人，波比来自兽人星球的贫民区，因缘际会而有进入SS的机会，SS除了对所有会员国成员开放之外，也招收各种工作人员，波比是以第一阶的工作人员应募进来的，工作是在village的转运星港当搬运工，薪水虽然比在贫民区回收垃圾好，但实在不够养活一家七口，为了想赚多一点钱，他把省吃俭用存下来的一点钱报名了诊间助手培训课程，花了半年的时间终于得到助手资格，但一直都没有医生愿意指名雇用他——直到Dr. Latte。 波比曾经有一次忍不住问出口，为什么选他？ 结果Dr. Latte淡淡回道：「你便宜啊，而且是犬族。」 便宜这点波比可以理解，Dr. Latte收的诊金比兽人星球最别脚的巫医都还便宜，实在也雇不起昂贵的助手，只是犬族……？这又是为什么？？波比没敢再追问，到现在他都还摸不清楚Dr. Latte的喜怒。 「波比，我等级升那么快做什么，钱又不会赚的比较多。」江谦耸耸肩。 「Dr. 等级越高，开放的权限功能就越多，SS最高等的十八级医生每个都是连锁医院的大院长，他们不用亲自开诊晶币都赚到数不完了。」 而声望越高，诊金的收费上限也会调高……后面这句话，波比很有意识的没有接下去，他知道Dr. Latte根本不知道诊金其实有上限这回事，半数以上的Lv1医生在初次开诊时，诊金和各项杂费都约在上限值的一半左右，随着等级和声望的提升，Lv7以上的医生已经有许多项次调到最高上限值，Lv12以上的名医们更是每升一级几乎就是所有项次同步调成上限值。 波比私心不希望Dr. Latte变成这样，虽然Dr. Latte每次看诊都恶形恶状、恶声恶气，常常欺负恐吓病患，种种劣行罄竹难书，但他诊治过的病患每一个都好了，对没有钱又身患绝症的穷人来说，『恶医Dr. Latte』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79 江谦对声望贡献值等级什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玩这个游戏只是好玩解闷，现在又多了一个目的：治好江拿铁的先天性基因缺失痼疾，其他的不在他关心范围内。 其实江谦也不是傻缺，游戏NPC做的再百分之两百拟真，到底和真人说话的口气有差别，他隐隐约约也发现SS并不是他所想像的单纯线上游戏，但江谦拒绝深究，他坚持这只是个游戏，角色扮演兼旅游吃喝游戏，他并不是真的医生，没有承载一条生命的责任和义务。 「Dr.……」 波比有时候会觉得Dr. Latte个性嚣张恶劣不像白发苍苍的地球老人，但有时候……譬如现在，Dr. Latte坐在椅子上沉静的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他的眼神宛如穿透了无数时空，落在了谁也没办法触及的那一点，其中蕴含的深邃迷离，确实不是一名青年人所有。 「波比，今天新年呢，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江谦转过头来，对他忠诚可爱的犬族兽人护士先生提出邀请。 「Dr. ，波比是诊间助手，系统规定医生不开诊的时候助手不能逗留在诊间，我会被强制传出village。」 每名诊间助手都会带着微型游戏机，外表看起来是一条S字型的坠饰，所属医生在登录状态中时，系统就会透过坠饰发讯息给助手，助手必须立刻进入游戏工作，除此之外，只有在医生指定的准备时间，助手才能进入诊间，其馀时候一概不行。 SS严禁任何病患私下打扰星际医生，也以严格的工作规范防止诊间助手藉职务之便与星际医生攀关系拉交情。 「那就开诊啊，门开着，你跟我一起出去。」江谦笑了笑，唤来江拿铁，提起外套就走出去了，波比瞪大眼，局促不安的小步跟上。 「Dr. 开诊又不叫病患，会……会……」 「会这样？把我踢出去游戏？」江谦硬给江拿铁套上系带，怕这家伙又撒欢惹祸。 「倒是不会……但恶名值会上升，贡献值和声望也会倒扣50％。」不是扣固定数值，而是扣比例，算是很严重的惩罚。 「貌似我也没多少贡献值和声望吧，这样算赚到了，哈哈。」江谦没心没肺拉着江拿铁和波比来到星际旅站。 「我们去沃沃星吃海鲜。」想到上次吃的海鲜大餐，江谦和江拿铁都忍不住舌根发抖，江拿铁的唾液甚至已经滴滴答答垂了一地。 「Dr.，波比……没有钱……」到沃沃星的船票要300金晶……那几乎是他们一家半年的开支。 「我也没有呀。」完全没注意到波比的困窘，江谦在票务台前说：「小邱，两张全票，一张半票。」 「好咧！」票务员笑嘻嘻的发了三张电子船票给江谦。 「谢啦。」 「要说谢谢的是我才对，医生……」小邱看看左右，低声说：「您上次给我开的偏方实在太有效啦，站长跟我是同样毛病，我拿给他用后也是赞不绝口，他说了，您不管什么时候来我们village星际旅站，都给您最优厚待遇。」 「给您划了最好的贵宾席，您现在就可以走VIP通道进去。」小邱笑嘻嘻的指着一旁金色通道。 「ok。」江谦也不客气的挥挥手，准备登船。 从头到尾江谦没付半枚晶币，看的波比两眼都直了，SS的官方设施从来以正直廉洁闻名于世，可是没有听说过走后门拿白票的丑闻啊。 「Dr.，那名塔克星人票务员是您的病患？」可他身为诊间助理，没印象医生看过那名病患啊，Dr. Latte到目前为止看过的病患并不多，他多多少少都有些印象的。 「算吧，有一天在外面碰到无意间就给他治了。」 波比有些无语，话说医生……这么多人排队求着您治，您都不在乎的翘班郊游，怎么随随便便在外头就给人治了呢，这样叫病患们情何以堪，难不成要改成在外头堵您？ 「波比能问是什么病吗？」塔克星人素来身体强悍，少有病痛，居然也有顽疾求治Dr. Latte？ 「屁太多。」 「……」 80 江谦没有开玩笑，他当初就是被熏到怒了，打算找罪魁祸首理论，才误打误撞解决了塔克星人的大难题，塔克星人居住在T9星系，因先天生活环境恶劣，所以也演化出了强悍的身体素质，他们终其一生几乎无病，死亡原因都是重大外伤或自然终老，但有百分之一的塔克星人有一个令人困扰的毛病，就是屁特多。 不要觉得这是无病呻吟，如果你的屁是每隔三五分钟就无法控制的来一次，而且声响热烈、绵密悠长，任何人都会抓狂，这严重影响到社交生活、婚姻嫁娶和职场升迁，是超级大的问题！ 可是无论怎么样的医生都说这是消化系统太好太强悍之故，并非疾患，所以无药可治，数百年下来，塔克星人也都放弃医治了，得到这种多屁症的塔克星人从小都会随身携带集屁瓶，虽然科技可以把集屁瓶做到容量超大体积超小，放到口袋里谁也看不见，但洞口那里怎么样也要用『尺寸』合适的玩意塞住不是，不然漏屁怎么办…… 江谦就是在旅站酒吧，某人漏屁时中招的，他黑着一张脸抓住小邱肩膀的刹那，『看到』无数浓密的叶瓣绿色分子在肠道高速冲撞，不时有大量的叶瓣溢漏出来，伴随着几乎令人昏眩的刺鼻气体。 在神经被熏断前，江谦火速向吧台点了一杯多西梨汁、一杯绿花莓汁和一杯碳酸酒液，再要了两颗辣椒两颗蒜，全部打在一起后强灌到小邱口中。 然后世界就清净了…… 小邱从小到大闻习惯了自己的屁味，所以已经对它免疫且浑然不觉，漏屁也不知道，但自从被灌了那杯奇妙的果汁之后，他觉得人生瞬间大跃进呀！再也没有集屁瓶、屁屁再也不用塞东西、再也没有其他人异样厌恶的眼光，空气原来比他知道还清晰一百倍！人生太美好啦！！！ 他看江谦的眼神简直就像看到塔克大神一样，在知道江谦就是village大名鼎鼎的Dr. Latte之后，他立刻成为Dr. Latte的铁杆忠实粉丝，连带着跟他有一样毛病的站长在喝了Latte神汁之后，也感动的泣泪拜倒在Dr. Latte的医师袍下，Latte神汁可以扭转上百万名塔克星人的人生呀！ 当然江谦从头到尾都没搞清楚自己拯救了多少人，他只是觉得这人屁特多，不搞定他的屁，他在酒吧想好好喝杯饮料都不行，之后因为搞定了屁，小邱送来星际旅票，他可以免费的去沃沃星去海鲜了，觉得还不错，仅此而已。 「波比，你干什么？」江谦奇怪的看波比背挺得跟插在土里的箭一样。 「Dr.，波比从来没坐过头等舱……这里的东西看起来都好昂贵……」犬族在兽人星球里地位低下，他们没有猛兽型族人的凶勇武力，也没有牛头人、象族人的耐力，一直都生活在社会边缘，赚大钱是天方夜谭，搭飞船永远是最便宜的三等舱。 「放轻松，飞船不会吃了你的，你看阿铁多有范儿，比你还自在。」江谦下巴指指右侧，江拿铁狗模狗样的坐在椅子上，等着美丽的多丽丝空姐帮它系安全带。 「……」 「哎呦，VT飞船的管理越来越松散了，怎么让畜生搭起头等舱了呀，还是两只。」一名浑身散发微微金光、手持长扇的『人』厌恶的皱起眉，音量高昂清晰，整个头等舱和商务舱都听见了。 81 「Dr.您不要生气，波比这就坐到下舱去……」波比慌乱的刚起身，就被江谦严厉的一眼瞪回座位。 「Dr.？感情还是星际医生呢！几级的呀？看你一大把年纪了，熬到5级了没有？啧啧啧，以猿猴人种的智力来说，能当上星际医生简直是个奇迹，看来你已经用尽一生的运气了，哈哈。」居高临下的口吻十个人听就有一百人不舒服，但没有任何人上前帮江谦说话，因为对方是巴兹克特人。 巴兹克特人在形形色色的宇宙种族里几乎等于是高等贵族般的存在，他们是最早智慧化的生物之一，宇宙联邦的创始会员国，星际医疗联盟的发起人，巴兹克特人的历史简直就是另一部有智生物宇宙史。 不说政治上的权力，光星际医盟二十八位的长老里面，巴兹克特人就占了十五，比例高的惊人，星际医生受其他种族百分之百的尊重，那不可包括巴兹克特人，要说星际医生，他们多的是！还是顶级的！ 江谦才不管对方是啥米碗糕人，要打架他奉陪！站起来就要给对方一顿老拳，江拿铁更是蹭着后腿、磨着尖牙，随时要扑上去。 波比连忙抓住江谦，空服人员也赶忙打圆场。 「尊贵的佛力茨先生，飞船即将起飞，为了您的安全，请回到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低劣的猿猴，靠过来想干什么！」巴兹克特人的保镳恶狠狠推了江谦一把，力道之大，江谦整个人撞向座位，还好头等舱的椅子够软，不然肯定非内伤不可！ 「哼，素质真差，我看VT飞船应该在航站张贴布告注明“猿猴与狗不得进入。”，船上有肮脏人种，空气都变差了。」佛力茨用力扇了扇，好似受不了臭味。 「Dr.您没事吧！」波比急坏了。 「没事。」 江谦阴沉着脸，两手紧紧揪着扶手，头一次感觉这么憋屈，江拿铁呜呜的把头靠在江谦手背上，湿润的眼睛几乎要滴出泪来。 「阿铁乖，到了沃沃星给你买大海兽腿。」 空服人员在佛力茨就座之后，立刻为他拉起帘帐，硬是在头等舱又隔出了独立空间。 女空服员服务好了那名巴兹克特人后，立即过来向江谦鞠躬：「医生，很抱歉让您的旅程不愉快，到目的地后，VT飞船公司会退给您全额的票价，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不关你们的事。」江谦没有迁怒的习惯，当然如果迁怒的对象是科学狂人就无所谓了。 从village到沃沃星的航行时间是42分钟，吃完飞船提供的餐点再小睡一下很快就到了，偏偏在餐点刚送过来时，帘帐内传来玻璃杯摔落的声音。 「佛力茨大人！佛力茨大人！医生！医生！」 江谦听若未闻的继续喝他的热茶，不一回儿，刚刚那名道歉的女空服员带着一脸祈求来到江谦面前。 「医生，佛力茨大人身体不适，您是不是可以……」她斟酌着字句还没说完，巴兹克特人的保镳已经蛮横的拽起江谦。 「赶快帮佛力茨大人诊治！」 江谦淡淡的笑了。 「我、拒、绝。」 82 佛力茨的保镳也是巴兹克特人，只要是巴兹克特人，九成九骨子里对其他种族就是有一种无上的优越感，给你机会为巴兹克特人服务是给你天大的面子，没想到这名猿猴人种居然拒绝，海尔斯气炸了。 他又快又狠一拳打在江谦脸上，江谦重重摔出去，滚了好几圈撞到舱壁才停下。 「Dr. Latte！」看见江谦嘴角蜿蜒流下的鲜血，一生卑微惯了的波比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愤怒，转身向朝海尔斯扑过去，同一时间江拿铁也一同扑上，两只『犬类』大有不把海尔斯撕碎就不罢休的态势！ 海尔斯虽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专业保镳，一时也被这气势压得居于下风，脸上手臂挨了不少爪子。 「住手！都住手！谁再动手都将以违反飞船安全法移送惩戒法庭！」VT飞船的船警及副船长在空服员的通知下火速赶来，以光电棒隔开双方。 「呜……啊啊……」 佛力茨周身的微光逐渐黯淡，主人痛苦的呻吟提醒海尔斯，现在不是打斗的时候，他睨了一眼江谦，义正严词的向副船长说：「我要求贵船立刻为我的主人、尊贵的巴兹克特人佛力茨；坎贝拉阁下提供最好的紧急医疗救治，恕我提醒各位，如果佛力茨大人有任何闪失，圣；坎贝拉家族的族长，也就是佛力茨大人的父亲将会非常震怒。」 一听到坎贝拉家族，副船长的脸色瞬间变得相当凝重。「快把值班船医叫过来。」 早就有人急召船医了，副船长话才刚说完，船医就到，是一名六级的长翼族星际医生，他紧张的为佛力茨诊治，手不停哆唆。 「怎么样，你行不行啊！佛力茨大人看起来很痛苦！」 长翼族医生冷汗涔涔。「我不知道，他的心脏功能似乎快速的衰竭中……这不合理……」 「巴兹克特人没有心脏，我们是靠心核在运作生物功能！不懂就滚到一边去！垃圾！」海尔斯愤怒的一脚踹开长翼族医生。「副船长，你们船上就只有这种不入流的货色！？坎贝拉族长一定会非常生气！」 江谦随手抹去嘴角的血渍，走到佛力茨旁蹲下，在海尔斯来不及反应时，一手扣住佛力茨的手腕，一瞬间江谦就知道，巴兹克特人的身体成份有七成是特殊金属，一成是碳，另外两成是水，这种鬼生物组成对江谦来说就是标准的ET。 在身体的正中央，一颗大小跟核桃差不多的玩意大概就是巴兹克特人的心核，那里确实是能量流动的中枢，只是现在那颗原本应该是金色的心核，正在被不知名的细菌侵蚀，一寸寸慢慢变成了铁绣色，失去了金色光彩。 「你近期是不是跟什么稀有的动物有接触？被咬了还是喝到他们的血？」江谦冷冷的看着捂着心口痛苦呻吟的佛力茨。 「佛力茨大人前两天在芒夹大草原狩猎渡假，在射杀一头进化狮的时候脸上有溅到一些血。」见江谦似乎对这病有头绪，海尔斯急切的说道。 「他被感染了，有细菌正在腐蚀他的心核，依照这个速度，再15分钟他就会因全身衰竭翘辫子。」 「翘辫子是指？」副船长有不好的预感。 作为诊间助理的波比已经听过好几次这个名词，好心的为副船长解释。 「就是死亡。」 83 「赶快救佛力茨大人！」海尔斯粗暴的揪起江谦衣领。 江谦不急不忙，慢悠悠的看着海尔斯，然后视线下移，海尔斯咬牙松开手，嘴上威胁道：「如果佛力茨大人有三长两短，坎贝拉族长不会放过你的！」 江谦漫不经心的抚平衣领上的皱摺，居高临下瞥了一眼正痛苦呻吟的佛力茨，那眼神跟佛力茨先前轻蔑对他的眼神如出一辙，江谦嘲讽地扬起艳红的嘴角，一字一句轻柔软慢。 「我只是名微不足道的庸、医，不会治身体金贵的大人。」 「你不能见死不救！」海尔斯赤红着眼，宛如可以用眼刀把江谦大卸八块。 江谦耸耸肩，安安稳稳地走回自己座位上，拿起刀叉开始用餐，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副船长见状，急得头发瞬间都白了一大半，忙劝说道：「医生……坎贝拉家族……非常有地位，如果佛力茨阁下撑不过去，对您可能也不太好，是不是……」 「坎贝拉族长会让你再也做不了星际医生！」海尔斯一拳捶在江谦的椅背上，巨大的振动让餐盒里的汤汁洒出了几滴。 「剥夺你所有的权力和地位！永远的逐出SS！让你医界身败名裂，成为众之指矢！」 波比十分局促不安，如果巴兹克特人是宇宙种族里的贵族，那坎贝拉家族就是巴兹克特人中贵族之上的贵族，权势滔天。 江谦穷极无聊似的掏掏耳朵，完全无视一群人都巴望地看着他，他舀起煮鱼放进嘴里，享受那入口即化的美妙滋味，美中不足的是嘴里的血锈味坏了三成口感。 「波比，VT飞船的航空煮鱼真是一绝，你一定要吃吃看。」江谦很有心情的向人大力推荐。 「Dr.……」波比都快急哭了。 所有人寂静无声，大家看着这里，听着这里，整个飞船彷佛只剩下佛力茨的喘息声，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虚弱，身体周围的金光已经熄灭，露出铁灰的皮肤原色。 海尔斯跪在一旁，浑身都在发抖。 大家亲眼看着这名尊贵的巴兹克特人断了气，身体逐渐透明，直到再也不复存在。 「啊啊啊——！！！」 海尔斯狂吼，恨意十足的眼刃射向江谦，身形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他下线了。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他们干嘛不赶快下线，不是有权有势吗，家里肯定有御医什么的，找御医来治不就得了。」江谦吃完美味的煮鱼，拿起餐巾擦拭嘴角。 「他刚刚说前两天在芒夹大草原狩猎，所以他们真实的位置应该不在巴兹克特星，芒夹大草原所在的芒乱星即使下线也没办法立刻找到医生，不如在SS上找，还有哪里比SS有更多优秀的医生呢？」副船长异常冷静，转过头，他对江谦说：「Dr. Latte，我想您有大麻烦了。」 「我没有救人的义务。」江谦对收走餐具的空服员微微一笑。 「确实没有，但您……」副船长不知怎么说明这种复杂的感觉，夹杂着恐惧、失望与不敢置信的混乱。 「嗯？」 「您是医生！」那两个字彷佛有着千钧般的重量，副船长看着江谦。 「您登入SS时，难道没有看见那牌金字吗？」 “从我成为星际医盟的一员开始，我将不容许年龄、信仰、种族、性别、国籍、性取向、社会地位或其他因素的考虑介于我的职责和我的病人之间。我会保持对生命的最大尊重，即使受到威胁，也绝不用我的医学知识去违反人权或侵犯自由。我郑重地做出这些承诺，出于自由意志并以我的人格保证。” 84 ……我是医生吗？ 不，我不是医生，我只是在玩一个网路游戏罢了。 江谦还是依照计划到沃沃星吃海鲜大餐，江拿铁很给面子的狂嗑十七支海兽肉腿，波比则完全的心神不宁、食不下咽，结束美食之旅行后返回village，时间也差不多，江谦就下线了。 下线后，江谦特别重登一次，看看副船长所说的『医生誓词』，那是一篇超长的金字文章，至少有一千种语言在重复同一段话，江谦登入时总是华丽丽的忽略这段看不懂的话，就像末世前安装软体是，总是『同意』、『下一步』就过去了。 江谦在尾巴段的地方找到了中文版本。 「……从我成为星际医盟的一员开始……我什么时候成为星际医盟的一员？？」江谦狐疑的继续往下念。「……我将不容许年龄、信仰、种族、性别、国籍、性取向、社会地位或其他因素的考虑介于我的职责和我的病人之间，我会保持对生命的最大尊重……即使受到威胁，也绝不用我的医学知识去违反人权或侵犯自由。我郑重地做出这些承诺，出于自由意志并以我的人格保证……」 江谦重复又看了一遍。 「狗屁，我从来没有承诺过什么，也没有答应什么。」 他登出了SS。 傍晚，安德鲁一回来就看见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的江谦。 「宝贝，怎么不开灯？」安德鲁一弹指，室内光芒帜盛，江谦扎了眼，不悦的说：「太亮了，混蛋。」 安德鲁笑笑，将灯光调整成舒适的亮度。「欧林，煮点东西，还有两杯茶。」 「宝贝，谁惹你了？」安德鲁坐到江谦身旁，与之并肩。 「就是你！」江谦不客气的赏了一个大白眼。「快把那个档案给我删掉！」 「不行，难得有特别的契机才收集到这些数据，我还没研究完呢！」安德鲁接过两杯四号营养茶，一杯递给江谦。 「你还要研究什么！」江谦超级暴躁，只差没喷火。 「唔……主题还没决定，有不少方向我都蛮有兴趣的，宝贝你看，第一个主题就定为：“脑波与激素的黄金交叉——突破极限的感知能力与性高潮的关联”，如何？」安德鲁很认真的和他讨论。 「你、去、死！」江谦抓狂的揪住安德鲁衣袖。「给我删掉！不许你研究这种鬼项目！」 「不用害羞，研究成果我不会对外发表的。」安德鲁善体人意的顺势搂住江谦的腰，笑呵呵说道。 江谦瞪着安德鲁好一回儿，随后气闷的撇开头，早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他为什么还要说！论起研究，科学狂人从来都不跟人『商量』的！ 『哔、哔哔——』 是光脑的特殊提示声，安德鲁开启系统，欧林把烹调好的食物放在客厅桌上。 「宝贝，吃一点吧。」 「不要，我很饱了。」江谦摇头，他在游戏里『吃』了很多。 「你必须吃一点。」安德鲁盯着江谦，很坚持的说道。 江谦乖乖叉起营养面条放入口中。 安德鲁点开红色电邮，3D立体视屏弹出，画面上是一名散发着微微金光的巴兹克特老人。 「亲爱的监护人兼推荐人，Dr.许，我代表星际医盟最高委员会邀请您参加宇宙时间明日上午9点的调查听证会，有病患指控您的被保护人Dr. Latte违反了星际医疗法及医生伦理准则，诚挚的希望您携同Dr. Latte到场了解此事。」 江谦面无表情的继续吸面条。 「我知道了。」安德鲁微笑地关掉视屏。 85 江谦淡定的吃完晚餐，然后以洗澡为由上楼，他的确也顺利的撑过淋浴时光了，只是一出来就光溜溜地被安德鲁逮个正着，在首席大人威吓逼迫软硬兼施外加对菊花施加凌虐压力下，眼角湿湿的江谦什么都招了。 ——西元3213年1月3日，宇宙时间上午9点—— 星际医盟最高委员会听证会的现场，二十三名医学长老排排坐成一个很有压迫感的半椭圆状，为首的是一名巴兹克特老人，在长老身后还有来自各个星球、各着种族的遴选旁听员。 安德鲁穿着他的蓝色科研袍，一个人走进会场。 「那小子呢！」坐在证人席的海尔斯劈头就冲着安德鲁大吼。 巴兹克特老人不悦的瞪着海尔斯一眼，海尔斯不敢造次的噤声了，巴兹克特老人开口问：「Dr.许，您的被保护人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他累坏了，正在休息。」安德鲁撩开袍子坐下，非常随性的翘起一只腿。 巴兹克特老人跟他的同僚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点点头，然后他说：「既然如此，听证会就开始吧。」 「来自巴兹克特星坎贝拉家族的从仆海尔斯指控Dr. Latte对他的主人佛力茨；坎贝拉违反了星际医疗法和医生伦理准则。」控方代表停下来观察了一下安德鲁的表情，见他没有反应，便继续说下去：「根据星际医疗法第一百零七条，星际医生有杜绝一级传染病之发生、传染及蔓延的义务，佛力茨先生罹患的疾病正是发生在芒夹大草原的一级传染病“微菌侵蚀癌”，俗称“锈蚀病”，Dr. Latte对佛力茨先生不闻不问，并未采取任何防范措施，导致锈蚀病肆意蔓延，到今晨5点为止，最新统计已有16896人传染，Dr. Latte应当为此负最大责任！恳请委员会剥夺Dr. Latte的星际医生资格，并公开严厉谴责Dr. Latte，以儆效尤。」 「Dr.许，您有何解释？」其中一名长老问道。 安德鲁站了起来。 「我毋需解释。」安德鲁讥笑似的看着众人。「你们一个个摆出这等架式简直无聊透顶，为了什么？不就是伟大的坎贝拉族长死了儿子！身为医学者，你们难道不知道锈蚀病蔓延的真正原因？身为星际医盟的管理者难道你们没有调查当时Dr. Latte为何没有医治佛力茨的理由？」 「你们都知道！」安德鲁浑厚清亮的声音有如一把利剑。 「但你们都漠视了，因为拿一名小小的星际医生来祭旗，是纾解坎贝拉族长怒火最简单轻松的选择！」 「杰森会长，16896人感染与我的被保护人何干，怎么不说是因为我的被保护人防范得宜，让佛力茨尽早断气，才没有使得更多人感染此病呢，这样说来，那边那位海尔斯先生还是因为我的被保护人才逃过一劫呢！」 「你胡说八道！」海尔斯气愤的要就冲上前去揍安德鲁，但被兽人守卫们挡下。 「……他见死不救是事实。」为首的巴兹克特老人扬声说道。 「他没有救人的义务，尤其是自以为是的巴兹克特人！」安德鲁这话说得尖锐了，在场二十三位长老有十五名巴兹克特人，几乎每个人的表情都瞬间沉了下来。 86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安德鲁似笑非笑。 「救人是医生的天职！他见死不救就不配做医生！」一名巴兹克特长老魏颤颤的指着安德鲁，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们脑袋里的真实想法是——不救巴兹克特人就不能当医生吧！呸！」安德鲁神情霎时冷了下来。 「弗安长老，听说请你看诊一次，最低底价是三百万金晶，少于这个数，你连瞄一眼都不肯，请问你对多少穷人见死不救了？星际医盟是不是只许上位者挑病患，不准其他人挑病患，尤其这个医生光挑巴兹克特人不救，所以更罪无可赦。」 「放肆！」三四名巴兹克特长老同时气极大喊。 「星际医盟何时堕落成了巴兹特克人的特权组织，这个听证会充斥着腐朽的气息，我已经待够了。」安德鲁挥挥手，转身要走。 「……Dr.许，别忘了你也是长老，是星际医盟的一员，你，也是医生。」杰森会长沉沉的声音止住了安德鲁的步伐。 安德鲁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目光炯炯的老人。 「我唯一承认自己的身份是科学家。」 「像你们这样当医生的，视野和器量都太小了。」 说罢，他丢下所有的人，迳自离开了会场，才推开大门，一个人赫然站在那里，而且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宝贝你怎么来了？」安德鲁挑眉。 江谦瞪他一眼，闪身走进会场，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朗声说： 「我只把SS当做游戏，这个游戏，我玩错了，我玩不起，删号总可以吧！你们自己看着办！」 会场的大门关上，江谦快步走过安德鲁身旁。 安德鲁一把揽住他的腰，贴在他耳边问：「真的不玩了？」 「不玩了。」江谦冷着一张脸。 「骗人。」安德鲁笑得很温柔，两人一起下了线。 翌日，Shaman Simulator发布了一则震惊世界的通告：Dr.许和Dr. Latte因违反星际医学秩序、扰乱医学伦理视听，情节重大难以宥恕，经星际医盟最高委员会表决过半数通过，取消Dr.许长老头衔，永久剥夺两人星际医生资格。 消息一出，安德鲁的信箱简直快被关切信件塞爆了，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就算全宇宙的信箱都爆炸了他的信箱也会依然安好，重点是齐卓和罗烨两人夺命连环发了不下三十封的讯息，安德鲁觉得很烦，干脆就把信箱封锁了。 「你做不成长老了耶。」江谦窝在沙发上，凉凉的喝着欧林现榨的综合营养果汁。 「嗯。」安德鲁头也不抬的飞快敲打着虚拟键盘，淡蓝框的漂浮光屏上是一堆旁人三辈子也看不懂的数字符号。 「听说长老很赚钱？」 「嗯。」安德鲁的目光没移开过萤幕。 「你这人是不是只要有研究主题其他的都无所谓？」 「嗯。」光屏的资料刷得飞快，一秒数十行就刷下去了，安德鲁的眼球和脑袋都在高速运转即时处理中。 「你喜不喜欢我？」 「嗯。」安德鲁浑然忘我的沉浸在科学解谜的世界，画面刷完了又跳出新的，三个漂浮光屏同时在计算数据。 「……你是不是猪？」 「嗯。」奇怪，为什么呢，为什么GUT参数和YX因子不能融合？如果转化成PURE模式会如何？或是加入WW因素？从3-I处重新计算所需的时间是85分钟，采用效率计算…… 江谦撇撇嘴，盯着科学狂人的认真的侧脸，过长的浏海略微遮住了他的视线，但江谦知道此时那双湛蓝的双眸里一定充满了炫目迷人的光彩，就像小孩子第一次看见玩具般闪闪发亮。 鬼使神差的，江谦凑了过去，拨开安德鲁的浏海，咬了科学狂人的嘴唇一下。 87 什么？科学狂人会不会突然猛然回神，然后回应某人鬼使神差的热情，别傻了，这货一头栽进研究时就是个傻逼，估计火烧屁股他都没感觉！ 江谦拢起安德鲁的长发，把过长的浏海都拨到后方用细绳束起，嗯，这样看光屏应该舒服多了吧。 「欧林，给我两杯三号营养茶。」 江阿铁趁着空档，一口气钻进江谦怀里，两只爪子搭在他肩膀上，呼拉呼拉就舔了江谦整脸。 「怎么了阿铁，吃醋了？」江谦乐呵呵的揉着江拿铁的脸，很配合的跟狗儿子玩起亲亲游戏。 『本日头条新闻是由共和国首席科学家安德鲁；许；史威恪柴被国际医疗联盟剥夺长老及医生资格所引发的后续事件，国内分成了两派意见，一派认为此事攸关重大，影响国际形象甚剧，安德鲁博士要负最大责任，应主动辞去科学首席一职。另一派则认为安德鲁博士是被陷害，政府应当严正向国际医盟提出抗议，维护安德鲁博士的合法权利，今天世界议会就此事举行了辩论，稍后将会有最新消息，请您密切锁定本台。接下来的新闻是警方前日破获了跨惟度星际走私集团……』 江谦抿着嘴关掉电视，几乎是同时电铃响起，江谦放开江拿铁去应门。 「首席在吗？」卡斐用的是肯定语气，身后跟着米契和凯特。 江谦点头，侧身让他们进来。 「还记得他们吗？米契和凯特，都是以前LAND团队的成员？」卡斐友善的介绍道。 「我记得。」江谦不自觉的使用冷漠的语气，面无表情的态度。冷漠冷淡，这本来就是江谦原本的样子，只是如果卡斐他们能看到三十秒前江谦跟江拿铁玩闹的模样，肯定会吃惊到无以复加。 「喂，混蛋，你有客人来了。」江谦不客气的言语令三人都皱起眉，但也没多说什么。 「我们在这等首席大人。」卡斐制止了江谦欲伸手推长官的行为。 「你等到明天天黑也等不到他清醒。」而他没好心留人住宿的习惯，江谦把一副刻意涂黑的眼镜挂到安德鲁鼻梁上，不一回儿，安德鲁就伸手去摘眼镜，江谦扣住他的手，说：「有客人来了，解决完再继续。」 安德鲁一直没停过的手终于停了下来，江谦这才松开手。 「……卡斐？有什么事？」被打断的安德鲁不悦的拧碎了眼镜，金属镜架和光学镜片在他手中喀嚓喀嚓的碎裂扭曲，实在有些吓人，而始作俑者江谦似乎对此毫无感觉。 「首席，梅森和克里斯博士早上接到了议会的通知，要求他们到议会做首席候选人的备询。」卡斐表情凝重的说道。 明明世界议会今天才要讨论如何因应我国科学首席失去星际医盟支持的事件，但早上却已经遴选好了次任候选人…… 「米契拦截到了来自高尼星系的讯号。」卡斐看向米契，让他说明。 米契点头，说：「星际医盟……不，应该说是坎贝拉家族透过交好的各国政要，成功使得至少三十多国的政府私下对共和国施压，议长已经改变了态度，总理个人虽然是支持您的，但底下的各部会首长都认为应当……妥善处理外交压力。」 「所以？」安德鲁微微不耐烦的敲打桌面，随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眉头皱得更厉害。 「我要四号茶才对，宝贝。」 「三号比较好喝。」江谦一脸无动于衷。 「首席，您和兰洛指挥官私交甚笃，如果可以说动指挥官表态，肯定还有挽救的机会。」卡斐急切的说道，共和国三大巨头，如果总理和指挥官都支持首席，议长也必须掂量一下情势。 米契和凯特在旁猛点头，他们不要首席以外的人来担任首席。 「卡斐，你们不要搞错了，我不是政治家，我不需要寻求任何人的支持。」安德鲁冻着一张脸喝光三号营养茶。 88 「首席！难道您就眼睁睁看着坎贝拉家族这样兴风作浪？干涉共和国的重大人事案？这不仅是您的事，也攸关科学部下面所有的从业人员！」卡斐并不是对梅森或克里斯有什么成见，就算有，那也是在今天他们迫不及待地前往议会争取首席之位后才开始有的，即使首席真的不受星际医盟支持，那也不代表有人会更适合这个位子。 「我知道这不仅是我个人的事，正因如此，才更不能寻求支持。」安德鲁把空杯丢给欧林，让他重新倒四号茶。 「科学首席是绝对中立的存在，它的产生必须依靠所有议员的公心，而非权谋或政治利益，如果今天世界议会会忘记这一点，那他明天也可能忘记，日子过得太安逸，人就会堕落，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道理。」喝到喜欢的茶的安德鲁露出浅浅的嘲讽。「所以共和国才有要科学首席。」 「那……」卡斐还是焦急。 「不用管那么多，都回去，该做什么研究还做什么研究。」摆摆手，他刚刚的研究还没弄完呢！被打断真是烦人。 长官都发话了，三人也只好无奈告退，江谦送人到门口，在门前卡斐问：「听说首席是因为你才与星际医盟起争执？」 江谦耸耸肩，也不矫饰。「是。」 「你是医生？」这就是首席一直执着于他的理由？ 「不是。」江谦否认的又快又自然。 「首席大人不应该把你放在身边的。」卡斐摇头。 「他人在里面，你可以再进门跟他说。」江谦面无表情的掉头转身，他最讨厌这一套，话只敢对第三人吐，当事人前屁都不放。 江谦回到客厅，毫不意外某人又一头扎进研究的世界里了，连欧林新泡的茶都只喝了一半就搁着。 江谦坐到他身旁，跟着穷极无聊的打开光脑，江拿铁很自动的跳上沙发，把脑袋搁在江谦腿上享受的打盹。 首页弹出了一则关于1月12日彩虹节的宣传讯息。 缤纷的画面和欢乐的音乐栩栩如生全息投影在客厅中，彩虹节类似以前的情人节，只是更盛大更隆重热闹，算是仅次于新年和团员日的大节日，在这天就算是平常不喜欢出门的人都会到所属的社区中心参加派对，交换礼物和游行。 江谦看了一下，没啥兴致的跳过了，这时信箱提示有未读来信，江谦点击信件，是一封先祖俱乐部的集会邀请函，时间是1月11日晚上，江谦同样兴致缺缺的删除。 没SS玩，没学校上，江谦托着下巴，觉得闷了，瞥一瞥旁边的家伙，突然觉得有着迷的事情真好，再不然有个工作也可以，至少不会无所事事。 他该找个工作吗？ 江谦无意识下开启了电子手绘板，拿着虚拟光笔拉出一条条浓淡不一的优美线条，不到15分钟，一张简易素描就完成了。 回过神的江谦黑着脸看着自己的杰作……他在干什么啊！ 毫不手软地立刻将画毁尸灭迹，江谦没事一样的改上就业网站，殊不知刚刚的行为都被一旁的人滴水不漏的看去了。 89 所有人都认为江谦是冷漠冷淡的人，无动于衷地冷眼看待每一件事，他的确也是，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是才华洋溢的画家，对生活充满热情，优秀的画家都有一颗敏锐的心，以及非凡的观察力。 江谦知道自己没有爱上科学狂人，至少现在还没有，但不可否认的，这个男人已经成为一种特殊的存在，对自己而言的意义，已不同于路人甲乙丙丁。 江谦第一个直觉反应是：在这样继续下去，很危险。 因为爱上一个人，就是给他伤害你的权力。 而江谦再也不信任所谓人类。 但就如同这个状况一开始造成的那样，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他没办法驱逐科学狂人来保护自己，只能让一切继续下去，走到今天这一步，竟然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江谦觉得事情比他想像的还糟。 傍晚，新闻媒体以头条快报的形式大幅报导安德鲁博士因得罪星际医盟被撤掉科学首席头衔，律山纵科大学教授克里斯博士则惊险以比半数再多一票通过了提名，正式成为第114任科学首席，报导还访问了国内外各个专家学者对此事的评论。 另一个有趣的现像是，同样一件事世界议员立场不同争论不休，普通民众却是一面倒的支持安德鲁首席，认为政府不该屈从于星际医盟的威胁，侮辱了一直以来对共和国有重大贡献的安德鲁首席。 大约八成的科研人员也透过各种管道表示不满。 政府迫于压力，又于翌日宣布将聘请安德鲁担任名誉科学顾问，给予极为丰厚的待遇。 江谦觉得此事与他无关，他一直这样说服自己，是科学狂人自己惹毛那些金条人的，明明只要同意处分Dr. Latte就没事了，结果他把自己也绕了进去，搞得两人都没游戏玩。 不过想到这个。 「你有登入过SS？去玩过？」江谦逮着空档问道。 「偶尔。」安德鲁分神应付江谦的骚扰，一面继续运行着他永远难解的程式。 「用本名？」江谦很精明的追问。 「……」安德鲁先生忽然耳聋了，貌似很专注地敲打他的键盘。 江谦眯起眼，脑袋转了好几圈，双眼像雷达般扫视着对方的表情。 「Dr.……C.H？」 「……」没听到的继续输入重要的数据。 「还装蒜，C.H一定就是你对不对！妈的！」他之前就曾经一度怀疑，科学狂人一直都像鬼一样无所不知，小把戏也从没瞒得过他（除了喝酒那次），而竟然对于自己玩游戏，还是SS这种伪游戏毫不知情！？ 「好吧，宝贝，我确实是C.H，你想跟我发脾气吗？」安德鲁终于停下手边的事，一脸无奈的说，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研究，他还没把那人灭了这是第一次。 「我怎么会跟你脾气呢，反正你上去也是关心我在干嘛，这是你研究的一环嘛，我了解。」江谦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安德鲁微微挑眉。 「Dr. C.H，请问江阿铁的基因再生研究进行的怎么样了？」Good！原以为不能上SS，狗儿子的翅膀就没望了，真是想打瞌睡就送来枕头！ 「在进行中，宝贝，这没那么快。」安德鲁打开他的研究计划排程表，指明确实有把这个项目列入排程，还颇优先，在第三位。 「嗯……我想这确实还可以……再快一点。」江谦放轻了声音，缓缓把江阿铁的研究案向上拖曳……移到第一位。 「宝贝，你在干涉我的研究。」安德鲁双手抱胸，神情陡然变得危险。 90 「只是小小的建议。」江谦很警觉的立刻摆正态度。 「那就是说我可以不采纳。」前首席大人无情的把江拿铁项目拉回No.3，额外的瞄了一眼江谦后，No.3又变成了No.5。 小心眼！这男人太小心眼了！ 江谦在心里咬牙切齿了一番，脸上不动声色的说：「我想如果顺序优先些，我可以帮上点忙。」 「宝贝你懂遗传学？」安德鲁先生特别和善。 江谦彷佛已经知道科学狂人的讽刺性系列问话，抢着回答完道：「我不懂遗传学、不懂基因学，关于先天性基因缺失怎样再生复制我通通都不了解！但你了解！你了解，安……你是专家，我可以尽一切力量来协助你。」 「我会治好阿铁，但他不急，还有更重要的研究，宝贝，科学的课题是无穷无尽的，很多都很重要。」天才也只有一个人，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 「好吧，你现在在做什么主题？」江谦叹口气，其实他也知道基本上一只狗儿能排上No.3，已经是插队加犯规很大了。 「“脑波与激素的黄金交叉——突破极限的……”」 「停！该死的！」他收回刚刚见鬼的理解之情！「为什么这是当前的第一主题！不是还有很多很重要的科学之谜！？」 「因为我对这最有兴趣。」安德鲁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根本就是随你高兴在研究，什么重要性排序都是浮云！ 「可以跟江阿铁的问题交换一下顺序吗？」江谦不抱希望的问。 「不行，这个主题还有很多未解的细节，一个专案要完整结束才可以再开启下一个，依照顺序，阿铁排第五。」这是科研人员的基本专业要求。 「……」未解你妹子的！ 「宝贝别吵我，旁边玩去，想上SS的话，可以用匿名游客帐号。」安德鲁一旦进入研究模式就是活生生的科学狂人，虽然没到六亲不认的地步，但好像也差不多了。 「等一下！」江谦硬是用肉身挡在安德鲁和漂浮光屏间，若等沉迷后再打断，他肯定会被修理的很惨，尤其他最近干这种事的次数有点多…… 「阿谦。」安德鲁先生的危险光芒再现。 「我帮你加速完成第一主题，然后你帮江拿铁。」江谦不给自己思考机会的快速说完。 「现在的主题我帮得上忙，对吧。」深吸一口气。 安德鲁关掉光脑，转过身来，用一种几乎要透视江谦的眼神看着他。 「宝贝你对阿铁，对动物……不，是对狗儿，好得不合常理。」当Dr. Latte的时候特别明显，救治动物总比人类热心，对像是狗儿时就更好了。 「我喜欢狗。」江谦不讳言地说。「它们忠诚忠心，永不背叛。」 安德鲁不发一语走进厨房给自己倒水，江谦不明究理的追上。 「我想让阿铁早点恢复翅膀，早一天是一天，你就算开始研究也不是马上就能得到成果，肯定还有很多波折、过程，要等待什么的，阿铁的生命比人类还短，所以……」 后面消音了，在科学狂人幽深的蓝眸凝视下，江谦心跳倏地快了好几拍。 「让你帮忙可以，但你最好不要后悔。」 科学狂人在生气？江谦不太确定。 「我为什么会后悔？」 「不会最好。」安德鲁先生和蔼的笑了。 91 你码的，他从不知道科学狂人有这种劣根性，假借研究之名行报复折磨之实！ 一进地下实验室，科学狂人连开场白都省了，刷的一下把江谦的裤子给扒下来，一直拽到脚踝，然后粗暴有力的抬起江谦的两条腿让他跪撅在试验台上，顺势扯光下半身所有点衣物。 「干什么！」 一只手抓住江谦的两只手腕按在他脊背处，用力向下压，迫使他的腰向下陷去，另一只手抓紧他的大腿往上推了推，让整个臀部彻底撅起，毫不保留的露出了隐秘的私穴。 「安德鲁！」江谦回过头一看，简直快当场晕眩，不知什么时候，他戴上了高倍数单眼镜，如果没戴单眼镜是科学狂人，那戴上单眼镜的科学狂人就是魔鬼！毫无人性同情心的科学魔王！ 「让我下去！我不帮忙了！」 「宝贝，出尔反尔不是好习惯。」安德鲁淡淡微笑、一眨都不眨的盯视着江谦的私处好一会儿，然后平常模样的伸出舌尖舔了舔那粉色的肉洞。 「我拜托你不要用那种脸面不改色的做这种事！」江谦吼道。 安德鲁对江谦的吼叫充耳不闻，事实上他的内心并没有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明明是要进行最神圣最重要的研究，他却只想将这人狠狠压在身下！这个念头强烈到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只能依靠本心行事。 用舌尖顶开那窄小细嫩的肉洞，将唾液一点一滴的顶送到里边，这一动作让刚刚还在乱吼的江谦顿时忍不住的发出颤抖的呻吟，完全丧失了之前剑拔弩张的气势。 安德鲁从开始的浅尝探索，到后来越来越剧烈，直到江谦的私处里里外外都被他尝了透彻，变得无比柔软放松、微微敞开，他才抽离开来，改变路线向下逗弄那饱满圆润的囊袋。 江谦的抗拒越来越小，到最后全都变成了细碎的颤抖，科学狂人太清楚他所有的敏感带，只要他一触碰，他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极致的感官欢愉，简直到了令人痛恨发指的地步。 安德鲁扯下裤头，释放出肿胀不堪的肉棒，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思，在进入前，他用力的打了江谦的臀瓣，清脆一声啪回响在纯白的实验室内，随着浮现的五指红横，让江谦不只身体颤抖，连心脏都剧烈的震颤。 在被贯穿到那一瞬间，江谦忽然明白了科学狂人生气的理由，他觉得自己太冤了，只是这个念头没能持续太久，欲望的狂潮已经席卷而来。 突入的巨大硬物毫不客气的快速进出江谦的后穴，被攥紧的手腕动弹不得，无助的将所有的控制权交到对方手中，这种令人羞耻的姿势产生了陌生而强烈的快感，肉棒与肉穴之间的剧烈摩擦，每一下都让江谦全身酥麻，几欲成狂，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声甜腻的呻吟。 安德鲁抓住江谦的腰枝猛烈撞击，他一边疯狂的抽送一边在江谦耳边低声细语：「宝贝，怎么办，我想把你干死。」 江谦这时候哪听得进去任何话，他被科学狂人那与轻柔言语不相称的如野兽般疯狂的顶送折磨的快昏过去了，连口中发出的呻吟都被震得断断续续根本听不清楚，一场最原始的欲望风暴在他体内摧残肆虐，那种令人发疯的快感一波强过一波，几乎扯断他最脆弱的神经。 江谦知道自己再不说些什么，他不只今晚，接连还有很多个白天夜晚都会悲惨无比。 「安……慢、慢点……啊……啊啊……别……你……你最……重要……你……啊啊……是……第一……」破碎的声音伴随着破碎的呻吟。 身后的贯穿似乎变得温柔了些，但下一秒的野蛮插撞似乎又在告诉他那只是错觉。 江谦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彻底缴械沉沦。 92 「你这算是失控吗？你是失控了吧！」沙哑的嗓音、疲惫的身躯、指控的眼神。 「我保证没有，宝贝。」泰然自若。 「骗鬼！噢shit！」江谦不小心动到“伤处”，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嘶嘶声。 「我只是稍微过度投入了点。」他其实随便就能想出五十种以上令人不再酸痛不适的方法，但就是不想付诸实行，也许这是另一种新的执念，希望自己造成的影响可以长久一些。 「研究就算了，请不要在这种事上投入，你再多投入几次，我命都没了。」江谦虚弱的抗议。 「你在性爱上有丰富的经验。」不是跟他培养起来的。 安德鲁的说这话时眼神深邃，淡淡的微笑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江谦第一时间拉高了警觉，说：「我以为我的身体只是供你发泄以及研究，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吧。」 「宝贝，你知道怎么惹怒我。」明明是轻轻柔柔的语气，却让江谦全身发毛。 「okok，你说的都对。」 「宝贝以前乱交？」安德鲁读过文献，1200年前同性之间的爱不被社会所承认，来自环境的的压力及道德伦理上的指责让很多人以糜烂放纵的性生活来麻痹自己。 「没有。」江谦的声音一瞬间冷静到近乎冰冷。 这算什么，逼问，翻旧账，他有什么资格？ 安德鲁把江谦翻了过来，强迫他与自己面对面，天蓝色的双眸直勾勾地看进对方眼中。 「他伤了你。」安德鲁低低的说。 「不，是所有的人。」江谦讽刺的回道。 「……」 安德鲁轻轻把江谦揽到怀里。「我知道了。」 就这样一句话，明明没有沙尘飞舞，也没有发生伤心的事，眼睛竟然微微发热，江谦在有什么东西即将涌出来之前，将双眼擦在科学狂人衣服上。 「不过你的性爱经验是表现在心理上，宝贝你的身体完全是新的，组合、基因都跟历史上所有的既有基因序列不同，我敢打赌你的敏感带比1200年前多很多，接纳和感受能力也更强。」 「……」江谦恶狠狠推开安德鲁。「真是谢谢首席大人“精辟”的说明。」 「如果这个研究成果您还满意的话，是否可请您拨出一点点时间给咱们共同的儿子江阿铁呢？你知道它一直都想飞。」 安德鲁挑眉。「我记得我们还没结婚，宝贝。」 「我不介意你先收养阿铁，如果这可以让你稍微比较投入它的研究的话。」江谦蛮不在乎的说。 「3213年的结婚没旧世纪那么复杂，只要登记就可以了。」安德鲁笑眯眯的打开光脑，直接连上民政署婚姻登记处，挑出结婚申请表。 「……我没打算结婚。」江谦离安德鲁离得远远地。 「现在可以开始打算了。」把人抓过来。 「就算现在开始打算，也不一定要跟你吧。」江谦顽强抗拒，他都还没确认自己的感情，结婚什么的太跳跃了。 「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吗？宝贝。」安德鲁笑得很和蔼。 「好像也没别的合适人选了……」这倒是大实话。 「那就来签名。」递过去电子光笔。 江谦接过笔，怎么有种自己签的不是婚书，而是认罪画押的错觉…… 江谦画押完后，换安德鲁签下大名，顺便在宠物家人栏位加载上江拿铁。 「宝贝，除了你，我也没有别人了。」安德鲁点击送出申请。 93 江谦对安德鲁先生的甜言蜜语不置可否，只是很现实的当婚姻被核准的通知传来后，立刻催促某人。 「婚既然都结了，快点，我要阿铁的翅膀回来。」 「知道了，宝贝。」安德鲁一把抱起江谦。 「你又想干嘛！」江谦挣扎着想下来。 「你不是愿意尽一切力量来协助我？」安德鲁觉得对方一脸防备警惕的模样特别可爱，低头亲了江谦的额头。「放心，是正经的让你帮忙，Dr. Latte。」 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地下实验室的大门后，也阻隔了外头的风风雨雨。 整整一个星期足步不出埋首研究，吃喝都由欧林打理，江谦第一次深刻认识到，安德鲁；许；史威恪柴这个男人是多么恐怖的天才，为什么那么多人崇拜他、敬畏他，视他为科学之神，不仅仅是因为他聪明、他有广博丰富的知识，更是因为当他全心投入一项课题时，浑身所散发出的耀眼光彩。 那种光彩很难形容，专注、狂热、一心一意，甚至用虔诚这个词都不足以适切的说明。 江谦知道这种光彩，拥有这种光的人，他的眼中只有目标，他的世界浑然忘我、异常缓慢，思维清晰到就像是利刃一般。 曾经，他也有这种光，虽然出现的时候不多，那时他很年轻，还保持着对诸事万物的热爱，恨不得将感受到的美好连同那份鲜活的生命灌注在色彩中与世人共用。 只是后来他失去了一切，也失去再次拾起画笔的力量。 此时此刻，他什么也不想，只是全心全意让自己融入那道光芒里面，走到那个男人身边，跟他一起注视同个方向，迈向同个目标。 3213年1月12日 「宝贝，准备一下，一起去彩虹节晚会。」安德鲁换上深色西装，再加套了一件墨黑色的大衣。 「不去，我要睡觉……」江谦迷蒙地继续把头埋在枕头里。 「你已经睡了一整个白天了。」伸手把被子扯开，将人拉起。 「在那之前我连续三天都没合眼……让我再睡一会儿……」闭着眼嘟嚷完，江谦又倒回去。 「不行，回来再睡，我们一起去彩虹节晚会。」安德鲁不由分说的再次把人弄醒，30分钟后，两人已在往活动中心的步行路上。 江谦整个人被包得紧紧的，头戴一顶毛帽，只露出一小张脸。 「为什么一定要来，我以为首席大人对这种活动没兴趣。」江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半眯半阖着眼，懒懒地不太有精神。 「这是我们结婚后第一个彩虹节，依照网络流言，不来婚姻会以外遇离婚收场。」安德鲁笑着牵着江谦。 「科学家也相信网络流言？」撇撇嘴。 「不信，我只是想跟你来一回而已。」 这种直率反而让江谦难以应对，他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跟着科学狂人慢慢走到社区活动中心，他们没进去里面，在外头找了个露天吧台坐下，叫了两杯热饮。 因为江谦住的房子是第一研究中心配发的，就在研究中心旁，这附近住的都是研究中心的科学家或医院医生，江谦一眼看过去随便都能扫到一二张熟面孔，前首席大人更不用说了，幸好两人坐到位子比较角落，有二面靠墙，一时倒也没被发现。 94 社区活动中心正在举行全国连线晚会，一直不停有人挤进去，因为稍晚的化妆游行，活动中心前广场也聚集了不少人，都是俩俩一对，有夫妻也有情侣，同性和异性大约是40/60的比例，都一样毫不矫饰的当场晒恩爱，气氛甜腻无比。 「宝贝，你的可可茶。」安德鲁微笑将杯子递过去，见江谦盯着人群，眼神却有点放空，便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江谦收回视线，捧着茶杯，把脸埋着那片芬芳香气中。 「说实话。」明明是温和的声音却有股无法言喻的强势，这个男人从来如此，不懂什么叫被拒绝。 江谦喝了一口茶，说道：「只是在反省为什么我会跟一个人坐在这里。」 「为什么不会。」安德鲁理所当然的反问。「你是曾经心灰意冷，但你还是渴望着与人相处。」 江谦讥讽的勾起嘴角。「不要告诉我你的专长也包括心理学。」 「宝贝，有人说这世界最难解的谜题之一就是人类的心理，但其实在大多数情况，人没有那么难懂，至少一个真正冷漠或愤世嫉俗的人，不会关心动物，更不会去玩什么医生游戏。」安德鲁笑着喝他那一杯可可茶。 「听起来你好像把我看的很透彻。」江谦抿着唇，冷着一张脸。 「我只是很认真“研究”你，宝贝。」安德鲁云淡风轻的笑着回道。 「可你的研究让人越来越不舒服。」江谦撇开头，好像不想再看安德鲁一眼。 「宝贝，你这是过河拆桥啊。」安德鲁无奈的摇头，但表情倒没什么不悦，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在一起。 『哔哔……哔哔……』安德鲁的光脑系统响了，非常刺耳的声音引起不少侧目，当场就有人认出了他。 「关掉，吵死了。」，江谦站起身，被一堆人评首论足、指指点点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我原本就关掉了。」安德鲁嘴角的淡笑透着一股冷凝。「只剩下一种情况它会响……」他抬起头，略微急促的看着拥挤的人潮、来来往往不停流动的人们，目光收缩…… 「停止！全部人都立刻回家，一级隔离紧急事件！」安德鲁大喊。「凯莉、迈可，立刻封闭研究中心和医院，不许任何人进出！不管是病患或研究人员！所有人都回家，进行线上安全检测！」 凯莉和迈可是研究中心的研究员夫妇，坐在隔壁桌，本来是注意到前首席大人想来打个招呼，忽然听到这样吩咐，立刻知道严重性，马上分头疏散人群以及通知研究所及员警单位。 同时，安德鲁快速脱下自己的大衣罩住江谦的头，接着抱起他狂奔！ 「干什么！」 「闭嘴！」安德鲁没停下半刻脚步，冷汗从他的额际滑下，他才跑出广场，背后便传来尖叫声，就像投入池塘的石头荡起的涟漪，尖叫声此起彼落，骚动逐渐扩大。 安德鲁一路奔进家门。 「欧林，一级隔离！」 全宅门窗倏地通通自动关闭，并亮起淡淡的蓝光。 安德鲁跑进地下室，将江谦放在实验台上，掀开大衣，江谦的脸赫然已经变形了！ 双眼通红，整张脸密密麻麻的遍布鲜绿色的凸起纹路，齿列漆黑，耳朵淌出不明的透明液体。 95 「宝贝你这样子真难看，不过别担心，有安德鲁医生在，你会好的。」安德鲁急促带笑的说道，以无比俐落的速度将仪器架到正确位置，并顺便把在培养槽的江拿铁移到隔壁。 「我又像怪物一样了？」江谦用力眨去从眼睛溢出的东西。「怎么回事，彩虹节的特别节目？」他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心情说笑，也许是科学狂人很难得的焦虑愉悦了他？即使身陷险境，他反而异常平静。 「如果是节目，那我一定会开除这个策划人。」安德鲁很肯定的抿了抿唇，一边马不停蹄的进行手术前准备。 「欧林，我需要你帮忙。」 安德鲁朝楼上大喊，接着换上科研袍，戴上高倍数显微眼镜。 「……安德鲁，我是不是烂掉了？」江谦努力扯出一点微笑，但他几乎下意识的避开那些寒亮闪闪的手术刀，因为它们诚实的折射出他现在的模样，全身上下体无完肤，流出恶心的脓水，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安德鲁正在做最后的调整，听见他的话，毫不犹豫的侧踏一步俯身衔住江谦的已经溃烂的唇瓣，极其粗暴的狠狠蹂躏了一番。 「谦，你很好。」 「……你这样会传染吧。」江谦觉得脸上有些燥热，嘴唇的地方更是热辣的好像要烧起来了，连带心脏都止不住的撞来撞去。 「我早就已经感染了。」安德鲁笑着挂上口罩，套上超薄手术用手套。「记得我说过的吗，你的体质是完全的纯净，对新世纪的病毒反应比一般人更厉害的多。」 「而我，是超级药物集中营，对病毒反应是最慢的。」安德鲁打开专属光脑，深深吸了口气。 「我一定会救你。」 「……别告诉我是我想的那样！」江谦想猛然按倒科学狂人制止他，但他发现自己不能动，他没被实验台束缚，但连一根小指头都动弹不得！ 「谦，你听我说，这是一种变种病毒，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变种，但第一步它切断大脑对肢体的控制权，你现在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还有……痛觉……触觉……」安德鲁一边揉捏着江谦的手脚一边说道，将一根检测计塞入江谦口中，取出瞄了一眼数据。「以及味觉。」 「我希望听觉和视觉可以慢一点。」安德鲁在江谦双耳双眼快速注入药剂。 「欧林，分析病毒组成，启动A光全身照射，体外生命循环，与YM连接。」安德鲁的动作越来越快，他知道自己也没有太多时间。 「放弃我，你的工作应该是先救自己，然后研究病毒，尽快找出治疗方法。」江谦轻轻眨眼，多馀的药剂与血水一起流了出来。 「我已经不是科学首席了。」锋利的手术刀划开江谦胸口，勾钳拉开后，悚然发现心脏已经被不明组织体包覆着。 「但那依旧是你该做的事，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宛如全身都被肢解不是自己的，唯有思维仍然清晰，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发生的惨剧，怀抱着极端的恐惧走向死亡，不得不说这病毒还真有与众不同的品味。 「要我修理你吗，宝贝，也许是之前教训给你的不够严厉。」安德鲁切除了一部分不明组织体交由光脑试验融合。 「安德鲁！你没有必要救我！」反正他已经确定会有人帮他收尸，这样就无所谓了。 下一秒，江谦的下巴被狠狠捏住，上半身几乎被半提了起来。 「谦，不要惹我生气，我只说一次！其他人有其他人想办法！但全世界能救你的人只有我！你的体质让你没有等待的时间，而我唯一一个了解你身体的人！」 「无论如何都想救另一半，这很难理解吗！」安德鲁大吼！ 96 不难理解，他每个字都听得懂…… 「告诉我你不会再胡言乱语了，谦。」安德鲁狠瞪着他。 「……好……」江谦微微眨眼，艰难的回答，短短一个字却彷佛承载了一生的重量。 「乖，保留体力。」安德鲁啄了一下他的唇，松开手，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治疗上，因为刚刚的折腾，江谦被切开的部位有些撕扯，但出血量不多还在控制之中，而才被剪除一部分的不明组织体居然已经再生了，重新密密麻麻的包覆着心脏。 如果不是体外生命循环，感染者这时应该已失去意识，病毒将往大脑长驱直入…… 「狡猾的东西。」安德鲁咒道。「这是动物性K型病毒的特征，一定有一个病源主体藏在身体某处。」 「不在心口？」从无影灯上的镜像清楚看到自己的心脏被那个男人小心捧在手里，修长的指头每每抚过表面时都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江谦觉得病毒让他的眼睛一直流脓真的很讨厌…… 「照理说应该在这，如果入侵大脑是它们的最终目的，心脏是人体仅次于大脑的重要部位，输送血液到全身，没有比这更方便的地方了，可偏偏就是不在这。」安德鲁藉着高倍数显微眼镜快速确认了一遍，确定没有。 那会在哪？ 「慢慢找，它跑不掉的。」江谦吸吸鼻子说道。 「我欣赏这个幽默，宝贝，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我会更欣赏。」安德鲁一刻也没停的手术刀往下拉划，往腹部搜寻。 「没有，这也不是！该死！」 「不要急，安德鲁……」江谦未尽的话梗在喉咙，一滴从男人蓝眸落下的汗粒打在他的颊侧，鲜红若血的汗粒…… 安德鲁浑然不觉的一直眨眼，清晰他的视线，他的视线只在江谦身上，而江谦却眼睁睁看着一条绿脉爬上安德鲁的额头，从浅色慢慢变深，绕过耳后往下蔓延至颈脖…… 「我要更深入一点，宝贝，跟我说话，不许失去意识。」安德鲁强势的命令，跟以前一样，不容反抗、不容拒绝，但江谦却比任何时候都甘愿忍受安德鲁的强硬…… 「……安、安德鲁，如果我活下来，你却死了，那我怎么办……」江谦干涩的说道。「你是我在这里……唯一可以接受的人，如果你不在了，我……」活下去有何意义？ 「你还有阿铁，你会重新融入人群，你会是很好的画家、很好的医生，你还会发现很多想做的事、想达成的目标，所以你会没事的，相信我。」安德鲁边笑着边缝合肝脏。 「我不要你死，安德鲁，我不想……」 江谦模糊地看着那个人低着头专注的切开与缝合，看着那个人绷紧的侧脸，眼中无法掩饰的焦急……以及耳朵慢慢淌出的透明液体…… 明明没有痛觉了，为什么心脏还是狠狠的抽疼，好像被一把大铁钳绞住般难受。 「宝贝，虽然是我让你保持跟我说话的，但我实在希望你说些轻松的话题，你知道我现在比较紧绷一点。」安德鲁转过脸来，淡笑地凝视江谦，他双眼蜿蜒流出的脓血十分可怖，眼神深处却盈着一层浅浅的柔光。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江谦心痛的无法自遏，就是以前发现徐擎天背叛时都没有这么痛苦，他好想紧紧抱住科学狂人，没有一丝缝隙的抱住对方。 江谦流下相同的血泪，两人相视而对，心在此刻已毫无保留的拥抱住对方。 「宝贝，我想我找到那狡猾的家伙藏在哪里了。」安德鲁倏地睁大眼睛，露出残忍的笑容。 97 他轻抚江谦的头发。「宝贝，闭上眼睛好吗。」 「没必要，我已经看不清楚了。」江谦苦笑着说。 「别担心，很快就会好。」安德鲁毫不迟疑的下刀，锐利的手术刀深深压进江谦的眼窝里。 江谦确实看不太清楚了，但他也不是完全失去视觉，比起寒光冷锐的刀子插进眼睛的恐惧感，他更想再多看几眼科学狂人，虽然只是模糊的轮廓，但不可思议的是江谦几乎可以在大脑里完整勾勒出他清晰的原貌。 但渐渐地，大脑也不好使了，他的世界笼罩在无根无尽的黑夜当中，就好像被埋入漫天风雪里的那晚，感觉不到任何人，除了刺骨的寒冷。 「宝贝，就算你变成怪物，我也会拥你入怀。」 莫名地，又听见了他的声音。 宛如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很执着的硬是传到自己耳边，回响着、纠缠着…… 江谦第一次觉得这不是个寒冷的梦，有一个人的体温一直熨贴在他身旁，双臂牢牢将他揽在胸口，即使看不到，却真实的存在。 ＊＊＊＊＊＊＊＊＊＊＊＊ 江谦睁开了眼。 「小谦你醒了！」欣喜的女声。 缓缓侧过头看去，一瞬间，江谦掩不住内心涌起的巨大失落。 「卓安妈妈……」 「别起来，你还没好，来喝点水。」卓安将透明管小心地插入江谦口中，让补充液慢慢地滴到他嘴里。 江谦有些吃力的拉下棉被，解开病服，他的胸腹没有一丝手术后的痕迹，干净平整的一如从长眠中苏醒时一样。 是梦吗？不，不是梦，那都是真的。 「首席的手术从来都没有留过疤痕。」卓安看着他的举动，了然的说道。「小谦，你恢复的情况良好，明天就可以正常进食了。」 「……他呢，到哪去了，死了？」江谦敛下眼帘，淡淡地问道。 「首席感染的程度已经是末期，我们没有办法处理，卡斐瞒着克里斯博士，偷偷用SP001暂时维持住首席的生命特征。」 SP001是现任科学首席才有权力动用的紧急特殊治疗设备，卡斐的行为百分之百是唯一死刑的重罪，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情，知道的人都严密的隐瞒着。 「我可以去看他吗。」……没有死……他没有死……江谦十指无意识地紧紧绞着被角。 「现在不行，小谦，你放心，首席在研究中心的地下密室有米契在照顾，现在外头不安全，你不能离开这里一步。」卓安严肃的说道。 「那个病毒怎么回事。」江谦看了看周围，这才注意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既不是研究中心也不是医院。 「小谦你先告诉我，你跟李宗南那些人有没有来往？」 「谁？」 「李宗南、汉克那批先祖！」 江谦记起来了。 「他们曾经记过带有暗码的信件给我，我没理会，都删掉了，他们怎么了。」 卓安仔细观察着江谦的表情，同时生理扫描仪也再侦测江谦的生理反应，确定是否在说谎。 「他们对共和国的待遇不满，不知怎么样搭上了星际走私集团，非法进口了一批药用植物，那些药用植物都带有中枢神经麻醉成分，估计是想制成迷幻药之类的东西贩卖，但走私船停泊在洛桑米星百日港口的时候遭到了污染，那些药用植物感染了不明病毒，不管制成什么药剂注入人体都会爆发病症，而且感染力十分强劲，除了地球，另外五个星域也爆发了大规模感染，短短不到十天已经有第二波蔓延的疫情，情况极其严峻险恶。」 单单首都一地就有有超过12万人死亡，更糟糕的是死亡人数还在倍增！ 98 「我不知道。」江谦微微甩头，把最后那丝钝痛甩出脑袋，他的身体他很清楚，原本被病毒撕扯得七零八落就像块破布，如今完好无缺的拼回来了，每一寸骨骼、每一根神经的控制权都回到了他的大脑中枢。 卓安安心了大半，议会高层有部分人一口咬定所有的先祖都是共谋共犯，主张立刻将他们看管起来择期处刑，几位保护人站出来为自己监护的先祖据理力争才免除了这种结果，但每位先祖都要被严格审讯及测谎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首席现在无法监理江谦，根据资料，卓安是第二监护人，其实卓安有点意外，因为依照LAND团队的职等划分，光脑指定的第二监护人应该是卡斐才对，看来是首席先前刻意更改过了。 「小谦，等一下会有人来问你一些话，你小心回答，不知道的就诚实说不知道就好，不管他们问有关首席的任何问题，你也都说不知道，懂吗？」卓安把握时间跟江谦沟通。 「嗯，江拿铁……我的狗呢？它在哪？」江谦记得他和安德鲁在实验室时，江阿铁的翅膀还没再生完成。 「你的狗……被没收了。」卓安难以启齿的说道。「505部队进入你家救人时，看到在培养槽的狗，明明是先天性遗传基因缺陷居然能修复再生，这是突破性的科学进展……所以他们就……」 「你确定他们是进来救人，而不是抢劫勒狗？」江谦讽刺的问道。 「对不起小谦，我正努力跟伦巴研究室交涉，要求他们立刻归还阿铁，但伦巴博士跟克里斯首席私交甚笃，交涉不太顺利……我会再去说明。」卓安诚挚的道歉。 「卓安妈妈，抱歉我说话有点急，我不该对你这样说话，事情不是你做的，你不用道歉。」江谦冷着脸，试图让自己再平复一些，熟悉的人和狗都不在身边，他有些焦躁。 「没关系，小谦你也不用太担心，现在全部研究员都被下达了紧急动员令，原本的专案通通都强制终止了，当务之急是解除KILL病毒对共和国造成死亡威胁，所以阿铁暂时不会真的被当作实验品研究。」卓安能理解江谦的心情并不怪他。 「KILL病毒就是这次大规模感染的病源体？」听到江阿铁暂时不会变成白老鼠，江谦心情稳定多了。 「KILL只是科学部给的代称，这个病毒前所未见，传染性、致死率和环境破坏力都被评定是最危险的S级，是星际特级危险病毒，目前我们除了粗略的掌握到它的传染途径和发病特征外，治疗方法几乎毫无头绪。」卓安脸色相当凝重。 「小谦你是目前唯一一例的治愈病例，所以被严密的保护了起来，这里是律山大学附属研究医院，也是应变管理中心兼收容所。」卓安站起来拉开窗帘，透过淡黄色的光晕，江谦看到了窗外的世界。 那简直就是地狱般的惨况。 99 总是平和中带点热闹的长宁市如今硝烟四起，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死亡气息之中，到处都是呼救、尖叫声，在街上的人们结群成队，宛如绝望的幽魂般往收容所走来，但被强制挡在大门外，随着时间一个个倒下，救护车的鸣笛响彻云霄，但所到之处只是收尸而非救人…… 城市在起火，在哀鸣，城市正在死去。 「即使足不出户的人都受到感染了，大家认为躲在家里也是等死，纷纷涌向各地的收容所，但收容所不可能容纳所有的人，首都还好，武装力量比较强，其他地区已有不少收容所被失控的民众入侵，收容所虽然建筑防护等级是最安全的S级，但在没妥善管理下挤进过多人，交叉感染是避免不了的，结果反而死的更多……」卓安苦笑着拉上窗帘，遮去残酷的现状。 这时有人敲门，力道颇重。 「应该是科学部的调查员，小谦你整理一下情绪。」卓安前去开门，门外站着一名黑西装大汉以及一名白袍医生。 「请进。」 「卓安研究员，你必须回避。」黑西装大汉面无表情的说道。 「根据先祖保护法，监护人在先祖受审讯时有权利在场，这是我的监护权证件。」卓安和善的打开电子光屏显示她的监护资格完全合法。 黑西装大汉看了一眼白袍医生，白袍医生点头，两人便走到江谦身旁，白袍医生坐下，黑西装大汉站在他后方。 白袍医生率先开口：「我叫威尔，他是严政，我们是科学部的一级调查员，接下来的问话请您不要有任何隐瞒，这也是为了您自己好。」 江谦比严政的面无表情还面无表情。 「第一个问题，你名叫江谦，科学部先祖代号：大地，你和安德鲁博士是什么关系？」威尔微笑的打开调查系统，开启即时录音暨表情辨识谎言侦测模式。 「他喜欢我，我也不讨厌他。」江谦语调平平的回道。 「你登入星际医疗联盟专属游戏SS的腻称是什么？」 「Dr. Latte」 「你在旧世纪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医生吗？」 「不是。」 「你在SS展现的医术是从何处习来？」威尔仔细盯着江谦的表情。 「安德鲁教的。」江谦面无表情。 机器显示他没有说谎。 威尔压低声音，用比较侵略的语气说：「安德鲁博士是出了名一心只在研究的科学家，我不认为他会把时间用在教一名毫无基础的新人上，更何况你还是资讯落后的先祖。」 「我说过了，他喜欢我。」江谦回了威尔一个你是白痴的脸色。 「安德鲁博士最后的研究是什么？」威尔不受影响继续问。 「等一下！」卓安打断了审讯。「威尔调查员，我以为审讯的目的是在厘清大地先祖与李宗南等人是否有共犯关系，而不是打探安德鲁博士的研究。」 「卓安研究员，若你再一次打断我的问话，我有权力剥夺你监护人的资格。」威尔警告的看着她后，回过头催促：「回答我的问题，江谦。」 江谦笑了，彷佛冰山融化般露出一抹笑意，虽然笑中掩不住浓浓的嘲讽。 「他没办法对不对，那个克里斯，倾尽整个国家的资源，结果拿这场危机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想到了安德鲁，问他的研究做什么呢，你们应该去找星际医盟，请求医盟赐予地球共和国伟大先进的医疗支援，以解决我们的致命危机啊。」 「江谦先祖，不要顾左右言他，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威尔还没说完又被人打断，只不过这次不是卓安，而是江谦本人。 「不然要把我这样，解剖了还吊起来严刑拷打？」江谦不屑的冷哼。「凭你们那无头苍蝇般的科学部，研究的出来什么吗。」 「安德鲁做到的事情，你们花上一世纪也完成不了，都灭亡去吧，蠢货！」 100 「如果您不配合，我们也只好先对您说声抱歉了。」威尔没有因为江谦的无礼而动怒，只是遗憾的微微一笑，朝严政示意，严政立刻弹开了红色框框的光脑，卓安见状脸色大变，红框光脑是经共和国最高裁决所许可才能使用的特殊惩戒系统，一般来说取得这种许可并不容易。 「我以监护人的身份向最高裁决所表达抗议，大法官在对先祖作出任何惩戒决定前，应该徵询监护人的意见！我没有得到任何的通知！」卓安愤怒的说道。 「植入强索器确实需要监护人的同意，但读取资料并不用，大地先祖的脑部强索器是安德鲁博士植入的，我们只是奉命读取其中的资料罢了。」威尔手握这张王牌，也难怪他从容不迫，丝毫不在意江谦的不合作了。 卓安在成为法定监护人后自然有权力过目江谦的一切资料，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江谦被植入了脑部强索器，但这个项目后面备注是特别机密事项，也就是首席并不想让任何权力高层知道这件事，特级机密代表只有设定者本人以及监护人可以阅览到相关讯息，科学部的调查员怎么会知道？ 卓安的脸色越来越沉重，江谦看在眼里，一言不发。 威尔输入他的调查员密码，经过验证后，选择下载编号SNBG0015的脑部强索器资料，没想到光脑突然跳出了另一个画面，让威尔、严政和卓安都硬是楞了一下。 那是一张画相，画中人是他们都很熟悉的首席大人，简单的用黑白灰深浅和阴影将首席大人低头研究时独特的专注氛围描绘的淋漓尽致。 静态画面大约有三秒，然后画中的首席大人居然转过了头，微笑的看向萤幕外的众人，原音重现说道：「想偷窥我家宝贝的脑袋？送你一句话：找死！」 威尔甚至来不及做任何补救措施，光脑已经啪嚓一声暗掉，整个系统进入了无限当机的死循环。 「……」 首席威武！卓安差点大喊出来。 江谦倒没卓安这么含蓄，当场就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没办法，威尔和严政铁青的脸色实在太有趣了，不过科学狂人什么时候偷了他的素描他怎么不知道，该死。 「江谦，此正值共和国危急存亡的关头，你不配合，我们多的是有手段让你配合！在非常时候是没有人权的！」威尔怒道。 「威尔先生，这不是有求于人的态度，我很不喜欢。」江谦淡淡地挪下床。 「你想干什么！严政，抓住他！」威尔一下令，严政立刻就向江谦逼近。 「我只想告诉你们，你们有多脆弱！」江谦打开窗户，将椅子猛力砸向外头，严政第一时间抓住了江谦，但来不及阻止飞出去的椅子，淡黄色的光晕瞬间破了一个洞，但随即快速修补了回来，就只是那么短短的霎那，已足够让所有人面色如土。 「现在开始1小时内，你们一定学的会什么才是求人的态度。」透过被严政扣住的手腕，江谦将他的身体一览无遗。 这个人，感染了。 101 光晕破开的时候，江谦很明显看到外头的大气里遍布密度极高的绿色小点，绿色小点在防护有缺口的瞬间已经溢漏到病房里，在粘连上严政皮肤时，立刻沁了进去。 江谦自认并不喜欢玩弄人命，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用这种手段，但他实在没办法吞下这口气，强硬到无视他的意愿对他予取予求的人一个科学狂人就已经很难以忍受了，现在那只不知道长得是圆是扁的克里斯也想来同一套，真当他是软柿子不成！ 就算这两个家伙倒霉好了，成为被他迁怒的对象。 江谦甩开严政的手，严政铁青的脸当场龟裂了一半，因为他并没有放松箝制大地先祖的力道，对方怎么可能轻易挣脱！？ 「卓安妈妈，不好意思让你受到惊吓了。」江谦走到卓安身旁藉着安抚的动作拍上她的肩，趁机将自己的气送入她体内，在体内游弋了一会儿很轻易找到绿色小点，江谦的脑中清楚映出绿色小点放大数千倍后的模样，每一个小点都是一群种子的集合体，而每一颗种子都在剧烈的跃动，好像有一张看不见的血盆大口在叫嚣着、嘶吼着更多的领地、更多的养分！ 科学狂人说过病原体有动物性K型病毒的特征，看来这病毒披着植物的皮，性格却是不折不扣侵略性十足的肉食猛兽。 才侵入不到一分钟，KILL已经满布肝脏表面，看来第一目标就是这个人体数一数二极为重要的脏器了，江谦拍再拖下去会有变数，立刻凝聚精神、集中注意力，将尚未萌芽深根的绿色种子一一摘除扼杀在摇篮里，这个过程不到二分钟，但结束时江谦的脸色整整白了一圈，额头也沁出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 江谦才想把种子尸体移出卓安体外，天知道尸体有没有作怪的本事，但才要发劲时，那些种子竟然自动消融了，变成一滩绿水化入血液里。 「小谦你没事吧？怎么突然脸色发白了呢！？」卓安忘记了自己被感染的可能，焦急的扶住江谦摇摇欲坠的身体。 「害人害到自己吧，既然到这种地步，快把安德鲁博士的治疗方法说出来，我回报科学部派人过来救援。」威尔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为自己注射了强化免疫力的药剂，并戴上最高规格的卫生口罩，即便如此，他还是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说话，并站得离每个人远远的。 防护等级S级的建筑物，中央智能系统在侦测到光罩有破洞时不仅会自动修复，也会立刻封锁有被感染危险的区域，此时这里已经成为另一个隔离空间，除非专门处理高危险病毒的505部队前来，不然他们谁也无法离开。 而江谦根本把威尔的话当耳边风，他略微喘了几下后，对卓安说：「没事，就是体力还没恢复过来。」 「你先休息一下，我联系卡斐看能不能尽早叫人过来。」卓安吃力的撑起江谦，半推半拉把他扶到床上，江谦同时不着痕迹的关注卓安体内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反应，他发现绿水消融了之后，从威尔和严政口中呼出来的绿色小点会自动避开卓安，当然也避开了自己。 这是产生免疫了？怎么看起来不像啊。 102 江谦见卓安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便先把疑问放在一旁，坐在床上喘几口气，他没想到用异能治疗是这么伤神耗力的事情，才消灭一些病毒，就让他的太阳穴一突一突的抽疼，浑身乏力。 卓安打开个人光脑，进入第一研究中心的研究员专用频道，试图联系卡斐，但她的ID被系统拒绝了，她输入紧急状况的特别指令结果还是一样。 「怎么会！？」就算因身处感染区域被阻断讯号，特别指令应该还是能用才对，卓安强迫自己静下心再试一次，但结果依旧不行。 「卓安研究员，不用试了，你已经被科学部列入黄色代管名单，权限大幅限缩，没有权力动用紧急系统了。」威尔冷眼看着卓安一脸诧异又不明所以的模样，讽道：「你身为科学部研究团队的一员，既不忠诚科学部也不重视广大人民的利益，是否适任研究员已有疑义，在我们来时前一刻，你已被首席列入黄色代管名单。」 「我何时不忠诚科学部、不重视人民利益！？」卓安忍不住愤怒，她热爱她的工作，虽然她的专长并不像其他研究那样切关公民利益，但她没有一刻不兢兢业业的做好她的本分，是谁对她做出虚伪不实的指控！ 「你若真把自己当作科学部的一员，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向首席报告强索器的讯息，你不用狡辩什么保密义务，你应当知道我们如今面临的严峻情况，早一刻得到治疗方法能拯救多少人命！就在此时，每一分每一秒外头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你难道就不会良心不安，你难道敢摸着心口说你忠诚科学部，重视千千万万同胞的利益！」威尔双眼赤红的大吼，KILL病毒肆虐，他失去了多少亲人、多少挚友！他被感染的同事自愿用最后的生命在外奔波采集样体，他咬牙忍着、看着他们工作到最后一秒一个个倒下！ 这两个人有挽救这一切的方法，却隐瞒不说！ 「……是卡斐对不对，我知道一定是他。」卓安复杂的瞅着威尔。「除了首席和我，只剩下卡斐可能知道强索器的事，他会说出来一点也不令人意外。」卡斐是那种赞成牺牲一人拯救其他多数人的标准科学家，如果他是那个关键的人，他会毫不迟疑的奉献自己，如果要被牺牲的是另外一人，他也会毫不迟疑的出卖他！ 「是谁一点也不重要！江谦，我要知道安德鲁博士的研究，他既然能治好你，他一定研究了KILL，他一定知道怎么消灭这该死的病毒！」威尔情绪激动的揪住江谦的病袍领子。 「请放开手！」卓安隔开明显失控的威尔，她力气不大，但居然顺利的拉开了对方，卓安有些疑惑，对方的力气好像很小。 「卓安！你若当自己还是研究员，就说几句话去说服他，告诉他利害关系！」威尔气喘嘘嘘的吼道。 卓安照看了一下江谦，确定没事后回过头看向威尔，她用一贯亲切温暖的语调说：「我的专长是心理学，大半辈子研究的也是心理学，我探究了无数人类的心理，到现在还不敢说懂得人心，但是我敢说一件事；绝对不要辜负人的信任，人类这种生物能真正信任另一个同类其实是很不简单的事情，如果得到了这种信任，绝对不可以背弃，也不应该背弃。」 「被背叛的人所产生的愤怒与绝望你永远无法想像，也永远无法用任何一种公式去衡量。如果你曾经是被背叛的那一个人，你就会懂我说的一字不假。」 她不是不重视公众利益，但她无法将信任的原则与公众利益放在天平的两端比较，这两者不应该彼此比较，前者和后者都值得用生命去扞卫！ 103 「太可笑了，这么多人死去就只是因为你所谓的信任。」 威尔脸色惨白的摇头，他感觉有点累，才想坐下，一旁的严政突然咚一声整个人靠着墙重重滑坐在地。 「老严？」威尔已有不祥的预感。 「没事，就是有点累……」严政面无表情的硬声回道。 「是吗，我也是，哈哈哈。」事到此时，威尔干脆也扔掉口罩，反正没什么用了。 「小谦……」卓安看出来恐怕这两人都感染了，但自己和小谦好像没事，她也没有疲累的异常反应，这不合理，唯一可能的解释是小谦做了什么，但小谦不说她也没办法，更不会去强逼。只是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两条人命逐渐死去却什么也不做，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卓妈，我帮不了他们。」只是解决卓安体内那一小丛绿色小点就让他精疲力竭，现在又过了十几分钟，那些种子不晓得几何倍数增生到怎样恐怖的数量了，要一个个找出来消灭，恐怕消灭不到一半，他自己先完了。 「你说出来安德鲁博士的研究就算是帮我们了！」威尔自始自终都只有这一个目的、一个要求，为此就算没命也心甘情愿。 「他根本没做什么病毒研究，他最后的研究是跟我一起重生再造江阿铁的翅膀。」江谦弓着腰，试图放松全身，以缓和太阳穴的抽疼，但效果不佳，因此回答威尔的话也有气无力的。 「骗人，那博士是如何治愈你！」威尔不相信的大吼。 江谦还没应，卓安先跳出来插了一句：「威尔，不要直觉反应就是怀疑对方欺骗，你们调查员的习性就是这一点最糟糕，我跟你保证，小谦不说时最多就是沉默，他不会开口后又跟你说假话。」 「快谢谢卓妈的提醒。」江谦趁机刺了一下威尔。 「回答我的问题！」威尔急欲想知道答案，其他的根本不重要。 江谦哼了一声，慢悠悠的说：「在KILL进入大脑前，把病源本体找出来就行了，他就是这样救我的；拖着他越来越不听使唤的身体。」 「你把这方法报到全星际都没用，能像安德鲁那样施行手术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KILL是侵略性极强的超微小病毒，最好的T套都档不住，手术中被感染的风险将近百分之百，谁会愿意这么做。」就只有科学狂人那白痴愿意而已，江谦想到脸色又沉了大半。 「如果准备全副最高隔离系数的手术设备，应该可以降低术中感染的风险！」威尔想是有了盼头，赶紧打开光脑，将这个讯息传回科学部。 卓安见江谦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知道他还有未尽之言，便问：「是不是还有什么障碍？」 江谦抬头看了一眼卓安，这个探询虽然是在帮威尔，但并不令人反感，她所有的关心都是出于真挚真诚，与其说是职业所需，还不如说是出于她本身可敬可贵的品质，一个温暖的妈妈实在很容易融化任何人的心房。 「KILL有动物性K型病毒的特征，在手术中时，因为本体受到威胁，病毒的活性会大幅提高，也就是说，隔离防护要强到不能再强，才足以抵挡手术室极高且活跃的病毒密度，我看过目前最新款的隔离手术设备，我实在很怀疑穿上了那种装备，怎么样灵活快速的进行手术，顺道一提，科学狂人可是在没穿任何装备的情况下，在病毒即将侵入大脑的最后一刻才摘除本体，你觉得有谁穿上十来公斤的装备后还会比他快？」 「再说，就算幸运成功了，靠这样的手术可以救几个人？」江谦的最后一句话彻底击垮了威尔和科学部另一头的人。 104 靠这样的手术可以救几个人？ 听到这句话的每一个人都下意识的看向窗外，那被挡在收容所外万头钻动的一大群人每个都在哭喊救命，每一个都有立刻进行手术的必要性，而就算把条件放到最宽，不计术中感染等风险，全国现在能进行S级难度手术的人扣除已死亡者基本上不超过十人…… 绝望顿时掳获了众人的知觉，包括第一时间接通紧急频道的克里斯。 62岁的克里斯从没想到他荣任首席之后第一个要面对的就是这场攸关人类存亡的致命危机，他在律山大学任教43年，也主持了无数成果斐然的专案研究，他是公认的天才，但却一直活在另一个男人的阴影之下，如果同时代没有安德鲁；许；史威恪柴这名更绝代风华的天才，他毋庸置疑可以成为众望所归的科学首席，所以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只能站在外面仰望圣杰殿里的先贤，他渴望不朽，渴望自己的功绩被铭记。 所以他做了科学家最不屑做的事；依附讨好政治人物。 抓准了坎贝拉家族发挥的影响力，他说服自己说不能得到星际医盟支持的男人不够资格担任科学首席，取而代之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结果他卑劣的成功了。 他的名字被撰写进历史，与最伟大的科学首席许律博士同垂不朽，但也致使他面临如今的窘境。 从KILL病毒爆发的第一天开始，来自各方的质询与谩骂从没停过，世界议会、军方、研究中心、社会各界都要科学部赶快拿出办法，才不过几天，克里斯原本养护得益的黑发已经全数苍白，焦虑使得落发情况严重，加上睡眠不足，现在他无数无刻都必须戴着帽子和眼镜遮掩。 他第一天就将KILL病毒在地球的疫情报往星际医盟请求援助，但三四封请求书均石沉大海，透过私下管道得知星际医盟数十个会员国也被KILL病毒污染了，其中包括医盟的主要创始国巴兹克特星球，他们都自顾不暇了，哪有空理会别人，而医盟目前对KILL也是束手无策。 如果那个男人还正常，他至少有个底，以首席之名命令也好，再不济，自己跪着去求他也好，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但偏偏…… 克里斯偷偷去看过秘密治疗舱，那个男人现在只靠SP001勉强维持脑部活动，要回到最基本的生命稳定底线，没一年半载是不可能的，届时还需要有治疗KILL的办法，他才有机会恢复正常，一年半载……那时共和国还剩下几个人呢…… 「首席？」科学部的人一个个回过头看向他，等待他的指示。 「让我想一想，想一想……」克里斯步履蹒跚的走进首席办公室，以沉重的背影隔绝众人的视线。 这厢，威尔感受到同样的绝望，严政是军人出身，习惯了面无表情，倒看不出被打击的模样，只是闭目等死。 「小谦？」 「我不想动了，卓妈你来帮我。」江谦本想下床，但才站起来就一阵晕眩，还是再休息一下好了。 「先把严政那个大个子拖到我床边。」 105 「小谦你想做什么？」卓安嘴上这样问，已经挽起袖子开始动作了，她一个女人家实话说拖不太得动严政这壮汉。 「还有力气吗，有就帮忙挪一点。」卓安微笑催促，严政也只是多看了一眼就乖乖撑起身子配合了。 「不解决这该死的病毒，我怎么去找科学狂人和阿铁。」江谦早就决定不会袖手旁观，就凭KILL弄得他和安德鲁这么惨，就没道理放过这阴险的家伙。 「小谦你有办法？可你刚刚不是说帮不了他们？」卓安不是故意那江谦自己的话戳他，只是讶异而已。 「我是帮不了他们，但这不妨碍我了解病毒吧。」江谦耸耸肩，无意透露异能的事情。 卓安想想也是，便没再追问下去，把严政和威尔都搬到床边后就看江谦准备怎么做。 「我记得病房都有全套的诊察设备，怎么把它们叫出来？」 「我来。」卓安念了一串密码，诊察设备就纷纷现形了，律山大学不愧是共和国的顶尖大学，设备都是中央研究中心等级的。 「第一研究中心的科学家都没办法奈何的了KILL，你又能做什么。」威尔一脸万念俱灰的表情，不反抗不是因为抱有期待，而是因为已经绝望。 「小谦，卓妈要怎么做？」卓安没有威尔的绝望，她虽不知道江谦的秘密，但就凭同处一室小谦能让她不感染，她就相信江谦，再着，首席不可能对一个平凡的人感兴趣，卓安很清楚这点，因为安德鲁首席就如同小谦说的，是一名不折不扣的科学狂人！ 「帮忙记录，当我的助手。」江谦总算觉得脑袋没那么晕了，拉过万能扫描器查看严政的情况，他一边用扫描器诊察，一边也放出自己的气进入严政体内诊测。 「我之前就觉得KILL的形态有点熟悉，又想不起来哪里熟悉。」江谦像是说给卓安记录，又更像在喃喃自语。「我是在哪里看过？在SS的时候，不是……更早之前吗……」 光屏的画面定格在严政的肝脏，3D立体显影可以看到严政的肝脏外表罩着一层薄到几乎看不清楚的生物膜，但在江谦脑里，这是翠绿到几近妖异的绿膜。 「根据第一研究所研究团队的检测，KILL病毒有很强的附着性及抗药性，一旦进入人体，除非切除附着物，不然即使用最强大抗生素也消灭不了它们。」卓安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因此只是尽可能的说出自己知道的讯息。 「就算把内脏通通切掉，KILL就会死？不会，不论是被切出的或是残留在人体的，都不会真正死去……与其把它定义为病毒，我觉得它更像一种以寄生繁衍为唯一目的的动物，生命力极强，我猜它们甚至在真空环境也能生存很长一段时间。」江谦如有所思的看着3D显影自言自语，殊不知他的话让威尔大惊失色。 威尔除了是调查员，也有微生物专业领域的背景，因为有科研经验以及很强的责任心及正义感，才被延揽进科学部调查局，江谦刚刚说KILL是动物，完全是颠覆性的看法，不仅与科学部目前的认定与研究方向背道而驰，这个说法本身也是没有经过验证的荒谬！ 106 江谦才管不到别人怎么想，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他没受过正统的医学训练，但他的异能本来就独树一格、自成体系，看待疾病的角度与其他方式并不一样，他无意跟任何人解释，反正说了他们也不懂。 「我想到了，是那个……那个……」脑里突然闪过一个印象画面，江谦机灵的捕捉到它，但却一时说不出它的名字。「卓妈，那个第一次，卡斐带我去参观第一研究中心，就是我刚醒来的那个时候，在大厅遇到的人……嘶……好像是什么太空植物界的研究者？还主持着一个团队来着的……」 「林宾博士？」研究太空植物的团队在第一也只有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右脸有颗痣。」卓安比了比脸上的位置。 「对，就是他！他后来应该死掉了，他感染的病毒叫什么名字？」江谦击掌指向卓安。 「林博士是被曼沙礼萝兰草寄生到最后阶段破体而亡的。」卓安很诧异江谦的提问，难道两者有关？ 「曼沙礼萝兰草……」就是它！「线上生物库还有它的样本吧，把它调出来。」江谦觉得自己摸到第一个关卡前了。 「没问题。」卓安虽然被限缩权限，但不敏感的资料还是可以阅览的。 江谦立刻将曼沙礼萝兰草的拟真样本和从严政口腔粘膜提取出来的KILL病毒放在同个画面做对比。 「果然一样啊……」两者的绿。 虽然脑里的印象无法用专业软体来比对，但以江谦对色彩无以伦比的天赋，已经可以断定曼沙礼萝兰草和KILL颜色相同。 在自然界，两种不同的生物出现一模一样、毫无差别的颜色，机率是很小很小的，而江谦不会相信这只是个美丽的巧合。 「哪里一样了！？」威尔觉得大地先祖太夸张了，你要研究就研究，要折腾就折腾吧，反正他们已经是半截身子踏进棺材的死人，但超级COMPARE系统明明列出了两者的分子连接链、组成成分，这么大一个光屏，光看外型也知道截然不同，他还在那里说一样，这比抓瞎还瞎！ 「你很吵。」江谦冷冷盯了他一眼。「卓妈，你可以做这两种病毒的遗传性比对吗？」 「可以。」学科方面她不是专家，但操作对比系统不是难事。 「麻烦起来一下，到床上去。」江谦拉起严政，让他躺上床，为了让隐藏异能的作用，江谦装模作样的挽起袖子搭脉，这招他在SS上常用，效果挺好的，因为中医已经失落在历史的长河很久了，不管他说了或做了什么“神奇”的事，别人都会自然而然的归因于神秘的中医，但又无法验证。 严政体内的KILL病毒已经扩散到周围的器官，最早被侵入的肝脏，绿色种子已有类似发芽的迹象，一个绿点冒出了四根须根，须根不仅牢牢的扎在脏器里，彼此之间也相互纠缠，彷佛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江谦把透视显微器架在肝脏部位，倍数放到最大，光屏上只看到硕大的KILL病毒以一种诡异的等距姿态排列，并看不到须根。 「喂，还有没有更高倍的显微仪？」江谦问的是威尔，卓安正在聚精会神的操作对比系统。 「EYE3200是先进的显微仪，都已经放到这么大了，还有什么看不到的需要更高倍数。」威尔根本不太想理江谦了。 江谦想想也对，倍数应该是够了，本体都这么清楚了，但为什么仪器看不到须根？难道隐藏起来了？KILL有生物伪装的本能？ 「真是狡猾啊。」看来对抗KILL一役会苦战了…… 科学狂人，多等我一会儿吧。 107 KILL是曼沙礼萝兰草的变种体。 KILL是侵略性满级的寄生动物。 KILL具有一定程度的生物本能，会伪装，会尽一切机会寻求繁衍扩散的可能。 「比起曼沙礼萝兰草，它的寄生是更长远的。KILL虽和曼沙礼萝兰草一样是侵入人体汲取养分，但它们并不驱使宿主暴饮暴食，反而以控制身躯为第一目标，透过结成网状的巨大组织，一旦完成了大脑的最后控制，它们甚至能模拟人类的生活动作，伪装成正常人寻求更多的寄生机会，但要完成最后控制，必须满足几个条件。」 「第一：宿主没有贫血、恶性肿瘤、骨质疏松……等疾病或病史，第二：宿主的年龄必须在20岁到40岁间，第三：宿主的身体被辐射污染的程度不能超过L5。若有任一条件未满足，KILL就无法进入最后控制阶段，反而会在过程中因掠夺过多养分造成宿主脏器衰竭。」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死掉的人一部分是心脏骤停，一部分是肝脏引起的并发症导致死亡，更多的人是多重器官衰败而亡。」 「死者身上的KILL并不会因为宿主的死亡失去活性，它们反而转换了形态，彻底以植物的方式继续生存，也就是说埋葬遗体并不是个妥善的处理方法，因为KILL会以尸体作为培养基开枝散叶再传播种子，这种看得见的种子跟原始的KILL病毒有8成的相似，可以合理的怀疑如果种子再次侵入人体，它们会恢复成要命的形态。」 「到此我们对KILL已经了解的够多，知道它既危险又狡猾，问题回来，该怎么处理它？」 江谦盯着光屏自问，他双手抱胸思考的模样气势颇有几分神似科学狂人。 「你不用再想了，星际医盟已经制出抗体疫苗了，首批疫苗应该再过不久就能抵达地球。」一星期以来，威尔对于江谦能沉浸在毫无根据的假设里自得其乐这一点也算是佩服。 「威尔先生，你的营养快不够了，不想下一秒跷辫子你最好多吃少说。」江谦头也不回的淡漠说道。 「你……」威尔气闷了一下，但系统已经发出了警告声，他赶紧把一堆超高浓度的补充液及生物保养品当点心一样塞进嘴里。 这是江谦想出来暂时保命的方法，既然不符合条件的死因都是因为养分汲取过多脏器衰竭，那就给KILL永远足够的养分，减缓它们杀死宿主植物化的过程，这方法只能拖时间，利用的就是KILL的动物天性，有不费力就能得到的食物，自然就会懒于去猎取。 因此经过一星期，威尔和严政都还活得好好的，只是除了吃东西时外，其他时候身体都不太好动，想来KILL也很聪明，喂食可以，别的主意免谈，威尔不止一次抱怨好像在自己的体内养着一群白吃白喝的不速之客，还赶不走人家。 幸好威尔和严政作为高级调查员，在科学部还有几分情面好讲，病房虽然处于隔离状态，但食物和营养补充品都无限量供应。 几个人不知道，在另一头克里斯和共和国总理面对星际医盟的巴兹克特代表可是气到有苦说不出。 108 「你们能制出疫苗明明是因为地球提供了第一例治愈案例的血清，现在理当无偿供应我们所需的疫苗，就算需要费用，3000万白晶币未免也太夸张了！分明是想殖民地球！」总理怒不可遏。 巴兹克特代表平静的解释：「制出疫苗完全是因为巴兹克特人的智慧，没有巴兹克特长老及大医生们的群策群力，这支解救星际社会的CC疫苗就无法诞生，因为庞大的成本及研究支出，一支CC疫苗的星际公定价是1万白晶币，坎贝拉族长已经动员了旗下全部生产基地全天候制作还供不应求，鉴于地球与星际医盟的友好关系，才特别分出3000支的配额给贵方，如果贵方负担不起，也可以先行订购一部分，当然我要提醒您，先订购一部分，剩下的配额就会分给其他星球，毕竟病是不等人的对吗？」 如果可以怀恩真的很想用镭射枪崩了这混蛋，但是偏偏不行！ 「好，就3000支。」他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这一句。「但要确实有用才付款！」 巴兹克特代表摇头，说：「不行，先付款，疫苗才送。」 「如果疫苗没用，我们岂不当了冤大头！」3000万白晶币可不是小数目！ 「您若不相信就不要买，我们也没求地球买。」巴兹克特代表立场强硬、不为所动的说道，他知道地球会低头，就像在地球之前无数个星球都低头了一样，在文明物种灭绝的危机之前，任何人都会妥协。 怀恩没有选择，只能签下卖掉地球未来30年的契约，这还只是3000份疫苗，只能救3000条人命，如果还需要更多，地球几乎就永远沦为被殖民星了。 「总理……有关疫苗的分配……」世界议会主席早就等在外头，见怀恩出来，立刻迎向前去。 「优先分给科学家，让他们赶紧试看看能不能复制生产。」怀恩早就决定这样。 「可以，但议会需要300份，总理。」主席尼格亦步亦趋的提出他的要求。 怀恩停下脚步，也不顾克里斯就在一旁，讥讽的对着尼格说：「如果安德鲁还是首席，我相信别说300份，300万份他都弄的出来，共和国每个人都有机会活下去，尼格，那时候我是怎么拜托你的，你偏偏任由议会那群老家伙去捧星际医盟的屁股，好了，现在紧要关头了，看看医盟是怎么对我们的！」 「议会要300份？凭什么？在这个时候就算世界议员全部死光了都没关系！只要我们的科学家研发得出疫苗，救得了人民，议员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再选！」怀恩气冲冲的甩了个大巴掌在老尼格脸上，转身离去。 翌日，3000支CC疫苗运抵地球，1成留作样本研究，1成用于维持政府运作必需的官员，其他都分给了精挑细选的科学家及医生。 威尔和严政自然没有重要到分到疫苗，因此还是不得不继续狂塞海吞，同时，江谦的研究也颇有进展。 「我需要一些特别的材料来实验，不能在这里做，虚拟的也可以，有没有网站可以像SS那样进行线上拟真实验？」江谦问。 「别的先不说，以我们的ID根本连不了星际外网。」卓安也没办法。 「威尔他们的ID呢？」 「我俩也不行，被隔离的情况想连星际外网必须有最高权限。」威尔边吃边说，病毒的胃口越来越大，逼得他和严政几乎没有一刻不在吃东西，当然也没睡觉时间，两人都顶了一对大大的黑眼圈。 「谁有最高权限，不能商量一下吗？」江谦烦躁的大口灌水，关在这里好几天了，熟悉的人和狗都不在，让他越来越不爽。 109 「科学首席、共和国总理、地球军队指挥官、世界议会主席……」卓安一个个念过有最高权限的人，但每一个都高高在上，很难商量。 「我记得那个指挥官跟安德鲁交情不错，能不能找他？」江谦回想起世界议会表决要换首席时卡斐和科学狂人的对话。 「我不知道怎么联络他。」卓安实诚的说。 江谦的视线扫过来，威尔无奈的表明：「我只是科学部的调查员，哪有能耐跟兰洛上将通话，我能联络的最高层级是首席，但克里斯首席在几天前我跟他汇报你正在做KILL的研究时，他听完就切断了通话，现在估计……没空理我。」威尔在江谦逼人的注视下，还是试图接通首席专用频道，但语音回答忙线中。 「我有管道可以得到兰洛上将的权限许可。」出乎意料的严政开口了。「兰洛上将的第一副官张副官是我在军队服役时的直属长官。」 「那就拜托你了，严调查员。」卓安很高兴的说道，但奇怪的是严政迟迟不动作，只是一直盯着江谦，他光是看，也不说话，一会儿后，他仰头喝下一大罐营养液，这才播了张副官的联络频道。 严政用很低的声音不知说了些什么，江谦不屑去偷听，倒是威尔在旁听到不少内幕，军人办事就是有效率，大约五分钟后，江谦和卓安的暂时连网许可就下来了。 可以连星际外网之后，接下来头痛的就是哪有虚拟实验室，模拟程度不能超过夸张，也不能太低，要刚好百分之百，系统资料库也要有完整丰富的数据，才能确保虚拟实验与真实同步。 江谦知道SS有这种设备，但Dr.Latte已经被删号了，虽然可以用游客身份登入，但游客无法使用实验室。 江谦又搜寻研究级别的线上实验室，但符合条件的都必须付费，糟糕的是有钱也定不到，因为KILL病毒的肆虐，线上实验室目前通通都被各大星系的研究团队占用中。 正苦恼时，有两封通讯请求一直在戳江谦，江谦本来没理，但烦得受不了了，这才泄恨似的点开它们，二个漂浮光屏立刻弹了出来。 「Dr. Latte，许在吗！？」两名通讯者异口同声。 「你们谁啊！」江谦眉头一皱，就要当这是恶作剧电话切断，罗烨见状赶紧解释：「我是许的朋友……诶，许的原名叫什么？？？」他焦急的转头去问已经同在一个视讯频道的齐卓。 齐卓抓耳挠腮的苦思。「……史塔？不对，史欧？诶……好像叫什么恪柴？哎，我记不起来，许就是他啦。」齐卓干脆投出影像，赫然是穿着蓝色科研袍的科学狂人。 「有何指教，找他救人、研究、解剖或是郊游通通没空，他现在很忙！」江谦因为在烦躁中所以不太友善。 「很忙！？」齐卓一听眼睛都发亮了。「他是不是在研究KILL？成果快出来了吧，我就知道许一定能行！」 「很抱歉泼你们冷水，他不是在研究。」江谦冷冷的说。 齐卓楞住了，罗烨先反应过来，抖着嘴唇问：「他不会也感染了吧……？」 江谦不语，但这种不语已经证实那个绝望的猜想。 「……虽然我知道地球也是红色疫情区，但许怎么会感染！你们地球怎么没有用一切力量先保全许！难道不懂只要他在一切都可以解决吗！搞什么啊！白痴换首席就算了，这种要命的事也糊涂到搞不清楚状况！」后反应过来的齐卓忍不住破口大骂。 110 「我深表赞同。」尤其是白痴换首席那句。「没事我要挂了，我很忙。」江谦现在没空听半龙人大吼大叫，那特别吵。 「等等等等！Dr. Latte，你也在研究KILL吧？」罗烨试探性的问。 「是又怎样。」他干嘛浪费时间跟陌生人闲扯，江谦的耐心几乎告罄，食指已经放在“结束通话键”上了。 「你有头绪吗，KILL造成的疫情已经是星际文明2300年以来最惨重的一次，各大星球的医疗团队和研究团队昼夜不停在办法对付它，但除了巴兹克特星，其他人都没能找出有效的治疗方法。」而巴兹克特人把CC疫苗的配方保护得滴水不漏，只优先供应同盟国，其他星球想要则必须付高额费用，一支疫苗一万白晶币，简直是抢劫！ 「喔，我就差一步了，研究出来再通知你们。」江谦随口承诺后就切了通讯，世界终于清静了。 「是吗，你也没办法啊……」罗烨对于预期中的失望也只是叹了口气，和同样失落的齐卓分别就要关掉频道。 最后的希望没了，许也感染了，这下该怎么办…… 就在要关掉频道的前0.1秒，两人突然一震，刚刚Dr. Latte说的是什么！？他没头绪？他也陷入了瓶颈？ 罗烨看了看齐卓，齐卓也犹疑不定的看向罗烨。 「他刚刚说了什么？」两人同声问道。 「就差一步了！？」两人又很有默契的同时回答。 「天啊！」依旧是和音。 接着两人默契十足的开始疯狂CALL江谦的频道号码，在一分钟狂发出268则通讯请求后，江谦火气很大的脸再次出现在视讯频道上。 「你们够了没！」 「Dr. Latte，你说你KILL的研究就差一步了？」齐卓搓着双手，腆着绿色的脸小心翼翼的问。 「有什么问题！」江谦现在看谁都想揍，龙也一样。 「没没，只是我们可以参与你的研究吗？Dr. Latte，说来我们都是你的……地球话怎么说……？」齐卓又想不起来了，用力捶了一下龙脑袋，灵光乍现。 「粉丝！我们都是你的粉丝！」就是这个词。 「…………」他啥时有了脑残粉了…… 不过江谦这才注意到明明视讯中他是本来的原貌，并不是SS上道骨仙风的老人形象，这两人居然第一时间就认出他，称呼他为Dr. Latte…… 「你们是我以前的病患？」 「我儿子是你治好的，他叫Vanshe。」齐卓赶紧说明。 「那只长红斑的半龙人宝宝？」之前他医治过的半龙族只有一个。 「对对对，感谢您的帮忙，Vanshe的红斑已经消除了，自闭症也完全好了！」齐卓频频捶着胸口依照半龙星球的礼节道谢。 「那你……」江谦转向罗烨。 「我是波涛汹涌水族馆的馆长，你医治好了我们的镇馆之宝巴比伦海马欢欢和蓝蓝！你告诉我要换水。」罗烨也一脸的感激的说道，如果欢欢和蓝蓝死了，政治上的处分事小，文化上的损失才更无法估计，那次多亏了Dr. Latte。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那个隐藏任务。 「Dr. Latte，请务必让我们参与您的研究，当然日后制出了疫苗，我们一定支付相关费用！」两人无比诚恳的请求，之前急昏了头，一股脑儿的找许，怎么就没记得Dr. Latte也是救星啊！！ 齐卓和罗烨没有像威尔那样有认为先祖一无是处的先入为主成见，他们对江谦的印象就是这个人用匪夷所思的方法治好了许多的病，其中还包括很多星际名医束手无策的病症。 他是恶医：Dr.Latte！ 111 江谦本来下意识的就要拒绝，他不喜欢那么麻烦还要跟人共事，反正有结果会告诉他们就好了，但突然又想到目前苦恼中的难题。 「你们能弄来百分之百模拟且数据齐全的虚拟实验室吗？」这两个二货看起来不是很有资本的样子，江谦有点迟疑的问。 齐卓和罗烨相视一眼，立刻欣喜的回答：「当然！我们有完全符合您要求的地方！」 「你们的参与是什么意思，你俩看起来不是科学家也不是医生。」江谦可不想给自己找恶心不痛快。 「不是我们本人参与，是我们所属的研究团队。」罗烨见江谦皱起眉头 马上反应过来Dr. Latte肯定有跟许一样的怪癖，因此立刻解释道：「您放心，不是整个团队都加入，只会有……三人过去当您的助手，而且我保证他们绝对不干涉您的研究方向！」 江谦闻言眉峰稍松，思索了一下，终于同意。「好吧，如果来的人胡乱指手画脚，我有权力把他踢走。」 「没问题！」罗烨和齐卓迫不及待的猛点头。 合作成立后，罗烨火速立刻调度来人手和实验室，线上实验室就是这点好，不管在宇宙哪个角落，只要能连网，带上虚拟器就可以使用。 卓安没跟着上来，而是留在现实照看威尔和严政两人，罗烨派来的助手一名是半龙人、一名是圣桑塔星鱼人还有一个是兽人，三人都很年轻，话也不多，江谦才进入实验室，就看到他们已经吧一切设备、器具都整理排列完成了。 不多废话，江谦开始把他的构想投入实际检验的程式。 数个星际日匆匆过去了，这几天又发生了一些大事。 第一件事：KILL正式成为席卷全宇宙的超级病毒，它的传播范围和感染人数已经超过2300年前的费拉曼病毒，成为病毒排行榜上的第一名！而各大星系纷纷爆发了星际逃难潮，大家宁愿躲到未开发、环境恶劣的蛮荒星球，也不愿停在自己的家乡等死，另一方面，少数尚未成为疫区的几个星球则采取了严密的防偷渡措施，全面封锁对外联络通道，实行前所未见的锁国计划。 第二件事：巴兹克特人的势力急速扩张，巴兹克特星周围数十个已开发星球几乎全数加入了以合作为名、但实际上却是沦为附庸地位的巴兹克特联盟。 第三件事：CC疫苗依旧供不应求，在黑市价格涨到一支12万白晶币后，巴兹克特政府也以反应市场价值为由，将官方价格调整为一支8万白晶币，此举再次引发来自各地的抗议声浪，认为巴兹克特政府刻意以高额售价及限量配额方式牟取庞大政治及经济利益，不仅坐视无数生灵陨落，更让原本可控制的疫情肆意蔓延！但提出指控的都是基层的学者专家，政府怕触怒巴兹克特人，将失去SS的医疗援助及CC疫苗的购买权，几乎都默不吭声，来自官方的声音完全消音。 但就在疫情爆发后的第21天，老牌但低调的医学同盟组织平衡宇宙会公开发表了一篇震惊星际的论文！作者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人听过他的名字。 他叫江谦。 112 若以正式的学术眼光来审视这篇论文，所有的学者都会打不及格！因为这篇论文完全没有格式段落前言铺叙可言，就连最基本的架构都不成形，它只简洁明了的说一件事：KILL病毒是什么以及如何杀死它。 先不说论文对于KILL病毒的定性与目前的主流见解完全南辕北辙，把一种病毒当成某种动物，而这动物有时还会变植物这说种法又是何等的颠三倒四及荒谬。 令人吃惊的是通篇文章65%以上的篇幅都在说明制作解药的材料、方法以及流程，和如何正确的使用药物。 最初的时候，几乎每个星球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甚至有不少人一笑置之，认为这不过是博取声名的手段，但当平衡宇宙会旗下的药厂开始大量生产这种药丸时，有些人迟疑了，当第一起、第二起、第三起乃至于无数治愈案例传出来时，所有国家再也没有一丝犹豫，立刻火速投入药丸的制造！ 「江先生，这样好吗？」半龙人丘克指的是彻底公开药丸的制造方法，这样一来几乎每个星系都能自行制造，研发人根本赚不到利益。 「有什么不好，我既不是科学家也不是商人，勉强……就算是个医生吧。医生可不靠卖药牟利。」完成一件大事的江谦心情很好，对于这些天跟他一起合作的伙伴首次露出笑容。 「江先生，很荣幸有机会与您合作。」鱼人博额以及兽人嘎嘎带着难以言喻的崇敬站在两旁。 「这些日子多谢诸位的协助。」三人都是不罗嗦的专业助理，效率满点，耐性十足又仔细，如果没他们的参与，他可能也没办法那么快取得成果。 江谦一一与他们握手道别，并交换了星际通讯号才下线。 回到现实，江谦觉得骨头躺到嘎吱嘎吱的作响，房间里没有人，正疑惑着，卓安就进来了。 「小谦，先别急着一下子坐起来，会头昏。」卓安笑容满面的坐到床边，托盘上的食物传来浓郁的香气，江谦的胃不由自主的痉挛，连网中都是输入营养液，江谦非常想念真实食物的味道。 「威尔和严政呢？」不会死了吧？ 「他们吃了你研发的药已经好了，现在科学部及军方正一起合作尽速将药丸配给到各个乡镇村里，威尔和严政都去帮忙了。」卓安慢慢扶起江谦，然后立起病床上的餐桌。 「哦。」研发出消灭KILL的药丸之后，他又继续留在线上监督处理大规模生产所衍生的一些问题，以及因应特殊种族的体质做些许药效上的调整，因此又整整在网上待了好几天。 突然一个黑影从窗外窜入扑进江谦怀里，江谦措手不及的被撞倒在床上。 『汪汪汪！』舔舔舔～ 「阿铁！」江谦惊喜的抱着热情用舌头帮他洗脸的狗儿子。 「伦巴研究室主动归还了阿铁，怕吵到你，卓妈把阿铁带回家照顾，这家伙可真够皮的。」卓安想起被破坏的体无完肤的沙发和衣橱，一脸无奈。 「哈哈哈哈～～听到了没，卓妈说你不乖，罚你一个礼拜没肉吃！」江谦开心的搓揉着江阿铁的狗脑袋，东摸摸西摸摸，摸到阿铁重新长出来的翅膀后更是没完没了。 「小谦你吃完再休息一下，过二天，第一研究所有个座谈会希望你能过去。」卓妈担心江谦误会，又说明道：「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就是这次的KILL病毒，不少人都希望能亲自听您讲解……」 「好啊，我会去。」江谦答应的很俐落，他也要去找科学狂人。 113 江谦研发出来的药如果以星际化学式表达，它将是很长很长的一串符号，但在江谦正式命名前，它已经有了一个通用的称呼：『臭臭丸』，因为服用此药后，身上会有一股奇特的臭味。 江谦没想过给它取个好听的名字，也没想过申请专利授权赚钱之类的，但如果时光能倒退一点，他愿意再花个几天看能不能把这个臭味的副作用给拿掉…… 每个人都臭的要命是怎样！江谦从出了那房门后就没吸到一口清香气！ 「江先生！」 「江先生早！」 江谦所到之处，每个人都裂开嘴笑着打招呼，恭敬勤快地主动把路让出来，只是随着此起彼落的招呼声，那从嘴巴扑鼻而来的臭味也越发浓郁，江谦觉得他的嗅觉中枢神经快中毒了…… 第一研究所的巨型会议厅里里外外已经挤得人山人海，一半是地球共和国的人，另一半则来自宇外星际的科学家或医生，他们都附近星系的，听到消息就立刻赶来，其他住得比较远的全在线上的视屏等着了。 「江博士来了！」 「欢迎江博士！」 「欢迎江博士！」 一时掌声如潮水般响起，每人都站起身来相迎，江谦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回到了1200年前，他还是天才画家的时候，每次新的画展，开幕仪式上他也能听到这样的欢呼，人们发自心底的热情。 江谦深吸了口气。「各位好，我是……地球共和国的江谦。」 会场迅速的安静了下来，刚刚的喧闹对比此时的静雀无声宛如一场盛大的魔术，每一双眼睛耳朵都在盯着江谦，不想错过一句话、一个字。 「我给各位简报一下我的论文内容。」江谦正糟糕没准备，后方的巨大光屏墙上已经投射出他的论文，卓安在对面的控制室朝这方向比了一个夸张的大拇指。 江谦微微点了点头，开始不急不徐的说明，他的声音清缓低沉，一点一滴环绕在庄严朴素的会场，他告诉大家是KILL是曼沙礼萝兰草的变种体，KILL是特殊的变异动物，臭臭丸的药效是释放出KILL不喜欢的气味因数藉以使它组织紊乱，强迫它植物化后再以带有强力去藻的成分令其枯萎后排出体外。 前所未见，独树一帜，有理有据。 简报结束后到了提问时间。 第一名发问者是视屏上的茄定星医学大博士。 「江先生，我个人十分钦佩你的奇思妙想，竟把病毒当成一种动物看待，但我更有兴趣的是你的药丸以论文形式公布，任何人都可以免费大量生产，莫非这之后……江先生还有什么奇招？」 值好几个星系的庞大的利益，一纸论文就全打水漂了，没后招谁相信！这个疑问同时也是压在很多人心底的不安，如果臭臭丸有别的副作用，等他们使用了一阵子后才出现，而届时必须求助地球共和国的话…………被绑架的滋味绝不好受。 但大家也不是一听到大博士的发言就立马给江谦安上个有阴谋诡计的帽子，谁都知道茄定星是和巴兹克特人关系紧密的同盟国，这次巴兹克特人靠CC疫苗吃了不少肉，茄定星怎么也跟着喝了好几口汤。 听说茄定人刚跟巴兹克特人以天价签订了头一份的CC疫苗生产权，结果江博士的臭臭丸一出来，CC疫苗的价格暴落千丈，茄定星都快破产了。 这是当然的，江博士公布的臭臭丸配方，就算是最落后的兽人星球都能土法炼钢搞出几颗，材料虽非遍地都有，但也不是多罕见的东西，重点是来源多产量大啊，且不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自己星球上有原料的，臭臭丸的成本一颗才80铜晶，简直就是白菜价了，没原料需从交易市场划拉的，一颗最高也不过50银晶，一天吃二颗，一个疗程12天，撑死不过1200银晶，有些星球还由国家免费派送，你有钱没处花才去打一支8万白晶币的CC疫苗！ 114 臭臭丸遍地开花之后，CC疫苗调回1万白晶的初始价格也乏人问津了，也就只有一些自持身份高贵的宇宙贵族，坚持不和低等种族一样浑身臭味，依旧使用CC疫苗。 江谦就是勉强把自己当成医生，也自认不是什么好医生，更不是圣人！他1200年前就是恣意轻狂、任性妄为的本性，现在虽然淡漠冷然了许多，但仍然不是任人挤兑的主。 江谦浅露冷笑，打开个人光脑，说：「后招没有，意外倒有一个。」 「这是我的星际朋友今早发给我的原始数据资料。」江谦将他的画面传到身后的大光墙上。「我还没时间深入研究，但可以大胆猜测，先跟各位分享这个有趣的意外。」 光墙上是两大团的化学符号，其中一组在场几乎每个人都熟，那是臭臭丸主要成分的化学反应式，另外一组就…… 「右边是CC疫苗。」江谦此语一出全场哗然，因为稍有化学基础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份资料的数据说明臭臭丸和CC疫苗互斥！ 也就是先前注射过CC疫苗的人，再服用臭臭丸没有疗效，反之亦然。 「哼，那又怎样，落后文明的臭药丸怎么能与巴兹克特主星的高等疫苗相提并存！」医学大博士嗤笑。 江谦边关闭投映及光脑，边漫不经心的说道：「KILL是适应性、侵略性都非常强的变种体，臭臭丸的成分创造了它们无法生存的人体环境，是动物就会另找合适的地方迁徙，当满世界都臭的要命的时候，它的潜能会逼它钻到哪里去呢？」 满场皆静。 江谦收好东西，准备走人。「啊，顺道澄清一下，我之所以不用疫苗抗体法，不是因为我不会，而是因为那根本没效。」 江谦笑了笑。「感谢各位的聆听，我相信应该没有其他问题了。」下台一鞠躬。 等大家反应过来时，台上已没人了，会场顿时爆出天塌地陷般的躁动，所有人同一时间狂播星际通讯频道把消息传回国内，还有没用完CC疫苗的不能用了，已经使用过的人得立刻集中看管起来！ 「江先生，你说的都是真的？」江谦正赶往地下密室，突然被人挡住，一群白大褂，为首的蓝大褂。 「我没有说谎的必要。」蓝大褂还是穿在某人身上比较合适，别人穿就是一股小孩开大车的滑稽样…… 「您可以协助解决这个问题吗？共和国有3000名科研人员和政府官员都使用了CC疫苗。」克里斯表情无比凝重。 「这是你的工作吧。」江谦不无讽刺意味的回道。「我既不是共和国的科学家也不是医生，又何时变成科学部的仆人了？」 「我没有威胁您的意思，但您是先祖，科学部有管理的最高权限。」克里斯尽可能用了客气的语气，但仍然听的出一丝强硬的意味。 「我辈子最恨的词已经从宝贝变成最高权限了。」江谦面无表情。 「您研究出解决方案，科学部保证不亏待您，」克里斯极力劝说。 「到此为止，克里斯博士。」不知何时出现的怀恩总理打断了他，一旁还有兰洛上将。 115 「怀恩总理、蓝洛上将怎么有空大驾光临第一研究所？」克里斯压下心底的焦躁，温文的问候两人。 「我是来下达一项命令的，但我临时改变了主意。」怀恩生冷的接过秘书递过来的纸面文书，然后当着所有人都面撕的一干二净。「克里斯博士，我不知道以诺议长跟你有什么协议，但我真诚的认为科学首席这个共和国最崇高的职务不应该建立在利益的交换和妥协上，原本我希望你在过渡时期暂时管理科学部，但现在看来我的判断非常不适当。」 「克里斯首席，请你主动辞去首席一位。」怀恩总理当着众人直接说道，一点面子也不给。 克里斯脸色一阵青紫，难看无比。「首席的任命和解除都要经过世界议会，总理你无权过问。」 「在今天以前，我不怎么肯定事情能成，但在听完大地先祖精彩的简报之后，我相信以诺议长和诸位议员们会慎重考虑的。」那些议员当初虽没分到CC疫苗，但凭着跟坎贝拉家族的“友好关系”，也从自己的管道取得了疫苗，这下可能都在跳脚了。 「在世界议会做出决定之前，大地先祖由军方保护。」兰洛上将跟来好像就只为了说这一句话，但有这一句就够了，克里斯面如死灰。 「很抱歉给您造成麻烦。」怀恩总理趋前和江谦握手，江谦不置可否的抿嘴。 「我以个人及总理的身份向您提出恳求，请您考虑一下研制方案，共和国有2000多名优秀的科学家及医生都使用了CC疫苗，如果他们死了，对共和国来说是很致命的损失。」怀恩不提其他使用CC疫苗的政府高层，只希望能保住这批人才。 「我会考虑。」江谦简短的回道。 「谢谢。」怀恩看出江谦急于想走也不拖他了，发给江谦他的加密通讯频道码后就告辞，军方留下了二个人贴身保护江谦，其中之一赫然就是严政。 江谦视晾在一旁有一阵子的克里斯于无物，径自穿过他来到地下密室，卡斐可能事先得到卓安的通知，早一步站在门外等人。 他看到江谦也没有出卖人的愧疚感，因为再来一次他也会做相同的选择。 「首席就在里面。」 江谦点点头，就要进去，但被卡斐迟疑的拉住。 「您要有心理准备，首席他如今……不太像以前的首席了。」卡斐其实也太明白自己想表达什么，只是提个醒，希望大地先祖不要……吓到。 「他化成泥都还是那个科学狂人，就算只剩下一片脑细胞，我相信他那片脑细胞还是一直在活动着想着这个研究那个研究。」江谦冷冷的说道，只是旁人也听不太出来他这是在讽刺还是在表达安德鲁首席不会改变。 「是吗。」卡斐扯出一抹微笑，松开手，让他进去。 密室非常的黑，只有中心亮着一束黄光，耸立着一组接着无数管线的庞大治疗舱，透明的强化玻璃后面，是几万公升的特殊活性培养液，淡蓝色的液体中一个又一个的泡泡接力赛似的不停浮起。 在里面的，是科学狂人。 四肢和躯干都长满了妖异的枝叶，桃红色的小花在微微的波动中摇曳生姿。 116 江谦不自觉伸手贴上玻璃，好像这样的接近就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但掌下回传的只有冰冷，零下负3度却没有结冰的冰冷。 他双眼阖闭，俊美的脸庞没有任何痛苦，静静沉睡在这片妖异冰冷的蓝色海洋。 「你真难看……」江谦不顾已经冻红的手，将额角隔着玻璃轻轻靠在安德鲁肩上。「我做的还不错吧，虽然花了不少时间。」 安德鲁当然没有办法回应江谦，一室寂静。 「我的异能又进化了，你要不要研究看看？」江谦感觉心头被挖了一个大洞，只能无意识拼命的不断说话，想填上那股令人心慌意乱的空落，但填不起来，怎么样都填不起来！ 「喂，你要睡多久？」半年会不会太久了？ 「你早点醒来，我就改口叫你安，不叫你喂，也不暗骂你是科学狂人了，虽然你本来就是科学狂人。」明明是商量的语气，却带着一股不自知的祈求，江谦不知道自己何时陷的那么深，明明他再也没打算谈感情，他是被迫的，他不相信所谓的朋友、爱人。 但却相信了安德鲁。 他说就算他变成怪物，也会拥他入怀。 他总是笑着称呼他为宝贝，蓝眸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他把大半时间都花在研究上，早出晚归，怎么看都会是个不合格的情人，但他没研究的时候，全部的视线与关注都在他一人身上。 他专注。 他用生命保护他，从未背叛。 所以江谦陷落了，深深掉入名为安德鲁的陷阱里。 「我喜欢上你了，真是……见鬼了……」甜蜜与焦虑夹杂的滋味，间隔1200年后，江谦又真真实实体会到了，他目光复杂的凝视着玻璃那方的男人。 「大地先祖请出来一下，SP001到了更新活性的时间。」先敲门，接着卡斐进来说道。 SP001的全套补养装置每天都要更新一次，每次更新都必须在真空状态下进行，因此要抽乾所有空气，房间的室温还会降到接近零度。 江谦退了出来，心却永远留在了里面。 卡斐到控制室操作程式，一面不停的在指令键上跳动，一面说：「大地先祖，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江谦的视线黏在光屏上没应声，卡斐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SP001的动用只有科学首席有决定权，之前是非常时期，大家都自顾不暇因此没人讲话，现在雨过天晴了，监于庞大的费用，科学部很有可能强迫SP001停机……」 「你是唯一可以帮首席的人。」 安德鲁无疑是重要的，经过这次KILL的肆虐，任何人都更加体会到这点，但使用SP001所费不菲，一次堪堪就差不多等于第一研究所三年的行政经费，而要将首席的生命水准恢复到正常值以上，SP001至少要运作半年，半年，那费用是看到头皮都会发麻的一长串高位数字，任何有脑袋的首席对于破产一个星球去救一人都会慎重考虑。 况且现在还有一个可能可以取代安德鲁长才的人。 117 「他不会有事，半年后就会醒来。」江谦淡淡回答卡斐。 若不是科学狂人必须以SP001高强度的维持生命特征，半秒都不能停止，江谦真想用异能直接驱逐KILL，让他立刻醒过来，但深入一想就知道不可行，解决卓安体内那一小团病毒种子就让江谦精疲力竭，而安德鲁的严重程度恐怕他用尽全力也达成不了目的，另外不停下SP001就使用异能，会有干扰，暂时停下却会有危险，江谦不敢赌，不敢拿喜欢的人的命去赌。 「以前都是你管着我，现在你得靠我赚钱养你了。」江谦在心里对安德鲁念道。 卡斐更新完后，江谦又进去待了半天，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凝望着对方。 江谦答应了怀恩总理的请求，他开始想方设法的解决CC疫苗与臭臭丸的互斥问题，同一时间，各星球纷纷传出注射CC疫苗的人再度感染了KILL病毒！经过检测是KILL的进化体，危急存亡的KILL强势吃掉了CC疫苗产生强大的抗药性，因此再用臭臭丸就没效果了。 消息一出，臭臭丸的需求量再度飙升到历史境界，而CC疫苗却是送人人都不要了。 庆幸的是KILL再进化的消息没有造成大恐慌，一是因为江谦在座谈会上早有暗示，大家多少有心理准备，二是KILL的进化体只会在宿主身上细水长流的寄生，并不会侵入其他生物体内，感染性不强，威胁性大幅减少，被判定为A级病毒而已。 对有臭臭丸护身的人，KILL进化体并不可怕，但对那些被寄生的人来说，KILL进化体简直就是不会醒的噩梦！ 那是永远无法消除的饥饿感，即使在睡梦中都会饿醒，像疯子似的满世界找食物，无论吃了多少东西，身体永远不满足，而原有的养分与脂肪也一点一滴的被掏空，不到一个月，宿主个个都骨瘦如柴、眼窝深陷。 在之前那种严峻的情况下能拿到CC疫苗的人非富即贵，要不就是声誉卓着的科学家或是各种国宝级大师，昨日的重礼却成为今日的诅咒，很多人都后悔的不得了。 第二波疫情百分之八十的感染者集中在巴兹克特主星及其同盟、附属星球，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那些第一时间花高价购买疫苗的人。出了这种“副作用”，来自数百个星球的星际抗议电话纷纷涌进，但都没人接，因为巴兹克特上上下下，从政府官员到科学家、大医生们每个人都在狂吃海塞苦不堪言，内外交迫之下，巴兹克特联盟也自动宣告瓦解。 就在巴兹克特联盟瓦解这天，江谦偷空在地下密室跟安德鲁自言自语，他收到二条讯息，第一条是克里斯被议会全票通过解任了，首席之位因无合适人选暂时虚悬，科学部暂由梅森所长及三位博士共同管理。 第二条讯息来自外星，SSEL星际医盟的最高委员会重新改组了，新成立的委员会平反了坎贝拉家族vs Dr. Latte的旧案，重新恢复了Dr. Latte的SS帐号及星际医生的资格，Dr. 许也恢复长老的地位。 新任会长言词恳切的请Dr. Latte再给SSEL一个机会。 118 江谦给了新会长同意的答覆，但没有立刻回去SS，他还忙着KILL进化体的研究，他跟共和国三巨头达成了协议，他会找出解决方案，但作为交换SP001不能停机。 至于庞大的费用江谦也善体人意的替政府考虑到了，方案出来后，相信“富有又水深火热”的巴兹克特人会很乐意付点小钱买单的。 江谦几乎是一股脑儿的扎进实验室，那势头让旁人直接联想到前任的安德鲁首席，无比专注，不顾一切，眼中只有研究，江谦也只有这样心里才不会那么难受，才不会三不五时的就想跑到地下密室去跟他说话。 卡斐、凯特、米契等原LAND团队扣除有感染的人全都作为江谦的助手协助他，第一研究所分出了最好的研究室，提供了最佳的后勤支援，即使如此进展也不是很顺利，进化体的KILL虽然感染性减低了，本体的寄生性却比一代更顽强，各大星际实验室用各种方法试着消灭它，不是徒劳就是连同宿主也一起消灭了。 每每遇到瓶颈，焦躁难耐的时候，江谦就会躲进地下室，看看他的脸，想着他醒过来后叫自己的第一句话。 「江博士，不行，这个行列与一代KILL的遗传有关，属于猛爆性的诱发线，我们没有猛爆型的初始数据。」研究助理米契懊恼的说道。 因为江谦得到了政府及科学部的特别承认，已经不归先祖保护条例管辖，他获颁了好几个荣誉博士头衔，因此大家现在都称呼他为江博士。 「上SS找，看其他星球有没有案例。」江谦眉头紧锁，只要有数据，离成功就差最后一步了。 「找过了，猛爆型的病例不多，都没有完整的记录数据。」研究助理凯特不死心的搜寻各大星系的医疗资料库，但依旧没有好消息。 「一代的侵略性强，猛爆型的个案都发生在体质特殊的少数种族身上，一旦感染往往死亡就接踵而来，医生宁愿去救别人也没时间花给这种感染者，要找到初始数据可能非常困难……」卡斐摇摇头，此路不通只好另觅他途，只是就差一步却被迫放弃，实在不是普通的打击士气。 江谦凝着脸，脑里一直转一时也没好主意。 猛爆型……猛爆型……虽是来的猛，但怎么就这么容易死了呢，宇宙广阔无尽难道就没出个神医救个一二人！？ 江谦叹了口气。「我出去散散心，你们继续找找看。」 「是。」大家都知道江博士的散心只会散到一个地方去。 江谦进了地下密室，不到30分钟就冲回研究室，卡斐他们还以为首席出现奇迹立马康复了，但没想到是另外一个惊喜。 「我怎么就傻了！神医就是那混蛋！我自己就是猛爆型且痊愈的唯一案例！」江谦重重捶了一下自己脑袋。 「快！调出我的数据！」 卡斐等人先是惊喜，惊喜之后又苦恼了。 「江博士，首席的手术数据不会上传到研究资料库，只存在他的个人光脑里。」 「没本人同意就不能打开光脑吗？」 「不，有高一级的权限还是可以强制开启，现任首席或得到议会及总理的特别授权也可以开，但是……」凯特很快的接着说出症结。「安德鲁首席的光脑有他自行设计的无缝加密系统，我真诚的认为就算得到权限，也没人解得开他的加密，如果解密失败，所有资料都会全部抹消。」 科学狂人变态的加密演算……的确很棘手，难道要弄全宇宙悬赏？ 考虑中的江谦突然想起某个『宝贝机密』资料夹也在里面，悬赏高手解密的打算立刻消失了九成九。 「我有法子可以打开首席的光脑。」刚好进来听到问题的卓安笑眯眯的说道。 119 「卓妈你有法子？」江谦意外的问。 「当然。」卓安笑呵呵的伸出食指戳了一下江谦脑门，如今每个人都对江谦恭恭敬敬的，也就只有妈妈级的卓安敢做这种把他当孩子的动作了。 「你忘记你跟首席什么关系了。」还是不想记得？ 「什么关系？」保护人与被保护人、一开始的强迫者与被强迫者、发生多次性行为的不纯洁炮友、两情相悦的情侣？不论是哪个跟解密有关系吗？ 卓安看江谦是真没底不是装蒜，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和首席是配偶关系！经过合法登记！」如果不是当了小谦的监护人，她也不会知道这么私密的讯息。 「啊！？」研究室的其他人通通吃惊的叫了声。 「江博士和首席结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不对，是谁求婚的！？首席求婚的！？」 「是逼婚吧！？」 「首席除了研究居然还知道要结婚！？」 「天啊，做培养婴儿了吗？如果要做一定要让我来做，免费！」 「白痴，江博士、首席不会做？要你免费帮忙！」 几个人兴奋的不得了，七嘴八舌吵得都要掀了天。 「真是这样就简单了，配偶可以直接开对方的光脑。」还是卡斐先缓过兴奋劲来说道。 新世纪的共和国，夫妻、夫夫关系是1200年前难以想像的紧密，经过正式登记之后，法律上就视其为一体，所有的账户包括银行、保险、虚拟世界的游戏……都可以直接通用，还可以代表对方签约、买卖，简单来说就当你们是同一个人了！ 因为是如此紧密的关系，共和国未婚的人不少，结婚对象要无比慎重慎选，晚婚是常态，但平均寿命高，人口总数大抵维持平稳，结了婚之后几乎没有离婚的，婚姻幸福美满的比例高达95%。 这些江谦以后才会知道，现在他只要知道自己可以直接开科学狂人的光脑就可以了。 依照卓安的说明，江谦向中央主脑要求了将系统切换成配偶的，偶一抬头，发现每个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光屏。 首席大人的光脑，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好好看看的！ 如果里面没有什么怪异的资料夹，江谦许不定就随他们了，但…… 「你们忙自己的吧。」江谦冷情冷面的驱离众人。 「是……」一伙人难掩失望的转过身去，只来的及看到光屏的边框变淡蓝色。 江谦发现自己现在可以任意操作科学狂人的光脑，他立刻把之前打不开删不掉的宝贝机密资料夹整个毁尸灭迹！然后才开始找他要的东西。 感谢科学狂人的怪异习惯，每一场手术都有完整的病理数据及影像记录，最新一笔就是江谦的手术，档案颇大，江谦把资料传到研究室的光脑，让凯特确认查收。 「好了，一股作气，把药剂研发出来吧！」江谦淡淡地关掉蓝框光脑，他还是喜欢看这个颜色的光屏在另一人指间闪耀。 想念一天天累积，积欲成狂，江谦有预感，重新相遇的日子不远了。 120 在KILL进化后的四个月，以江谦为首的科研团队终于研发出了能有效抑制二代病毒的药剂，药剂的学名依旧很长，缩写为JK，星际社会再一次轰动了一把，来自巴兹克特及其同盟星的明问暗探多到共和国的外交人员个个绷紧神经。 因为JK药剂并不是一次性消灭病毒的药剂，它只能做到抑制，一管针剂约有二十个星际日的抑制效果，这段期间宿主再也不会被永无止境的饥饿感所追逐，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每二十日定期注射的话，理论上KILL进化体会永远处于休眠状态，不会有任何副作用，好好调养就可以摆脱骨瘦如柴的身形。 江谦这一次没有公布配方，他和总理的协议是他研究解药挽救共和国的人才，并不代表配方自动归属政府，当然为了筹措科学狂人的医疗费用，弄钱还是要的，怀恩总理很直白的表示江博士随你高兴怎么定价，只要国内用量供给无虞，安德鲁的费用补得出来，政府都挺！ 江谦上网和齐卓及罗烨讨论了一番，了解JK药剂目前的需求分布，最后定出了很有针对性的售价。 当初花大钱跟巴兹克特人买CC疫苗的倒霉星球，一剂的价格一律以生产成本加运输费用再加百分之十的利润出售。JK的生产都在地球，成本是固定的，远一点的星系运输费用当然比较高，你愿意自己来地球取货，运输费用可以扣除，另外百分之十的利润完全不会有人抱怨，目前随便一种星际流通药物的利润至少都在百分之二十以上。 这样算下来，一剂大约是20到50金晶币左右，对穷人来说不算便宜，但对一国的权贵及顶级科研人员来说，这点费用还是负担的起的。 但是……巴兹克特人及其同盟附庸国想买JK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江谦说要买可以，三十个星际年为一份，不拆卖，钱先付清后供货，一剂1000白晶币。 「太贵了！」巴兹克特代表脸色铁青，一剂1000白晶币，每20日要用一次，一个星际年就要花掉24000白晶，30年下来则是72万白晶！这还是一个人的分量！光巴兹克特本星有上亿人口，这是多少钱啊！ 「嗯……好像是有点，这样好了，之前地球以及其他很多星球跟你们买CC疫苗用了些抵押品，你们把抵押品通通都还出来，我粗估算了算，再给你们添一点优待，就算折一半吧，一剂500白晶，不二价了。」江谦貌似很爽快的说道。 「还是太贵！这个价格比星际公定价贵太多了，你昨天供货给平衡宇宙会20万份JK，一份才25金晶而已！」巴兹克特代表不平的拍桌。 江谦无所谓的说：「你们巴兹克特人的命金贵，大名鼎鼎的宇宙贵族！我为你们研制的药剂跟那些穷不拉吉的第三星际世界人不一样，他们用的是JK-1，我供给你们的是JK-2，材料好，制程讲究，天然纯净无污染，只有这样才对巴兹克特人的体质发挥得了效果。」 不等巴兹克特代表辩解，江谦说：「我很忙，没时间讨价还价，要就快一点，不要也随你们。」 121 巴兹克特代表想起国内高层的交代，只得一咬牙，承诺道：「好，一剂500，买一亿人份，但要确实有用才付款！」 江谦摇头。「不行，先付款，全额付清，药剂才发货。」 「如果药剂没用，我们岂不当了冤大头！」巴兹克特代表咬牙切齿，这可是倾家荡产的买卖！ 「不相信就不要买，我们也没求巴兹克特人买。」怀恩总理坐在一旁听了半天，终于逮着机会出掉之前憋得这股恶气。「况且地球信誉良好，可没干过像贵方这样收了钱，疫苗没用还扣着抵押品不还的事。」他补着又讽刺了一句。 巴兹克特代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身为宇宙贵族，他哪时不是高高在上，何曾被人这么羞辱过，但国内那么多人等着用药，他不得不吞下这口气。「我知道了，请立刻准备一亿人份的药剂。」说罢扭头就走。 「谢谢惠顾。」怀恩笑着送人出大门，回头问江谦：「这样好吗，会不会太过分了。」一人36万白晶，一亿人份……这便宜占大了，饶是富裕几百世纪的巴兹克特人这回必须掏家底。 江谦笑着回道：「伤筋动骨是必然的，但也不至于逼死他们，这钱只能赚一次，大概再3年，他们应该就能复制JK了。」虽然他特意加了混合剂扰乱JK的组合式，JK的制程也非常颠覆规则而且繁复，有一小处不对，药效就大打折扣，但土法炼钢去试，巴兹克特人还是能破解的。 故意绑30年份只算是一个教训，相信他们以后也没法自诩什么宇宙贵族了。 「江博士，第一研究所来人找您了。」秘书传讯道。 「谢谢，怀恩总理，我先告辞了。」江谦起身。 「好好，不送。」 江谦一出来，卡斐就笑容满面的迎上前去。「博士，有好消息，SP001最新一轮的例行计算显示：首席随时都有可能苏醒。」 江谦一震，惊喜：「真的，可我昨天去看，他身上还有些枝叶！」 「主要脏器都已经恢复，大脑功能也一切正常，把臭臭丸的溶解液注入培养舱里后，杀死KILL也不过是几小时的事情。」首席的生命力也是异于常人的旺盛，抵抗力强，臭臭丸的药效在首席身上生生放大了好几倍。 「这几天我要待在地下室，有事也别来找我。」江谦心急的大步快走。 「了解。」这几天也没别的事了，除了监督赶制那一亿人份的JK之外。 江谦去卓安妈妈家接回了拿铁，然后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就到研究所地下室了，他要暂时夜宿在这里。 「阿铁，你说他那么久不在，你习不习惯？」在治疗舱旁铺上行军垫，江谦披着薄毯顺毛摸着趴在他腿上的江拿铁。 「汪！」 「看来是很习惯，你啊，有肉便是娘！看看才几天没看到，又肥了一圈！卓妈太宠着你了！再这样下去，有翅膀也飞不起来你又要哭了。」江谦在江阿铁的翅膀上方掐出一大层厚厚的肥肉，江阿铁讨饶的呜呜叫。 「我就不习惯了，他不在旁碍眼就好像少了点什么，房子空旷的要命。」江谦冷冷淡淡的声音里隐着一股抱怨似的寂寞，所以这五个多月他都不怎么回去，一门心思的扑在JK的研发上。 「但他若回来了，一定又会强迫我做那做这的，我肯定一样拧起脾气跟他硬较劲，虽然我从来没赢过……」说到这个江谦有点小生气，瞪了舱里的某人一眼。 「阿铁，如果我们吵架，你要帮我咬他。」捏！ 「汪！」好！江拿铁讨好的猛摇尾巴。 「……算了，突然想到不能指望你，你的尾巴碰到他时摇得更欢快。」吃里扒外的小东西。江谦狠捏了一把江阿铁的肥肉肉。 「呜呜……」委屈。 「不用咬他，但要在他研究时扑过去打断他！」 「呜……」不敢…… 夜越深，一人一狗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慢慢的静了，只有仪器滴滴滴滴的运转。 江谦做了一个好梦，睡得是这五个多月来难得的深沉，他蹭着的江阿铁的毛皮悄悄的换成了丝绒般柔软又坚实的胸膛，整个人被揽进了一双安全的臂湾。 江谦觉得很舒服，再也没有漫天风雪的寂寞与无情的背叛，他知道有人爱他，而且是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染上多严重的病，这个人都会拥他入怀。 1200年前，他求而不得的，也不过如此。 翌日，江谦在深蓝的海眸中醒来，金灿晨光从窗外撒在两人身上，暖烘烘的让人要赖床，江谦回到家了，他在1200年后，也终于有家了。 正文完The Chief——韧心
作者：韧心 录入：04-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