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菊待开(在室男)——本末颠倒

作者:本末颠倒  录入:03-26

 文案:

 《雏菊待开》说明书 【性状】“第一守节,第二清贞,有男在室,莫出闺庭。”但这句话放在杨立青身上, 却变成了宅和孤芳自赏——他只是胆小罢了。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那么恐怖的人。 然而陈沛也不知道,自己竟会‘撞邪’,平日叱咤风云的‘家伙’竟然罢工了?! 【成分】(伪)阳痿攻和胆小傲娇受,狗血,老梗,些许幽默。 【功能主治】所有被考试伤害了的基友(与此无关……)、缺肉(?)者 内容标签:时代奇缘 欢喜冤家 契约情人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立青、陈沛 ┃ 配角:沈京、李再天、杨桑燕 ┃ 其它:想搞搞笑 壹 “妈,我爸呢?” 这个问题,杨立青曾在年幼的时候问过他妈。 那时他见他妈总是一脸苦海深仇的表情,便自觉噤声,以后不再提起。 杨立青原来也不叫杨立青,也不姓杨。 原来叫什么他已经不记得,爸妈离婚的时间太早,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记得爸妈离婚之后,他妈立刻就给他改了名字。 因此他总会觉得,一定是他的父亲做了什么对不起他妈的事情,他妈才提出离婚。 上小学,孩子都处于对一切事物都好奇的年龄。 杨立青在班上担任了班干部,平时也活泼,很容易就和同学们打成一片,于是很快就结交了三五知己,课间放学总在一起厮混。 直到三年级一次家长会后,有个好奇心尤其旺盛的哥们偷偷问他,你爸呢? 那一瞬间,杨立青的心中感到一丝凄凉。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时间短暂得那哥们根本没察觉。 他们离婚了。 杨立青在心底为自己鼓掌,他答得太坦然了,甚至不带哭腔。 那哥们还给他道歉,一脸愧疚。 害得杨立青还要反过去安慰他,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爸爸之于杨立青,只是一个很生疏的称谓,没有实际意义。 他觉得,只有妈妈也很不错,起码他妈妈会应他所求,会疼他爱他。 其实他也曾想过要一个爸爸,但总是在想买某些贵的东西的时候。 他想,要是我爸在就好了,我一定让他给我买这个买那个。 但,仅此而已。 说他神经粗也好,天生无情也罢。反正他认为,这一生就他娘俩就行,不需要再多几个人插足。 但这个想法,在他上了初一之后有所动摇。 他喜欢了一个女孩。她夺目、活泼,身材高挑。 他曾想过,要是和这个人一辈子就好了,他一定会好好待她,不会背叛她。 既然他无力左右别人背叛或不背叛,那么他力所能及地,要求自己不去背叛。 可终究,那个女孩还是和别的男生走了。杨立青再次尝到了背叛的滋味,那种感觉太让人讨厌,以至于怒气攻心,他都忘记这只是他的一场单相思。 之前曾经问过杨立青,‘你爸爸去哪儿了’的那位兄台叫做张涛。由于和杨立青住得很近,和他上了同一所初中,两人关系更铁,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死党。 曾有几次张涛问他是不是喜欢那个女孩,杨立青都矢口否认。 唯独这件事,杨立青觉得是要带进坟墓里的秘密。因为太丢脸了,树要皮人要脸,面子最大,宁可自己憋屈,也不愿一吐为快。 中考之后,杨立青面临了第一次离别。他考上了重点,但一众死党都去了普通的高中。 他患得患失了一个暑假,但开学前又安慰自己:一天为兄弟,纵然隔了两条桥,也依然是兄弟! 高中生活开始后不久,开学分了班,分好了座位,他竟然觉得坐在他前面的那个男生很漂亮。但仅仅只是觉得他长得比较好看罢了,并非生出什么歹念。这点小变化,他没有在意。 一个学期之间,他与张涛的联系骤减。后来放了假跑去他家打游戏,闲聊间张涛竟告诉他,自己谈恋爱了。 此话一出,杨立青只觉晴天霹雳,最后甚至是怎么回家的都记不起来。 他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我被背叛了。 小屁孩不知什么叫羡慕嫉妒恨,但他经历的最多的还是‘背叛’,所以直觉就将这件事归为背叛。 明明从小玩到大的兄弟,竟然不知会自己一声就谈恋爱了,这不公平。 但他没想到,凭什么是兄弟就一定要提前知会自己? 他后来才想到,那时太过自我,以为地球都必须围着自己转。 可是他当时并没有之后成熟,所以自然就会觉得,他和以前那帮人真的是不同了。 恋爱有什么好的?浪费时间,损人意志。 干脆减少与张涛的交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以至于到了高二,甚至生出‘宁我负天下人,莫让天下人负我。’的想法。 不过他没有曹孟德那一吞孙刘的气概,杨立青狭隘得很;也没有成为毁人闺女的百人斩渣男,杨立青胆子太小。 他干起了他的老本行——暗恋。 暗恋无罪,爱谁谁。 他暗恋了一大票人,内心长期演着悲剧向独角戏。他后来庆幸到:没成心理变态还真是万幸啊! 不过自此之后,他所受的伤更重。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一个个都跟别的男人走了,他只能苦泪往自己肚子里流。 用一句过气的网络用语来形容当时的他,那就是:累觉不爱。 高中的男生谈论的话题,健康的无非是足球、汽车和数码产品,十八禁点的当然就是种子和AV,更有甚者,就是经验之谈。 渣男甲说:“我操,那谁谁,不知和多少个男的上过床了。” 渣男乙说:“啧啧,那谁啊,飞机场一样,没搞头。” 听者杨立青则道:“啊?不是吧?”仅此而已。 他内心诅咒这些人烂鸡鸡,可是他口头上没说。 挥着拳头,义愤填膺地让他们闭嘴,大家撕破脸,标榜自己并非和他们狼狈为奸? 何必呢? 杨立青想:清者自清。 他又想:或许这些人,以后还有些利用价值。 杨立青无师自通了虚与委蛇,也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尾泥鳅,在人与人之间活动自如,如鱼得水。很多人之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擦肩而过的关系,再进一步,他就会权衡这人的利用价值。 对于毫无利用价值或是想利用自己的人,他甚至吝啬得微笑都不与施舍;对于有利用价值的人,他会给他们在心里分出许多个等级,有些人只是点头之交或者会用心记下他们的生日,届时发条祝福短信,他会客气地对他们,只不过他根本不信他们。 慢慢地,他忘了什么是信人,也不懂什么是深交。 高中毕业后,他考到省内一所大学。 那个暑假,他又变了。 他觉得自己经历的背叛已经足够多,他得学会保护自己。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有点不修边幅。 活了十八年,他不曾对任何人说过一次“我爱你”或是“我喜欢你”。 他觉得此话一出,就证明自己投降了,彻底输了。他无法想象自己为谁意乱情迷或是理智全失的样子,那样蠢毙了。 当然,也没人对他说过这些话。 为什么没有呢?他反思。 他不矮、不黑,不过不修边幅了点。可是,学业那么重,还有多余的时间么? 可是上了大学,他有的是时间。 他变得谦让,有礼,不会不修边幅,也不会过于造作。正好赶上那时流行小清新,杨立青的行情见长。 “杨立青,我挺喜欢你的。” 一个同级的,不知是什么专业的女生向他表白。学生会的学长未经他同意就将他的联系方式给了她。 喜欢?你了解我多少?又喜欢我什么? “是吗?”杨立青不骄不躁,淡定有如情场老手。 杨立青没有给这女生承诺什么,上了大学之后,他学会一个新招:含糊其辞,学名叫暧昧。 现在小女生不都喜欢吃这套吗?那么他也练练手,与时代接轨吧。 不到一个星期,杨立青就将关于这女生的一切联系方式全部删除,该拉黑的就拉黑。 杨立青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只要他觉得累了,他就不想再玩。 更不会因为什么空虚寂寞,为了来一炮而委屈自己做什么。 人生得意须尽欢,何苦自找三千愁? 大学痴男怨女遍地是,杨立青却觉得自己是这一群体之中的局外人。 人习惯了群体生活,一旦离开了窝,就想替自己找个归宿。 因此暧昧者络绎不绝,杨立青来者不拒,那种肆虐的欲望让他化作灯芯,让所有扑向他的飞蛾都引火自焚。 他从不对人承诺什么,也从不对别人做什么。 甚至,连手都不会去牵。 牺牲者就连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都不清楚,就被他单方断了一切联系。 只是有一次,社团的事情太多,杨立青忘了删除一个女孩子的联系方式,手机里都是她的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 杨立青删掉了她的通信记录,正想删除短信息,可拇指在屏幕上顿了顿,复又点开了短信。 杨立青,你会有报应的。 报应? 杨立青笑了笑,这些女人真狠毒。但她无疑是输了,他自信心膨胀,接受一切输家的恶毒语言,似乎这是他虚荣心的食粮。 他删了短信,一觉过后就将这人忘在脑后。 可是,报应一说,确有其事。 这个报应对于杨立青来所,确实很严重。 他喜欢上了同性。 一开始他也是纠结,认为这绝对是错觉。明明同班了一年多,怎么早不喜欢,偏偏这个时候对他有感觉?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断质问自己,又细心观察。 无疑,对方是直的,只当自己是朋友和同学。 但是,自己对他有生理和心理反应也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杨立青疯了。 但更多是害怕。 因为这个人无论是性格、爱好、身材和长相,都符合自己喜欢的条件。 是男是女又有什么问题? 当然,只是杨立青没有问题,但是别人的问题可就大了。 杨立青对于自己喜欢同性,说意外,却又不太意外。 高中毕业那会儿,和班上的狐朋狗友去了一次酒吧,刚好里面有个眼生的,哥们介绍说他是香港那边回来的,在某某名校读着预科。 起先杨立青也没当回事,可等酒过三巡,那哥们就不太老实,借着碰杯坐到他身边揩油。杨立青一开始以为他只是热情了点,可是那人避开别人的眼线在他耳边邀他去酒店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炸开了。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好这口的,后来问起自己的朋友,才说那人男女通吃,节操早是路人了。大学之后在网上遇见以前那帮人,那个哥们还和他说,那人还惦记着他,吓得杨立青一背的冷汗。 先前是别人惦记着他的菊花,现在是他惦记着别人的菊花。 再想起来,他自己都觉得啼笑皆非。 喜欢上同性之后,杨立青的生活非常狼狈。 指的当然还是他的内心生活,表面上他依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错,他再次重操旧业。 他想,他是胆怯的,活该他得不到爱。 因为他考虑了很多,顾虑的东西太多,这些都束缚了他的手脚。 然而,他也是个自私至极的人。他曾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毕业酒会,他单独叫了那位出来,将多年的感觉一股脑地倒给了对方,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够接受。 之后,那人没给他回复,杨立青知道自己完了。 于是他逃了。 他逃离了那个城市,狼狈逃出那个他认为是自己最后一次爱人的地方。 贰 陈沛初次见杨立青,就觉得这个人很不可思议。 原因有二:其一,大学选得离家这么近,一定是个恋家的,为什么偏偏跑来北方?这里的就业压力比当地更大;其二,他凭什么拽?学历和专业都很一般,面试的时候拽的跟个什么似的。纵然对方拽的很低调,却瞒不过他的双眼。他心中一股无明业火,烧得他想冲上去将这西装革履、面带谦和微笑的应届生的假面皮撕掉。 “嗯,可以了,公司会优先考虑你的。”坐在他旁边的人事部部长说着客套话,面带微笑。 “谢谢。”面试那人站起来,依然微笑着,接着对在场的面试官微微鞠了一躬,离开的时昂首挺胸,不卑不亢。 陈沛微微蹙眉。 人事部部长在职场打滚多年,最懂察言观色,余光扫到身旁那尊佛面色不悦,就自然地将刚才那份简历往淘汰者那一叠上放。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才小心翼翼地问:“副总,您怎么有空过来?” 陈沛的右手放在桌面上,五只手指来回敲着桌面。 “我招秘书,难道不应该过来看看?”对于下级,他讲话不需过于客气。 部长碰了一脸灰,忙道:“应该、应该。”说完不见对方有指示,只能硬着头皮再问:“副总,要叫下一个进来吗?” 陈沛睇她一眼,突然笑着说:“继续吧。”但说话时,看着的是那份刚才被淘汰的简历。 面试结束,除了陈沛以外的面试官均是一身冷汗。 陈沛对他们挑选的人不予评论,唯独走到长桌尽头,在一沓简历中抽出杨立青的简历,往入选者那沓上一放,说:“加上这个。” 就像清宫皇帝翻的绿头牌,其他面试官私底下交换了几个眼神,心里了然。 杨立青收到短信的时候,依然坐在这家叫君安的公司门前的长凳上。 他掏出手机,点开信息,快速阅读上面的文字,接着关掉屏幕,将它塞进西装内袋,又掏出烟盒,兀自点了烟,深深吸了一口,将烟拿开,头靠在椅背上,朝天空吐出烟雾。 他以前从来不吸,只是毕业酒会之后,他需要一些东西麻痹自己。 在北上的火车上,他被烟呛出了眼泪,被尼古丁的味道熏得晕头转向。他的生涩反应逗乐了一起在吸烟区吸烟的老烟枪,他们建议这位后辈买点味道不太浓的来吸,一上来就是这种老烟,谁受得了? 自那之后,他总喜欢有事没事都来一根。 似乎心中那些喜怒哀乐都融在了这团烟雾中,吐出来,慢慢地,就释怀了。 下班的陈沛从公司的地下车库将车开出来,恰巧经过花圃前,正好就看到这一幕:刚才那个青年,此时已经脱了那件死板的黑色西装外套,外套被随意搭在他的左手手臂上,宝蓝色的领带被他扯开,此时正闲适地斜躺在长椅上抽烟。 那人仰着头,下巴和脖子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随着吞吐,喉结上下移动。 黑色的雅阁停在花圃前,陈沛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出神地看着这一幕,他似乎忘记自己正要开车离开,甚至还难耐地咽下一口唾沫。 入秋,天气有点干燥了。 “叮。”细微的响声将他扯回现实中来。 伸手拿过手机,滑动解锁,自动弹出一条信息。 “沛少,今晚Sweet Heart来了一个等开苞的,是你喜欢的类型哦,不见不散!” 陈沛心中一阵激动,打好了信息,正要发过去,余光扫到青年有所动作,又不自觉地看过去。只见青年抽完了一支烟,将烟蒂扔进了垃圾桶里,伸手拍了拍西装外套上的烟灰,又伸手扯掉了自己的领带塞进外套的袋子里,最后解开了几颗纽扣,这才慢慢朝另一方的公交车站走去。 陈沛一直目视他经过自己的车子,之后在后视镜里目送他上了公交车。 回过神来,他的心情有点烦躁,低头看手机,屏幕早就暗了下去。 他重新解锁,将信息发了出去。 “没问题,一定到!” 屏幕上显示发送成功,但陈沛心中却有说不出的忐忑。 陈沛是GAY,他也不想隐瞒,因此和他混在一起的猪朋狗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他知道,如果隐瞒,那帮公子哥一定会给他找很多麻烦——女人。 家里对他的所作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头子放话,只要不被人抓住不惹上什么病就行。算是允许的态度使陈沛已经在圈中混出些名堂,他软硬件都不俗。他是北方人,个子本来就大,加上有意锻炼,那身材壮而不腻,精中又有细。又是君安集团的三少爷,出手也大方。加之从二十岁开始厮混,至今九年,床上功夫自是无可挑剔。 遂圈中人评价他:穿着衣服彬彬有礼,脱了衣服操不死你。 他在圈中有一个绰号,人称“移动硬盘”。取字面意思:移动,就硬。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苟且干事时。 陈沛和那些花花公子一进门,立刻就有会做的贴了上来,明送秋波暗抛媚眼。陈沛是什么人啊?风月场上的老手,早已练就一身坐怀不乱的好本领。 有人在他耳边暗示,其中一个就是他今晚的主菜。 他端着酒杯用眼角去打量那人,确实嫩的能掐出水来。只是他怎么看,怎么都不顺心。总觉得这人不应该这么瘦削,屁股也应该更有肉些,就像那谁一样。 那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闪现,陈沛吃了一惊,连忙打断自己的思绪,慌张地仰头,将手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瞬间冰凉透心,欲火全消。再回头去看那个主菜,已是索然无味。 陈沛伸手叫来替他拉线的李家公子,那人叫李再天,和陈沛也是一路货色。见陈沛召唤他,就屁颠屁颠跑过去,谁知刚贴过去就被陈沛拉去一边说悄悄话。 “李少,我陈沛对不起你,但是今晚确实临时有事。”说着就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李家少爷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往吧台那边瞅了一眼,淫笑着说:“不合口味?” 陈沛忙摆手道:“不不不,李少您误会了。”语毕又朝他挤眉弄眼,“今晚老爷子急召,肯定是生意上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我要是敢缺席,他保准狠狠削我一顿。” 李再天想象了一下,忙替自己揉了揉肩膀,好像陈老爷子的鞭子都打在了他身上了一般。 “那……”李少爷用下巴点了点还在吧台站着的人。 陈沛一拱手,嘻嘻笑着道:“有劳李兄。” 李再天拍拍胸脯说:“放心。” 陈沛又往吧台看了几眼,才从酒吧后门溜走,再从暗巷迂回去停车场拿车。 他在驾驶座上双手抱胸陷入沉思。 平心而论,他不是个洁身自好的。但他今晚竟然弃了尾难得的肥鱼。 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自言自语到。 有挑战性的东西才刺激。 他对后视镜里的自己微微一笑,一脸志在必得。 叁 杨立青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通过了面试,他知道自己的学校不太好,专业也不热门,所面试的公司也是过得去的公司,怎么就这么简单就通过了呢? 或许一过试用期就会让自己走人吧? 他悲观地想。 杨立青也是个凡人,有诸多缺点,而且他是个矛盾的人。 他自恋,也自卑,甚至消极。 既然过了面试,就好好干吧,兴许命好还能转正。 反正他也是逃,有工作和微薄的薪水总好过没钱没工作裸逃。 躺在一厨一卫的出租屋的木床上,他突然弹起来。 因为他突然想到,反正现在暂时不用担心找工作的问题,干脆将之前落下的动漫补掉吧。 动漫是他在高二的时候迷上的,在那段空虚的时光,是动漫拯救了他。 他喜欢热血动漫,喜欢里面跌宕的剧情。 很小的时候,他曾经想当一名漫画家,但他没有坚持。后来又想当作家,依然没有坚持。他曾经怀疑自己,究竟是否拥有过意志力这种东西。 一个假日之后,他终于知道趁这两天将动漫补了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他应聘的是翻译,而且还是不太辛苦、技术含量要求不高的笔译,负责来往的商务电函。 可他没想到自己进来,立刻就要兼做老板的秘书,而且也没个前辈带着做事,弄得他随时待命,又怕没经验做错事。一天下来简直体无完肤,浑身上下都像被卡车从身上碾过一样,偏偏他的老板又是个工作狂,下班时间都过去一个小时了还不下班。 老板不走,他们这帮做小的怎么敢走? 坐在他斜对面的孙菲在公司工作了两年,也算是老员工了,趁着老板不注意溜到杨立青身旁小声叫他: “哎,立青,你说咱头怎么还不下班?” 杨立青心想我怎么知道,我还是新来的你问我? 但表面上还是笑着答:“可能今天事务有些多吧?应该快出来了。您饿了吗?我这边有些沙琪玛。”说着就要去拉自己的抽屉。 沙琪玛是他中午的时候抽空去买的。办公室里都是些文员会计,基本以女性为主,买些小零嘴在抽屉里,又能用来收买人心,自己也能吃两口,不会吃亏。 他初来乍到,想要和办公室里的人打好关系,做这些都是必须的。 孙菲早就饿得前胸贴肚皮,听见有东西吃,就小声嚷了句:“哎哟,小杨你真贴心,给姐姐来一个?” 杨立青笑了笑,在抽屉里拿了一个给她。孙菲接了,向他道了谢又溜回自己的位置。 陈沛借着看文件的姿势,偷偷瞄外面的情况。刚刚那一幕他是尽收眼底,心想这杨立青也不过如此嘛。净耍些小把戏,自己前天干嘛就为了这个人掉了块到口的肥肉? 他抬手看了看表,晚上七点,应该还能赶上Sweet Heart的‘晚宴’。当即收拾了台上的文件,穿上西装外套,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前敲了敲杨立青的桌子,对办公室里的人说:“行了,快下班吧。” 全场肃静,等他推开玻璃门走出去,身后才有动静。 杨立青下班后脱去了外套,小心地放进藏在公文包里的购物袋中。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能赶上超市的特惠时间。 本来一天工作下来,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和时间为自己做饭。可是一想到外面的饭既贵又没营养,要是买便宜的,肯定是地沟油炒的,他想着都恶心。 工资未发,他只能小葱拌豆腐,混着一天是一天。 陈沛的雅阁车正在红灯,时间太长,他只好对着后视镜整理自己的发型,刚用手拨弄几下,就看见马路对面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抬眼看去,正好看到一脸疲惫的青年,他手上还提着公文包和两个购物袋。眯眼一看,发现其中一个袋子里还装着些蔬菜。 嚯,还会做菜?居家口味的他还没尝过,不知朴素的味道如何? 他趴在车窗上,笑得淫荡无比,直到青年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才发动引擎,将车开出去。 上次的事情丝毫没有影响他在sweet heart的地位,他一进门,依然扑上来一群狂蜂浪蝶。 他屁股刚挨着吧台的凳子,李再天就跟了上来,对他谄媚一笑,道:“沛少,忙完公事了?” 陈沛抿了口酒,勾着嘴角笑道:“公事?”说着扫了全场一眼,又说:“这里才是我的办公室,你说我的工作办完了没?” 经他这么一说,李再天立刻奸笑起来,忙跳下凳子说:“对对,我就是您秘书。老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陈沛一听到那两个字,脸上笑容一滞。他条件反射就想到那人,但很快又恢复过来:“今儿个小爷心情好,自个儿来。” 李再天是什么人啊?这话他要是听不懂,这十几年算他白混了。立即嘿嘿一笑,从一旁溜走,自个儿寻欢去了。 陈沛端着酒杯细细呷着,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双眼四处搜索,直到吧台另一边出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他才停止海选,上下打量该人,确定他也是一个人,而且也朝他这边瞟了几眼,这才叫来酒保,让他开了自己在这里藏的一支酒。 “谢谢你的酒。”那人端着酒杯走过来,在陈沛面前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末了还不忘舔了舔透明的杯沿。 暗示已经足够明显。陈沛笑了笑,也将杯中物饮尽。放下酒杯,指着刚才开的酒瓶说:“这酒送你了。” “谢谢。”那人笑着,情色地看了他裤裆一眼,才放下手中的酒杯,转身走向后门。 看来今晚运气不错。陈沛笑着跟了出去。 陈沛一开后门,前脚刚踏出去,就被那人缠上来一阵热吻。 庆幸自己钓了个尤物的陈沛心花怒放,将人摁在墙上亲着,手下已经绕到他背后,将手伸进衣服里色情地揉搓。 那人轻轻笑了一声,又将陈沛反压在墙上,接着动手脱他的裤子,然后将手伸进他内裤里握住他尚未起反应的东西。 陈沛舒服地喟叹一声,抚着那人上身的手慢慢移向那人的双丘,寻到地方,正想突入一指,脑海中突然想起一句话: 您要沙琪玛吗? 陈沛浑身一僵,动作就停了下来。 这还真是见鬼了,怎么突然想起这茬来? 那人本来还扭着屁股等他扩张,谁知对方突然停了下来,手中撸着的东西也跟着软了下去。他心中纳闷,他明明记得勾搭的是圈中有名的“移动硬盘”,怎么移动了这么久都硬不起来? 此刻不禁柔声问:“怎么了?” 陈沛回过神来,心知自己已经出糗了,忙解释道:“想让你先舒服舒服。” 那人笑着嗔道:“你真贴心。”语毕又继续他的手活。 陈沛抱着那人,揉着他的臀部,可怎么揉怎么捏都觉得没手感。 您饿了吗?要沙琪玛吗? 脑海中是那人讨好的笑容和表情,耳边也是那人说的客套话。 “我操!”陈沛再也无法集中精力,忍不住骂了一句。 那姘头忙活了大半天也不见陈沛再次硬起来,本来就心烦气躁,哪料还听他骂人,以为他嫌自己功夫不好,顿时火起,骂道:“想操也得先硬起来啊!你有没有心做啊?还是你阳痿硬不起来了?” 陈沛本来无心骂他,谁知他竟然骂自己阳痿,这可是男人之耻,是可以随便骂的吗?当即回骂道:“妈的,自己功夫不到家还赖我?这么想别人操你,就回家多练练,要不行就买个按摩棒自己捅捅,看你整一个欲壑难填的骚样。” 那人气绝,挥手就给了他一耳光,临走前还骂:“硬不起来还敢出来玩?回家玩儿蛋去吧!” 紧接着,后门“砰”的一声关上,暗巷里就剩陈沛一个。 他依着墙壁向下蹲去,入秋后的凉风吹着他的腚子,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还是站了起来,将自己拾掇好,慢慢向光亮处走去。 要回家玩蛋了——因为他真的完蛋了。 肆 陈沛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摸到床头柜的手机,将闹钟关掉。刚关掉飞行模式,手机就震动起来。 是李再天发来的短信:沛少你没事吧?昨天你带出去那男的说你阳痿……这不可能吧? 吧?这是什么语气?问号又是什么意思? 陈沛用力将手机摔在床上。得了,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他阳痿硬不起来了。不对,是误以为他阳痿了。 太背了! 陈沛气得双眼发黑。 杨立青这一整个星期都过得战战兢兢,这是他来君安上班的第二个星期。第一个星期事情太多,而且不上手,过得身心疲惫。这第二个星期,好不容易摸着门道了,谁知他老板像吃了火药一般,天天给他‘开小灶’。 难得今天周末,心想他老板也该消气了吧?什么事情能让他生了一周的气啊? 他盯着显示屏的右下角,倒数着下班。 背后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接着是他老板的声音:“大家都下班吧。” 杨立青内心一阵狂喜,扯松了领带,屁股刚离开座位,都还没站直就听他老板补了一句:“杨立青你留下。” 干屁啊!我是畜生啊?天天任你操的…… 他心中气血翻腾,但转过去又是一脸微笑:“好的。” 等陈沛走回办公室,孙菲才悄悄跑过来拍拍杨立青的桌子,跟他摆摆手,还一脸‘你真倒霉’的表情。 等人都走光了,他才走进陈沛的办公室,轻轻敲了敲敞开的门。 “进来吧。”陈沛合上手上的文件夹,从大班椅里走出来坐在桌角,朝杨立青招招手。 杨立青站到他面前,安静地听候发落。 陈沛端出他作为上司的架子,双手抱胸,气息沉稳,缓缓开口:“小杨啊,工作了两周,感觉怎样?” 杨立青微微一笑,说:“很好啊,公司的工作氛围很融洽。”就您太能折腾了! 陈沛笑了笑,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说:“现在的年轻人中,像你这么吃苦耐劳的已经很少见了。”弄了你两周,没想到你还挺耐操的。 杨立青见招拆招,绝不给自己添麻烦:“哪里,副总过奖了,我只是做了我应分的事情。可现在的工作效率还是不尽人意。”这样已经够了,您别再折腾我了! 陈沛依然笑着,伸手给他束好了领带,拍了拍他肩膀说:“嗯,不错。”说着又俯到他耳边说:“年轻人,好好干,再接再厉!我看好你。”不弄死你我就不姓陈了。 “谢谢副总,我会的。”杨立青一笑,完美地结束这场虚与委蛇的对话。 为了你那一句“我看好你”就给你卖命?我还真是愣头青了! 杨立青边腹诽着,边等他让自己下班。 陈沛双手抱胸扫他几眼,最后站起来,说:“这几天就是月末了,公司为了冲业绩,让你无偿加班我也很不好意思,这样吧,我请你吃晚饭吧?对了,你有约人吗?” 杨立青嘴角微抽,为了‘无偿’二字眼眶都热了。他内心飞速纠结一番,立刻道:“我应该的,这样……不太好意思吧?” 不太好意思。也就是百分之六十的不好意思加上百分之四十的好意思,啧啧,这南方人就是不够干脆。 “没事儿,别传出去说我们君安剥削实习生,那样才不好意思。” 杨立青一噎,嘿嘿着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是个实习生,别给脸不要脸的。 这陈沛可真是号人物啊,不然也做不了副总吧?杨立青内心唏嘘一番才退出去收拾东西。 等他转身出去,陈沛才反过身撑在办工作上慢慢呼气。 刚才险些走火。他偷偷往自己下身瞄去,明明正常得很,怎么会阳痿呢?笑话!待他陈汉三再展雄风! 由于心情大好,陈沛挑了家档次不俗的酒楼,点了四菜一汤。 一顿饭吃的杨立青既心惊胆颤又畅快淋漓,怕是怕自己的吃相失礼人,喜是喜自从来了北方,就鲜少吃到这么大块的肉了。早知有这一餐,他铁定午饭都不吃。 陈沛结账后对他说:“我送你回去吧?住哪里?” 杨立青受宠若惊,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饭后散步挺好的。” “饭你都吃了,还跟我客气什么?”陈沛说着,将钱包塞进外套内袋。 “陈总,真不是和您客气,我真是想着散步回去。”杨立青推拒着要站起来,他真的不想欠着姓陈的太多人情,要是被他使唤得受不了想辞职都不行。 陈沛抬头看着他,勾起嘴角说:“虽然你是实习职员,但目前为止你都是我司职员。我作为公司领导,难道不应该照顾我的职员?而且你还是我的秘书。” 杨立青被他再三警告,最终还是软了下来。好吧,谁有钱谁是老大。 黑色雅阁慢慢驶进一条小道,车子再前进就很难倒出来了。 杨立青伸长脖子往前面瞄了几眼,忙说:“行了陈总,就这儿。”说着指了指右前方的一栋楼。 陈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也不知是哪一间,但还是说:“嗯,好的。” “谢谢您啊陈总,您回去路上小心开车。”杨立青客套着,就给自己解安全带,但是弄了老半天都解不开。 陈沛侧了侧身,伸手替他摁开。 “哎哟,您看我这……”杨立青陪笑着打开车门,下车了又挥着手和陈沛说:“陈总再见,谢谢您。” 陈沛微微笑道:“上去吧。” 杨立青点点头,尽量控制自己不要跑走。 陈沛坐在车里看他慢慢走进大门内,接着抬头一看,发现楼层的感应灯亮的很快,心下忍不住哂笑。 自己长得像吃人肉的?瞧把他吓得跟个惊弓之鸟似的。 他将两边的车窗都升上,打开车内的灯,再往下一看。 确实有点抬头,西裤拉链已经让它微微顶了起来。 陈沛嘴角有些抽搐,仰头靠在椅背上小声哼道:“不能够吧……” 不就是在帮他解掉安全带的时候碰了碰他的手么?自己又不是什么纯情少男,凭什么这样啊? 他又低头看了自己的裤裆一眼,复又抬起头来。 一定是太久没解决了! 他愤怒地抄起扔在制动杆旁的手机,在联系人列表中苦苦搜寻,但还是找不到满意的。 闭上双眼,往青年刚才坐的副驾驶座上嗅了嗅,似乎有一阵很淡很淡的烟味。 难道是这个的原因? 陈沛挑眉想了想,在脑海中搜寻吸烟的对象,慢慢地,脑海浮现出一个名字。 他咧嘴一笑,翻出那人的联系方式,拨通了电话。 “喂?柳杭么?呵呵,我是陈沛。” 深蓝色主调的大床上一片凌乱,床上躺着一名目光呆滞的男子,他几乎浑身赤裸,关键地方仅用被单遮住。 站在床前的男子,面容清秀,皮肤白净,此时正在穿衣。 “沛少,没关系的,可能你最近碰的人太多了。”青年穿好衣服,又坐回床边。 陈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试着忍一段时间吧?那时再找我,我为你二十四小时开机,好吗?”青年说着,在他脸颊印下一吻,“今晚我先走了。” 陈沛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随之击碎的是陈沛的心。 男人有枪却哑火了,真是罪过…… 陈沛绝望地闭上双眼,须臾,又转头看向躺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他拿起来,在联系人列表中翻出“沈京”的名字,差点就要拨通他的电话,忽又顿住。 现在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举,只是得挑对象才行。 可以暂不联系医生…… 他扔掉手机,用双手捂住脸,落魄的像个破产的人。 突然,他松开手,微微抬起头看着墙角,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伍 这个周末杨立青过得很舒坦。自从工作之后,他都会珍惜每一个周末的每一分每一秒,也改掉了周末睡懒觉的坏习惯。 但以为拥有一个好的周末,就能拥有一个好的星期一的话,那就太天真了。 到了公司之后,他能悠闲的时间就只有打卡之前。那之后,他就被上个星期还‘热心’将他送到家楼下的陈副总使唤得人仰马翻。 杨立青在跑腿的时候偷偷想,是不是周一到周五,这人都是阎王模式? 想着辞职吧……但他好像已经开始习惯这种工作模式了,而且如果能够转正的话,君安的员工福利还是挺不错的。 于是一咬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忍了! 上班时间路上堵得慌,副总偏偏又指明要吃六条街外的鲜虾饺子,还规定了返回时间。恐吓,对,杨立青觉得那是恐吓。因为陈沛告诉他,回来之后还有一叠文件等着他处理。 等他在预定时间之前将打包的东西放在陈沛的桌面上时,他的衬衫已经湿透了。 陈沛看他喘着粗气,微微挑了挑眉,指着桌上的文件山说:“辛苦你了小杨,这个拿去处理掉吧,中午之前给我。” 杨立青睨了那叠东西一眼,喘着气点了点头,然后将文件夹都搬走。 “小杨,等等。”陈沛又朝他招了招手,杨立青只能倒回去。 “给我泡一杯咖啡来,不要糖不要加奶。” 杨立青嘴角一抽,点头出去。 十分钟后,杨立青端着黑咖啡走进他的办公室,走到他身旁,刚想将咖啡放在他的桌面上,谁料陈沛顾着看文件,只知道有人进来送咖啡,就下意识伸过手去拿。 此举始料未及,杨立青被他伸手一打,黑咖啡全数倒在了自己身上。 杨立青放下手中的杯盘,忍着痛假装关切地问他:“对不起,陈总您被烫着了吗?”其实他的肚皮被烫的很痛,只是因为他还是个实习员工的身份,他不得不先‘舍己为人’。 “不,是我不小心,你要是烫到了就报工伤吧。”陈沛蹙起眉,仔细看他衬衫上的咖啡渍。 杨立青点点头,正想去厕所处理身上的污渍,谁知又被陈沛叫住。 陈沛站起来,拉开一个落地柜的门,找出一件淡蓝色的暗竖纹衬衫递给他,说:“这种天气出一身汗,怕是会感冒,现在衣服也弄脏了,干脆换了吧。你的衬衫……我改日再赔一件给你吧。” “不用了陈总。”杨立青接过他给的衬衫,“那我先借着您的衣服,过后洗干净了再换给您。”杨立青说完就想走。 “在这里换了吧,这里走去厕所需要时间,你以为我给你的任务很轻松吗?”陈沛的命令不容反抗,杨立青只能悻悻然走去将门关了。 陈沛很配合地走去将百叶窗拉上,随后自然地走回自己的办公椅上看文件。 杨立青用眼角瞄他,发现他没往自己这边看,这才爽快地脱掉自己的衬衣,再往下一看,发现连背心都染了一大片咖啡渍,索性一掀,将背心也脱了,直接套上陈沛给的衬衣。 陈沛本来就比他壮实高大,所以他的衬衣一穿起来都拖到大腿根了。 “陈总,衣服有点大。”杨立青转过身去,表情有些尴尬,因为这样他就必须将衬衣束进裤子里去,他是无所谓,就怕对方会介意。 陈沛本来就用眼角偷看他换衣服,觉得他要转过来了才将眼神收回去。 他装模作样地抬起头去看,只见杨立青也没扣纽扣,衬衫太长,遮住了他的屁股和手腕……这怎么看怎么别扭。对了,如果将西裤脱了,可能就和谐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男朋友的衣服’的威力。 陈沛心猿意马,要是青年现在他的房间里,早就被他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了吧……不过,自己现在还披着层人皮。 所以他装作毫不在意,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说:“扣子扣上,袖子卷起来,衣摆束进裤子里去。” “哦,好的。”杨立青如蒙大赦,立刻动手。弄妥了又想去捡自己的脏衬衣,却被被陈沛喝止。 “就扔在这里吧。”陈沛视线依然停留在文件夹上,但左手指了指办公桌旁的垃圾桶。 “可是……” 陈沛抬起头来,目光凌利。“你将脏衣服拿出去让别的员工看见了,是想让我心存愧疚吗?” “不是不是。”杨立青小心翼翼地将背心和衬衣卷到一块,放进垃圾桶里,直起身来又问:“还要咖啡么?” 陈沛烦躁地挥手:“不用了,出去干活。” 等大门一关,陈沛就猴急地往垃圾桶瞧。 这下赚大发了,一次搞来两件! 他恨不得立刻就拿着青年刚换下来的衣服回家撸上一炮,只是现在才刚上班,他还给青年布置了任务……只能等下午了。 扔掉手上的文件,悲催地看着自己被高高顶起的裤裆,如果现在就撸了一发,下午应该没那么爽吧?那就先忍忍。 陈沛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个上午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人间炼狱。好不容易熬到点了,他就拿起公文包,匆匆离开办公室。 杨立青赶紧叫住他:“陈总,文件……” “放着吧,我不舒服……再说吧。”胡扯一个借口,赶紧逃掉。 “好的,您路上小心。”操,我赶了一个早上呢!杨立青腹诽到。 三十分钟的车程,陈沛只用了一半的时间。 欲望只是次要的,他更想知道的是,自己是不是非杨立青不可。 他将那件衬衣拿出来,摊在床上,边脱衣服边拉上了窗帘,伸手开了一盏柔和且有情调的灯。 解了自己的领带随手一扔,跪在床上慢慢俯在衬衣上面,在领口附近细细嗅着。须臾,查看自己的西裤,没有反应。 干脆将自己的西裤脱了,只剩下一条内裤,这次他趴在了那件衬衫上,一边嗅着上面的味道一边将手伸进内裤中自慰。 …… 还是没有反应! 陈沛急了,抽出手跪起来。难道他的小弟弟就这么壮烈牺牲了么?可是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还精神抖擞着的啊……不对,似乎少了什么。 陈沛强迫自己淡定下来,重新趴在衬衣旁边,将手伸进内裤里,握住无精打采的小兄弟。 他自然地闭上双眼,让自己想起办公室里的情形。 “陈总……我的衣服湿了。” 青年的脸有些红,此时正尴尬地扯住自己的衣服。 “那就换。” “可是……我没有可以替换的衣服了。” 看着青年无助的眼神,他将自己的衣服脱给了青年。 “那您怎么办?” “别废话了,赶紧换吧。” 青年点点头,在自己的注视下将纽扣一粒粒解开。衬衣被青年脱掉,白皙的胸膛上被烫出一团红色的痕迹,青年又慢慢穿上了自己刚脱下的衬衣。 “好可怜……疼吗?”自己蹲下,伸手捏上被烫红的樱红。 “疼、疼……轻点,陈总。” 轻点,而不是不要吗? 自己变本加厉,用舌头缠上那看似楚楚可怜的红色尖端。 青年因为自己的舔吮而发出微弱的鼻音,他的双手搭上自己的肩膀,左手移到他的脑后抚着他的发根。 “陈总……凉凉的,好舒服。” 只见青年的衬衣已经滑落肩旁,双颊已经染上红粉色,锁骨随着呼吸一深一浅的显现…… 陈沛停住动作,往下一看,来了! 他顿时心花怒放。不过革命尚未胜利,同志仍需努力!强迫自己平心静气,再次闭上双眼。 “陈总……我裤子也湿了,好难受……帮帮我好么?” 陈沛动手解了他的皮带,一鼓作气地将西裤脱了,随手扔在一边。底下那条紧身内裤将青年勃发的器官形状勾勒得完美无暇。 “陈总……我难受……” 陈沛闻言,抬头就看见青年半眯着眼,将食指往嘴里送,抽动的同时还时不时用舌尖舔一舔,鼻子里哼出些软糯的声音。 此情此景,只看得陈沛欲血喷张,完全丧失了作为人的最后一点理智。 他隔着内裤,用力地吸住了青年已然起了反应的地方,用唾液濡湿它,用舌头爱抚它,用鼻尖蹭它,将饱含欲望的热气如数打在内裤上。 “我也……想要陈总的……” 陈沛的双眼布满血丝,抬头看他,那架势是恨不得立刻吞了他,连骨头都不愿意吐出来。 “想要什么?” 青年瞥着陈沛的下身,支支吾吾地嘟囔:“陈总的……肉……”说着,还舔了舔唇。 陈沛的呼吸全乱了,他撸的更用力些,侧身往衣服上一滚,抓着衬衣就往自己鼻间压,然后用力呼吸。 他将青年压在了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捏着他的腮帮,将身下的硬杵缓缓插进他的嘴里。他摆着胯抽插,青年就用嘴舔吮,配合得完美无暇。 底下的人吹得滋咂有声,小眼神也煞是勾人。 片刻,青年吐出嘴中之物,舔着唇躺在下面,然后扭着腰将内裤脱掉,张开双腿缠住他的腰身,又将手绕到后面去,在他眼底下将食指插了进去,进进出出几下后又抽出来,将湿润的指头竖在他的面前。 “陈哥,它饿了,你不喂吗?” 自己睨他:“哪儿学来的?” “你教的。”青年说着,朝抛了个媚眼。 陈沛用力拉开他一条腿,扶着枪插了进去。 “别叫太大声,小心别人听到。” 青年睁眼,泪眼婆娑道:“可是好舒服,我想让她们知道。” 可恶…… 陈沛抓着他胯骨,开始猛烈撞击,青年则在他身下咬着唇喘着粗气承受着。 “好爽、好爽、啊、哥哥用力干啊……干死我得了……” 陈沛咬着牙,加快撸动的速度。他用力嗅着衣服上的气味,甚至还情动地咬住它。 他舒服得大喘,在床上扭作一团。 “不要再变大了,好涨……”青年被他压在身下,意乱情迷得已经口不择言。 “哥哥这是要喂饱你!” “射、射给我,求、求你了。”青年喘着气哀求。 陈沛缩在床上忘情呻吟着,他翻过身,鼻子用力压住那件被他蹂躏得惨不忍睹的衬衫,右手和着龟伞顶端分泌的滑液飞快地撸动着茎身。 须臾,脚趾用力地缩起来,浑身痉挛,一股白液自尿道射出,随着慢下来的撸动,又射出意犹未尽的第二股。 这之后他才无力倒在床上,喘着粗气享受着高潮的余韵。 等到打在手中的液体已经完全冷却,他的气息才平复了点。 他翻过身,仰卧在床上,举起右手,看着手中的白色滑液慢慢沿着他的手腕流下手臂。 他大笑起来。 不是不举,他很正常。 只是,他有多久没看过这个浓度了? 无力垂下手,侧过脸看着被揉成一团的衬衫。 真是犯贱,什么时候试过自慰能这么爽的? “报应啊……” 他重新仰卧,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兀自出神。 陆 实习第三周,杨立青感觉比前两周的情况好多了。 他倒数着下班,身边忽然闪过一道人影,他立刻站起来说:“陈总再见,路上小心。” 被叫住的人浑身一僵,机械地回过头来对他说:“嗯,再见,你也快点下班吧。”说完就迈着长腿飞快地走开。 杨立青微笑着目送老板的离去,最后差点就高兴地笑出声来了。 这周老板又有新花样,经过杨立青的观察,老板看他的眼神总是哀怨的。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反正杨立青直觉觉得,老板对他是爱理不理的。 还有一周就过实习期了,现在是处于危险时期,按理说自己应该很小心没有犯错误才对啊,怎么老板一副“你赶紧给我滚蛋”的表情? 看来自己得更加小心才行。 陈沛开车去的是一家没去过的小酒吧,他不想猎艳,他只想一个人喝几杯闷酒。 通过那场畅快淋漓的自慰,他知道自己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但那天之后,他又做了另一个实验,用的是杨立青更加贴身的背心,但他意淫的人却换成了别人,无论他想的场面多么刺激,对方的话语多么淫浪,手中的东西都硬不起来,又或是硬了一下,又软了下去。 吧台前的男人心事繁重,闷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嘿,先生,一个人?”一个男人拿着酒杯,在他旁边坐下。 陈沛头也不抬地说:“我没兴趣。” 那人讨了没趣,自觉走开。 杨立青接到他老板电话时正在看书,他最近正在为一个考试做准备。 “陈总?”接了电话,杨立青往桌上的闹钟瞟了一眼,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过五分了。 但回答的人却不是陈沛,那人说:“您好,您的朋友在我们这边喝醉了,您能过来接他吗?” 杨立青只觉脑海闪过一道白光,马上问:“好的,请告诉我地址。”送酒醉老板回家,这可是立功啊!不论之前犯了什么过错,应该也能将功补过吧? 可要是一早就知道是这种酒吧,杨立青打死都不会来。 他刚下了计程车,站在路边,深秋的寒风吹得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目的酒吧的门前,站着两个醉了的外国男人,勾肩搭背打着啵。 虽然在喜欢了那位之后,他也有补习过同性相恋的一切知识,但毕竟没有看过真实版本的啊! 所以胆小的他害怕了,可以绕过那两个兴致高昂的男人。 “hey man,do you want to play with us?” 冷不防背后射来一支冷箭,杨立青伫在原地,机械地回过头去:“no,thanks.”说完立刻推门进酒吧。 光进门就这么艰难险阻,那里面不更是难以攻克? 杨立青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端出自己练就的面瘫本领,谁抛媚眼就冷瞥谁一眼,果然没有麻烦再找上来。 他径直走向吧台,问正在调酒的酒保:“您好,我是来接人的。” 那酒保一脸了然,用下巴指了指一个角落,就不再搭理他。 杨立青往那边一看,果然是陈沛,他道了谢才往那边走去。 “陈总?陈总你醒醒。”杨立青边用手拍他的脸,边叫他名字。 谁知陈沛挥手拍开他,还嘟囔道:“滚犊子!” 杨立青动作一滞,又微微直起腰环视四周,没发现人看着这边,这才弯腰,伸手轻轻抽他耳光。 “嘿嘿,我叫你耍我,耍呀~来呀~看不不抽死你。”杨立青得意地笑着,似乎这三个星期以来的怨气全都发泄在这些耳光上面。 正抽得起劲,忽见底下那人睁开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陈总!!”杨立青吓得连忙改打为摸,表现的就像底下的人死而复生一样。 但陈沛只是依稀看到自己身上有人,以为自己又带了什么人回家,伸手糊上那人的脸,将人往旁边一推:“别来烦我,我没兴趣。” 杨立青跌坐在一旁,本是一头雾水,可是转念一想就懂了:敢情你以为我是图你财色的?! 当即恨不得殴这人一顿。可要是真殴下去了,他这实习员工铁定会成为退职员工。 所以只能剜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陈总,你家住哪?或者你哪个朋友能来接你的?” 只见陈沛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杨立青无奈地叹气,只能将他拉起来,揽着他的腰,将他拖出酒吧。 人一旦睡着就会变得死沉死沉的,杨立青就近给他找了一家宾馆,用他的钱包和身份证帮他开了间房。最后帮他脱了上衣和鞋子,再盖上被子,给他掖好被角,这才转身离开。 本来想就这么打车回去的,可是经过宾馆旁边的药店,又停住脚步想了想。 一般小细节都能加分。这样想着,已经走进药店,买了一盒醒酒药。走回宾馆才想起自己没有他的房间钥匙,让柜台的值班小姐给他开别人又不肯,所以只能将药搁在柜台,嘱咐柜台的小姐一定要交给刚才开房的那位客人。 杨立青离开宾馆,在门口拦了计程车,让司机往家的方向开。 发现自己老板是同性恋,也不知是福是祸…… 他坐在计程车里,心情有点忐忑。 陈沛宿醉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身体的应急系统让他立刻清醒过来。 掀开被子,发现衣服裤子都还在身上。看这阵势,应该是被人送过来的。 他侧过身,在枕边找到自己的电话,翻到通话记录一看,最后一个拨出的电话姓名是杨立青,再看拨出时间,是晚上十二点零五分。 糟了,怎么好打不打,偏偏打给他了? 他扶着额头回想昨夜的情形,只记得自己去了一家陌生的gay吧,拒绝了一个来求欢的,之后的记忆就非常模糊…… 他是gay这件事,职场上的人并不知道,他觉得没必要说,但要是知道了也没什么。 偏偏这里面,他最不想杨立青知道自己是同性恋。 他捂着脸想到:会不会吓跑他了?吓跑他,下半辈子的性福就没戏了。 不对,即使他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也不会和自己在一起吧?他又不喜欢男人…… 陈沛越想越心烦气躁,干脆不想,打算见步行步。 洗漱完他就去退房,正准备离开,柜台的女人就将一盒东西塞给了他。 “这是一位先生要交给您的。” 陈沛看她几眼,边道谢边接过东西。 醒酒药?演哪出? 他笑了笑,将盒子塞进西装外套的袋子里。 杨立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往陈沛的办公室瞅了瞅,里面的人还没回来。 最好一天都别回来。杨立青心里偷着乐。 起码让他再过一天吧。 果然,陈沛一个早上都没回来。杨立青心情大好,中午和孙菲她们一起出去聚餐。 一大群女人加上他一个男人叽叽喳喳出了公司大门,孰料他后脚才刚出玻璃门,立马就被扯去一边,还没看清对方的样子就被他揍了一拳。 杨立青捂着脸摇了摇头,才慢慢站起来。 “吕健!你疯啦!?”孙菲从一众女眷中冲出来,拉开还举着拳头的男友。 叫吕健的男人挣开孙菲的手,指着杨立青说:“菲菲你躲开!前几天我亲眼看见这臭小子吃你豆腐!” 杨立青一头雾水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孙菲尴尬地看杨立青一眼,又转过头去呵斥她男友:“你有病吧!他什么时候吃我豆腐了,我怎么不知道?” 吕健气红了眼,朝杨立青吼道:“这小子可狡猾了,前天我们不是约了你吃午饭么?我在对面亲眼看着他摸你腰!你躲开!让我揍死这丫。” 孙菲看着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心中大窘,忙扯住她男友压低声说:“吕健!你还嫌丢人丢不够吗?” 杨立青半眯着眼,似乎想起了前天中午,同样是和办公室的人一起聚餐,孙菲那天穿了一双十二厘米的高跟鞋,站起来和自己差不多高。他记得过马路时孙菲差点摔跤,是他扶的人。想到此处,他双手抱胸,走到吕健的面前,轻轻勾起嘴角说:“这是误会。” 吕健见他挨了自己一拳还这么冷静,胸中怒气更盛:“误会你妹!老子亲眼看着还有假?知道什么叫太岁头上动土么?你小子找死呢!” 杨立青笑了,又说:“眼见未必为实,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是揩油呢?或许比起孙菲,我对你更有兴趣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瞠目结舌。 吕健看自己的女朋友一眼,发现她也是一脸震惊,当下恼羞成怒,挣开孙菲,指着杨立青骂道:“二椅子,我呸!你说你是二椅子,我就得信吗?” “这个道理你也懂嘛,那我就不必多说了。你也是明理的人,别动不动就挥拳头。我和孙菲只是同事,我对她也并非有什么非分之想,那天只是扶她一下,难道你看到有人摔跤也会无动于衷吗?好了,我说的话你不一定信,但事实如此,如果你要继续动手的话,我会保留控告你故意伤害的权利。当然,你也可以控告我猥亵妇女,不过我想提醒你,现在的税挺高的,败诉的话你要有心理准备。”说着瞥了众人一眼,对躲在一边的女同事说:“看来我得一个人去吃饭了,待会儿见。” 吕健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见他要走,连忙上去扯住他的衣领,不料自己的手腕又被另外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 他疼得松开了手,那只捏着他手的主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方足足高他一个头,光气势就压倒了他。 “如果你想继续闹事,我会叫公司保安过来。”陈沛松开他的手,冷漠地扫在场的人一眼,然后说: “希望你们不要将这些事情带回公司,如果让公司的形象受到损害,我会让你们去找我司的法律顾问。” 低气压让在场的君安员工都打了个冷颤,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 “明白了就散了吧,该吃饭的就吃饭,该休息的就休息。”他说着,瞥了吕健一眼,又微微侧过脸对杨立青说:“你过来。” 杨立青站在他身边,吓得寒颤阵阵,偏偏又要故作冷静。 “是。” 他回答时,陈沛已经走远了。 柒 杨立青坐在一家颇为高级的餐馆里,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自进来之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陈、陈总。” 男人听见自己叫他,才从菜单本中抬起头来。 “想吃什么?不过是AA制。” 杨立青瞪大了眼,心想这人带自己来这里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我想吃对面街的牛肉面。”在金钱面前,男人的面子又值几斤几两?!大丈夫,该软就软,该硬则硬。 陈沛闻言一笑,将菜单调转方向,推到他面前,说:“点吧,我请。谢谢你的醒酒药。” “哦!是那个啊!应该的,应该的。”杨立青讨好地笑着,连忙低头看菜单。第二句‘应该的’好像是说陈沛应该请他吃饭一样。 陈沛稍微放松了些,靠在座椅里看他。 青年刚才被揍的眼眶,已经有点发紫,讨好地笑起来的时候让他觉得跟滑稽。 点菜之后,又陆续上菜。 饭中,陈沛禀行食不言的好教养,只是慢慢进食,看得杨立青只能小心翼翼地吃着。 食毕,男人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对杨立青说:“先坐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杨立青擦着嘴,心想,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是好是坏还是要看造化呀!立马应到:“好的。” “小杨,还习惯君安的工作吗?” 杨立青暗自揣摩他的意思,但脸上还是波澜不惊:“习惯,已经渐渐上手了。”回答的不疾不徐,完全不暴露自己的心迹。 陈沛又问:“你下个星期就满实习期了,有什么打算吗?” 他想了想,答:“暂时还没有,还是要等人事部门的评核。不过在君安工作,氛围很好,能够学的东西也很多,毕竟是大公司嘛。”杨立青说罢,还笑了笑。这时候拍马屁是必须的。 陈沛哪能不知他的内心活动?只是笑着说:“不错,那你打算留在君安继续工作吗?” “我本人是很愿意的,可要是人事部门那边的评核不过关也不行啊。毕竟我是新人,工作上还是怕出纰漏。”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杨立青的内心已经一片欢呼了。 陈沛挑挑眉说:“为什么我的秘书的去留,还要问人事部门?” 杨立青尽量让自己笑得尴尬些。 陈沛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对他说:“留下来吧。” “啊?”杨立青咧开嘴笑起来,“真的?” 陈沛笑着说:“实习期一过就签约吧。” “谢谢陈总!”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杨立青内心气血翻腾,连嘴角都控制不住,一直咧着。 陈沛坐在他的对面,右手的手指在桌面上来回敲着。 “下周四晚上你有空吗?” 杨立青笑容一滞,复又扬起笑脸:“有的。” “陪我出去应酬一下,有偿。” “好的。”有偿,您让我干嘛都成。杨立青想着,笑得谄媚。 杨立青好不容易熬到签约那天,捧着合约的时候他甚至连双手都在颤抖。 可是等他看到合约最后一行时,他有点不理解了。 “这一年内不得辞职是什么意思?”而且辞职还得付天价的违约金。 陈沛往上面瞅了一眼,冷静地说:“你以为公司培养一个职员不需要成本吗?” 杨立青“噢”了一声,心想这也有道理,于是大手一挥,签上自己的名字。 于是当天晚上,杨立青和陈沛一起站在Sweet Heart的门外。 “等下说话小心点。”陈沛进门前回过头来小声警告他。 “好的。”青年还是一副讨人厌的正经样。 陈沛推开门,和杨立青一起鱼贯而入。 “沛少!好久不见!”一个花枝招展的男人贴了上来。 不料自己许久不来,魅力不减啊! 可顾忌到身后还有个人,连忙将此人掰开。“David,我今天有点事。” David往他身后一看,立刻了然,淫笑着离开。 杨立青虽然表面上还是面带微笑,可是心里早将陈沛骂了几千遍。 怎么又是这种地方?虽然他是没关系,只是……他老板该不会当着他面摸这些男人的屁股吧? 他沉溺在自己的想象中,引得自己浑身起鸡皮,一阵恶寒。 “沛少~好久不见啊!上哪儿嫖去了?”上来迎接的是李再天,自上次的‘阳痿’事件后,他也甚少见到陈沛。 “李少,你这是什么话呢?”陈沛上去握住他的手,朝他挤了挤眼。 李再天看了他身后的杨立青一眼,笑道:“噢~你看我这嘴,就是吐不出象牙来。请问这位是……?” 杨立青见他问起自己,忙向他介绍自己:“您好,我叫杨立青,是陈先生的秘书。” “秘书?”李再天眼珠一转,又猥琐地笑起来,说:“来来来,都是贵客,进房。” 陈沛示意他跟上,杨立青察言观色,立刻跟紧。 “李少,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事情,能办妥吗?”坐下不久,陈沛就开始和李再天胡扯。 李再天成天和陈沛厮混,怎么不懂他的意思?不就是想灌醉那个小秘书么? 他非常会做,连忙摆摆手说:“欢场不谈生意!来来来!上酒!” 陈沛面带难色,看了杨立青一眼。 杨立青完完全全读懂了他的意思,只能自认倒霉。怪不得说是有偿加班,敢情是来玩儿命呢! 酒过三巡,杨立青已经扯开领带歪倒在一边,面色酡红,看是醉了。 李再天端着酒杯看他,见他没了动静才淫笑着问陈沛:“你的菜?” 陈沛本来也看着杨立青,被李再天一碰才转头去看他。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哟哟哟。”李再天拧巴着脸,指着他说:“我看他不像好这口的啊。” 陈沛睨他一眼,小声说:“我看也不太像。” “那你还想碰他?”李再天瞪着眼说。 陈沛又看向杨立青,摇着头说:“你不懂。” “你小心他告你!抓住你的把柄把你弄死。”李再天小声呵斥。 “这些我也不是没想过……”陈沛叹了口气,又侧过头看着杨立青,“不过,我还需要一点证据。” 李再天也看向杨立青,在他身上逡巡一阵,才问:“证据?” “哎,都说你不懂,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陈沛说着就站起来。 李再天心里咯噔一声,忙问:“你跟他谈感情?”说完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陈沛烦躁地转过身,反问:“我像这样的人吗?” “我看不像。”李再天扁了扁嘴说。 “那不就得了?别瞎猜了,说了以后会告诉你的,今晚谢谢配合啊。”陈沛说完就弯下身拍杨立青的脸,柔声问:“小杨,小杨你醉了么?” 杨立青缓缓睁开双眼,发现是陈沛,连忙直起身来,没有没脑地问了一句:“成了吗?” 陈沛笑着说:“成了,走吧。” 杨立青点点头,在一旁找到自己的西装外套,站起来向李再天伸出手,说:“李总,不好意思,我失态了。”说话间连眼皮都睁不开。 李再天连忙站起来握住他的手,笑着说:“没事没事,下次再来玩儿。” “李总再见。”杨立青还朝他挥挥手,不过很快就被陈沛拖走了。 李再天重新坐回沙发上,给自己点了支烟,吐出一口,在烟雾中笑了起来。 “还小羊呢……这是,羊入虎口啊……”说着,摇了摇头。 杨立青坐在副驾上,一副深沉的模样。 陈沛侧过头看他,似乎在观察他是不是醉了。 “扣上安全带,我送你回家。” 闻言,杨立青只是笑了笑,那种笑容,就像在说 “愚蠢的人类”一样。 “谢了陈总。”杨立青说着,稍稍欠身,伸手拿过陈沛解在制动杆旁的手表往自己的左手上一扣,又说:“如果我不装醉的话,把我喝死了生意都谈不成。” 陈沛看他一脸臭屁,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将笑意忍下去,又清了清喉咙说:“我让你扣上安全带。” 杨立青一脸不耐,扬了扬手,说:“扣着呢,就等您开车了。” 陈沛败下阵来,笑着伸手替他扣上安全带。 车开的很平稳,开车后杨立青就觉得眼皮有点重,干脆侧过身缩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经过河堤时,杨立青突然叫陈沛的名字,害得他连忙刹车。 “想吐吗?”他问。 杨立青摇摇头,转过头来问他:“陈沛,我能下车吸根烟吗?” 陈沛从来没听他叫过自己的全名,当即有点晃神,愣愣地点了点头。 杨立青傻傻地笑了笑,说:“谢谢啊。”说完就给自己解了安全带,在西装外套里摸出打火机和烟盒就下了车。 陈沛看他走路摇摇晃晃的样子,怕他吸着吸着掉河里去了,也拿着他的外套一起下了车。 杨立青只穿着一件白衬衫,下摆全部塞进裤子里。在他背后看,发现他不仅屁股好看,就连两条腿也长。 陈沛咽了口唾沫,赶紧跟了上去。 杨立青倚在石栏杆上点着了烟,将烟盒和打火机塞进裤袋里。 “披上吧,太冷了。”陈沛将外套披在他身上,甚至还帮他穿好。 杨立青转了身,屁股靠着河堤,手肘抵在扶栏上,仰起头来吐出烟雾。 陈沛低头看他,这是陈沛第二次看他这样抽烟,上次距离太远,许多细节都为能看清,这次近距离观察,他发现杨立青连吐烟的时候,嘴唇的形状也非常好看。 杨立青将烟夹在指间,问他:“陈总,您今年多少岁了?” 陈沛一愣,双手交叉在胸前,倚在旁边较高的桥墩上。 “二十九了,怎么了?” 杨立青笑了笑,说:“也不是大我太多,这么年轻就做副总了,真厉害。” 陈沛笑了笑,摸着自己的鼻尖说:“也不是利不厉害的,自己家的公司。” “噢。”杨立青吸了一口,吐出,又说:“但是我觉得你挺有能力的。” 陈沛呵呵一笑,问他:“你是在拍我马屁吗?” “算是吧。”杨立青笑着说,“但也是真心话。” 陈沛浅浅笑着,不再言语。 杨立青也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那你家里,怎么看你的事情?” “什么事?” 杨立青侧过脸来看他,小声问:“你喜欢男人吗?” 陈沛点点头,说:“家里不管。” 杨立青‘哦’了一声又将头转回去,此后一句话都不说,直到将一支烟抽完,吐出最口一口烟。 “那你有过喜欢的人吗?”杨立青用皮鞋踩熄了烟屁股,“就是,想和他一生一世的。” 陈沛又将焦点定在他身上,看了他一会儿才将视线移开,看着河面说:“有吧,可是我忘了,连那个人的长相都忘记了。” 杨立青低声笑了笑,说:“我也有过,男的。” 闻言,陈沛浑身一震,有如触电一般。 “你喜欢男人?”陈沛高声反问,幸好四下无人。 杨立青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捌 【捌】 陈沛扶着桥墩瞪打了双眼,胸腔里一颗心跳得飞快。 杨立青给自己点了第二支烟,自顾自地吸上。 “可我以前是喜欢女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喜欢上他了。”他说着,咂了咂嘴。 “我看到过太多背叛,也经历过太多背叛,我害怕背叛与被背叛。我想,起码我自己不去背叛就好了。” 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后又说:“我知道同性恋在这个社会很难,所以啊,真的很想就和这么一个人一辈子就好了,即使偷偷摸摸也好。” 陈沛低头看着他。杨立青的眼眶红着,夹着烟的手指也是颤抖的。 “真可惜,他是直的,还是我的朋友。”杨立青说着,迎上了陈沛的双眼。 “只要我说了,我们肯定连朋友都做不了。我想,何必呢?做朋友也挺好。于是我在他身边默默守了两年半,你尝过那种看得到吃不着的滋味吗?” 陈沛被他看着,像是变成了哑巴一样,张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不敢和他对视,我怕只要我们一对视,光是眼神就会出卖我对他的感觉。” “我太懦弱了,我很怕。我很渴望他,却又很害怕他。我想拥着他,又怕他会离开我,但我更怕,我厌倦了,会抛弃他,最终害了他。可我明明那么喜欢他……” 杨立青夹着烟的两指用力过度,将烟九十度弯折。他吸了吸鼻子,仰起头,试图让液体回流。 陈沛蹙眉看着,不安地换了几个姿势。 “但我还是和他表白了,还是大学的毕业酒会当晚,我早就为自己想好计策。我几乎是逃到这个城市来的,大家眼不见为干净。” “我很狡猾吧?”杨立青说完笑了笑,复又继续抽烟。 良久,陈沛才说:“立青,你醉了。别抽了,我送你回家。” “陈沛,我得谢谢你收留了我。”杨立青深深吸了一口那支折弯了的烟。 陈沛止住脚步,转身,双手夹住了杨立青的两颊。 “想不想我亲你?”陈沛问他。 他呆呆的看着陈沛的双眼。此时他大脑处于死机状态,只是微张的双唇还会逸出几丝白烟。 陈沛没等他的答复就用力吻了上去。 他吻得很用力,狠狠吸住了青年的嘴唇,让那人嘴里的烟味和酒味慢慢侵占了自己的口腔。 杨立青被他吻得很舒服,夹着烟的手指慢慢松开,还未抽完的烟自指间掉到了地上。 他的双手伸到了陈沛的脖子后面,用右手摁着陈沛的后脑勺。 陈沛用力托着他的后脑勺,将他摁向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让舌尖在青年的双唇上打转。青年微微打开双唇,他的舌尖就突了进去,大刀阔斧地开拓自己的疆土,侵占青年的口腔。 杨立青用力地吸着那条滑腻的舌头,时不时用牙齿轻轻咬它。 陈沛将青年摁在自己刚才倚着的桥墩上,腾出一手去摸他的腰身,青年怕痒,扭着挣扎。 他猛地睁开眼,松开压着青年的唇。 青年的腿有些软,只能倚着桥墩站着。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富有光泽的双唇微张,微微吐着气。 陈沛又想再亲,只是又顿住。 不行,下面已经全硬,再这样蹭下去说不定就射了。 他用力箍着杨立青的腰身,将他带向那辆黑色的雅阁,拉开副驾的车门,将人塞进去后才走向驾驶座。 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河边离杨立青家还有段距离,他可不想这段迈向一夜春宵的路变成他最后的路程。 等裤裆安静了些,他才侧过身去替杨立青扣上安全带,做完一系列安全措施,他才发动车子。 来到杨立青家楼下,停好了车,又立刻将人从车子里拽出来。 陈沛扶着杨立青问:“你家住几楼?” 被问的人颤颤巍巍地伸起手,胡乱一指。 刚才被河风一吹,现在肯定醉了,陈沛知道他是靠不住了,于是只能凭着自己上次来的记忆搜寻可能的答案。 他记得上次的楼道感应灯是停在了三楼,所以只能靠着这个拼一拼运气了。 干脆将人横抱上楼。 幸好这种户型只有两家对门,陈沛在杨立青身上摸出了钥匙。现在B栋的门上试了试,发现不行,又换A栋,钥匙一插就进去了。 陈沛欣喜若狂,他相信他是以最快的速度开了门,然后将人抱了进去。 不过刚关上门,他就迫不及待地将人摁在门上吻了一顿。 他用已经起了反应的下身去摩擦杨立青的下身,青年吮着他伸进口腔里的舌尖,鼻子里发出些撒娇的鼻音。 他深吻着青年,伸手摸到了墙上的电灯开关,然后松开对方,开始脱他的衣服。 他耐着性子去解杨立青的衬衣扣子,到了最后一颗他终于受不了,干脆用力扯开。里面仅剩一件白色的背心,他的手自下往上伸入背心里,一直摸到青年胸前两点才停下,用双手的拇指分别摁着它们,揉搓起来。 杨立青怕痒,此时只感觉有什么在挠他痒痒,饶他清梦,所以扭着身体想要挣扎。殊不知现在两者下身正紧密想贴,他一动,陈沛就不好受了。 陈沛决定先不脱他的背心,而是腾出手来将他的裤子脱了,将人抱起来,找他的卧室。 一目了然房子,卧室在哪里就不用再费时找了。 陈沛关上门,将人放在床上,自己则跨在他的身上,往自己的裤袋里一摸,钱包不见了。 他愣了一下,心想钱包可能掉在车上,可是避孕套在钱包里。他低头看着半裸的杨立青,又看看自己的裤裆,把心一横:算了,今天不进去。 他将自己脱干净,又将杨立青脱干净,将他翻过身来,复又跨在他的身上。 陈沛伏在他身上,从他的颈椎起,顺着他的脊椎,一直吻到尾椎。 青年打了个冷颤。 陈沛的目光落在青年的屁股上,果然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很翘、很有手感。 大掌在富有弹性的臀肉上色情地揉搓,身后的感觉让青年拱了拱,哼哼了几声。 陈沛眯着眼瞧了那个后脑勺一眼,又扶着自己硬热的家伙,放在青年的双丘之间,揉着臀肉夹住那根深色的硬杵,慢慢地摆着腰抽动起来。 下身的触感让他浑身爽利,他摆动着腰,胯部打在那人的臀部上,发出肉体碰撞的‘啪啪’声。 不过他觉得这根本不足以让他射出来。 松开青年的臀肉,往后退了一些,将硬杵插进了双腿之间,又用自己的双腿夹住青年的双腿,让青年的大腿腿根夹住自己的硬根。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才慢慢贴上杨立青的后背,一只手摸上他的胸膛,另一只向下伸去,握住了青年起了反应的分身,慢慢撸了起来。 不过撸了几下,底下那人的呼吸就乱了起来,扭着腰蹭他的手。 陈沛亲了亲他的脖子,夹着他的双腿,慢慢抽动起来。 青年嘴唇微张,哼道:“嗯~嗯~” 陈沛轻轻笑了笑,打算将平时看家的本领都使出来。 他腾出食指和中指,伸到两颗卵蛋上,一快一慢地玩弄着,其他三根手指则贴着茎身,一上一下抚动。 青年在他身下蠕动着,也慢慢摆起腰去一抽一插。 他腿间还夹着陈沛那话,此时陈沛根本不需要动,就像青年用腿根替他撸一样。 陈沛爽得喘出了声,他动情地吻着青年的双唇,用舌头撬开青年的双唇,用舌尖模拟性交的动作,在青年嘴里抽抽插插。 杨立青以为有人在给他灌水喝,抿着唇去吸,又用力地吞下肚子。 青年用力的吞咽声激起了陈沛的肆虐欲。他使劲儿吸住杨立青的双唇,吮了片刻又咬上他的下巴,接着转移到他的脖子上,一吸一吮再一咬。 杨立青被他撩动了敏感的地方,只觉得非常舒服,也不吝啬自己的呻吟。 陈沛依然撸动着青年的分身,他吻着青年的脖子、肩膀,时而又舔吻青年的脊椎。 本来玩着乳首的手慢慢移到那人的腰侧,若有若无地抚着,突然,身下的人扭得更加厉害,双腿间磨得他几乎要射出来。 扭动戛然而止,紧接着,青年缩进了他怀中痉挛了起来。 右手上粘腻一片。 陈沛将手抽出来,竖在自己面前。手上的液体还带着点温度,在自己的手心慢慢向下滑去,滑至手掌边缘,又抽着丝不情不愿地滴在床单上。 不知为何,他内心突然一阵狂喜。 青年此时浑身无力,趴在床上喘着粗气。 陈沛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接着是鼻梁、鼻尖,最后在嘴唇上停留许久。 右手上的东西他并没打算浪费,他抽出夹在青年腿间的硬物,再次握在自己手心,就着手心的液体慢慢撸动起来。 只消几下,手中的硬物又涨了一些,他重新将硬物插进青年腿间,在他的会阴上磨着、蹭着。 杨立青已经陷入了沉睡,此时发生的事情他根本毫无知觉。 陈沛吻着杨立青的后背,吮着他肩膀上的肉,腰动的更快,他用力抓住青年的胯部,自己的胯部疯狂地撞向青年的臀部,噼噼啪啪的响声自两者结合的部位传出来,刺激着陈沛的听觉神经。 再是一个全力的撞击,陈沛就射在了青年的腿间,淡乳白色的液体黏在青年刚刚才发泄过的分身以及会阴上。 陈沛慢慢松开牙齿,睁眼再看,青年的肩膀上已经被他咬出一个牙印。他闭上双眼,倒在杨立青身上,细细嗅着那人身上的味道。 很好闻。 他用鼻子蹭着杨立青的脖间,用力将他抱在怀里。 这就像一种醇,麻痹了陈沛的大脑,让他百闻不厌。 玖 杨立青想翻身,但总是动不了,他挣扎了几下,醒了。 原来已经早上了,闹钟没有响吗? 他想坐起来找手机,不料他一坐起来,他赤裸的胸前就滑下一只手臂。 “哇!”他吓得愣神几秒,忽然转身,看到身边睡了一个人。 还是男人! 不对。他闭上双眼,揉着自己的额角想:会不会是做梦? 听科学家说,有种梦是梦中梦,醒了一个还有一个。 他立刻向后倒去,不料脑袋撞上了床头,发出一声闷响。 很疼。 他摸着后脑,哭丧着脸去看躺着的那人。 “我操!陈沛!陈沛!”他也不叫陈总,大巴掌直接招呼上陈沛的脸蛋上。 陈沛被他拍醒,转了个身,却依然躺着。 “你醒了?” “我当然得醒!”杨立青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忽然将被子掀开,看了彼此一眼,复又将被子盖上。 杨立青指着自己问他:“是我将你什么什么了?” “你醉得跟个死人似的。” 杨立青一拍被子,指着他吼道:“那是你把我什么什么的?!” 陈沛微笑着点点头。 杨立青一巴掌就打在了他的右脸上。 陈沛呆住,浑身上下都动不了,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我操啊!妈的!怕什么来什么!”杨立青伏在枕头上,用脚蹬着床板。 陈沛哪里见过杨立青这么崩溃的样子?此时竟然愧疚起来。 他撑着身坐起来,伸手拍了拍杨立青的背。 谁知杨立青有如惊弓之鸟,几乎是弹起来拍开了他的手,又往他另一边脸上甩了一耳光。 陈沛瞠目结舌,看着杨立青,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杨立青的胸膛剧烈起伏,良久,才问:“你有戴套做吗?” 陈沛张着嘴摇摇头。 杨立青闻言,几乎气绝,闭上双眼调整呼吸,很久之后才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不干脆点,一刀捅了我算了!我跟你有仇吗?你犯得着这样来害我?” 陈沛不解,忙问:“我、我怎么害你了?” 杨立青嘴角抽搐着,瞪着他说:“都不知道你碰了多少个人。” 陈沛语塞。 “瞪什么瞪,你敢说你不是?”杨立青瞪着他说。 “我……”陈沛觉得自己的舌头像打结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算了。”杨立青一挥手,别过脸,“你就告诉我,你有没有艾滋病。” “艾……”陈沛指着自己,双眼瞪得老大。 “我怎么会有艾滋病?!”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杨立青摇摇头说:“算了,你说的话也是不能信的,我自己去验。” “我一直都有戴套,这么久也不见有事,怎么会有?!而且我根本就没有……”插进去。陈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反正杨立青都以为他进去了,他也懒得解释。 “没有什么?”杨立青回过头来瞪他。 陈沛不语。 “滚下去。”杨立青指着他吼道,见他不为所动,又吼:“给我滚下去!” 陈沛赶紧退下去,站在床边。 “跪下来。” 陈沛瞪大了双眼,说哦:“杨立青,你别太过分。” 杨立青指着他骂道:“现在是谁过分?!老子不想再看到你那肮脏的东西!别逼我一脚踢了它。” 陈沛胸口一窒,竟然真的跪在了床边。 明明可以一走了之的,干嘛一定要听他的话? 可是他真的没走,就这么老老实实地跪在杨立青面前。 “我会辞职。” 陈沛冷笑道:“签了约,你走不了。” 杨立青的目光扫过来 ,陈沛心虚地错开目光。 “你早有预谋的?” 陈沛不说话,算是默认。 杨立青抄起枕头就往他脸上摔,边打边说:“我操,老子是前世欠了你的?你这样玩我?” 陈沛被枕头打着,也被激怒了,伸手夺过枕头往旁边一摔,站起来说:“够了!不就是上一回床吗?用得着要死要活的吗?” 杨立青仰望着他,慢慢爬起来,一脸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啊,不过是上床而已。但我就是嫌你脏,怎么了?有些东西,我就算保存到死,我也不想给你这种人!现在我一想起就觉得反胃!” 陈沛愣住了。 第一次有人不是赞他床技好,而是嫌他脏。 他低下头,掀了掀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杨立青跌坐在床上,不再看他。 “你走吧。” 陈沛的身体稍稍前倾,犹豫片刻,才踏出一脚。 “我没有插进去。” 杨立青转过头,男人已经离开了他的房间。 陈沛穿好裤子,发现自己的衬衣还扔在杨立青的床上。他回头看了开着的房门一眼,干脆捞起西装外套准备走人。 他拉开门,正要走出去。 “陈沛。”青年叫住了他。 他停住脚步,刚要回头,屁股就挨了一脚,毫无防备的他只能扑出门外。 “我呸!”青年将他的衣服扔在他脸上,又说:“管好你自己的鸟,别整天往别人屁眼里钻。”说完朝他竖起中指,之后用力甩上门。 陈沛抱着自己的衣服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直到楼梯间响起轻轻的“咚咚”声他才反应过来,站起来脱掉披在外面的西装外套,正要穿衬衫,楼梯就走下来一个佝偻的阿婆。 “哎哟!夭寿哦!你做埋哦!”阿婆抄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招呼。 陈沛一边避着攻击一边穿衣,还要一边解释,几乎是被老人家打下楼的。 坐上车,陈沛才松了口气。 今天真是背到家了,从醒来之后就一直被人打被人骂,难道他长得真的就那么衰? 他伸头在后视镜里照了照,还行啊,除了脸有些肿。 叹了口气,他靠在驾驶座上发呆。 平时看那人还客客气气的,没想到体内还隐藏着这样的暴力因子。 陈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还很疼。 干脆坐正,准备发动汽车,忽然看到青年的西装外套落在了自己的车上。他伸手拿过来,从里面掉出两件东西:烟和打火机。 他将衣服盖在自己的脸上,深深吸了一口,又将它拿下。他抬头,狠狠瞪了三楼的阳台一眼。 我不会放弃你的,你给我等着! 虽然早上来了那么一出,但两人还是准时去上班。 陈沛在自己办公室内坐了十分钟后才见杨立青推开玻璃门走进来。 还以为他不会来上班了。 杨立青微笑着和办公室里的人道早安,陈沛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得一清二楚。 早上还将自己打成这样,现在竟然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和无关紧要的人打招呼。 胸腔里的,不知是醋意还是怒气。 杨立青经过自己的位置,直取副总办公室。 他敲了敲门,有礼地问:“可以进来吗?” 陈沛觉得他的假笑非常晃眼,但还是说:“进来吧。” 杨立青破天荒地将门带上了,陈沛看得心中一窒。 “陈总,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陈沛抬头看着他,不习惯他人前和私底下截然不同的态度。 “坐吧。” 杨立青点点头,拉开陈沛面前的椅子坐下。 “陈总,我不会辞职,除非你开除我。” 陈沛一挑眉,笑着说:“当然,辞职要赔偿,开除不需要赔偿。”正说着,话锋一转,“你该不会故意犯错误,让我炒了你吧?” 杨立青摇摇头,说:“您说的只是原因之一。既然事情都这样了,我也不想隐瞒什么。我和你不一样,我可能喜欢男人,也可能喜欢女人。但我不是随便的人,我觉得人这一生,能爱好一个人就够了。当然了,我并不喜欢您,对您也没有感觉。至于您为什么想和我发生关系,我不感兴趣,更不想知道。说句难听且自私的话,我便宜都让你占了,但利润没可能全部让给你。” 陈沛笑了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示意他可以继续说。 “对于做生意,我当然没有您这么厉害。但道理是相通的,昨晚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可以忘记,我也承认我今天早上的态度偏激了点,可是我不会道歉。我说的话,虽然是有气话在里面,但有些话……”他突然停下来,看着陈沛,又摆摆手说:“算了,太多我就不说了,各人观点不同,我没必要强加在您的身上。” 陈沛点点头,问:“就这些了?” 杨立青摇摇头,将一张纸条放在他的桌面上。 “我还想请个假。” 陈沛看他几眼,拿过假条一看,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我去医院验血。” “你!”陈沛气红了脸,压着声音说:“我不是说过我没病吗!” 杨立青又朝他假笑,说:“我为求保险而已,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我昨晚的记忆,就停留在那间酒吧那里,后面的事情都是您的片面之词。” 陈沛一噎,假条从他的手中飘落。 “我不批。” “您必须批。” 陈沛瞪他一眼,说:“我不批,你去验吧,我当你跑公务。” “谢谢陈总。” 青年轻轻拉开凳子,站起来对他微微欠身,然后离开他的办公室。 陈沛扶着额,呼出一口气。 他抄起桌面上的假条,狠狠拧成小团,扔到垃圾桶里,接着拉开抽屉,拿出自己的手机。 深呼吸一口,在联系人列表中找出沈京的名字。 电话接通,他微笑着说:“小京,是我啊,你堂哥。” 拾 陈沛躺在一张舒适的长椅上,双眼紧闭。 “在你面前,是一片宽阔的草地,微风缓缓吹拂着这片草地……” 陈沛猛然睁开双眼,说:“停。” 沈京收住声音,看着他的脸,又说:“催眠失败。” 陈沛坐起来,将双腿放下长椅。“我来不是让你催眠的。” 沈京换了个姿势,说:“我是心理医生,难道你是来找我谈公事的?” 陈沛抿了抿嘴,说:“小京……” “叫沈医师!”沈京拧着眉纠正到。 陈沛不理他,继续说:“小京,你我自小玩到大,我想你一定会帮助我的。” “我现在还是上班时间,想聊私事等我下班之后再说。”沈京已经站起来,准备转身。 “我不举!” 沈京急刹住脚步,但还是差点往前摔去。 他冷静下来,慢慢转身,看到他堂兄低着头,正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 “那你找男科啊,找心理医生干嘛?”他说,言语中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陈沛掀了掀嘴唇,右手紧紧抓着扶手,似乎要把它捏成两半。 “不是生理上的问题,是……我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举……但就是不举。”陈沛说这话的时候,眼眶都红了。一个男人要有多大的勇气,才敢对别人说自己不举?而且一说就是三次。 “等等!这个有点意思啊!”沈京立刻眉飞色舞,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我下班了,出去吃饭,我请客。” 陈沛猛地抬起头,瞪着他说:“沈京!你这种幸灾乐祸的恶趣味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改?!” 沈京只笑着,对他抖抖眉。 “来,堂哥,快跟我说说。”沈京讨好地夹了块肉给陈沛。 他们订了个小包间,等菜都上齐了才开始聊天。 “就是……”陈沛停住,瞪他一眼,“你非得在吃饭的时候问吗?” “哎,别介啊!来来来,快和我说说,让我胃口好些。”沈京一脸欠揍的说。 陈沛放下手里的筷子,说:“其实也不是什么事。” “就是个意外。” “前段时间,我们公司招聘,我之前的秘书辞职了,于是我就招了一个进来。” “男的,本来他也不是很优秀,但我就要了,还是个应届毕业生。” 沈京见他停下来,连忙鼓动道:“继续继续,别停。” “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吧?那只有我不想做,但没有硬不起来的道理吧?” 沈京头点得如同捣蒜。 “但将这人招进来之后,我再去外面打野食,就怎么都硬不起来了。” “这么严重!?”沈京瞪大了双眼。 陈沛叹了口气,扶住自己的额头,点了点头。 “第一次我以为是找的那个人不对,也可能是前段时间做的太多。可是第二次……” “也还是这样?”沈京追问到。 陈沛点了点头,又说:“之后我就忍了一段时间,也不自己解决。然后我偷了那人的衣服,打算自己来一炮。” “结果如何?” “很爽。”沈京觉得陈沛此时的表情,与日和里面某个被烟头烫了手的男人所露出的表情非常雷同! 沈京语塞。 “翌日,我用那人衣服再来一次,但这次我想的是另外一个人,谁知又硬不起来了。” “等等。”沈京伸手压了压他的肩膀,“你是说,自从你招了这人做你的秘书之后,你在外面和别人厮混就硬不起来了?” 陈沛点点头。 “拿了他的衣服之后,自己解决的时候,想着他就能很爽,但想着别人就硬不起来?” 陈沛又点点头。 沈京倒抽一口凉气,瞪着眼睛不说话。片刻,转过身拿起饭碗自顾自地吃饭。 陈沛恼羞成怒,掰过他肩膀斥道:“臭小子!吃什么饭!小心我抽你啊!” 沈京含着一口饭,笑得差点噎着:“哎…咳咳,堂哥,这个真的不好解决。” “解决什么啊解决,快给我个明白!”陈沛干脆抽掉他的筷子,拍在桌子上。 “哟,您跟我急也没用啊!解铃还须系铃人。” 陈沛剑眉倒竖,追问:“什么?” “您这不是喜欢人家吗?”沈京摊着手说。 陈沛浑身一僵。 “你在外面和别人厮混的时候硬不起来,是不是想到这人了?” 陈沛点点头。 “在家里解决的时候,想着人家就畅快淋漓,想着别人就不行了?” 陈沛再次点头。 沈京一拍手,说:“这不就结了嘛!” 陈沛掐着沈京肩膀的手慢慢滑落。 沈京睨他一眼,偷偷笑着,伸手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陈沛沉默了很久,然后幽幽地说:“我不喜欢他。” 沈京放下筷子看着他。 “我对他没感觉,除了性以外。” 沈京拧起眉,伸手摸上自己的鼻梁。 “你说你要闻着他的味道想着他才有反应?” “是。” “嗯……”沈京摸着自己的鼻梁,在脑海里搜寻可能的答案。良久,摸着鼻梁的食指突然停下。 他转头看着陈沛问:“你听说过荷尔蒙吗?” “听说过。”陈沛突然瞪大眼,“难道是这个吗?” 沈京撇了撇嘴说:“嗯……应该吧。不过这个不是我专修的,我不太清楚。” “可是我以前也没这么麻烦的呀!管他什么荷不荷尔蒙的!” 沈京一噎,又想了想,才说:“你知道头孢这种消炎药吗?” “知道啊。” “一开始有头孢一,头孢二,现在都有头孢二三十了。知道为什么吗?” 陈沛想了想,答道:“人体有了抗药性。” 沈京点点头,说:“你的情况大概是这样子。你现在硬不起来的原因,可能就是你的兴奋因子已经不吃老的荷尔蒙了。” 陈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我还有治吗?” 沈京大手一挥,说:“同理可证,只要找到新药,你的病就有治了。” 此言一出,有如妙手回春的老中医。 陈沛将车开进自家楼下的停车场,他在车里,陷入了沉思。 喜欢? 他不知道喜欢的感觉是什么,所以对于杨立青,当然不是喜欢。 果然只是头孢定律。 男人恣意给自己的病症命名。 ****** “呼叫呼叫,小李飞刀,这里是沈王爷,收到请回答。” “去你的沈京,有什么事儿?你个大忙人竟然会打电话给我?” 沈京用耳朵和肩膀夹着电话,在自家的沙发上翻了个身。 “哎,小李子,你知道我堂哥怎么回事吗?” 李再天在那边拧着眉,半天也参透不了他说的话。 “去去去,一边呆着去,你李哥事儿多着呢!” “嘿!”沈京炸毛了,拿着电话坐起来。 但他考虑到自己一喷,李再天肯定要挂他电话,这又话锋一转:“小李子,你上次不是想喝我那支红酒吗?我这儿有一箱呐!” 李再天双眼一亮,改口道:“等我。” 沈京嘻嘻一笑,说:“好。” 李再天挂了电话。 ****** 早上清洗的时候,杨立青根本不敢照镜子。 踹陈沛屁股的时候,向他竖中指的时候,自己确实很爽。 除了看过他喝酒醉,杨立青就没见他这么狼狈过。 他站在浴室的半身镜前,用手擦去镜子上的雾气。 脖子上,胸前都是奇怪的痕迹,他转身,扭头向后看。 去他的,这混蛋是属狗的么? 肩膀上还有个牙印! 自己昨晚究竟被怎么了?这么咬下来,就算没插进去也会染病吧! 狂犬病不就是这样得的吗? 杨立青抱着自己的双肩,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 他怒了。等他穿好衣服走去卧室拿手机的时候,他的心情已经完全转换为愤怒。 陈沛刚洗完澡出来,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他用毛巾擦着头发走过去,看到来电显示竟然是那个人时,就以最快的速度抄起来接了。 “陈沛我操你!我要是死了也拉你垫背!嘟——” 陈沛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呵呵……”陈沛竟然傻笑了起来。 但过了一会儿,他的笑容就慢慢收敛了起来,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才将脖子上的毛巾摔在床上,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去停车场。 杨立青正窝在床上用笔电看新福尔摩斯,这系列他已经看过三次,甚至对白都能背下来。 正看到精彩之处,就有人敲他的门,而且敲得很急。他在床上磨蹭几下,才不情不愿地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一开,这情况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大晚上见鬼了。”杨立青将门摔上,干脆利落地跑回房间继续看电视剧。 陈沛站在门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大冷天的,他只穿了一件单衣,甚至还保持在敲门的姿势。 他从那么远的地方飙车过来,只为了被人摔门? 真是闲的蛋疼了! 他将手插进口袋里,慢慢走下楼梯。 看那人也不像要自杀的样子,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不过,那人在家里就是这种装扮吗?穿着的是以前的校服裤吧? 陈沛站在雅阁车旁,兀自一笑,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拾壹 两周之后,杨立青又去做了一次检查。 结果呈现是阴性。 幸好没惹上什么病,但是三个月之后还要去验一次。他松了口气,心想要是阳性,他连从君安顶楼跳下来的心都有了。 不过这种想法只是在心头闪过,又如同流星一般消失在天际。 因为他俱高,站在那么高的地方,怕是没着地就吓死了。 他甚至是惧怕死亡的。 他认为,死亡,是另一种形式的背叛。 目前为止,他怕自己因为意外死去,剩下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母亲独自过活。如果真是这样,他妈一定恨死他。 恨他跟他爸一样。 陈沛抬手看表,秒针再转一圈就下班了。他齐了齐桌面上的文件,站起来整理自己的西装。 经过青年的办公桌时,青年站起来对他说:“陈总慢走。” 迈出去的脚步猛然收住。陈沛回过身来,瞪着杨立青。 青年还是一脸假笑道:“陈总忘了东西?” 陈沛走到他桌前,压低声音说:“你能不能别这样?” “怎么了?陈总您不舒服吗?需要我开车送您回家吗?” 陈沛瞪着他,一言不发。 事情都过去两个星期了,这人对他依然是这种态度。 “你是想逼我开了你吗?”陈沛狠狠道。 “怎么会呢?”杨立青看了显示器的右下角一眼,木然说:“下班了。” 陈沛不怒反笑。 “我有仇必报,但公私分明。”杨立青甚至不与微笑地说。 “行。”陈沛点点头,对他说:“你在楼下等我,我去开车。” 杨立青木然看着他,不动。 “加班。”陈沛边走边说。 孙菲看陈沛走远了才敢走向杨立青的办公桌,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 “陈总怎么回事?吃了火药似的。” 杨立青停住动作,侧过脸看她。 “我要加班。” 孙菲见他不愿意说,只好悻悻然走开。 陈沛将杨立青带到一家很有情调的西餐厅。 “这是加班?”杨立青轻轻摇着高脚杯问他。 陈沛点点头,将自己切好的牛排与杨立青面前的碟子对调。 杨立青放下酒杯,笑着说:“您这是干什么?” “照顾下属。”那人回答。 杨立青勾着嘴角,拿出手机看时间。 “加了一个小时的班,还要继续加班吗?” 陈沛顿住,放下刀叉,十指在桌面上交叉,对杨立青说:“不加了。” 杨立青垂瞬看着面前碟子上切好的牛排:“那么这些是……” “我请你吃饭。” 杨立青笑了笑,说:“为什么?” “我要追求你。” 青年浑身一僵。良久,抬眼看着陈沛,双眼中全是笑意。 陈沛微微蹙眉,心中有些不安。 他并不想追求杨立青,他只是不想杨立青这样对他。对方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让他很烦躁。他每天几乎是满肚子怒气去上班,又满肚子怒气下班。 明明可以一炒了之,但他偏偏不干。 他就要留着青年,看青年能撑多久。一天?一个星期?半个月?两个月? 可是自己呢?两个星期都撑不了。 他不允许青年这样对他! 他快疯了。 杨立青勾着嘴角,将面前的碟子往前推了些,绞着双手撑在桌面上。 “为什么?”他问。 陈沛抬眼看着他,掀了掀唇,复又抿上。 杨立青看着他,又笑了。 陈沛一着急,连忙说:“我对你有好感。”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 杨立青咧嘴笑了起来,他说:“陈沛,你我都是男人。这种话就不用说了,现在是下班时间,就明说吧。” 陈沛被他说得一头雾水。 杨立青轻叹一口,说:“其实就是发情了吧。” 男人一噎,嘴唇微张,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杨立青又继续说:“其实你有很多选择,不一定非要我吧?”他顿了顿,突然恍然大悟。 “我懂了。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是吧?咳咳,我也是男人,我也懂这种心理,我能理解你。男人的这种征服欲啊,真是不得了。越是难驯的野马,越想驯服。一旦驯服了,似乎就能证明自己有多能耐。我懂、我懂。”杨立青兀自点点头。 “但我的答案依然是否定的。”语毕,杨立青抬手拿起一旁的高脚杯,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才说:“我觉得这酒很好喝。但仅仅是觉得好喝,好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是您不同,您一口喝下去,能将它的醇度、年份给喝出来,这就是我们的不同。这酒好喝,也贵,我知道,也知道您不自在这点钱。可贵酒总有喝腻的一天,于是您想换换口味,停车在小卖部要一支两块钱的二锅头。尝了,太呛,可是够刺激,但终究还是不如红酒好喝。男人嘛,都想寻点刺激,我懂,也能理解。但别找我哈,谢谢。” 杨立青说了一大通,看着面前的牛排,觉得不吃可惜,也就不计前嫌,吃了两块才放下刀叉。 “陈沛,谢谢您的晚餐,我就先走了,您慢吃。” 青年从自己的位置出来,经过他的身旁。他下意识觉得不能让青年离开,于是伸手抓住了他。 “真的不再考虑?” “不不不。”青年一连说了三个‘不’,“您慢吃,慢吃。”说着抽回了手,边在自己裤沿边擦着,边离开餐厅。 陈沛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点胀,晕乎乎的。 听到门铃声,沈京披了件毛背心就下床去开门。 一开门,冷风呼呼地往里吹。他看到他堂哥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他的家门口,右手上还拿着两支二锅头。 楼道里的感应灯突然暗了,将沈京吓得跳起来。 陈沛屁股刚挨着他家的沙发,就说:“上次我给你送的红酒呢?拿两支出来开了。” 沈京趿拉着毛拖鞋,盯着陈沛的后脑勺挪到一边的沙发上。 “你大半夜的来我家喝酒?” 陈沛抬起头来,侧过脸去看他,眼神似乎在说:不可以吗? 沈京一噎,靠近他身上嗅了嗅,一身酒味。不禁惊呼:“你怎么来的?” “开车。”陈沛全神贯注地拧着二锅头的盖子。 “你酒驾?!”沈京指着他叫到。 “我只喝了一点啤酒。” 沈京语塞,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堂哥,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从来都做事谨慎的陈沛,怎么变得这么大胆? 陈沛抬头看他,命令到:“去拿酒,顺便拿你自己的杯子。” “我不喝!你也别喝,有病呢这是……”说着上前夺过他手中的玻璃瓶。 陈沛看他一眼,伸手拿起桌上的另一瓶二锅头,边拧盖子边说:“那个给你了,去,拿酒。”语毕,举起瓶子猛灌了一口,咂咂嘴道:“哇!真够辣的。” 沈京张着嘴看他一口接一口地灌,连阻止都忘了。 还是陈沛回过头去提醒他:“去拿酒啊!愣着干嘛?傻子!” 沈京将手上的瓶子往红木茶几上一放,说:“得!喝死你得了!” 拿了酒也不帮他开,拿了自己的手机就站在窗前打电话。 “喂,小李子啊,我哥他不太对劲儿。” 电话那头的李再天也不太清醒,嚷了句:“你谁啊!” “妈蛋的!我是你沈爷爷!” 那头“哦”了一声,将电话挂了。 沈京几乎气疯,他再次拨了过去,接通后他只说了一句话:“再不过来,你最喜欢的红酒就被我哥喝光了。” 挂了电话,二十分钟后李再天就摁响了沈京的门铃。 “咋回事啊?” 沈京关上门,说:“他什么都没说,在那边一口二锅头一口红酒。” 语毕只听李再天“哎哟”一声,大叫“糟蹋了”。 沈京白眼一翻,心想:误交损友。 在李再天的抢救下,他保住了一瓶干邑,抱在身上就不撒手了。 “我说沛少,借酒消愁为哪般?” 此时厅中就只剩他们两个,沈京早就不想管他们,自己跑进卧室里睡觉。 “我不愁。”陈沛眯着眼,灌了一口二锅头,又说:“我就是想亲自对比下啤酒、红酒和二锅头的不同。” 李再天呵呵呵地笑着,抬起头看着他说:“沛少,好兴致。来,碰瓶。” ‘当’一声响后,两人各灌下一口红酒。 陈沛闭上眼将头靠在沙发上,大口着喘气说:“李少,你,厮混了这么多年,有没有碰过,嫌你的?” 李再天比他清醒许多,抱着酒瓶抬头看他,问:“谁会嫌我?谁敢嫌我?嫌我什么呀?” “脏。” 李再天笑了。 “其实谁不脏?出来玩儿的个个都脏。嘴上没说,那心里肯定会想。可是,谁在乎?嫌脏就滚蛋啊!大爷想要什么人没有?” 陈沛坐起来,睁大眼瞪着他吼道:“可是就有不脏的!他嫌!说的明明白白的。” 李再天不敢笑了,正襟危坐:“唷,您被嫌了?这、这不能够吧?” 陈沛拧着眉瞪他:“怎么就不能够了?怎么就不能嫌我了?我该!” 李再天倒抽一口凉气,小心地问:“谁嫌您了?您这尊大佛多少人想供都供不着呢!” 陈沛大口喘着气,闭着眼靠在沙发上不答。 李再天眼珠一转,嘿嘿一笑,问:“是您家的那位太岁?” 陈沛双眼扯开一条缝去睨他。 李再天捂着嘴偷笑。之前沈京约他喝酒,讨论的就是这个问题。等两人的信息一交换,一切都明了了。 “笑屁笑!”陈沛频繁地换气,又灌下一口红酒。 “凭什么他嫌我,我还非要往人身上贴啊?我犯贱啊?” 李再天嘻嘻笑道:“这不就是犯贱嘛!” “偷偷摸摸叨叨什么呐!来,是男人就干了!”陈沛举起手中酒瓶就灌起酒来。 灌倒一半,又连忙往回吐。 他拿开酒瓶往李再天怀里一按,飞快奔向厕所。须臾,传来一阵呕吐声。 李再天回头看他跑去的方向,摇了摇头说:“啧啧啧,看这小子的怂样儿。”说完又凑近陈沛塞给他的酒瓶嗅了嗅,连忙放开,拧巴着脸叹道:“唉呀妈呀,暴殄天物啊!活该这臭小子栽跟头!” 拾贰 上班已经过了一小时,早上九点半。 杨立青回头看了看那间办公室,里面的人还没回来。 看他也不是这么脆弱的人啊?绝不会出点什么事的。 又是一个清闲的早晨。杨立青美美地想。 又过了一阵,他的桌面被人敲了敲,一抬头,是别的部门的部长。 “陈总呢?”那人问。 杨立青连忙搬出招牌笑容,答道:“陈总说他有些头疼,会晚些来。”杜撰一个理由即可,但千万不能被人抓到自己办事不力的证据。 那人皱了皱眉,说:“今天有个例会,大家都在等他。等陈总回来了就让他尽快过来会议室。” “是。”杨立青笑着答道,目送那人离去才坐下来,用公司的电话拨了陈沛的号码。 沈京怒气冲冲地拉开自己的卧室门,寻着手机的铃声在两个醉成尸体一样的大男人身上翻找手机。 “喂?” “您好,请问...” “喂,找你的,接着。”沈京将手机拍在李再天脸上,后者不情不愿地拿起电话。 “喂,你谁?” 对方温文尔雅地说:“您好,我找陈沛陈总。” 李再天不耐烦地推了推旁边的陈沛,嚷道:“沛少,找你的。” “挂了。”陈沛缩在沙发里,根本不愿意抬头。 李再天依言挂了电话。 杨立青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微笑着扣上话筒。 这是3P的意思吗? 杨立青根据听到的声音意淫一番:肯定是一前一后,然后这样这样……啧啧啧,真没节操。 他打了个寒颤,心想有钱人的生活就是滋润,前脚还请人去西餐厅表白,后脚就和另外两个男人3P。要是自己昨晚答应了陈沛,那会不会变成4P?那自己该在什么位置? 杨立青‘额’了一声,立刻打住了自己过分的想象。 他又一次拨通了陈沛的电话。 李再天烦躁地拿过手机,接了。 “您好,我找陈沛陈总。” 李再天“啧”了一声,爬起来将手机贴在陈沛的耳朵上。 陈沛翻身推着李再天,怒道:“你别压在我身上!” “喂?是陈总吗?” 混乱间开了免提,陈沛抓着手机愣了一下,瞬间清醒了。 他关了免提,将手机放到脸边,说:“是我。” “很抱歉打扰您了,但是您今天有例会要开。” 青年的声音还是很淡泊,陈沛听得胸腔里一团怒火。 “我知道了,马上回来。”说完挂了电话,看着暗下的屏幕照出的自己。 “糟了!”陈沛跳起来。 沈京挤着牙膏从浴室伸出头来,说:“现在回去可能还赶得及。” 陈沛在乎的不是那个例会,而是刚才杨立青的话。 打扰个屁啊!一个接一个男人接的电话,肯定误会了! 陈沛的大脑沉沉的,以至于他摇摇晃晃地站在沙发上。 “不是。”他叉着腰,指着正要回浴室的沈京和趴在沙发边缘的李再天吼道:“谁让你们接我的电话了?” “嘿!”沈京连忙倒回来,用沾着牙膏的牙刷指着他说:“这是我家,你这死酒鬼赶紧给我滚!踩着我的沙发干啥?滚!” 又指着李再天说:“还有你!通通给老子滚!瞎搞么这是,什么天理。” 陈沛被沈京赶了出来,他伸手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在路边招了台计程车,又在车上打电话去取消了例会。 下午回到公司,杨立青就没正眼瞧过他。 完了,完了。陈沛倒在自己的办公椅里,悲观地想。 但究竟什么‘完了’,他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这种情况很糟。 下班前杨立青拿了一份文件进来让他签字。 他拿过文件夹,翻开,假装一页一页仔细地看,拖到下班的点,又对杨立青说:“我还差一点没看完,你让他们先下班吧。” “哦,这份文件不急的,您慢慢看,签了字我明天再发给合作的工厂。”杨立青说着就要转身走开。 陈沛急了,连忙叫住他:“哎、哎,我就还有一点了,你等我一下嘛!” 杨立青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他一眼,说:“好的,陈总。”之后又出去让其他人先下班。 陈沛瞧着外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将杨立青叫进来。 他将文件夹递给杨立青,对方抓住,他却不撒手。 杨立青微微抽起嘴角,说:“陈总还有什么吩咐。” 青年的直视让陈沛心中一痛,他跳起来,抢在青年前头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你听我说。”陈沛挡在门前,站在杨立青面前。 杨立青也不看他,直视他胸口,淡然道:“陈总还有什么吩咐?” “不是,下班了,别叫我陈总。” 杨立青一笑,说:“是的,我得下班了。” 陈沛急了,摁着他的双肩说:“立青,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青年抬起头来,一脸狐疑。 “昨夜我是在我堂弟家喝酒,还有李再天,就是上次在酒吧你见过的那个。” “噢,原来如此。”杨立青笑着说,“这是您的私事,我无权过问。” “我、”陈沛掀了掀唇,蹙起眉道:“我就爱说给你听,怎么了?你奈得我何?” 杨立青拍开他的双手,说:“那我下班了。” 陈沛没动。 “陈沛,让开。” 陈沛依然没动。 杨立青半眯着眼仰视他,说:“现在是下班时间,我这样也算是正常防卫吧?”说着就握拳,往他肚子上砸了一下。 陈沛吃痛,弯下腰,抱着肚子缩在一边。 杨立青拉开门,潇洒地立刻他的办公室。 陈沛喘着粗气,竖着拇指说:“南方二锅头,够呛,老子就好这口!” 他痛定思痛,回到家洗了澡就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 要是这样一直毫无章法地强取豪夺,不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而且还会被杨立青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三十六计中有一计甚是精妙:逼则反兵,走则减势。紧随勿逼,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而后擒,兵不血刃。需,有孚光。 此谓欲擒故纵也。 陈沛阴险一笑,看似志在必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因为这一系列的事情,杨立青现在依然警惕着自己,周身都是警报器,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要解除掉杨立青身上的这些警报器,要让杨立青知道,他已经不是自己的目标,从而让他放松对自己的警惕。 但要向杨立青传达这样一个错误信息,必须谨慎加谨慎。只因一步行错,满盘皆输。 太快,则会给让对方认为自己不过是个将‘追求’和‘有好感’随口说说的花花公子;太慢,又会延误下一步的部署,恐防对结果不利。 最好是让他觉得自己烦了,逼得他破口大骂,骂完之后还能给他留下一点点愧疚,这就完美了。 陈沛缩在自己床上这样那样地想着,又嘿嘿地笑起来。 他将作战周期定为一个月,也就是他三十岁生日那天收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拨通了沈京的号码。 “小京,今天早上的事情很对不起。对了,你之前不是很想开我买在家里的那台黄色的法拉利跑车吗?我借你开?没问题,我不用……下个星期吧。” 挂掉电话,陈沛得意地往床上一躺。 只能说,杨立青遇着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翌日早晨,陈沛提着打包的鲜虾云吞走进办公室,又将盒子放在杨立青面前,柔声问:“早饭用了没?” 青年果然一愣,脸上表情一变,说:“吃过了,谢谢。” 拒绝在意料之中。陈沛笑了笑,提着东西转向其他人,问:“还有哪位没用早餐?” 马上就有人举手。 陈沛将东西给了那人,转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将门轻轻带上。 上午陈沛没给青年找麻烦,可是在中午休息前,又叫住了他。 “一起吃饭吧。”陈沛站在他桌旁,小声地说。 青年站起来小声答道:“不用了陈总,我和刘强他们一起去。” “我请。”陈沛诱惑到。 “谢谢陈总,真的不用。” 陈沛微微颔首,说:“好吧。”语气中带了些许无奈和失望。 中午一役落败,陈沛不屈不挠,到傍晚下班的时候又来纠缠。 杨立青见办公室内的人都走光了,这才敢发难:“陈沛,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我在追求你。” 杨立青白眼一翻,说:“我记得我已经拒绝过了。” 陈沛淡然一笑,说:“我知道,但你不能阻止我再次的追求。” 杨立青弯腰拿起自己的东西,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我这一百零一次‘no’就搁在这里了,您好好收着。” “那我就追求你一百零二次,不行就一百零三次。” 青年背对他走着,举起手臂朝他竖起中指。 等到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陈沛才笑起来。 一切进展都在自己的计划之内。 杨立青真心佩服陈沛的耐心,以及他厚如城墙的脸皮。整整一个星期,陈沛每天都来纠缠他三次。 周五下班后,杨立青逮着机会,正要开溜,没想到还是被他擒住了。 等办公室的人都走光走净了,杨立青让陈沛到他的私人办公室里谈话。 陈沛倚着办公桌的桌角,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痞相。 “怎么,打算答应我了?自古有云,烈女怕缠郎,用在男人身上也是一样的。你说对吧?” 杨立青也学他双手抱胸,冷笑道:“说了不会答应就是不会答应,别的事情我说不准,但对于这种事情,我还是有一定的坚持的。” 陈沛直视着他,一言不发。 “陈沛,陈总。之前的事我已经说了不追究了,我也希望你可以公私分明,别让我难做。” 陈沛苦笑着说:“可是我不想和你公私分明。” 杨立青轻蔑一笑,说:“如果你不肯停止这种无谓的举动,我会考虑弄垮你。”说着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在他面前扬了扬。 陈沛脸色一变,看着他的手机,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杨立青得意一笑,将手机塞回裤袋里。手机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他这样做只是想诈诈陈沛,让他别再来烦自己。 见陈沛无话可说,杨立青转身就走,手刚握上门把,就听陈沛说话了。 “你不就是嫌我脏么?” 杨立青闻言,脚步一顿,右手紧紧抓住门把。 “如果我说,自从遇上你我没有找过别人,和你在一起之后也不会再找别人,你肯再次考虑我吗?” 杨立青微微转过脸,不料被他的眼神看得心慌,他吓得立刻将头转回去,就怕转慢一秒自己就被他迷惑住了。 “有些事情,是无法挽回的,祝你好运。”他说完,拧开门锁,离开了办公室。 身后一直没有声响,直到出了办公室的玻璃门,他才敢回头看。 陈沛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原来的地方。 自己是不是将话说得太重了?杨立青止住脚步想。 但很快,这种想法就在他心中消失的了无痕迹。 想必像陈沛这种什么都不缺的人,最不屑的就是同情了吧? 拾叁 陈沛出了一场小车祸。 人没什么事,只是手有点骨折,但那台雅阁车的车头灯被撞坏了。 杨立青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准备出门上班。 挂了电话,他立即就赶往医院。 “我没什么事,左手有点伤。”说这话的时候,陈沛的双唇是苍白的。 杨立青见过他的糗样、狼狈样,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的虚弱。 “车子你替我送去维修,公司那边我会自己打电话请假。今天周一,要处理的事务很多,我这边打着消炎药,你先将文件拿过来给我处理。” 杨立青记着他吩咐的事情,完了才说:“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回去我会将比较紧急而且要您亲自过目的文件带过来给您。” “嗯,谢谢你。行了,你先去忙吧。”陈沛说着就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杨立青看他几眼,又叫来一边的护士,请她帮忙看着点滴瓶,这才离开急诊室。 翌日早上,陈沛打着石膏来上班。 一众人上来嘘寒问暖,又被陈沛打发走了。 等到中午的休息时间,陈沛经过杨立青的位置,走了几步才回过头来,问他:“立青,一起下去吗?” 杨立青有点恍惚,隔了一阵才应道:“哦,好的。” 两人一起坐电梯下楼,期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刚出公司大门,杨立青就听旁人喊了一声:“小京!” 还没回过神来,就听陈沛和他说:“我先走了,下午见。” 杨立青条件反射地回了句“再见”,又目送陈沛跑向一辆明黄色的跑车。 哎哟,新欢? 这是杨立青的第一反应。 只见原本站在车门前的男青年笑着和陈沛打招呼,又替他开了车门,最后返回驾驶座,驱车离去。 要是换做以前,这种皮肤白净,给人感觉清爽的类型,一定是自己的最爱。 可是…… 可是?杨立青皱了皱眉,不打算深思。 陈沛坐在车里,看着后视镜里的小人,兀自笑起来。 “哎哟,酸的我……”沈京耸了耸肩,摇摇头。 陈沛头也不回地说:“去去去,车开慢点。” “也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啊,还弄个苦肉计折了只手,大手笔啊。”沈京摆着方向盘说。 直到后视镜里的人消失不见,陈沛才说:“管这么宽干嘛?专心开你的车,别把我的右手也给折了。” 车子转了个弯,沈京才说:“为了做爱,花这么多功夫,值得吗?再找一个不就结了?” “少说风凉话,你以为人这么容易找?要是再去找,说不定整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我陈沛硬不起来了。” 沈京一脸鄙视的咂嘴。 片刻后,沈京又问:“你喜欢他吧?” 陈沛一愣,许久答不上话来。 “喜欢,不喜欢,就这么简单。” 陈沛吐出一口气,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说:“不知道。” 沈京乐了,笑道:“哎哟,可以啊!上次还说不喜欢呢,这次换成不知道了。有进步,有进步。” 陈沛立刻坐起来,瞪着他说:“嘿!你小子还得瑟了是吧?不开车把车子还给我。” “可以啊~那你另外找一个司机呗~可是别人不像我这么好打发哟。”沈京一脸得意地说。 陈沛有求于人,自然矮人一筹,只能缩在位置里生闷气。 一个星期后,陈沛拆了石膏,但左手还是不太方便,依然是明黄色跑车接送。 杨立青既惊奇又高兴,因为近一段时间内陈沛都没有来骚扰他。 应该是之前撂下的狠话起作用了,持久力再怎么强的男人都得放弃了吧? 杨立青提着自己的公文包,往路边的明黄色跑车瞟了一眼。 所谓男人心,海底针。看看,已经和新欢打成一片了,幸好没有答应他。 杨立青咂咂嘴,暗自腹诽。 “喂,他刚才朝这边看了。”沈京表现得似乎比陈沛更为兴奋。 陈沛双手抱胸,得意地笑着。 只有他知道,收网的时间到了。 一个周末过后,陈沛可以自己开车来上班了,他开的还是那辆黑色的雅阁车。 当然,也没有再来骚扰杨立青。 杨立青每日忙碌,因为到了年末,公司要冲年底的业绩。 十二月十四号,和办公室的同事聚餐时听到一个消息。 明天,也就是十二月十五日,是他们老板的三十岁生日。 三十而立啊,多么重要的生日。 杨立青咬着筷子想,陈沛竟然三十岁了。 那不是可以被小朋友叫叔叔了?他心中偷偷乐着。 有时候,杨立青还是挺缺心眼的。 大伙讨论着要送什么生日礼物比较好。太贵的,送不起;太便宜的,人家陈总瞧不上,也失礼自己。 得出结论依然是抽象的:要送既有心意的,也要有新意的。 杨立青有选择恐惧症,他只负责笑和出钱。 陈沛生日当天,办公室的人将包装好的礼物送上,陈沛很惊喜,当然也是假装惊喜,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试过将自己的生日记得这么清楚。 杨立青在一旁说着生日快乐,看着陈沛手中的大礼物箱子,猜想可能出现在里面的东西。 陈总很高兴,陈总决定今晚宴请全办公室的同事去吃海鲜。 杨立青默默跟着大部队的后头,内心有些纠结。 虽然海鲜很高级,可是海鲜蛋白质太高,很难被人体所吸收。因为怕死,所以他很关注这些方面。 宴中,他也是躲在角落细嚼慢咽,巧妙地躲过一切灌酒和敬酒。 陈沛用等会儿要开车为借口,酒是一滴不沾,吃海鲜的时候也是用眼角偷偷瞄角落里的杨立青。但他很聪明,尽量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避免杨立青被灌醉,不然长期以来的努力就白费了。 等人都倒的差不多,陈沛就宣布散场。 男男女女都三五成群,没醉送醉了的回家。陈沛特意留在后头,等着杨立青。 当杨立青正从自己身边经过,他就立刻叫住了他:“立青,我没喝酒,顺道送送你吧。” 青年看着自己,没答应也没拒绝,但脸上颇为为难。 他走到青年身旁,轻轻叹了口气,说:“我过往做过许多错事,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挽回。三十而立,今日,是个转折点。昨日是结束,明日是开始,我想趁今天,好好告别过去。” 说完又低头看着青年,语气柔和的问他:“就送你回去而已。” 杨立青也侧过头去看他,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须臾又松开。他向前走了半步,对陈沛说:“那就麻烦您了。” 起先两人一路无语,但杨立青觉得气氛太压抑,也太尴尬了,于是出言打破沉默:“陈总,您……不想知道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陈沛在车内的后视镜里看他一眼,又继续看着前方的路,微微勾起嘴角说:“有点好奇,不过我现在没空。” 杨立青看他几眼,没有继续说话。 “你帮我拆开?”虽然是问句,但语气里面有点拜托的意思。 “这是你的生日礼物。”青年答道。 “是我的,但你帮我拆吧,拆了也是我的。” 得到允许,青年嘻嘻一笑说:“那我代劳啦。”说完就反过身去拿那个小箱子。 礼物挺大的,包装的也很精美,杨立青小心翼翼地拆着,殊不知陈沛正用眼角将他的表情如数捕捉。 真像个大孩子。陈沛握着方向盘,嘴角勾了起来。 片刻,只听青年骂了句粗话,就将箱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但貌似只是礼物的其中之一。 “避孕套!”青年大笑。 陈沛心中‘咯噔’一声,轻轻蹙眉,可青年的反应过于滑稽,让他忍俊不禁。 “还一大箱!全是!这帮家伙,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心意和新意?”杨立青还在继续笑着,突然车就刹住了。 他抬头,看向车窗。并没有到家,只到了回家必经的河边。 但陈沛却解了自己的安全带下了车,杨立青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有点不妙。 陈沛绕过车头,来到副驾的车门前,轻轻敲了敲他的窗,示意他下车。 杨立青起先是不敢下车,但他想陈沛不走开,自己肯定连车门都下不了,更别说要回家了。 说不定他只是想聊聊天。杨立青嘴角抽搐着想,将箱子往前推了点,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下了车。 陈沛见他下了车,又转身,慢慢走向河堤。 杨立青将箱子放在自己的座位上,摔上车门,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走向河堤。 明明可以撒腿就跑的,干嘛跟着他走? 这样想着,他已经站在了陈沛身旁,和他一起吹着北方季冬晚上的寒冷河风。 好奇不仅害死猫,还能害死人! “立青,手伸出来,还点东西给你。” 杨立青呆呆地看着他,摊开掌心。 陈沛看着漆黑的河面,在自己的口袋掏出一个金属制品,小心地放在他的掌心。 那是一个表面雕着花纹的打火机,属于杨立青。 他以为在醉酒那天已经丢失,还伤心了好一阵子,现在却失而复得。 甚至,还附赠那人的体温。 有点烫手。杨立青觉得。 他的视线斜上,看着陈沛的侧脸。他的鼻子很挺,鼻梁很高,听说这样的人性欲很强;他的嘴唇有点薄,两片抿在一起,让人觉得他很严肃,但相书上说这种人,天生薄情相。 陈沛突然转过脸来,猝不及防,杨立青狼狈地收回自己的视线,玩弄着手上的打火机。 杨立青看着风中摇曳的火苗,笑着说:“谢谢你,我以为那晚就丢了。” 哪一晚,两人均心知肚明。 “嗯,那晚你在这里抽完烟,回到车上就落在上面了。” 杨立青闻言有些吃惊,打火机的火苗应声熄灭。 “你那晚在这边抽烟来着。”陈沛依然看着河面,双眼如同这河面,漆黑深邃,泛着波澜。 杨立青有些尴尬,说:“哦,我忘了,醉了。” 陈沛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双手插着裤袋。忽然,他转头看向杨立青。 “我没忘。” 拾肆 “也忘不了。”陈沛补充到。 杨立青犹如惊弓之鸟,低着头不敢看他,双肩微微颤抖着。 “你醉了,但好像又清醒着。” “你烟一根接一根抽,我隔着一层烟雾,很想看清你的表情,但总是朦朦胧胧的,越想凑近看,烟越熏得我睁不开眼。” 杨立青不敢出声,也无法逃走。 “你问我是不是同性恋,我说我喜欢男人。你又问我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我答可能有,但我忘记了,连那个人的样子都记不清。” “但你说你有,想和他一生一世,但他是直的,你怕。” 闻言,杨立青浑身僵硬,屏住了呼吸。 “无法得到回应的喜欢,很痛苦。你怕被背叛,也害怕背叛别人。” “最后你逃了。” “别说了。”杨立青紧闭双眼,声音颤抖。 陈沛轻笑一下,质问道:“为什么不能说?你怕?” 杨立青抿紧双唇,浑身都颤抖着,就像枯树枝上已经变成褐色的、摇摇欲坠的落叶。 “怕别人看穿你的心?怕别人拆开你的伪装?” 陈沛看着他双肩颤抖,有些心疼地叹道:“何必呢?” “无法得到的,偏偏想要。在你身边等你的,你却予以驱逐。求之,不得。这种痛苦想必你也懂,体会也比我深。” “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给我一次机会?” “你懂什么?!”杨立青握紧双拳瞪着他,眼眶红得像只兔子,让人又爱又怜。 陈沛苦笑道:“为什么我就不能懂?” 杨立青咧嘴一笑,笑得让人心寒。这种笑,名为讥讽。 “你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陈沛不语,紧紧盯着他。 “拜托你好不好。”杨立青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你已经有新欢了,就别来烦我。我是穷苦青年,我玩不起,你就大发慈悲放过我吧。” “他是我堂弟,之前我在他家喝过酒,车子也是我借给他的。” 杨立青双唇微张,睁大双眼看着他。 “为什么穷苦青年是人,我就不是?我不过比你富有一点,但这不证明我就不是人,我就没有感情。” 杨立青笑了,笑得很难看。 他没说话,只是转身慢慢走开。 陈沛心急,追了上去,拉住了他。 “我很喜欢你。” 还是说出口了。 这句话他记得自己在床伴的耳边说过,但这句话都没加宾语。 他从未试过在清醒状态将这句话说得如此完整。 输了。自己输了。他想。 但人生要全都是赢局,又有什么意思呢? 青年被他拉着,停下脚步抬起头,反问到:“喜欢?” 陈沛没答。 “你懂什么是喜欢吗?”青年反问到。 陈沛没答,而是松开了拉住青年的手。 青年低着头嘲笑道:“遇到新欢变情痴,何为相思知不知?” 突然,有人挡在了他的面前,他认得这双皮鞋是谁的。 他换了个方向继续走,陈沛再次挡在了他的面前。 杨立青抬头瞪他,眼圈发红。 陈沛抬起双手,将他用力扯向自己。青年虽然预料到这种行为,但他没想到对方真的敢这样做。 男人用力地吻了下来,这吻几近疯狂。 像猛兽一般,有力地舔吮、拉扯,甚至撕咬。 杨立青疯狂挣扎,但他逃脱不了男人的牵制。 四片唇瓣间弥漫着血腥味还有彼此特有的气息。 忽然,唇上的力道减了。男人的薄唇轻轻压着他的双唇,细细研磨,若有若无地轻吮,或轻或重地碾压。 杨立青觉得,这个吻接得太长,似乎过了一个世纪。 他的胸腔剧烈鼓动着。寂静的河边,他听到自己的心跳有回声。 那是两个人的心跳声。它们互相交错着,毫无章法,在这空旷的河边被无限扩大。 杨立青觉得自己像浮在半空中,似乎早已羽化登仙。 男人意犹未尽地放开他的双唇,和之鼻尖相抵,与周围冰冷的温度截然相反的热辣气息全部喷在他的人中和湿漉漉的双唇上。 杨立青觉得很痒,想伸手去挠,但男人没有放开他。 “你问我什么是喜欢,我一直都不知道,也不能体会那种感觉。”男人顿了顿说,“可是最近,好像参透些许道理了。有时候会想将这人往死里弄,只想在他身上留下点自己的痕迹;会用力侵犯这个人,让他属于自己,仅仅属于自己。但更多,又是不舍得伤害这个人,想温柔对待他,像这样,轻轻的,柔和的。” 男人说一个字,就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杨立青的双唇颤抖着,慢慢闭上了双眼。 男人停下动作,用拇指轻轻拭去杨立青眼角的泪水,然后低头,继续慢且柔地吻他。 杨立青还是觉得很痒,但这种痒,并不是用手挠挠就能止住的。 他轻轻往后仰,停止了这绵绵的接吻,小声叫到:“陈沛……” 陈沛缓缓睁开眼,看着他。 杨立青微微蹙眉。这双眼,简直是一个黑洞,被吸进去了,就会必死无疑,死无全尸! “你敢算计我?”语毕,他立刻用力拍开陈沛的双手,尽全力跑开。 陈沛一愣,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他追了两步,折返,开车追。 等人车持平,陈沛才开了车窗对他吼:“我不这样你会让我接近你吗?” “我本来就不想让你接近!”杨立青知道跑不过车子,干脆慢慢停下来。 “但我想接近你!” “无耻。” 陈沛急了,继续吼:“我怎么无耻了?这之前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干啊!” 杨立青猛然刹住脚步,定在原地。 是啊,这之前,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陈沛也刹住车,在车里看着他。 但他的目的…… 杨立青慢慢眯起双眼,转身走向那辆轿车。 “立青,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车上的人善意地劝诱到。 但杨立青没有上车,而是抬起脚,朝车门狠狠踢了一下。 脚趾头疼,但是解恨了。 青年复又走上人行道。 陈沛勾起嘴角,慢慢开车跟着他。 他知道彼此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他一直跟着,直到青年上了楼,看到青年所在的房屋亮了灯,他才放下心来。 拿起手机,给青年发了条短信,又扔在一边。 之后,他没有开车离开。他怕,怕万一。 杨立青没管手机,他回到家就躺在床上,也没开暖气。他认为寒冷更能让大脑保持清醒。 手机在口袋里又震动了一次。 他掏了出来,点开来看。两条都是男人发过来的。 “上次你醉了,将我的手表当成安全带扣上了,我没拿回来,脱了放在你的床头柜里。要是拒绝,就将手表还给我。相对的,如果你不想留在公司,我可以开除你;你想留,但不想看见我,我可以申请调去别的分公司。” “你怕被背叛,但这次选择权在你手里。我不会逼你,我会等。” 杨立青看完,冷冷一笑,删掉短信,将手机关了,扔在一边。 让他作选择,这就是逼他。 陈沛慢慢转醒,原来自己在车上睡着了。再往外看,已是拂晓之后的天色。 伸手拿过手机查看,没有任何来着青年的短信。 胸口有点闷,他按下车窗透了口气,下车伸展了麻痹的四肢。 抬头看向青年所在的楼层,黑灯瞎火。 竟然睡着了,还以为他会彻夜难眠呢。 陈沛抹了把脸,打算回家洗漱。 杨立青今日出奇的早醒,他拉开窗帘,正好看到驶离的黑色轿车。 拉着窗帘的手在半空静止片刻,然后慢慢垂下来。 他戴在左手上略显松垮的手表,指针正‘啪嚓’、‘啪嚓’地走着。 拾伍 那天过后,两人像是有了一种无形的默契一般,谁都没有主动去提起那件事。 陈沛怕一提起,就是自己不想得到的答复。 杨立青怕一提起,自己就要做出选择。 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年末为了冲业绩,公司上下都忙得东倒西歪。 圣诞那天李再天给陈沛发了晚会邀请:Christmas Crazy Night of Sweet Heart. 收到信息的时,陈沛刚刚将车开回车库。他看着手机,想起自己前几个圣诞夜,那时的自己还是圈里的香饽饽,一推开Sweet Heart的大门就会有只穿着性感内裤的男人给自己倒酒,他搂着美好的肉体,喝着美酒。宴后,在宾馆中与初次见面的人肉体相缠。完事后再换人,再换地方,似乎要在赶在西方的新年前彻底狂欢一夜。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寒冷中,在别人身上获取更多的温暖。 明日又是新的一天,街上的灯饰就会被拆下,所谓温暖和激情,不过一刹。 没有相拥至天明的身体,只有冰冷的被窝和爱欲的痕迹。 快乐吗?是空虚和寂寞吧。 陈沛似乎能够理解杨立青的心情了。他鄙视的不仅是这具抱过千百人的身体,还有没有勇气独自面对寂寞的自己。 今年年末太忙了,我缺席,你们玩儿的尽兴点。短信一气呵成,编辑完就回复给李再天。 他想,是时候和过去告别了,无论杨立青答不答应自己的追求。 翻出联系人列表,将以往的床伴的联系方式一一删去。 十二月终于结束,忙成畜牲的杨立青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年的元旦假期有五天,但他没买回家的车票,路程太长,车票很贵,还不如打点钱回家给他妈。 元旦第一天,他鲜少睡了一个懒觉,将近中午十二点才起床。 洗漱完毕后他才开了手机,原来他妈已经收到他打过去的钱,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不通,又发了条短信过来。 杨立青没看短信,直接给她妈打电话。 “喂?妈,立青啊……嗯,够用,放心……冷!当然冷!下好大雪啊,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喜欢看雪,冷死了……想,我想家,也想你。哎,你哭什么啊!再哭我挂电话啦……对嘛,哦,好吧,你快去煮吧,对了,天气太冷,你用我给你的钱装一个那种一开就出来热水电水龙头啊,钱寄给你就是让你花的,存起来等贬值吗……我娶媳妇我有钱,不用您出,哎,好了不说了,先挂了。” 挂了电话,杨立青在椅子上出神地坐了好久,期间他想了很多事情,只是回过神来能够记住的就只有一件。 他拨通了陈沛的号码,那边有人接了,他先试探性地说了句:“您好。” “是我。”听筒传来陈沛的声音。 “你……今晚有空吗?” “有,这几天都有空。” 杨立青有点意外,不过他没想太多,只是说:“那你今晚过来我家吃饭吧。” “好!”那边大声吼了一声。 “你想吃什么?我只会弄我家那边的口味,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没问题,你做你拿手的就成,我今晚过去,等我。” 那边的阵势就像陈沛现在就要过来。 “好。”杨立青挂了电话,准备换衣服出去买菜。 陈沛握着手机,兴奋了很久。等他冷静了一点,他又想到,这可能是最后的晚餐。 反正横竖都是一刀,以这种柔和的方式结束,大家日后都好相处。何况,还不一定是否定的答案呢!想到这里,他又雀跃起来,趿拉着毛拖鞋去酒柜挑红酒。 杨立青买了半只老母鸡,又去药房买了自己要的药材,准备回家炖鸡汤。可是买菜的时候他还是犯难了,自己请别人来自己家里吃饭,要是自己喜欢吃的别人不喜欢吃,这不是浪费功夫吗? 于是他又再次致电陈沛,一开始对方还是那种你煮什么我就吃什么的态度。有选择恐惧症的杨立青不会让他蒙混过关,只需一吓,对方就将喜恶一五一十交代了。 陈沛拿着一支红酒,心情激动地站在杨立青的门前。 他用空闲的手弄了弄自己的头发,又整理了自己的着装,才按响他家的门铃。 杨立青跑去开门,一开门就看到一身正装的陈沛笔直地站在门外,面带微笑地对自己说:“立青,好久不见。” “你有病吧?进来吧。”杨立青让他进来,关上门。 陈沛一进门就闻到一阵很温暖的味道,青年换了一条校服裤,身上扎着一条蓝色细格子的围裙。不知为何,他一开始的局促现在都不见了,反而觉得心很暖。 “立青,这个送给你。”他将手上的红酒递给杨立青。 杨立青接过来,扬起一边的眉毛打量酒瓶,然后说:“谢谢,不过今晚我们不喝酒,我炖了汤。” 陈沛突然就心悸了起来。汤,既陌生又让他向往的名词。 杨立青将酒收进柜子里,又转过身来打量他,须臾开口道:“你就只有西装吗?” “不是啊。”陈沛说着,还伸手摆了摆领结。 “大哥,放假你还穿着西装,不累吗?我让你来吃饭而已,没让你来谈生意。” 陈沛愣了一下,才说:“我只是觉得,应该穿的庄重一点。” “脱下来吧,免得等下吃饭弄脏了,我拿我的衣服给你披着。”杨立青说完就转身走进自己的卧室。 “好。”陈沛咧嘴笑了起来,看来杨立青还会将自己的衣服借给他穿,不像会拒绝的样子。 要是杨立青现在让他将全身的衣服都脱了也成。陈沛边脱掉西装外套边想。 之后青年又进厨房捣鼓了一阵,就将东西陆陆续续端了出来。 卖相非常不错,红的绿的都有,不奢华,很实在,看了就让人食指大动。 杨立青拿过放在陈沛面前的碗给他舀了一碗汤,淡黄色的液体上面飘着几颗橘红色的枸杞,热气香气从碗中蒸腾起来。 杨立青见陈沛端坐在餐桌前,低头看着瓷碗里的东西,就小声地说:“花旗参老鸡汤,清热,你在外面应酬少不了喝酒或是吃些上火的东西,饭后再来一碗,清清肝火。” 陈沛闻言,慢慢抬起头看着他。 “等凉一些再喝吧,吃太热的东西对食道不好。”杨立青也给自己舀了一碗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筷子搅着汤。 “谢谢。”陈沛说完就低下头,学着杨立青,用筷子轻轻搅着碗里的汤。 “既然还没能喝,你就听我唠叨几句吧。” “嗯,你说。” 杨立青放下筷子,看着碗中的漩涡说:“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跟着妈妈。她要上班,要出去赚钱养活我,供我读书。太小的时候我无法帮她分担家务,她下班之后还要回来做家务活。后来长大些,我就学着做家务,慢慢就会做饭。我记得有时候她在外面应酬喝完酒回来,在浴室吐,吐完了就会让我给她泡蜜糖水喝,严重的时候就会加点花旗参片。我知道你在外应酬,喝酒必不可少,但如果想活久一点的话,也不妨这样做吧。” 陈沛也低头看着汤,片刻后才应道:“嗯。” “我一开始做菜很难吃,母子俩就将就着吃。可是现在,我妈已经很刁了,难伺候得很。” 陈沛听着,慢慢勾起了嘴角。 “喝汤吧。” 之后两人再无言,默默吃着饭。 陈沛放下饭碗想:总算是一个和谐的晚餐,既果腹,又暖心。 可是结果呢?陈沛现在想知道,又怕知道。他想,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但杨立青没能如他愿。将饭桌收拾干净,他就进了卧室一趟,出来之后依然和陈沛面对面坐着。 陈沛想,来了。 杨立青将他的手表放在了他的面前,陈沛看得呼吸一窒,脑中像拉起了防空警报一般,嗡嗡作响。 “这表很贵吧。可是表带太松,不适合我。” 陈沛看着摆着面前的手表,没说话。 杨立青没有继续表的话题,话锋一转,说:“你很烂,也很有钱,和我完全不同。你很狡猾,但无奸不商嘛,我很欣赏你。” “按理说,我们本来就没有交集,可是我成了你的秘书。你为什么非我不可,我不知道,你不说,我也不会问。但我不是非你不可,让我一个人过一辈子都行。” “可是……我昨晚考虑了你的话。” 陈沛闻言,抬头看着他,目光矍铄。 “我想,我应该可以尽量抛开这些问题,和你试一试。” 陈沛激动地裂开了嘴,还没说出什么,又听杨立青说: “可是我还不喜欢你。” 男人的嘴慢慢合上,用一种恳求的眼神看着他。 “如果大半年或者更早些的时间,我还是不能喜欢上你,我希望我们可以好聚好散。” “和你交往这段时间,我或许会和你发生关系,又或许不会,希望你有心理准备。你以前再烂再渣,那是以前的事情,可你要是和我在一起的话,我不希望发生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样的事情。如果这些你都觉得没问题的话,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恋人关系了。” 陈沛看着杨立青的双眼,青年的黑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波澜,像是一潭平静的湖水。 他拿起桌上的表,站起来走到青年的身边,蹲下,拉过青年的左手,松开表带,将表戴在了青年的手上。 “表先放在你这里吧。”他说。 拇指指腹摩挲着那人的手背,能看到上面淡色的体毛,也能看隐约到皮肤之下的血管。 他停止手上的动作,低下头,在青年的手背印下冗长一吻。 “你是我的上司。”片刻后青年说。 “我也是你的恋人。”陈沛补充到。 “我相信你我能够做到公私分明,毕竟我还不想在职场出柜,想必你也是。” “我尽量。”陈沛说完,抬头仰望青年。他慢慢站起来,轻轻揉了揉青年的头发。 青年看着他,突然笑着说:“你穿这件衣服,真的很滑稽,快脱下来还给我。” 陈沛听他这么说,也低头看了几眼,说:“是吗?我觉得还可以。” “脱下来。”青年命令到。 陈沛挑挑眉,站直身动手脱衣服。杨立青站起来,走进卧室给他将西装外套拿出来,给他穿上。 “今晚我先回去了。”陈沛摆弄着领带说。他怕自己再不走会犯错误。 “好。” 杨立青将他送到玄关处,陈沛没有开门,而是停在门前,然后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杨立青。 “路上小心,天雨路滑,开慢点。”青年朝他招招手。 算了,虽然他们早就亲过,但是青年对他的感情还不到临行前给他一个goodbye kiss的程度。 “我走了,晚安。”陈沛说完,开门离开。 过了一阵,杨立青又走到可以看到楼下大门的窗前,倚在窗边看楼下。 楼下那辆黑色雅阁车还停在那里,可是雨刷已经动了,大概是冷天车子需要预热一下。 那块不合适的表依然戴在自己的左手上,杨立青知道这个牌子,但他不好这些。 恋爱之于他,是个陌生的行为。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恋爱所包含的意思不一样。 伟大领袖毛主席说过,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那他为的是什么呢? 可能是为了得到解脱。 这是一场戏,结局是喜是悲,靠的不是里面的演员,而是编剧和导演。 演员,不过是擅长控制自己五官变化和情感表达的人。 真正主导结局的,是命运和机遇。 拾陆 两人的恋爱,按部就班,朝九晚五。 下班后两人会去聚餐,陈沛带杨立青去的都是些高级餐厅或酒楼,而杨立青带陈沛去的,则是些连陈沛这个当地人都不知道的特色小食肆。 两人之间既不会过于冷漠,也不会过于激情。陈沛想,都三十岁了才学着谈恋爱,真的有点活回去了。 可是他并不讨厌这种生活,比起来得快也去得快的高潮,他似乎更喜欢这种绵长的爱抚。 “哥,我看你满面春光,好事近了?”沈京摇着杯里的红酒说。 这天杨立青没和陈沛一起吃晚饭,原因是杨立青说有非回家不可的理由,陈沛尊重他没问,只是将杨立青送到家楼下。告别前,青年吻了他,只是简单的四唇相贴,就让陈沛有些飘飘然。要是他知道杨立青赶回家只为了看之前突然停了连载的动漫的话,他或许会气疯。 面对沈京的疑问,陈沛但笑不语。 “我觉得这人散发出来的气息越来越让人恶心了。”李再天抿了一口酒,复又叹:“好酒。” 陈沛睨他们一眼,嘴角含笑地说:“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从前啊,有只狐狸,他想吃架子上的葡萄,可是架子太高他爬不上去,于是他就想,这葡萄一定是酸的。” 沈京一愣,一甩头说:“小李子,揍!” “喳——” 两人将陈沛摁在沙发上一顿好打。末了,沈京掀开陈沛的衬衣,惊呼到:“哎呀妈,你的小腹肌哪里去了?” 陈沛赶紧推开沈京,掀开自己的衣服往下一看,腹部的硬度果然不如从前了。 自从有了追求杨立青的想法,自己就疏于锻炼,毕竟杨立青又不太在意这些,他又没想再去打野食,所以干脆砍掉了健身的支出。 李再天反过手,将酒瓶放开,问道:“沛少,你和你们家那位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就那样儿。”陈沛敷衍着说。 “那个了没?”李再天说着,用手指比了个猥琐的动作。 陈沛瞥他一眼,摇了摇头。 “那你出去找别人了?” 陈沛依然摇头。 “自己解决?” “不是硬不起来嘛!问问问,问什么问?去去去,一边儿玩儿蛋去!”陈沛有些烦躁,出手推李再天的胳膊。 李再天和沈京对视一眼,前者惊呼:“天呐!那沥青将你的脑袋变成柏油马路啦?你没事儿吧?多久没解决了?” 沈京则后退几步,用双臂挡住自己的脸,说:“小李子!我感到好刺眼!我似乎看到一个纯情的处男!” 陈沛抄起背后的靠枕往他们面前甩,警告道:“嗨嗨嗨!有完没完?小心我削你们俩儿!还喝不喝酒?不喝我回家了啊!” 突然,沈京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指着还是挥着靠枕的陈沛叫道:“小李子!你看我哥!他耳朵红了!他害羞了?这人是我堂哥吗?” 李再天扁着嘴摇摇头,捋着并不存在的山羊胡说:“老夫看着不像,王爷,该去登寻人启事了。” “再见吧。”陈沛扔掉靠枕站起来,正想走又被李再天和沈京拉了回来。 沈京陪着笑说:“我的好哥哥,开个玩笑嘛~咋这么小气呢?” “就是就是。”李再天附和道。 陈沛被他们重新摁在沙发上。 沈京说:“可是我们说的是事实,你是个正常的男人。算是吧。” 陈沛瞪着他说:“什么叫‘算是吧’?” 沈京笑着朝他抖抖眉,又说:“积累太久不解决的话,会上火的。” “说不定那里会积太多爆掉。”李再天危言耸听地补充到。 “滚犊子!”陈沛怒吼。可是吼完,他又觉得他们说的在理。 沈京笑着说:“还有你的身材,赶紧练回来,不然你成天应酬,成了中年大叔,你看别人还要不要你。” 陈沛斜睨着他,心想当事人都还没嫌呢,你个无关者就嫌弃起来了? “我是为你好才说的,谁叫咱是两兄弟呢!”沈京像是看懂他的内心活动,又笑着朝他抖抖眉,一副大家心照不宣的样子。 也是,男人嘛,软硬件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虽然杨立青嘴上没说,但不代表他内心就不嫌弃啊……可是杨立青根本都没有想要看他的身体。交往以来,除了脖子、脸和背部,杨立青压根没有摸过他其他部位。 男人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可要是他突然想摸了呢?大家都是男人,有些东西还是万变不离其宗的。杨立青欲望来了要怎么解决?这么久了他不可能都不自己来吧? 现在和自己交往了,还是靠着五兄弟度日?这不是扯淡吗! 陈沛拍了拍出租车司机的座椅,让他改变方向。 等到他站定,已经在杨立青家门前了。 要用什么借口呢? 陈沛吹着寒风,陷入了沉思。 正在此时,门锁响了,陈沛吓得几乎跳起来,正要转身逃跑,就听身后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怎么跟做贼似的。” 陈沛僵硬地转身,扯着嘴角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我刚洗完澡出来喝水,听到你的脚步声了……你也挺能忍的嘛。”青年的话,一语双关。 他站在门边看陈沛,问:“不进来?” “哎。”陈沛笑着转身进屋。 杨立青将门关上,皱着眉头说:“你喝酒了?你醉驾?” 陈沛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打车来的。” “来干嘛?这么晚。”青年从他身边经过,用毛巾擦着头发。 陈沛定定地看着他,说:“就来看看你。” 杨立青将毛巾搭在肩膀上,回头看着他说:“那现在人看到了,你可以回去睡觉了。” 陈沛急了,忙说:“哎,别啊,再看几眼。” “一眼,两眼,三眼,几眼已过,施主请回吧。”杨立青说着就走上去推他的肩膀。 陈沛心里委屈,快被他推到门边才回身定住杨立青,说:“哎,不是……立青!” 青年将眼眯成一条逢儿看他:“你来干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陈沛干脆把心一横,说:“还想抱抱你。”末了,见杨立青看着他不出声,又很没志气地加了句:“行么?” 青年竟然主动投怀送抱,环着他的背,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里。 “亲亲行么?”陈沛得寸进尺地问。 青年松开他,抬起头仰视他。 “不、不亲也行,给我抱抱……”谁知青年竟然亲了上来。 不同于往日简单的触碰,青年用湿热的舌尖轻轻刺入唇间缝隙,接着挑开他的双唇。舌尖从中部移到左边的嘴角,再从左边移到右边,如此来回。 陈沛脑子炸了。青年这是在勾引自己!赤裸裸的勾引!他想要了!果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欲呢? 杨立青停止了亲吻,勾着他的后颈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可是他的气息乱了,很明显,陈沛也是。 男人想低头吻过来,杨立青抬手摁住了他的嘴,绕到他的耳边说:“三个星期。你能忍三个星期?找别人?还是自己来?” 陈沛先是一愣,接着脑袋一炸:“你……你竟然一直在算我能忍多久?” “大概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更了解你一些,没恶意。” 陈沛是真的生气了,他浑身都因为愤怒而颤抖着。 “你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男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这下轮到杨立青瞠目结舌了:“你、你竟然可以忍几个月?” 男人没回话,胸口像个鼓风机,剧烈地一张一缩。 “没找过别人,也没自己解决?” 男人依然不答,瞪着他。 “这不科学!”青年惊呼到。 陈沛只觉得很委屈,他转身想走,青年却冲上来,从后背抱住了他。只听青年在他耳边蛊惑到: “陈沛,别哭嘛。我帮你呗。” 说着,青年的手已经滑向他的胯间,隔着西裤色情地揉搓他的弱点。 陈沛倒吸一口凉气,哽咽几下才说:“我没哭。” 胯间的动作戛然而止,须臾,甚至手也抽走了。可就是被青年揉了两下,下面就硬了,难道青年想撒手不管,让他丢着人回家吗? “我真的没找别人……”男人的语气很委屈,让潜伏在杨立青体内的肆虐因子完全苏醒。 他转过身去,揽住男人的后颈吻了上去。 他不太会接吻,但男人很擅长。所以当男人动情地回吻他时,他就有余暇用手去男人身上点火。 他的手顺着男人的颈椎,隔着衣服若有若无地摸到男人的脊梁骨,继而向下摸去,将双手插进男人的裤头,抽出衬衣的下摆,双手就钻进了男人的衣服里,顺着男人的脊梁骨来回抚摸。 陈沛抽了一口气,吻的更深。 青年的爱抚很特别。轻柔,却能轻易地揪住他的神经。 拾柒 杨立青的双手移到男人的胸前,摸着他发硬的肌肉。同为男人,杨立青对此有点羡慕嫉妒恨,所以他决定不再让自己自卑。他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边接吻边解开男人的衬衣纽扣,然后将衬衣卸下来,用手拿着。 现在陈沛的上身就只有一条领带,杨立青垂瞬瞥了一眼,脸上慢慢溢出笑意。 他和男人的身体分开了些,但还是保持着接吻的状态。他伸手扯住男人的领带,边往后退边将男人往自己这边扯。 快到杨立青卧室门时,陈沛才停止亲吻,用手撑在两边的门框上,俯视杨立青,质问到:“这些东西你在哪里学来的?” 杨立青依然扯着他的领带,但笑不语。 陈沛龇着牙不知骂了一句什么,突然就蹲下来将杨立青往自己肩上一扛。 杨立青不料他有此着,吓得大叫:“喂!你有病吧!要干嘛?放我下来!” 要干嘛大家都心知肚明,至于放,是会放的。 陈沛将杨立青放倒在他自己的床上,还未等他躺平就猴急地压了上去。 一翻激吻下来,杨立青浑身都软了,只剩下躺在床上抽气的力气。 陈沛放轻力道慢慢吻着他的脖间,双手在他的身上来回抚摸。 “你今晚想进去吗?”杨立青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不进去。”男人答道。 “为什么?”杨立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问,或许他潜意识中是期待着的? 陈沛动作一顿,说:“我没带套子来。” “哦。”杨立青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语气竟然带着些失望。 “我有。” 陈沛停住动作,撑在他身上看他。 杨立青翻过身,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盒东西递给他。 陈沛拿过盒子,往上面扫了一眼,又看着他问:“你孤家寡人的,怎么在床头柜里备着这个?” “我和你交往后才买的,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要对我霸王硬上弓?备着一盒,以备不时只需嘛~要是你强来,我又打不过你,最后吃亏的还是我。”青年一脸无害地说。 陈沛捏着盒子的手指一用力,纸盒的一角就扁了下去,他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也不知该为青年的贴心而高兴,还是因为青年的目的而感到生气。 “我不用这个。”陈沛说着,将东西往床头柜上一扔,显然是愤怒占了大部分。 杨立青看了一下那个盒子,又回过头来瞪身上的人。 陈沛此时心情有些好转,俯下身去亲了他一下,说:“你买中号给谁用?留给你自己吧。” “你!!”杨立青气得满脸通红。关乎男性自尊的问题被男人用这种嚣张的语气说出来让他非常不爽。其实自己的右腿就卡在他的腿间,只需要一踢,就可以废了这个祸害。 “别做傻事,我的粗长就是你的性福。别失望,下次吧。”陈沛像看清了杨立青的心理活动一样,重新俯下身搂着他慢慢亲。 陈沛嗅着杨立青耳后的味道,心脏加快了跳动的速度。他将手慢慢伸进杨立青的裤头,正要进攻内裤,手就被人抽了出来。 “先解决你的问题吧。”杨立青放开陈沛的手,翻身跪在他身上。 陈沛躺在下面笑了起来,心想早都把你摸遍了,你还害羞什么劲儿?不过他没敢将话说出来,干脆闭上眼准备享受青年给他服务。 杨立青解了他的领带,用领带遮住了他的双眼,又在他脑后打了个结。 陈沛浑身一僵,说:“你竟然会玩这个?” 只听杨立青轻轻一笑,说:“我会玩的东西多着呢,您慢慢享受。” 陈沛闻言,全身的血都沸腾了。本来他以为杨立青是个不吃人间烟火的性冷淡者,没想到……他捡到宝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那么多?为谁准备的?是之前喜欢的那个人? 陈沛觉得自己有点痿了。 此时杨立青已经解开他的皮带,将西裤脱掉扔在一边。 他看着,甚至是怒瞪着那个已经突出内裤边缘许多的肉茎,冠状的头部已经分泌了相当分量的滑液,此时看上去还泛着水光。 杨立青内心冷哼一声,将他的内裤往下拉,但并没有脱下,而是拉至陈沛的双膝间。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才慢慢躺在陈沛身边,闭上眼开始亲他。 嘴上预热了一阵,他才将手伸到陈沛身下,轻轻握住了那根硬热如烙铁的肉茎,那根完全勃起的肉茎甚至还在他手里跳了一下。 不能一手掌握的男人,真恐怖。杨立青这样想着,开始了撸动。 随着撸动,男人的鼻息稍重了些。他伸过手来搂住自己的肩膀,甚至还用半个身体压着自己。 两者的舌头都伸出口腔,在空气中相缠,复又被陈沛用舌头顶回杨立青的口腔。战地转移至杨立青的口腔,陈沛的舌头在他的口腔中宾至如归,大刀阔斧地占领自己的领地,毫不拘泥。 虽然杨立青只是用手握住自己的肉茎简单地上下撸动,可是也让陈沛觉得浑身舒爽,一阵酥麻。 他将杨立青用力摁向自己,使劲儿亲着他,又侧过身,与杨立青呈平行状态躺着。趁其不备,就将手伸进杨立青的内裤中,握住他半硬的茎身,或轻或重地撸动起来。他很狡猾,不再压住杨立青的双唇,转而攻向杨立青的脖子,原本摁着杨立青肩膀的手也往下移至他的腰部,轻轻搔着他腰间的敏感地带。 杨立青的喘息渐渐浓了,被握在别人手中的肉茎也完全硬了起来。陈沛弄得他很痒,他扭着身体想躲,但对方仅用一半的力量就将他制住了。他不忿地扭着腰,想作些抵抗。明明是他想作弄陈沛,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委屈地哼哼起来。 陈沛使劲蹭掉扎在头上的领带,终于得愿以偿,看到青年一脸迷乱的表情。 他在自己怀里扭动着,才被自己蹂躏过的双唇此时稍稍掀开一点缝隙,漏出一两声难耐的呻吟。他脸上的红潮一直蔓延到锁骨,被握在自己手中的茎身也是微微颤抖,顶端溢出许多滑腻的液体。 陈沛有些心猿意马,他稍稍换了个姿势,用另一只手握住了青年的茎身,又将左腿卡在青年的双腿之间,那只沾了青年分泌的滑液的手就摸向了青年的后庭。他用食指轻轻抚摸着那个入口,那里紧致得不容任何外物入侵。 他没有放弃,连同中指一起继续抚摸那朵雏菊。 “喂……” 正忙活着,就听怀里的青年弱弱叫了他一声。 他回过神来看着青年,只见青年喘息着,平时清澈的双眼此时已经蒙上一层水气。 “很痒。”杨立青说完就将脸埋进陈沛的颈窝。 陈沛轻轻笑着,用下巴去蹭他发烫的耳朵。陈沛双手不停,分工合作。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契机,他立刻将食指的指尖慢慢捅了进去。 青年微微痉挛着,陈沛停下动作,在他耳边说:“没事,你要是觉得疼我就停。” 杨立青没有出声,陈沛继续向内挺进。他在寻找杨立青的前列腺,食指进去快到两个指节时,青年颤抖着声音说:“有点胀。” 陈沛握着青年肉茎的手腾出一指,在龟伞上加大力度摩擦。 “再等一下就好,忍忍。”他出言安慰着,又继续挺进。直到过了食指第二个指节,怀里的人才抽着气颤抖起来。 陈沛轻轻转了转插在青年甬道内的手指,用指腹摩擦着一个地方问:“这里?” 杨立青连忙求饶:“别、别!我还不想太快就……”就什么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好。”陈沛虽然这样答应,但是并没有将手指抽出来。 他重新撸动青年的肉茎,青年闭着眼缩在他怀里感受着,原本握着自己性器的手也停了下来,失了力道。 陈沛坏心遂起,用食指轻轻刺激刚才找到的好地方,前面也不吝撸动和挑逗。 很快,怀里的人就毫不拘束地呻吟起来。青年动情地搂着自己的背,嘴唇贴着自己的胸膛,喘息的热情全都打在了他的心口上。须臾,青年夹起了自己卡在他腿间的大腿,前后扭动起来。 “陈沛,陈沛,我……” 青年的声音有些委屈,像是撒娇,又像是求饶。 陈沛打了个冷颤,脑海闪过一个念头:糟了! 尽管他拼命想转移注意力,可他还是慢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动作停了,杨立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腹拉出一丝白浊,再往外拉一些,细丝不情不愿地断掉。他喘着气往男人身下看,只见那根半软下去的凶器的顶端还吐着一些白色的液体,自男人黑色的耻毛开始一直往男人胸膛延伸。 “我……我想我可以解释的。”陈沛此时有些想哭。作为插入的一方,竟然比被插入的一方先射了。从今以后他何以振夫纲? “不用解释,这挺正常的。”杨立青扭了扭,脱离了陈沛的控制。 这不正常!陈沛内心悲鸣一片。 “不是的,你听我说。”忽然看到杨立青身下依然挺立着的肉茎,又问:“弄完再说吧。” “不用了,我去厕所解决掉。”杨立青说着就想转身下床。 陈沛才不会让他溜走,连忙伸手将人一带,押回床上,摁着他就不让他再起来。 “我说了不用。” 陈沛不理他,抓住他的腿根,弯下腰,张嘴含住了青年一柱擎天的分身。 被含住那一刻,杨立青浑身都僵了起来,还没等他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陈沛就已经开始吞吐起来。 他的双脚被男人架在肩上,那个敏感的地方被炽热的口腔含着、吮着。 他不敢往下看,也不敢听那嗞咂的声音。他干脆扯过被角盖住自己的头,将呻吟和喘息都罩在里头。 通常都是别人帮陈沛做口活,他没帮人做过。此时也是赶鸭子上架,破罐子破摔。只要不用牙齿磕到,一切好办。 一个深吸过后,青年射了,他猝不及防,被他射在嘴里。 他有些晃神,青年的腿就从自己肩上滑了下去。 杨立青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只觉得迷迷糊糊地就被人掀开了捂在脸上的被子。斜过眼去看,就见一个光溜溜的身体跑出厅里去。他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刚才不小心射在了男人嘴里,这才跟着跑出去。 陈沛刚才浴室出来就看到杨立青光着身子跑过来,突然他就走不动了,愣在浴室门前。 杨立青见他停下来,自己也刹住车。忽然看两人都是一丝不挂,何其坦荡,顿时就觉得尴尬起来。 陈沛心想,和杨立青在一起,真的是怎么狼狈怎么来,登时就豁然开朗起来。朝杨立青招招手,说:“洗澡去。” 见青年还伫着,干脆过去搭着他肩膀将人拉进浴室。 之后共同洗浴洗出火来,杨立青心中有些愧疚,主动用手帮陈沛解决了,这次他是真正见识到陈沛的持久度,真真为之汗颜。 从浴室出来,杨立青觉得手已经抬不起来了,最后让陈沛用浴巾包着牵回卧室。 再之后杨立青指挥着陈沛换掉床单,又捡起刚才被他们推到地上的被子,两人钻在同一个被窝里,陈沛拥着他,他就缩在陈沛怀里。 两人互相取暖,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拾捌 那夜之后,陈沛的生活就性福起来。虽然频率不比从前,可是也不至于像那几个旱月里那么难熬。 他觉得杨立青对他热情了不少,现在甚至也会在办公室的人走光后躲进办公室和他缠绵一下。 “陈总,我进来了。”青年一脸道貌岸然的敲了敲门。 陈沛头也不抬,看着摊在桌面上的文件说:“嗯,对了,大家可以下班了,你刚才递给我的文件有点问题,你留下来。” “是。”杨立青走出去,让大家下班。 “你真惨,又要无偿加班。”孙菲朝他挤挤眼,小声说。 杨立青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等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杨立青才缩回陈沛的私人办公室,动作利索地锁上门,拉上百叶窗。 “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心急了?”陈沛盖上钢笔的笔套,随手放开。他知道,自己也是期待的,猴急的心情不输杨立青。 青年张开双腿跨坐在他腿上,又捧着他的脸和他接吻。 “办公室够刺激。”青年舔舔嘴唇说。 “没想到你这么好色。”陈沛眼色加深,双手下移,隔着西裤揉捏他的臀肉。 杨立青用食指指腹摩挲着他的下唇,笑着说:“是谁一手调教的?这,怪我?”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陈沛微微顶起来的胯间。 “不怪你怪谁?”陈沛摆腰,顶了顶他使坏的手。 杨立青没被他调戏,反倒说:“你要是说你想要,我就帮你弄。”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哭着求我干你的。”陈沛瞪着他,却摁着他的手不让他拿开自己的胯间。 “来,帮哥摸摸。”陈沛凑近杨立青的耳畔蛊惑到。 杨立青笑着说:“摸摸就够了?” “不然?”陈沛很激动,虽然两人经常互相抚摸,堪比那七色山上的葫芦兄弟。可是青年没有让他进去过,既然青年不愿,他也不会逼他,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 难道今天,要在这办公室里? “你带套了吗?” 陈沛立刻点头。 “拿来。”青年朝他摊开手。 “你要干嘛?”陈沛觉得自己有时候是挺嘴欠的。 杨立青挑挑眉,勾着嘴角说:“等下你就知道了。” 陈沛的心脏鼓动着,抱着腿上的人伸手去拉抽屉,拿出一盒避孕套拆出一个给他。 杨立青接过套子,才从他腿上挪下来,然后蹲在陈沛的双腿间,命令道:“张大点。” 陈沛猛抽一口气,他知道青年想干什么了。心下别提多高兴了,赶紧张开双腿。 杨立青将上身卡在他双腿间,干脆跪在地上。他先低头,隔着西裤亲了那个微微拱起的小山包,然后张嘴,用牙齿咬着西裤的拉链,慢慢往下拉开裤链。 “喂喂,这些招儿你是在哪儿学来的?”光是青年这些煽情的前戏,陈沛就觉得身下胀得难受。明明平时都是一脸清心寡欲的样子,究竟是和谁学的把戏?他想,要是青年说是别的男人教的,怕且自己一生都硬不起来了吧。 “GV。” 陈沛一噎,心中五味杂陈。虽然是和别的男人学的,但是…… “以后要是想学,问我,不用看那些乱七八糟的。”陈沛用手背碰着青年的脸颊说。 “嗯。”杨立青应着,已经解开了陈沛的皮带。 他依然用牙齿扯下了陈沛的内裤,里面已经完全觉醒的家伙就精神抖擞地跳了出来,甚至打在了杨立青的脸上。他斜着眼去看那根肉茎,冷冷笑了一下,又动手撕开避孕套,就着垃圾桶将上面的润滑剂挤掉许多,这才帮陈沛的小兄弟戴上。 哼哼,大号的。他心里狠狠地想着,边将东西捋到底部。 “隔着这个,感觉肯定没有直接来的舒服。” 陈沛伸手摸摸他的头发,说:“我已经很高兴了。” 杨立青伸手握住他的阳根,边撸动边坏笑着说:“那么陈总,吹了这一枪,可要给我升升工资哦。” 陈沛浑身一僵,回过神来又觉得被青年握住的地方又胀了一圈。真正刺激到他的,不是青年的撸动,而是那句话。 杨立青虽然是他的恋人,但同时也是他的秘书。然而他此时却在办公室替他吹箫,不得不让人往奇怪的地方想。 他该说什么好?好好干?老子爽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但是下一秒他已经无法思考。 青年张嘴含住了他精神抖擞的小兄弟。虽然隔着一层胶膜,但那种热太过销魂蚀骨,使得那层胶膜形同虚设。 先是一吞到底,一上来就深喉?陈沛爽得翻起白眼,双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 但很快,茎身又被吐出一些,紧接着是一阵深深浅浅的吞吐。忽然,紧凑的动作慢了下来,青年慢慢地含下去,又慢慢地抽上去,如此反复几下,青年就吐出他的性器,用手撸动着问他:“怎么样?” “爽。”陈沛喘着大气说,又将自己的拇指摁在青年的下唇上,催促他:“继续。” “好。”杨立青咧嘴一笑,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陈沛看得双眼一黑,差点就交代了。看来还是不能太小看这个曾经的在室男啊! 这次杨立青没有立刻含入他的性器,而是用舌尖慢慢舔着,似乎在勾勒着上面的筋道。但青年他没有玩太久,过了一会儿,青年就张嘴,浅浅吮着顶端,时不时用舌头在上面打着转。 青年的口活不算顶好,但是作为首战而言,确实让陈沛很惊喜,也很激动。而且青年吹得很妙,妙就妙在,青年吞吐一段时间,就会抬眼看看自己。 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青年眼角含春,又带着几丝笑意,双颊染着绯红色,那厚薄适中的嘴唇也被自己的性器撑得变薄。这是何等的视觉盛宴? 陈沛闭上眼,稍稍调整自己的呼吸。 但青年不容许他有片刻的歇息。身下的吞吐加快了速度,逼得陈沛大喘着,呻吟破口而出。他摁着青年的头,让他再深吞一些,一来一回中,青年也被自己插得喘息连连,不过呻吟都被自己的性器堵在了嘴里,只能从鼻子里哼声出来。 陈沛听着青年可怜的声音,只觉得自己这一刻是真的疯了。 他从椅子里站起来,抱着青年的头摆腰抽插,而青年又怕被自己撞到,慌张地用手抓住他的腿根。 陈沛的呻吟很大声,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两次深喉过后,他终于释放。 他放开青年,弯腰将他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两个男人闭着眼倒在椅子里用力地换气,陈沛用手揽着杨立青的腰,怕他从自己身上摔下去。 “对不起。”陈沛扯开眼,亲了亲杨立青。 杨立青还是没缓过来,只是闭着双眼摇摇头。缠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 “缓过来了吗?”陈沛轻拍他的背,替他顺气。 杨立青咽了一口唾沫,没答话,而是继续靠在他身上换气。 “对不起,对不起。”陈沛心中涌起一阵愧疚感,他将青年抱起,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他卡在青年的双腿间,俯下身去吻他。 杨立青的举动让陈沛很感动,也很爽,甚至一炮过后通体舒畅。他也想替青年服务一下,即使不用隔着那层胶膜。可是…… 可是等他摸到青年的胯间,他发现青年根本没有勃起。 他像触电一般,猛地将手缩回,亲吻也停止了。他就这样撑在青年身上,看着依然闭着双眼喘气的青年。 为什么没有勃起?是自己刚才造成的吗?还是…… 陈沛没勇气深究,光是想了个‘还是’,他的胸腔就一抽一抽地疼。 他正愣神,躺在身下的杨立青就睁开了眼,说:“陈沛,我饿了。” 陈沛回过神来,苦笑道:“哪儿饿了?” 杨立青滑下桌子,搂着他的脖子和他深深接了个吻,才说:“肚子饿了,真饿了。” 陈沛的口腔里一阵酸楚,但表面上还是说:“好,我带你去一家新店。” 杨立青点点头,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拾玖 自从上次沈京嫌弃自己身材走样,陈沛就恢复了健身。 之前他都是在健身室跑步和举哑铃,但这次他选择了自由搏击。 他爷爷是位营长,对他爸的要求也很高,但他爸根本不是当兵的料,在部队里当了两年列兵,刚升上二等兵就申请转业,出来打拼天下。听说他爸爸因为这件事被他爷爷狠狠削了一顿,但没办法,打也打了,业也转了。可他爸偏偏会做生意,在商场上混得风生水起。他爷爷才没有继续说什么。 可是苦就轮到他们这些孙子辈的来受了。 陈沛家里还有个大哥一个姐姐。大哥和他从小被他爷爷抓着来练,刚上小学跑都还没跑好就开始扎马步,到中学甚至还打过狙击步枪。可是到最后,他和他大哥谁都没有入伍,反倒是他二姐参军了。他二姐也是个当仁不让的倔性子,和她爷爷一个样儿,争强好胜,头脑聪明,现在甚至还当上了副团长。 有这么一个外孙,他爷爷也就瞑目了,他二姐刚当上连长,他爷爷就双眼一闭,追随毛主席去了。 虽然没当成兵,可是他大哥和陈沛的身体底子还是打下来了,一个长得比一个壮。他大哥大学毕业后就自主创业,脱离了他父亲的管制。那年,陈沛还在读高二。自那时起,陈沛就羡慕他哥,能干自己喜欢的事情,于是他也挑战权威,偷偷学起了自由搏击。 他爸发现之后,骂他不努力学习,净搞些没用的。陈沛那时也是愣头青一个,哪能被大人这样激法?当即放出狠话,他既能考年级全十,也能学好散打。 他爸说,行。名次要保持,拳呢,学回来能够赢他,他连陈沛学搏击的钱都一并包了。 年轻人,有的就是一股冲劲。后来,陈沛就真的把他爹打倒在地上了,害他爸住了一个星期的院。他的成绩本就不差,如此一逼,自然不了的。 不过考上某名校之后,他就脱离了家庭,开始了糜烂的生活,自由搏击自然也被他丢开了。 直到现在遇到杨立青。前几次被他拳打脚踢,他心里当然不忿被这种花拳绣腿欺负。所以他要杨立青知道,不是自己不能打,是他不舍得还手。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出。 “立青,你有没有看过我打拳。”答案自然是没有,但这是一种委婉的邀请方式。陈沛习惯先礼后兵,慢慢挑起对方的兴趣。 “我只看过你打手枪。”青年自从和自己在一起之后,就慢慢揭开了人皮,化身做狼。 还是色狼。 陈沛有些无语,幸好现在大家都走了。 他又问:“想看吗?我就打一个小时。”这是他每日打拳的额定时间,他私底下已经默默连了一个多月,将当年搏击的感觉找回来了才敢来邀请杨立青。 杨立青想了想,说:“好啊,让我也体会一下那些小女生坐在场边看着自己男友打篮球的心情。” 不知为何,听他这样说,陈沛登时觉得自己肩负重任。 杨立青的右手上搭着一条大毛巾,左手拿着一瓶矿泉水,正站在更衣室门前等陈沛换衣服。 等陈沛出来,只见他浑身上下就只有一条到膝上的四角裤,身上的肌肉比先前的更加硬实了,真教人嫉妒。不过像自己这种不爱运动的,身上不多出点肥肉就阿弥陀佛了,肌肉他是不奢望有了。 陈沛看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裸在外面的胸膛,朝他挤挤眼道:“想摸就说呗,哥又不是吝啬的人。” 杨立青见招拆招,立马笑着说:“我想摸什么时候不行啊?也不赶在这时。” 陈沛瞥他一眼,又装作戴护齿转移他的注意力,趁其不备,拔出护齿在他唇上飞快印下一吻。 杨立青一愣,反应过来连忙环视四周,没发现有人瞧这边才小声呵斥道:“都三十岁的人了,还玩儿这个?陈沛同志,公众场合,注意点影响!” 陈沛得意地勾起嘴角说:“是,杨立青同志教训的对。”还特意加重了‘同志’二字的力道。 青年不再说话,瞪着自己。 “行,别眨眼看着哥打。”陈沛说完就将护齿塞进嘴里,戴上拳击手套。 “注意点安全,被踢废了我就不要你了。”杨立青说着,还低头看他的裤裆。 陈沛白他一眼,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推了推他的额头就转身跑上擂台。 杨立青在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静静看着台上。他们各自热了身,才开始对打。 说实话,他真的不理解像陈沛这种尝过百草的人,怎么会看上自己。按理说所谓的新鲜感都已经不鲜了,他怎么还在和自己纠缠? 对了,还没真正意义上和他发生关系。 他在等这个? 可是,也不至于三千江水他只取自己这一瓢啊?怎么可能忍了几个月不去解决?说是诳自己吧,看着又不像。难道他演技堪比奥斯卡影帝? 杨立青看着陈沛在台上利落地出拳、收腿,转身和跳跃都非常漂亮。他看得有一刻晃神,甚至心跳加速。 可是很快,他就被另一个物体吸引了。 那人同样是来打拳,不过是在一个角落里肚子打着沙袋。 不可能吧?怎么会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是,现在都产生幻觉了。 只见那个人停了下来,扶着沙包喘气。 杨立青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陈沛的余光瞄到杨立青突然站起来,可是对手的攻势过于强烈,他只能专心应战。 杨立青重新坐下,但没有收回视线。 只见那人站直,可是他没有继续攻击沙包,而是脱了拳套往自己这边走来。 杨立青正襟危坐,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他一直看那人越来越近的身影,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最终,那人从自己面前经过,走到更远的地方去。 轮廓、五官、肤色、身形,都和那人很像。 只不过不是他。就是啊,怎么会是他?他不肯能在这边吧? 杨立青不知怎地,竟然松了口气。 陈沛亲眼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当他看到青年脸上的表情由期待转为失望的瞬间,他突然就忘记了攻击,而是垂下双手。 但是对手的左勾拳已经挥出,早是覆水之势。拳结结实实落在了陈沛的右脸上,他闷哼一声,向后倒去。 “陈沛!”杨立青刚回过神就看到陈沛被人一拳打在地上,甚至还看到鲜血从他嘴里喷出,在半空形成一个很小的弧度。 杨立青冲到擂台旁,想爬上去,可是他穿着西裤皮鞋,根本连擂台都上不了。 他干脆趴在擂台旁叫陈沛:“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不是叫你小心点嘛!” 可陈沛也不理他,兀自鼓着腮帮子坐在地上。 杨立青急了,往站在一边和他同样衣着的男人吼道:“又不是真比赛!你用得着这么用力打过去吗?你看现在人都傻了!” 陈沛闻言狠狠剜了杨立青一眼。 那人急了,忙解释说:“我也不知道啊,谁知道他会突然转头,还放弃防御和攻击?” 杨立青闻言一噎,心想可能陈沛看到自己没认真看他打拳,而是去看别的男人了。 他内疚起来,问那人:“那他怎么不说话啊?” 那人蹲下来看了陈沛几眼,然后说:“可能下巴脱臼了吧。” “啊?”杨立青看了那人一眼,又看向陈沛,“陈沛,去医院吧?” 谁知陈沛只是甩开他的手,也不看他,自己伸手将下巴接上,又钻出擂台,往更衣室走去。 杨立青朝台上那人尴尬一笑,也追了上去。 陈沛一进更衣室就将脱掉了拳套,打开自己的储物柜扔了进去,又将嘴里的护齿拔出来,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这才开始换衣服。 杨立青走进更衣室就闻到一阵很浓的火药味。他经过那个垃圾桶,看到陈沛扔在里头的血护齿,打心底的替他疼。他见陈沛坐在长椅上准备换衣服,赶紧过去将毛巾盖在他肩上,讨好地问:“疼么?” 陈沛既不理他也没将毛巾扯开。杨立青趁着四下无人,闪到他背后替他擦汗。 “我不应该走神的,是我不好。” 陈沛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转过来抬头瞪他。 “哎哟,被揍成这样,真心疼。”杨立青的本意是将真心和疼分开。 但陈沛则理解成真和心疼分开。无论如何,杨立青这次是瞎猫逮着死耗子,陈沛还真的没那么生气了。 “我送你去医院。” 陈沛隔了一阵才回到:“不去。”说的很勉强,想必还是很疼。 “去吧,不要讳疾忌医啊年轻人。”杨立青态度很好地劝诱到。 “没事。” “哎,你别这样。” “烦!”陈沛突然站起来朝杨立青大吼了一声,可是一吼之后下巴就更疼了。 此时他已经换好衣服和鞋袜,干脆用右手托着下巴快步走开。 杨立青见状立刻窜起来拉住他,急道:“等我。” 陈沛停住脚步,并不转去。 “我送你回家。”杨立青说。 陈沛转过来斜睨着他,青年见他有所反应,连忙讨好地笑起来说:“等我一下哈,等我。” 说着就折返替他收拾东西。 贰拾 中途杨立青停了一次车,买齐了他需要的东西再继续前进。 他是第一次去男人的家,所以不太认路。 “你一个人住?”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他买的东西可以带回家去自己消化。 坐在副驾上的人点了点头。 那就成。杨立青暗自想。 他曾经设想过男人的住所,应该会是很气派的别墅。 可是今天来到,他却有点意外。男人的家在一个小区里,他开始以为会在别墅区前停车,可是男人没有做指示。直到他将车开进停车场,男人再将他带出来,走进一栋单元楼。 等电梯的时候男人用疑问的眼神看了他手上的塑料袋一眼,他会过意来,解释道:“等下给你熬锅白粥……你家有锅吗?” 杨立青突然想起这个严重的问题来,或者他应该问他家有没有厨房。 男人用很鄙视的眼神看了他一下,率先走进电梯,替他摁着开门键。 陈沛的家并非杨立青想的那样寒冷和死板,起码主调颜色不是黑白灰,厅灯也是柔和的橘黄色。 他买了名贵的跑车,上班却开着比较普通的雅阁车,住的也不是什么复式别墅,只是普通的单元楼……只是,能在这边买到房子的,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吧? 只能说陈沛比较低调?或许自己不应该对他有太大的成见。 陈沛不知道杨立青心中已经百转千回地想了这么多,只是拿出毛拖鞋给他,然后带他进厨房。经历一番波折他才在橱柜中找到一只不锈钢锅,这只扁锅是他以前在假期时给自己煮方便面的。 他将锅递给杨立青,眼神似乎在问:这个行吗。 杨立青接过锅说:“行,你先去洗澡吧,出来再吃。” 陈沛拿了更换的衣服刚进浴室,杨立青就跟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东西。 “轻轻张开嘴,我给你清洁一下。”杨立青说着,还开启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陈沛虽然皱了皱眉,但还是照做了。 杨立青用沾了温水的医用棉签从他双唇张开的一丝缝隙刺了进去,又轻轻刮着他的口腔内壁。“哎哟,里面破皮了,很疼吧。” 陈沛用鼻子“嗯”了一声。 “那我轻点。”杨立青将沾着血丝的棉签抽出来,又换了一根进去,来回几次才见棉签上没血。 杨立青将废棉签塞进塑料袋,又对陈沛说:“那你洗澡吧,注意别太激动。” 陈沛点点头,杨立青这才放心出去。 等他再走出浴室,就闻到家里飘着一阵很淡的米香味。他寻着味道,走进厨房,看到青年正站在煤气炉旁等着。 “洗好了?饿了吧,再等会儿。”杨立青将粥熬得很细,方便他进食。 男人默默走到他身后,从身后抱住了他。 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沉默,在厨房里闻着从锅盖漏出来的米香。 过了约摸一支烟的时间,杨立青熄了火,说:“让粥沸一下。”说着又伸手摸了摸陈沛的头发,说:“我帮你将头发弄干。” 陈沛的头发比他的长些,也有点天然卷。他让陈沛坐下,自己则拿着毛巾给他擦头发。 怕力道太大伤着陈沛,将他的额头抵在自己胸前才开始动作。 “想知道我刚才在看谁吧?” 陈沛“嗯”了一声。 “我以为看到他了,就我之前喜欢的那个男人。他也姓陈,也喜欢运动。” 陈沛往后一靠,静静看着他。 杨立青再次将他摁在胸前,才继续说:“我这辈子是欠你们陈家的还是怎么了?总栽在你们姓陈的手里?” “我当时看到那人超级像他。我怕死了,那种感觉就像自己借了几百万没钱还,然后跑路被逮着一样。不过后来看到不是他,我才松了口气,真是的。” 说完他停下手,摸了摸陈沛的头发,发现已经快干了,这才将毛巾放在一边说:“我去给你盛碗粥凉着。” 等杨立青回来,陈沛还在原位等他,但手上多了个平板电脑。 “粥放这,凉一些再自己吃。” 陈沛立刻低头,在平板上写写画画,然后举在杨立青面前:你也吃。 “我不吃,那是煮给你的,我回家了。” 陈沛又写到:为什么?陪我聊聊天。 “聊天?”杨立青看陈沛的眼神就像在说:就凭你? 但对方的眼神太过可怜,让他于心不忍。 “你不嫌累的话我无所谓。” 男人的表情舒缓开来,写到:去吃粥。 杨立青点点头,刚转身就想起一件事来。他在提来的塑料袋里翻出一卷纱布,男人看了直摆手。 “行,那你自己呆着吧,我回家了。” 男人扑上前来摁住他的手,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杨立青窃笑,动起手来。一通忙活过后,他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用一条纱布绕过男人的下巴,在头顶上打了个结实的蝴蝶结,避免男人张嘴用力过度,造成下巴再次脱臼。只是那两条多出来的带子不长不短,正好翘在男人的头顶,加之刚洗的头发,还有些蓬松,几撮卷毛从纱布里窜了出来,让男人看起来就像戴了个兔耳朵一样。 这算是恶意卖萌么? “真可爱。”杨立青笑着说。 陈沛听他这样形容自己,不爽地皱眉睇他一眼,又别过头不看他。 杨立青看着他的脸慢慢红起来,最后连耳朵都红了,好不容易才忍下笑意,说:“粥好了,吃吧。” 陈沛又看着他,眼带渴求。 “三十岁的人,还想别人喂你?” 陈沛蹙眉,写到:别整天拿我的年龄说事! 那这是撒娇?杨立青内心得意一笑,愤愤地想:你也有今天。 最后还是坐下来,一口一口给他喂粥。 等他吃饱,杨立青才进厨房将锅里的剩粥清掉。洗了锅,给他煮水煮蛋。 蛋不是用来吃,而是给他那张脸活血化瘀。 “你自己烫烫,太晚了我得回去了。”杨立青想去拿自己的西装外套,谁知又让陈沛给拖住了。 平板上的光标还在闪烁,上面只有五个字:留下来,陪我。 这个画面给杨立青的第一感觉,和看到被遗弃在写着“求包养”的纸皮箱里的小狗一样。他走过去,伸手弄了弄男人头顶上的纱布,笑着说:“看在这对兔耳朵的份上,我陪睡。” 男人闻言雀跃起来。 杨立青立刻又补了一句:“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想有‘上了你’的冲动。” 男人立刻站起来,将杨立青笼罩在自己制造的阴影里。 杨立青咽了口唾沫,悲催地想到:小白兔惊变兔子哥斯拉。他还是洗干净菊花,趴着等被人上吧。 贰拾壹 他这一宿,借宿是借定了。男人很贴心地拿出自己的睡衣递给他,让他去洗澡。 杨立青在里头翻了翻,没有发现内裤。 “你家就没有纸内裤?”杨立青问完就看着陈沛,陈沛用眼神回答:凭什么有? “那你总不能让我光着屁股吧?蹭着蹭着就硬了怎么办?”说着一顿,又眯着眼看着他问:“难道你就是想让我硬起来?” 陈沛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进卧室拿了一条灰色的内裤拍在杨立青手上。 杨立青觉得他不能说话光靠眼神表达感情很是有趣,便笑着问:“你的?” 陈沛点点头。杨立青笑着瞅了他胯部一眼,转身走向浴室。 听见浴室门响了,躺在床上的陈沛就僵硬地扭过上身去盯着卧室门口。 自己的睡衣被青年穿在身上,显得非常松垮,此时青年正擦着头发走进卧室。 “哟,在暖床,服务还挺周到的嘛。”杨立青将门带上,继续擦着头发往那张大床走去。 陈沛掀起被角,示意杨立青钻进来。杨立青从善如流,也不客气地钻了进去。 “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杨立青扬了扬手上的东西,一脸坏笑。 “这是一颗可爱的水煮蛋,活血散瘀见效快。”杨立青哼着,内心独白到:小子,看法宝! 陈沛知道其中痛楚,往床边坐了坐,推拒之意非常明显。 “别扭扭捏捏的,你看你的脸,肿的我都不愿再看了。” 陈沛轻轻蹙起眉,关了平板的屏幕,举起来当镜子一照,这才慢慢放下手中的东西,往杨立青那边靠了靠。 杨立青得意地笑道:“这就对啦。放心,我会好好疼爱你的。”说着已经举起用薄毛巾包起的水煮蛋轻轻碰了碰陈沛肿起来的右脸。 陈沛痛得直闪,杨立青怒了,干脆用左手扶着他左脸不让他移开,这才继续。 等到手中的水煮蛋凉了下来,杨立青才慢慢停手。男人侧着脑袋挨在自己的左手上,双眼紧闭,表情祥和。平日的锐气和威严此时都被卸下,只剩下最原始的模样。 像女人要靠化妆去掩饰瑕疵,男人也要靠一些虚无的东西掩饰自己的弱点。 每个人都会有一层皮,只不过不同的人想要用这层皮保护的东西都不尽相同。 如果说杨立青的伪装,是想隐藏自己的自私和胆怯。那么陈沛的伪装,或许就是想保留一份难能可贵的童真吧?独占欲,情绪化,或许还有更多。 但这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本来是没有关系的,但是现在呢? 杨立青悄悄靠近那张脸,与之四唇相贴,又迅速分开。 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开,说:“好了。” 陈沛拍了拍他,将平板举到他面前:谢谢。但明天我不想上班。 “行,我明天会帮你申请的。”反正公司都是你家开的,你不去也行吧?杨立青腹诽到。 陈沛缩回去,又在板子上点点画画。杨立青干脆凑过去看,甚至他一句话都还没打完,杨立青就能回答了。 “好,我会挑紧急的文件送过来的。能开你的车当然最好啦,我还能省车费。” 来回注意安全。 “是是,干嘛婆妈起来?” 来这里住一个星期吧。 杨立青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考虑。 陈沛又写到:那就住几天,我一个人在家里怪无聊的。 杨立青想了想说:“那行吧,我在这边照顾你几天。”心想追着的漫画又得积下来了。 这之后两人都坐在床上,谁也没开口。 杨立青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干了。于是开口说:“累了没?睡觉吧?” 陈沛转过身来看他,又在平板上捣鼓一阵,然后举到他面前。 再聊会儿? 杨立青看了看平板上的时间显示,说:“好,你想聊什么?”说着重新坐近陈沛,与之肩并肩。 你说你以前喜欢的人也姓陈?你将我当成他了? “是姓陈,但你们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他很乖巧,你这么难搞。” 陈沛用手肘推了他一下,杨立青得意地笑起来。陈沛不理他,又在板子上捣鼓。 那你喜欢我吗?哪怕一点点。 “你能不能别这么酸?”但是男人的表情不像说笑,杨立青刚扬起的嘴角僵在脸上。 “这样说吧,你的条件比他好多了,还喜欢男人。而他呢,很普通,可是我就是喜欢了他两年多。你我相识不过几个月,半年不到。且本来还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两者自然没有可比性。” “想必我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吧?我过于普通,要不是来应聘根本入不了您的法眼。如果我说现在很喜欢你,比喜欢他更喜欢你,这是骗你,我不会这样做。我对他曾有爱,现在有愧,然而对你,我一开始甚至是恨。但是世事无绝对,还有大半年,我一定会给你个明白。” “这段时间内,我会尽我所能和你恋爱,不会将谁当做是谁。” 杨立青说话期间,陈沛一言不发地坐着。他不敢看杨立青,怕对方会因为自己的表情而改变说法,让自己继续沉溺其中。他宁愿杨立青狠点,给他当头棒喝。可是青年没有。他是想和自己好的吧? 陈沛将平板合上,放在床头柜上,又将手伸进被窝里,握住青年的左手。 “睡觉吧。”杨立青伸手关了灯,和陈沛一起躺下。 男人平躺着,伸手将他搂到自己身边。 杨立青本来还有些僵硬,不过后来还是伸手揽住了男人结实的腰身。他从小时候就很喜欢抱着东西睡觉,形如娃娃或者枕头,到了现在,还是喜欢抱着被子睡觉。 谁也不愿半夜梦想怀中空虚。欢场无真爱,薄幸鸯床冷。凡人们,不过寂寞耳。 杨立青很怕冬天。因为冷,所以向往温暖。可温暖舒适易生惰,人一旦懒起来,许多事情就不可挽回了。 他怕自己会随波逐流,从而变成温水里的青蛙。等水慢慢烧开,他就不明不白地死在汤里。 贰拾贰 等陈沛的下巴好了,公司也快放年假了。 杨立青既兴奋又担忧——好不容易盼来了长假,但是想回家,还得先抢火车票! 中午趁着休息的时间,杨立青用公司的电脑和中国千千万万的抢票大军鏖战一场。工作地方就在自家地头的陈沛当然不能体会其中艰酸,只站在青年身后大说风凉话: “怎么还没抢到?你有问题还是公司的电脑有问题?” 是什么都有问题!杨立青腹诽着,也懒得理他。 陈沛趁着四下无人,悄悄在他耳边建议到:“我开车送你回去?” “太远,来回不安全。” 陈沛‘嘿嘿’一笑,又说:“咱家杨同志这么贴心啊?行啊。” 杨立青头也不回地解释到:“我是怕你我都开累了,往高速公路上一撞,指不定谁把谁送上路呢。” “啧!什么话儿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青年马上回到:“狗嘴里本来就吐不出象牙,遭揍了也只能吐出个犬牙。” “去去去,瞎白话啥呢!既然这样,想把车子借给你也是白费唇舌了?” 杨立青动作一顿,反过头看他,片刻后又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本来想说好的,可是我才出来工作半年就开上小车了,回去后要来相亲的女孩肯定要排队了。” 陈沛一噎,心想也是,可转念一想,又说:“你说你是你老板的不就行了吗?” “老板凭什么借我车回家?老板都是大善人?到时候三姑六婆肯定又来烦我,要我给介绍介绍。” 陈沛听了,坏笑着说:“那你就和他们说,老板把我睡了。老板很爱我,什么都肯给我。” 杨立青烦了,用肩膀轻轻撞开他,威胁到:“再瞎说小心我踢掉你的宝贝。”说完还瞪了他胯下一眼。 陈沛“呸”了一声,返回自己的办公室。 还算幸运,杨立青抢到一张卧铺票。返家当天,杨立青轻装上阵,只背了一个双肩背包。 陈沛死活要将人送去车站,杨立青从善如流,欣然答应。 到了地方杨立青就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陈沛拉住了他。 “好啊,这么薄情,过河拆桥,用完就弃。”陈沛根本不想放他走。 杨立青甩了几下,甩不开他的手,才说:“怎么?你还想在这里跟我来上一炮?” “起码也打个啵儿!”陈沛怒了,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杨立青看着车外人来人往的,亏他还好意思。“人太多,我不好意思。快放开,不然我要误车了。” 陈沛压根不为所动。 僵持了一阵,还是杨立青败下阵来。他相信自己是以最快的速度敷衍了事,不过进易退难,陈沛用另一只手及时摁住他后脑,足足和他舌吻了五分钟。 等陈沛肯放人,杨立青已经满脸通红。此时恼羞成怒,指着他说:“回来我就收拾你!” 偷腥成功,任你骂破了嘴皮,他还是成功了。陈沛一脸得意地说:“路上小心,到步给我电话。” 杨立青点点头,不愿在车里多留,下车后又立刻跑进站,生怕刚才车内旖旎会被哪个路人甲看到,然后在背后对自己指指点点。 陈沛目送青年慌张地进了站,才驱车离开。但他没有直接回家,自从和青年在一起之后,他就不太习惯一人独处。总觉得每当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有种曾经摆脱过的感觉就会趁他不备偷袭他,重新困扰着他。 他再次按响了沈京的门铃。 沈京开门时身上用棉被包着,睡得睡眼惺忪,满脸红晕。看清门外之人不免嚎叫到:“Who are you?How old are you?”你是谁?怎么老是你? 门外之人站得笔直,一脸理所当然地答道:“Because I am your brother.” 沈京气绝,转身不理他。陈沛跨过门槛,反手将门关上。 “我说你给我适可而止!有事没事别整天往我这边跑,你有为我的幸福着想过吗?” 陈沛侧头看他,问道:“床上有人?” 沈京又保持着刚才的状态跑过来,从被子里伸出手指着自己质问到:“我就不是人了吗?每次放假都教你逮着!我是心理医生,但我想,我很快就会变成别人的患者!” “我给你送酒的时候,你怎么没这样嫌我呢?”陈沛说完还叹了口气。 沈京噎了一下,才悻悻然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陈沛双手背在身后,像个历尽沧桑的老头子一样叹道:“杨立青回家了。” “好你个陈沛!你以为自己是齐宣王,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沈京怒得连身上的被子都掉在地上。 “你要将自己当成钟无艳,我也无能为力。” 沈京词穷,捡起地上的棉被正要缩回自己卧室,只听陈沛又一鸣惊人: “我搬过来和你住一段时间吧?” “滚!”这是沈京的第一反应。 陈沛不爽地斥道:“怎么和哥哥讲话的?” 沈京卸下肩,说:“你逃了这么多年,也时候回家看看了。” 陈沛看着他不说话。 沈京又说:“大伯大婶又不是要赶你出来,你何必自己跟自己怄气呢?趁着过年放假回去看看他们,你有多少年没回去了?” 陈沛睇他一眼,又说:“不就是不想我住进来么?说这么多干嘛?” “烦不烦啊?你还说自己和咱爷爷不像,像,太像了!一个字,倔!走走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慢走不送。”沈京挥挥手赶人。 “要不你给我分析分析?” 沈京顿住脚步,回首看他。 “要是我满意了,给你加班费?” “是出诊费。”听语气是同意了。 沈京洗漱过后,依然抱着被子,坐在与陈沛相对的沙发上。 “陈先生,可以开始了。” 陈沛清清喉咙,开始说:“他肯和我互相摸摸,也肯用嘴为我服务,但他不喜欢我。” “停!”沈京伸手制止,“一大清早你来别人家里讲什么啊?挑重点讲!” 陈沛撇了撇嘴,重新开口:“他不排除跟我发生肉体关系,可是他不喜欢我。” 沈京皱了皱眉说:“那不是挺好嘛!用回我上次打的比喻,先生,您现在有病,正在服用新型消炎药,等病好了,你就可以去找下一个人了。” 陈沛侧了侧头说:“可是……事情又好像不是那样儿的。” “你玩儿真的?真想和他谈感情?你不是不知道自个儿的性子吧?劝你别再害人,会遭报应的。”沈京很了解陈沛,他们不仅仅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也是自小到大的玩伴,也是他亲眼看着陈沛堕落变质。 陈沛沉默良久,才说:“我觉得,他应该就是我的报应。” 沈京听得瞠目结舌。 “我喜欢他。他现在不喜欢我,我喜欢他。他将来要是喜欢我,我会更加喜欢他。因为他,我想要个家了。”陈沛说完,还兀自笑了笑。 沈京在他对面看得心灵胆颤,此时也不知啼好,还是笑好。纠结半天,才弄出个很僵硬的表情来:“浪子回头金不换,好、好……” 陈沛瞅着他不满地说:“你笑得真难看,就这么不看好我吗?” 沈京咽了口唾沫说:“因为我还记得你大学的事。” “噢,是吗?”陈沛低下头,“我不太记得了。” 不太记得,但还是记得些片段。大学时期的他自负、优秀,太璀璨夺目,同时也糜烂,真真毁人不倦。 “如果不是受你那时的影响,我后来也不会转专业了。”沈京回想着当年的片段,至今还心有余悸。 陈沛闻言,只是苦笑道:“我还真是荣幸,能将你拉上正路。” 沈京冷笑道:“可不是么,窥视别人的内心,发现他们的表里不一才是我最大的精神食粮。” 陈沛想笑,可是不知怎地,连扯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厅里的两人都静了下来。沈京被过去的回忆缠着,而陈沛想尽量放空大脑。 “等你体内的抗体形成的那一天,沥青可能就永远变成没生命的柏油马路咯。”沈京说着往沙发上一靠。 陈沛自嘲地笑了笑,说:“你一点都不了解他,可能变成墓碑的,是你哥我。” 沈京一挑眉,说:“你的意思是,他会甩了你?” 陈沛点点头说:“我已经喜欢他了,可他连心门都没给我摸着。” 沈京登时来了兴趣,笑着说:“这沥青是个人物,能将您老玩弄于股掌之间,了不得,情场老手?” “恰恰相反。”陈沛摇摇头说,“他是个懦弱的情种。” 沈京追问到:“怎么说?” “他一直喜欢过去的那个人,不曾对我敞开心扉。” 沈京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而且他还没得到过那个人。”陈沛补充到。 沈京依然点点头,不过陈沛并不是想征求他的意见,他只是觉得找个能够信任的人将事情说出来会舒服些。 “你不怕……他在你这边学会了技巧,放假回去找那位?毕竟你是远水,可救不了近火。等那边木已成舟,米已成炊,你就会被踢掉。”沈京说完,看着陈沛的脸拧巴起来。 “他没在我这边学多少东西,而且他喜欢的那位,是个直男。所以我很放心,我相信他。” 沈京嗤笑道:“多不牢固的信任。” 陈沛抬眼看着他。 沈京眯眼笑着说:“想去捉奸?” 陈沛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说:“不是,我想他了,想现在就看见他。” “啊?”沈京从来没见过如此没有分寸的陈沛。 “我开车去找他,再见。”陈沛说完就走向大门。 “喂!”沈京又叫住他。 陈沛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他。 “你告诉过他,你和他在一起的初衷了么?” 陈沛摇摇头,说:“我怕他误会。”说完又转身欲走。 沈京又想起一茬,赶紧转过身问他:“说好的诊金呢?” 陈沛挥挥手说:“再议!” 亏本了!沈京心中悲鸣,随着关门的声音滑回沙发上。 不过,这次的情况太糟糕,事情已经朝着一个不可预见的方向发展了。沈京这次不打算救陈沛。他想,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是个加深印象的好方法。 贰拾叁 杨立青在自己的被窝里醒来,迷迷糊糊地吸了一口属于故乡的寒冷空气后终于清醒,又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准备起床。 此时他妈已经退休在家,有很多的空闲时间,所以杨立青也不用做饭做菜,可以在家颓废好一段时间。 杨桑燕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懂得人情世故,灵活变通,心里自有一张算盘。很多事情都是看一遍就能上手,继而在实践中将技艺练得炉火纯青,因此深得老板器重。 她是杨立青在人生路上的教师和前车之鉴。她经常告诉杨立青不要和她一样,要带眼识人,女怕嫁错郎,男人也怕娶错老婆,弄得家里永无宁日。 杨立青也曾是个热心的好孩子,会替兄弟两肋插刀。可是杨桑燕说,何必呢?你先管好自己再说吧!之后杨立青大彻大悟:他凭什么管别人?说不定别人还不想自己多事呢! 此后杨立青就专注管好自己十余载,已然成为一种习惯。 杨桑燕见杨立青只批了件单衣,睡眼惺忪地坐在她旁边看她斗地主,忙用手肘推他说:“去,穿衣服去,别感冒了浪费我汤药费!” “是~”杨立青打着哈欠站起来,拉起衣服的拉链,又加了件棉衣在外头。 杨桑燕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说:“锅里热着包子,你自己去拿吧。” “好~”杨立青依然懒懒的,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妈,今晚和张涛他们出去喝酒。” “行,别玩太晚,别喝太醉啊!”杨桑燕专注斗地主,刚刚甩出一炸。 “知道了。”杨立青搪塞着,走进浴室洗漱。 南方的冷和北方不同,虽然北方的气温要比这边低下很多度,但是北方的空气不如南方湿润。南方空气中漂浮着的湿气小粒子,每当寒潮来袭都会变成杀伤力最大的杀器,袭击着人类暴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 杨立青特别怕南方的冬天,即使在这边厮混了廿十余年,还未修炼成可以与之抗衡的耐寒神功,所以他出门时穿了一件很厚实的羽绒,还打上了围脖,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 “小羊仔,快过来!哎哟,你还是这么怕冷!”杨立青一进门,就听见张涛叫他。 杨立青白他一眼,缩着肩膀走过去,这才伸出个嘴巴来:“涛哥,别一见面就损我。” 张涛专科毕业,比杨立青早出社会,如今再看上去,已没有了学生时代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属于男人的成熟气息。 兄弟几个喝着啤酒,互相问了些近况,再喝几杯,张涛就将自己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又将杯子往桌子上用力一拍,似是有事宣布。 只听他打了一个酒嗝,说:“小弟我要结婚了。” 杨立青手中的玻璃杯应声摔在地上,本来喧闹的酒吧因此安静了一刹,复又恢复吵闹。 “羊仔你干嘛这么激动?还摔杯子?”兄弟甲问道。 兄弟乙调笑道:“是不是暗恋涛哥很久了,突然听他要结婚就吓到的?” 因为杨立青和张涛结识的时间最长,感情也最好,兄弟几个经常取笑他俩是一对。 “就是啊!”杨立青一笑,拿过另一个空酒杯给自己倒酒,满上了又说:“什么叫弃糟糠,我现在是懂了。” 众人听了连忙起哄。 杨立青又问:“不是,涛哥,你怎么这么突然?” 张涛稍稍眯着眼说:“措施没做好,就有了呗。你知道我不是那些始乱终弃的,只能负责到底咯。” 杨立青听了,对他竖起拇指。又说:“兄弟我敬你一杯。”说着和张涛碰了杯,一仰头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又有人问:“嫂子几个月了?” 张涛嘻嘻一笑,伸出手比了个数字说:“六个月了,还是个儿子。” “行啊你!”大家又起哄,争着要做孩子的干爹。 “你们谁也别争,干爹我就给小羊仔,谁让我负了他呢?”张涛说着,笑着用食指勾了勾杨立青的下巴。 杨立青拍开他的手,假装生气地说:“哎哟,荣幸至极,过年红包不也是我那份最大么?还说负了我,奶粉钱都替你出了。” “怎么?你以为干爹这么好当啊?这点钱都不愿意出?”张涛搭着他的肩膀,挑挑眉说到。 杨立青忙点头,举起酒杯说:“我愿意,我乐意,来,继续喝!” 张涛的婚礼定在来年的十月,等孩子生下来,新娘子恢复身材再说。 酒席散了之后,还是张涛和杨立青一道。两个大男人都喝得五六分醉,互相搭着肩膀走着‘S’型路线。 “你说你怎么这么快?我不服!”杨立青说话时,眼睛都不怎么睁得开。 张涛‘嗨’了一声,说:“有时命就是这样的。你什么时候成家立业,什么时候领便当,都是定了的。不服,不服你也快一点呗!好让我也还你奶粉钱。” 杨立青‘嘻嘻’一笑,突然就不走了,张涛搭着他的肩膀,也只好倒回来。 “想吐?”张涛凑过去问。 杨立青轻轻摇了摇头,说:“张涛,我悄悄和你说个事。” “你说。” “我俩是兄弟吧?”杨立青问。 张涛不开心了,纠正到:“什么‘是吧?’,我们是兄弟!” 杨立青又‘嘻嘻’一笑,然后压低声音说:“我是同性恋。”他说完,能感受到张涛的身体有所变化,但对方没有跳开,反而搂着他的肩膀低声问道: “你该不会想说喜欢我吧?” “去死。”杨立青说完就笑了。他就是喜欢张涛这种性格,才和他做了这么久的朋友。 “真喜欢男人?” 杨立青点点头。 “不是醉了?” “是醉了,但也是真话。” 张涛沉默半晌,终于说:“那就喜欢呗,你还是我兄弟,还是孩子他干爹。不过不许让我儿子贡献菊花啊。” “有病呢你。”杨立青笑着搂着他的肩膀继续前行,只觉得寒风中,他的鼻子被吹得有点酸痛。 张涛的家就和杨立青隔着两栋楼,自然要先经过杨立青的家门。 “我送你上去。”张涛依然搂着他的肩膀说。 杨立青睨他一眼,说:“回去陪你老婆孩子吧,还喝醉了,看嫂子不抽你!” “刚才到底是谁灌我的?敢说风凉话?”张涛说着,松开了搂住杨立青的手,转攻他腰间,“必杀!佛山无影手!” 其实张涛隔着那么厚的羽绒,根本挠不到他的痒痒肉,可他还是很配合地嚷到:“涛哥、涛哥,饶了我……” 张涛得意地哼哼几声,停止攻击后又拉着杨立青以免他滚地上去了。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不记得我是你涛哥了?” 杨立青‘嘻嘻’一笑,也搂住他的肩膀说:“人家永远记着你。” 两人一路嬉戏打骂到杨立青家楼下才肯罢休。 “我上去了,你回去吧。”杨立青摇晃着和张涛挥手。 “好。”张涛潇洒和他飞了一吻。 杨立青傻笑着转身。转身前他是笑着,可转身后他就傻了。 “张涛!回来!”杨立青看着眼前的车子,往后退了几步。 “干嘛呀?”张涛被他一喊又倒了回来,将下巴抵在他肩上。 杨立青指着面前的车子问他:“这是不是有辆黑色雅阁?” 张涛眯着眼打量着说:“是有辆黑色本田,旁边还站着一哥们,正瞪着你呢!” 杨立青猛抽冷气,和张涛一起急退几步。 “你认识他?”张涛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被杨立青呼来唤去的。 陈沛挤出一丝笑容,松开抱住胸的双手走上去自我介绍到:“您好,我叫陈沛,我和他认识。” “好,您好,我是他兄弟。”张涛晕乎乎地自我介绍,算是职业病。 “陈总……您怎么来了?”杨立青的酒醒了大半,现在只想逃跑。 张涛看了看面前高大的男人,又问杨立青:“你上司?” “是……”杨立青有点尴尬,想了想还是补充到:“他……也是我男朋友。”说的很小声,但足以让另外两个男人听到。 “啊?”张涛的酒也醒了,睁大眼打量着陈沛。 对方一言不发且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他感到恐惧,张涛识相地问杨立青:“兄弟先走了啊……哥几个会记得你的。羊仔,后会有期。”说完不等杨立青回复就脚底抹油,以最快速度溜了。 路灯下又只剩下杨立青和陈沛,冷风呼呼地吹着。 “你们南方真冷。”陈沛依然双手抱胸,看来衣服没穿够。 “是啊……”杨立青转念一想,自己又没有做亏心事,干嘛不敢看他?还生出一种自己做错事的愧疚感来?随即抬起头来看他。 “你不冷啊?”男人只穿了一件深咖啡色的棉衣和一件淡黄色的毛衣,杨立青看着都打冷颤。 “当然冷。”陈沛虽然听了那句‘男朋友’之后心情有所好转,但他现在还处在愤怒之中。刚才他站在车旁等杨立青,将杨立青和张涛的打闹嬉戏声全数收进耳中。 杨立青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有些心疼他,忙将围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替他系在脖子上,之后又问:“怎么突然跑过来了?有公事吗?” 陈沛依然不动,只摇了摇头,小声地说:“只是想你了。” 杨立青闻言一愣。两个城市之间隔了2310千米,就因为‘想他’了,这人就开了23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的车来找他? 杨立青恶毒地想,真狗血。 可是他被感动了。无论男人说的是否真实,毕竟人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了。人就是这样,越狗血的东西越受用,也越容易被感动。 “你有病。”杨立青笑着骂道。 陈沛松开绞在胸前的双手,往裤袋一插,说:“是啊,害相思病了,不过说不定明天还会感冒。” 杨立青说:“上车说吧。” “你不回家?”陈沛当然想去他家,不过现在天色已晚,自己状态也不是很好,见家长什么的能免则免吧。 “那我回去了。” 陈沛连忙伸手将人拉回来,狠狠说:“杨立青你真狠。” 杨立青剜他一眼:“上车吧。” 陈沛松开他,走过去替他拉开车门。 贰拾肆 车内比外面暖和许多,也暗许多。 杨立青坐下就问:“刚到?这儿挺难找吧?” “嗯,路上太堵了。”陈沛答道。 “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陈沛点点头。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陈沛听了连忙转过身,瞪着他说:“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杨立青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到:“这不是顺便问嘛!” 陈沛一肚子气,干脆往驾驶座上一缩就不说话了。 杨立青威胁着说:“陈沛!不准闹脾气!你不说话我回家了啊!”谁知对方还是无动于衷,看来已经不吃这套了。他叹一口气,艰难地将一条腿伸到陈沛位置,未等对方反应过来就整个人坐在了对方的腿上。 “干嘛呢?干嘛呢?要将我挤死是吧?” 杨立青捧着他脸问:“吃不吃这套?” 陈沛瞪他几眼,很没志气地答:“吃。”话音刚落杨立青就吻了上来。 青年吻得很急,也很用力,就像在沙漠中饥渴已久的旅行者找到食物和水源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些东西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陈沛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热得他七窍冒烟。他将手伸进青年的羽绒衣里面,刚碰到青年的肌肤,杨立青就浑身颤抖着呻吟了一声。这无疑是火上浇油,陈沛的大掌用力揉捏着青年的皮肉,亲着他的脖子。 杨立青胯间有反应了,连忙叫住陈沛:“陈沛,开去前面黑一点的地方。”意思是要继续。 陈沛应允,杨立青又从他身上翻回副驾驶座。当车子重回黑暗,杨立青又动作利索地爬到陈沛身上和他动情地接吻。杨立青摸到了车座旁边的调节按钮,用力按了下去,车座就成了一张临时的床铺。 他压在陈沛身上用力地吻着,扯开自己刚才围在男人脖子上的围巾,在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用力啃咬、舔吮。 陈沛被青年的热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场,更加没料到青年会这么渴望他。他比任何一次肌肤相亲时更想进入青年的身体,占有他、拥有他和他一起登上极乐的巅峰。 只是这里条件非常有限。 杨立青喘着粗气稍稍坐了起来,撑在陈沛身上向后退了些,腾出些空间来解陈沛的裤子。 陈沛也坐直,勾着他下巴与他接吻。嗞嗞咂咂声中,青年解开了他的皮带,拉开了拉链,握住了他发硬炙热的硬杵,简单地撸了几把,就想往后滑去。陈沛知道他想干什么,连忙揽住他的腰将他定在自己腿上。 “下次吧,这次我来的太匆忙,时间太久了。”青年有这种举动已经让陈沛很感动了,但实际行动就免了吧,毕竟他没有清洁身体,也没有带避孕套来。 杨立青喘着气点点头,又继续亲他。 陈沛也将杨立青的裤头往下拉,握住跳出来的硬根。 杨立青扭了扭腰说:“别亲的太用力,我怕我妈看到。” 陈沛应允一声,重新吸住他的双唇。 男人的手很大,技巧也很好,杨立青被他弄得神魂颠倒,到最后几乎剩下咬住他双唇的力气。 陈沛知杨立青不敢叫出声来,也知道他快去了,干脆从他手里接管自己的硬根,‘双管齐下’。 男人很贴心地接管了一切,杨立青被他用唇舌封住,呻吟和喘息都被他吸进嘴里,吞进肚子里。 杨立青感觉自己要死了,他终于能体会到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自己没有射精,而是流在了男人的手里,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反正自己是爽得寒毛直竖,痉挛了好几下。 “喜欢吗?”男人在他耳边问道,声音极富磁性,还带着几声微不可查的喘息。 杨立青胸口‘砰砰’直跳,边吻着他边说:“喜欢。” 男人回吻他,拉过他的手重新握住那根更加粗大的东西,上下撸动。不过一会儿,男人也射在了他的手中。 “腿麻了没?”杨立青稍微恢复了些,趴在男人身上问他。 “值。”男人好不容易吐出一个字。 杨立青不再压着他,坐起来返回副驾驶座,用相对干净的左手去抽面巾纸,替两人都简单清理了一下。 陈沛躺在椅子上享受杨立青的事后服务,等对方帮他拉上裤链,才坐起来亲他一下,又问他:“怎么不再压我久些?” 杨立青睨他一眼,问他:“你是受虐狂吗?” “是啊,谁叫你虐的我爽啊?” 杨立青微笑道:“下次我就用皮鞭抽你。” 陈沛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许久都不说话。 杨立青以为他睡着了,刚想叫他,就听他在自己耳边说了句:“我想插进去。” 听得杨立青一哆嗦,瞬间词穷。 男人的头没有移开,依然靠着自己的肩头。 “会让你进来的。”但不是今晚。 陈沛“嘻嘻”一笑,说:“不论让不让,我都无所谓。或者说,我知道不怎么可能发生,所以想过过嘴瘾。” 杨立青哼了一声,笑着说:“假的要死,我不吃你那套,留着去哄小弟弟吧。我回家了。” 陈沛拉住他,轻轻亲了他一下,说:“晚安。” “好好休息。”杨立青说完就开门下车。 要是等我去哄别人,你怕是要哭。陈沛有点悻悻然地想。他现在很喜欢用一些不存在的假象去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俗称脑补,要是不这样做,日子就太难过了。 杨立青回到家时,他妈已经睡了。去洗了个澡,谁料将酒劲洗上来了,对着马桶狠狠吐了一回才罢休。 这些动静惊动了杨桑燕,她披着棉衣推开她儿子的房门,呵斥道:“不是让你别喝醉吗?总不听话,你以为难受的只有你自己啊?” 杨立青哼哼了几声,在床上翻了身,背对他妈。 杨桑燕无可奈何,说:“妈给你倒杯蜜糖水去,先别睡啊。”说着已经离开了他的房间。 杨立青吐过之后就清醒了,他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他记得在他喜欢男人之后,曾经试探过他妈。某年在春晚上,他指着电视屏幕上的某男性艺人,和他妈说:听说他是同性恋,喜欢男人。 杨桑燕嗑着瓜子都吐掉,表情不太好。 他妈妈拿着杯子进来,杨立青就坐起来接过,喝掉,又说:“妈,张涛他要结婚了。” 杨桑燕同样很震惊:“啊?这么快?才毕业几年啊?” “奉子成婚,孩子都六个月了。”杨立青又说。 杨桑燕感叹:“哎哟……真羡慕他妈,这么快就能抱孙子。” 杨立青睨他妈一眼,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们不急,等时机成熟了再说,只是别让妈妈等太久啦。”杨桑燕拍拍自己儿子的肩膀,既有鼓励也有催促。 杨立青打趣道:“哎,现在的女孩子,要求那么高,我们这种穷人哪能入她们法眼啊?要不,我找个高帅富嫁了得了吧?” 杨桑燕立刻发难:“你敢!我养你那么大容易么?你就这点出息?” 杨立青打着哈哈想敷衍:“这不是说笑嘛!” 杨桑燕较起真来:“说笑也不行,玩笑三分真……你还不是外面有一个了吧?”杨桑燕阅人无数,嗅觉何其灵敏。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杨立青自诩演技逼真,连忙否认。不管您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说谎的技巧就在于,说谎者要相信自己说的是真相。 “哼,你要是敢,我就把你赶出去。快睡觉,别瞎扯了。”杨桑燕说完就离开了他的房间。 杨立青倒在床上长吁一口气。 行路难,行路难,不行寻常路更难,难于上青天。 要出柜,就要六亲不认,就要和唯一的亲人断绝关系,就要被逐出这个避风港…… 代价未免太大。 不出柜,就要昧着良心和女人结婚,自己这样了,还要去害良家妇女,生孩子都没屁眼。不出柜,就意味着自己要偷偷摸摸一世,辛苦一世,怕且命都要短好几十年……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杨立青又翻了身,干脆大被一蒙,不再烦恼。毕竟他的自救法里,还有走为上策一招。在他的世界里这不叫胆小逃避,叫船到桥头自然直。 贰拾伍 杨立青还没睡醒,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就‘嗡嗡’直响,他在被窝里挣扎许久,还是没接。等手机再响第二遍,他才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钻出来,接了电话。 “立青,你醒了没?” 杨立青晃神良久,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 “立青?”那边又叫了一声。 杨立青回到:“哦,我还不清醒。” 对面陈沛又继续问:“阿姨喜欢什么?” 杨立青吓了一跳,忙问:“你要过来?” “就打个招呼,绝对不说其他。” 杨立青急了,他妈精得狠,说不定你来打个招呼都能看穿你是什么来路,忙说:“别来,我去找你。” 对面沉默了,杨立青以为他挂了电话,还‘喂’了两声。 杨桑燕听到房内动静,推门进来瞧他。 杨立青心急,随口解释到:“我上司的电话。” 杨桑燕点点头,又退了出去。 “就说我是来这边的分公司处理点急务,公事完了,想你带我去耍一耍就是了。”陈沛又说到。 杨立青无奈,只好说:“好的。” “那我随便买点东西过去啦。” “别买太贵的,我妈喜欢吃火龙果,随便买两个过来就行了。” 那边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杨立青将手机放回桌面,认命的站起来,出去告诉他妈这个消息。 “啊?你老板要来?”杨桑燕非常震惊,还有些慌张。 “是啊,我本来也不知道。” 杨桑燕稍稍低头一合计,又道:“不行,你老板远道而来,我们不能怠慢了他。你快点把自己弄通透了,妈妈下楼买菜。”站起来刚想走,又问:“你老板喜欢吃什么?” 杨立青不愿意想,就随口说:“随便。” “不能随便!快点别拖时间!”杨桑燕催促到。 杨立青随口说了几样,他妈就赶紧下楼去了。他家离菜市场不远,所以买菜还算方便。 洗漱完,正想去换件体面的衣服,杨立青的手机又响了。 “我在你家楼下。”陈沛的行动力不容小觑。 “好,我下去接你。”杨立青拿了钥匙就往楼下冲。 他家住的不高,所以很快就下楼,看到车子和那人。 陈沛朝他招招手,让他过去:“来帮忙。” 杨立青的感觉不太好。果然,等他走过去,就看到后备箱里放着两箱东西。 “一箱火龙果,一箱红富士。”陈沛说着,又从车后座拿了两盒保养品下来。 杨立青欲哭无泪,叉着腰说:“陈沛啊陈沛,我不是让你随便就行吗?” “这很随便啊。”对方依然一脸无害。 杨立青不打算再和他说道理,闷头搬东西。 等杨桑燕一回家就看到自家长椅上坐了一个男人,想必就是儿子的上司了,忙打招呼:“你好……” 陈沛心知怠慢了‘岳母’,连忙走过去帮她拿东西,自我介绍到:“阿姨您好,我叫陈沛,左耳陈,三点水一个市那个沛,是立青的上司。” 杨桑燕忙道:“哎哟,贵客贵客,立青!上茶了没?” “上了。”杨立青像个怨灵,从陈沛背后飘出来。 于是杨桑燕和陈沛两人一直寒暄到厨房,最后陈沛被杨桑燕赶出厨房,让他和杨立青好好聊聊。 “你妈妈真热情。”陈沛满脸笑容地坐在杨立青身旁说。 “是啊。”杨立青皮笑肉不笑地说。 陈沛见他不自在,便问:“你不高兴我来?” “不是。” “那干嘛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陈沛才不信他。 “我就长这样。” 杨桑燕将饭菜端上来,陈沛又积极地去拿碗筷,弄得杨立青被他妈骂了一顿,杨立青心里更加不愉快了。 食毕,杨桑燕和陈沛才聊起天来,杨立青只能自觉地去洗碗。 杨立青透过玻璃窗看他妈的笑脸,多像丈母娘看女婿的表情,看着看着,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酸楚。 陈沛和杨桑燕一通寒暄,再要告别已是下午两点。 “妈,我带他去溜达溜达,今晚就不回来了。”杨立青用当地方言和他妈说。 杨桑燕回到:“好好表现!” 杨立青点点头,又和陈沛一起走下楼。直到坐上车,杨立青还是不说话。 “我表现的很差?”陈沛试探性地问。 “就是表现的太好了,完全不像来做客的。”杨立青说,“我妈看你的表情,就像在看女婿一样。” 陈沛得意地抖抖眉。 “有病吧你?还是这才是你来的目的?”杨立青心中有股怒气,语气也不太好。 陈沛侧过身,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问:“杨立青,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 “不是,你的意思是,我逼你?” 杨立青不看他,说:“我什么都没说。” “行,我陈沛就是来自找难堪的。”陈沛又坐回去,双手扶着方向盘说,“你回去吧,我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杨立青侧过脸去看他,说:“我没这样说。” 陈沛将双手交叉在胸前,说:“但你意思到了。” 杨立青沉默片刻,说:“下车。” “干嘛。” 杨立青怒道:“让你下车。” 陈沛悻悻然,开门下车。杨立青也从副驾驶座上下来,绕过他时说:“坐到副驾上,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启动后,两人一路无言。陈沛时不时看他几眼,但对方都是认真开着车。他不禁反思,自己的行为是否太过分。 但陈沛知道,他很急,急于求知,急功近利,在商场上打拼多年,他也知道这样会对自己不利。可他还是来了,还是见了杨立青的妈妈,纵然是以上司或者同事的身份。杨立青也不像在生自己的气,那究竟是为什么?陈沛觉得越接近杨立青,就越不懂他。 陈沛有点认床,昨晚在下榻的宾馆没有休息好,车身一摇一晃,他就睡着了,直到杨立青叫醒他。 “陈沛,别睡了,起来会冷到的。”青年拍着自己的脸说道。 陈沛揉了揉眼,往车外看去,他们貌似在一个景区之外。 杨立青知道他心中疑问,解释道:“这是一个小县城,带你来呼吸点冰爽的新鲜空气。”杨立青说着,又从车后座拿出一个袋子。 陈沛刚才下楼顾着留意杨立青的脸色,也没发现他拿了什么,这下一看,袋子里是一件黑色的羽绒衣。 杨立青将衣服拿出来递给他:“我以前胖的时候买的,你应该能穿,山上冷,换上这个。” 陈沛接过衣服,嘴角上扬。青年非常狡猾,总是能在惹他生气之后又立刻哄他欢喜。 杨立青将车停好,返回景区大门和陈沛集合。 杨立青指着里面说:“我们的目的地,是半山腰的那间旅馆,对你来说没难度吧?” 陈沛抬头,估算了距离,说:“没问题。” 两人花了四十分钟爬上了那间旅馆。现在并不是旅游旺季,旅馆显得有些冷清。 杨立青走到柜台前说:“一间双人房,要窗开向东的那间。” 办好手续,杨立青拿着手上的房卡一看,笑了。用手背碰了碰陈沛,让他跟自己走。 等到没人,陈沛才问他:“干嘛笑得这么阴险?” “阴险吗?”杨立青回过头去看他说,“我是开心。”说着已经用房卡打开了门。 陈沛走进去,环视一周,也没觉得这间房间有什么特别的。 杨立青关上门,然后说:“这间双人房的床会比别间的大,也贵不了多少。” 陈沛似懂非懂地转过身去瞧他的脸,但杨立青只是超过他,走到靠近门的那张床,将手中的袋子放下。 “啥玩意儿?”陈沛以为袋子只装着他身上这件衣服,没想到里面还有东西。 “浣肠剂,润滑剂还有大号避孕套。”杨立青在他扒开袋子看之前就说出了里面的东西。 陈沛僵住不动,一时未能接受自己大脑分析出来的信息。 杨立青看了看手机,说:“五点了。走,带你去吃点东西。” 陈沛依然没动,像是感受不到外界的动静一般。两者僵持了一阵,杨立青终于不耐烦,朝他肩上拍了一掌,说:“干嘛?傻啦?不认识这些?” 陈沛抬眼看他,苦笑着问:“杨立青你什么意思?” “就那个意思。” 陈沛放开袋口,站起来说:“我回北方。” 杨立青立刻站起来问:“等等,你什么意思?” 陈沛刹住脚步,转过来吼道:“你什么意思?不喜欢我就说啊,干嘛要做这些?” 杨立青觉得好笑,绞起双手就问他:“我怎么你了?” 陈沛瞪着那个袋子,鼻子‘呼呼’地出气。 “准备这些东西和你做爱,我怎么了?错了?”杨立青反问。 陈沛低下头说:“我不想你同情我。” “谁同情你?我?我因为同情你,跟你做?”杨立青侧着头去迎他的脸。 “不然你怎么会突然想和我做?” 杨立青‘啧’了一声,陈沛的语气就像自己在欺负他。 “你诸多推搪,是不是你硬不起来了?” 陈沛立刻瞪他。 杨立青‘嘻嘻’一笑,拍了拍他肩膀说:“看你这个表情,我就放心了。”说完就想先行离去,陈沛反手拉住了他。 “我能不能认为你是喜欢我的?”陈沛看着杨立青的脸问。 杨立青笑了笑,勾着他的脖子和他亲吻。片刻后才松开,杨立青又说: “我带你去充充电,不然半夜你没电,我就惨了。” “有病。”陈沛笑着,狠狠掐住他的鼻尖。 贰拾陆 虽然杨立青点的菜都很可口,但两人都不敢吃太多。 吃完饭,陈沛建议先去散散步。 今天天气还算晴朗,此时出门还依稀能捕捉到夕阳的余暇。 陈沛和杨立青并肩走着,小声问他:“怎么突然带我来这里?” “空气好,我少年时期的回忆。”杨立青答道。 陈沛带着笑意说:“怎么,想带我一起重温你的过去?” “是啊,今晚成人礼,想告别过去。” 陈沛听着就笑出了声。 “初中毕业,我和张涛他们一起来这边玩。也是那时发现了那间双人房的床特别大。” 陈沛笑不出了,忙问:“你们干嘛了?” 杨立青‘啧啧’几声,说:“成人的思想就是龌龊。我们哥几个一共四人,要了那间房,两人睡一张都没问题。其他班的人同样要的双人间,挤得掉下床了。” 陈沛松了口气。 “不过我们真的在浴室比过谁比较长。” 陈沛‘噗’地一声爆笑起来,忍着笑意问:“谁赢了?” “涛哥赢了,他本来就比我们年长一些。我也不输多少啊,涛哥过来就是我了。” 陈沛笑得很不给脸,又问:“我往里面一站呢?” 杨立青沉默许久,又说:“大家会马上将裤子穿起来。” “为什么?” 杨立青说:“怕被你看光了,吃亏。” 陈沛怒道:“滚犊子!肯定是怕输!” “您说什么是什么。”杨立青不买他帐。 两人边说边笑,沿着有路灯的地方逛了一圈,回到旅店门前。 “是时候办正事了。”杨立青淫笑着说。 “走你的。”陈沛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两人一回房,杨立青看着浴室的门就犹豫了。 陈沛看出了他的犹豫,问:“要不要我帮你?” “不不不,不了。”杨立青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你先洗,然后上去暖床。” 陈沛马上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说:“是!保证完成任务。” “我先痛苦一下,但你要保证让我之后都爽起来。” 陈沛心想当然没问题,但表面上还是让他一边呆着去。 杨立青等陈沛进来浴室才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在来路上买的东西。犹豫片刻,又在袋子里翻出那支浣肠剂,看着它,用力咽了口唾沫。 等他从浴室出来,陈沛已经坐在床上等他了。 他全身上下只有下身围了一条不大的浴巾。陈沛看了他一眼,朝他招招手。 “陈沛,疼吗?”杨立青不过去,他腿有点抖。 陈沛被他逗乐了,心想他勾引人都没点战斗觉悟,便说:“你怎么跟小孩子打针一样?” “打针还有糖吃呢。”杨立青往前挪了几步。 陈沛双手抱胸,侧着头看着他说:“等下爽得你糖都不想吃。” 杨立青已经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不过呢,说一点都不疼,那是骗人的护士姐姐。”陈沛松开手说,“不过也别紧张,好好润滑和做扩张就行。” 杨立青还是很紧张。陈沛摸了摸他的头,问:“开着灯做还是关了?” “你说呢?”杨立青反问。 陈沛笑道:“我无所谓,看你。” 杨立青想了想,说:“调暗些,怪不好意思的。” 陈沛伸手调暗灯光,又问:“那干嘛不干脆关掉?” “怕你捅错。” 陈沛笑抽,问他:“有病,你还有别的洞给我捅?” 杨立青吃瘪,知道自己一紧张就说错话了。 陈沛见他不说话,调笑道:“不会真有吧?快来让我检查一下?” 两人嘻嘻哈哈地滚作一堆去,下方突然静下来,上方也跟着静了。 杨立青圈上陈沛的脖子,将人拉下来,牢牢吸住他的双唇。 陈沛任他亲着,将他的双腿按在自己的腰上,让他夹紧,又伸手去他的前方,握住那根尚未苏醒的器官。 杨立青挣脱陈沛的双唇,侧过脸去换气。陈沛逮着破绽,在他脖子上啃咬吮吸。 青年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自己也压着青年,让青年感受自己的重量。 他本来有的害怕这一天的到来,怕青年破罐子破摔,上完床就跟他掰掰。不过等他真正抱住了人,他就改变了想法。即使青年要跟他掰掰,他也要缠着他。 但最好的结果就是,自此之后,青年就再也离不开他了。 陈沛这样想着,心脏兴奋地跳动着。他驱使自己的舌尖从青年的下巴沿着喉结一路舔到颈窝,又沿着两边的锁骨分别印下几个柔和的吻。之后又往后退了些,向下,用粗糙的舌头舔过青年右胸上的乳首,复又吸住。 杨立青一开始很不适应陈沛这种前戏,还有点闪缩,不过对他摁住了他,又轻轻抚摸自己的腰部,自己就一抬腰,将胸前的东西送到别人嘴里去了。 好狡猾的神农氏,尝过百草就是不同。杨立青愤然想到。 但是下半身的感觉不容他忽视。陈沛的大手揉搓着他的起了反应的东西,拇指摩擦着敏感的顶部,熟练的手法已经让他有些把持不住,但他又不想太快就去,只能用双腿夹紧对方的腰身。 陈沛掌握着身下之人的一举一动。他放开青年那两颗被他蹂躏得挺立起来的小红点,慢慢亲着青年起伏变大的胸膛,一亲一挪,虔诚的犹如去西藏朝圣的圣徒。 最终他退到青年的胯部,将青年起了反应的硬杵含进嘴里。青年的身体因此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软了下去,似乎整个身体就只有被他含在嘴里的部位是硬的一般。 他的脑袋在青年的双腿间起起落落,引得青年猛抽冷气。不过深吸一口,青年就痉挛起来,射在他嘴里。 他犹豫片刻,还是将东西吞了下去。 杨立青回过神来,问他:“不吐出来?” “晚上没吃饱。”陈沛随口应了一句,就伸手去拿润滑剂。 杨立青扯住了他,但他没有停留,拿了润滑剂就挤在自己手心,又用手指将它弄开些,好让它染上自己的体温,再将东西抹在青年的后庭上。 “你自己转过来。” 杨立青闻言,自觉转过身去。陈沛早就将另一张床上的枕头拿了过来,此时就将其塞在杨立青的肚子底下。 一开始青年还有些紧张,陈沛根本连指尖都刺不进去,后来干脆侧跪在青年身边,轻轻亲着他的背肌,顺着脊梁骨舔吮青年背后的皮肤。为了分散青年的注意力,又将左手伸到青年的胯部,握住已经因为发泄过一次而软下来的小弟弟。 一指突入,慢慢摸索到目的地,再予以轻柔的抚摸,青年就呻吟了起来。陈沛的手指没有停留,而是慢慢抽出一些,又慢慢突入第二根手指,双指慢慢开拓着这未曾走过的甬道。 陈沛尽量不去看身下的人,也尽量不去听他的喘息,不然他可受不了这样慢慢折腾。换做从前,他早就提枪开干了,哪里还这么仔细做扩张?太磨刹人。 等到那个入口足以容许外物侵入时,陈沛已经开始喘着粗气,正要戴套,身下的人就翻了身坐了起来。 “来,我帮你。”杨立青抢过他手上已经撕开封口的避孕套,将东西拿出来,熟练地帮陈沛戴上。 陈沛往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喘着气说:“转过去。” “就这样吧,看着你做。”杨立青话音刚落就被陈沛扑倒了。 陈沛抬起他的左脚,拉开入口,扶着自己的硬根慢慢插了进去。 两人均是喟叹一声。陈沛闭着眼撑在杨立青身上,等他适应自己,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摆腰抽插起来。一开始他不敢深插,只是浅浅地在穴口附近徘徊,时不时才轻轻带过对方的前列腺。 杨立青受不了陈沛这样吊着他的胃口,伸手搂紧了身上的人,用力吸吮他的双唇,更加放松自己的身体去迎接他。 陈沛的吻加深了。他将舌头伸进青年的嘴里,缠住了对方的舌,甚至占地为王,搅得青年闭着眼大口换气,下面也一松一紧,勾得他心神荡漾。他将青年的左腿扛在自己肩上,一摆腰,全根没入。 青年颤着音‘啊’了一声,叫得婉转动听。 他俯下身去,与杨立青唇舌相接,下边大抽大插起来。青年的嘴被自己堵住,所有的呻吟只能靠鼻子发出。染上鼻音的呻吟在他听来,更加动听催情。 陈沛坏心遂起,拿捏好分寸,特意顶向青年最舒服的地方。 杨立青只觉被他顶的浑身爽利,甬道处一阵酥麻,这种感觉累积起来,让他几乎窒息。他的双臂从男人的腋下穿过,一只手按在男人结实的背上,另一只手则抓上男人的头发,双管齐下,让男人更加贴近自己。 陈沛被杨立青的举动推上了更高的浪潮。青年正需要他,想要他,想借他之力登上快感之巅。他松开青年的双唇,转而啃咬他的脖间。摆动中的腰更加用力,使得他的胯部将青年极富手感的臀肉撞得‘噼啪’作响。 “啊~陈…沛…” 青年在他耳边呻吟着,叫着自己的名字,早已字不成句。 杨立青此时大脑昏胀,恨不得陈沛再用力些。男人胯下那两个沉甸甸的肉卵打在自己的屁股上的感觉极其色情,但又煽情非常。男人几乎将他的膝盖压到他的胸前,有力的双手抓着他的腿根,使他门户大开,承受着男人有力的撞击和炽热的硬杵。 那个甬道过于敏感,以至于他可以感受那根嵌入体内的硬杵,感受它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 青年湿热的唇舌来到了自己的耳廓。陈沛打了个激灵,歇了一下,复又重新撞击。 甬道内那个致命的地方被男人又胀大了东西用力顶撞,杨立青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他想让男人慢些,可出口的只能是单个音节的呻吟,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即将离自己远去…… 也许青年是想咬自己的耳朵吧?陈沛用力摆腰,将杨立青的呻吟全都撞出口腔。 杨立青的牙齿轻轻碰了陈沛的耳廓一下,又松开,双手反倒抓紧了男人光裸结实的背部。 “啊……”叫道最后没了声音,只张大了嘴。 包住自己的甬道突然紧了起来,陈沛知道青年射了。他抽了一口气,用力抓住青年的腿根,摆腰狠狠顶了十来下才射出一股精。 陈沛并没有抽出来,他跪着,剧烈地换气。他支起青年的腿,将自己的额头靠在杨立青的膝盖上。 青年的身体还时不时抽搐几下,胸膛之处一片潮红。不算太浓的精液一部分射在了肚皮上,一部分流进了茂密的耻毛内。 开苞就插射。杨立青,能让我遇着你,你我都何其有幸! 这样想着,陈沛还留在青年体内的半勃的东西就重新精神起来。他没有立刻就摆腰抽插,而是撑在杨立青身上,用手抚着青年已经染上一层细汗的脸。 “难受吗?”他问。 “爽死了。”青年眯着眼答道。 陈沛微微眯眼,心想什么叫欠干?这就是了。 “好,让你再死一次。” 杨立青猛点头。 陈沛不再和他客气,摆着腰就大干起来。 贰拾柒 这两轮做下来,陈沛又更了解杨立青了。胃口大,身体素质却跟不上。第二次都没做完就昏睡过去,弄得陈沛一个人在上面埋头苦干,最后赶紧鸣金收兵。 陈沛也明白自己确实做过火了,射了之后并不马上抽出来,就着插入的状态静静抱着怀里的人躺了一会儿。 他现在非常精神,而且神清气爽。 他曾经意淫过这样的场面不下千百次,没想到有朝一日得以实现。甚至还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蛋,非常痛。 怀里的人是真实的,被包裹着的地方也是温暖的。思及此他赶紧抽出来,以免擦枪走火。 纵然不舍,但还是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回枕头上,盖好被子。 他在浴室里找了条没用过的毛巾沾了温水,替已经熟睡的青年弄干净身体,又捡好另一张床,将青年抱了过去,替他掖好被角,自己才进浴室洗了个澡。 陈沛从浴室出来就立刻钻进了被窝。由于他的身体还很暖,他一进去被窝,熟睡中的杨立青就贴了上去。陈沛宠溺地笑着,轻轻躺下,让青年枕着自己的手臂。 杨立青的呼吸绵长,有规律的鼻息喷在陈沛的脖子上,扰乱了他的气息。 陈沛此刻,很能体会汉哀帝的心情。断袖?如果杨立青睡得舒服,让他枕断这条胳臂又何妨? 陈沛轻轻挪了挪身,别扭地用自己的头抵着杨立青的头。此后闭目,一觉天明。 等他醒来,杨立青已经醒了。 青年正坐在床头,慢悠悠地吸着一根烟,他面前的被子上放着一个烟灰缸。 他小口小口地吸着烟,缓缓吐气,橘黄色的朝阳和窗外的树影投在他的侧脸,显得祥和又安静。 “一大早就抽烟?”陈沛躺着问他。 杨立青回过神来,看着他说:“醒了?吵着你了吧。” 陈沛摇摇头。 “本来想站到窗边抽的,但我站不直了。腰疼,腿酸。” 陈沛‘呵呵呵’地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又说:“明明是我把你上了,怎么看现在这状况,像是你把我上了?” 杨立青白他一眼,轻轻吸了一口烟,将其缓缓吐出才说:“这是我最后一根烟。” “我当时和他表白后,狼狈地逃了。我没回家,而是来了这里。我在这个房间,抽了第一根烟,呛得我直飙泪。我边哭边抽,接着第二根,第三根……后来抽光了一整盒。”说着又指着窗下面的墙角说:“那里一堆烟屁股。” “我站在窗边抽着烟,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心想自己干脆趁黑往下跳吧?摔死在山间算了。但我不敢啊,我体内另外一个声音说,不能这样就死了,凭什么死啊?死了我妈恨死我之类的……然后我就没死,在那里抽了一夜的烟,看着天边渐亮,拂晓、黎明。看到朝阳升起的那一刻,我就想,哎,反正没死成,那就活着吧。” 陈沛不发一言,静静听他讲话,看他指间抽了一半的烟悠悠地抽出一条白气。 杨立青把玩着手上的火机,是他一直在用的那个。他用指腹摩挲着机身上的花纹,说:“这个东西是他送给我的,那时我根本不会抽烟。我问他送给我干嘛,他说,他知道我喜欢这样的东西,看上了就买来送我了。他懂个屁,喜欢也不想要他送。” 陈沛的目光落在了杨立青的手上,心想早知如此,当初就将这个东西扔河里去算了。 “现在给你了。”杨立青说着,将手中的火机扔在了陈沛盖着的被子上。 “给我干嘛?”陈沛抬起头,看着被扔在自己被子上的东西。 杨立青吐出一口烟,说:“随你处置,现在由你接管我的一切。” 陈沛马上坐了起来,伸手握住那个火机,目光矍铄地看着坐在旁边的杨立青。 “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我最喜欢干这种事。”杨立青刚说完,夹在手中的烟就被陈沛夺了过去,被他狠狠抽了一口,烟所剩无几。 陈沛被呛得猛咳一通,杨立青替他拍背顺气。顺过气来就学着杨立青的样子,用手指夹住烟,但他没有再吸,而是低头吻住了青年的双唇。 两人嘴里都有烟味,一浓一淡,但味道很快就变得一致起来。 杨立青轻轻推开他,笑着说:“行了,让我抽完最后几口。”说着,正要去拿陈沛手中的烟,恰巧看到最后一点烟灰从烟屁股上脱落,掉在被子上,散开。 他想,完了。过去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和这支烟一样。 “不是说由我接管吗?我替你完结了。”陈沛将烟屁股往烟灰缸里一摁,烟彻底熄了。 杨立青一愣,笑着要去掐他脖子。 “不行!我要亲口结束!我要再抽一支!” 陈沛将火机往旁边一拍,说:“休想。命杨立青同志从此戒烟,若违反,则爆菊处理,钦此。” “你是公公吗?公公哪儿来的鸡鸡爆我菊?” “我是韦小宝!” “你还想有七个老婆?” “……” 两人在房里闹到中午才肯罢休,期间杨立青又想再来一炮,被陈沛禁止。再来一炮,说不定杨立青的腰永世都直不起来了,杨立青这才作罢,收拾好东西去退房。 出去时杨立青走路的样子很怪,柜台的小姐非常纯洁,权当是窝在办公室里的小白领爬山所致。 出旅店门时陈沛问杨立青要不要他背下山,杨立青严辞拒绝。但等下到山,他一张小脸都青了。他谁都不怪,就怪自己搞什么文艺小清新,非要跑到这半山来开苞。 心中只剩下两个字:活该。 翌日,陈沛就扬着一张神清气爽的脸开车回北方。杨立青则回家和他妈消灭陈沛买来的两箱水果。 杨立青着实颓废了一个春假。初五,他背着不重的行囊,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他妈所在的地方。 真不想去工作。杨立青缩在自己的卧铺位置上消极地想到。 新年假期过后,大家都毫无战斗力,但事就是堆在那里,碍眼得要死。 事情本来就多,公司还借了一个大单子,那情形真的是不能仅仅用人仰马翻来形容的。 杨立青只感觉到,等他能够记起今天是几号来,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三月底,乍暖还寒时。 杨立青躺在有些潮湿的床单上,觉得自己刚刚死里逃生。今天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不料自己一觉就睡到中午了。 浪费了一个上午的战斗时间,之前拉下的漫画和动漫数量太多,他怕补不过来。 随便捣鼓了些能入口的食物,就在电脑前猫了一个下午。正是意犹未尽时,忽闻厅中传铃声。 会来他家的只有抄水表的、房东和陈沛。不是抄水表的日子也不是交租的日子,那么只能是…… 一开门,依然是穿着一身西装的陈沛。他两手都提着菜,有鱼有肉,看起来颇为丰盛,不过与他的高级西装极其违和。 “不让我进去?”陈沛提醒道。 “怎会怎会。”杨立青立刻闪开让他进来,关上门后又跟在他屁股后面,“你这是要干嘛?” “我来给你做饭。” “什么?”杨立青差点被这句话吓死在原地。 陈沛放下手中的东西,睨他一眼,说:“小样儿,下巴给我接回去。” “你以前就会?不见得啊……”杨立青走过去打量他。 陈沛接下自己的领带,往椅背上一放,又说:“以前我不会,但经过一个假期,我就会了。今天是我的出师宴,你要好好尝尝。”陈沛坚信‘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这句话。所以从南方回来后,就报了个短期的烹饪培训班。学有所成,可之前公司事务太多,等今天空闲下来,就准备来给杨立青露一手,让他以后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 杨立青一脸不可置信地说:“咦?这不能够啊!别浪费材料,又害我没晚饭吃。” “相信哥的智商,也相信哥的能力,一边呆着去吧,很快能吃。”陈沛说着就将衣袖卷起来,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但杨立青不放心他,怕他将自己的厨房给烧了。他跟在男人身后替他打下手,又拿自己的围裙给他围上。 结果让杨立青大吃一惊。清蒸鲈鱼,黄的姜丝,嫩绿的葱丝,和打了花翻起来的白色鱼肉相间,正在碟子里冒着热气;小白菜丸子汤,白色的丸子绿的菜叶,几滴油花汤上漂,确实引人垂涎;彩椒炒肉片,红的绿的黄的彩椒被切成规则的菱形,混着爆炒得喷香的肉片一起炒,让人食指大动。 陈沛边用围裙擦着手上的水边说:“尝尝。”说话时神情骄傲异常,差点就没鼻孔朝天了。 杨立青挨个尝了,真是色香味俱全,眼前的人真是所谓的天才吗? 他放下筷子,搓着手说:“我做了个严肃的决定。” 陈沛内心得意地哼哼几声,心想杨立青该不会说要嫁给自己吧? “我要把你娶回家。”杨立青将碗递给他,“来,装饭,满上。” 陈沛不屑地‘切’了一声,接过碗说:“饭能装,娶过去想都别想。” 杨立青嘻嘻一笑,学着京剧腔调说:“夫人莫要傲娇。” “是夫君。”陈沛将饭碗放在他面前,“吃吧!用饭堵住自己的嘴。” 两人立刻大快朵颐,实行‘两光’政策:吃光、喝光。 贰拾捌 自此之后,陈沛和杨立青都放弃去外面食肆开饭。单周你住我家,吃饭、打炮、睡觉;双周我住你家,同样吃饭、打炮、睡觉,日子过得与一般情侣无异。 四月中旬,双周,两人刚进门,杨立青就有些把持不住,连忙拉住陈沛。 “陈沛,我想要。”他搂住陈沛的腰,心脏‘砰砰’直跳。 屋里甚至连灯都没开。陈沛任他搂着,并在黑暗中准确摸到了他的下巴。 “我说过会有一天,你会求我干你。”男人狠狠地说,然后用力亲了上去。 杨立青被他用力地亲着、啃咬着,自己也在他怀里扭动着,以增加两者身体的摩擦面积。 陈沛松开青年的双唇,略带笑意地说:“才亲两下蹭两下就受不了了?” 只听黑暗中传来青年急不可耐的声音:“受、受不了了,在这里干。” 陈沛发自内心地笑了,他低头吻住了青年,然后松开他,又伸手拍开了玄关的灯。 “今天我们尝点新鲜的。”陈沛说着,解开了青年的领带,领带两头分别绑住了青年的两只手腕。 青年看着他的动作问:“5M?” 陈沛笑道:“我怎么舍得?”又测试了牢固度,这才开始脱杨立青的衣服。 陈沛边亲着杨立青身上裸露出来的皮肤边问:“你身后有个衣架,待会儿我将你举起来,你就将领带挂上去,懂么?” 杨立青闭着眼享受着他柔和的吻,用鼻子应了一声。 陈沛将杨立青全身上下只脱剩一件白衬衫,一遍又一遍地吻着他的喉结、脖子和锁骨,他觉得青年的这几个部位特别性感,对此他近乎抱着虔诚的心态在膜拜它们。 杨立青的手在陈沛的腹肌上来回抚摸,时不时用指尖勾勒那些块状肌肉的形状。 陈沛咬他一口,威胁道:“你再玩火,我就直接捅进去啦。” “捅啊,不就是等着你干嘛。” 陈沛将他摁在墙上啃了一顿,再放开人已经是气喘吁吁。 杨立青撸着刚才俘获的‘人质’,看着它狰狞的头部舔了舔唇,用力咽下一口唾沫,问:“想不想我亲亲它?” “我还没洗澡,下次吧。”陈沛说着又亲了青年一口。 “我亲了它,你还敢亲我么?” 陈沛捏着他的下巴,笑了笑。 杨立青笑着瞪了他一眼。 “别闹,我还没拿套子来,等下直接把你办了!”陈沛话音刚落,杨立青就蹲了下去,张嘴含住了自己勃发的东西。 陈沛爽得猛抽一口气,这个举动给他的冲击太大,让他现在就想狠狠侵犯跪在他腿间的男人。 杨立青闭着眼跪在地上替陈沛咬着,他手腕上还绑着自己的领带,画面不可谓不冲击。 陈沛定住心神,用力捏住杨立青的两腮,将自己的东西慢慢抽了出来。他将青年拉了起来,用嘴封住那惹祸的双唇,用力抱起他的双腿压在自己的腰间。 杨立青非常配合,将领带抛上衣架顶端,用双腿夹紧陈沛有力的腰。 陈沛亲着他,右手寻至青年后庭的入口。 湿的,已经做过扩张。 陈沛停住动作,看着一脸潮红的青年。 “下班前躲在厕所里做的。”说完,见陈沛还愣着,又说:“你的任务是插进来,狠狠干,然后射在里面。” 陈沛将自己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扶着自己勃发硬杵对着大张的小穴用力一捅,力道大得连人带架子都撞在墙上。 疯了,陈沛疯了。 他并没有像平时那样等待青年适应他,而是怒吼着,几乎全根抽出又全根插入,毫不留情面。 杨立青被他顶得换不过气来,将领带从架子上扯下来,伸手在他背上乱挠一通。陈沛也不觉得痛,依然奋力顶撞。他用手用力掰开青年的臀瓣,无论怎么用力抽插,似乎都难解他心头之痒。 真的要被干死了。杨立青用力扯着陈沛的头发想。 这场过于激烈的行为并没有持续太久,纵然陈沛擅长打持久战,这么大抽大干也很快就消耗了他的耐力。用力抽插了百来回,就射在了青年炙热的甬道中。 杨立青早就射了,脱了力任他操干。那种前列腺被过度用力地刺激,酸疼,麻辣辣的,但又痛得舒服爽利。 陈沛就着插入的姿势抱着杨立青,慢慢跪在地上。从青年甬道中溢出的粘液流满了他的胯部,又顺着上面的沟壑,滴在地板上。 他将额头抵在青年的颈窝,大口大口地抽气,口鼻并用。等恢复一些,他才眯着眼,轻轻地亲吻青年的肌肤。那种力度就像收藏家对待手中的古玩,轻柔、充满爱意和崇敬。 直到真正占领青年,他才发现,自己对怀里的这个男人的感情,可能早已超过了普通的喜欢。 他甚至卑鄙地,想要独占这个人,不让外界触碰他,让他只属于自己,只能由自己触碰。 “伤着你了么?” 杨立青依然有点喘,但无大碍,所以摇了摇头。 “疼么?” 杨立青哼哼几声,说:“不疼。” 陈沛抚摸着他的脸,柔声说:“我抱你去浴室。” 青年没有反对,依然闭目养神。陈沛将软在他体内的分身慢慢抽了出来,将人横抱起来,走向浴室。 他不敢立刻就将青年往冰冷的浴缸里放,而是将人抱在自己的大腿上,蹲着调好水,才将人慢慢放进水里。 看到杨立青脸上扬起了舒服的笑容,他才坐进浴缸里。他抬起青年的左腿,细心查看刚才被用力对待的地方。虽然青年已经提前润滑过,但由于自己用力过猛,穴口已经有点红肿。 陈沛埋怨自己定力不足,俯下身吻着青年的脸颊,用一只手抱着他的肩膀以免他滑进水里去,又用另一只手伸到青年的后庭,用食指插进去,耐心做着清洁。 那落在青年脸上、额上、鼻尖的吻,都像是一句句无言的忏悔,代表陈沛发自内心的愧疚和歉意。 杨立青的体力消耗有点大,加上热水一泡和陈沛柔和的对待,更加昏昏欲睡。 他用最后一丝理智想:这次真的变成温水里的青蛙了,跳也跳不开,游也游不动……等着变田鸡汤吧。 和陈沛欢爱太危险。男人太过深入他的身体,给他送来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和气味。杨立青觉得这些都像汤的调料和天然气,都在一点一点地腐蚀着自己的肉体。 他不想自己变成一锅田鸡汤,叫陈沛喝进肚子里去,最后被对方分解、排泄,成为恨不得冲走的粪便。 所以他用自己的方式挣扎自救。他引诱或迫使陈沛用武火烧水,好让他及早发现自己的危险所在,从而可以早日跳出汤锅,得以苟存世间。 陈沛小心地对待似乎熟睡过去的青年,他怕多余的动静或响声会吵醒青年,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音太大,还刻意放缓了换气的频率。他知道自己很矫情,但对于这个人,更多的矫情都觉不够。 可要是他能尽早发现以怀柔政策对待杨立青是完全行不通的话,或许自己后来就不会那么狼狈了。 不过,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发现自己对这个可恶又自私、可怜又悲哀的男人,竟会爱得入骨入髓,以至于爱难忘,恨难舍。 贰拾玖 杨立青睡得有些烦躁,使劲挣脱了缠在自己身上的肢体。陈沛被怀里的人拱醒了,干脆撑起身来瞧他。 双眼紧闭的人一脸不爽,眉间堆满了皱褶。陈沛伸手,轻轻地替他抚平,谁知过不了多久,青年的眉间的皱褶又重新堆起来了。 能有那么多烦恼吗?陈沛又用手去弄,根本不知道自己也和身下的人一样,紧紧蹙起眉。 杨立青被他这样弄了几下,终于醒了。 “多少点了?”杨立青问完又闭上眼。 陈沛往一边的床头柜上瞥了一眼,说:“刚过七点。” 杨立青哼哼几声,又背着他睡过去。 “昨晚我没爽够。”他说,“而且还很饿。” 陈沛烦躁地打了个响嘴,压在他身上伸手去掐他的鼻尖。“瞧你这欲壑难填的样儿。” “你不行的话我想欲也欲不起来。”杨立青挣扎几下,没能脱离陈沛的魔爪。 陈沛笑眯了眼,说:“要不再来一炮?”说着还用下身往杨立青大腿上蹭了蹭。 杨立青猛地睁开眼,说:“好啊。” 陈沛不爽了,也笑不起来,松开了他就坐起来说:“你究竟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只喜欢我的身体?” “都喜欢。”杨立青敷衍道。 陈沛回过头去睨他,发现杨立青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真的这么想要?” 杨立青猛地点点头。 “去吃早饭吧。” 杨立青不干了,连忙起来搂住他的腰,赖皮道:“陈沛,陈沛,我的好哥哥,就来一次嘛。” 说没动心那是假的,但是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光做运动对身体不太好,陈沛暂且摁下从小腹窜上来的邪火,对黏在自己背后的人说:“我先去刷牙,然后煮点稀饭,你先去洗漱吧。”说完就扒开了箍在自己腰间的手。 男人从被窝里钻出,站在床前简单地披上单薄的衣衫。杨立青抱着被子,感觉自己像个弃妇。他兀地苦笑一下,也下床穿戴。 杨立青在浴室折腾了很久,陈沛以为他在里头睡着了,关了火又去浴室寻他。刚开门,就看到杨立青正在洗浴台前洗脸。 陈沛双手抱胸,靠在门边打量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年正穿着自己的衬衫,衣摆本可以遮住他的屁股,不过弯腰洗脸,将下面一片好风光露了大半。如此欲盖弥彰,让人气血上涌。 杨立青伸手拿过毛巾擦脸,然后说:“这么小气?借来穿一阵也不行?” 陈沛已经上前搂住他的腰,用力吻在他的脖子上,明显气息已乱。 “饿吗?”他喘着粗气问青年。 杨立青懒懒地闭起眼说:“别的地方饿一点。”刚说完,陈沛就将他的左腿屈起摁在洗浴台上。 “那我先喂饱你这里。”陈沛一只手摸到那个一张一闭的小穴,依然以食指作为先锋开拓道路。另一只手则摸上青年的下巴,将食指和中指伸进他的口腔里搅着躺在里面的舌头。 青年可能真的想要了,竟然抓着他的手,头一上一下地动着,吸吮着他伸进嘴里的手指,似乎伸进青年嘴里的不是手指,而是另外一根更加粗长的东西。 思及此,陈沛只觉心中一阵欲火燎原。他抽出在甬道搅动的手指,又将青年的另一条腿撂上洗浴台,青年整个人都趴在上面,只朝他露出一个入口。那个被他揉弄过无数次的入口,此时正一张一合,似乎在朝他招手,邀他进去。 杨立青摸到自己事先放在洗浴台上的避孕套,咬开撕口反手递给男人。刚递过去,手上的东西立马就被人抄了去,一阵窸窣声过后,就用东西抵在了自己的后庭花处,慢慢顶了进去。 直至整根没入,陈沛才叹了一声。两人之间沉默了一阵,陈沛才扶着青年的腰身,不徐不疾地顶弄起来。 杨立青双手贴在面前的镜子上,下身被男人顶得爽利异常,自己胯间也因此抬头,随着身后那人的顶弄,在空气中一晃一晃。 男人将他抱出一些,让他整个屁股都伸出洗浴台,边顶着边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看着镜子里面的映像。 “看……”陈沛在他耳边说。他的喘息很重,也很热。 杨立青慢慢睁眼,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正门户大开,趴在洗浴台上任由别人操着。那人的性器恣意在自己的身体内进进出出,沉甸甸的肉卵拍打着自己的会阴。 “不要忘了我。”男人突然说了一句。 怎么能忘? 杨立青眯起眼,笑了起来。 身后的顶撞慢慢剧烈了起来。杨立青依然跪在洗浴台上,不过已经被陈沛用一只手揽住腰,自己勃发的分身也被男人的大手撸动着。 杨立青忘情地呻吟着,任由男人操干、抚摸。他相信至少这一刻,还有人为自己意乱情迷。 男人再撸了几下,他就‘嗯’了一声,射在了那块大镜子上面。 他彻底脱力,趴在镜子上用力地换着气,即使脸上沾了自己的精液也无力理会。 陈沛冲刺着那个慢慢收紧还带着些许痉挛的小穴,不消片刻,也射了出来。他靠在青年的背上休息,闻着青年和自己的气味,慢慢将软下来的性器抽离青年的身体。 再来一发不是不行,只不过青年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了,而且上班的时间也有点紧。 他拍了拍青年的屁股,问:“立青?晕过去了?” “没,在回味。”杨立青慢慢睁开眼回答道。 陈沛轻轻笑了几声,就将他抱了下来。青年刚落地腿还有些麻,陈沛干脆将人放进浴缸,两人利落地洗了次澡。 早上如此折腾了一番,上班必然要迟到。 “对不起啊陈沛,我再也不敢了。”杨立青边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边道歉。 陈沛坐在驾驶座上淡定地说:“没什么对不起谁,没将你干爽利那是我的错。” “有病。”杨立青笑着骂道。 “你先下去吧。”陈沛斜斜看他一眼说。 杨立青摇摇头说:“不了,一起上去。就装作我们一边聊公事一边走进去,分开上去,又一起迟到更引人怀疑。” 陈沛笑道:“行啊,有建树。”说罢就解开安全带,和杨立青一起下了车。 公司二月份的时候接了的那个大单子,经过数月的洽谈和准备,如今终于进入推广阶段。 陈沛对这桩单子很是看重,凡事亲力亲为,甚至连产品的广告方案都要自己亲自谈。 杨立青作为秘书,自然要陪在身边。 两人一同来到A公司,会议从上午九点一直持续到中午十二点才结束。从这个会议不难看出,A广告公司也十分重视这个单子,彼此都讨论得十分认真。不过这可累坏了做会议记录的双方秘书,他们嘴不停,秘书们的手不停。 “Andrew,接下来的事情就牢你多费心了。”陈沛走出会议室,和对方的负责人握手。 “请陈总放心,合作愉快。”对方人如其名,给人一种非常可靠和豪爽的感觉。 陈沛和杨立青复行几步,陈沛又说:“我们自己下去就行了,请留步。” 两人行至电梯前,紧绷了一个上午的神经终于得以松缓,此时都是长长吁了一口气。 陈沛刚想和杨立青说几句话,就有人叫住他。 “陈沛。”声音很熟悉,但陈沛记不起是谁。他转身,看清来人时不免晴天霹雳,顿时愣在原地。 陈沛僵硬地打了个招呼:“啊……柳总监,好久不见。” 柳杭看到他身边还站了个人,心想应该是陈沛的秘书,这才改口道:“是啊,陈总贵人事忙嘛。” 刚寒暄完,就听‘叮’的一声。 “电梯到了。”杨立青率先迈进电梯里摁住开门键。 柳杭笑着说:“我也下去,一起吧。” 陈沛尽量自然地露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本来这次和你们公司的project是我接的,不过想了想,还是避讳一下的好。Andrew是我的得力助手,他很能力足也很负责,所以你可以非常放心。”柳杭进了电梯就开始和陈沛搭话。 陈沛用余光留意着站在自己前面的人的一举一动,又虚与委蛇到:“你们公司在业界很出名,我非常信任你们公司。” 柳杭笑了笑,自觉住嘴。 电梯到了三层停了下来,开门后也不见有人要进来,杨立青抬手按上了电梯门。 电梯门刚刚关上,柳杭又小声地说:“上次的事情,解决了吗?这么久也不见你有回复。” 陈沛一开始有点晃神,想起来是什么回事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心虚地看了杨立青的背影一眼。 柳杭心知自己太过得意忘形,在外人面前问起了对方想要隐藏起来的事情,忙抱歉地说:“对不起。” 陈沛笑着摇摇头,实则内心一片翻江倒海。 出了A公司的大门,杨立青对陈沛说:“陈总,我去将车开过来。” 陈沛看得心惊肉跳,但只能假装淡定地应了一声。 柳杭看了跑远的杨立青一眼,问陈沛:“新请的秘书?” 陈沛点了点头,心想你怎么还在这儿? “之前那个受不了辞职了?” 陈沛答道:“被我炒了。”之前那个女秘书,试图勾引他,失败后他就立刻将人炒了。 柳杭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笑着对陈沛说:“有空了再来找我吧,我还是为你二十四小时开机。” 陈沛‘呵呵’笑了一声,说:“谢谢。”拒绝之意非常明显。 “先走了。”柳杭知道对方没那个意思,便悻悻然地离开了。 黑色轿车慢慢停在自己面前,陈沛拉开副驾驶座的门,一屁股坐了上去。他决定和杨立青坦白,将柳杭和自己的关系交代清楚,不然一定后患无穷。 “陈总,做到后座去啊。”杨立青笑着说。 “立青,你别这样。”要不是安全带箍着,陈沛可能已经贴在杨立青的身上了。 杨立青笑了笑说:“我怎样?” 陈沛感觉投降:“你很好。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和柳杭之前有过一段。” “噢?说说。”杨立青兴趣来了。其实他就是为了炸秘密才端出一副正经样来,并非吃醋。 陈沛有些为难,毕竟在新欢面前说旧爱什么的,真的难以启齿。“没什么好说的,就那样啊,互相抚慰什么的。” “嗯,喜欢他吗?” “以前还行,现在不喜欢了,我不是有你了么!”陈沛立刻与之撇清关系,以昭自己对杨立青真心。 “行,请我吃饭就放你一马。” 陈沛松了一口气,立马道:“没问题。” 杨立青摆着方向盘,依然是笑。 叁拾 之前遭遇柳杭纯属意外,选择A公司时陈沛没想太多,考虑的完全是商业盈利之类的,或者说他压根忘了柳杭在那间公司担任创意总监。 他怕杨立青依然心存芥蒂。但一轮观察下来,杨立青又似乎并不在乎,依然和之前一样会和自己住在一起,会和自己一起吃饭和亲热。 和A公司的合作项目在市场上得到了很好的反响,因此也引起了总公司的关注。 五月底的一天,杨立青发现陈沛一整天都很不在状态。等到中午下班了才悄悄溜进他办公室问他缘由。 “今晚我要开会,总公司有领导要来视察。”男人靠在椅子上仰着头,杨立青坐在沙发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你干嘛这么沮丧,不是更应该要打起精神来吗?” 陈沛稍稍侧过头来看着他说:“不是告诉过你,这君安是我家开的吗?” 杨立青点了点头。 陈沛有点烦躁地扭了几下,说:“那总公司的领导就是我爸。” 杨立青有点吃惊,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我大学毕业时,是被他们赶出家门的。” 杨立青皱了皱眉,问他:“为什么?” 陈沛叹了口气说:“我读大学的时候很烂,他们说我败坏家门,影响他们的生意。” 杨立青“哦”了一声,意思是让他继续话题。杨立青从来没听过陈沛提起自己家里的事情,自己也从来不问。 “我后来就考MBA,弄了一通就来这边应聘。念MBA的时候我就在想,他们不是嫌我一粒老鼠屎弄坏他们一锅粥么?他们不愿,我偏要这样做。看看我是老鼠屎,还是一块好猪骨。” 杨立青笑了,笑得很不给面子。 “我当上部长,我爸才知道我进了分公司,笑死我了。”陈沛摊在椅子里,得意地笑着。 杨立青抽了几口气说:“哎哟不得了,得罪了你的人真的会死得很惨。” “是啊,我习惯先礼后兵。”陈沛说着就睨他一眼,又笑着说:“要是你被我发现你有奸夫,哼哼……” 杨立青一窒,复又开口道:“这个你大可放心。” 陈沛伸了个懒腰,坐起来说:“对,我很信你,所以我很放心。走吧,咱俩吃饭去~” 傍晚下班,陈沛将杨立青拉进自己的办公室。两人在角落里接了一个很长的吻,结束后,陈沛闭起眼,一脸意犹未尽地回味着说:“今晚我就靠这个撑下去了。” 杨立青剜他一眼,笑着骂道:“有病。” “哎,真不想见到他,心烦。”陈沛撇撇嘴说,又从自己裤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杨立青,“这个是健身俱乐部的月卡,我今晚去不了了。别浪费,你去吧。” “啊?”杨立青对于运动什么的,真的兴致缺缺。 陈沛蹙起眉不满地道:“你看看你,除了屁股有点肉,其他地方都是皮包骨。看看哥,努力锻炼,对你的健康也有好处,懂不?” 杨立青还是一脸不情愿。 “哎哟,当我求求你呗,别浪费,好好利用。”陈沛说着又亲了他一口,“哥先去开会,完了就去接你,咱俩再出去搓一顿。” 杨立青终于点点头,陈沛满意地离开办公室。 看着跑步机上的数值,杨立青有点发昏。也不知自己多久没试过如此大汗淋漓了,这样淋漓尽致地运动一场,确实爽快。 他正仰着头跑着,忽然听见有人敲了敲他的跑步机。 他低头一看,这人有点眼熟。 “你好,我记得你是陈沛的秘书?”男人彬彬有礼,外貌英俊,杨立青关掉跑步机,慢慢停止了步伐。 “您好,柳总监,我们又见面了。”杨立青记起了男人的名字,也记起了他和陈沛的关系。 柳杭看了跑步机一眼,问他:“你还跑吗?” 杨立青摇摇头,说:“不了,休息一下。” “去那边坐一下吧?”柳杭开口邀请,杨立青没必要拒绝。 刚坐下,柳杭就给他递了一支矿泉水。杨立青道了谢,接过来拧开,仰起头大口喝起来。 柳杭看了他几眼,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然后又用矿泉水瓶口堵住自己的嘴。 “第一次来?平常好像没有见你来过。”柳杭拧着瓶盖问他。 杨立青点点头,笑着说:“我不喜欢运动。” 柳杭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同样笑着问:“那怎么会来这里?” “陈…总说我太瘦弱,不能搬不能抬,嫌我不耐用,加之他今晚要开会,就让我顶替他来。” 柳杭点点头,说:“也是,他们今晚要和你们公司的大老总开会。”说着又扫了杨立青几眼,复又笑着说:“是该好好锻炼。”青年的脖子后面有一个尚未完全消退的牙印,依稀还能看出点性状,不像是女人留下的。 柳杭勾起唇角笑了笑,又说:“不过,依陈沛以前的性格,他不会是这种婆妈的人啊?” 杨立青一愣,没想到对方这么聪明,也深知自己话说多了。 柳杭见他愣住,以为他嗅出点什么气息来,忙解释道:“我和陈沛是多年的好友。” “哦~”杨立青忙打着哈哈想敷衍,不过看对方的表情是不打算放过自己,所以只能装出一副很小市民的样子,凑近柳杭说:“柳总监,我跟你说个事儿,您别告诉陈总。” “哦?说说看。”柳杭觉得杨立青这人挺有趣,就想和他多聊几句。 “陈总做事啊,太认真了,经常拉我无偿加班。无偿!这不是剥削劳动力嘛……可能怕我倒下了。”杨立青说完还叹了几口气。 柳杭听完不顾形象地笑起来,笑着说:“杨秘书,你挺幽默的嘛。” 杨立青摆摆手说:“千万保密,不然我就惨了。” “行,行。”柳杭说着,又想起一茬,“你们陈总,身体还行吗?” 杨立青眨眨眼,不知道对方怎么问起这种事情来。 柳杭笑了笑说:“上年入秋的时候,听他说身体不太舒服,后来大家都太忙了,没有联系,所以也不知他好了没。” 杨立青想了想,笑着说:“陈总身体还行,就是工作太忙,他太拼了。”心想他要是身体不好,昨晚就不会被他做晕过去了。 柳杭点点头说:“也是啊,在其位谋其职……啊,那边有人叫我过去了,杨秘书你慢慢玩。” 杨立青笑着朝他点点头,站起来说:“柳总监下次见。” 之后杨立青没有继续跑步,而是提前结束了健身。 “那么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请分公司的陈副总留下。” 陈沛认栽,按照命令留下。等会议室只留下他和他爸以及他爸的秘书时,他爸才挥手让秘书退出去。 陈清榆板着脸,看着手上的文件说:“这次干得不错,但这桩生意还是有些小纰漏,我会让秘书修改过后再传过来。” “是的,是我不够谨慎,谨遵总裁教诲。”陈沛应道。 陈清榆合上手上的文件夹,说:“公司聊完,我和你聊点私事。” 陈沛笑着说:“总裁,我是个分公司的副总经理,我们之间有私事可聊吗?难道您想替我相亲,招我入赘?” 陈清榆一拍桌面,斥道:“胡闹!” 陈沛笑着跷起双手,靠在椅子上。 “你还在气我赶你出去?”陈清榆瞪着桌面问。 陈沛笑着说:“不不不,陈总裁,我得谢您。不是您当初给我一头棒喝,说不定我现在早就暴尸街头了。” 陈清榆抬起头看着他问:“我不是已经同意你的事了么?你在外面胡搞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还不满意吗?” 陈沛点点头说:“满意,非常满意。” “过年也不晓得回家看看,见了面,连爸也不叫一声。”陈清榆说着就低下头,胸口一起一伏。 陈沛看陈清榆的眼袋都好几层,这才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说:“爸。” 陈清榆闻声抬头,看着陈沛。 “爸,我得下班了。”陈沛懒得与之纠缠,他还要去接放养在外的杨立青。 陈清榆哼了一声,说:“和我一起去吃晚饭吧。” “不了爸,我有约了。”陈沛说着就站起来扣起自己外套下摆的纽扣。 陈清榆闻言面色不悦,用指节敲着桌面说:“你什么时候才肯定下心来?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成日就知在外面胡混!” 陈沛刚转过身,又定在原地,背对着陈清榆说:“爸,我没有胡混了。你知道我气什么吗?我气的就是你这种自已为是的态度。爸,我不恨你,我也不恨那个家。我走,不过是想用我的方式去珍惜你们,也想让你看清自己,也看清我。不料我走了这么久,您还是没变。还有,我刚刚三十岁。” 陈沛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陈清榆僵直地站着,直到陈沛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才一掌打在桌面上。 陈清榆的秘书闻声走进来,看到自己老板正在气头上又赶紧退出去,以免触了老板的霉头。 陈沛将车停在健身中心所在的大厦门前,正想下车上楼接人,就看见杨立青正坐在不远处的花圃边上,他连忙打开车门下车喊人。 杨立青还在晃神,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连忙跳起来四处张望。看到陈沛站在车边朝他招手,他才立马跑过去。 陈沛边扣上安全带边说:“等了很久?饿坏了吧?最后被点事情拖住了。来,亲一个补偿一下。”青年依然呆呆地,任他在脸上亲了一口。 陈沛察觉杨立青不太对劲,伸手替他扣上安全带,才问:“怎么了?饿傻了?” 杨立青这才瞥他一眼,说:“是累傻了,爷爷我再也不来锻炼了。” 陈沛看他恢复过来,才发动车子,笑着说:“下次给你也办一张,你这是缺少锻炼的表现!” “壮士饶命啊。”杨立青缩在位置上求饶。 陈沛不理他,兀自笑着将车子驶离。 叁拾壹 不知不觉,天气已经慢慢热了起来。再看日历,已经是六月中旬。 快一年了。杨立青暗自想到,还有两个月不到,那份合约就会作废。 但陈沛并没有记起这件事,依然沉浸在与杨立青的温情之中。 杨立青一如既往地和陈沛腻在一起,不让他察觉出一丝异样。不过在一件事上,杨立青还是有细微的改变。他减少了和陈沛亲热的次数,借口说天气热,不想粘在一起。 陈沛能够体谅他,何况次数减少的并不是太多,能够满足他所需。 六月底,和A公司合作的单子获得了最高的盈利。陈沛知道,这个项目很快就会变得无利可图,于是开会和部下决议,适时砍掉预算。 杨立青隔着会议室的玻璃窗,目光随着站在投影屏幕前演讲的男人移动。 男人似乎微微蹙着眉,那是他认真起来的表情。 杨立青很喜欢看这样的陈沛,他投入、认真、一心一意。 这一年下来,他见过陈沛在各种情况下的表情。狼狈的、开心的、温柔的、狡猾的、意乱情迷的…… 杨立青对陈沛动心,是在很早之前的事情。他的心告诉他:堕落吧,跟着陈沛一起万劫不复;他的理性告诉他:醒醒吧,陈沛就是一盆灶上的温水,迟早将你煮成汤。 他不禁问自己,懂什么是喜欢吗?从前对那个人的时候,他以为他懂。可是到了陈沛身上,他却又不懂了。记得自己那晚在河堤问陈沛这个问题,陈沛用自己的方式解释了这个问题。 陈沛懂了,那他杨立青呢? 陈沛很优秀,各方面都很好,好得无法挑剔。正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选中了自己?这个问题,杨立青在心中反复质问自己。他何德何能勾来陈沛这种人? 柳杭说,上年入秋的时候,陈沛病了。上年入秋,自己刚进君安不就,刚接手陈沛秘书的工作。不久,陈沛就对自己出了手。 你知道,过去几个月我是怎么度过的吗? 陈沛所说的这句话对杨立青来说,异常震撼,以至于到现在还在杨立青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性欲这么强的一个男人,竟然几个月没解决,实在让人费解。前提是,如果这个男人正常的话。杨立青曾经假设陈沛不正常,但他对自己非常给力,该硬就硬——如此一下就推翻了这个假设。 杨立青反复琢磨,似乎在一团迷雾之中,稍微看到了出口的亮光。 ****** “立青啊,妈妈啊。” “今天你爸联系了我……电话可能是你小舅公给的……他说他想见见你。” 杨立青握着电话,许久都没有回答。入夏的天气有点闷热,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喂?立青?” “干嘛?”杨立青的语气有点不耐烦。 “妈妈……不知该怎么解释,不过你不想见的话,也可以不理他。” “哦,那行,我去蹲坑,先挂了。”杨立青利落地挂掉了电话。 他穿着宽松的短袖衫,站在自家的阳台,迎面而来的潮湿热风让他几欲想吐。 爸?不过就是上唇碰下唇,再将由嘴里吐气将两片嘴唇分开的发音而已么? 嘴唇相交,又分离,这就是‘爸’。 始终是要分开的,既然已经离开,何必又要相见? “闲的蛋疼么?”杨立青苦笑着自言自语到。 这件事情很快就被杨立青抛在脑后,不再想起。 A公司和君安决定举办一次庆功宴,宴会设在晚上。本来杨立青理应出席,不过他有些中暑,向陈沛请了假。 陈沛本想回去照顾这位体弱病多的爱人,不过他是这次宴会的主角之一,缺席不得,加之杨立青也说自己没事,他才硬着头皮参加了庆功宴。 陈沛举着盛着香槟的高脚杯与众人碰杯,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柳杭的身影。很明显,柳杭也看见了他。 他是Andrew的上司,出现在庆功宴上理所应当。 柳杭拿着香槟走到他身边,陈沛以为他又来纠缠,心里叫苦不迭。 “陈总,你家秘书呢?” 陈沛有点意外柳杭竟然问起杨立青,便说:“不舒服,请假了。” “不舒服?什么回事?”柳杭皱了皱眉头问。 陈沛心想你问那么多干嘛?但还是答道:“中暑了。” “啊?这种天就能中暑?”柳杭笑了起来,抿了一口香槟又说:“挺有趣的一个人,以后要让他多加锻炼才行。” 陈沛闻言一噎,心中警钟直鸣。他阴阴一笑,问:“挺有趣?” 柳杭点点头说:“是的,很幽默。上次在健身中心遇见他,和他聊了两句。而且我发现,他似乎和我们是一类人。” 陈沛将手上的高脚杯敲在了桌子上,全身上下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能逼得站在面前的柳杭内脏俱裂。 “怎么了陈沛。”柳杭也不知自己哪里招惹到他,竟然惹他发这么大的火。 陈沛压低声音说:“他是我的恋人。” 柳杭噎了一下,瞪大了眼说不出话来。 “你跟他说什么了?” 柳杭依然在处理自己大脑中混乱的信息。 “等等,我想你误会了。”柳杭往周围扫了一圈,已经有人往这边看来,“我们借一步说话。” 陈沛跟着柳杭走到安全出口,掩上门,柳杭才说:“我话说在前头,我只是觉得他挺有趣的,觉得他应该是个不错的朋友。” 陈沛不说话,依然垂着眼看他。 柳杭自知理亏,也不多做解释,话题一转,又说:“我没和他说什么,就是简单聊了两句……不过我有问他,你的身体如何。” 陈沛紧张起来,忙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啊,他说你身体没问题,就是太拼了。” 陈沛反问:“就这样儿?”他想了想,确实在那之后杨立青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柳杭点点头。 陈沛松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说:“我刚才情绪有点激动,对不起。” 柳杭尴尬地笑了笑说:“不是,我也不对。” 杨立青双手抱胸,头抵在列车的窗口上,随着车身一摇一晃,摇摇欲睡。 接到陈沛的电话时,他正好睡醒一觉。 “立青?你好些没?” 陈沛的声音中带着些焦急,杨立青根本不知道,陈沛现在正站在他家门外给他打电话。 “嗯……”杨立青眯着眼应道。 “要不我去看看你?” “不用了,让我再睡一会儿。” 陈沛的心有些惴惴不安,但这种不安,他无法言明。 “那你好好休息,要是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嗯……谢谢你,陈沛。” 陈沛内心‘咯噔’一声,心中的不安上升到了极点,使得他的脚步有些飘飘然。 “你犯浑啊?傻。” 青年在电话那头‘呵呵’地笑了几声,没有说话。 陈沛说:“那我先挂了。” 青年应了一声,将电话挂断。 陈沛听着话筒传来的忙音,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远离自己。 叁拾贰 翌日,陈沛上班经过杨立青的位置,发现人还没来。抬手看表,已经快过上班时间。 他转身环视在场的职员一眼,没有发现异样,这才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锁。不过刚踏进办公室,就看到放在自己桌面上的东西。 一个纸皮袋,一份辞呈。 陈沛觉得脚步有些浮。他关上门,脚步一深一浅地到桌子旁边,低头往里纸皮袋瞧。 里面静静躺着叠好的蓝色条纹衬衫,衬衫上面放着一块表。 瞬间,他只觉天旋地转。 他在公文包里掏出手机,又将公文包扔在地上,也不管里面的文件散的一地都是。 他拨出青年的号码,反馈回来的信息是过期号。他挂了电话,再打,挂了,再打…… 依然如此。 陈沛用力收紧下颚,跌坐在办公桌上。 杨立青,将一切都计划好。他早早就为自己留好了后路,时间一到就溜之大吉。 明明合约的时效未过,他竟然敢辞职,就这么有自信他陈沛不会对他杨立青做点什么么? 杨立青太卑鄙了。就是吃定自己不会对他做什么,才敢这么猖狂地和自己叫板。 陈沛闭上眼,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抄起桌面的辞呈将它撕得粉碎。 杨立青,你跑得了和尚,可跑不了庙。 他看着被自己扔在垃圾桶里的纸碎,狠狠地想。 杨立青买了普铁到了一个中转站,又乘坐高铁回去了他妈妈所在的城市。 不过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那间旅馆。 自他在中转站扔掉那张电话卡之后,他的心情就很糟。他迫切需要一个能够让他自我疗伤的地方,让他呆一阵子。 杨立青的运气尚好,现在处于旅游旺季,他青睐的那个双人间刚刚才腾出来。 他拿着房卡正要回房,不料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储物架,上面写着失物招领。 那个曾经被他交给陈沛的雕花打火机,此时正静静地躺在橱窗里。 杨立青站在架子前,慢慢咧开嘴笑起来。 他转过去问前台的小姐,这东西能够认领吗? 她说,只要你能证明它是你的。 杨立青又站回架子前,微笑着发呆。认回来吗?不认回来吗? 最后,他站在前台,说出了它丢失的时间和一些细节,最后将它放进了自己的裤袋里。 杨立青在旅店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一个塑料的红色打火机,又买了一包烟。 烟是他在北上火车上抽的那种。 他坐在靠窗的那张床上,咬着点燃的烟,时不时轻轻吸一口。 窗户开着,往屋子里吹进些南方特有的潮湿暖风。 他想尽量放空大脑,但当他双手一触到床上的被褥,脑海里就会自动放映那人的映像。 杨立青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呛、苦、辣,不过自己已经可以接受这种味道。 一年,所经历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自己毕竟已经因此而改变了太多。 他掐熄了烟,用力摔在床上,朝空中缓缓吐出嘴里那口烟。 烟消了,寂寞得如同曲终人散。 他自认不是个称职的演员,戏演了一大半就翘了,逃了。他太过脆弱,不愿看到那个结局。命运和机遇太过残忍,任由时光流逝,在他心中慢慢冲刷,直到那里被冲出可以容纳一个人的孔洞。 心脏穿了洞的人,怕也活不长了,所以结局注定是悲剧。这剧本为他所不齿,杨立青冷冷一哼。 ****** 杨立青打了一个冷颤,醒了。原来自己昨晚就这样睡着了,难得的一夜无梦。 尽管是在夏天,山间的早晨还是很冷的。 杨立青撑在床上,看着窗外已经升至半空的朝阳,感觉心中那个大窟窿也被照的染上一丝温度。一种莫名的情绪也被提起来,吊高,使他得到了莫名的膨胀感。 他兀地笑了起来,就像个傻子。 午饭过后,杨立青乘上了返家的中巴。 他用钥匙拧开家里的铁门,正要打开木门,木门就被人从里拉开。 杨立青一愣,然后笑着说:“妈,我回来了。” 杨桑燕也是一愣,不过也是,除了杨立青之外,也没有谁有这个家的钥匙……除非是小偷。 “怎么突然回来了?” 杨立青把玩着手上的钥匙,扬起脸说:“这是我家,我就不能回来?” “回来也不说一声!看我揍你的屁股!”杨桑燕伸手去打他的屁股,脸上是满足的笑容。 杨桑燕将西瓜从冰箱里拿出来,切成几块放在杨立青面前。 杨立青抄起来,大口咬了几下。杨桑燕坐在一边,看着他将黑色的瓜子一颗颗吐出来。 “好甜!爽啊~”杨立青眯了眯眼感叹到,又低头将手上这块西瓜消灭完。 他擦了擦嘴,说:“妈,我辞职了。” 杨桑燕问:“为什么?太累了?” 杨立青摇摇头说:“不是,是太远了,我想家,也想你。” 杨桑燕笑着,伸手推了他一下,又说:“当初就说不要去那么远,偏不听。” 杨立青哼哼几声,义正言辞地说:“男儿志在四方。” “那干嘛又滚回来?”杨桑燕瞥他一眼问。 杨立青一噎,又说:“转了一圈,发现床还是家的好躺。” “懒鬼!”杨桑燕轻轻掐了他的脸一下,又问:“想吃什么?妈给你买去。” 杨立青像个大爷一样,报出了一串菜名,末了又说:“妈,我馋得发狂。” “行了!馋了也不能一口气吃那么多,今天给你做几道,明天给你做几道。” 杨立青满足地点点头,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话锋一转: “之前那谁谁谁为什么要见我?是要去了吗?” 杨桑燕一愣,反应过来立刻蹙起眉说:“说什么呐?!” 杨立青冷冷一笑,说:“不然咧?怎么二十几年都不想见,突然就要见我?” 杨桑燕面有难色,支吾片刻,才鼓起勇气说:“其实,你会不会恨妈妈没有给你一个不完整的家庭?” 杨立青突然笑起来,说:“怎么突然就……” 但他妈依然看着他,杨立青知道,那是想得到答案的表情。于是他轻轻吁了口气,说:“我不恨。” 杨桑燕的表情有些好转,但仍然不见笑容。她也叹了一声,说:“你和你爸爸太像了,无论是样子还是言行。即使你们没有见面,你还是和他很像。我怕,要是让你们相见了,你就会离我而去。妈妈,是不是很自私?” 杨立青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声音。 两者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过长的沉默让在场的两人都有点胆颤心惊。 “他是他,我是我,不要将我和他混为一谈。我不会和他一样抛弃你的。所以妈,你不用担心。” 杨桑燕看着杨立青,眼圈有些发红。 她的双唇颤抖着张开,娓娓而道:“当年离婚,你爸想把你抱走,我死活不让。你外婆和他说明利害关系,他才慢慢放手。” “我没印象。”不也是没有坚持到最后么?杨立青苦笑着想。 “之后他也有给我们打电话,不过我没让你接。” 杨立青依然是用很无所谓的表情说:“那就算了。” 杨桑燕抹了抹眼角,问杨立青:“你真的不恨妈妈吗?” 杨立青叹了口气说:“过去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也不打算管。将我养大的人是你,和我最亲的人也是你,这些都无法改变。” 杨桑燕终于绷不住,嘤嘤的哭出声来。 杨立青也红了眼眶,伸手轻轻拍着他妈妈的背。 吃了晚饭,杨立青站在厨房门边看他妈洗碗。 杨立青看着洗碗盘里的洗洁精泡沫一个接着一个破掉。良久,他才看着杨桑燕双鬓有些花白的头发,突然问:“那你想我去看他吗?” 杨桑燕动作一滞,复又恢复。 “去吧。”她手上的动作不停,似乎想掩饰一些慌张。 杨立青换了个姿势,又问:“你不恨他吗?” 杨桑燕答:“我不恨,没什么好恨的。” “好。”杨立青顿了顿,又说:“我买后天的车票。” 叁拾叁 陈清榆坐在办公桌前,正在批阅文件。翻开一个文件夹,赫然出现陈沛的名字。 这是一个批假请求,想将今年的年假提前批了。 文件上要求的时间很紧迫,陈清榆皱了皱眉,大手一挥,批了。 换做以前,他一定会将陈沛的批假缘由调查清楚才酌情批准。但如今呢? 那日陈沛在会议室所说的话犹如醍醐灌顶,陈清榆像被人用木棒,往后脑勺上狠狠敲了一下一样。 陈清榆明白橡皮筋绷得越紧越容易断裂的道理,所以他觉得现在得学着如何放松。 陈沛的假批下来了。他走得不疾不徐,不开快车,反而选择了安全的铁路。 他不容许自己因为任何意外死去,他要亲手抓住那个卑鄙的家伙,让那个卑鄙的家伙再也不敢从自己身边逃开。 杨立青背上背囊,里面装着一些换洗的衣服。 他爸在邻省,坐火车需要十来个小时。 他妈告诉他,他爸姓饶,叫饶国臣。和他妈离婚后三年,已经和别的女人重新建立了家庭,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杨立青捏着口袋里的车票,苦笑着走下楼梯。让他去干什么?做客? 这个叫饶国臣的男人太过可笑,然而他杨立青也是。 见了面要叫他什么?叔叔?难不成还要叫他爸爸? 那个音,他能发准吗? 思及此,杨立青的脚步一顿,他甚至不想去了,想打退堂鼓。 他一步一停,甚至是挪着前进。时间还很充足,容许他这样慢吞吞地前进,也让他有很多次反悔的机会。 门铃被按响,杨桑燕以为杨立青落下什么又跑回来了,打开门她才吓了一跳。 “你是……小陈?”杨桑燕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也不知这人的来意。 “阿姨您好,请问杨立青在吗?”陈沛便问边往里瞧,似乎想寻找证据证明杨立青在这里。 杨桑燕不知道陈沛的来意,只问:“他不是已经辞职了吗?” 陈沛笑着说:“辞职?并不是的,他是旷工。”既然这样,说明杨立青已经回到家了,而且撒了谎。 “啊?”杨桑燕明显很吃惊,“怎么会这样?” 陈沛继续笑着,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尽量自然些:“详细的我以后和您解释,他现在人在哪里?” 杨桑燕这才想起来打开门,她站出来和陈沛说:“他去看他爸了。” 陈沛一愣,之后立刻问:“怎么去的?什么时候走的?” “火车,刚出门。” 陈沛马上撒腿就跑,跑了几步又倒回来和杨桑燕说:“阿姨,能不能麻烦您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在哪里?我有急事找他,不过您打电话的时候不要说我找他,您就说他有东西落在家里了,让他在原地等,您给他送过去。” 杨桑燕点点头,返回屋里按他说的办。 一会儿杨桑燕又倒出来和陈沛说:“他在家附近的天桥上,我让他在那里等我。” “谢谢啊。”陈沛说完立刻就跑了。 “小陈,你会去吗?”杨桑燕跑到楼梯口朝下喊了一句。 “会!”闻声,也不见人影。 杨桑燕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事不太简单,她倒回去拿了钥匙,也跟了上去。 杨立青趴在天桥上的石栏杆上,时不时掏出手机看时间。他根本没有东西落在家里,说不定是他妈突然矫情起来,让他别去了。 杨立青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 “杨立青。” 听到有人叫自己,但又不是他妈的声音,而是个男人的…… 杨立青一回头,吓得撒腿就跑。 陈沛一咬牙,两三步就追上了他,揪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按在石栏杆上。 “逃啊,你给我逃啊!看我今天不打折你的腿。”陈沛说着,举起手正要往他的腿上劈。 杨立青被他摁着,又怕又气地大喊道:“陈沛!你疯了啊!快放开我!” 陈沛放下手,依然摁着他说:“是啊,我是疯了。” 杨立青吼道:“放开我。” “不放。” 陈沛就这样摁着杨立青,夜色中天桥上空无一人,只有桥下依然车水马龙。 “那个就是你承诺过的‘明白’吗?” 杨立青移开视线,抿着嘴不说话。 “我他妈的就不明白了,我明白个屁!”陈沛说着就放开了他。 杨立青慢慢站起来,知道自己跑不过陈沛,干脆站直瞪着他。 陈沛双手抱胸,说:“杨立青啊杨立青,你有够狡猾的啊。” “不这样做你会放过我吗?”杨立青半眯着眼看他。 陈沛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就算这样做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杨立青冷笑几声,又说:“你给我下套,什么一年不许辞职,之后又说追求什么的,之后又苦苦纠缠。你绕了那么大一个弯,不就是为了干我么?” “哈?”陈沛眯着眼走近他,又用力揪住他的领口,咬牙切齿地低吼,“你个混账!混账!” 杨立青斜睨着陈沛,笑了起来。 陈沛慢慢闭上眼,颤抖着双唇说:“你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么?” 杨立青点点头说:“知道。” “我那么喜欢你……” 杨立青亲眼看着那眼泪从男人的眼角冒出,然后在脸颊滑下两道水痕。 “我那么爱你!”陈沛吼着,用力推开了杨立青。 杨立青后退几步,险些摔倒。他扶着栏杆站直,定定看着他。 男人的眼眶红着,泛着水光。 “我知道。”杨立青从容答道。 陈沛一挥手,吼道:“你知道个屁!” “所以我更加不敢辜负你。” 陈沛走前几步,打了他一个耳光。 “放狗屁!你现在就没辜负我了吗?老子弄死你,再弄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杨立青被他打得脑袋嗡嗡直响,他甩了甩头才站定。 陈沛咬住唇,捏紧了拳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刚才打了青年的地方此时火辣辣地疼。他看着青年有些站不稳的样子,有点后悔。 “陈沛,你说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可是我不懂,我用将近一年的时间想要弄明白那种感觉,但是我没弄懂。” “我总怕自己过于沉溺在你给的温情里,然后有一天你对我说,你走吧。我怕那天我走不了,我怕早在那天之前,我就被你炖成田鸡汤了。” “啥?”陈沛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田鸡汤?” 陈沛自嘲地笑了起来,他用食指撮着自己的胸膛说:“现在被炖成汤的是我,您还是口密闭高压锅,老子给你炖的尸骨无存。” 杨立青摇摇头,笑着对他说:“陈沛,放开我吧。” “放?”陈沛冷笑几下,“我就是抓得太松了,才一不留神就被你溜掉了。” 他走前几步,对杨立青狠狠地说:“老子这辈子跟你没完!” “何苦?”杨立青苦笑几下,就想走下天桥。 陈沛手疾眼快将人扯住,又把人摁在石栏杆上。 “你又想跑?你再敢跑一步,信不信我就将你从这里丢下去。”陈沛压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衣领威胁到。 杨立青还是平静地看着他,尽管自己大半个身子已经伸出栏杆外。 他说:“我信你敢这样做,但你不舍得这样做。” 陈沛看着他的脸,慢慢笑了起来,这种笑容却比哭更难看。 杨立青看着陈沛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又一滴一滴地打在了自己的脸上,他觉得这种咸涩的液体和硫酸差不多,都有强大的腐蚀性。 “杨立青你个孬种……”陈沛将他扯了回来,然后慢慢松开手,“你知道什么是喜欢……” “你不过是不敢喜欢罢了……” “我告诉你杨立青,我这辈子跟你没完,老子就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陈沛在他眼前哭了两次。杨立青现在陈沛面前,有点走不动。 自己害怕背叛,然而自己恰恰用背叛,将一个深爱自己的人弄得遍体鳞伤。 他,和他最讨厌的人一样。 是啊,父子之间,必得真传。 “别哭了,真难看。”杨立青抬手拭去陈沛脸上的眼泪,然后从他面前挪开,快步离去。 杨立青的脚底刚离开最后一级阶梯,突然听到男人的叫声: “杨自私!你个孬种!” 他看着天桥,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他边走边哭,最后甚至跑起来。 像他这样的人,凭什么拥有一个爱他且他爱的人? 陈沛蹲在天桥上,用力地抹了把脸。 杨立青还是从他手里溜走了。 青年说的对。即使现在变好了,有些事发生过,就很难回头了。 像他这样的人,凭什么拥有一个他爱且爱他的人? 杨桑燕刚才一上天桥,就听见隔空传来一句男人的怒吼。 “我那么爱你!” 如此真挚且有力的,甚至还带着一点恨的爱意。 她看过去,陈沛正揪着她儿子的衣领。 杨桑燕险些眼前一黑,从楼梯上滚下去。 “我那么爱你。”她从未拥有过这样一句情话。 她稳住气息,悄悄靠近。 那个稳重的男人哭了,因为自己的儿子。这个男人竟然爱着自己的儿子,多么荒唐可笑。 从来未有一个她爱且爱她的男人为她流过一滴眼泪,但她的儿子却有肯为他掉泪的人在,尽管那是一个多么荒唐的对象。 “我刚才以为,你要将我的儿子扔下去。”她走到蹲着的男人旁边。 陈沛被她吓了一跳,慌张地站起来。 “阿姨,对不起。” “你就没有对得起我的地方。” 陈沛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像我儿子说的那样,放开他吧。” 陈沛咬咬牙说:“我不放。” 杨桑燕怒斥道:“荒唐!你脸皮有够厚的。” 陈沛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 杨桑燕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陈沛连忙上前迈了一步,拉住了她。 “放手!”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陈沛通通无视,只看着她问:“阿姨,能告诉我,他要去什么地方么?” 杨桑燕冷笑一声,反问道:“你这么苦苦纠缠究竟为了什么?” 陈沛顿了顿,又说:“因为能够用心爱他的人,实在太少了。” 杨桑燕用力甩开陈沛的手,瞪着他说:“杨立青不需要你廉价的同情!”她说完毫不犹豫地离开。 陈沛再次拉住了她。 “我不同情他。” “我只是想好好爱他。” 杨桑燕一愣,木然地扭过头去看他。 背光而站的男人很高大,他的肩膀很宽很宽,宽得容许他承受一个男人的重量。 她胸口很闷,感觉全身的力气在刚才那一瞬都被抽离自己的身体——以至于她再无力甩开这只手。 叁拾肆 在东去的列车上,杨立青首次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 饶国臣热心地问他要不要到车站去接他,他一口回绝。他相信,他会选择最慢的方式到达饶国臣的家。 电话里的声音带着浓郁的地方口音,让杨立青开始想象他的样子。 下了火车,杨立青上了一辆观光巴士。这一路他都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他让自己用平常心对待。 车子从清晨摇晃到中午,终于到达。杨立青下了车,深呼吸几下才迈步走向一个巷子。 这边的人都是自己起房子,经济实力雄厚的就会建七层,一般的就是三四层。杨立青经过巷子入口的那几幢房,再走几步就看到一幢房子前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头上没有白发,皮肤白净,身材发福。 杨立青很讨厌这种一眼就能认出对方的感觉,因为这样就证明自己和他的样子真的非常相似。 饶国臣看到杨立青朝他走来,立刻站了起来,脸上是掩饰不了的兴奋。 “家东。”饶国臣亲切地叫了一声。 杨立青停住了脚步,静静看他。饶国臣虽然已经发福,但不难看出他的五官标致,他身高目测也有一米七五六公分,自己不过比他高一两公分,此时几乎是与之平视。 自己和这个人如此地相似,血缘这种东西真的让人难以抵赖。 杨立青移开目光,支吾几声才叫了一声:“爸……”声音颤抖得厉害。 太难看了。杨立青自责到。 “哎,快进来吧。房间我已经替你收拾好了,进去休息一下,我去做饭。” 杨立青一路低着头前进,楼梯是回旋式的,走得他头晕目眩。 房间非常安静,采光很好,阳光直接射进房间,还有几缕散射到杨立青坐着的床上。 杨立青安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青菜下锅的声音,锅铲和锅相碰撞的声音,他爸哼歌的声音…… 他轻轻侧过脸,看着那扇很大的窗子。这里是二楼,从这里跳出去应该不会死吧?能不能从这里逃走,消失在这个被人叫着不属于自己的名字且不属于他的地方? 最终,杨立青站了起来,走向那扇房门。 听到他的脚步声,饶国臣背着他问:“怎么不先洗个澡休息一下?” 杨立青没有回答,只是慢慢走近那个光着膀子炒菜的人。 饶国臣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看着某个地方发愣,也不再说话。 “你不是有老婆吗?怎么是你做饭做菜?”不知隔了多久,杨立青才问了这么一句话。 那人拿着锅铲站在灶前等水开,依然背对着他说:“你阿姨她去摆摊了,我在单位的工作比较清闲。” 得到这样的答案让杨立青内心一阵讥讽和恶寒。 “待会儿你去休息一下吧,我先去送饭,回来和你一起吃。你要是饿了也可以先吃。” 杨立青心中的憎恨如同雷雨前的乌云,正以最快的速度聚集在胸口。 “我去睡觉,你回来叫我。”他扔下这句话就跑回自己房间。 他回房,将自己用力摔在床上。 凭什么!凭什么饶国臣不肯将这些温柔和体贴放在他们娘俩身上?如果当初…… 杨立青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猛地收紧了自己的下颚。 他怀着怨恨睡着了,直到有人来叫他。 “哥,吃饭了。” 杨立青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坐起来应了一声。 哥?杨立青的心情非常复杂。 他洗了把脸才走上顶楼开餐。不过刚露出一个脑袋,就听见饶国臣叫他: “家东,赶紧过来吃饭,饿坏了吧?” 杨立青看到刚才叫他‘哥’的少年。他和饶国臣长得不像,不过同样的,他们的皮肤都很白。 饶国臣知道杨立青看着饶慧恒,赶紧说:“慧恒,给你哥盛饭。” 少年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杨立青立刻说:“不用了,我自己来。” 饶慧恒将饭碗和饭勺递给杨立青,然后走开。 他们不是一家人。饶慧恒叫他‘哥’和他叫饶国臣‘爸’一样,不带任何感情。 这是一顿无言的午饭,听着他们父子的对话,杨立青夹着菜,吃着饭,如同嚼腊。 饶慧恒放下碗,有礼地打了声招呼就跑走了。 杨立青也放下饭碗,多余地问了一句:“他去哪里?” “别管他,贪玩。”饶国臣还在吃饭,饶慧恒和他的饭量都很大,“他这几天都住在他朋友家,净知道玩。” 杨立青随便应了几声。 晚饭过后,杨立青依然缩回房间,甚至在离开这个地方之前,他都不愿再踏出这个暂时领地一步。 他不出去,自然就会有人攻进来。 饶国臣敲响了他的房门,杨立青没有立场将人拒于门外。他坐在了杨立青的床上,杨立青从包包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他。 饶国臣摇摇头,说:“早戒了。” 杨立青将烟拿回来,给自己点上。 “你也少抽点。” 饶国臣问了杨立青的近况,时不时也问问他妈的。 杨立青自顾自地吞烟吐雾,敷衍地应着他。 “你妈妈……还是一个人?”饶国臣问的小心翼翼。 杨立青咬着烟看他,然后点了点头。 饶国臣笑了笑,说:“我以为你妈妈当初嫌我不够上进,是因为有了别的人选。” 杨立青浑身一僵,继续盯着他。 “她也是怕我不能给你们带来更好的生活吧,那你们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杨立青咬着烟,口齿不清地答:“很好。” 饶国臣“嗯”了一声,许久都不说话,直到杨立青在一边抽完了一支烟。 “那你今天也累了,好好休息吧。”饶国臣一拍床,站了起来。 杨立青也跟着站起来,说:“好的。”然后将他送出去,关门的同时也锁上门。 他走到窗前,拉开一边的窗帘,接着将窗拉开。他趴在窗框上,给自己点燃了这一晚的第二支烟。 他抽得很急,一口接一口,马不停蹄地。 杨立青很后悔,他恨自己每次都被好奇心害得很惨。 他想看看那个背叛了他和母亲的人长什么样子,想看看那个在他心中始终是黑暗最大boss的人长什么样子。 他来了,却发现一直影响着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母亲上班,家里一直只有他一个人,他几乎一个人活了近二十年。寂寞无聊时,他觉得聊天和想东西最能打发时间。他想的东西很多,同一样事物他总喜欢分作很多个面来想,以至于他养成了谨慎的性格,也养成了他多疑和难以信人的心理。 不过他并不讨厌这样的自己,懂得自我保护没错,能少吃亏,减少损失。 但他筑起的铜墙铁壁,让外敌难以进攻,自己也围墙自困。 杨立青用两指夹着烟屁股,用拇指和无名指揉了揉额角。 他掐熄了烟屁股,扔掉,再重新点了一支烟。 陈沛藏在他对面那家建筑制造的阴影里,仰着头,静静看他抽烟。 他从窗台往下扔烟头,一个、两个、三个…… 直到青年拉上纱窗,转身离开窗台,陈沛才走带那堆烟蒂旁,慢慢蹲下捡起一个,让它在自己手心躺着,它甚至还带着余温。陈沛觉得有些烫手,连忙将东西扔了。 他站起来,犹豫再三,最终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杨立青想上厕所,但他的房间里没有。他轻轻拉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上楼梯,尽量不发出声音。在主卧房旁有一间厕所,他的目的地就在三楼。 楼道的灯光很暗,想必这家人都睡了。他走向厕所,但隐约听到有说话的声音。 往厕所瞧了几眼,没人。是从主卧房传来的,他悄悄走过去,留心听。 隔着一道门,他们又是用方言聊天,杨立青不能听得太清楚。 “你将他叫来什么意思?” “你看饶慧恒都跑出去住了……” 杨立青没有继续听下去,大概就是这家的女主人不欢迎他这个特别的客人罢了。 他暗自冷笑几声,大摇大摆地去上厕所。 这里没有他的亲人,只有和他留着同样血液的陌生人。 午饭时间,餐桌上只有杨立青和饶国臣,饶慧恒没有回来。 杨立青抽来面巾纸,擦了擦嘴说:“爸,我今晚走了。” 饶国臣显然很吃惊,立刻问:“怎么走得这么急啊?” “我的休假快完了,我来的时候买了今晚的车票。” 饶国臣很是失落,小声地应了一下。 杨立青瞥他几眼,站起来,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人。 待到傍晚,饶国臣将杨立青留下来吃了晚饭,还特意将饶慧恒叫了回来。 杨立青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他甚至有点恶毒地想,她究竟哪里好了? 他非圣贤,甚至不够大方,所以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那家子将他送到楼下,杨立青转身,阻止他们想继续送出去的行为。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叠钱,抽出三张百元大钞递给饶慧恒。 少年看着钱,又看看他妈。 杨立青冷笑一声,说:“买点学习用品。” 少年看着杨立青,不动。 “嫌少?”杨立青补够五百,再递给他。 饶国臣面露尴尬地说:“家东,你不用这样的,快将钱收起来。” 杨立青摇摇头,坚持让他收下钱。 少年的妈朝少年使了个颜色,他才伸手接过钱,说:“谢谢哥。” 杨立青笑了起来,又将剩下的五百块递给饶国臣,说:“爸,这些您自己买点东西吃,这些天谢谢招待。”说着也不等他来接,直接塞进了他手里。 饶国臣愣住了,捏着钱许久不出声。 杨立青对他们摆摆手,说:“再见,别送了,我会出去。” 再见,再也不见。我杨立青不会再来这里了。他这样想着,潇洒地背对他们,迈着大步离开。 杨立青一直走到十字路口旁的电灯柱才停下来,他躲在路灯照不到的黑暗里,让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看不见他。 他没有买票,所以也不用赶车。 他长叹一口气,又被马路对面吹来的河风吹回自己的脸上。 “杨立青。” 他愣了一下,慢慢回头。 陈沛站在光亮处,看着藏在黑暗里的自己。 之后他们谁也没有说话,陈沛只是一步一步地走进黑暗里,拥住了佝偻着的杨立青。 “你才难看,难看死了。”陈沛用力地搂着怀里的人,用下巴抵着他的头顶。 杨立青缩在他的怀里颤抖着,此时,他太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胸怀。陈沛说他狡猾,其实陈沛才是最狡猾的,总在他的铜墙铁壁崩溃得毫无防御能力的时候来攻打他。 他打了一场败仗,简直溃不成军。 怀里的人用力抓住自己的腰,抽泣着,接着放声哭了起来。陈沛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殊不知自己垂下的眸子,藏着的那汪温水足以溺死一个成年男子。 在这场荒谬的恋爱中他们都太过狼狈,他们都在无意识中成了汤锅里细火慢炖的青蛙,然后慢慢地被煮熟,最后融为一体。 叁拾伍 杨立青在河堤边慢慢地走着,经过了一片又一片人工花圃。 陈沛则双手插在口袋里,跟在他身后。 突然,青年在一盏路灯下停住了。他慢慢转头,看着那条黑暗汹涌的河流。 陈沛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杨立青该不会想跳河吧? 不过青年的目光只是在河面停留了片刻,最后他的目光投向了自己。 陈沛慌张地咽了一口唾沫,问他:“你还想逃吗?” “想,但是不敢了。” 陈沛轻轻笑了笑,走向杨立青。 “虐人的事情我干不出来,我就是个情种。”杨立青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陈沛摇了摇头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疯了?”说着就牵起杨立青的左手。 杨立青低头看着他折腾,又说:“我本来就不正常。” 陈沛松开他的手说:“你不是说这块表太松,你不合适吗?我改了,改到你合适的大小。” 杨立青蹙起眉,看着被拷在自己手腕上的表。 “原来不合适的东西,改了,就合适了。不改,他依然不是属于你的。” “我送你表,不是想让你看时间或者是装饰,而是想让你在有限的时间里好好爱人,也想你在逐渐减少的时间里好好学会被爱。指针划过的,是你失去的,也是你浪费的;尚未划过的,是你拥有的,也是你重来的资本。” “错过了,就没有了。” 杨立青看着手上的表盘,慢慢垂下了手。 陈沛站在他旁边,静静等待他的回复。 杨立青伸手在包里摸出了一个东西,然后将手握成拳头,横在陈沛面前。 他说:“接着。” 陈沛摊开手,停在他的拳头之下。 杨立青松开手,将打火机放在他的手心。 “你弄丢了一次,我将它捡回来了。我想再给你我一次机会,所以,我再次将自己托付给你,就像你将自己托付给我一样。”杨立青说着,扬了扬带着手表的左手。 陈沛慢慢勾起嘴角,最后大笑起来。他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突然高高举起,用力将它扔进河里。 杨立青愣住了,呆呆地听着河水发出一下细微的‘咚’声。 陈沛看着河面说:“你的原则不是事不过三吗?我将它扔了,以防你有第三次将它捡回来的机会。这样一了百了,你已经没退路了。” 杨立青看着河面,像个傻子一样笑起来。 他觉得有些东西,就像那个沉到河床里的打火机一样,摇摇晃晃,最终尘埃落定。 陈沛又说:“你说你怕被我煮成田鸡汤,我也怕被你煮成田鸡汤。其实我俩都是青蛙,都在同一个锅里,所以咱俩不应该锅里斗,我们应该互相帮助,一起跳出这口大锅。” 杨立青笑道:“你是想说,咱俩都是好同志?” “同志怎么了?同志就该这样,你说是不?” 杨立青走上去,用力拍他一下,骂道:“有病。” 陈沛长臂一挥,搂住杨立青的肩膀说:“走吧!” “去哪里?” 陈沛顿了顿,看着前方说:“回家。” 他们坐上了回杨立青家的列车。陈沛对杨立青说,他不会再给杨立青留任何退路了。 杨立青的退路,就是许许多多的顾忌,前怕狼后怕虎的,不用力豁出去拼一把,谁又知结果如何? 人生苦短,有幸活着,莫留遗憾。 “我妈会杀了我的。”杨立青站在自己楼下,此时是清晨五点。 陈沛打了个哈欠,扬了扬手上提着的早餐说:“她杀了我也不会动你的,放心吧,有哥在呢。” 杨立青用钥匙开了门,让陈沛先溜进去藏进自己的房间。 “立青?” 杨立青关门的动作一顿,回头就见他妈站在他身后。 杨桑燕按开灯,蹙起眉斥道:“干嘛呢?干嘛呢?偷偷摸摸,贼似的,缩进房里的那个也给我滚出来。” 陈沛提着餐点,对她‘嘿嘿’一笑,说:“阿姨,早啊。” 杨桑燕不耐烦地说:“谁是你阿姨,呆一边儿去。” 陈沛自觉噤声。杨立青看他一眼,又拉着他妈说:“妈,你别这样。”回来的路上陈沛已经告诉过他,他妈已经知道他俩的关系了。 “你也是个小没良心的。”杨桑燕甩开他的手,走向浴室,看是要先洗漱。 杨立青和陈沛对视一眼,又说:“我们也去洗把脸吧。” 之后围在餐桌旁用早点的三人,只是一言不发地吃着豆浆和油条,直到桌上的东西全灭了也没谁先来打破这个沉默的局面。 杨立青刚将桌上的食品袋拿起来,就听杨桑燕大声说了一句:“我不甘心!” 陈沛被吓了一跳,杨立青手上的食品袋也散了一地都是。 “我知道你们想对我说什么,我不会同意的。”杨桑燕说完,眼圈都红了。 杨立青赶紧坐下,扶着他妈的肩膀叫道:“妈……” 杨桑燕斥道:“妈什么妈?闭嘴!”又对陈沛说:“你还想我同意你拐我儿子?” 陈沛赶紧解释:“不是,阿姨你听我说。” “谁是你阿姨?”杨桑燕瞪着他道。 陈沛无奈,只能改口说:“杨女士,我并不是想要拐走您的儿子,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我以为您告诉我他去哪里,就是默许我们了。” 杨桑燕瞪大了眼说:“我有这样说过吗?” “行,杨女士。我和你讲一个事实吧,您的儿子杨立青,我这辈子就认他一个了。” 语毕,杨桑燕和陈沛都看着坐在一旁的杨立青。杨立青知道烫手山芋又丢到自己这里,瞪了陈沛一眼才说:“妈,我都这样儿了,你难道还想我给你生个孙子?” 杨桑燕摆摆手说:“不,我不让你生,我让你和我媳妇生一个,让她给我生。” 杨立青为难地说:“妈,这是害了别家的姑娘。” 杨桑燕一推他,说:“害什么害?别胡说!” “不然呢?您想啊,要是一个同性恋的娶了您,您知道了也不乐意吧?” “臭小子!说什么混话呐?”杨桑燕瞪了自家儿子一眼,最后又瞪着陈沛。 陈沛咳了两声,笑着说:“杨阿姨,虽然立青的例子举得不恰当,但确实是事实。如果您想抱孙子,那也不是不能,可以请代孕,费用由我来支付。” 杨桑燕继续瞪着他说:“凭什么呀?凭什么呀?你还要管我家的事情?管太宽了吧?” 杨立青摆摆手说:“好好好,妈,代孕的钱我自己出。” “你什么回事啊?都帮着外人?”杨母瞪着杨立青,双唇颤抖着,眼泪被眼眶拦着,但似乎下一秒就要决堤。 “妈,他不是外人。” 杨桑燕看着他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杨立青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抬手想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不料被她挥手打开。 “混小子!混小子!”杨桑燕像疯了一样捶打着杨立青,陈沛赶紧跳起来上去摁住她。 杨桑燕想挣脱陈沛的牵制,不料对方的力量不是她可以抗衡的,她抬眼仇视着男人,咬牙切齿地说:“放开!你这个混蛋,拐我儿子,还不给我打儿子,你谁啊你?” 陈沛认真地说:“阿姨,我和你说过,我不拐他,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杨桑燕还是一副想将陈沛撕开的样子,杨立青拍了拍陈沛,说:“放开我妈,别弄疼她。” 陈沛看他一眼,松了手,但挡在了杨立青面前。 他说:“您觉得是我的错,那您打我吧。” 杨桑燕眯着眼冷笑一声,又说:“打你?浪费我的力气,我不帮别人教儿子,我只教我的儿子,躲开!” 陈沛没动,依然挡在杨立青面前。 杨立青扯住他的衣服说:“陈沛你让开,让我妈打。” 陈沛依然不动,他笑着说:“打坏了让我心疼?你使什么坏心?” 杨桑燕怒吼一声,指着陈沛说:“少给我唱双簧,你快给我让开。” 陈沛垂瞬看着她说:“阿姨,不讲情,那我和您讲讲理吧。杨立青他和我的公司签了一年的合约,但是没到一年他就辞职了,可以算是违约,如果您不让他和我在一起,你们就欠我五百万。” 杨桑燕静了下来,眯着眼看他。她突然笑起来,说:“你敢威胁我们?你就是这样逼着立青和你在一起的?” 杨立青马上更正道:“妈!他没逼我,我自愿的。” “闭嘴!谁让你说话了?”杨桑燕瞪了杨立青一眼,眼神简直是怨恨。 陈沛笑了笑说:“我也没威胁您,我只想给您一个台阶下罢了。” 杨桑燕瞪着他,气得牙痒痒,她突然抬手,打了陈沛一个耳光。 “这一掌,是教你以后要给长辈留点脸面!”杨桑燕瞪了他一眼,又指着他背后的杨立青说:“你个死小子!被他害死了记住滚回杨家的祖坟来!” 陈沛笑嘻嘻地说:“他入我家的祖坟。” 杨桑燕又抬头瞪他一眼,陈沛就不敢笑了。 杨立青笑着说:“妈,我会回来的,做鬼也不放过你。” 杨桑燕抬手推他们两个,边推边说:“去去去,两个都给我滚!别伫在这里碍地方碍眼的!” “妈,你这是要赶我走?”杨立青探出头问她。 “不赶你走,我走!” 杨立青连忙拉住她。 杨桑燕一甩手,瞪着他说:“一大早被你们两个气得我头脑发昏,真想掐死你们俩。”说着推开杨立青,自己回房。 厅里又剩陈沛和杨立青两人。杨立青看着他妈的房门,陈沛背对他站着,终于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 陈沛转过头,笑着说:“你妈挺可爱的。” 杨立青回头瞪他一眼,斥道:“少得瑟!” 陈沛立刻收起笑容。 杨桑燕缩在床上,用手抹着眼泪。 说到底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就这样被一个男人抢走了。可要是自己出手干预呢?她敢担保自己的儿子就一定会幸福吗? 不错,她没有那个勇气和自信,因为她没有在爱情这门人生必修课里拿到任何学分。所以早在天桥上,她就不打算管了。她……只不过想垂死挣扎一下。 不料那个男人竟然连最后一点脸面都不留给她,活该他挨揍。 叁拾陆 陈沛的假期只有一周,一番折腾下来所剩无几,他干脆将杨立青抓回北方。 回去之后,陈沛就对他说:“你欠我五百万,就继续留在君安卖命吧。” 杨立青怀疑他给自己下的是套中套,隔了几个星期之后就问他,谁知陈沛回答得很坦然。 “就连你进公司都是我一手安排的,不料你挺……耐操的。”陈沛说这话的时候,还淫荡地打量了他一阵。 时间一晃就是八月底,公司又接了一笔还算大的单子,累得杨立青和陈沛几乎是一回家倒下,一碰枕头就睡。 忙过了这一段,陈沛决定带杨立青回家。既然他不给杨立青留后路,他也不打算给自己留后路。 不过去陈家这一段经历,着实给杨立青留下了抹不去的记忆。 陈沛的体格像他爸,样子长得比较像妈妈,但气质还是像爸,总之是混合了两人的各种特点。 场面有点僵。 陈沛的妈妈对什么事都是漠然的表情,她并不关心自己的子女或是丈夫的事情。听陈沛说,她是名摄影师。杨立青战战兢兢地偷看了她几眼,确实很有艺术家的气质和涵养,但她对于陈沛的事情却不发表意见,在整场出柜大戏里面只是稍稍露了个脸。 “要不两个都给我滚,要不就和我来一场男人之间的角斗,赢的说了算。”陈清榆将居家服的上衣袖子卷起来,摆开架势对陈沛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陈沛的爸爸,也就是君安持有股份最多的人——陈清榆,其实是个暴脾气。 被挑衅的男人微笑着抖了抖眉,伸手将自己的上衣脱去,只剩下一件工字背心,又扭过头对抱着衣服的杨立青说:“抱着哥的衣服躲开些,看着哥怎么赢他。”谁知还未等杨立青闪开,陈清榆就出其不备的攻了上来。 一开始是陈沛占了上风,不过到了后期,陈清榆抽出了陈沛腰间的皮带往他身上抽,陈沛也放弃了攻击,只一味防守。 陈沛败了,陈清榆让他和杨立青都滚。陈沛很爽快地拉着杨立青滚了回家。 “你干嘛不反抗?”杨立青坐在驾驶座上,问缩在副驾驶上浑身不自在的陈沛。 陈沛得意地笑着说:“本来想反抗到底的,只是转念一想,那个老顽固其实奈不了我何。你想啊,我哥有他自己的事业,我姐不可能继承他的股份,最后就剩我了不是吗?到时他老了,想抽我也不可能了。这可是你妈教我的,要给长辈留点脸面。” 杨立青无语,面无表情地发动车子。 “我还是喜欢你妈妈,和蔼可亲。”陈沛说着,还笑着抖抖眉。 杨立青睨他一眼,说:“你果然是受虐狂。” 当晚杨立青脱了陈沛的睡衣,慢慢亲着上面的抽痕,对陈沛说:“我也想一边抽着你,一边干你。” 陈沛立刻将人抱着压在自己身下,对他说:“来场男人之间的较量,胜者为攻。” “那我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陈沛捏了捏他的手臂说:“有那么一天的。你看,不是练出点肌肉来了吗?” 杨立青哭丧着脸。 陈沛谄媚地笑着说:“那么今晚,还是让我干你吧。” 杨立青自觉翻过身,脱掉裤子。 陈沛将人翻过来,用力亲了一口。接下来谁也没有说话,认真地做着有爱的事情。陈沛越发适应躲在被子里干事,青年的出租屋退了,从南方回来之后就住进他家。两人过着些柴米油盐的生活,时不时出去浪漫一把,平淡之中有些激情,如同平静的湖面,时不时微风拂过,激起一片涟漪。 ****** 一个周末,陈沛请沈京和李再天来家里吃饭,主厨是他。 沈京在电话里鬼叫连天,说他还想活多几天,恳请陈沛放过他。 陈沛用新购入的一箱干邑来引诱他俩,鱼儿就轻易上钩了。 这是沈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杨立青。杨立青比他小几岁,但看起来很稳重,长得也不差,身板也硬朗,看着就耐操。 三人打过照面后,杨立青就给他们倒茶,陈沛连忙从厨房跑出来阻止,让杨立青不要浪费他家茶叶,让杨立青直接上酒。 沈京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陈沛穿着围裙忙活,此时必定要取笑他:“哇!堂哥,还挺像样儿。” 杨立青将酒和杯子放在桌子上,说:“不仅像模像样,味道还真的不错。” 李再天见酒来了,立刻殷勤起来,将杨立青手里的东西接过来说:“粗活我来就好。” 沈京挥挥手,说:“给他,给他。”末了又对杨立青说:“您可是奇人啊,将我堂哥这样的人都降住了。” 杨立青尴尬一笑,然后慢慢坐下说:“说来也怪了,当初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我真的不信。” “此言差矣!”沈京不打算放过杨立青,他继续说:“其实我觉得我哥是个特可怜的人。 他用眼角瞥了杨立青一眼,又说:“一个连‘喜欢’的感觉都不能体会的人,真是可怜透顶了。” 见杨立青沉默,他话锋一转:“不过抛开同情,我倒觉得这就是报应,你是不知他当初那个苦恼样儿啊,哎哟哟。找我开导的时候,就像个失意中年人……虽然他确实是个中年男人。” 杨立青皱皱眉问道:“开导?” 沈京笑着说:“哦,我是心理医生。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的病?” 杨立青眨眨眼说:“说是没说,但我大概能将前因后果猜出来,要不你说说,看看是不是我猜的那样?” 沈京兴头来了,赶紧拉着正在品酒的李再天跟他演一出。 “小京,我、我不举……只能对杨立青有反应。”沈京演得七情上面,十分神似。 李再天板起脸,尽量模仿沈京的表情说:“您这是喜欢人家。” “不、不是的,我并不喜欢他。”沈京说完,又对杨立青说:“这是最开始的时候,接下来我自己来演。” 他又说:“之前他不是撞车了嘛,我去接他,哎哟,在车上看你的表情别提多酸我了。” 陈沛端着菜走出来,沈京自觉住嘴。陈沛将碟子用力放在他的面前,阴着脸说:“有酒喝也堵不住你的嘴?” “嘿嘿嘿,怎么和你恩人讲话的?”沈京抬头,一脸不忿地瞪着他。 陈沛双手抱胸,讥笑道:“恩人?你不是说他是头孢吗?他哪儿是什么头孢啊?他简直是海洛因!用久了会产生药物依赖的。你对药物的分析有错,该下岗了!”说着又看了杨立青一眼,这一眼明显带着些心虚。 杨立青好整以暇地绞着手,目光在他的脸以及胯部来回了几次。 陈沛皱起眉错开与他相对的目光,复又瞪向沈京,用眼神警告他,然后重新返回厨房。 沈京睨着他的背影往椅子上一靠,说:“我怎么就这么不待见他害羞的样子呢?”复又问杨立青:“你喜欢这样儿的?” 杨立青笑着点点头,说:“还行。” 他顿了顿又说:“其实知道他因为有特殊情况才接近我的时候,我还真的有点心凉。不过后来转个弯来想,物极必反,这也未尝不是好事。” 沈京闻言一愣,许久才嚷道:“哎哟,小李子,我们本来就不应该来的。来了看别人晒幸福,我感觉自己要焦了。”沈京扯着李再天的衣袖说。 李再天本来就烦他,赶紧甩开他,说:“不喝酒就滚,别烦。” 沈京恼了,说:“真是误交损友,你脑子里都是酒。” 杨立青见他俩要吵起来,连忙叫住沈京,让他凑过来。 “我私底下给你堂哥起了个外号。”杨立青神秘兮兮地说。 “啥?” 杨立青小声地说:“神农氏啊。” 李再天喝进嘴里的酒又吐回被子里。 “噢~我懂了。”沈京笑得直抖眉,“神农氏,尝百草,最后死在你这颗断肠草上。可以啊立青,看来你也不是柏油脑袋嘛!” 杨立青一愣,没懂他的意思。 “沈京你再胡说八道你就往你碗里吐口水,让你也变成同性恋。”厨房里飘出陈沛的威胁。 “滚犊子!”沈京皱着眉,朝里吼了一句。 仲夏之后很快就入秋,天气也少凉爽了些。 早前杨立青打电话给张涛,告诉他换了电话号码。而张涛则说他儿子出生了,杨立青在电话这头也听得很激动,似乎为人父的不仅仅是张涛一般。 九月底,张涛打电话给杨立青,叮嘱他一定要出席婚宴。 此时杨立青正坐在陈沛的车上,两人刚下班。 “行啊,我得备两份大红包。”杨立青有点心疼他那份微薄的薪水,但花在这方面,他乐意。 “你是孩子他干爹,红包不大我可不饶你!”张涛在那边打趣地说。 杨立青嘻嘻笑着,突然像想起什么事情一样。“啊,对了,除了我妈,我能多带一个人去吗?” 那边忙问:“谁?” 杨立青看了正在开车的男人一眼,笑着说:“我爱人。”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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