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声线 下——零悖芜

作者:零悖芜  录入:03-13

 第四十七章

 庄纬铭把手里文件放到一旁,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秘书送来的资料。 庄纬铭颇为仔细的看了看那些实习生的资料,然后突然愣住了。正好此时秘书又端了一杯咖啡过来,庄纬铭抽出一份个人简介,指着上面的一寸照片说道:“这个叫庄纬佑的人呢?!现在在公司里没?!” 秘书愣了愣,说道:“应该还在人事部。” 庄纬铭皱眉,“把他叫到我办公室来,马上!!” 秘书点头,退出了庄纬铭的办公室,庄纬铭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爸!庄纬佑怎么来公司实习了?” “噢,这事我还忘记和你说了,到时候把你弟安排到你身边做事吧。” “可是,他以前不是说……” “以前是庄纬佑年纪还小,冲动了一点,现在你弟回来了你怎么这种态度?一家人和和气气才重要。”那边声音顿了顿,“好啦,到时候你回家我再跟你说,我现在有事呢。” 那边话音刚落就挂了电话,庄纬佑懊恼的把手机收回口袋。 正在此时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秘书领着庄纬佑走进来,庄纬铭看着庄纬佑,对秘书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出去。没有我的安排,任何人都不要进来。” 庄纬佑把手插在口袋里,看着秘书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直到那身材苗条的秘书走出了庄纬铭的办公室,才把视线转向庄纬铭,笑道:“哥,你这秘书真不错。” 庄纬铭挺直着背脊,坐在皮椅上,直视着庄纬佑,冷冷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庄纬佑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把脚搭到沙发前的小茶几上,“我能来做什么,你不是都看到我的简介了吗。” 庄纬铭不屑的笑了笑,说道:“庄纬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当年不是挺有骨气的?嗯?” 庄纬佑歪着头看着庄纬铭,说道:“当年?你是说我大一的时候跟爸吵架?” 庄纬铭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颇为嘲笑的说道:“是,当年你不是信誓当当的说不要接手家族企业吗,不是说要白手起家创造自己的品牌吗?怎么,现在进了社会知道吃口饭不容易,又眼巴巴的跑回来?” 庄纬佑哼笑了一声,不屑的表情简直跟庄纬铭一个模样,“少看不起人了,我要是想做怎么可能做不到。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可能会妥协。” “为了我?妥协?”庄纬铭像是听了个笑话一般。 庄纬佑站起身,扶着庄纬铭的椅子把庄纬铭转到自己面前,接着蹲到庄纬铭面前,抬头望着庄纬铭,笑容阳光又温暖,“哥,你根本不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你也不适合尔虞我诈的商场,是爸爸要一个有足够能力的接班人,才把你逼成这样。” 庄纬佑顿了顿,又笑了起来,年轻又棱角分明的脸上全是自豪的神色,说道:“而我,显然比你更适合不是吗。” 庄纬铭面无表情的看了庄纬佑一眼,才又笑起来,说道:“听你这意思,倒像是对我的这个位置感兴趣?” 庄纬佑笑而不语。 “我以为这么多年,你再恨我也不会和我演什么兄弟相争的戏码。”庄纬铭垂着眼看着庄纬佑。 庄纬佑说道:“庄纬铭,我必须要到达和你比肩的位置。甚至要比你更高。” 庄纬铭没有说话,庄纬佑又说道:“显然接手家族公司才是最快最好的方法不是吗?” 庄纬铭轻轻的笑了笑,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庄纬佑挑着眉头看着庄纬铭,说道:“我要是不能比你强,怎么握住你?” 庄纬铭捂着额头笑了两声,像是苦恼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庄纬佑,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怎么就看不清这个事实?你还当你是小孩整日跟在哥哥身后要宠爱吗,这些都是你的错觉,你放弃吧,再过几年你就会觉得你现在的念头是多么可笑了。” 庄纬佑沉默了一小会儿,又抬头问道:“庄纬铭,你说一次实话。你爱我吗?” 庄纬铭似乎连思考都不用,立刻回答道:“不爱。” 庄纬佑装作没有听到庄纬铭的回答,自顾自的说道:“庄纬铭,我知道你很累,我可以帮你扛着天踩着地,你不想做的我都来做,尔虞我诈我去做,接班人我去做,我可以给你打造一片最安稳的未来,只要你安心待在我身后。你可以像那个何祎一样,开个小酒吧,不用太辛苦。就算你不想开酒吧,我也能给你别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不好吗?把你自己交给我那么难吗?” 庄纬铭皱着眉,冷声说道:“你把我当什么?你养的女人?我跟你说我也是个男人,还是你哥,你脑子那些想法都抛掉吧。”庄纬铭稍稍低下了头,视线直直望进庄纬佑的眼里,冰冷又无情,“庄纬佑。你别做梦了,我永远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可能再过两年我就要结婚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弟弟,我不希望我们会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撕破脸皮。” “你觉得,这种事情很无聊?”庄纬佑看着庄纬铭。“我爱你。你觉得这件事情很无聊很可笑?”庄纬佑说话时尾音有些细小的颤抖。 庄纬铭叹了口气,神色柔和下来,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像个兄长一般摸了摸庄纬佑的脑袋,轻声说道:“你回公司是好事,我知道你有能力,你坐上我的位置肯定会把公司带到另一个更高的层次去。我从来都很相信你。” 庄纬佑睁大了眼看着庄纬铭,眼里满满的期望几乎溢出眼眶。 庄纬铭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是。庄纬佑,就算我是个GAY也不是什么人都喜欢的,至少我不喜欢你。并且,你是我的弟弟,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种心态是不对的,是病态。你还小,可能是你小时候太依赖我,所以到了现在混淆了爱情和亲情。你去找个单纯的小姑娘谈一场恋爱,你就会发现其实你没有那么需要我。你已经成年了,我也到了应该成家的年纪,以后我们都会有各自的生活,你何必还要来纠结?” 庄纬铭看着面前这个人眼睛里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暗下来,忍不住撇开了眼。 庄纬佑站起身,扶着庄纬铭椅子的两个扶手不顾一切的低下头亲吻庄纬铭的嘴唇,庄纬铭皱着眉推开庄纬佑,厉声道:“你闹够了没?你就不能听劝吗?!” 庄纬佑还是沉默着不说话,只是突然伸手扯着庄纬铭的衣领让庄纬铭站起身来,再把庄纬铭撞到一旁的墙壁上,贴着庄纬铭的身体,把膝盖卡进庄纬铭的两腿之间。 庄纬铭挣了挣,可是庄纬佑的力气太大,庄纬铭现在的姿势也不好发力,便皱着眉头说道:“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庄纬佑脑子几乎要被怒火烧糊了,却还是笑了出来。 “庄纬铭,这句话是我该问你的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么多年你都在玩我吗?” 庄纬铭皱着眉没有答话。 庄纬佑说道:“我明明感觉到你是爱我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倔强?” 庄纬铭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我爱你?你是在做梦吗?!” 庄纬佑眯着眼,“那你为什么前几天喝醉了酒对我说那些话?为什么你要哭?” “我说了什么?我自己醉的稀里糊涂哪还记得我说了什么,再说醉话能够当真吗?” “好。那我问你,那在何祎家里你为什么要和我上床?!” 庄纬铭偏过头没有说话。 庄纬佑冷笑了两声,说道:“这也是喝醉了酒的错对吗?” 庄纬铭干巴巴的点了点头,庄纬佑见庄纬铭点头,提起庄纬铭的衣领,又把庄纬铭往墙壁上狠狠撞了两下。 庄纬铭整个背脊撞在墙壁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庄纬铭忍不住狠狠皱了皱眉,正想要开口,抬眼却发现庄纬佑望向自己像是要哭了一般。庄纬铭怔愣住,听到庄纬佑在耳边狠狠的说道:“这么多年,你看到我被你耍的团团转是不是特开心?明明当初是你先来惹我的,也就是我傻逼似的,没有挣扎就爱你爱的死去活来。偏偏我对你掏心挖肺的时候,你又告诉我你从来就没爱过我。好啊,你不爱我,我知道了,我跟别人在一起,你为什么又来打搅我?又要喝醉了在我面前说一些让人难受的话,庄纬铭你见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特别爽啊?你反反复复的好玩吗,人人看到的都是你忍着我,其实我忍你很久了!我才是那个被你握在掌心里,一股脑跟着你走的人!你要我怎么做?你还想要我怎么做?!” 庄纬铭看着庄纬佑,身体僵硬,吐不出一句话来。 庄纬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喘着气停了停,像是没了力气一般说道:“庄纬铭你到底想要什么。爱也爱不得,恨也恨不得,偏僻我们是兄弟,当不得过路人。我把整个心掏出来给你,你也不要,我决定放弃你了,你又要来撩拨我。我很累,庄纬铭,我太累了。可是我根本就不能放下你。” 庄纬佑松开庄纬铭的衣领,整个人像是脱力一般,伸出手轻轻的环住庄纬铭的身体,下巴搭在庄纬铭的肩膀,用光滑的脸颊磨蹭着庄纬铭的鬓角。 明明是耳鬓厮磨这般亲密的动作,庄纬铭却觉得整个人绝望的要死掉了。 庄纬铭忍不住伸手回应一般的也抱住庄纬佑,明明很清醒,却觉得这一切虚幻的好像下一秒整个世界就要分崩离析。 无数话语想要冲破喉咙,却被理智狠狠的关在了胸腔里,心脏像是负荷不过来一般沉闷的跳动着。 “我……”庄纬铭艰难的开口,却被庄纬佑打断。 “你别说话,你一定会让我难过的。先让我抱抱你。” 于是庄纬铭只好沉默着闭了嘴。 过了半晌,庄纬佑又开口,声音低沉的像是要失声了一般,“哥。就算这一切都是错觉,我十七岁那年,那些又算什么呢?就算那个时候我还小,什么都分不清楚吧,可是那个时候你都二十一岁了,你为什么还要和我上床,还要和我说那些话。明明是你把我先拉下地狱的,你说的话都不算数了吗,你不爱我了吗。” 庄纬铭嘴唇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他怎么会不记得,年轻的温热肌肤和力度,灼烧一切的体温,还有他亲口对庄纬佑说的誓言。 庄纬佑说的一切都对,是他先把对方拉进地狱的,一转眼却又要把庄纬佑踢开。他克制不住要触碰庄纬佑,理智却又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不对的。他爱的不比庄纬佑少,可却永远没有庄纬佑勇敢。 我的庄纬佑,我怎么舍得你和我一起下地狱。 庄纬铭闭着眼,深怕一睁眼就守不住自己的眼泪。 庄纬佑略带哽咽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如果你真的不爱我了。那能不能让我爱你,你能不能不要害怕不要退缩,我最想要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庄纬铭而已。” 庄纬铭还是紧紧闭着眼,一动不动,也不愿开口。 庄纬佑轻柔的吻了吻庄纬铭闭着的眼睛,一路流连的顺着脸颊亲吻到庄纬铭的唇上,却只是在嘴唇上辗转,并没有深入。 庄纬铭稍稍睁开了眼,见到庄纬佑闭着眼亲吻自己,年少时还带着稚气的脸庞如今也棱角分明,如今这个人终于不是在跟在自己身后需要保护的弟弟了,而是顶天立地愿意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庄纬铭稍稍张开了嘴,庄纬佑收到暗示,立即把舌尖探入庄纬铭的嘴里,紧紧缠住庄纬铭的舌尖。 庄纬佑把庄纬铭扎在皮带里的衬衫扯出来,手掌伸进裤子里,揉捏着对方的臀部。 庄纬铭重重的喘了一声,忍不住仰头,看着天花板。 等等……天花板,这里是办公室!!! 庄纬铭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庄纬佑,把衣服整理好,忍不住皱眉咳了两声,说道:“这里是办公室,也是你乱来的地方?!” 庄纬佑被推开,脸上露出受伤的神色,苦笑着说:“对不起,我只是忍不住……算了。” 庄纬铭扶着额头,对庄纬佑摆了摆手,说道:“你先走吧。明天来公司报道,当我私人助理。记住不要迟到了。” 庄纬佑见庄纬铭还是一副厌恶自己的样子,不禁有些难过。 原来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这么多年来,他还是不愿接受自己。 可是就算是这样,自己也不愿放弃。 好像自己为了爱一个庄纬铭,就把自己所有退路都断了。 庄纬佑失魂落魄的点点头,说道:“知道了。”接着深深的看了庄纬铭一眼,像是累极一般,微驼着背走出了办公室。 庄纬铭目送庄纬佑走出了办公室,深呼了一口气,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强迫着自己定下心神来工作。 ——可是,自己好像越来越动摇了怎么办。 第四十八章 当晚庄纬铭坐在L吧里揉乱了一头头发。周常青从身后走来拍了拍庄纬铭的肩膀,说道:“小样儿,最近挺忙啊,怎么憔悴成这个样了?” 庄纬铭半死不活的转过头,干巴巴的笑了笑,说道:“工作忙啊,好不容易过来喝点酒。”说着环视了四周一圈,问道:“怎么感觉怪怪的?” 吧台内只有小陆孤零零的一个人,小陆摇着雪克壶,不咸不淡的说道:“是不是觉得少了个人?” 庄纬铭点点头,做恍然大悟状。 周常青撘着庄纬铭的肩膀,笑道:“你是说戴念?噢,估计你不知道,戴念就是波比的真名。” 庄纬铭茫然的看着小陆和周常青,说道:“那,那波比,不对,戴念人呢?” 周常青笑眯眯的看着庄纬铭,口气颇为幸灾乐祸,“戴念受不了何祎,决定甩了何祎,现在人不在A市。” 小陆面无表情,庄纬铭听到周常青这样说却突然来了兴致,说道:“什么?!何祎居然也有被甩的一天!哈哈!不过何祎多金又温柔,干嘛要分手来着?” 周常青耸了耸肩,说道:“不知道。戴念有自己的想法吧,当年我和何祎在一起也觉得他人挺好的,分手之后越想越明白其实何祎是个人渣。” 庄纬铭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坏笑着拿出手机开始给李宇打电话,不一会儿挂了电话,贱兮兮的对着周常青说道:“你看哥几个最近都没有好好的聚一聚,刚好今天我和李宇都有时间,你顺便也把何祎叫来吧?” 周常青看了庄纬铭一眼,慢悠悠的说道:“你要是想用这事调侃何祎还是小心点,他最近因为这事心情一直不大好。” 庄纬铭挥挥手,“谁说我要调侃人来着,不是说了哥几个聚一聚嘛。” 周常青笑了笑,说道:“别急,何祎晚点就来,等李宇来了差不多何祎就要过来了。” 庄纬铭点头,和周常青离开了吧台,找了个位置坐着。 何祎此时正躺在沙发上,用手臂挡着眼睛,也不知再想什么。 正在此时林琳打电话来了,何祎皱着眉接通了电话。 “何祎吗,我们很久没出门了,今晚一起出去吧~” 何祎冷着声音说道:“对不起,我今天不想出门。” 林琳最近被何祎冷落的久了,心里也有些怨气,口气不自觉的就责备起来。 “你怎么回事,我是你女朋友,你就这么对我?” 何祎不耐烦:“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我今晚不出去。” 那边的声音尖利了起来。“何祎你什么意思?!这婚你还结不结了?!” 林琳不提这事还好,一提何祎的怒气就突然爆发了,“别拿这破事威胁我,我跟你说,这婚你爱结不结!我没空陪你玩这些东西,你要觉得心里不舒服就跟你爸说这婚不结了!” 话音刚落就把电话挂了,连林琳开口的机会都没给。何祎皱着眉坐起身来,把手机放到一旁,双手按揉着太阳穴。 半个月了,波比一走就走了半个月。好像真的不回来一样,平时波比去玩电脑的书房何祎也很少进去,电脑桌上落了一层灰也没人搭理。 何祎闭着眼叹了口气,站起身打算去L吧,眼下居然有了淡淡的青色。 一进L吧,何祎就直奔吧台,小陆见何祎过来,头也不抬的说道:“老大,小老大没回来,也没有联系我和陈然。” 何祎听到这话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庄纬铭刚好见到何祎,便伸手把何祎招呼过来,何祎定了定神,向往常一般挂着微笑向他们走去,一见到李宇和周常青都在,便笑道:“今天倒是巧了,怎么都在这里了。” 周常青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何祎坐下。庄纬铭说道:“可不是吗,好不容易哥几个出来聚聚是不是。” 何祎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毕业之后,我们四个人再聚到一块的时间的确不多。” 李宇还是如往常一般的面瘫脸,大冬天的看起来更加寒气逼人,李宇瞥了何祎一眼,问道:“你的精神不大好啊,最近没休息好吧。” “果然是医生,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何祎点点头,“最近睡眠质量都不太好。” 李宇摸了摸嘴角,微微勾起了唇角,李宇笑起来完全不像平时一样冰冷淡漠,而是让人觉得头皮发麻的邪恶。周常青一见李宇笑,就知道李宇要说什么刺人的话了。 果然,李宇看了一眼吧台,对何祎说道:“你表情挺像失恋的啊,怎么不见波比,难道你被甩了?” 周常青没说话,却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何祎低头捏了捏眉心,“别说了,我前段时间因为结婚的事情和他吵了一架,结果他跟我耍脾气跑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庄纬铭瞪着眼睛说道:“看不出那小子也有这么大的脾气。你去找人家了没啊?” 李宇说道:“波比是个哑巴,又不能开口说话,肯定在外面待不了多久就会受不了了。” 何祎皱眉,“那天我和他吵架,他情绪挺激动的,然后突然就能说话了。” 李宇有些惊讶的看着何祎,何祎摆了摆手,貌似不耐的说道:“我找他干嘛,爱回不回。就算他能说话了,身上没一分钱,等他在外面吃了苦头自然就跑回来了。” 周常青在一旁轻轻地笑出声来,何祎疑惑的看着周常青一眼,周常青挑了挑眉,说道:“何祎你还在做你的美梦吧?戴念可不是这么容易就回来的。” 何祎一听到周常青口里说出“戴念”两字便皱紧了眉头,说道:“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戴念这个名字的。” 周常青故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说道:“诶?!我居然没跟你说吗?” 何祎黑了脸,“你什么都没跟我说,你快点交代。” 周常青看起来心情不错的笑了笑,说道:“就是你们吵架的那天早上戴念给我打电话了,然后顺便告诉我他真名叫戴念。” 李宇脑袋转得快,从两人对话里了解了事情经过,便摸着嘴角和庄纬铭一起看热闹。 “什么,给你打电话?” 何祎想起那天波比在门外叫着自己名字的模样,脸色不禁又难看了一些,说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啊,就是拉拉家常。”周常青故意卖关子。 何祎想知道,却又拉不下脸仔细的问,庄纬铭却好奇问道:“波比,哦不,戴念跟你说什么了?” 李宇也饶有兴趣的看着周常青。 周常青斜着眼睛看了何祎一眼,说道:“戴念说他不会待在A市了,还说不想再跟何祎有什么瓜葛。他跟我打完电话就把手机卡拔了,再打就打不通了。” 何祎沉默着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他跟你说了要去哪里没有?” “没有。”周常青顿了顿,又故意笑着,模样开心的说道:“戴念超可爱,一开口就叫我哥,最后还跟我说要是先遇到的是我,现在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庄纬铭笑着喝了口酒,瞥着何祎的脸,何祎面无表情,虽然知道周常青这幅样子是在开玩笑,心里却还是有些不痛快。 周常青见何祎这幅样子,笑的更加开心,故意挤眉弄眼的叹气,“其实戴念人真的不错,可惜我从来不做TOP。白白就给你糟蹋了。” 李宇在一旁勾着嘴角笑的高深莫测,何祎连脸上一贯的微笑都没有了,冷着声音说道:“小小一个戴念算什么,比戴念长得漂亮又懂事的多了去了。” 周常青不屑的嗤笑,没有说话。 何祎缓了一会儿,心里才终于舒坦了一点,四人喝到一半,李宇说要明天要上早班,得先走,何祎觉得坐在这里也没意思,便起身跟着李宇一起出了门。 庄纬铭和周常青两人正喝得半醉,对何祎挥了挥手,便又把注意力转到酒桌上去了。 何祎和李宇的车停在一块,两人顺路走,何祎出了店门,只觉得身心俱疲,低着头看着脚底叹了口气。 李宇看着何祎这幅模样,也懒得说话,到了停车场,李宇见何祎站在车旁,对何祎打了个招呼打算开车回家,却见何祎突然狠狠踢了车子前胎一脚。 李宇很少见到何祎这幅焦躁失态的样子,何祎在外人面前,甚至在家人面前都是一副礼貌微笑的样子。就算是多年的朋友,也很难摸得透在何祎的笑容下真正的心思是怎么样。 于是李宇正要去开车门的手顿住了,走到何祎身旁,见何祎皱着眉不说话,便轻笑了一声,说道:“何祎,你这副样子倒真的不像你了。难道是因为那个戴念?” 何祎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一副脑袋疼痛不堪的模样,疲惫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否认他对我的影响。” 李宇冷静的看着何祎,没有出声。 何祎继续说道:“其实一开始戴念走的时候我也没多大感觉,我总觉得他会回来,可是时间越长我就越焦躁。而且今晚周常青说戴念有可能不会回A市的时候,我觉得很生气,李宇,这不正常。就像你说的,这不像我了。” “我没觉得那个戴念有什么好的。”李宇双手环胸。 何祎看了李宇一眼,笑了笑,“是啊,现在想一想,这个戴念的确没什么好的。” 李宇不置可否的看了何祎一眼,何祎又叹了一口气,转身背靠着车门,说道:“虽然不是很好,但是也没有差到哪去。不就是结婚吗,跟我闹这么大的脾气干什么,就算结了婚我也能养他一辈子。” 李宇又抬手摸了摸嘴角,微微笑了笑,“你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戴念去结婚,完了回头还跟你说要继续跟你在一起,你会同意吗?” 何祎静下来想了想,狠狠的皱了皱眉,脱口道:“不可能。” 李宇问道:“什么不可能?是不可能继续跟他在一起,还是不可能让他结婚?” 何祎皱着眉没说话,李宇笑了一声,说道:“其实你就是自私。” 李宇见何祎沉默下来,又问道:“你到底想不想去找戴念?” 何祎还是沉默着。李宇冷冷地说道:“我觉得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把人找回来把话说清楚了。” 李宇说完这些话便转身开车走了,何祎靠在车上抽完了半包烟,才苦笑着坐进了车内。 说到底自己不肯去找戴念还是因为自己可笑的自尊心作祟,但李宇说的也对,这事还是得把人找回来把话说清楚。 若是以前,何祎必然会不管戴念死活,管他人走不走,婚还是照结,风流还是照样风流,大不了再找个懂事的男朋友。偏偏这次何祎心里不甘心。 何祎回了家,坐到沙发上,只觉得太阳穴锐痛,偏偏身边再没有一双手能够用适当的力度帮自己按摩了。 何祎最近待在家里开始长时间的发呆,全是戴念走之前的一些片段。他总是强调着自己不是“波比”而是“戴念”,何祎怎么会不懂戴念的意思,两年来,说没有一点感情都是假的,但连何祎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对“波比”的感情深一些,还是对“戴念”的感情深一些。或者何祎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把“戴念”和“波比”看成两个人,不论是那个按照自己想法懂事乖顺的人,还是那个嬉笑怒骂胆大包天的人,他在何祎心里都是在那个大雨磅礴的街边,被雨水打的湿淋淋的茫然少年。 何祎突然想起有一天两人坐在这沙发上看电视,戴念表情正经又小心翼翼的在纸上写字,问自己会不会结婚。 那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捏了捏戴念的鼻子说自己一定会结婚。 然后戴念便用黝黑的瞳孔望着自己,写出“你会后悔的”这五个字。 何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表情困倦又无奈。 总以为戴念走了就走了,不回来就不回来,自己也不会有多大眷恋。想要无所谓过好自己的生活,却发现另外一人的痕迹已经毫无缝隙的深深的刻入了自己的所有。不管是酒吧,还是这个家,甚至自己的身体。 何祎伸手不自觉的抚摸着自己后颈上已经愈合的伤疤。 说不上有多后悔,但心里的不甘心和不快活却是清清楚楚,也只有何祎自己明白。 第四十九章 第二天何祎推掉自己所有的事务,提着一瓶酒两条烟,去了一趟公安局,靠着老头子的关系,跟刘局长打了个招呼用后台查一个叫做“戴念”的资料。结果一查才发现叫戴念的多了去了,偏偏何祎除了知道戴念的名字和长相之外其余的一问三不知。刘局长一看这情况摆了摆手,说道:“这我慢慢帮你找,你过几天再来看情况。” 何祎礼貌微笑着说道:“嗯。那就麻烦刘叔了。” 刘局长把烟酒收好,对何祎笑着点了点头。 何祎本想着冻结了戴念身上带着的银行卡,逼得戴念回来。结果仔细想了一想,又取消冻结,想着要是戴念异地取款的话,自己马上就能知道戴念人在哪里。偏偏何祎查了好几次,银行卡都没有取过款的记录。 何祎坐在沙发上皱眉想:好你个戴念,当真有出息了。给你的钱都不用了是不是。 过几日再去刘局长那儿,资料上寥寥可数的几笔,最近的一次记录是在Z市补办身份证。何祎摸着下巴仔细看了看,对着刘局长稍稍鞠了鞠躬说道:“麻烦您了刘叔。那我就先走了。” 走出公安局时刚好林琳又打了电话过来,何祎皱着眉不耐的挂断电话,揉了揉太阳穴觉得疲惫,却又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Z市……”何祎坐在车内,口中喃喃道。至少知道戴念人在哪里,心里落空空的感觉好多了。 Z市离A市不近,又没有飞机场,只好先坐飞机到隔壁城市,再坐火车到Z市。何祎光是想想就觉得太阳穴直抽疼,偏偏自己还要一边气恼一边去买机票。 何祎这次带着必要物品挎着包就踏上了飞机,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到了机场才跟陈然打了个电话说让他看着店里,自己出门几天。 陈然接电话时把小陆吵起来了,小陆在另一张行军床上翻了个身,捞起被子盖在脸上,模模糊糊的说道:“还这么早呢,过一会儿才开店吧。” 陈然把手机放好,“闭嘴基佬,睡你的觉。” 小陆在被子里嘟囔了几句又打起呼噜,过了一会儿小陆又坐起来,抱着被子蹭到陈然的床上,小小的行军床上挤了两个大男人连翻个身都困难。 陈然在床上踹了一脚小陆,嘴里骂道:“你妹啊,我是直的别吃我豆腐!!” “没开暖气冷死了,挤挤呗,过几天我们出去看房子吧,别睡这里了,出去合租个有暖气的屋子……”小陆闭着眼,伸手环住陈然的腰,嘴里带着浓浓睡意嘟嘟囔囔的说道。 陈然伸手把埋在自己脖子处的脸推开,说道:“滚开。谁要和你合租!!”小陆脸被推开也没睁眼,又蹭过去把脸靠在陈然的肩膀上,打起小小的呼噜。陈然也瞌睡,懒得管小陆,不舒服的动了动,还是闭眼入睡。 何祎关了手机,登机。当晚到了Z市,想到一会儿可以见到戴念,竟生出一股近乡情怯的感觉。何祎打算先到酒店住一晚上,明天再去找戴念,在酒店房间里洗完澡出来把手机开机,手机响了好几下才安静下来,何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未接电话,无非就是林琳还有那些狐朋狗友打来的,何祎撇了撇嘴,把手机丢到一旁,躺倒在房间的床上。 何祎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不理智,什么都不管不顾就跑到Z市来,只为找到戴念,之前说的无所谓和不在乎如今看来都像是讽刺自己的最好证明。何祎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抱着怎样的态度跑到Z市的,只是想要见到戴念的感觉愈发强烈。 何祎闭上眼,想的却是那日戴念嘶哑着声音拍着门,不停叫自己名字的模样。 何祎微微勾起了嘴角。 ——戴念那么爱我,怎么可能舍得离开。 一日的疲惫袭来,何祎翻了个身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起来已经是中午十点了,何祎看了看表,穿好衣服,连早餐也不吃就出了门,往资料上写着的戴念的住处赶去。 坐上出租车在Z市这座小城市里七拐八拐才到了地方,何祎给了钱下车,站在破旧居民楼前皱了皱眉,却还是迈步跨入楼道。到了四楼何祎看着一个个的门牌号,直到看到了402才停下。 这里就是戴念的住处?何祎皱眉看着防盗门上一层厚厚的灰,轻轻的扣了扣门,这轻微的动作引得门缝里的灰洋洋洒洒飘下来,何祎这才觉得不对劲,看这模样,显然是很久没人住了。 何祎愣了愣,直勾勾的盯着这扇落满灰尘的门。 ——戴念不在这里。那他在哪里? 何祎斗志昂扬自信满满的跑到Z市,满以为能把想要的人领回家,却完全没想过戴念根本就不在此处。 何祎心慌了一瞬,马上就安下心来,移步走向旁边,敲了敲隔壁的门,开门的还是上次那个中年女人,本来脸上不耐烦的表情在见到何祎那张有礼微笑的脸时,迅速的也换上了一张笑脸,那中年女人见何祎挺直着背脊站在走廊上,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子稳重修养,不似这市井小民一般,脸上的笑容更是亲切,像是要把一脸的褶子全部都给挤出来。 何祎对那女人微笑道:“请问,住在这户的人去哪里了?” 那女人顺着何祎的视线看到那扇门,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动作虽然小,但还是被何祎捕捉到眼里,那女人看了一眼那扇门,又把视线转移到何祎身上,说道:“哦,你是找戴念他妈的?可她人早几年就去世了,这屋子早没人住了。” 何祎听到这女人的语气皱了皱眉,却还是笑道:“我是找戴念的,他这段时间有没有回来?” 那中年女人听得何以这样说,眼神一下子就显得有些厌恶和害怕,何祎正要疑惑的发问,便听得那中年女人粗声粗气的说道:“不知道。戴念跑了那么多年还回来做什么,莫不是他欠了你钱,高利贷什么的?跟你说我只是他们家的邻居,跟他可没什么关系。” 何祎听到中年女人这样说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那个总是羞涩着小心翼翼的人,怎么到了这女人口里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不堪的样子。 那中年女人说完这些话作势要关门,何祎忙伸手制止,说道:“不是的,戴念是我朋友。他现在当了一个酒吧的老板呢,现在他闹脾气走了,酒吧的工资全是我一个人帮他扛着,我正要找他回去给手下员工们补工资呢。” 何祎说着这些话,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着那些人叫戴念小老大的样子。脸上不可抑制的溢出柔和的笑容。 那中年女人显然不信,再见何祎把戴念说的如此厉害,同一个街坊,小时候又是那副摸样。心里自然不平衡,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再有钱也不还是个不孝子。” 何祎皱了皱眉,说道:“什么意思?” 那中年女人像是就等着何祎开口问一向,口中马上说道:“你不是戴念的朋友吗?居然不知道?戴念他妈脑袋有点问题,结婚的时候他爸不知道,哪知结婚之后他妈问题就越来越大,后来他爸受不了离婚了,就留下戴念和他妈住在这里。”中年妇女顿了顿,“虽说他妈不大清醒,但对戴念还是挺好的,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是有时认不清人。可是后来突然冒出来个姓李的远房亲戚,戴念这小子倒好,二话不说丢下他妈就跟着那姓汪的走了,这么多年也从未回来过一次。连他妈死的时候也没有会带看过,前两个星期还回来找他妈呢,哪知他妈人都不在了。”中年妇女脸上是彻彻底底的鄙视,何祎皱着眉,只当着女人说笑话,他的戴念善良又腼腆,怎么会是她口中这般不堪,两人也相处了两年,何祎自然不会被一个外人动摇。 何祎心中只想转身走人,却看到这女人一副知道什么的样子,便耐着性子问道:“他两个礼拜之前来过?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中年妇女像是不像多说一般,翻了个白眼,说道:“去楼上问问吧,501,戴念在李叔家住了一个礼拜。” 何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当即便转了身往楼上走,背后一阵重重的关门声,何祎还是如往常一般迈着步伐上楼,敲门。开门的是个有着端正国字脸的男人,眼角深刻的皱纹暴露的年龄,李叔开了门见门外站的何祎,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找谁?” 何祎笑了笑,问道:“您好。我是何祎,请问您是李叔吗。” 李叔点了点头,却没有让何祎的进门的样子,说道:“我是的,你找我?” 何祎有些局促的笑了笑,说道:“不瞒您说,其实我是来找人的。听说他在你家住了几天。” 李叔眯眼打量着何祎,点了点头说道:“你要找戴念?” 何祎点头。李叔道:“你是小念什么人?” 何祎愣了愣。 ——自己是他什么人?朋友,哥哥,情人,还是饲主? 不过想归想,何祎很快便回过神说道:“我是戴念在A市的朋友,他本来一直在A市待着呢,前一段时间我和他闹了点矛盾,他一气之下走走了。现在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不知道李叔知不知道戴念去哪里了。” 之前戴念对李叔说过自己这几年的去向,偏偏对A市是一笔带过,绝不可能像是在A市定居的样子,李叔也相信戴念不会骗自己,如今听到何祎这样说,满口谎言,便自动把何祎归类为居心不良的那一类人去了。 于是李叔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小念在我家住了几天便走了,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语落便把直接把何祎关在了门外,何祎是什么人,在A市圈子里混的如鱼得水,什么人都接触,怎么看不出李叔在瞒着自己。何祎睁大了眼看着眼前紧闭的门,也不知是气恼的多还是无奈的多,毕竟被拒之门外的情况何祎遇见的是少之又少,偏偏何祎又拉不下面子再去敲李叔的门,只好悻悻的转过身回酒店。 第二日何祎手中提了烟酒去敲开了李叔的门,李叔开门见是何祎愣了一会,又见着何祎手中提的东西,讥笑了两声,手下了何祎的东西却还是没让何祎进门。 第三日何祎手中提了上好的茶叶去敲李叔的门,李叔见何祎还不死心,愈加觉得何祎心怀不轨,于是又收下了何祎的茶叶,却还是话也不说也不让何祎进门。 何祎心中气闷,却还是没有表露出来,何祎身上还带着公子哥儿的心高气傲,何时对一个不相关的人如此低声下气,可是心里一想到戴念那副抿着嘴微笑的样子,就奇异的把心里那股怒火给压了下去。 连一向自己不齿的死缠烂打的招数都使了出来。何祎和李叔就像是在拉锯战一般,何祎竟生生在Z市和李叔僵持了一个星期,大有一副李叔不开口他便不走了的架势。可李叔还是闭紧嘴巴,一个字也不吐。 而A市那边林琳回家跟自家爸爸抱怨了一番何祎这一周都没见到人,林爸爸怎么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受委屈,便在跟何老头子钓鱼吃饭时顺口提了一提。 何老头子本没有多在意,毕竟年轻人总需要磨合,吵架冷战都是必要经过,再说年轻一辈的情情爱爱也不太需要自己这老头子插手。何老头子寻思着过几天把林琳和何祎一起叫到家里来吃个饭,什么事解决不了。 可是一打何祎的手机,竟然关机,何老头子没多大在意,第二天再打,居然还是没接通,何老头子怕自己小儿子出什么事,便叫人去打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倒是牵扯出一大堆的事。何老头子看着书桌上那一叠资料怒极反笑,对着一旁的佣人说道:“你给我打何祎的电话,一直打,打到他接通为止!他接通了就跟他说马上回来,给我个解释!!不然我就砸了他那个乱七八糟的酒吧!!” 何祎在Z市的酒店内躺着,想起怕A市那些人打电话来烦他,便把手机一直关着,今天却突然想起开机看看消息,可是一开机那些未接电话就把他炸的一个眼晕,几乎全是主宅打来的电话,何祎伸手拨弄了一会儿手机,正想回拨过去,主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何祎接起了电话,那边佣人的声音几乎喜极而泣,说道:“何先生吗?!您终于接电话了,请您快回来吧。何老爷好像挺生气,说要您赶快回来给他个解释,要是您还不回来就把你的酒吧砸了。” “嗯。我知道了。”何祎皱着眉挂了电话。心里念头一转,就想到了何老头子可能知道自己开了GAY吧的事,一旦查出来这些,牵扯的东西就会更多,说不定还会波及到戴念。 而老头子一向说到做到,何祎怕自己在Z市耽搁的久了,自己的酒吧真的会被老头子砸了。 可是戴念的消息还是一点都不知道。 何祎一跃而起穿着衣服匆匆忙忙的赶到李叔家,敲开李叔的门。李叔开了门,见到一向礼貌疏离的何祎脸上竟然浮出焦急,两手空空也没提着东西,不由的有些讶异。 何祎深呼吸,抿了抿唇角,脸上神色柔软了下来,竟隐隐约约有了请求的滋味,“李叔,告诉我戴念在哪里吧。我马上就要回A市了。” 李叔看着何祎并不说话,何祎只好叹了口气,说道:“李叔,我也不瞒你了。我两年前才在A市遇见戴念的,后来我和他在一起了……我是他男朋友。前段时间我和他吵架了,闹的挺凶,他一时生气就跑了,到处找也找不到,我现在也只知道他老家在这里,其余的都不知道,您能告诉我他到底在哪吗?” 何祎脸上表情到位,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倒颇能打动人。偏偏这李叔也是老江湖,何祎半真半假李叔也半真半假的说道:“不是我不愿帮你,只是戴念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现在看来倒是为了躲你。他没跟我说要去哪里,只是在这里办了分户申请和补办身份证之后就走了。” 何祎舔了舔唇,脸上难得的待了一点茫然,又说道:“那您能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吗,他的手机号你应该有吧?” 李叔摇摇头,说道:“他说他手机卡早丢了,等他在别的城市安定下来就给我打电话。” 何祎掩藏好脸上的失落,又恢复了一贯的微笑模样,说道:“那么麻烦李叔您了,要是戴念给您打电话了,请把他的号码告诉我好吗?”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纸笔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给了李叔,随身带纸笔的习惯还是戴念在身边时,何祎怕戴念有时纸写完了笔没墨了,自己身上的能备用,现在戴念人走了,何祎这习惯却还是没有改变。 李叔接过何祎递过来的纸张,第一次让开了身说道:“要不要进来喝点茶吧。” 何祎勉强笑了笑,“谢谢。不用了,家里出了点事我马上要赶回去解决。” 李叔听到何祎这样说也没勉强,待何祎走了两步又叫住何祎,说道:“你这些天提给我的东西都带走吧,我又没什么用处。” 何祎转身一看,这几日送给李叔的东西都堆在客厅角落里,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何祎笑了笑说道:“不用了,我知道戴念一定是与你亲近才会在你家住那些天,我也感谢您照顾他。这些就当作谢礼吧。”说着便转身走了。 何祎回了酒店收拾行李往A市赶。 而正当何祎坐上飞往A市机场的飞机时,李叔家的电话响起,李叔走过去,接起电话,愣了愣说道:“小念?!手机号办好了?在H市待得还好吗?” 戴念那边有些嘈杂,戴念的有些轻快的声音还是透过话筒传过来,“H市我待了挺久,过的挺习惯的,现在也找到工作了。李叔你不要担心我了。” 李叔连声说好,东拉西扯一番李叔才说道:“对了,这几天有个叫何祎的来找你。” 戴念突然就沉默了,过了半响低低的声音才传来:“您没告诉他我在哪里吧?” “没有没有。我怕他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他好像真的挺着急的,说是你联系我了就把你的手机号告诉他。” “嗯。谢谢李叔,你不用告诉他。我不想和这个人有什么联系了,他要是再来找你,你就说我没有联系你。” “好。小念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困难了就跟李叔说。” “谢谢李叔。”戴念在那边说道。 李叔默默的挂了电话。心中叹道,年轻人的世界,他这老人家真是越来越不动了。 戴念把手机拿到眼前,手中的手机还是何祎送给自己的那一款,也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绪,戴念望着手中的手机竟颇为讽刺的笑了笑。 轻哼了一声把手机揣回兜里,天气越来越温暖,最冷的冬天好像要过去了。 而何祎一回到家,便见到何老头子坐在沙发上,一脸山雨欲来的冷静。何祎不知道何老头子到底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便也不敢轻举妄动。 何老头子见何祎这幅样子冷哼了一声,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文件袋甩到何祎的身上。 何祎不敢躲,文件袋砸到何祎的腰,掉到地上。 “你好好看看,然后给我个解释。”何老头子冷冷说道。 何祎慢慢弯下腰,捡起文件袋,在拿出里面的一叠资料。 看着看着何祎的脸色终是凝重了起来。 ——这么多年,总归是要坦白了。 第五十章 文件袋里的内容也不多,无非是何祎这几日的行程,戴念的照片,还有何祎大学时和周常青在一起的照片,以及L吧的资料。 何祎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这算什么?自己的感情史? 何祎抬头看着何老头子,笑了笑,说道:“爸,这是什么意思?” 何老头子哼了一声,说道:“你还来问我什么意思?这上面的字你看不明白吗?” 何祎又翻了翻,其中还有戴念的照片,何祎看着照片上戴念略带羞涩的笑容不自觉的竟笑了出来,何老头子见到何祎这个样子脸上倒还是一副沉着气的表情,“你妈倒是担心你联系不到人,你倒好,直接跑到Z市区找什么叫戴念的?” 何祎把文件袋整理好,拿在手里,说道:“我已经不小了,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你和妈何必这么担心我?” 何老头子皱了皱眉,说道:“谈婚论嫁,你还记得谈婚论嫁?” 何祎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何老头子见到何祎这幅样子怒气终是显露了出来,说道:“那叫戴念的怎么回事?” 何祎捏着文件袋的手紧了紧,慢慢说道:“他是我男朋友。” “好,好一个男朋友。”何老头子重重的点头,“那林家闺女是什么身份?” 何祎又笑了笑,说道:“未婚妻。” 何老头子说道:“你还知道林琳是你的未婚妻,都要结婚的人了,还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干什么?!你不觉得羞耻我何家还觉得没面子呢!!” 何祎垂下眼,嘴角又习惯性的勾了起来,带着往常一般的礼貌疏离说道:“爸,就算我结婚了,对林琳也硬不起来。” 何老头子闭着眼睛呼出了一口气,旁边有佣人在拖地,被何家父子之间的压抑气氛吓得不敢动,却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和家老头子看了那佣人一眼,那佣人立马低下头。何老头子站起身,往书房走去,何祎按了按太阳穴,老老实实的跟在何老头子身后。 进了书房,何老头子坐在皮椅上,何祎把手里的文件袋放到书桌上,站在何老头子的面前。何老头子虽是坐着,但气势却压过了站着的何祎,何老头子眼睛牢牢盯着何祎,沉声说道:“你刚刚说什么?” 何祎看着书桌上的文件,重复了一遍,“就算我结婚了,对林琳也硬不起来。” 何祎不等老头子开口,又继续说道:“我天生就喜欢男人,也只对男人能有性冲动。就算你让我去和林家结婚,你也抱不了孙子。”说到这里,何祎自嘲的笑了笑,“林琳真和我结婚了,也就是个守活寡的命,就算我顺你的意结婚了,保住了何家面子声誉,过不了几年,也还是会传出何家最小的儿子不举。” 何老头子冷哼:“要是不举你就给我去治,一直治到你好了为止。” “我这是天生的怎么治?”何祎抬眼看着何老头子。“同性恋不是病,你让我怎么治,女人在我眼里就跟一花瓶似的,您能对一个死物发情?!” 何老头子沉默了两秒,说道:“我也知道现在社会上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没有错,我也能理解。但是,何祎,你是我们家最疼的小儿子,如今你跟我说你喜欢的是男人,这事真的发生在我身上,我接受不了。” 何祎微笑,说道:“爸,您是接受不了我是个同性恋。还是接受不了何家最小的儿子是个同性恋。” 何老头子沉默不语。何祎又笑了笑说道:“因为我是何家第三个儿子,所以我就必须得跟林琳结婚对吗,或者说,这次我不跟林琳结婚,下次你还是又会让跟谁结婚,要么是你的战友女儿,要么是你哪个哪个世交的女儿,你都把我的未来安排好了,现在为什么还要来质问我为什么是个GAY?” 何祎笑的更深,继续说道:“您的两个儿子,事业有成人中龙凤,不到而立之年已经可以算得上A市响当当的人物,偏偏三儿子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是我抹黑了何家,我知道您失望,从小到大您和母亲都很宠爱我,但你们也在时刻提醒我,我是何家三儿子,要有出息有骨气,要有礼貌要结识什么样的人,该待在什么圈子里。” 何老头子面无表情的听着何祎说的话,没有出声打断。 “可是你看,我现在有自己的酒吧,噢,虽然是个GAY吧。”何祎耸了耸肩,“手里头一些投资项目也做得很好,就算不用何家扶持我也能过的很好很潇洒,可是你始终觉得要必须要像我两个哥哥一样,您永远觉得我没用,您从小都很疼您的三儿子,可是你也觉得他比不上您的另两个儿子。对不对。” 何老头子冷笑了一声,神色跟何祎像极了,说道:“说这么多干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的不思进取找借口。” “是,大概我就是不思进取。”何祎淡淡的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这婚你还结不结?”何老头子问道。 何祎沉默了两秒,才继续说道:“我不想结婚。可是您让我结,我不会忤逆您。可是结果却会使两败俱伤,或者被伤害的人更多更多。” “你是说我在逼你?” 何祎又笑了起来,“您没有逼我?你愿意放任我去和一个男人搅和在一起?” 何老头子皱起了眉,“你可是何家的何祎,真要和男人搅和在一起,让我的脸往拿搁,你知不知道这事传出去对你哥的公司会有什么影响?!” 何祎听到何老头子这样说,忍不住笑出声来,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胸膛说道:“是啊是啊,我是何家的何祎,您看,我连爱一个人都要顾虑那么多。最后还要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好,真是太好了。” 何老头子用手撑着额头,说道:“你便是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里,也不见得就会让你毫无顾虑的就去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何祎赞同的点点头,说道:“是啊,您看我这不是跟你解释了吗。我喜欢的是男人,可是这婚我也会按照你的意思结,我不会丢何家的份,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何祎温和的笑了笑,说道:“只是可惜了林琳一个挺好的姑娘,她就只能当我的挡箭牌了,我会很疼她让她觉得我爱她,可是我不会碰她一下,她可能这辈子都是处女。”何祎笑出声来,像是被自己逗笑了,何祎笑了两声,继续说道:“或者我也可以放纵她去出轨,反正我不介意,总之我们不会离婚。这样您满意了吗?” 何老头子听到这话脸色却是越来越差,林琳是他老战友的女儿,平心而论自己也是挺喜欢这个女孩儿,才让她来做自己的儿媳妇,但如今何祎这幅样子,倒像是自己白白的把一个好女孩儿送到自家儿子手里糟蹋了。 何老头子抬头眼神凛冽的看着何祎,说道:“你这幅样子可不像是妥协,你觉得你都这样说了,我还可能让你和林家闺女结婚?” 何祎勾起嘴角淡淡的笑了笑,说道:“谢谢爸。” “你说了这么多是为了谁?戴念?” 何祎静了几秒钟,微微点头,“是。”何祎顿了顿,又说道:“他是我真正想要过一辈子的人。” 何老头子冷哼了一声,“信不信我让那个叫戴念的再也不能在你眼前出现。” 何祎感觉自己的眉头跳了跳,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爸,我已经不是多年前的那个黄毛小子,我现在有能力也有资格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再说现在戴念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您又何必为难他?” “……”何老头子看着何祎没说话。 何祎移开视线,却还是干涩的开口:“我什么都听您的安排,但我却不能不保留我爱人的资格。您再接受不了,我爱的也是一个男人,您改变不了,我自己也改变不了。况且,我觉得我没有错。” 何老头子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不管怎么说何老头子的余威还在,何祎觉得自己浑身的肌肉都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 何老头子一脸怒容,像是一直隐忍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大声呵斥道:“你没有错,你没有错!难道是我的错吗?!我一把年纪了还在为你着想是我的错吗?!如今你倒是理直气壮跟我说你爱上男人,你让我怎么接受?!你让你妈怎么接受?!” 何祎见何老头子发脾气,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眼里的神情也不知是歉疚还是怠倦。 半晌之后何祎突然慢慢的屈下右膝,接着左膝也挨到地板跪了下来,低着头看着地板,说道:“有什么办法,能有什么办法,我们都没有错,那是谁错了。爸,我一直很敬重您,可是这次是我的本能,我没办法改,不管你们接不接受得了,我都已经没有办法了,您为什么要去查我的资料,您要是不查,我可以瞒着你们一辈子,大家可以都和和睦睦活在一个假象里。可是您现在知道了,我还怎么瞒你。” 何老头子见何祎就算跪着也挺直着背脊,口气不想认错却反而像是质问,气的手都有些哆嗦,忍不住站起身走到何祎面前,一抬手就用了全部的力气扇了何祎一巴掌,何祎一时没有防备,被何老头子的力道带的脸偏向一旁,脸颊迅速的肿胀起来。 何祎把头偏回来,挺直着背脊,低着头说道:“爸,对不起。” 何老头子二话不说又抬手给了一巴掌,这次何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把头偏回来,低着头,父子两人在书房僵持着。 何老头子手指着门口,说道:“你走。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何祎没有动作。 何老头子抬起手作势又要动手,何祎下意识的偏了偏脸,何老头子手握成拳,说道:“滚。” 何祎听到何老头子吐出“滚”这个字眼时,却忍不住想笑,左颊已经火辣麻木,何祎却连自己到底有没有笑也感觉不出来,何祎用手背擦了擦肿胀的左颊,慢慢站起身,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对着何老头子鞠了个躬。接着便挺着背脊转身走出了门。 何祎一脸的怠倦的往车库走去,一路上对那些佣人盯着自己左脸的视线视而不见,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去,回那个还残留着戴念一些些气息的公寓去。 明明知道今天和何老头子说的这些话,戴念只是个出柜的极好借口而已。 到底爱或是不爱,到现在却连自己都迷茫了。 也不是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没了戴念就活不下去,可是一想到自己的未来真的再也没有戴念这个人。胸腔里突然就觉得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好像自从戴念走了之后,自己就一直在等待在焦虑。却不知道自己心绪不定到底是为了什么。 何祎开着车往家里驶去,苦笑着,心里却突然浮出了四个字。 自作自受。 而何祎到家时,李宇和周常青却在L吧聊天。 周常青:“这几天都联系不到和何祎人啊,陈然说何祎失踪之前让他打理好L吧。” 李宇喝着酒不说话。 周常青挑了挑眉,“不会是真的去找戴念去了吧?!他那种死要面子的人……” 李宇冷淡的说道:“谁知道呢。” “那天你和何祎先走了,然后第二天就失踪了,难道你跟他说了什么?!”周常青推了推李宇。 李宇心中讶异周常青敏锐的直觉,勾了勾嘴角,说道:“是。” 周常青好奇道:“你说了什么?” “忘了。”李宇面无表情。 周常青撇了撇嘴,嘀咕:“死面瘫。”周常青见李宇一副面无表情喝酒的样子,忍不住又问道:“你怎么突然想着和何祎说些什么了?难道你也觉得戴念那小子不错?!可是我觉得戴念真跟何祎在一起,就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啊……” 李宇皱了皱眉,想了想记忆中无数不多见到戴念的模样,说道:“戴念?就是那个波比?我觉得那人挺懦弱的,而且胆小,总感觉小心翼翼的,说实话我不是太喜欢。我跟何祎说那些话,是因为何祎是我兄弟,我不想见他那一副纠结的样子。” 周常青摸了摸下巴,笑道:“不行不行,这事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我总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觉得何祎这次会栽的很厉害。” 李宇冷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五十一章 何祎脸肿的不成样子,这几天自然是出不了门,林琳居然也没打电话给他,何祎自然是乐的清闲。 不管怎么说,出柜了总感觉自己身上都轻松了许多。可以在浴室的镜子面前抚着自己红肿的脸苦笑。 抹了药,第二天消了肿,也顾不上脸还没有好透,就穿上衣服,匆匆赶到朋友介绍的一家私家侦探所。 也不知是为了神秘感还是什么,那私家侦探所在的位置竟是在一个隐秘的小巷里。推开门,房内虽是开着灯却仍让人觉得灰暗,左侧有楼梯可以上到二楼,何祎抬头看了看,手搭上了楼梯扶手,正要抬步上前,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显得阴沉的声音。 “非工作人员禁止上楼。” 何祎愣了愣,转过身,才发现在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办公桌,桌上有三台电脑,电脑前坐了一个人,手指正在同时对三台电脑敲敲打打。只是电脑挡住了何祎的视线,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 何祎正打算开口时,那个男人又说道:“有事要帮忙?” 何祎走过去,说道:“是,想让你们帮忙找个人。” 那男人没有说话,但何祎就是觉得他好像笑了,过了一会儿,那男人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何祎这才看到那男人什么模样,脸色苍白,像是长久不见阳光的样子,眉眼都很普通,走到大街上就认不出来的那种,但眉间却有一股阴沉沉的味道。 那男人笑了笑,说道:“我是厉祈,怎么称呼。” 何祎说道:“何祎。” 说着从包内拿出自己手里已经有的资料,厉祈伸手接过翻了翻,说道:“戴念?” 何祎点了点头,说道:“我能查到的只有这些,再多的我就查不到了。” 厉祈有些嘲讽的笑了笑,说道:“你当然查不到,你若是查得到,我拿什么混饭吃。” 何祎也不生气,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找到这个人请务必第一时间联系我。” 厉祈点点头没说话,走了几步回到办公桌前,弓着身拉开抽屉翻翻找找,拿出一个硬皮本,又拿出一支笔递给何祎,说道:“好的。把你的联系方式写一下,有消息了我会联系你的,绝对保密,诚信生意。” 何祎点点头,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又说了一句:“请尽快。” 厉祈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何祎轻轻的叹了口气,才转身出门,往L吧去。 没多久之后何家正式向外界宣布何祎与何家没有任何关系,再一个月之后,何祎是个GAY的消息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只是何祎既不跟着老头子走仕途,也不参与两个哥哥的公司运行,再加上之前何祎和何家断绝的关系的消息,这些闲言碎语自然对何祎没多大影响,反而来L吧的人员更多。 当晚在L吧内,周常青揶揄道:“不错啊,脱离了何家还混的这么好。现在你倒是个名人了。” 何祎苦笑,摆了摆手,“A市每天发生的事多了去了,就这点小事,过几天就没什么了。” 周常青不说话,笑着点了点头。 何祎沉默了半响,突然问道:“戴念……最近有联系你吗?” 周常青也语气也有些冷淡下来,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当初不是说人走了就走了,以后要多少有多少吗。” 何祎听到周常青这么说,又不说话,过了几分钟,才摇了摇头。 “我就是问问。” 周常青像是笑了一声,在酒吧嘈杂的背景音乐下显得模模糊糊,何祎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心情。 周常青又笑了一声,才开口道:“我真为戴念不值。” 周常青脸上是幸灾乐祸还有隐约的怜悯:“何祎。你从来都是不知珍惜不知悔改,无论谁为你付出了多少你都看不出。当年若你有那么一些爱我我便不会出国,我走了你也无所谓,还是照常生活厮混。而如今戴念走了你却晓得心疼了?你不是一向不屑乖顺的宠物么,那么我问你,”周常青撑着身子,迷人的桃花眼安静下来也慑人的厉害,“你现在心心念念的,是谁?” 何祎面无表情。脑海里却是连自己也不愿承认的戴念的面孔。 心心念念心心念念。 何祎突然想起不知是从哪里听过的话“爱得强烈才会痛的深刻”,到了现在何祎也不觉得自己到底痛不痛,只是整个人就好像泄了气的气球,再也浮不起来,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就连痛也只是隐隐约约,你不提起戴念,他便像个无事人一般。 可是他却不知道,戴念和他在一起时痛不痛。不知道戴念会不会痛的觉得他们爱的已经够强烈。 周常青见到何祎难得的失魂落魄却还不放过他,口中嘲讽说道:“何祎。你面子有了,人却没了。有什么意思。” 周常青一针见血,说的话直直插到何祎的心口上。 何祎抿紧了唇,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不待何祎说话,周常青又说:“虽然你我是已经认识八年的好朋友,我应该向着你,但是戴念是个我很喜欢的孩子。” 何祎看着周常青,周常青笑了笑说道:“别想多了,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不做TOP吗,我对戴念只是那种哥哥对弟弟的喜爱,李宇和你可能都觉得戴念太软弱,但其实我觉得……一个人能这么包容,不,是容忍你这样的两年,其实是很坚强的。而且戴念人真的很好,也很可爱,在这个圈子里还能有几个他这样的人。” 何祎静静的听周常青说的话,也不开口,周常青又轻轻的笑了一声,说道:“我怕你会毁了戴念。”周常青静了静,“或者戴念毁了你。” 何祎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着疼痛起来,何祎张了张口,嘶哑道:“我……” 说了一个字,接下来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 该怎么说呢?戴念在的时候不痛不痒,自然的像是自己身体一部分,而那个人一离开不见了,就像活生生带走了自己的一片血肉。不会痛却血肉模糊。 “我后悔了。”何祎又开口道,喉间发涩,声音嘶哑。 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周常青听。 周常青点烟,说道:“后悔也没用。你找不到他人,他现在也没联系我。” 何祎便又沉默着不说话了。 同一时间,H市闹区酒吧“辛巴”内。 吧台内有两名调酒师,都身穿着白衬衫,扣着西装马甲,穿着统一的酒吧制服,年轻一些的调酒师把刘海往后梳,露出圆润的额头和白皙的耳朵,手里拿着雪克壶往上一抛,再伸出右手从背后接住。 吧台外一个穿着低胸衣的女人鼓了鼓掌,赞叹道:“真是,越来越帅了。今晚跟姐姐回家吧。”说着就伸手要去摸那年轻调酒师的脸颊。 那年轻调酒师躲开,把调好的鸡尾酒倒入高脚杯内推给那女人,笑道:“Aine姐,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男人。” Aine咯咯笑了起来,说道:“男人有什么好,那是因为你没碰过女人。王一卫,你说是不是?” 那年轻调酒师似是腼腆的笑了笑。 旁边叫做王一卫的调酒师大笑,说道:“Aine姐你不要调戏戴念了啦,人家才刚来没多久,小心被你吓走。” 年轻调酒师戴念笑了笑,说道:“不会啊,Aine姐人挺好的。” Aine姐捂嘴,带着笑意说道:“戴念真是太可爱了。” 戴念挠了挠头,对着Aine姐露出虎牙。 第五十二章 Aine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笑了笑转身迈入舞池,戴念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吁了一口气,背脊也习惯性的弯了起来,王一卫在一旁看到戴念驼背,一巴掌拍到戴念的背上,说道:“你刚来的时候不就说了吗,当个合格的调酒师不光是要技巧,气质也很重要。” 戴念不好意思的眨眨眼,挺起背脊,王一卫摸了摸下巴,猥琐的说道:“不过你这幅小可怜的脸蛋儿倒也是挺能吸引Aine姐那种女人的。” 戴念笑了笑没有说话,手里握着雪克壶,视线放空望着前方出神,自己今天能站在这里当上一个合格的调酒师多亏了小陆,想到小陆就想起陈然周常青那些人。 戴念叹了口气,耸起肩膀,王一卫在一旁斜着眼睛看着戴念,伸出食指戳了戳戴念的腰。 戴念咳了两声,抬头挺胸。王一卫眯起眼睛,拿起一旁的雪克壶玩了一套花式调酒,戴念歪着头看王一卫,说道:“这个动作,我一直都接不住雪克壶。” 王一卫笑了两声,说道:“不能急于求成,回家多练练,你本来就没受过专业训练,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戴念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摸了摸肚子,扭头对王一卫说道:“王一卫,一会儿下班了去吃个夜宵再回去吧。” “还是张老头那儿?”王一卫问道。 “嗯。他那里的鸡翅好吃!!”戴念点头。 王一卫没有说话,笑了笑低头把吧台内的瓶瓶罐罐摆好。 下班之后王一卫和戴念坐在路边的烧烤摊点了零零总总一大堆东西,张老头见到王一卫和戴念两人来,笑了笑,又伸手拿了两串鸡腿,说道:“工作辛苦了啊,这鸡腿就当我这老头儿请客。” 戴念笑着说道:“谢谢张叔。” 王一卫在一旁大声说:“张老头儿,我在你这里吃了这么多年你都没请过我,怎么就带戴念来这里吃了两个月你就对我们这么好了?” 张老头瞥了王一卫一眼,说道:“去,你哪有戴念这小孩儿那么讨喜啊。” 戴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王一卫耸了耸肩低头吃东西,戴念低头掏出手机看了看通讯录,手指移了移,过了会儿又把手指移开,吁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 吃完夜宵两人回了里这里不远的公寓,这公寓本只有王一卫一个人住,后来戴念去“辛巴”工作刚好要找房子,王一卫的房子刚好还有空出来的一件睡房,便让戴念住了过去,房租对半分。 这栋公寓楼没有电梯,两人上楼梯时,王一卫突然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有心事?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 戴念看了一眼王一卫,摇了摇头,过一会儿,又点了点头。 王一卫见戴念这个样子笑着拍了拍戴念的头,说道:“小屁孩,哪有这么多烦心事儿。” 戴念眨了眨眼,把王一卫的手拨下来,突然严肃的对着王一卫说道:“王一卫,我真的是个同性恋,喜欢男人。在酒吧里说的都不是开玩笑的。” 王一卫一愣,说道:“我知道啊,喜欢男人怎么了?” 戴念垂下眼睛,“你是个直男吧,和我住在一起不会觉得恶心吗?” 王一卫先是愣愣的看了看戴念,接着笑出声来,使劲的揉了揉王一卫的脑袋,说道:“你这小孩儿,同性恋怎么了,哪有恶心啊,不就是喜欢男人吗。我在‘辛巴’待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啊。现在都是人人平等的社会了,不就一同性恋吗,有什么自卑的。改明儿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去!” 戴念听到王一卫这样说忍不住放松的笑了出来,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连忙摆手说道:“别别别!!我现在可不想谈恋爱……” 王一卫拿钥匙开门,“行,随便你,要是觉得需要男朋友了就跟我说一声。我认识的人多,好男人多得是呢。” 戴念笑着点点头,进了门换拖鞋对王一卫招了招手,啪嗒啪嗒走到自己的卧室里去。戴念扑到床上,掏出手机想了想,又翻了个身,手握着手机看着天花板发呆,翻来覆去最后才按下了拨号键。 而此时此刻,A市的周常青正闭着眼熟睡。激烈的手机铃声突然在耳边炸开,周常青一惊,抓过手机一看显示的是外地的陌生号码,骂了一句:“神经病,凌晨五点钟打个毛电话,谁认识你啊。” 接着毫不犹豫的就把电话挂断。 戴念听到一串的嘟嘟嘟声,愣了愣,垂下眼把手机放到枕头旁,继续睁大着眼愣愣看着天花板发呆。 周常青闭着眼哼哼了两声要继续睡,突然脑袋里闪过一道光。 ——陌生号码?H市? 周常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抓过手机回拨过去。 戴念的手机叮叮当当响了起来,戴念懒懒的翻个身,拿起手机看了看,一看到是周常青的名字,睁大了眼,咧开了嘴露出虎牙,然后把电话挂掉。 周常青被挂断了电话,捧着手机坐在床上:“……” 周常青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难道我猜错了,这个人不是戴念?” 过了几秒钟,那个陌生号码又打过来,周常青正要接通,那陌生号码又自己挂了。 周常青:“你他妈玩儿我呢!!!” 又过了十多秒,陌生号码继续打来,周常青迅速按下了通话键,张开了口正打算骂脏话,结果传来的声音硬生生的让周常青的话憋了回去。 “哥!”戴念电话一接通就叫了一声,带着一点南方气息的软糯鼻音。 周常青:“……戴念?!” 戴念:“是啊。” 周常青:“你在H市?安定下来了?找到工作没?” 戴念:“是啊,决定了就待在H市了。找到工作了,还是在酒吧当调酒师,我现在技术好多了。” 周常青笑了两声说道:“那我真该尝尝你现在调的酒到底是什么味道了。” 戴念也笑,“好啊。你来H市我请你喝酒。” 周常青坐在床上挑了挑眉头,打蛇上棍的说道:“那我明天就买机票过来。” 戴念:“好啊好啊,没问题!!!” 周常青还没说话,戴念又说道:“明天真的来吗。不是骗我?” “真的。我一个人偷偷过来,谁也不告诉。” “好,那你早点休息。明天到了打电话给我,我去机场接你。” “嗯。” 挂了电话周常青倒头就睡,而戴念把手机塞在枕头下,忍不住偷笑,两个脚像踩单车一样对着空中乱蹬。 正在这时王一卫推门进来,见到戴念这个样子,默默无语:“……” 戴念还维持着双脚在空中蹬腿的姿势,脸上的笑容僵着,也回望王一卫:“……” 王一卫眯起了眼睛,说道:“没什么,你继续。”说完便“哐”的一声把门顺手带上。 戴念翻过身趴在床上捂住脸,小声的吐出一连串的话来,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完了完了好丢脸啊,前面上楼还那么郁卒结果现在被他看到我这个样子怎么办啊怎么办王一卫一定会以为我是个神经病吧,不会的不会的谁没有个犯二的时候王一卫一定会理解我的是不是一定是的吧!!” 接着又把自己的脸在枕头里,埋了几分钟之后才脱衣服踩着拖鞋,准备去洗澡睡觉。 第二天下午戴念起床,去隔壁房间敲醒王一卫,然后去厨房做饭,两人睡眼迷蒙的吃了饭,下楼往“辛巴”走去。 到了“辛巴”的员工室,两人换好了工作服,王一卫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喷啫喱水,戴念不会弄头发,就在一旁等着王一卫帮他弄。 王一卫弄好自己,转过身对着戴念的头发抓抓弄弄,戴念打了个哈欠,王一卫拍了拍戴念的脸,眯眼说道:“小伙子,要开始上班了,打起精神啊。” 戴念挺起背脊迷迷瞪瞪的点头。 下午六点周常青给戴念发短信。“XXX班次。我晚上八点到,记得来接我。” 晚上七点半戴念跟领班请了个假,往机场赶去。 晚八点二十,周常青背着包,带着墨镜,对着戴念吹了声口哨。 戴念还穿着一身的制服,外面就套了一件连帽外套,周常青上下看了件戴念,笑道:“哟。你小子变得挺帅的嘛。”说着就要去揉戴念的头发。 戴念伸手挡了挡说道:“诶,周常青!!别弄乱我发型我一会儿还要去上班呢!!” “真是不可爱,在电话里还叫我哥呢,怎么一见面就这么冷淡。”周常青龇牙咧嘴。 戴念:“← ←。” 周常青动了动肩膀,转了转脖子,说道:“坐飞机坐的我人都僵了,走走走,去你上班的地方喝酒去。” 戴念带着周常青走出机场,拦了出租车往“辛巴”开去。 戴念坐在周常青身旁,伸手把周常青鼻梁上架着的墨镜勾下来,说道:“大晚上的,带什么墨镜,不知道的人以为你是瞎子呢。” 周常青心情看起来颇好,勾了勾嘴角,没说话,只是把戴念手里的墨镜拿回来,放到包里。 戴念打了个哈欠,又问道:“陈然他们怎么样了,都这么久了,L吧生意又那么好,陈然该加工资了吧。” “小样儿生活滋润着呢,现在和小陆合租了个房子,不住店里搬出去住了。”周常青摸下巴。 戴念睁大眼睛,说道:“小陆不是说不会对直男出手的吗?!” 周常青耸了耸肩膀,“反正小陆说,刚好两人都缺钱,一起出去合租多正常。” 戴念一脸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周常青在一旁嘿嘿笑了两声,又说道:“不过小陆说是这样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就不知道了。”说着对着戴念挑了挑眉。 戴念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小声道:“陈然可是个好男人啊。” 周常青笑了笑没说话,半个小时之后到了“辛巴”门口,周常青下车看着酒吧门口,笑道:“挺不错啊。” 戴念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哪能跟A市比,H市就是个二线城市,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不过我挺喜欢这儿的。” 说着戴念领着周常青往里走,周常青跟在戴念身后,问道:“戴念,你真的不打算回A市了?” 戴念走在周常青面前没有回头,声音在越来越大的音乐声里显得飘忽,“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Aine坐在吧台外的高脚椅上,不知正和王一卫聊这些什么,笑的花枝乱颤的,王一卫见到戴念和周常青向自己走来,眯着眼睛平淡的看了眼周常青,接着就转开了眼对着戴念笑了笑,说道:“小念,这就是你的朋友?” 戴念点了点头,从员工通道进了吧台,Aine看到周常青,手撑着下巴对周常青妩媚的笑了笑,端起手里鸡尾酒喝了一小口,刻意的把唇印印在透明的玻璃杯口上,接着举起手中的被子对着周常青说道:“要不要来一杯?” 王一卫站在一旁猥琐的笑,说道:“Aine你又在调戏陌生小帅哥了。” 周常青听到这话,视线转到王一卫的脸上,对着王一卫笑了笑,接着抬手结果Aine手里的酒杯,直接对着Aine留下的唇印把手里的鸡尾酒一饮而尽,又把空酒杯还给Aine,用手指蹭了蹭嘴角残留的酒渍,对着Aine眨了眨眼。 王一卫眯着眼看了看Aine,又看了看周常青,这次的眼神终于不像是第一眼那样淡然无谓的,而是带了点玩味。 Aine伸出手,微笑着说道:“叫我Aine。” 周常青绅士的握了握Aine的手,说道:“周常青。” 王一卫用手肘撞了撞戴念的腰,小声说道:“看起来你朋友有一套啊。” 戴念擦着手里的玻璃杯,偏过头小声的说道:“再有一套也没用啊,Aine姐这次又要吐血了。周常青也是个GAY……” 王一卫微微眯起眼,看着周常青嘴角勾起有些刺眼的弧度,不知为什么,看起来竟然像是挑衅。 周常青伸手捻了捻Aine垂落在锁骨的发尾,说道:“Aine?头发很漂亮呢,人也是个大美人儿。” Aine笑了笑,正要说话,周常青抢先一步,说道:“不过我是个GAY,还是比较喜欢戴念那样的。” Aine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半晌之后才缓过来,麻木的转头看着正在调酒的戴念,幽怨的说道:“一定是我进酒吧的方式不对……全他妈是GAY让我怎么活……” 戴念低着头笑,把调好的酒推到周常青面前,王一卫在一旁撑着吧台,微微把身子探出来,对着Aine说:“别这样啊,你看这里不还有一个我性向正常的吗,怎么不考虑考虑我啊?”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张脸也不差,身材也绝对HOLD的住你……” Aine转过头,瞪了王一卫一眼,说道:“你死开!!”接着站起身,对着三人翻了个白眼,转过身迈向舞池。 戴念转头看着王一卫,王一卫无辜的耸了耸肩,周常青在一旁喝了口酒,笑道:“你技术真是越来越好了。” 戴念低头整理吧台内的事务,头也没抬的说道:“是啊,毕竟要拿这个混饭吃嘛。” “哟,长大了懂事了啊。”周常青装模作样的瞪大眼。 戴念没好气的看了周常青一眼,说道:“你当我是智障儿童吗,现在一个人,不出来工作我吃什么。” 周常青笑了笑,说道:“在何祎身边什么都不用做,也能吃香的喝辣的。” 戴念擦杯子的手顿了顿,然后抬起头,对着周常青扬起笑容,露出虎牙,说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个男人,总不能依附别人活一辈子。你说对吧?” 周常青点烟,笑了笑没说话,戴念又说道:“你今晚住哪里?要不去我和王一卫的房子里住一晚吧。” “不了,多麻烦啊,我住酒店就行。”周常青摆了摆手。 “这么晚了,开去酒店开房才麻烦。你今晚现在我房间里睡一晚,明天再去酒店,挺久不见了我们也可以聊聊天啊。”戴念眨眼。 周常青还在迟疑,王一卫对着周常青眯起了眼睛,说道:“没事儿,家里地方够大,实在不行你睡我房里我睡沙发。” 周常青笑了笑,对着王一卫点了点头。王一卫看了看表,对戴念说道:“今晚儿还去张老头儿那里吃点东西再回去?还是直接回去?” 戴念:“买点酒直接回去好了。” 王一卫自来熟,周常青也是人来疯,三人聊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下班之后,戴念和王一卫换了衣服,领着周常青往公寓走,戴念在楼下的便利店提了一袋子酒上楼。 一进门王一卫就伸了个懒腰,一边往自己卧室走一边说道:“你们哥俩先聊着,不用管我了,我先睡去,太累了今天。” “嗯,明早我叫你起床。”戴念把灌装酒放到茶几上,把周常青肩上的包拿下来,放到自己的房间。 再出来时,周常青已经坐到了沙发上点了烟,开了啤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戴念做到周常青身旁,也顺手开了一罐啤酒,仰头喝下一大口。 戴念的刘海还是往后梳的,维持着店里的造型,露出眉角和光洁的额头,周常青侧着脸,嘴里叼着烟,痞兮兮的看着戴念上下滑动的喉结,说道:“戴念,你可是越来越有男人味了啊。” 戴念把罐内的啤酒一饮而尽,长吁了一口气,回答道:“我本来就是个男人啊。” 戴念又开了一罐啤酒,说道:“你打算在H市待多久?” 周常青弹掉烟灰,懒懒的说道:“就两天吧,我也没带多少东西,就打算过来看看你就回去。” 戴念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问道:“何祎怎么样了。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周常青狡黠的笑了笑,说道:“就知道你会忍不住问到他。” 戴念笑了笑没说话。 与此同时,A市。 L吧刚好关门,何祎吩咐好陈然待会儿记得关店锁门,便迈步往停车场走去。何祎走进停车场,一个人正靠在何祎车旁的墙上,显然是在等何祎。何祎皱了皱眉,停车场内灯光太暗,看不清那人到底是谁,待到走进了,才发现那人是林琳。 何祎怔了怔,说道:“林琳,你怎么在这儿。” 林琳听到何祎的声音,转过头,露出一张颇为憔悴的脸。 “何祎,你不和我结婚了?” 何祎笑了笑,说道:“你不可能不知道,外面的消息都要传烂了。我是个GAY,喜欢的是男人。” 林琳静了两秒,又说道:“就算你是同性恋,你也娶我好不好?”林琳微微站直了身体,看着何祎,“说不定……说不定你会爱上我呢?” 何祎低头笑了笑,说道:“小琳,别傻了,我要真娶了你,才是害了你。” 不待林琳说话,何祎又说道:“和我在一起没好处,小琳,你该找个正常的男人过一辈子,将来会有人比我对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林琳摇了摇头,咬着嘴唇,“可是我只想要你娶我啊。” 何祎侧了侧身,勾了勾唇角:“可我不想娶你。林琳,我是个人渣,配不上你。更何况……” 何祎顿了顿,没有把话说完,只是看着林琳,打开了车门,话头一转,“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林琳低着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红着眼眶坐到副驾驶上。 车子开到了离林琳家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马路边时,何祎停下了车,说道:“没多远了,你自己走回去吧。一会儿你爸要是看到是我送你回来的,指不定得生气呢。” 林琳还是一副失落的表情坐着没动,何祎像个兄长一样拍了拍林琳的脑袋,说道:“像个小孩一样,快回家吧。晚上凉,小心感冒了。” 何祎见林琳大小姐脾气又犯了,只好叹了口气,说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我们也没认识多久是不是,就像相亲一样突然就被自家父母凑到一起结婚了,你什么都不了解我,怎么可能跟我过一辈子?还是说,你喜欢的只是我这张还过的去的脸?” “你人很好……很温柔……”林琳低着头回答。 何祎失笑,摇了摇头没说话。 林琳又开口道:“你前面话没说完。” 何祎转头看着林琳,疑惑的“嗯”了一声。 林琳没头没脑的问道:“更何况什么?” 何祎这才想到之前在停车场的话没有说完,笑了两声,说道:“更何况,现在我心里有个人,谁也比不上他。” 林琳听到何祎这么说,终于拿起包推开门跑了出去。 何祎熄了火,手握着方向盘望着前方发呆。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摇了摇头,倒车,往回家的方向驶去。 第五十三章 H市,王一卫的公寓。 周常青手里拿着啤酒罐,嘴角噙着笑,说道:“真想知道何祎的消息?” 戴念又开了罐啤酒,慢慢喝了一口,点了点头。 周常青背靠沙发,把两只脚搭到茶几上,挪到一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才拖着调子说道:“何祎……前几个月出柜了。” “咳咳!”戴念被酒呛了一下,“什……什么?” 周常青耸了耸肩,“何祎出柜了啊,然后和林家婚礼也取消了。何祎他爸已经对外界暗示以后何家没何祎这个人了,不过对何祎的生活倒是没什么影响,L吧还生意更好了。” 戴念歪了歪头,笑了笑说道:“何祎是GAY的身份都公开了,那不是有更多人往何祎怀里扑去了?” 周常青:“何祎最近郁卒死了,整天黑着脸,哪有空玩儿男人。” 戴念问道:“诶,为什么。不是出柜了吗,应该轻松一些啊。” 周常青对着戴念促狭的眨了眨眼,说道:“你猜。你在H市待了多久他就郁闷了多久。” 戴念勉强笑了笑,说道:“你别开我玩笑了。我走了就走了呗,比我好的人多得是,何祎难道会因为我而影响心情?” “话可不能这么说,有些东西就是失去了才知道好。”周常青把空罐子放到茶几上,又开了一罐啤酒。 戴念摆了摆手,说道:“不说他不说他,说了败坏心情。” 周常青喝了酒,眼睛泛着微醺的水光,戴念看着周常青,说道:“你找男朋友没。” 周常青摇头。 戴念睁大眼睛,上下看了看周常青。说道:“以你的条件,要什么样儿的没有啊,怎么还是单身。” 周常青挑了挑眉头,“哥这叫做宁缺毋滥。我又不年轻了,年轻时候什么都玩过了,也不想要什么激情了,现在真要谈恋爱,也要找个认认真真过一辈子的人。” 戴念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表示赞同。 周常青视线一转,狡黠笑道:“要不戴念,你就跟了哥吧,我可比你那什么何祎好得多了。” 戴念喝了口酒,偏过头,“你别开我玩笑了。” 周常青把搭在茶几上的脚放下来,移着身子往戴念身边凑,戴念被周常青逼的挨在了沙发角落里,周常青心里大笑,表面还不动声色的一脸认真凑近戴念,在戴念耳边说道:“难道我不好吗,嗯?” 话音刚落,周常青就看到戴念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就连耳朵都带上了淡淡的粉色,戴念用手肘顶着周常青,不让周常青靠近,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道:“别……别这样,我……我是下面……的那个,做不来TOP的……” 周常青勾起嘴角,正要说些什么继续逗逗戴念,就听到开门声。 戴念身体一僵,和周常青一起转头,两人呆呆看着拿着空水杯站在卧室门口的王一卫。 王一卫眯起了眼睛看着戴念和周常青两人,举了举手中的杯子,又指了指客厅角落的饮水机,说道:“你们继续。我就是来接水喝的。”说完淡定的走向饮水机,弯腰接水,站起身看也不看两人一眼,走进卧室关上门。 而周常青看着被关上的卧室门,挑了挑眉,还维持凑向戴念的动作没有动。 戴念一把推开周常青,一手指着周常青,瞪着眼睛大声道:“你你你你!!!” 周常青收回视线,看向戴念,“我我我我?” 戴念站起身拿起一罐啤酒,一饮而尽,接着说道:“你还我清白!!王一卫要是误会了怎么办!!” 周常青大笑,说道:“这有什么误会的啊,我逗你玩儿呢。我也从不做TOP的,你怕啥← ←。” 戴念红着脸,“两个0玩啥玩儿?!玩儿蛋啊?!” 周常青刻意对着戴念丢了个媚眼,说道:“对啊,玩儿蛋去。” 戴念捂脸:“周常青你够了!!!” 两人闹够了,周常青又把脚搭到茶几上,眼睛瞥了瞥王一卫关着的卧室门,说道:“那人是王一卫?” 戴念点点头,说道:“怎么了?” 周常青摸了摸脸,“总觉得他眼神挺嚣张的,不把人放在眼里啊。” “你是说他眯起眼睛看人的时候是吧?”戴念胡噜一下自己的头发,“其实他就这眼神,没什么恶意的。我刚开始来‘辛巴’工作的时候,他也老这样看我,我还以为他看不惯我呢。” 戴念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开一罐啤机,继续说道:“其实你认识他久了,就知道他那眼神其实……很猥琐很有内涵……” “内涵?”周常青打了个哈欠。 戴念咳了两声,点头,“内涵。” 两人一晚上把戴念提上来的酒全喝完了,晕晕乎乎也懒得起身去床上睡觉,就直接躺倒在了沙发上。 于是第二天王一卫起床,看到的场面就是戴念和周常青两人胡乱裹着放在沙发上的薄被,歪七扭八的倒在沙发上。 王一卫眯起眼睛:“……” 接着王一卫跨过一地的酒罐子,踢了踢戴念,戴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王一卫眯起眼睛看着戴念,说道:“你这臭小子,还说叫我起床,快去做饭,饿死了。” 戴念迷迷瞪瞪的站起身,不小心踩到周常青垂在地上脚,把周常青也吵醒来,周常青伸了个懒腰,坐起身看了看四周,又躺倒。 戴念已经去厕所刷牙洗脸,折腾的清醒了,又转身去厨房,一边熬粥一边对着王一卫喊道:“家里还有没有新牙刷新毛巾?” 王一卫蹲下身,在柜子里翻翻找找,回答道:“还有吧。正在找呢。” 周常青又坐起身,耸拉着肩膀,往厕所走去,王一卫手里拿着没拆包装的牙刷跟在周常青身后,周常青开了水龙头,低头洗了把脸,才清醒了许多。 王一卫把牙刷递给周常青,周常青低声说了一声谢谢,王一卫见周常青在刷牙也不走,抱着胸靠在门框上,眯着眼睛看着周常青的背影。 周常青从镜子里看到王一卫盯着自己看,皱了皱眉,带着满嘴的牙膏泡沫转过身,口里含着牙刷,口齿不清的说道:“你在看什么?” 王一卫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周常青,嘴角勾起,说道:“不。只是感慨一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GAY的。” “为什么?”周常青含着牙刷挑眉。 王一卫笑,“因为好货色多啊。” 说着就转过身走了,剩下周常青一脸黑线的站在原地。 ——这他妈的?老子被调戏了?! 周常青折腾完自己出了卫生间,戴念和王一卫已经开始捧着碗喝粥了,王一卫对着周常青友善的笑了笑,说道:“碗在厨房里,粥在锅里,你自己去吧。” 戴念放下碗,要站起身,说道:“我去吧,你今天可是客人。” 周常青对着戴念摆了摆手,说道:“客气什么,我自己去。” 戴念依言坐好,不一会儿周常青端着碗坐到戴念对面,像是饿极了,一碗粥吃的很快,戴念抬头看了看表,眨了眨眼睛,对王一卫说道:“还有几个小时才上班呢,昨晚我喝多了现在还有点缓不过来,再去躺躺。” 王一卫点头,“好,一会儿我洗碗。” 周常青吃饱了,倒是一副精神满满的样子,说道:“我一会儿出去一趟,听说你们这里有一条街,全部都是H市小吃?” 戴念打了个哈欠,说道:“是啊。不过我还没去过呢,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周常青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戴念的视线转向一旁的王一卫,王一卫疑惑的看着戴念,戴念说道:“王一卫在H市待了挺久,应该知道那条街,要不让他跟你一起去,他比较清楚哪些东西好吃哪些东西好玩。” 周常青往前凑了凑,说道:“这多麻烦,你们下午不是还要上班吗?”口中虽是这样说,神色却是一片兴致勃勃,想必也是期待有个比较熟悉当地的人来当个导游。 王一卫眯了眯眼,笑道:“没事,不急。下午人不多,晚点到店里也没关系,让戴念先代我做点事就好。” 戴念赞同的点点头,然后站起身说道:“那我先去睡觉了。” 剩下周常青和王一卫两人坐在窄小的餐桌上,周常青对着王一卫挑了挑眉,开门见山道:“你是直男?” 王一卫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置可否,说道:“你猜。” 周常青耸了耸肩,说道:“我可没这个兴趣猜。”接着放下筷子,拿起餐桌上的纸擦了擦嘴巴。 王一卫也没答话,站起身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 半个小时后王一卫和周常青出门,戴念在自己房内呼呼大睡。 下午五点戴念精神萎靡的站在吧台内,身边空无一人,晚上七点,王一卫才穿着制服从员工通道走入吧台内,戴念看了王一卫一眼,手上调酒的动作不停,口中问道:“周常青呢?” 王一卫:“他在外面乱逛,说晚点来店里找你。” “噢。”戴念应了一声。 王一卫见戴念精神不太好的样子,说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下午睡觉的时候做恶梦了。”戴念对着王一卫笑了笑。 王一卫拍了拍戴念的肩,没说话。戴念垂着眼,不自觉的发呆。 不知是不是因为见到了周常青,看到了A市的熟人,下午睡觉时竟然梦到何祎。梦到自己离开A市的那天,何祎紧皱的眉头,自己挥出的拳头,还有当自己终于能开口说话,跪坐在何祎门外的样子。从来到H市之后,戴念就几乎不再去想关于何祎的事了,梦里面的场景清晰到让人觉得疼痛。如今再想起来,只觉得当初的自己竟是如此卑微可笑。 还好迷途知返,要是继续待在何祎身边,只怕会越陷越深。 戴念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庆幸自己离开何祎,还是终究觉得有些不舍。 只是无论如何,再提起何祎这个人,还是会让戴念觉得如鲠在喉,胸口像是窒息一般的闷痛。 等到周常青在H市逛了一圈,去“辛巴”找戴念时,戴念还是一副怏怏的样子,周常青戳了戳戴念的脸,笑道:“怎么了,一副苦愁深大的样子。” 戴念摇了摇头,周常青坐到高脚椅上,敲了敲吧台的桌面,板起脸严肃道:“快快快,给哥上杯酒。” 戴念见周常青这个样子,忍不住咧了咧嘴,说道:“好,给你看我新花样。”说着把手中的雪克壶高高抛起,玩起了花式调酒。 王一卫在一旁说道:“你小子,算是进步神速了。” 戴念把酒递给周常青,对着王一卫腼腆的笑了笑,说道:“还好。” 周常青手撑着下巴,对着戴念说道:“我明天中午就回A市了。” 戴念眨了眨眼,惊讶道:“明天就走?这么快?” “本来就只是打算过来看看你,也没打算待多久。”周常青道。 “哦。”戴念点了点头,也不知下次再见面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下班之后三人去张老头那儿吃了东西,上楼时周常青对王一卫说道:“今天谢谢你,下次你要是来A市玩就找我,我招待你。” 王一卫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周常青,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戴念一直眼神发直,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晚,戴念和周常青睡同一间房,戴念有些拘谨的样子,拿了一床新被子放在床头,自己则抱着被子坐在床脚,说道:“要不我去睡沙发吧,这床太小了。” 周常青掀开被子躺好,说道:“没事,哥跟你说说话。” “嗯。”戴念眨了眨眼,铺好被子,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各自盖着一床被子,小声的说话。 周常青翻了个身,面对着戴念,说道:“明天我自己定闹钟起床,去机场,你中午还要上班,就别起来送我了。” 戴念正要开口,周常青打断戴念还未说出口的话,“没事,真不用你送,我还能出什么事?” 戴念见周常青如此坚持,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想到周常青明天就要走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落。 周常青也看出戴念的心情,笑了笑,说道:“别不开心,又不是生离死别。” 戴念把头埋到被子里,“嗯”了一声。周常青失笑的看着戴念小孩子一般的举动,动手把戴念的头扒拉出来,继续说道:“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也不跟我说些什么?” 戴念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下巴,看着周常青说道:“嗯……我觉得你是个特好的人。” 周常青笑,“我也这么觉得。” 戴念词穷,过了一会儿看着周常青的眼睛,说道:“其实我刚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挺讨厌你的。” 周常青点了点头,“我懂我懂,前男友什么的最讨厌了。不过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都不记得了。” 接着周常青坐起身来,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伸手拿过一旁的包,从里面掏出今天和王一卫出门时买的特产,撕开包装袋一边吃一边等着戴念的下文,一副打算听故事的模样。 戴念哭笑不得,说道:“喂,别在床上吃东西啊,渣子会掉到床上的。” 周常青口中嚼得起劲:“没事,换床单就是。” 戴念见状,干脆也爬起身来,与周常青面对面坐着,打算继续说。 周常青回头从包里拿出一包牛肉干递给戴念,“边吃边说多有劲啊。” 戴念捧着牛肉干:“……” 周常青:“你当时真讨厌我?” 戴念歪了歪头,往口里塞了块牛肉干,口齿不清的说道:“也不是讨厌吧,没见到你之前,我就从庄纬铭口里听说过你的名字了,后来在酒吧里看见你,就觉得你……” 周常青见戴念不把话说完,问道:“觉得我怎么了?” 戴念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觉得你特别帅……人又大方又豪爽。” 周常青大笑,“那当然!我每天照镜子也觉得自己特帅,你是不是嫉妒啊哈哈哈!!” 戴念腼腆的笑了笑,居然点了点头,“嗯,当时真的挺嫉妒你的,还特别自卑,觉得比不上你。” 周常青戳了戳戴念的脑袋,说道:“你当然比不上我,不过嘛,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好,我有的你没有,你有的我也永远学不来。我倒是觉得自己太浮躁,要是有你半分安静的性子就好了。” “我觉得你这样已经很好了啊。” 周常青叹了口气,继续轻轻戳了戳戴念的脑袋,说道:“你啊你,就是太善良,对人又没防备,会吃亏的懂不懂。” 戴念躲着周常青的手指,“哦,不会吃亏的,我又不傻。” 周常青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真是不明白你这么好的人,何祎居然也能把你逼成这个样子。” 一说到何祎,戴念便不说话了,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周常青伸手从戴念的手里拿了块牛肉干放到嘴里,又说道:“其实何祎的变化真的挺大的,我都要相信他是真的爱上你了。” 戴念勉强勾了勾嘴角,“你别开我玩笑了。” 周常青正色道:“我没有开玩笑。” 戴念垂下眼,“你这是在劝我回去?” 周常青叹了口气,抬手戳了戳戴念的脸颊,手指上还沾着些牛肉干的碎屑,“我不是来当说客的,只是把我看到的情况说给你听。至于你到底想怎么做,还是你自己来做决定。” “再说,身为朋友,你们的事我不插手,但是有句话叫做劝和不劝分。况且,我还是比较偏向你这一边的,如果何祎跟我说,要跟你在一起,我一定会打击他,也不会帮他。但是你若是后悔了,还想继续跟何祎在一起,我却是支持你的,不过要是你真的还舍不得,要回到何祎身边,我也挺为你不值,爱情不是委曲求全得来的,你就是太过于忍耐了,何祎才一直不在乎。”周常青拿起床头柜的纸,擦了擦手。 戴念低声说:“我不会回去的。一直忍耐何祎的是波比,没有自尊的也是波比,委曲求全的还是是波比,我现在是戴念。” 周常青叹了口气,低声问道:“那么真正想跟何祎在一起的人是谁呢?戴念,还是波比?” 戴念垂着眼不说话,片刻后,哑声道:“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接着躺下身,背对着周常青。 周常青看着眼前戴念的后脑勺,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戴念的头发,说道:“好好好,不说了, A市不光是只有何祎,陈然和小陆也挺想你的。” 戴念没有说话。 周常青低声道:“你要是想回来了,随时回来。” 半晌之后戴念才从被子里闷闷的“嗯”了一声。 第二天戴念起床时周常青已经走了,拿过手机一看,有周常青登机前发的一条短信。戴念坐在床上笑了笑,王一卫推门进来,看了看戴念的房间,说道:“那小子走了?” “嗯。1点半的飞机。”戴念点头。 “哦。”王一卫眯了眯眼,“快起床做饭,一会儿我洗碗。” 晚上七点。A市。 周常青刚到A市,就被大量信息炸晕了脑袋。 何家最小的儿子是个同性恋这个消息刚刚平息了不久,又传来庄家长子庄纬铭下位,一直默默无闻的庄家二子庄纬佑接手家族企业。 庄氏企业在庄纬佑的手里,业绩持续上升,做的比庄纬铭要出色的多,长相英俊又多金,还有这么多年来一直默默无闻毫无曝光率,如今突然上位,A市各方媒体仿佛对庄纬佑沉寂的这些年来颇为好奇,各大报社开始各种追踪报道和独家爆料,庄纬佑一时频繁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而庄纬铭则被外界说成养尊处优,办事不济的纨绔子弟。 更有些夸张的流言不知从何处传出,说是庄纬铭这些年来一直在打压庄纬佑,如今庄纬佑终于摆脱自家哥哥的打压,接手家族企业,而且成绩比庄纬铭出彩的多,庄纬铭更是被贬的一文不值,成为一个大反派。 周常青不惊讶是不可能的,自己才走了那么两天,就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虽说之前一段时间就知道庄家有些动荡,却没有想到庄纬佑动作居然这么迅速凶猛。 周常青皱了皱眉,还是往L吧走去,小陆在吧台内对着周常青打了个招呼,周常青问道:“何祎现在在不在店里?” 小陆指了指天花板,说道:“应该在楼上办公室。” 周常青点了点头,上二楼,何祎果然在办公室内,何祎见周常青来了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问道:“庄纬铭这几天找你没有?” 周常青摇了摇头,何祎皱了皱眉,说道:“也没有找过我和李宇,也没有来过L吧。听说庄纬佑也在找他。” 周常青道:“那小子,不会想不开去做些傻事吧?” 何祎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应该不会,只是这事太突然,估计他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应该一个人躲在哪里缓过神。等过段时间他自然就会出来了。” A市,晚八点。 庄纬铭拖着行李箱,戴着墨镜,口里叼着烟。踏上去H市的航班。 “你他妈坐上我的位置还想要我继续留在公司当你助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要是回A市我就不是庄纬铭!!” H市,晚八点半。 戴念失手打碎一个玻璃杯,手臂上突然冒起鸡皮疙瘩。 戴念心里一麻,右眼皮狂跳。 第五十四章 戴念蹲下身捡碎玻璃,王一卫也蹲下来帮忙,问道:“怎么了?周常青一走你就精神恍惚的样子。” 戴念对着王一卫笑了笑,收拾碎玻璃渣,说道:“没事,就是手滑了一下。” 王一卫眯眼看了戴念一眼,拍了拍戴念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心态调整好。要好好工作啊。” 戴念点头如捣蒜,“我知道我知道,千万别被领班看到了……” “辛巴”的领班趴在吧台上,俯视着蹲在地上的王一卫和戴念两人,问道:“谁打碎的杯子?” 王一卫瞥了一眼戴念,伸出手指着戴念。 戴念抬头对着领班干巴巴的笑了笑,说道:“是我……” 领班:“这个杯子市价三十八,从你工资里扣。”说完便慢悠悠的走了。 王一卫哈哈大笑,戴念悲愤的把手里的玻璃渣丢到垃圾桶里。 另一头。庄纬铭下了飞机,脚踏上了H市的土地。 听说H市有一条挺出名的小吃街,庄纬铭打算今晚在酒店休息一晚,明天去那条小吃街溜达一圈。 庄纬铭拦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道:“去市中心,找个好一点的酒店。” 司机点点头,踩油门。庄纬铭撑着下巴看了看窗外的风景,突然嘲讽的笑了笑,拿出手机,打庄纬佑的手机号码。 几乎是一拨过去,那边就立马接通了。 那边声音像是压抑着狂怒的低沉,说道:“庄纬铭,你现在在哪里。” 庄纬铭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个王八蛋。以为把我逼走了,你就能得逞了?” 说完庄纬铭就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不给庄纬佑说话的机会。 庄纬佑见庄纬铭挂了电话,立马就回拨过去,庄纬铭见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冷冷的笑了笑,把手机调成静音,便放到口袋里不管不顾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庄纬铭一眼,说道:“小伙子,和朋友吵架了?” 庄纬铭大笑,说道:“没,那是我债主呢。我欠他一屁股债,现在来H市躲债的。” 司机沉着脸不说话,脚下却踩着油门,暗暗加快速度。 庄纬铭坐在后座上笑的乐不可支。 到了酒店门口,庄纬铭付了钱,站在酒店门口掏出手机看了看,三十七个未接电话,庄纬铭正想回拨过去,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庄纬铭接通电话,笑道:“真有耐心啊你。” 庄纬佑在那边低低的说道:“别说些有的没的。你多大了,还跟我玩离家出走这一套?” 庄纬铭大笑,也不说话。 “你在怪我?” 庄纬铭用脚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说道:“没有没有,我怎么敢。你本来就比我有能力,你上位,皆大欢喜。” “哥。你别跟我闹脾气,我说了我有能力,就能保护你。你不相信我吗,你还是害怕吗。” 庄纬铭理直气壮的点点头,说道:“对,我怕的要死。” 手机里传来一阵声响,像是用力踹桌子的声音,庄纬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却偏偏压抑着说道:“你他妈的,你他妈的……” 庄纬铭冷笑,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然后关机。接着拿出电板,取电话卡,作势要丢到地上,结果手在空中举了两秒钟,又觉得舍不得,正想把手收回来,一人从背后撞了庄纬铭一下,于是庄纬铭手指间的电话卡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直直的掉进了街边的下水道里。 庄纬铭僵住:“……” 身后那人见庄纬铭神色扭曲的转过身盯着他看,连忙说道:“对不起啊,走太急了。” 庄纬铭像是突然泄气了一般,摆了摆手,拖着手里的箱子往酒店里走。 前台小姐微笑道:“先生您是刷卡还是付现金呢?” 庄纬铭无精打采的拿出钱包,把银行卡递给前台小姐。 过了一会儿,前台小姐把卡递给庄纬铭,还是微笑道:“对不起先生。这张卡不能用了。” 庄纬铭舔了舔嘴唇,把卡收回来,又拿出另一张卡递给前台小姐,片刻之后,前台小姐还是微笑着说道:“对不起先生,您这张卡也不能使用。” 庄纬铭皱着眉把卡拿回来,想都不要想就知道是庄纬佑把他银行卡冻结了,还好来H市自己放了几千现金在包里。 庄纬铭对着前台小姐笑了笑,说道:“那就付现金,3天的房费一起交了。” 前台小姐微笑点头,把房卡递给庄纬铭。 庄纬铭到了房间,把手里的箱子随意的甩到墙角边,也顾不得自己一身灰尘,直直扑倒在床上,脸埋在被单里,看不清楚表情。 同一时间。A市。L吧。 何祎坐在L吧的角落里,背靠着沙发,右手端着酒杯,左手垂着,指尖夹着还未燃尽的烟。 有熟人见何祎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眼神放空,便走过去拍了拍何祎的肩膀,说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容易醉啊。” 何祎回过神来,看了来人一眼,说道:“没有醉。我清醒着的。” 那人哈哈笑,挤眉弄眼的说道:“你出柜了,怎么反而消沉了。听说最近那家私人会所来了一批好货色,要不要明天兄弟陪你一块儿去瞅瞅?” 何祎皱了皱眉,把左手的烟按到烟灰缸里,喝了口酒,说道:“不了。” 来人耸了耸肩,说道:“这可不像你。” 何祎笑了笑没说话,那人见何祎没有交谈的心思,便打了个招呼,走了。 临近关门时,何祎站起身,见陈然站在吧台外跟小陆说话,便向那边走过去,对陈然说道:“我先走了,一会儿记得锁好门。” 陈然点点头,说道:“知道了老大。” 何祎敷衍的点了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身后有人喝的微醺,趴到陈然身边,说道:“陈领班,你们这个那个小老大呢?辞职了?还是和何祎分手了啊,都四五个月没见到他人了。” 这人说话的声音挺大,刚好放的音乐有个小小的停顿,于是这人说的话便清清楚楚的,传到了背对着他们的何祎的耳朵里。 小陆见何祎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动,对着陈然使了个眼色,陈然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对身边的人说道:“你说小老大啊……哈哈哈……他出门了,过段时间就回来……” 这人醉醺醺的点点头,说道:“回来好,回来就好,多可爱一孩子。” 小陆和陈然干笑。 何祎停了两秒钟,却没有回头,还是抬起脚步走出去了。 陈然摸了摸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说道:“小老大走了,老大也跟着不对劲了,你看老大最近的脸色,我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喘气。” 小陆瞥了陈然一眼,说道:“活该。谁让他之前那么对戴念的,现在人家走了,他再摆出这副样子有什么用。” 陈然叹了口气,没说话。 何祎开着车,眼睛盯着前方的路,心里却空荡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前几天又去查了给戴念的银行卡,结果银行卡里一分钱也没少,何祎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难过的是戴念好像连自己的钱也不屑用,却又隐隐约约觉得安心,说明戴念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动用自己的钱。 戴念。 记得周常青第一次来L吧的时候,自己好像说过“波比不过是清粥小菜”之类的话,也知道那人听到了。 如今再想起来却觉得难受至极,自己甚至想象不出来那人当时听到这句话时,是怎么样的心情。 当一个人的气息无孔不入的渗入你的生活,你的所有。习以为常所以才不懂珍惜,如今那人彻彻底底搬出你的生活,才发现似乎连你的氧气都带走了。 已经不能够再欺骗自己,只是因为那人突然离开所以一时不能不习惯了。 而是真真正正的,心如刀绞。 好像痛的连踩油门的力气都没有了,何祎把车停在路边,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太阳穴却疼痛难忍让自己不得不弯下腰去捂着脑袋。 等到何祎缓过来之后,呆呆的坐在车内半晌,才调转车头,像另一个方向驶去。 何祎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凌晨四点居然跑到私家侦探所。 而让何祎惊讶的是,这个时间段,私家侦探所的灯还是亮的,何祎推开门,厉祈正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似是察觉到了有人来了,厉祈从电脑后探出身来,皱了皱眉,片刻后说道:“噢,你是何祎吧。” 何祎靠在门框边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有些讶异,两人只在一个月前见过一面,这人既然能记住自己的名字,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本事的。 厉祈伸了个懒腰,站起身,经过何祎身边,手里拿着杯子走到饮水机旁,弯腰接水。厉祈喝完水吁了口气,转身面对何祎,问道:“这个时间,你来这儿干什么?” 何祎见厉祈眼里布满血丝,眼底也有浓重的黑眼圈,想来也是长时间面对电脑工作所致。何祎叹了口气,说道:“我要查的东西,有眉目了吗。” 厉祈大笑,问道:“你很急?” 何祎揉着太阳穴,点头。 厉祈耸肩摇头,说道:“你着急也没用。先来后到,我得先把在你之前的委托完成,再来处理你的事。” 何祎点点头,“哦。” 厉祈扭了扭脖子,又回到电脑面前。 何祎又说道:“麻烦你了,能尽快吗。” 厉祈手下敲打着键盘的动作没有听,说道:“我知道了,一个月之后我联系你。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你脸色看起来好像不大好的样子。” 何祎没说话,推开门走了。 开车回家,何祎在浴室里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一脸疲惫的自己,眼睛下淡淡的青色这段时间总是消不去。何祎苦笑,洗了把脸,穿着长袖睡衣倒在床上,明明天气都开始转暖了,整个屋子却还是冰冰冷冷,像是停留在戴念走的那一天。 何祎侧了侧身,伸出左手向前摸去,平时戴念睡的位置如今也是冰凉一片,那个人离开的越久,属于他的气息就越淡,若不是衣橱里还有戴念的衣物,茶几下的夹层还有自己给戴念准备的纸笔,还有书房里那台电脑那些东西提醒着何祎,那人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可是看到了,也空留个念想,真真正正的人,却是再也抱不到怀里了。 何祎在床上侧着身子,伸出左手,像往常一般,下意识的维持着还抱着戴念睡觉的姿势,只是空荡荡的大床上,只有何祎一人。何祎觉得浑身发冷,不自觉的微微蜷起身子,第一次摆出示弱的姿态,看起来茫然又脆弱。 第二天,何祎起床时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拿出温度计量了量,37。8℃,何祎摸了摸额头,苦笑哑声道:“低烧啊。” 何祎把温度计放好,转身坐到沙发上开了电视机,眼神却空落落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在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何祎的视线转到手机上,定定的看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似的拿起手机,也不看是谁打来的就接通了。 过了两秒,那边没有出声。 何祎咳了两声,因为发烧声音有些沙哑,问道:“你好,我是何祎。” 那边又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小祎。” 何祎握着手机,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 自己和老头子摊牌的时候,何妈妈没在家,事情过了那么久,何妈妈不可能不知道,却一直没有跟自己联系,想必也是对自己失望。如今她在打电话过来,何祎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那边何妈妈又开口道:“小祎。你回来认个错吧。” 何祎哑着嗓子,声音干涩,说道:“我为什么要回来认错。我没有错。” “你爸虽然说不认你这个儿子了,其实心里头也还是在乎你的。你啊,跟你爸一个脾气,就是犟。现在他话放出去了,想要收回来他又拉不下面子,只要你回来,跟你爸好好说说,就说那天说的是气话,你只是年轻,没想过跟……男人过一辈子……” 何祎打断何妈妈的话,说道:“妈。我那天说的不是气话,而且我也不年轻了,我想的很清楚很明白,我喜欢的是男人,将来,也是要跟一个男人过一辈子的。” 那边的何妈妈没有说话。 何祎又咳了两声,继续说道:“妈,对不起。不能给你们抱孙子了。” 那边还是没说话,何祎知道何妈妈现在一定是伤心难过的,可是何祎还是开口,说道:“妈,我知道从小到大你最疼我。是我让你失望了。” 何妈妈突然声音有些哽咽,小声的说道:“何祎,你怎么会喜欢男人呢……这么多年,你怎么突然就告诉我们你喜欢男人了呢?” 何祎垂着眼,低声说道:“妈。对不起。怕你们难过,才一直瞒了这么多年,谁知道现在还是要坦白。可是,不管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错的。妈,我喜欢男人,我没有错。” 何妈妈还在哽咽,说道:“我知道……没有错,可是我就是接受不了。好端端的儿子,突然变成了同性恋……还不知道外人会怎么说咱们何家呢。” 何祎突然就觉得有些想笑,然后他真的低低的笑出声来,对着手机说道:“对啊,何家出了个同性恋,这多让何家蒙羞,所以老头子做得对,我现在不是何家人了,我是个同性恋,丢的是自己的脸,不是丢A市何家的脸。多好啊,皆大欢喜,是不是啊妈?” “小祎,我不是这个意思……” 何祎头好像更加疼了,嘴里却还是发泄一般,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妈,你说我要是不是这种出身,谁会管我叫什么,是不是同性恋。难道你忍心,让我为了何家,一辈子都不敢找个自己爱的男人一起生活,而是娶个女人,到老都不能幸福?”何祎顿了顿,“现在我为了自己的私心,让何家丢脸了,可是你看,老头子不认我了,现在我不是何家人了。没了我,何家还是像往常一样,在A市站稳脚跟一片风光。这才是让人满意的结果,不是吗,你们过得舒心,我不用隐瞒我是个同性恋,我也舒心。” 何妈妈在那头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叫了何祎一声,“小祎……” 何祎突然就觉得眼眶酸涩难忍,低声道:“妈,是我对不起你。我让你失望了。” 何祎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何妈妈的抑制不住细小哭声,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何祎把手机放到茶几上,仰头倒在了沙发上,只觉得身心俱疲,老头子愤怒的不认自己这个儿子了,而现在,那个差点为了自己在产床上失去生命,从小到大最疼宠自己的女人,如今面对自己也是哽咽哭泣。这世界上最爱自己的女人已经对自己失望透顶了。 何祎连回拨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何祎抬起右手,用小臂遮挡住自己的眼睛。 如今自己出柜了,孑然一身无所顾忌,终于可以把想要抓住的人拥入怀中。好像自己拼尽全力在前方扫除一切障碍,终于打通一条满是血汗的道路,那人却决绝的转身离开,空留自己一人,再也没人能陪自己往前走了。 那么自己做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何祎终于承认爱上戴念,戴念却连人在哪里都不知道了。醒悟的太晚,不够珍惜,活该自己现在如此难受。 ——可是,戴念。 ——你还爱我吗。 何祎在家熬了三天,也不愿去医院打吊针,在茶几底下找到退烧药吃了,跟陈然打好了招呼就窝在床上躺着,偏偏这样折腾还真让何祎退烧了。 与此同时,在H市的庄纬铭正在唉声叹气,银行卡不能用了,身上的现金也不多了。今天中午退了房,还好带的东西不多,随身的包就能装下。庄纬铭叹了口气,走在H市的酒吧一条街,随意的走进了一家叫做“辛巴”的酒吧内。 庄纬铭最大的优点就是能把烦心事抛到脑后,然后投入到放在面前的快乐当中,庄纬铭撩了一下刘海,面带微笑的走过酒吧的装饰走廊,按照习惯往吧台走去。 庄纬铭撑着下巴报了酒名,王一卫抬眼看了看庄纬铭,片刻后把调好的鸡尾酒推给庄纬铭。庄纬铭端起高脚杯,也不喝,看着高脚杯内色泽鲜艳的液体发起了呆,好似连耳边震耳的音乐也听不见了。 正在这时,戴念从卫生间出来,从一旁的员工通道走入吧台,站到了王一卫身旁。 王一卫打了个哈欠,说道:“好累。” 戴念笑了笑,说道:“那一会儿下班就赶快回家睡觉吧。” 王一卫又打哈欠,“可是又舍不得张老头儿那儿的鸡翅。” 戴念无奈的看了王一卫一眼,“那我们去张老头那儿吃完东西,再回去休息。” “可是好累,不想走路了……”王一卫叹气。 戴念:“……那就直接回家。” 王一卫:“可是张老头……” 戴念抓狂,大声道:“我知道了知道了!!下班之后你先回家洗澡,我去张老头那儿买鸡翅带回来!!” 王一卫一脸“好乖好乖”的表情捏了捏戴念的脸。 这时音乐刚好停了下来,过了两秒又换了另一首歌,而就在这两秒之内的短暂停顿间,戴念对着王一卫抓狂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晰,坐在吧台旁的客人都侧脸看了看王一卫和戴念,庄纬铭的发呆被打断,听到了那一声带着抱怨的软糯鼻音,略有些兴趣的勾起嘴角抬眼看向出声的人。 虽然酒吧内灯光昏暗,但庄纬铭还是认出了戴念。 庄纬铭把酒放到吧台上,惊讶道:“波比?!你怎么在这里?!” 戴念正要把王一卫捏自己的手拨开,蓦地听到有人叫“波比”,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喉咙发紧,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重重撞上身后的酒柜,几瓶酒摇摇晃晃的要掉下来,还好被反应快的王一卫接住重新摆好。 王一卫见戴念脸色突然白了,也吓了一跳,拍了拍戴念的肩膀,说道:“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 戴念神色恍惚的对着王一卫摇了摇头,庄纬铭也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戴念的反应会这么大,便又担忧的叫了一声:“波比?” 戴念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好看了一点,皱眉对着庄纬铭说:“你怎么在这里?何祎呢?” 庄纬铭从口袋里拿出烟来,抽了两口才苦笑着说道:“别这么仇视我。我现在跟你一样,躲着庄纬佑,偷偷跑到H市来的。” 戴念神色稍缓,缓缓吐出一口气,疲惫道:“不要告诉何祎关于我在H市的事。” 庄纬铭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我现在连自己都顾不全了。哪有心情插手你和何祎的事啊。” 戴念见庄纬铭半垂的眼里也是满是疲惫,便走上前去理解的拍了拍庄纬铭的肩,说道:“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A市的公司呢,就放着不管了?” 庄纬铭嗤笑了一声,“我能力不行,朽木再怎么雕,也成不了大器。现在公司让庄纬佑接手,反倒是对大家都好了。” 庄纬铭在人生地不熟的H市,见到意想不到的熟人,这几日压抑的心情只能通过倾诉来缓解一些。戴念听到庄纬铭的话,也不知怎么安慰,只好动手调了杯酒推给他。 庄纬铭低声道了声谢,眼神不知又飘向了哪里。 王一卫推了推戴念,看着庄纬铭说道:“这又是A市的熟人?” 王一卫只知道戴念是因为在A市发生了些事,现在才到H市来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王一卫没有开口问,戴念也不开口说。上次来了个周常青,如今又来了个庄纬铭,不知为什么,王一卫的直觉告诉他,这次来人又是跟A市有关系。 “嗯。”戴念点了点头。 王一卫笑,“世界真是小。” “嗯。”戴念又点了点头,“不过H市跟A市离得近。唉。也不知道是良缘还是孽缘。” 王一卫拍了拍戴念的头,安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戴念对着王一卫勉强笑了笑。 庄纬铭喝的微醺,又遇到戴念这个熟人,便趴在吧台上说了许多,不外乎是关于庄纬佑的,王一卫一边调酒,一边在一旁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王一卫听到一半便神色奇怪的问戴念:“那庄纬佑是这小子的弟弟?怎么这口气有点怪怪的啊。” 戴念当然不会把这对兄弟的真实情况说出去,只好含含糊糊的开玩笑道:“兄弟间为了家族企业相杀相爱嘛,哈哈哈……” 王一卫挑了挑眉,视线转到庄纬铭身上,又说道:“这又是个GAY?” 戴念咳了两声,尴尬的点点头。 王一卫眯眼看着戴念,笑道:“跟周常青认识?” 戴念咽口水,继续点头。 王一卫瞟了醉醺醺的庄纬铭一眼,不说话了。 戴念看着醉醺醺的庄纬铭,无奈的叹了口气。 下班之后,苦着脸的戴念和黑着脸的王一卫扶着站都站不直的庄纬铭站在街边。戴念看了王一卫一眼,说道:“他都醉成这个样子了,不然让他今晚睡我们那吧。” 王一卫眯眼看着戴念,戴念咽了口口水,眨了眨眼,说道:“不管怎么说都是朋友啊……总不能把人家丢在街边吧。而且,反正明天我们休息,他也不会太打搅我们是不是……” 王一卫叹了口气,不说话,却还是拦了辆车,把庄纬铭丢进后座。 戴念舒了口气。 回家之后王一卫洗完澡就回房睡觉,戴念在玄关把庄纬铭的鞋脱了放在鞋柜里,取下庄纬铭身上的包放到一旁,一个人连拖带扛的把庄纬铭挪到沙发上,扔了床被子盖在他身上便不管不顾了。 安顿好庄纬铭之后,戴念转了转肩膀,唉声叹气的去洗漱,躺在床上只觉得事情在越来越往一个不妙的情况发展。 第二天王一卫和戴念难得休假。王一卫一般休假要睡上一整天,戴念不必管他,还是老样子中午起了床,做早餐,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吃了,便开了电视,坐在沙发一角看电视。庄纬铭躺在一旁睡得死沉。 戴念偏头看着庄纬铭微微张开口,皱眉沉睡的样子,不自觉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不管离得再远,何祎总是能跟自己通过别的方式跟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周常青是,庄纬铭也是。 戴念垂下眼,面无表情。 “唔……”一旁的庄纬铭捂着脑袋坐起身来,茫然的环顾四周,问道:“这是哪儿?” 戴念起身倒了一杯温水给庄纬铭,说道:“我和王一卫住的公寓。” 庄纬铭喝下半杯水,用手背压了压嘴角的水渍,说道:“哦。谢谢。” 戴念点了点头没说话,半晌之后,庄纬铭苦笑一声,说道:“我身上没多少钱了,能在你家住几天吗?” 戴念叹了口气,说道:“当然没问题。只是还请你不要告诉何祎有关我的事。” 庄纬铭笑了笑,说道:“我手机卡都扔掉了,人都联系不到的。” “扔手机卡啊。怎么跟我当初来H市的行为一样。”戴念微笑。 “不。”庄纬铭苦笑,“我本来没想丢掉的,后来被人撞了一下,拿在手里的手机卡就直接掉下水沟里了。” 戴念笑,说道:“你啊……算了。就现在这儿住几天,缓缓心情吧。” 庄纬铭点点头,看着戴念,把剩下的半杯水也喝了,说道:“昨晚见面光顾着跟你说些有的没了。倒是忽略了你突然能开口说话这件事了。” 戴念垂着眼睛,微微笑了笑,“没什么。” 庄纬铭见戴念这样,便也不多问。只是对着戴念笑了笑,又道了声谢。 第五十五章 戴念指了指浴室的位置,对庄纬铭说道:“你去洗漱一下吧。新毛巾和牙刷都放在洗脸台上。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 庄纬铭抹了把脸,一脸疲惫的点点头。 戴念随意的下了点面,端到桌面上时,庄纬铭刚好洗漱完,脸色好看了许多,见戴念把面端到自己面前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 “看不出你还会做东西吃啊。”庄纬铭口里塞着面条,含糊不清的说道。 戴念低头笑了笑,回答道:“没办法啊。一个人出来了,不学会做饭给自己吃怎么活。” 庄纬铭抬起碗大口喝汤,咂了咂嘴巴。说道:“嗯……味道一般般。” “喂喂。”戴念看了庄纬铭一眼,“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敢嫌弃我手艺不精?” 庄纬铭抬眼看着戴念,片刻后勾起嘴角,说道:“波比,总感觉你变了好多。” 戴念耸肩,“别叫我波比,我身份证上名字写的是戴念。” 庄纬铭大笑,“好好好。戴念戴念,的确比波比好的多。” 戴念没说话,站起身收拾碗筷放到厨房。洗完碗之后戴念做到庄纬铭身旁,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庄纬铭看了看王一卫紧闭的卧室房门,问道:“那个跟你一起住的人呢?他不起床?” 戴念眼睛盯着电视,也不看庄纬铭,回答道:“他一般休假都要睡一整天,晚上吃夜宵那个时间段才会起来。” 庄纬铭摸下巴,“在酒吧工作挺辛苦的啊。” “嗯。日夜颠倒。”戴念点点头,旋即又对着庄纬铭笑了笑,“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归还是要工作的。” 庄纬铭唉声叹气,撑着下巴,“唉。我现在倒成了无业游民,银行卡也被那王八蛋冻结了。身无分文啊,日子难过啊。” 戴念侧脸看着庄纬铭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衣服还依然显得英俊的模样,笑道:“你就是一大老板的气质,别跟我们这些给人打工的人哭穷了。” 庄纬铭哭丧着脸,“是真的,我现在也缺钱的很。要不我去你们店里打工吧。” 戴念:“你会做什么?” 庄纬铭撑着下巴想了想,没说话。 戴念皱眉想了想,对庄纬铭说道:“其实店里的确有个空缺的位置。” 庄纬铭:“是什么?” 戴念:“扫地的。” 庄纬铭:“……还是算了吧,我人老了,腰不行……” 戴念笑出声来。 庄纬铭又叹了口气,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戴念不笑了,转回头,眼睛继续盯着电视机,说道:“回去?我可不打算回去了。” 庄纬铭见戴念连一丝犹豫也没有就回绝了,有些惊讶。片刻后才笑道:“你舍得?” 戴念这次连话也不回了,庄纬铭见戴念不说话,也不恼,又笑着开口:“你现在倒是放得开,可惜何祎那小子在A市却是舍不得了。” 戴念面无表情的转过脸看了庄纬铭一眼,还是不说话。庄纬铭是,周常青也是,一个个都在自己面前说何祎后悔了,何祎舍不得。谁会相信,傻逼才信。何祎太高傲太自负,所以自己离开,他只是不甘心而已。何来舍不得这一说法。 戴念冷笑一声,转开话题,问庄纬铭:“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庄纬铭撑着下巴再次叹气,说道:“过两个星期吧。” 戴念用眼神上上下下看了庄纬铭一遍,没好气的问道:“既然还要回去,干嘛还要跑出来。” 庄纬铭苦笑,“总不能让我在A市坐以待毙,生生受人威胁然后屈服吧。我只是……太不甘心了。” 戴念耸耸肩,不太理解庄纬铭这样纠结的想法,随口说道:“那你还回去干什么。出来了就直接在这儿安定下来呗,苦是苦了点,但是至少快活。不用受你弟弟威胁。” 庄纬铭笑着摇了摇头。戴念疑惑的歪头看着庄纬铭。 庄纬铭叹了口气,微笑道:“不。我迟早是要回去的。” 戴念:“为什么?” 庄纬铭看了戴念一眼,说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决绝的,你很勇敢,我没有你那么勇敢。我是个胆小鬼。”庄纬铭停了停,又说道:“不管我走多少次,我总归还是要回去的。我的心整个都在庄纬佑身上,不管我再痛苦再不甘,只有在他身边我才最安心。” 戴念看了庄纬铭一眼,笑了一声,颇带些嘲讽的意味,“把一颗心全部放到别人身上。那么你自己呢?” 不待庄纬铭开口,戴念恶狠狠的盯着庄纬铭,又继续说道:“爱情是平等的,你把心交给他,他就也得把心给你。不然你就只能委曲求全没有自我了,那才是真傻,你看我,你看看之前的我。那就是我的下场,我现在把心抢回来了,放在我自己身边,我才是真的快乐。哈,不不不。就算痛苦我也觉得快活。” 庄纬铭见戴念激动起来,抬手摸了摸戴念的脑袋。戴念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微红着眼眶喘了几口气,勉强对着庄纬铭笑了笑,说道:“对不起。一时激动了。我只是……突然想起之前的事了。” 庄纬铭摆了摆手,“没事。其实何祎……” 戴念摇头,制止庄纬铭继续说下去。开口道:“别说了。我不想听。” “唉。”庄纬铭叹气,“一颗心换另一颗真心,多难啊。人的劣根性,东西没了才发觉重要。” 戴念并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怕什么。” 戴念说的很小声,庄纬铭没听清楚,侧头看向戴念,“什么?” 戴念提高了音量,又说了一遍:“你怕什么,你们明明都是相互挂念着对方的。” 庄纬铭笑,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戴念低头想了想,说道:“上次何祎出差,你和庄纬佑住在我家里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很爱你,嗯……从动作眼神就可以看的出。” 庄纬铭赞赏的点点头,大笑:“对啊。他的确很爱我。唔……我也很爱他。” 戴念疑惑的看着庄纬铭,理直气壮的问道:“那为什么还要弄到这个地步?直接在一起不好吗。你也说了,一颗心换另一颗真心有多难。” 庄纬铭看了戴念一眼。两人说熟不熟,说不熟又是有些联系,有些话对着陌生人说不出口,对着贴心的人也说不出口,如今面前坐着半生不熟的戴念,有些话竟是轻易就能说出口了。 庄纬铭大笑三声,“哈哈哈。你这话说得太轻松。如果庄纬佑不是我弟,而是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我用得着这么犹犹豫豫的?说白了吧,当初就是我故意把庄纬佑给掰弯的,那个时候年轻不想太多,也觉得爱一个人其余的事都算不得什么。可是后来出社会了,成熟了,才发现一个GAY,连爱一个人都是错的,更何况那个人是我亲弟弟。你懂吗?我毁了我自己这一生没有关系,可是我不能毁了庄纬佑。” 戴念没说话,半晌后才说道:“就算是个GAY,爱一个人也是没错的。” 庄纬铭偏开头,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戴念安慰的拍了拍庄纬铭的肩,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庄纬铭耸耸肩示意自己没事,大笑,挤眉弄眼的夸张叹气道:“唉。爱情啊~~人生啊~~” 戴念也笑。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就在这住两星期?但是你没钱怎么办?也不出门了吗?” 庄纬铭耸拉着头,苦哈哈的说道:“要不你借我钱呗?等我回A市就还给你。” 戴念面无表情的看着庄纬铭,说道:“我很穷的,还在打工呢。不借。” 庄纬铭可怜兮兮的看着戴念:“……” 戴念转头看电视,过了一会儿后突然急急忙忙跑到卧室去,庄纬铭疑惑的看向戴念的方向,卧室里传来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 片刻后戴念走到庄纬铭身旁,把一张银行卡扔给庄纬铭,庄纬铭疑惑的看着戴念,又看看手中的银行卡,正经道:“我跟你开玩笑的。哪儿会真找你借钱啊,银行卡你拿回去吧。” 说着把银行卡递给戴念,戴念摆了摆手,又把庄纬铭的手推了回去。说道:“你拿去用吧,这不是我的卡,是何祎的。” 庄纬铭:“既然给你了,就是你的。” 戴念冷笑道:“不用了。他给的我用着都嫌烫手,你要是不要,我就扔垃圾桶了。反正是他的钱,你回A市直接把钱还给何祎好了。” 庄纬铭见戴念这样说,便也不推辞,笑道:“那就谢谢了。” 戴念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A市L吧,何祎把靠着L吧的一家休闲咖啡厅买了下来,打算把两家店之间的墙打穿,给L吧扩张面积。 于是L吧停业整修,全体员工放假,陈然和小陆两人不知去哪儿了,好像是出去旅游,何祎这几天便自己看着装修。 下午六点,何祎开车回家,出电梯时,发现有人站在自己门口,看身影像是个女人,手离开提着一个保温瓶。 何祎疑惑的皱眉,揉了揉太阳穴,走上前去,问道:“你好。请问你找……妈?!” 女人转过头来,脸上也有些微疲惫,微笑道:“啊,小祎。你回来了。” 何祎勉强笑了笑,开门让何妈妈进门,说道:“妈。你怎么来了。” 何妈妈挺直着背脊,脸上精致的妆掩盖了疲倦,对着何祎笑了笑,说道:“说什么傻话呢,我来看看自己的孩子也要这么惊讶?” 何祎低着头开门,弯下腰拿了双拖鞋递给何妈妈,何妈妈把手里的保温壶递给何祎,“我在家用小火熬的排骨汤。” 何祎一手接过保温壶,微笑道:“好久没喝到你亲手熬的汤了。” 何祎不大喜欢有人来自己的公寓,何妈妈也只来过几次,何祎领着她坐到沙发上,倒了杯水给何妈妈,把手里的保温壶放到茶几上,何妈妈打开保温壶,淡淡的肉香飘散出来,何祎不自觉的微笑,去厨房拿了筷子和勺子出来,坐到何妈妈身边。 何妈妈:“喝点汤,虽然天气要回暖了。但是早晚还是冷。” 何祎点点头,喝了一口汤,笑道:“味道还是没变。” 何妈妈叹了口气,侧头看着儿子喝汤的侧脸,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何祎的头顶。何祎呆了呆,直起身来,把何妈妈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说道:“妈,我不小了。” 何妈妈笑着把手抽出来,轻轻拍了拍何祎的手背,笑道:“是啊。儿子长大了。”眼底却是微微湿润了。 何祎很难过,却不知道在此时该怎么安慰这个女人。何妈妈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对着何祎笑了笑,站起身说道:“我先走了。一会儿有事呢,汤喝完了把保温壶洗干净,我过段时间再来拿。” 何祎把勺子放到一旁,把盖子盖上。也跟着站起身来,点头说道:“好。” 两人走到门口时,何妈妈穿好鞋,正要推门出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何祎穿着棉拖鞋手扶着墙壁站在玄关,眼底有淡淡的青色,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样子,却还是倨傲的挺直背脊,脸上挂着有礼的微笑。形单影只。 何妈妈转过身,努力抬高手,固执的摸了摸何祎的头顶,连眼角也染上了微笑的颜色,说道:“小祎都长这么高了。儿子永远是儿子,我怎么舍得你不开心。你爸也别扭,跟个老小孩一样。有空……还是回来看看吧。” 何祎微微弯下身,轻轻的抱了抱何妈妈,没说话,背影是难得的颓丧和示弱。何祎半晌后才含糊的“嗯”了一声。何妈妈拍了拍何祎的背,转身推开门走了。 何祎眼看着门在眼前关了,才转身走回沙发旁坐下。看了眼放在茶几上的保温壶,却突然觉得舍不得吃了。何祎笑了笑,叹了口气,还是坐下身来,打开保温壶的盖子,拿起放在一旁的筷子,细心又缓慢的品尝还温热的排骨汤。 另一边。 戴念和王一卫出门上班,H市出了大太阳,一向怕冷的庄纬铭就套了件外套就出了门,虽说有太阳,可有风吹来还是会让人不自觉瑟缩,庄纬铭抱着手臂抖了抖,嘟嘟囔囔道:“冷死了,要不是走的匆忙,好歹我也会多带点厚衣服出门。” 庄纬铭掏了掏口袋,看了一眼戴念给的银行卡,二话不说拦了辆出租车对着司机就说:“去离这里最近的XX银行。” 下车后庄纬铭看了看卡内余额,叹道:“何祎真是大方,十万随随便便就给了戴念。”随即又想到好友在A市焦急疲惫的样子,又叹道:“爱情啊。就是折腾来折腾去的。” 不过很快庄纬铭就调整好了心态,神采飞扬的揣着银行卡去H市的繁华地段逛商场了。 晚上戴念和王一卫回家,顺便给庄纬铭带了份张老头那儿的烤翅,开门时却看到庄纬铭穿着一款新上市的外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戴念二人回来,对着戴念招了招手,笑道:“回来了?!手里提的东西是给我带的夜宵?” 戴念点了点头,换好拖鞋,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庄纬铭,说道:“一家烧烤店的招牌烤翅,味道很好的。我和王一卫平时下班都会去那里买点夜宵。” 王一卫没有理这两人,自顾自的进卧室去了。庄纬铭一遍把烤翅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一遍问道:“那个王一卫是不是不太待见我?怎么对人爱理不理的?” 戴念好笑的看了庄纬铭一眼,“王一卫就是这个性子,你以为你是万人迷?谁见着你都要抱你大腿?” 庄纬铭甩了甩头,哼了一声也不说话。过了半晌,庄纬铭解决完烤翅,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对着戴念咧嘴一笑,说道:“你知不知道,何祎给你的银行卡里可是有十万呢。” 戴念瞪大了眼睛看着庄纬铭。 庄纬铭见戴念这幅样子,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戴念点点头,理所当然道:“对啊。在A市的时候,也没什么地方需要我花钱的,来了H市,我连碰都不想碰这张银行卡。”戴念顿了顿,然后嗤笑了一声,“倒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大方。” 庄纬铭耸了耸肩,说道:“既然你这么讨厌这张卡,当初干嘛不直接扔掉好了?” 戴念面无表情的瞥了庄纬铭一眼,抿了抿唇不说话。 庄纬铭一时口快,才意识到戳了戴念的痛处,只好干笑着搂了搂戴念的肩膀,说道:“哈哈哈哈……还好你当初没丢,要不然我就只能找你借钱了。” 戴念把庄纬铭的手抖开,道:“反正这卡现在是你的了,爱怎么处理你就怎么处理。不用跟我说了。”说完便站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嘭”的一声关上门,过了两面,戴念又把门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张脸来,淡淡的对庄纬铭说道:“今晚你睡沙发,被子就在你脚边。早点休息。” 庄纬铭苦着脸用食指挠了挠侧脸,老老实实的站起身关了电视,关了灯,脱衣躺倒在沙发上。 戴念的房内却开着灯,戴念坐在床边,手肘撑在双膝上,低头把脸埋在了手掌了。 庄纬铭说:“既然你这么讨厌这张卡,当初干嘛不直接扔掉好了?” 戴念想了半天,却找不出一个反驳的理由来,过了半晌,戴念站起身,走到衣柜旁,从旁边拖来一张木椅,站到木椅上,伸手把柜顶上的一个硬纸盒了下来。 纸盒内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一沓便笺纸,一支圆珠笔,之前本来还有一张银行卡的,现在那银行卡却在庄纬铭的手里。 而这些,都是从A市带来的东西。当他还是“波比”时,拥有的东西。 戴念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安静的拿起便笺翻了翻,便笺上的内容杂乱无章,大多都是自己的笔记。 却还是有些何祎的字迹——“波比明天休息一天不去L吧了,我带你出去玩。” 戴念还记得这是在A市时,何祎拥着戴念坐在沙发上,手臂穿过他的腰,故意不跟戴念用言语沟通,而是抢过他手里的便笺和笔,脸上带着温柔微笑的用文字与自己交流。 戴念看着便笺上零零散散掺杂着何祎的字迹,自嘲的笑了笑。 两年的时光哪是这么简简单单就能抹去的,爱一个人也不是说一句不爱了,就能彻彻底底放下了。 好像自己已经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是“波比”一个是“戴念”。 一个爱何祎,一个不爱何祎。不。应该是,一个拼了命的想要去爱何祎,另一个却想要远远逃开。 而现在,戴念已经看清楚了,他和何祎,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不管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拼了命,也不能站到何祎身边。那个人太骄傲自负,自己,自然是入不得他的眼的。 既然所有的挣扎都没有用。那么爱或者不爱有什么关系呢。 或者说,既然爱的这么痛苦,那又为何非让自己不快乐。 戴念冷笑一声,把手里的便笺摔到盒子里,深吸了口气,把盒子盖好,抱起盒子开了门,穿过客厅时,庄纬铭躺在沙发上,带着睡意迷迷糊糊的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干什么去?” 戴念换好鞋,打开门,回头对着庄纬铭笑道:“丢垃圾。” 庄纬铭在狭小的沙发上勉强翻了个身,嘟囔道:“神经病,非要大半夜的去丢垃圾。” 戴念下楼,冷静的把纸盒丢到一旁的垃圾桶内,明天一早,小区的清洁人员就会来这里,把垃圾桶内的所有垃圾,连带着这个纸盒,一起送到垃圾站去。 然后自己真的就是孑然一身,把唯一的也是最后可以用来留恋的东西扔掉了。 而回忆。不去动它,就不会疼。 然后早晚有一天,自己再想起何祎,只是淡然一笑,然后对着身边新的爱人微笑着说:“噢。我曾经爱过一个叫做何祎的人渣。” 过去再怎么惨痛也抵不过未来的一分美好。 第五十六章 戴念在垃圾桶旁站了一会儿,还是转身头也不回的上了楼去。进了家门,经过客厅走路声音震天响,庄纬铭抓狂的扯起被子蒙住头,戴念回房,倒头就睡。 第二天下午,戴念和王一卫下楼时,戴念看着楼下的垃圾桶不自觉的发呆,王一卫用手肘推了推戴念,疑惑道:“怎么了?走啊,垃圾桶里还能被你瞧出金子来?” 戴念回过神来,咳了两声,笑道:“垃圾桶里当然只有垃圾,哪有什么金子。”说完便迈开脚步走了,王一卫眯着眼睛看着戴念的背影,摇了摇头,跟上戴念一同向前走。 庄纬铭有了银行卡,每天吃喝玩乐,又没有工作的压力,生活滋润的很。 两天后,戴念坐在沙发上,看着正在打哈欠的庄纬铭,认真道:“庄纬铭,你什么时候走?银行卡也有了,你也不愁钱花了,你不是要回A市吗?” 庄纬铭因为打哈欠有些泪水涌上眼眶,庄纬铭揉了揉眼睛,可怜兮兮的睁着湿润的眼睛,说道:“你要赶我走吗……我现在走投无路,流离失所,无处可依,好不容易遇到了你,你却要赶我走……” 戴念无奈的扶额,抬手制止庄纬铭继续要说的话,站起身来,口中说道:“随便你随便你!!爱多久回去多久回去!!我去上班了!” 庄纬铭侧头看了戴念一眼,嘴里却在自言自语,“我能那么早回去吗?又不是傻逼。” 见戴念和王一卫两人都出门了,庄纬铭翘着二郎腿形象全无的倒在沙发上,打算今天不出门,好好待在王一卫家里看一天的电视。 而A市,何祎按照惯例去查银行卡的记录。竟然发现两天前给戴念的那张银行卡在H市被用过。 知道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何祎竟然觉得呼吸都窒了一瞬间,H市,居然在H市。一直以为戴念想必是恨自己的,才会在那个早上那么决绝的离开,本以为戴念会跑到哪个偏远的城市去,至少要离A市远远的,却没想到那人里自己竟然只有这么近。 何祎当机立断,甚至是有些紧张的立马开车回家,带好必要的东西,打了个电话给陈然,让他和小陆帮忙看着正在装修的L吧。收拾东西的时候,何祎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这样匆忙的收拾东西奔赴到另一个城市,很久前也做过,那个时候自己是为了赶往Z市去把戴念寻回来。而这次的目的地是H市,却不知道结果会是怎么样。 何祎正在快步走出小区,厉祈打电话来了,何祎一边接通电话一边走到路边拦出租车,对司机报了机场的名字,才对着手机说道:“喂,什么事?” 厉祈:“你要找的那个人,有消息了,在……” 何祎打断他,“在H市。” “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刚知道没多久,他身上带着我给他的银行卡,我查了银行卡的消费记录。但是我现在只知道他在H市,具体位置在哪里我不知道。你有消息?” 厉祈在那边笑一声,说道:“当然有,戴念现在住在H市XX街道XX公寓3楼302室。和一个叫做王一卫的男人同居,目前在H市酒吧街那边的一家酒吧工作,但是具体哪个酒吧还不清楚,估计晚一点才能告诉你具体的消息。” 何祎抿了抿唇,说道:“谢谢,现在这些消息已经对我很有用了。” 厉祈答道:“好。” 何祎又说道:“王一卫?和戴念同居的那个人……是他的现在男朋友吗?” 厉祈笑,“我怎么知道,我只负责查出人在哪里,他的人际关系可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不说了,我先挂了,还有很多事没做。” 何祎:“嗯。” 何祎把手机放回口袋,手肘撑着车窗,用指尖按揉着太阳穴。 当晚十点半,何祎到达H市,乘出租车到了厉祈说的地址,上了三楼敲响了302的房门。 庄纬铭手里拿着前几日买的零食开着电视,坐在沙发上,听到敲门愣了愣,踩着拖鞋开了门,一边开门一边诧异的问道:“不是还没下班么,怎么回来这么早……” 待到庄纬铭看清门外站的是何祎时,却是惊的连话都说不出了,等反应过来时庄纬铭的第一反应就是把门关上。何祎却抢在庄纬铭的动作之前,一个闪身进来,把肩上的包甩到地上,一把拎起庄纬铭的衣领,厉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波比呢?” 与此同时,庄纬铭也惊慌的把视线投向何祎的身后,与何祎异口同声道:“你怎么来了?庄纬佑在哪里?” 何祎深吸一口气,松开庄纬铭的衣领,说道:“庄纬佑还在A市到处找你,我是来找波比的。” 庄纬铭理了理衣领,舒了口气,问道:“你怎么知道戴念在这里的?” 何祎看了庄纬铭一眼,自己弯腰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换了,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倒是给我说说你怎么在这里。” 庄纬铭跟着何祎往里走,熟门熟路的去厨房倒了杯水递给坐在沙发上的何祎,说道:“不就是A市发生了那些破事儿吗,庄纬佑又逼我逼的那么紧,我现在不太想看到他,所以就跑来H市了。哪知无巧不成书,竟然遇见了戴念。”何祎听到庄纬铭这样说点了点头,没说话,庄纬铭又试探道:“戴念应该不知道你已经来了吧?” 何祎疲惫的端起水喝下,叹道:“他当然不知道。他连去了哪里,在做什么,一点消息也不透露给我。” 庄纬铭笑了笑没有说话,何祎瞥了庄纬铭一眼,把手里的水杯重重的放到茶几上,说道:“你来这里几天了?” 庄纬铭干笑:“一个星期吧哈哈哈……” 何祎笑:“好,真是好。你来这么久都不告诉我戴念在H市。” 庄纬铭视线偏向一旁,小声道:“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我总不能背叛戴念啊。” 何祎嗤笑了一声。看向庄纬铭,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庄纬铭坐到沙发的另一头,懒懒答道:“我不回去。” “庄纬佑满世界的找你都要疯了,你倒是潇洒。”何祎道。 庄纬铭嘲讽的笑了笑,并不说话。 何祎看了庄纬铭一眼,拿出手机,庄纬铭站起身来,按住何祎的手,恶狠狠道:“你要干什么?” 何祎没有动,只是淡淡说道:“你以为你是小孩吗,不仅让你家人担心,就连你弟弟都要为你操心。还不快回去,就算你打算出来闯,至少也要把话说清楚了,东西交代清楚了再做事。” 庄纬铭咬牙:“你懂个P!不用你多管闲事。” 何祎面无表情的看着庄纬铭,片刻后挣开庄纬铭的手,把手机收回口袋,嘲笑道:“随便你。我只是作为朋友劝劝你而已,我自己的事情都没解决,哪有那么多空闲管你的事。” 庄纬铭垂下眼,“何祎我知道你是我好哥们,为了我好。但是,请你不要把我的行踪告诉庄纬佑好吗。” 何祎不说话,庄纬铭抬眼定定的看着何祎,半晌后何祎叹了口气,说道:“好。” 庄纬铭侧过头,低声道:“谢谢。” 两人沉默的坐了半晌,何祎突然开口道:“波比什么时候回来?” 庄纬铭不知为什么突然情绪低落起来,失落道:“凌晨三四点吧。” 何祎点了点头不说话,指尖却突然颤抖起来。 下意识的,竟然觉得害怕。 何祎和庄纬铭各自坐在沙发的两头,都不说话。气氛突然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片刻后庄纬铭站起身来,一脸的焦虑不安,何祎看了庄纬铭一眼,庄纬铭用手把刘海耙到脑后,大呼一口气坐下来,没一分钟,又站起身来,皱着眉开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何祎见庄纬铭一刻都不得安分的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也皱起了眉,问道:“你在干嘛。” 庄纬铭说:“不知道。好烦。” 何祎闭目养神,不搭理庄纬铭。 庄纬铭站在客厅终于,懊恼的吼了一声,蹲下身打开电视机下的柜门,拿出自己从A市时背来的包。 何祎睁开眼,问道:“你到底要干嘛?” 庄纬铭抿着嘴,把包用力的扯出来,然后把茶几上自己的东西扫到包里去,何祎按住庄纬铭的手,道:“这么晚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庄纬铭看了何祎一眼,说道:“跑路啊,不然我还待在这里干什么?一会儿戴念回来了,见到你在这里,我又在你旁边,我怎么解释?” 何祎皱眉,“你在胡说些什么。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这里。我是查了银行卡的消费记录才知道他在H市的,具体地址是我找人查的。” 庄纬铭撇开眼,“戴念根本没用你的银行卡!是我卡被冻结了,身上也一分钱都没有了,戴念就把卡给我了,银行卡是我用的!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是我把行踪暴露给你了。” 何祎沉默了片刻,说道:“就算你不用,我也能查到这里。” 庄纬铭烦躁的耙了耙头发,说道:“不是这个问题,可现在就是我用了银行卡,然后你查了消费记录。就算戴念不怪我,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而且,你和他的事,都是朋友,我哪边也不好说话,我留在这里也是尴尬,我也一点都不想掺和你们的事。” 何祎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庄纬铭暴躁的打断何祎还未开口的话,继续说道:“而且我觉得H市太不安全了。你都能找到,庄纬佑找到也是迟早的事。”庄纬铭低头收拾包,低声骂了一句脏话,又抬头对何祎说道:“反正我现在就要走。” 何祎也觉得烦躁的不得了,本来自己的事情都一个头两个大了,何祎摆了摆手,说道:“随便你随便你,爱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爱走哪去走哪去,A市你爱回不回。我自己的事都弄不清了,谁还有心思管你啊!!你一边玩儿蛋去吧!!” 庄纬铭把东西都收拾好,背上包转身就走,何祎喊住庄纬铭,在茶几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又在一旁拿过一张空白的废纸,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上,想了想又把李宇的号码也写上,递给庄纬铭,说道:“到时候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要不打电话给李宇也行。别在外面玩太疯,记得回来知不知道,A市才是你家。” 庄纬铭不耐烦的把纸条揣到裤兜里,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了,转身又要走,何祎又叫住庄纬铭,“等等。” 庄纬铭抓狂的转过身,“干嘛!!还有什么事!!” 何祎被庄纬铭的焦虑传染了一般,也觉得现在整个人烦躁不安,抬脚不太用力的踹了庄纬铭一脚,从口袋拿出卡包,抽出一张X行的银行卡给庄纬铭,说道:“密码是XXXXXX,够你用一阵子了,快滚快滚!!” 庄纬铭说:“好哥们!!谢谢!!” 何祎无语的看着庄纬铭走出门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只觉得深深的疲惫感涌了上来。 “辛巴”营业中,戴念一个人站吧台内调酒,先前有人打王一卫的电话,王一卫低头看了看来电显示,一脸笑的跑到安静的地方接电话去了。足足过了半个小王一卫才回来,戴念斜着眼睛看了王一卫一眼,说道:“看你那得瑟样,接谁电话了?” 王一卫:“嘿嘿嘿!!” 戴念:“笑你妹笑……” 王一卫说:“一会儿下班了,哥请你去张老头那里吃夜宵去,开几瓶酒!!” 戴念笑的露出两颗虎牙,“好啊!你说的。” 结果就是下班之后,王一卫喝嗨了。 戴念把王一卫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王一卫摇摇晃晃大半个身子都依在戴念身上,戴念费力的拖着王一卫往前走,无奈道:“你怎么了你。” 王一卫大笑:“我开心啊行不行!!” 戴念无奈的附和着点头,说:“行行行,怎么不行。” 戴念撑着王一卫走到楼下,视线看到一旁的垃圾桶,不自觉的停下脚步,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神色复杂的盯着垃圾桶看了很久。王一卫顺着戴念的视线看向一旁的垃圾桶,大着舌头说道:“看什么看啊,垃圾桶里的东西早上就被送到垃圾站里去了。” 戴念转开视线,点点头,不说话。撑着王一卫上楼,王一卫把大半个身子压在戴念身上,楼道窄小,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块,戴念的肩膀顶着王一卫的胸膛,王一卫呼出的酒气一阵阵的喷向戴念的鬓角。 戴念自从离开何祎之后,很久没有发泄了,如今又被一个男人紧贴着,多多少少有些尴尬,戴念耳朵都红了,恼怒的用肩膀使劲的顶了顶王一卫,抓狂道:“你给我站好!!我是个GAY!别压我身上!!我要有反应了!!” 戴念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微微躬身把钥匙插入锁孔,王一卫半靠在戴念身上,笑哈哈的胡噜着戴念的头发,戴念一脚踢死王一卫的心都有了。 何祎听到门口传来声响,缓缓抬头看向门口。 戴念脸色绯红呼吸粗重,一路拖着王一卫耗费了太多体力,戴念低着头扶着王一卫,一边脱鞋一边朝客厅喊道:“庄纬铭!快来搭把手,王一卫太沉了我扶不动了。” 何祎出声:“波比。” 戴念动作一僵,下意识的就把王一卫推开,王一卫乍一看家里来了个陌生人,也愣了愣,摇摇晃晃的站直身体,说道:“你谁啊你?波比是什么东西?” 何祎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睛直直盯着戴念。 何祎变化其实不大,背脊依然倨傲挺直,眼睛深邃,看人的时候总有一种被温柔注视着的错觉。脸颊削瘦了些显得眼睛更深邃,眼底有淡淡的青色,神情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就光是看到何祎的面容,戴念就觉得自己的喉咙条件反射一般的开始灼痛。 戴念舔了舔嘴唇,张了几次口都没能发出声音,王一卫看到戴念脸色不太好,拍了拍戴念的肩膀,低声对戴念道:“他是谁?你认识的?” 戴念垂下眼,侧过头低声回答王一卫:“嗯。以前A市的熟人,算是我的……前男友吧。” 王一卫眯眼看着何祎,突然问了一句,“他也认识周常青么?” 戴念:“嗯。在我之前,跟周常青谈过对象。” 说到周常青,王一卫酒好像醒了一些,眯眼打量着何祎。何祎静静的看着戴念和王一卫靠在一起说些什么,却听不见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内容。见王一卫看向自己,视线在王一卫身上转了转,马上又回到戴念身上,口气温和,开口道:“波比。” 戴念却是倏地握紧了拳头。 王一卫发现事情不对劲,站直了身挡在戴念身前,皱眉道:“你要干什么?” 何祎很客气的和王一卫对视,微笑道:“我找一个人。”说着指了指王一卫身后露出一半身体的戴念,“他叫波比。” 戴念垂着眼,没说话,过了片刻,才哑声说道:“不是波比。” “嗯?”何祎没听清楚。 戴念没说话了,何祎笑了笑,继续说道:“别跟我闹脾气了。回去吧。” 戴念摇头。 何祎像是没听到一般,对着戴念伸出了手,说道:“跟我回去吧。” 戴念抬头神色复杂的看了何祎伸出的手一眼,又飞快的垂下眼,说道:“我不会回去的。” 王一卫侧头看了看戴念,戴念垂着眼,明明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却就是让人觉得他小心翼翼的,连呼吸都放轻了。 戴念刚来的时候也有些拘束,可是后来接触多了,才知道戴念也是个爱抓狂挺可爱的人。但王一卫从来没见过戴念这个样子,自从那个男人出现之后,戴念好像就一直垂着眼,身体僵硬,整个人都小心翼翼,安静的几乎让人忽略他。就连开口出声也显得如履薄冰,摆出低姿态来。 王一卫皱眉,说道:“你听不懂人话吗?戴念说不跟你回去。” 何祎视线轻轻扫过王一卫,视若无物一般,说道:“关你什么事?” 王一卫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戴念抬手制止,低声对王一卫说道:“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你先去休息吧。” 王一卫侧头看戴念,戴念深吸一口气,对着王一卫笑了笑,说道:“没事的。” 王一卫知道这事不是自己能插手的,只好点点头,戴念把刚脱下没多久的鞋又穿上,出了门,背靠在楼道的墙壁上。 王一卫往自己卧室走去,经过何祎身边有意无意的用肩膀碰撞了何祎一下,何祎看了王一卫一眼,视线马上越过王一卫投向门外灯光昏黄的楼道。 何祎出门时把门带上,看向一旁的戴念。头顶上的声控灯灭了,楼道里一片漆黑,何祎和戴念都没有出声。 很久之后,何祎才低声道:“波比。” 戴念立马打断何祎,说道:“我不是波比,叫我戴念谢谢。”不知是不是黑暗的环境给了戴念一些底气,戴念终于不再有那种喉咙发紧的灼痛感,声音也清晰了很多。 何祎没有说话,只是专心的听戴念说的一字一句。 何祎第一次听到戴念开口,是A市的那个早晨,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一遍遍的叫着自己的名字。然后还没来得及听仔细,那个人就走的毅然决然再也寻不到了。 第二次是刚刚戴念站在玄关,声音含糊又小心翼翼,说“我不会回去”。 第三句话,就是现在说自己不是波比而是戴念。声音清脆,带着南方人特有的软糯鼻音,却又对自己充满防备。 何祎像是走神一般,又轻轻喊道:“波比。” 戴念突然就觉得心里有股火从胸腔里直冲脑门,烧的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于是大声道:“说了我不是波比!我叫戴念,你听不听得懂啊?!” 两人头顶上的声控灯应声而亮,昏黄的灯光洒下来,戴念看到何祎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眼神在不太明亮的灯光照射下显得温柔又疲倦。 何祎勾起嘴角,笑了笑,低声道:“戴念。” 何祎顿了两秒,垂下眼睛看着地面,像是再想什么的样子,又轻轻的叫了一声:“戴念。” 戴念转开视线,不愿看何祎。何祎微微抬起双臂像戴念走进了一步,一副要拥抱对方的样子。 戴念皱着眉头,仰着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何祎笑了笑,慢慢的把手垂在身侧,有些失落的样子,语气带了些诱哄的意味说道:“戴念。跟我回去吧。” 戴念的刘海还没弄下来,还维持着在酒吧工作时的形象,露出光洁的额头,皱起眉毛看向何祎,气势是少有的凌厉,“不。我在H市过的很好。” 何祎看向戴念,没说话。 戴念说:“你回去吧。没什么事不要来H市。” 第五十七章 何祎听到戴念这样说到,手指往掌心蜷了蜷,又抬眼就着微弱的灯光仔仔细细的看着戴念。只觉得轻松,又觉得身心俱疲,就像在沙漠里毫无头绪的走了三天三夜,终于见着了绿洲,连滚带爬进了绿洲匆忙喝了两口水,接着就是虚脱一般的疲惫,只想大睡三天。 从戴念走的那一天起,焦虑和疲倦就一点一点的侵蚀何祎,然后离婚的事,出柜的事,L吧的事,每天要面对太多太多人了,就算累的像条狗一样,也要第二天起床继续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去见人。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都被何祎压到自己的心底。然后何祎孑然一身,无所畏惧,只等一个可以爱的人站在身边,何祎觉得那个人是戴念,也应该是戴念,没有任何理由。 可是戴念呢。被他自己逼走了。 现在何祎终于见到了戴念,放下心来,那些被压到自己身体里面的所有疲倦和不甘,都一点一点的溢出来。 半晌后,何祎笑了笑,神色温和,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明天我再来找你好吗?” 戴念低头不去看何祎,说道:“没什么好说的,不要来打扰我现在的生活了。” 何祎说:“你几点下班?” 戴念抬头看何祎。何祎对着戴念笑了笑,又道:“要不你告诉我你在哪里上班,还是在酒吧吗?我明天可以去酒吧找你,你看怎……” 戴念烦躁的打断何祎的话,双手比划了一个无意义的姿势,道:“别来找我,我不会告诉你的。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懂不懂啊?” 何祎愣了愣,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收敛了笑容,点点头,说道:“嗯。对不起。” 戴念听到何祎说对不起,更加烦躁了。戴念没想过何祎真正找过来会是这个样子,戴念以为何祎会理直气壮的过来,像以前一样疏离有礼一边微笑一边说着刺人的话,然后强迫自己回去。戴念甚至在出门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如果何祎要来硬的,自己马上就挥拳头打掉何祎的下巴。 可是那个骄傲自负的人如今却在向戴念示弱。若是从前何祎能这样对戴念,戴念早就心软了,可是这样的状况放到了今天,放到此时此刻,戴念却烦躁的想要踢墙。 然后戴念真的转身重重踢了墙壁一脚,何祎抿着唇看着戴念,戴念大大的喘了一口气,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见到你就烦!说说说,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能说什么?你真把我当你养的狗了?他妈的波比那条狗在你见到我之前就死了!!你真当我是你家狗你指东我就不往西走了?你当你是谁?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回去的!!” 戴念一边说一边气的全身发抖,手指抖得手中钥匙根本对不准钥匙孔,何祎沉默的看着戴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戴念把钥匙捏在手心,握着拳狠狠砸了一下门,大口的喘气。何祎伸手想摸摸戴念的侧脸,手臂刚抬起,便又缓慢的放了下来,戴念又狠踹了大门一脚,大喊道:“王一卫,给我开门!” 王一卫坐在客厅沙发上担心戴念,没去洗漱,现在听到戴念叫开门的声音,立马就三两步跨到门口开了门,担忧道:“怎么了,没事吧?!” 戴念深呼吸,说道:“没事没事,休息吧。不折腾了。”又转头对着看向自己的何祎疲倦的说道:“我很累了。要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你也早点休息吧,去找个好点的酒店睡一觉,然后明天醒来了去买张回去的机票。” 说着转回头,反手要带上门。何祎对着戴念的背影低声道:“戴念。我没有和林琳结婚,我在A市已经出柜了。” 戴念听到何祎说的话,动作却没有停顿,只是皱着眉继续把门带上。把何祎一个人孤零零的关在门外。 头顶的声控灯又灭了,何祎站在漆黑的楼道侧头无声的笑了笑,转身下楼。 王一卫坐在沙发上,对戴念说道:“庄纬铭好像走了,连包都没了。” 戴念双肘撑着膝盖,把脸埋在手掌里,疲倦声音闷闷的传出来:“随便吧随便吧。走了就走了,他本来也没打算多待。” 王一卫转脸看着戴念,却见戴念的肩膀在细微抖动着,王一卫一惊,以为戴念在哭,忙把戴念的头抬起来看他的脸。 王一卫:“你怎么了?!” 戴念脸上表情很平静,也没有眼泪,但是全身的确是在颤抖着,戴念把王一卫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抚下去,说道:“没事。我没事。快去睡吧,明天要上班。” 王一卫眯眼看着戴念,说道:“你在害怕?” 戴念静了半晌,回答道:“是。我很怕他的。” 王一卫摸了摸戴念的头,说道:“他打你了?” 戴念摇头,“他不会打我的,他对我挺好的。”王一卫没说话,戴念继续道:“我之前在A市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嗓子……出了点问题,不能开口说话。身无分文,没地方去,也没有一技之长,他养了我两年。他对我很好,真的,可是他对谁都很好,我以为他对我是有感觉的,到了最后才知道他只把我当消遣品。后来他要结婚,我跟他打了一架就来H市了。” 王一卫说:“你还爱他吗?” 戴念又低头把脸埋到手掌里,摇了摇头,含糊道:“我……我不知道。” 不待王一卫开口,戴念又说道:“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了。在他面前我总是会害怕,见到他我就会束手束脚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怒他,他永远居高临下我永远摆着低姿态面对他,就算在一起也不是平等的。我不喜欢这样,你看,这件事明明我没有错,他来找我,我刚刚在门外对他发了一通脾气,但是我现在怕得要死。” 王一卫:“爱不是惧怕。” 戴念勉强笑了笑,“对。或许我根本不爱他。” 王一卫撑着下巴,“或许你爱他,但是又惧怕他。所以你很矛盾。” 戴念疲倦道:“我不知道。” 王一卫说:“这是你心态不对,没必要怕谁。你平常怎么样对别人,就怎么对他就好了。然后你们好好坐下来把话说清楚了,该分的分,该继续的继续。不清不楚的拖着对两人都不好。” 戴念摆摆手,“我已经好很多了,估计今天突然见到他一时间缓不过来。” 王一卫点头,戴念挥手赶王一卫走,说道:“快去睡吧快去睡吧。这事儿你不要担心,没事的。我自己能解决。” 王一卫站起身,像个大哥一样摸了摸戴念的头安慰他,话也不多说去洗漱了。戴念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心乱如麻。 两分钟后,又克制不住踹了一脚茶几,王一卫从卫生间的门后探出身来,嘴里含着牙刷含糊说道:“你冷静点,睡一觉就好了。茶几踹坏了房东会找我赔钱的。” 戴念转头看着王一卫,说道:“对不起。” 王一卫摆了摆手。 何祎从王一卫家走出来,就近找了家酒店开了间房,见到戴念,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全身的疲惫都爆发出来,见了床累的动都不想动,撑着身体去洗漱,躺在床上闭眼就睡。 王一卫去睡了,戴念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王一卫起床,见戴念在直直的睁着眼坐在沙发上,眼底全是血丝。王一卫吓了一跳,厉声道:“你怎么回事你?一晚上没睡觉?!” 戴念反应有点慢,见王一卫起来,小声道:“对不起。忘记做饭了。”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去厨房。 王一卫按住戴念的肩膀,让戴念坐在沙发上,说道:“怕了你了。一会儿还要去‘辛巴’工作呢,你怎么扛得住,快躺躺吧,能睡几分钟就几分钟,我去做饭。” 戴念对着王一卫勉强笑了笑,说道:“没事。扛得住,我睡不着。” 王一卫说:“睡不着就给我闭着眼休息一会儿!我饭做好了叫你。” 戴念无奈,只好对王一卫道了声谢。 王一卫简略的下了个清汤挂面,刚把碗放到餐桌上,瓷碗和桌面碰触的轻微声响已经引得戴念睁开眼,坐起身来。 戴念有些疲惫的抹了抹脸,起身去浴室刷牙。 王一卫见戴念刚洗完脸,一脸水汽的慢慢往口里赛面条,好像没什么胃口的样子,说道:“看你这幅死样子,要不今天请假别去了吧。” 戴念抬头对着王一卫笑了笑,“说什么呢。我没事啊。” 王一卫见戴念坚持,也不再说些什么,两人收拾了一番出门。 何祎一觉起来,竟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睡得太久下床时一阵头晕脑胀。何祎苦笑一声,抬步往浴室走,洗完脸何祎双手撑在洗脸台上,对着镜子侧了侧头,隐隐约约看到脖子后方露出一小块牙印。这是那天戴念和何祎大打出手,戴念给咬出来的。 何祎抬手用食指微微摩挲着那块已经愈合了,却留下痕迹的皮肤。 眼里竟流露出一星一点的笑意。 何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道:“何祎。你玩完了。” 因为摸不准戴念什么时候下班,何祎在H市晃荡了一阵,凌晨两点就到王一卫家门口打算守株待兔。 凌晨三点,而“辛巴”内,王一卫见戴念实在是没精神,好几次都差点打破玻璃杯,看离下班只有两个小时了,客人也不多了,便让戴念先回去。戴念迟疑了一会儿,也明白自己现在这种注意力不集中的状态,调出来的酒味道也会大不如前,便顺着王一卫的意思先一步走了。 戴念慢悠悠的晃到门口,看到门口站了个人,正要掏钥匙的手停了下来,皱眉道:“你来干什么?” 何祎站起身,说道:“戴念。我们该好好谈一谈。” 戴念与何祎面对面站着,半晌没说话,过了很久才不耐的把额前的有些长的刘海撩到脑后,疲惫道:“好吧,楼下就有家麦当劳。我不想再走远了。” 何祎点了点头,戴念率先转身下楼,何祎跟在戴念身后,看着戴念挺直的背脊,不似在A市时总是瑟缩着背,显得小心又防备。好似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戴念只是个男孩儿,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已经是个男人了。 何祎心里一时之间百味陈杂,说不出个具体的来,想要伸手抱抱戴念,却又觉得胆怯。 最后何祎只是伸手握住了戴念的手腕,手指想要插入戴念的指缝内与他十指相扣,却在食指刚触及戴念的掌心时,就被戴念甩开了手。 戴念走在何祎身前,把手插入裤子口袋,不回头也不说话。 何祎低头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只觉得自己身体里面空荡荡的地方像是有一阵大风凛冽刮过。又冷又麻木,却连疼痛都没有。 戴念刚好有些饿,凌晨三点多这个时间段麦当劳空荡荡的,除了工作人员,就只有离得远一点的情侣座上坐着一对情侣。 戴念拿出钱包,头也不回的问身后的何祎,“饿不饿?” 何祎道:“还好。” 戴念:“哦。” 戴念对着收银员说道:“两个麦辣鸡腿堡,在这里吃。” 收银员说:“好的,请问还需要什么饮料吗。” 戴念垂眼想了想,“中杯可乐。”说着转头看向何祎,问道:“你要喝什么?”何祎刚要回答,想说来一杯咖啡,戴念不待何祎回答,又转回头去,对着收银员说道:“算了,不用说了……再来一杯咖啡。” 何祎在戴念身后笑了笑,低声道:“谢谢。” 戴念手中端着托盘,找到角落的位置坐下,把托盘里汉堡和咖啡放到何祎面前,把托盘放到自己面前,自顾自的把吸管插到可乐里,另一只手拿起汉堡,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何祎也沉得住气,慢慢喝了口咖啡。戴念是真的饿了,又一天没睡觉,又累又困又饿,手里的汉堡吃了三分之二戴念才稍微缓过劲来,身上有了点力气,便开口道:“说吧,要谈什么。” 何祎笑了笑,开口道:“波比……” 戴念面无表情的看了何祎一眼,何祎收敛住笑容,有些失落的样子,再次开口道:“戴念。” 戴念叹了口气,再次面对何祎时,已经没有了昨天那样的慌乱无措的感觉,可是真要坐到心如止水,也不是那么简单。只是没有了惧怕,也没有了当初那样深刻的近乎疼痛的欢喜。剩下的还能是些什么,连戴念自己也不清楚。 戴念见坐在对面的何祎只是看着自己,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说道:“何祎,如果你们什么话要说,我就回去睡觉了。”戴念顿了顿,“而且我觉得,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何祎抿了抿唇,答非所问的说道:“这是我来H市之后,你第一叫我名字。” 戴念把手中汉堡吃完,拍了拍手,又用纸巾擦了擦手,皱眉不耐道:“别说些有的没的,我真的很想睡觉了。” 何祎深深的看着戴念,片刻之后才微笑道:“戴念,你变了很多。” 戴念点了点头,赞同道:“嗯。我也觉得我自己变了很多,不过我挺喜欢这样的。” 何祎没说话,戴念又说道:“我觉得在H市,我才是真的戴念。不用战战兢兢面对你,也用不着讨好你。我挺自在,当然,如果现在不是你坐在我对面的话。” 何祎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说道:“你原来……只是在讨好我吗?” 戴念垂着眼皱了皱眉,像是在思考的样子,片刻后又抬起头来,“嗯……也不完全是讨好。你对我也很好,真的,何祎,你是个特好的情人,你很多时候都会让我有一种被爱的……错觉。” 戴念笑了笑,“你很优秀,跟你相处久了,爱上你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何祎的喉结动了动,手指摩挲着桌面,低声道:“那现在呢?” 戴念视线垂落在地板上,“现在?你想听什么?” 何祎看着戴念的耳朵,并不说话,戴念又笑了两声,说道:“何祎。我真的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了。我跟你在一起待了两年多,每天盼的就是能够开口,亲口叫一声你的名字。现在我终于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开口说话了,看着你的脸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戴念垂着眼,看不到何祎的表情,也不想去看何祎的表情,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戴念低低的笑了两声,开口道:“真好笑,我第一次能开口叫你名字居然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何祎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戴念收敛眉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也静静的不说话。 何祎抿了抿唇,涩然开口:“戴念。我已经退婚了,我不会再结婚。” 戴念像是有些累了,伏下身来,下巴磕在自己的手臂上,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视线越过何祎,看向不知名的地方,淡淡的应了一声:“哦。” 何祎想抬手摸一摸戴念的脑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哑声道:“我后悔了。” 戴念没有发出声响,何祎抿着唇,抬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的疤痕,轻声道:“和我回去吧。” 何祎等了很久也不见戴念有反应,便抬眼看着戴念,却见戴念趴在桌上,闭着眼,嘴巴微微张开,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戴念发出的细小鼾声。 何祎愣了愣,看着戴念疲惫的睡脸,有些生气又难过。最后却还是叹了口气,不忍心再把戴念叫醒,只是站起身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戴念盖上。自己又坐回位置,撑着下巴看着戴念的睡颜。 戴念睡得很熟,何祎叹了口气,有些难过的样子,半晌之后才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戴念温热的脸颊。 何祎的指尖从戴念的侧脸滑到眼角,眼里的懊悔几乎要溢出眼眶,嘴角却还是带着笑,一副温柔的样子。 “现在波比不爱何祎了吗?”何祎声音低低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已经睡着了的戴念。 第五十八章 戴念听不见何祎说了些什么,只是安静的趴在桌上,微微皱着眉头,像是睡得不太安稳的样子,但是又没醒来。 何祎低低的笑出声来,伸手把戴念眉间的皱褶抹平,拿起面前的汉堡慢条斯理的剥开包装纸。 何祎又想起在A市的时候,他和戴念坐在沙发上,戴念问自己会不会结婚,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他好像说他一定会结婚,还说结婚之后会好好安放戴念。 现在再想起来才觉得自己过分。那个时候戴念在白纸上写“你会后悔的”。 何祎只是一笑了之,到了如今,却是真真正正的后悔了。何祎太自负,总以为戴念会为了他一味的妥协,把自己的底线一退再退,却不知道当所有压抑的情绪到了一个临界点就会爆发,而结婚就是戴念最后的底线。 何祎擦了擦手,撑着下巴沉默的看着戴念,也没有打算叫醒戴念的样子。 两个时候后,将近四点,戴念的手机响了起来,戴念的肩膀动了动,慢慢的撑起身子,一脸睡意模糊的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喂?” “哦。王一卫啊,没事,你先睡吧,我在跟何祎说事情,马上就回来。” “嗯。不用担心。” 戴念挂了电话,看起来清醒了点,把身上披着的外套递给何祎,说道:“没事了吧?我回去了。”说着便站起身来往外走,何祎也跟着站起身,沉默的走在戴念身后。 街上空无一人,路边有些招牌还在发着微光,天黑的像粘稠的墨汁,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片刻后到了王一卫楼下,戴念无奈的转身,对着何祎说道:“够了,真的够了。你别跟着我上楼了,我觉得我们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何祎站在戴念几步开外的平地上,缓慢的摇了摇头,“还没有。” 戴念双手环胸,背靠在楼道外的墙边,与何祎面对着面,不耐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何祎道:“戴念,我想要你回来。” 戴念无奈的叹了口气,皱眉道:“你以为你是谁?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我要不要的事。”戴念歪了歪头,继续说道:“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回去。你别再来了,回去吧。” 何祎看着戴念,说道:“为什么不和我回去?” “回去和你干什么?过日子吗?”戴念居然笑出声来,摆了摆手,“别搞笑了,你又不是我的男朋友。” 何祎低头从自己口袋里拿出烟,点上,吐出一口烟雾,说道:“那我们在一起两年算什么?” 戴念皱了皱眉,说道:“你捡了个流浪汉回家,然后把他当做宠物狗一样的养了整整两年。” 何祎没有说话,戴念继续道:“我觉得我们真的不算是情侣的关系,最多算是饲主和宠物。”说到这里戴念停了下来,自嘲的笑了笑才继续说:“然后感觉来了,打过几炮,就这么简单的关系。现在女主人要登场了,我自然是要走开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何祎走近了一步,低声道:“我说过了,我退婚了。我已经出柜了,不会再有婚姻这种幌子来隐瞒我是个GAY的事情,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说我爱的是个男人了。” 戴念笑了笑,“那很好啊,A市有很多很好的男孩子。你可以大大方方不用隐瞒的去爱他们了。” 何祎有些疲惫的叹气,说道:“戴念,你不相信我。我只想让你跟我回去。” 戴念淡淡说道:“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了,你好好的回你的A市,找个跟你身价相当混的进你的圈子的,发发小脾气闹闹别扭,可以跟你打打闹闹玩得开的男朋友,让男主角上场,王子和王子幸福的过一辈子,再也没有伤痛。”戴念被自己说的“哈”的一声笑出来,又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不是你的主角。” 何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副伤心的表情。 戴念又叹了口气,“何祎,你别这样。这都不像你了,你该是意气风发,在A市呼风唤雨顶天立地的何家三少爷。而我呢,只是你这耀眼一生中灰暗的过客,你不过是丢了一条宠物狗,一个波比没了,你以后可以找到更多更听话的波比。而戴念则是获得了新生。” “你知不知道这对我很重要,我现在很快活很自由,因为我是戴念。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和你去A市再做那个什么狗屁宠物了。”戴念说道。 何祎像是艰难的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道:“我承认刚开始……我的确是抱着把你当做宠物养的心态。可是后来,我发现我把你看得越来越重要,然后有一天你突然就走了……我接受不了,也舍不得。我很想你,你可不可以回来,愿不愿意跟我过一辈子?” 戴念连一丝犹豫也没有就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被埋在了阴影里,“我不相信你。何祎,你只是太寂寞了,而我?只不过是在你最寂寞的时候被你带回家了而已,你只是需要一个像‘波比’那样听话又善解人意的宠物陪在你身边。谁都可以成为波比,你舍不得的只是波比而已,而我是戴念,你可以培养出很多个波比,而戴念只有一个。我好不容易找到自己,不能再让你毁了我。” “不是……这样的。”何祎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烟丢掉,有些慌乱的把口袋里的烟掏出来,又再度放了回去。 戴念还是双手环胸靠在墙壁上,用一个充满防备和拒绝的姿势说:“就是这样的,你不过是不甘心而已。也许你觉得只有你先厌倦了,挥手让我滚蛋才是正常的,而一直以来乖顺听话的人突然走了,你一时的接受不了,只是不甘心而已。你这种公子哥一贯自私的想法。” “不是。”何祎垂着眼,无力的反驳。 何祎沉默着,一直都想听到戴念亲口和自己说话,叫自己的名字,而如今自己一直期待的,却变成了伤人的利器,一字一句都划破自己的皮肤,凿开自己的血肉,疼得自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何祎只能用力的,把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戴念,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戴念抬头,头顶靠着背后的粗糙墙壁上,像是在抬头看天空的样子,声音有些不稳:“你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大家都变了,我们都该往前走,不要再提以前了,那些都不重要了。关于你的,在A市的回忆,都是我想要努力忘掉的,你别再出现了。” 何祎心如刀绞,怔忪的听着戴念缓慢的话语。 ——原来我珍惜的,都是你要抛弃的吗? 戴念还在继续说:“就这样吧,这样很好了。你会有更好的情人,我呢,也许再过不久我也能缓过来,在H市找个同类在一起,他不用太有钱,也不用太帅。我们可以一起在这座城市里打拼,买个房子,安安稳稳的住下来,再老一点的时候,觉得寂寞了,可以去领养一个孩子。未来总是会好的,”戴念顿了顿,继而有些哽咽的出声:“未来会更好的,如果没有你的话。只要没有你。” 就算天这么黑这么暗,何祎也看到戴念眼角的泪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滑下来,聚集在下颚处,然后又重重坠下。 何祎看到戴念流着泪哽咽着,一字一句的要求自己离开他的世界。 戴念很快就停止了哽咽,连泪痕也干透,声音平静。 戴念静静的看着何祎,说道:“你走吧。” 何祎退了一步,心如刀割。 戴念看着何祎,神情疲惫。 何祎身上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疼痛,剧烈的让他几乎站都站不稳了,可是也是这样的疼痛驱使着何祎大步上前,张开双臂用尽全力的拥抱住戴念。 力度大到让自己都发疼了,才能稍稍止住这样难耐的疼痛。 就连拥抱时自己右手手背擦过戴念背后粗粝的石墙也没关系。 戴念的双手垂在身旁,既没有抬手回应何祎,也没有推开何祎,戴念只是在何祎的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在何祎耳边道:“放手吧。” 何祎的身体微微颤动着,稍稍松开了自己的手,戴念正要脱离何祎的怀抱时,却被何祎捏住下巴凑近,何祎颤抖着睫毛睁眼看着戴念,嘴下狠狠用劲,舔舐吮吸,焦虑又濡湿,像是要把戴念整个人都吞下肚去。 戴念也没有闭眼,双手推着何祎,不停的转着头,想要避开何祎的亲吻。 何祎咬着戴念的下唇,声音颤抖的不成调:“你……不爱我……了吗?” 戴念看到对方眼里深沉又脆弱的绝望。 戴念闭了闭眼,闭气提膝,膝盖狠狠的撞到何祎的腹部,何祎松开戴念,一手却还是抓着戴念的肩膀,戴念又抬起脚踹到何祎的髋骨,直直把何祎踹的退离了自己几步,才喘着气狠狠抹了抹自己的嘴唇。 戴念下手用了全力,何祎弯下腰捂着肚子喘气,被戴念用膝盖顶到的胃疼得厉害,何祎连还手的力气也没有。 又疼又舍不得。 “滚。”戴念站在何祎几步开外,沉声道。 说着连看都不看何祎便转身上楼,何祎看着戴念走入楼道的背影,喘着气红了眼眶好似要哭的样子,眼里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戴念面容平静的上楼,垂在身旁的手却狠狠握着拳头颤抖。 ——我不敢爱你了。 ——我已经没有爱你的勇气了。 直到戴念上楼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何祎的视线里,何祎才向前走了几步,一手撑着墙一手捂着胃,弯腰干呕了两声。 何祎没想过戴念会如此毫不留情的,像是用尽了全力的给自己一膝盖,而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就受了重创,胃部如同火烧一般的钝痛着。 然而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更深更隐秘的地方,铺天盖地的疼痛着。 痛得何祎连直起腰的力气也没有,更别提迈出脚步去追上那个决绝离开的背影。 何祎转过身,背靠在墙上,轻轻地喘了两口气,曲起食指,用弯曲的指节蹭了蹭自己干涩的嘴角,削瘦英俊的侧脸显出一股疲惫来。 波比变得太多太快,除了一张脸,几乎没有任何相同点,无论是气势还是对自己的态度。 然后,戴念告诉何祎。“我是戴念。”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完全否定了“波比”的全部存在。 现在,何祎清清楚楚,明白站在眼前的这个人是戴念。 而戴念不爱何祎。何祎垂下眼,遮住黯淡的眼眸。 ——那么,我的波比呢?谁把我的波比还给我? ——这世上,明明也就只有一个波比。 何祎按着胃,慢慢挺直背脊,如同标枪一般挺立在这深黑的夜里,看起来倨傲却又伤痕累累。 ——被戴念抹杀了。 何祎觉得深深的乏力感涌上心间,他现在只想找到一张床,闭着眼躺上去,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好不容易承认爱一个人了,那个人却连自己巴巴捧上前的心都不屑一顾。 何祎想到很多以前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想到他对戴念的好,也想起他对戴念的不好,何祎不知道戴念在自己折磨他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自己这么难过,会不会也有自己这么痛。 何祎低头笑了笑,低声讽刺道:“真是自作自受的好例子。” 接着何祎深吸了一口气,迈步离开王一卫家楼下。 而戴念进了家门,就见王一卫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在摆弄,见到戴念便皱了皱眉,说道:“回来了?没事吧。” 戴念勉强笑了笑,说道:“没事。倒是你,最近怎么老是拿着个手机?玩儿远距离恋爱呢?” 王一卫笑了笑没说话,把手机收到口袋里,用手肘撞了撞坐到自己身旁的戴念,说道:“有什么难处跟我说,能帮忙的我一定帮。” 戴念道:“真没事,不用这么担心,过段时间就好了。” 王一卫又安抚的拍了拍戴念的肩膀,关于何祎的事,王一卫没有开口问戴念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是又无声的给予戴念关心和安慰。这无疑让戴念松了一口气,若戴念再讲一次自己的故事,无非又是把自己的伤口撕开给别人看。 戴念先前在麦当劳小睡了一会儿,现在不太瞌睡,睁着眼盯着漆黑的电视屏幕怔怔的发呆。王一卫坐在戴念身旁,没有动静,好像也在想这些什么。 半晌之后,王一卫问道:“戴念,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 戴念垂下眼,点了点头,“信。” 王一卫“噢”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戴念转过头看向王一卫,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王一卫没有看戴念,视线锁定着对面的墙壁,开口道:“我觉得我喜欢上一个人了,但是我只跟他在不久前见过一面。而且我们不太熟。” 戴念笑了笑,问道:“谁啊?” 王一卫没有回答戴念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而且他还是个男人。” 戴念点点头,笑道:“那敢情好啊,不过到底是谁?我认识吗?” 王一卫正要回答,戴念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歪头想了想,然后脸色一变,惊讶的指着王一卫,诧异的说道:“什么?男人?!你不是喜欢女人的吗?” 王一卫把脸转过来,很冷静的看着戴念,点了点头,说道:“对。男人,很奇怪吗?我之前没喜欢过男人,所以我一直觉得我喜欢女人,现在我看上一个男人了,挺正常的。” 戴念捂着额头,“你就这么简单的就弯了?一点心理挣扎都没有?” 王一卫摇了摇头。 戴念忍不住抓狂的叹了口气,说道:“一见钟情。还是个男人。” 王一卫一副戴念大惊小怪的样子看着戴念,说道:“怎么了?有问题?” 戴念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你看上谁了。不过我跟你说,这个圈子,大家都是玩乐多,真心实意少,玩够了,就去结婚。要是想要以后好好生活,就一脚把你踹了,要是觉得你还不错,就背着妻子和你继续。退一步说,就算你找到了想要好好过一过日子的,在一起连一个凭证都没有,还要永远承受外界的眼光。这些都算了,我知道你都不在乎。” 戴念捏了捏眉头,说道:“如果你是被在一起相处很多年的人掰弯也算了,你居然就因为一见钟情就弯了。你要知道很多时候一见钟情都是一种错觉,只看到一些表面的东西,真正的相处了,你就会发现你们会有很多地方都不同,比如身份地位不同,观点不同,喜好不同,然后你会渐渐的失望,发现其实你根本不爱对方。” 王一卫说:“那么你呢,你不是也相信一见钟情吗?” 戴念冷冷说道:“是啊,我是相信,然后我后悔了。所以我才知道了一些道理。” 王一卫笑了笑,“那你现在还相信吗?” 不等戴念回答,王一卫又道:“既然你体会过这感觉,就更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了。” 戴念说:“可是你看上的是个男人!!这才是重点,你之前明明是喜欢女人的,你就为了个什么一见钟情就认定自己是个GAY?!” 王一卫点点头,说道:“嗯,你说的都有道理。所以我在想,要不要去找他,试着相处一阵子,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戴念无力的扶额,说道:“你先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魔力让你突然之间就弯了。” 王一卫弯了弯嘴角,一副狡黠的样子,说道:“周常青。” 戴念吞了口口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整个人觉得被雷劈了一样,脑子都转不动,完全不能接收王一卫所说的话。 戴念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般,缓缓吐出两个字:“我……操……” “周常青上次来看我,就在你家住了两天,这么会儿时间……你就看上人家了?” 王一卫点点头,一脸正经的样子。 戴念脑子里闪过王一卫和周常青两人抱在一起接吻的画面,身上一阵恶寒。 和自己同住的直男,突然之间就看上像自己哥哥一样的周常青,戴念不知道是自己大惊小怪了,还是这个世界本就如此疯狂。 这简直就像樱桃小丸子里面的樱桃子看着自己的好朋友穗波玉不爱花伦同学而突然爱上了自己的姐姐樱杏子一样可怕!! 戴念再次道:“我操。” 王一卫安抚的拍了拍戴念的肩,说道:“不要这么大惊小怪,我倒不觉得自己是个GAY,我对别的男人不感兴趣,见到性感女人也会心绪荡漾。我只是对周常青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我觉得那是喜欢。” 戴念几乎要翻白眼了,他第三次叹道:“我操……” 戴念这几日因为何祎的那些负面情绪,被王一卫今晚说的话不知道给炸到哪个角落了。现在整个脑子都是王一卫和周常青的事。 王一卫见戴念还是呆呆的,弯了弯嘴角,说道:“你早点休息,明天起床做饭啊。我先回去了。” 戴念呆呆的点了点头。 王一卫踩着拖鞋走进卧室,关了门,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第五十九章 不过电话一拨通,王一卫就立马按断了电话。 “都这么晚了,肯定睡着了吧。” 王一卫看着自己掌心的手机,笑着摇了摇头,踢掉拖鞋躺到了床上。 戴念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才站起身来关了客厅的灯,去卧房里拿了一套洗漱的衣物往浴室走去。 第二日何祎在酒店房间的大床上醒来,只觉得一身疲惫满腔苦涩。终于见到想见的人,却不知该怎么进行下一步了。 正在何祎发呆之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何祎揉了揉太阳穴,探过身去拿起床头柜的手机接通电话。 “喂,你好。我是何祎。” “老大……”陈然的声音传了过来。 “什么事。” 陈然的声音带着焦急,却又停顿了两秒钟才继续说道:“店里装修弄好了才没几天,昨天晚上有警察来突击检查,发现有店员在店里贩卖摇头丸,现在L吧已经被查封了,老大你先回来一趟看看这是个什么情况。” “什么?”何祎皱起了眉毛,“谁他妈在店里卖这些东西?规矩不是都教过了吗?!” “是负责采购的阿坤。” “我今晚回来。” “好。” 陈然挂了电话,何祎吁了一口气,皱着眉开始收拾东西,好在东西不多,何祎背着来时的包去了机场买回A市的票。 登机前,何祎叹了口气,给戴念发了条短信便关了机。 戴念起床没多久,看到有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先回A市处理一点事情。」 刚起床脑袋还有些迷糊,戴念突然看到这条短信有些奇怪,转念一想就明白这陌生号码是何祎。戴念连回都懒得回,把手机丢到一边,讽刺道:“最好不要回来了。” 晚九点,何祎到达A市,也没回家,直接就到陈然租的公寓里去了。 何祎疲惫的敲开了陈然家的房门,换了陈然递给他的拖鞋走进室内,坐到了沙发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我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小陆端了一杯咖啡过来递给何祎,何祎接过放到茶几上,点了根烟。 小陆:“最近也没收到要严打的消息,昨晚突然就有人来检查了,说是有人举报我们店里卖摇头丸和K粉,阿坤和店里客人交易的时候刚好被抓到了现场。警察去了解情况的时候,有好几位客人都指证我们店卖这些玩意儿。” 何祎把烟夹在指间,喝了口咖啡,问道:“那几个客人是谁?” 陈然站在一旁,说道:“不认识,面生的很,不是熟客。” 何祎点头示意知道了,又问道:“王二那些人被抓住了没。” 陈然摇了摇头,“王二看情况不对先从后门溜了,他手底下有一个人被抓了。” 王二是L吧卖货的第三方,自己带着几个手下带着货在L吧交易,价钱自然比外面的要贵一些,获得利润也更多,但同时每个月也要交给L吧一笔钱,如果被抓了王二这群人自然会撇清与L吧的关系。同时店里明文规定,店内员工不许卖摇头丸之类的兴奋剂,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发生。 何祎把烟按到烟灰缸里,看向陈然,说道:“除了阿坤还有没有其他人偷偷卖货的?” 陈然点点头,报了两个人名。 何祎捏了捏眉间,说道:“我知道了,这两个人之后再处理。我先把酒吧的事解决了再说。” 小陆摸了摸下巴,说道:“A市哪家说得过去的酒吧不卖这些东西的?除了特殊时期的严打,平时警察对于这些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这明显是有人给你下绊子啊老大。” 陈然:“老大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何祎摆摆手,“我也知道有人给我使绊子,我猜出来是谁了。陈然你明天联系店里的员工,这个月工资照发,随时做好来上班的准备。” 陈然点头,何祎站起身来,小陆在一旁看到何祎疲倦的脸色,开口道:“老大你看起来很累啊,要不现在我们这里休息一晚吧。” 何祎微笑,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比较习惯回家休息。” 小陆点了点头,送何祎到门口,趁何祎弯腰换鞋时,还是忍不住问道:“老大你这几天去H市是不是去找波比了?” 何祎看了小陆一眼,完美无瑕的微笑道:“是。见了几面,每次看到我态度都不太好,也没法好好谈。” 小陆:“哦。” 何祎又笑了笑,说道:“他变了很多。” 小陆没说话,何祎也没管,只是转身出了门。 回家洗了个澡,何祎躺在床上把玩着手机。 何祎当然知道是谁弄得这事情,虽然说是脱离了何家,但也不会有谁这么上赶着来给自己玩儿阴的,更何况自己也没得罪谁。若非要说自己最近让谁不舒心了,那人又有这么大的能力能让自己栽跟头的,就只有一个人。 何祎把手机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冷笑道:“得了吧。想逼着我回家跟你求饶?” 第二天何祎拍了拍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跑上跑下打通关系,没了何家庇护,何祎自然是处处碰壁,更何况这绊子还是何老头子亲自招呼的。 几天下来进展缓慢,何祎眼瞅着都瘦了一圈,何老头子只当何祎是个纨绔,一被打压就会撑不下去回来认错,哪知何祎这么些年来在外面也有了自己的关系网,虽然还是被打压,但却不至于被镇压的趴下。 何祎的性格和老头子一样倔。 陈然见何祎这几天状态实在是不好,和小陆叫上何祎和周常青一起去火锅店吃晚饭,周常青还是老样子,没心没肺穿的骚包来了,何祎眉眼间带着一缕疲惫,坐在座位上不说话,陈然和小陆去买酒。 周常青翘起二郎腿,笑道:“你这事解决的了吗?要不我去跟我爸说说,他应该能帮得上忙。” 何祎摆了摆手,“你不是跟家里关系不好么,别去找他。老头子没下死手呢,就等着我回家认错。我自己能解决,就是麻烦了点。” 周常青:“别摆着一副黑脸,陈然他们叫你出来吃饭也是关心你这个老板。” 何祎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道:“最近事太多了。” 周常青曲起食指敲了敲桌子,问道:“前一段时间不是去H市了吗,见到戴念没?” 小陆和陈然提着酒过来,听到周常青说戴念的名字,陈然转头看向何祎,挠了挠后脑勺,问道:“小老大过的还好啵?你们还在吵架啊。” 何祎手撑着额头摆了摆手不说话,周常青看了陈然一眼,对着何祎努了努嘴,说道:“我也去H市找了戴念一趟,他变化挺大的。挺好的,开朗多了。估计你们老大在他那里受挫了。” 何祎头疼的厉害,“周常青。你去H市找戴念没跟我说,我都还没找你麻烦。” 周常青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说道:“好好好,我不提了不提了。吃火锅嘛,开心一点。” 何祎像是难过似的皱了皱眉,这几天为了酒吧的事忙的焦头烂额,连想念戴念的时间都没有,现在被外人一提,就觉得整颗心都因为想念和悔恨而发疼。 小陆撑着下巴往锅里放海带,“感觉最近也没有看到庄纬铭他人,还没从他弟的打击里回来?” 周常青开啤酒,给四人一边倒酒一边说道:“他啊,好像跟戴念一样跑路了吧,庄纬佑也在满世界找人。” 小陆和陈然两人也常跟庄纬铭这群人接触,庄纬铭喝醉了又爱在他们面前说胡话,两人多多少少知道这对兄弟的事,陈然叹了口气:“真是想不通……就算把庄纬铭找回来了又有什么用……” 小陆不轻不重的拍了陈然后脑,淡淡道:“先把你自己的事解决完再想别的吧,你一个直男跟三个GAY出来吃饭也不怕我们吃了你。” 何祎听到这话抬起头看着陈然不说话。 陈然心里一阵发毛,转眼看向周常青。周常青立马嫌弃的说道:“你不太对我胃口……” 陈然:“……” 小陆笑,揉了揉陈然的脑袋。 “不怕,爷疼你。” “滚粗基佬!!”陈然抓狂。 周常青大笑。 何祎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脸上挂着微笑,眼底却还是一片化不去的阴翳,在吵吵闹闹热气蒸腾的火锅店内倨傲的挺直背脊,像是一座格格不入的沉默雕塑。 周常青看了一眼何祎,伸手安抚的拍了拍何祎的肩,微笑道:“先把酒吧的事解决。没事的,不要太担心。” 何祎转头对着周常青笑了笑。 ——越是见不到就越是想念戴念。 ——这座城市没有戴念。 四人吃完散场,陈然和小陆先行回家,周常青拉着何祎去了A市的沿江风光带,华灯初上,映照着河面一片明明灭灭,周常青与何祎两个男人走在多是年轻情侣的河边多少显得有些醒目。 周常青倒是不太在意周围的眼光,何祎略显沉默的走在周常青身旁,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像是在看着脚下的路,却又像什么都没看的样子。 周常青也不讲究,拉着何祎坐到了一旁的石阶上,摸出了烟给自己点上,把烟盒递给何祎,何祎就着周常青的手抽出支烟放进嘴里,却没有点燃。 周常青吐出一口烟雾,转头看向何祎,“酒吧的事到底有没有问题?” 何祎微微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河面,漫不经心的点头道:“没事。我手里头还有点关系,老头子压不住我。再过一个礼拜就好了。” 周常青笑了两声,“既然酒吧没事,干什么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何祎耸了耸肩,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把嘴里的烟点上,没有回答周常青的问题,反而突然问道:“你找男朋友没?” 周常青愣了愣,然后勾起唇角,满不在意的说道:“还没有啊。” 何祎:“你以前不一直都闲不下来,厌恶单身吗?怎么现在来了A市这么久也没找个伴?” 周常青把手腕搭在膝盖上,“一个人空虚寂寞冷啊,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玩也玩够了,还是A市待得舒服。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找个人好好过日子。老了,玩不动了。” 何祎笑了一下,有些冷淡的说道:“要玩儿的人一大批,真心想过日子的少。一辈子哪有那么容易。” 周常青摇了摇头,“柴米油盐酱醋茶,拌拌嘴上上床,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该出现的人在该出现的时候总会出现,我现在又不着急,多的是耐心慢慢等。” 何祎把烟头随意的往身边的石砖地上一按,“有时候我真羡慕你的性子,拿得起放的下。让自己难过的事情想通了想明白了,就一点留恋都没有就丢掉了。” 周常青看了何祎一眼,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笑,说道:“我印象里,你也一直是拿得起放的下的人啊。” 何祎自嘲的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有些懊恼的说道:“周常青,这次我是真的栽了。” “戴念?”周常青扬了扬眉毛。 何祎点点头。 周常青手撑着下巴,有些心不在焉,“早些时候,戴念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怎么没发现自己的感情。一大把年纪了,连自己的感情也分不清楚,何祎,你有时候真可笑。” 何祎苦笑,没出声。 周常青继续道:“戴念太认真了,爱一个人就全身心投入,连自己的退路也不给。他比我爱的辛苦,我拿得起放的下是因为我更享受被爱的感觉,我吃不得苦,也不舍得自己伤心难过,只想有个人等我包容我疼惜我。而戴念呢,他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你想要的都给你,太委曲求全,结果连他自己都做不了,到头来你还对他那么差。你真是个渣滓。” 何祎苦涩的张了张口,却发现说不出话来,只好掩饰一般摸出口袋里的烟点上,深深抽了一口,才说道:“那我现在后悔了,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周常青侧眼看了何祎一眼,有些同情的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戴念。不过戴念这次态度挺坚决的,做朋友的劝和不劝分,实际的还是要看你自己怎么做。” 何祎:“哦。” 周常青微微皱了皱眉,说道:“不过,有句话还是要说,不是我打击你。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后悔了,就可以挽回的。说不定戴念值得比你更好的人去爱。” 何祎眼眸暗了暗,没有说话。 周常青勾了勾嘴角,说道:“戴念对谁都心软,可是现在好像偏偏对你狠心。” 何祎抿着唇,突然间心如刀割。 何祎想起在H市的夜晚,戴念哽咽说道。 “未来会更好的,如果没有你的话。只要没有你。” 何祎开口,声音暗哑:“周常青,你说话总是这么一针见血,我连怎么会反驳都不晓得。” 周常青冷笑一声,拍了拍何祎的肩膀,说道:“何大少爷,你这一辈子就是过得太一帆风顺了。那么多人为你难过,如今让你痛一痛怎么了?你怎么不想想,或许当初戴念比你现在要心痛难过千百倍?” 何祎被周常青的话一句一句戳着心窝,压抑的几乎要窒息。站起身也不理周常青,僵着脸转身走了。 周常青见何祎走了,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挽留,只是吊儿郎当的把烟叼在嘴里,双手撑着身后的石砖地,抬头看着黑漆一片的夜空,自言自语道:“他妈的……是不是说的有点过分了。” 接着又笑了起来,“戴念啊戴念,何祎这回可真是栽大发了。” 何祎回家刚好十点,洗完澡躺上床,身边空荡荡的只觉得怎么都睡不着。 只不过是房里少了一个人而已,却觉得整个生命都缺了一块。 H市“辛巴”内。 戴念神色恬淡的站在吧台内,王一卫脸色却显得有些苦闷。 戴念见状微微笑了笑,说道:“你怎么了,最近老是摆着一副苦瓜脸?” 王一卫叹了口气,“我想请个长假,老板一直不同意,烦死了都。” 戴念摆了摆吧台里的酒瓶和杯子,一边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店里调酒的人手不够,两拨人轮着班都够呛,你还要请长假,那我不是要一个人累死在店里了。” 王一卫撇了撇嘴,“不过老板最近好像有再招调酒师的意思,看看吧,万一有新的调酒师来了,我就去跟老板请假。” 戴念“啧”了两声,一脸调侃的说道:“这么急着要走,你到底是要去哪啊?” 王一卫眯了眯眼,笑道:“去A市,找周常青。” 戴念眨眼,抽了抽嘴角,道:“你动作真是快。” “你那天晚上说的对,我还是要到他身边去看一看,得弄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不明不白突然就喜欢上男人了,我自己也觉得瘆的慌。”王一卫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戴念道:“……祝你们幸福。” 王一卫笑眯眯的说道:“谢谢。” 戴念:“不用谢……不过总感觉你和周常青……肯定会一波三折……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了的话。” “为什么?”王一卫看着戴念。 戴念无辜的耸了耸肩,说道:“直觉,不过我直觉一向都不准,你不用在意。” 王一卫学着戴念的样子也耸了耸肩,“走一步看一步,我还好。倒是你,那个何祎最近怎么都不出现了?” 戴念的脸沉了下去,冷冷道:“回A市了。你看,他说在再怎么好听,也不过这么一点时间就扛不住,跑回A市好好的当他的大少爷。” 王一卫看着戴念的脸色,还是忍不住笑了笑,说道:“你看你,一提到何祎脸色就变了。说不在意是假的吧。” 戴念听到王一卫这样说,偏过了脸,没有说话,过了几秒,才有些嘲讽的开口:“在意又有什么用,反正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王一卫:“为什么?” 戴念叹了口气,“我不想再和他在一起了。你知不知道,我一看到他那张脸,我就觉得很难过,我看到他,想到的全部都是伤害,连一点点爱都没有。就算我还喜欢他,就算他现在跑来跟我说他后悔了,我也再没有多余的感情放到他身上了。” 王一卫没说话,戴念顿了顿,又皱眉低声咒骂道:“我他妈恨透了他的温柔和笑容,净是些虚伪。” 王一卫拍了拍戴念的肩膀,有些同情的说道:“这么看来,何祎也挺可怜的。” 戴念抖了抖肩膀,把王一卫的手甩下去,说道:“他?他风光得很,怎么可能会和可怜两个字搭边?” “你还对他有感情?”王一卫开口。 戴念擦杯子的手震了震,深吸一口气。 王一卫看着戴念,又道:“你根本不信他爱你对不对。” 戴念把手里的杯子重重一放,脸上是愤怒又掺杂着悲哀的表情,沉声道:“闭嘴。” 一说完戴念就重重撞着王一卫肩膀出了吧台,往卫生间走去。 这么久以来,这是戴念第一次用这么恶劣的口气对旁人说这么重的话,王一卫也没生气,只是勾起唇角轻轻的骂了一句:“傻小子。” 戴念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双手撑着洗脸池的两侧冰凉瓷砖,抬头迷茫看着镜子里脸上沾满水珠的自己,想要哭却哭不出来。 不爱了和不敢爱了,是两种不同的感情。 可是不敢爱,比不爱更为受煎熬。 ——最恨的是自己,到了如今只剩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还是抑不住的想要去拥有。 想爱又不敢爱,一边挣扎一边压抑。只有离开那个人的倔强,却没有忘记的力量。 戴念低下头,把脸深深的埋在自己的手掌里,觉得无力又愤怒。 半响后,戴念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右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皱眉咬牙道:“快醒醒吧。” 哪有什么离了谁就不能活的这一说法。 戴念用冷水洗了洗脸,摸了摸自己的右脸,低声道:“戴念你这个傻逼。” 眼泪到底是没有掉下来。 王一卫见戴念神色如常的站在自己身旁,问道:“抱歉说得太过了,你没事吧。” 戴念侧了侧头,笑了笑,“没事。是我乱发脾气,你不要在意。” 王一卫皱了皱眉,把戴念的脸转过来面向自己,看到戴念的右脸一片红色,虽是没有肿起来,却也看得出这是被大力击打过的痕迹。 戴念偏过头,“真的没什么事。” 王一卫仔细一想就明白发生了些什么,还是皱着眉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搂了搂戴念的肩膀,说道:“你这个傻逼。” 戴念垂着眼,连开口道谢都没有。 一直堵塞着眼眶的眼泪却终于狠狠掉落下来。 ——早就该来个人骂自己傻了。 “喂……喂!!你别哭啊……我操!!”王一卫见到戴念的眼泪,一愣,然后突然就手忙脚乱起来。 戴念抬手随意的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见到王一卫这个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没什么事,谢谢你了。” 王一卫见状呼出了一口气,翻了个白眼:“没事哭什么哭啊,还是不是男人。” 戴念叹了口气,也不说话。 两人下班,戴念没心情去张老头的摊上吃烧烤,王一卫在楼下买了包烟,也径直上楼了。 天气逐渐转暖,人们脱了毛衣换上轻薄的外套。H市的夜晚还是有些凉,王一卫没有睡意,搬了个凳子坐到小小的阳台上抽烟。 戴念从客厅抽了条小小的塑料凳子坐到王一卫身旁,抬起头看着暗淡无月的天空。 王一卫把烟盒递给戴念,道:“来一根?” 随即又想起来从认识以来从未抽过烟,便说道:“你应该不抽烟吧。” 说着便要把手收回来,戴念按住王一卫的手,抽了根烟出来,动作生涩的把烟塞到嘴巴里,说道:“是不会抽,但是今天想尝尝味道。” 王一卫轻笑了两声,倾过身给戴念点烟,道:“吸气,像深呼吸一样。” 戴念照着王一卫说的深深吸了一口,然后被呛得咳嗽了两声,王一卫笑着看着戴念,说道:“味道怎么样。” 戴念勉强笑了笑,说道:“还不错。” 王一卫转过头,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呆,戴念被呛了两次很快就习惯烟味,王一卫没有转头看戴念,视线看着前方,说道:“抽烟嘛,男人好像天生就会一样。” 戴念把烟头随意的在脚边按灭,“哦。” 王一卫又递烟给戴念,戴念伸手接过。 两人也不说话,只是各自坐在阳台上抽烟,一包烟抽了大半,王一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烟灰,说道:“有点瞌睡,我先去睡觉了。” “好,我一会儿就去睡了。把烟留下。”戴念点头。 王一卫不轻不重玩闹一般的推了推戴念的脑袋,说道:“你小子。”一边把口袋里的烟掏出来扔给戴念。 “别一次抽多了。” “哦。”戴念没回头,应了一声。 戴念心不在焉的又抽了几根烟,才站起身把烟揣兜里,去浴室漱了漱口回房睡觉。 A市,一周后,“Lost”继续开店。 之前陈然说的另外两个卖货的人,何祎结了两人这个月的工钱,让店里保安揍了一顿从后门丢出去。 “下一次,还被我发现谁私自卖货,就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何祎微笑着对着店员们说道。 有些胆小的微微退了一步,陈然拍了拍手,大声道:“听到老大说的话没,开工开工!大家都精神点!” 众人各自散开。 何祎撑着额头,叹了口气,对着陈然说道:“陈然,可能接下来的时间还要麻烦你了。过几天我要去H市一趟。” 陈然挠了挠后脑勺,笑道:“哪儿的事啊。老大你去忙吧,店里有我看着没问题。” 何祎似是疲惫的点了点头,陈然有些迟疑,却还是开了口:“老大,我挺想小老大的。” 何祎闭了闭眼,对着陈然挥了挥手。 陈然欲言又止,看到一向气宇轩昂的何祎疲惫不堪的样子,竟生出想要安慰的想法,看着何祎挺的笔直的背脊,却还是摇了摇头,转身下楼。 “小陆,我突然觉得老大这个样子,好像很可怜啊……” 小陆擦着吧台,头也不抬,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倒是觉得一直以来可怜的是波比。” 陈然叹了口气。 几天后。 何祎收拾好了包,却没有买票,何祎害怕自己到了H市,看到却是戴念一脸厌恶的表情。 何祎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便笺,怔怔看着戴念的字迹发呆。 另一边,庄纬铭跑到一个古镇游山玩水,手里拿着何祎给的银行卡花钱可是一点都不含糊,想了想还是把原来的手机号码补回来,只可惜没两天,庄纬铭身边就出现了一群类似保镖的黑衣人,直直把庄纬铭押回了A市。 此时庄纬铭沉着脸坐在自从庄纬佑接手公司后买的新房子里,恨恨的扭头低声骂了一句:“他妈的,最后还是回来了。” 正在庄纬铭恼怒的时候,庄纬佑推门进来,挥手让门外那一群黑衣人走了,然后关上卧室的房门,抬眼望向坐在床上的庄纬铭。 经久不见,庄纬佑穿着一身西装,经过社会的历练,整个人显得成熟内敛的许多。 庄纬铭看到这张跟自己七成像的脸,觉得整颗心都开始颤抖,然后发疼,疼得让自己忍不住想要蜷缩起来。这是自己爱了一辈子的人,是自己的弟弟。 然而庄纬铭还是挺直了身体,抬起脸,对着庄纬佑冷冷一笑。 庄纬佑面无表情的说道:“庄纬铭,你倒是让我好找。” 庄纬铭转过头不看庄纬佑的眼睛,不屑的笑了笑,说道:“找我?你找我干什么。” 庄纬佑死死的盯着庄纬铭,一声不吭,庄纬铭也侧着头看向脚下的地板,半晌之后,庄纬佑看着庄纬铭胸口渐渐起伏,到后来竟像是喘不过起来一般大口的喘息着。 庄纬铭被粗重的喘息声吓了一跳,刚想抬起头问问怎么了,却被一股力道抓住头发,扯得自己不得不抬头对上庄纬佑那张愤怒的脸。 庄纬佑低头,靠着庄纬铭的唇角压低着声音说道:“你躲我?你为什么躲我……” “我他妈不想看见你啊!!” 庄纬铭话一落,就被庄纬佑扯着头发,被逼的仰起头露出白净的脖颈和突出来的喉结,庄纬佑不说话,只是气急一般俯下身咬住庄纬铭的下唇,力道大的连嘴唇的破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两人的唇齿间。 庄纬铭一惊,皱着眉挣开庄纬佑,用手背擦着嘴唇,嫌恶的看着庄纬佑,“你把我抓回来,有什么意思。” 庄纬佑看着庄纬铭的眼睛,低声道:“别这么看我。” 庄纬铭讽刺一笑,庄纬佑捂住庄纬铭的眼睛,大声道:“你他妈别这么看我!!” ——就好像,我是你最厌恶的东西一样。 庄纬铭把庄纬佑的手拨下来,看着庄纬佑发红的双眼,站起身,和庄纬佑面对面,说道:“你不要再耗时间在我身上了,你都已经接手公司了,就不要让爸失望。过几年你也要结婚生子,现在还缠着我干什么呢?等你有了自己的妻子儿子,就会发现其实我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 “你这个骗子。”庄纬佑握拳,“等到我真的结婚,你又要每天醉生梦死糟蹋自己,你在折磨谁?!折磨我还是折磨你自己!!你做样子给谁看?让我犹犹豫豫的你开心了吗!!” 庄纬佑闭了闭眼,深呼吸,看起来冷静了一些,才继续开口道:“庄纬铭,我爱你。我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放手了,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放手了。” 庄纬铭偏过头冷冷的笑了笑,“和你亲哥哥上床,难道不觉得恶心吗?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要吐了。” 庄纬佑笑了两声,脸色却苍白的可怕,“你还知道你是我哥哥,当初,不是你先招惹我的吗?是你求我上你,你现在都忘记了?” 庄纬铭脸色一变,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更加嫌恶,“那是我这一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了,我现在后悔了,不行吗?我们那个时候都太年轻了,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不要让我们以后都后悔。” 庄纬佑的声音蓦地低了下来,“庄纬铭,你说啊,你说你不爱我了。” 庄纬铭侧着头咬牙不说话,庄纬佑见到庄纬铭的侧脸,几乎不能自持,太多太多汹涌的感情涌上来,庄纬佑声音颤抖着,带着哽咽的说道:“你说啊……只要你说出来,我就放弃……” “快说啊……” 庄纬铭垂着眼,睫毛颤抖,还是慢慢张开了口:“我……不爱你。” 庄纬佑怔怔看着庄纬铭,神情迷茫的像是听不懂庄纬铭在说些什么。 本来以为自己接手了公司,把公司做得好好的,终于有了能够保护庄纬铭的能力了,就算庄纬铭不情愿也要抱入怀中。可是庄纬铭却一个字都不留的就走了,自己花了一番力气才找到庄纬铭,这个人却一副厌恶嫌弃的表情看着自己,好像自己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白费。 庄纬铭说,不爱他。 还说,觉得恶心。 那么庄纬佑的爱呢,只是个天大的笑话吗。 庄纬佑几乎要推翻自己一直坚信的庄纬铭也爱自己的想法了。 庄纬佑抿着唇,小心翼翼的凑过去,想要亲一亲庄纬铭的侧脸,庄纬铭皱眉躲开,又退了两步。 庄纬佑看着庄纬铭,神情迷茫的像当年那个还站在庄纬铭身后的小孩。 然后庄纬铭看到庄纬佑的眼眶里毫无预兆的掉下一滴眼泪,在地毯氤氲成一小片湿痕。 然后重重的砸在庄纬铭的心上,疼的整个人都要颤抖。 “王八蛋……”庄纬佑低声道,声音无力又压抑,“庄纬铭你这个王八蛋……你自私。这么多年来,你只想你自己……你有没有想过我……就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玩的团团转,就算我长大了,有能力接手公司了……还是被你玩的心都丢了。你就是自私……” 庄纬铭终于忍不住颤抖起来,听到庄纬佑说他自私,几乎要失声痛哭起来,庄纬铭扬起手想要扇庄纬佑一巴掌,却被庄纬佑牢牢握住了手腕。 庄纬佑脸上的神情像是哭却又笑出声来,说道:“哥哥。你要打我?你真忍心,你生气了吗。我说到你痛处了吗?你就是自私?!不对吗?!” 庄纬铭站在原地喘气,听到庄纬佑这样说道,也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冷冷的,“我自私。你他妈说我自私?!” 庄纬佑看着庄纬铭不说话,庄纬铭像是喘不过起来一般,突然抱着脑袋蹲下身,大叫:“你居然说我自私?!!!” 庄纬佑像是反应不过来一般,愣愣低头看着庄纬铭抱着头歇斯底里的叫喊着,庄纬铭还抱着头,哽咽道:“庄纬佑,你居然说我自私。我他妈爱了你一辈子,你居然说我自私。你为什么非要我们在一起,我不怕毁了自己,可是我怕毁了你啊!!我害怕,我害怕我连你未来都毁了,我那么害怕那么忍耐就是为了让你死心放弃我,找个能比我更好的人过一辈子。你却说我自私!!你凭什么说我自私!!我爱你爱的连遵从自己的心都不敢,你凭什么还来责怪我?” 庄纬佑怔怔站在原地。眼里落下泪来都不知道。 “……哥。” 庄纬铭像是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抱着头,整个人蜷成一团。 “为什么偏偏我不能爱你!你为什么要是我弟弟,啊?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爱你有错吗?我能不爱你也是错吗?你告诉我我错了吗?!” 庄纬铭跪在地上,满脸泪痕,呆呆的看着庄纬佑,嘴唇颤抖,“庄纬佑,那你告诉我……我怎么做才是对的?” 庄纬佑单膝跪下,用力的环抱住庄纬铭。胸膛贴着胸膛,用力的像是要把对方揉进灵魂里去。 “就算全世界都说我们错了。你还爱我,就是对的。” “哥。一个人在地狱太寂寞了,你来陪我好吗……” “是我把你拖到地狱里去的,你没有错,所有的错都该是我来承担。”庄纬佑贴着庄纬铭的耳朵,压抑又疯狂的说道。 第六十章 庄纬铭浑身颤抖着,吐不出一个字来。 庄纬佑脸上带着隐约的笑意,舔舐着庄纬铭的之前被自己咬破的下唇,表情虔诚又向往,像是在亲吻自己的信仰。 “哥,你赢了。我逃不出你的手心了,我太爱你,离开你我会死的。” 庄纬铭没有回答庄纬佑的话,只是抬起手臂,像是在外游荡太久的浪子终于找到归家,缓慢无力却又安心的抱住庄纬佑的肩背。 庄纬铭睁开双眼,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是你赢了才对。” “有什么关系呢。不管是你赢了还是我赢了,只要你在我身边,输赢又有什么关系。”庄纬佑微笑起来,“从一出生我就和你待在一起,我这大半辈子眼里看见的都是你。你是我哥哥,我是你的庄纬佑,我们本来就该在一起。” 庄纬铭像是累极,闭着眼不说话靠在庄纬佑已经开始结实有力的肩膀上。 庄纬佑抬手一遍一遍的抚着庄纬铭的头发,轻声道:“把你给我好吗,心甘情愿,跟着自己的心走。其余的什么都不要考虑,你只要看着我,感受我就好了。” 庄纬铭咬着自己的下唇,还是不说话,只是动了动脑袋,轻轻的蹭了蹭庄纬佑的肩窝。 庄纬佑侧头对着庄纬铭的耳廓咬了一口,然后站起身,拉着庄纬铭的手臂带着对方踉跄倒在身后的床铺上。 庄纬铭体质偏寒又怕冷,短袖外面套着牛仔羊羔绒外套,庄纬佑单膝跪在庄纬铭的腿间,一边亲吻着庄纬铭一边伸手扒庄纬铭的外套,庄纬铭一边急切的回应着庄纬佑,一边配合着对方的动作撑起身来抬起手臂,方便对方把自己的衣服脱下。 “……呼。”庄纬铭咬了咬庄纬佑的舌头,顾不得擦擦嘴角庄纬佑留下的唾液,撑起身来把身上的短袖脱了甩到床下,赤裸着上身去解庄纬佑领带。 “全部……脱掉。抱紧我。”庄纬铭说。 庄纬佑听到庄纬铭这样说,眼神暗了暗,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用力的扯开庄纬铭牛仔裤上皮带,指尖划过庄纬铭的大腿时还暧昧的转了个圈。 庄纬铭一抖,喘了一声,配合着庄纬佑把裤子脱下,接着俯下身,用手拉开庄纬佑的裤链,掏出庄纬佑已经开始激动起来的灼热,轻轻的啄吻着顶端,然后抬头定定看着庄纬佑,“我的。都是我的。” 庄纬佑笑了起来,摸了摸庄纬铭的脑袋,缓缓道:“是。我是你的,就算你赶我我也不走。” 庄纬铭听到庄纬佑的回答似是安心了一些,又低下头,看着眼前的灼热,试探了舔了舔,然后含到嘴巴里。 庄纬佑的呼吸声立马就加重了,插入庄纬铭发间的手指不自觉的抓紧,带给庄纬铭轻微的疼痛感。 庄纬铭松开口,轻轻的喘了两口气,庄纬佑握着庄纬铭的下巴,在庄纬铭的脸侧轻轻印下一吻,然后抱着庄纬铭的腰让他躺在自己身下,庄纬佑则倾身去床头柜拿保险套和KY,庄纬铭抬手摸着庄纬佑的侧脸,另一只手按住庄纬佑拿着保险套的手,“不要戴这个,直接进来……” “我怕伤着你。” 庄纬铭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你小心一点。” 庄纬佑顿了两秒,还是把保险套放了回去,低头啃咬着庄纬铭胸前已经开始发硬的突起。另一只手抹了KY向庄纬铭的身下探去。 “唔!!”感受到庄纬佑探入自己身体里的手指,庄纬铭呻吟了一声便立马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庄纬佑把庄纬铭的手拿开,给了对方一个湿吻,又往庄纬铭的身体里放入了一根手指,一边扩张一边说道:“不要捂着,让我听你的声音。” “哈啊……庄纬佑……” 包裹着手指的地方紧致又湿热,庄纬佑动作有些急切,额角冒出汗来顺着脸颊低落,庄纬佑抽出手指,把灼热抵在入口处,摸了摸庄纬铭的耳朵,低头附在庄纬铭的耳边说道:“哥,抱紧我。” 庄纬铭抬手紧紧的环住庄纬佑的肩背,深呼吸。 “……唔啊!” 庄纬佑埋在庄纬铭的身体里没有动,声音却颤抖着,“哥,你看。我们在一起了。” 庄纬铭安抚一般的捏了捏庄纬佑的后颈,抬腿环住庄纬佑的腰,嘴唇贴着庄纬佑的嘴唇,喘息着轻声道:“是……过了今天,我就……是你永远也甩不掉的包袱了。我把一颗心……完完整整毫无保留的交给你,你要是……唔……敢放开我的话——” “我就杀了你。” “就杀了我吧。” 两人同时吐出决绝的话语,庄纬铭用力的环住覆在身上的温暖躯体,下巴抵着庄纬佑的肩窝,侧过头狠狠的咬着庄纬佑的肩头。 庄纬佑轻哼了一声,环住庄纬铭的腰,大力摇晃起来,让身下那人只能发出带着哭腔一般的呻吟。 兜兜转转反反复复这么多年。 终于可以放下心怀和戒备,完完全全的属于彼此。 就算是地狱也和彼此并肩。 你是我的,我也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你。这是这个世上再美好不过的事了。 ——你本来就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不是吗? 庄纬铭:“好累,不想动了。睡吧。” “不行啊哥……不清理干净的话,你明天会拉肚子的。” “脚好软走不动了。” “我抱你。” “哥。” “嗯?” “给我时间,也许要好几年。我把公司的重心慢慢转移到国外去,然后我们就到国外去住着,好不好。你先休息几天,然后来公司报到,助理的位置我还给你留着呢。你对公司比较了解,有你的话会方便很多。” 庄纬铭的声音带着迷糊的睡意,“好。如果是你的话……怎么样都好。” 第二天起床,庄纬铭转了转脖子,浑身酸痛,侧过脸刚好可以看见身侧躺着一个人,发出小小的鼾声,手臂固执的环着自己的腰,神色安然又满足。 庄纬铭微微笑了起来,伸出手指点了点庄纬佑的唇角,又躺下身去盖好被子,与庄纬佑面对面拥抱着,闭眼重新陷入了睡眠。 H市“辛巴”的老板终于多招了两个调酒师,试用期每天都要上岗,老板最近心情也不错的样子,手一挥直接给戴念的王一卫两人放了两星期的假,只不过要求手机随时开机,要联系得到人,万一试用期的调酒师出了什么岔子,戴念和王一卫两人好赶过来救场。 王一卫点头说好,转过头一回家就收拾东西往A市走。 戴念见王一卫这幅样子不知道该夸奖还是该打击,临走出门前王一卫拍了拍戴念的肩膀,笑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太冲动,不过我觉得机会是要把握的。我怕我这次退缩了,以后会后悔。” 戴念呆呆的对着王一卫招手,“加油……” 与此同时,何祎终于熬不过,把厉祈的钱结了,收拾了一番还是鼓起勇气决定来H市找戴念。 第二日有人敲门,戴念穿着一身睡衣乱着头发去开门,何祎一脸微笑的站在门外,戴念面无表情的看了何祎一眼,不等何祎进门,便立马把门关上,把何祎拒之门外。 何祎站在楼道里抿了抿唇,眼神里明明灭灭,还是举起手来再次敲响了门。 戴念开门,靠在墙壁上双手抱肘,讽刺道:“大少爷,还来干什么?像上次一样来挨打的?” “我很想你……”何祎垂在身旁的手轻轻的握了握,像是想要抓住什么的样子。 戴念动作没变,沉默的看着何祎。“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戴念?”何祎干涩道。 戴念摇了摇头,“有什么话现在说。说完就走。” 何祎不管戴念,走进了玄关,反手关门,戴念也不阻止,只是脸上一直挂着嘲讽的笑容望着何祎。何祎把身上背着的包随意放在脚边,然后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戴念一看到何祎手中的东西,脸色忽的就一变。 何祎拿出来的是在A市时,他常用的圆珠笔和便笺本,A市何祎家里,书房书柜的第二个抽屉里,全部都是这样的便笺本和圆珠笔,是何祎专门买来给戴念备用的。 如今自己能开口了,何祎再拿出这两样东西,就像是刻意把自己遮掩起来的伤口暴露出来一样。 “你到底,想做什么?”戴念皱眉道。 “我只是……”何祎说到一半,又垂下头,一手握笔一手拿纸,写道:“想要你原谅我,回来吧。” 戴念按着额头,几乎要抓狂,“你烦不烦啊你?!” “我原谅你了成吗,我根本没怪过你。但是我话一直都跟你说的明明白白——” “我,不会,跟你回去。听懂了吗?!拿起你的包走吧,别再来烦我。” 何祎抬头,像是累极似的闭了闭眼,旋即又睁开双眼,幽深的眼眸怔怔的看着戴念,像是反应不过来一般。 神情里露出一种茫然无措的脆弱。 何祎手中还拿着纸笔站在原处没动,戴念深深吸气,两人之间的空气粘稠的近乎凝固。 戴念见到何祎这个样子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后退了一步,“抱歉。我有些……过激了。” 说着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像是要缓解那些因为看到何祎而突然爆发出来的情绪一样。转身去厨房找茶叶。 何祎站在玄关顿了顿,最终还是跟在戴念身后进了客厅。戴念泡好茶从厨房出来看到就是何祎站在茶几旁一副恍然若失的样子,戴念垂了垂眼,弯腰把手里的茶杯放到茶几上,自己也坐到沙发上,有些疲惫的说道:“家里没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招待的,凑合着喝点茶吧。” 何祎点头,坐在与戴念相隔一臂的沙发另一头。 戴念有些烦躁的把刘海捋到脑后,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烟叼在嘴里,又拿起随手放在茶几上,楼下便利店买的一块钱一个廉价的塑料打火机点燃口中的烟。 “你……会抽烟?”何祎转过头有些怔忪的看着戴念。 戴念吐出一口烟雾,头向后仰,背靠着沙发背,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并不过多解释,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何祎不说话,只是用指尖摩挲着茶杯上的花纹。 戴念闭了闭眼,没有转过头去看何祎,自顾自的开口道:“是该好好谈谈只是我一直没能静下心来。” 戴念自嘲般的笑了笑,“说起来是我的不对,一见着你就感觉整个人都不能冷静了。” 何祎喝了一口茶,并不说话,戴念深吸一口气,把烟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按灭了,静了片刻,见何祎没有要说话的样子,继续开口道:“我妈脑子有毛病,哦不,专业一点来说应该叫做精神病,结婚之后我爸才发现我妈有这个毛病,时好时坏,最后估计他受不了了,和我妈离婚。我那个时候小,什么都记不清,只记得一觉起来之后,我爸就再也没出现了。” “然后我妈的情况就越来越严重,好的时候还记得给我做饭,犯病了就一个人神神叨叨在卧房里走来走去,不管我死活。还好住在楼上的李叔偶尔塞点钱给我让我自己去买点吃的,不然我早就饿死了。有时候饿的狠了就去菜市场,偷偷拣点掉在地上的菜叶,回家洗一洗踩着凳子做饭给自己吃。”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我妈就算病得再厉害,我也一直都相信她很爱我,她是我妈妈啊,” 戴念有些乏力的笑了笑,又点燃一根烟大吸了一口,“你见过老鼠药吗,一粒一粒的,有一天我在厨房门口看见她把老鼠药碾碎了撒到碗里,然后添饭给我,菜里面也有她撒的老鼠药,她一直笑啊,然后拍我背让我多吃点,从离婚之后我就很少看到她笑的那么温柔了。我那个时候小,怕的要死,坐在凳子上一直哆嗦,她病得不清醒了,但是我是她儿子啊,她要毒死我。” 何祎伸过手轻轻的握住戴念的手腕,像是要安抚一般,戴念却看也不看何祎,只是把手挣开,有些嘲讽的笑了两声,“呵呵,那碗饭我没吃,我趁着她发呆的时候偷偷倒厕所了。在那之后我就越来越怕她,有时候睡到半夜醒来,房间里没开灯,她就坐在我身边直直盯着我看,我不敢和她一起睡,就一个人挤到客厅的小沙发上,睡到半夜突然醒来,她坐到客厅地板上还是直勾勾的盯着我看,一边看我一边挠地板,那种指甲和地板摩擦的声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那么小,你根本不能想象我有多害怕多恐慌,再然后呢,有个人来我们家找到我,说他是我远方亲戚,姓汪,我叫他汪叔,他给我和我妈带好吃,还带我去游乐园玩,那是我第一次去游乐园,还给我买了新衣服,带我去剪头发,我那个时候觉得他是除了李叔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过了几天,他跟我说,我妈照顾不了我,他带我回去,把我当亲儿子疼,我妈坐在一旁愣愣的听他说,也不反对。我太怕了,我害怕这个姓汪的一走,我又要和我妈独处,所以没什么挣扎当晚就跟他走了。” 戴念顿了顿,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他带我坐火车去了H市。一下火车他就粗鲁的扯着我的手,一直把我带到一个平房里,房子里全有我差不多大的小孩,也有比我大的,身体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痕。都是脏兮兮的,见到姓汪的一脸恐慌。” “你知道那个姓汪的是干什么的吗?”戴念侧过头,看着何祎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他们是个犯罪团伙,专门从外地拐卖小孩带到H市来,强迫小孩子办成乞丐,我们讨了多少钱,他们就能拿多少钱。” “不要笑了。”何祎低声道,想要伸手摸摸戴念的嘴角。 戴念偏头,躲过何祎的手,“刚开始我想逃,每次都被他们抓回来一顿揍,揍多了就老实了,姓汪的要我扮成哑巴,我跪在街上就不说话,要是开口说了一个字,回家就是一顿揍,”戴念指了指自己脖子,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笑,眼睛却一片悲哀,“再后来,我就真的成哑巴了,不管怎么用力都说不了话。这都算了,过了几年,就算我的身体比同龄人瘦小许多,还是长大了,姓汪的说,我这张脸看起来已经不够可怜了,他想打断我的腿,让我直接当个残疾少年,多好的想法啊,他就可以有更多钱拿了。可惜我不想这样,那天我拿着一天讨来的钱偷跑到火车站去了,运气好没被抓到,浑浑噩噩的上了火车一直躲在厕所里,出站补了票,才发现我到了A市。我都没想过我能从那里逃出来,现在想起来真是傻,所有人都被打懵了,不懂反抗,要是当时我们之中有稍微聪明一点的跑去报警,也不会有这些事了。” 戴念又笑了笑,颇为讽刺,继续道:“我当时在A市没有身份证,又什么都不会,工作找不着,就连想去那种小排档端盘子洗盘子人家都嫌我一身脏,连门都不让我进,去工地上搬砖就更别说了,人家工头一看我这身板连要都不要我。累的狠了坐在街上也有人丢硬币给我,一天下来钱不算多,但是至少能饱肚子,比在跟着姓汪的时候好多了,就算过的那个死样子,我居然还长身体了。然后有一天,我用身上不多的,讨来的钱,去洗了个澡,在地摊上买15块钱一件的T恤,好歹是打扮的人模人样了,打算找个不需要身份证的小店去做事,再然后呢,就在躲雨的时候遇见了你,多么巧合,对不对。如果我那天还是浑身脏兮兮的,像个流浪汉一样,你还会看我一眼吗?” 何祎张了张口,哑声道:“戴念……” 戴念挥了挥手,打断何祎的声音,说道:“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完。” 何祎便又沉默了下来。 戴念点燃第三根烟,“从那一天开始起,我灰暗的人生就开始明亮起来了,因为你。”说着戴念忍不住笑了起来,“矫情了,不过这是真的,你出现的时候,问我要不要跟你回家,我就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在我心上刺了一下,让我一点反抗都没有的就傻兮兮的跟你回家。你是第二个对我说让我跟你回家的人,第一个对我这么说的人是姓汪的,可是你不是姓汪的。你对我很好很温柔,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人。然后我发现,你对我好,只是因为你太寂寞,想要有个宠物来陪。我喜欢你,你却只把我当做你喜爱的宠物,你从没把我放在和你平等的位置,可是至少你宠着我,不是吗。” 戴念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抬起手用手掌捂着眼睛一动不动。何祎看着戴念,却觉得连抬手摸摸戴念头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戴念沉默着。 何祎以为戴念在哭,片刻后戴念放下手掌,眼里没有泪痕只有深重的疲惫。 戴念看着前方的电视机,低声道:“何祎你太残忍了。” “你明明就不爱我,偏偏还要对我那么好,那么宠我,对我那么温柔。让我无时无刻有一种被爱的错觉。我明明知道没有希望,还要一遍一遍的沉溺进去。” 何祎只觉得心如刀割,“对不起……” 戴念淡淡道:“没必要说对不起,你只是不爱我,这不是错。” 何祎看着戴念淡漠的眉眼,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连一丝热度也没有。 然后何祎的心也惶惶然沉下去,不觉得疼,只是觉得整个人都要窒息了。 第六十一章 何祎全身僵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戴念摇了摇头,“要怪就怪我太自以为是,我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年,你还在外面跟别的男人上床,第二年呢,你就身边除了我再没有一个人,给大家造成你专宠我一个人的错觉,可是你从来都不跟我上床,就算这样,你也没赶我走,我以为我是被需要的。就算我只能是‘波比’我也愿意。” “刚开始跟你在一起,小心翼翼又乖顺的样子是因为我还是有些害怕,我怕陌生人,”戴念对着何祎很轻的笑了一下,“后来我发现你要的是安静听话不会忤逆的乖顺宠物,我就装不晓得一直把自己当做‘波比’。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做恃宠而骄?你看我,我就是,你和我上过床之后,我以为你终于有那么一点在乎我了,甚至以为我会跟你一辈子,所以我按耐不住的要变成‘戴念’,可是事实证明你要的是波比不是戴念。” “可是啊,何祎。”戴念叹息,“我怎么可能当一辈子的‘波比’,‘波比’只不过是在我的配合下,你想要的一个完美宠物的形象,不是真正的我啊。我是戴念,自私又贪婪,有自己的想法,会反驳会忤逆,是跪在地上乞讨过的肮脏小孩,可怜的自卑的甚至是疯狂的希冀有人能给我那么一点点爱,而这么久第一个让我感到爱的却是你,为了抓住这么一点点的温暖,我连自己的心都不敢顾,只盼着你能开心快乐,然后更爱我一点。我现在却连那些感情是不是爱都不敢确定了,不管是我对你的,还是你对我的。” 何祎一句话也不说沉默的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像是疲惫到极致的平静。 戴念终于转过头,正眼看着何祎,“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我觉得我妈遗传给了我那些奇奇怪怪的基因,我以为我和她一样,整个人要分成两半,一个是‘戴念’一个是‘波比’,一个沉默的忍让的一退再退只等着你来爱,一个歇斯底里的要放出所有真实情感去爱你。我是傻了一点,但是不代表我看不清一些事情,你想要的是‘波比’,不是‘戴念’,这些我都知道,我有过挣扎,后来我近乎病态的隐藏桩戴念‘,心甘情愿做你的’波比‘。” 戴念顿了顿,直勾勾的看着何祎,“如果你没有结婚的话。” 戴念自嘲的笑了笑,“虽然早就知道,这么一天迟早会来,我以为我能够忍耐的,就算你结婚了我也死皮赖脸的待在你身边。可是那一天真真正正的到来,我还是接受不了,我受不了和另一个人分享你。结婚啊,不是像我一样和那些男孩玩玩而已,感情淡了就踢开的干干净净,她是你的合法妻子,你们有证明,有婚礼,有世人见证,是一辈子的责任。然后你们会有孩子,不管爱还是不爱,这都是责任,它会一点一滴的渗透到你的生活你的心里面,无法甩掉。然后我呢?大概只能被你渐渐的排除出你的世界了吧。” “我当时,其实是懵了,也没想过会真的跟你动手,”戴念皱了皱眉,像是在回忆什么的样子,何祎也想起那天早上,手掌下意识的覆上脖子后面的戴念留下来的疤痕,戴念继续道:“你把我赶出门外了,是你把我丢掉的。我当时叫了你那么多声,跪在地上不停的敲门,跟你认错,你连开门让我回来都不肯。” “真可惜你没有看到我当时的那个样子,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何祎艰难的开口,“你当时身上不是有钥匙吗,我以为……你过一会儿就会自己回来。” 戴念笑了两声,有些难过的样子,“已经够卑微了,你还想让我卑微到哪里去。就算当时身上有钥匙,就算你还问我第二天早上要吃什么了。可是你都把门关上了,我干嘛还眼巴巴的爬回去,我又不是犯贱。” “从你关上门的那一刻,波比就已经被你亲手抹杀了啊。”戴念轻声道,像是自言自语,却又让何祎听得明明白白。 何祎呆坐着,不知该如何反应。 戴念还是轻声的,淡淡的,带着不经意的残忍,“我是戴念啊,不是你要的那个波比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呢。” “你这么执着,只是因为你不甘心,听话乖顺的小狗突然变得叛逆不听话,你只是不甘心我就这么一走了之吧,如果是你把我抛弃掉的话,你就不会有这种心情了。” “可是何祎,我太累了,已经没有心情再去陪你玩宠物游戏了。你不爱我,不要骗我骗自己了。这不是你,何祎,你总是说我变了,你才是真的变了,何家的三儿子,什么时候会为了我这种人低声下气。” “我也不爱你了。戴念不爱何祎。” 何祎缓慢的摇了摇头,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的话都说不出,好像一用力发出声来,就会哽咽着撕裂声带。何祎的视线转到茶几上自己带来的,戴念曾用过的纸笔,写道:“小老大。” 戴念看着这个久违的称呼不禁微微睁大眼睛。 何祎继续写道:“回来吧,L吧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戴念冷冷看着纸上的字迹,“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还是不懂吗?回去?继续做你的宠物狗?” 何祎抿唇,低头了“不是”两个字。 而后面的字还来不及写,就被戴念一把挥下了茶几,便笺本因为力度的原因直接甩向电视机旁的墙壁上,圆珠笔的塑料外壳更是摔成了两截,戴念站起身低头看着何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的表情愤怒又难过,像是把之前与何祎说话时那种平静淡定的伪装撕破,露出赤裸裸的伤痛和痛恨来。 何祎还维持着拿笔的姿势不动,抬眼看向戴念,最终还是慢慢的把手放到了膝盖上。 何祎记得当时他也这样甩过戴念的纸笔,如今这种事情却发生到了自己身上,何祎还清楚的记得当时戴念的表情,但他不知道自己的现在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戴念抬手指着何祎,厉声道:“你不要在我面前装可怜了!!波比把你当做宝,你在我眼里屁都不是。跟你回去?就算你把我绑回去,你也找不回你的波比了!!你懂不懂啊,我不可能一辈子都是波比,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跪在地上求人给我一点钱,求你给我一点爱的那个时候了。人要向前走,我已经走出去了,你还停在原地干什么?我们根本就不可能了。” 戴念看着何祎因为自己的这一席话,而渐渐显露出伤痛的神色来,只觉得心里生出一种残忍的快意出来,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在折磨何祎,还是在折磨他自己,亦或是在折磨着两个人。 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从一开始两人的位置就不平等,这本身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恋爱。伤害摆在眼前,戴念已经再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去爱了。去爱何祎。谁都好,只要那个人不是何祎。不相信。不敢。怕伤害。怕痛。 何祎开口,声音干涩的厉害,像是再稍微大声一点,就会损伤声带一样,力竭又暗哑的声音,“我知道我给你的伤害太多了,周常青说过我太自负,我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你和我在一起的两年,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到底爱不爱你,可是却是真的想要对你好,刚开始我的确是想要一个宠物,可是到了后来,你……是特殊的。无法代替的。” “就算到了现在,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爱你。”何祎低声说着,抬手用拳头顶着自己的胸口,“可是我这里那么痛那么痛,一想到我的未来没有你的话,就觉得我喘不过气。你走的时候,我以为没什么,可以照常生活,甚至继续结婚。可是你离开的越久,我就越觉得难过。我退了婚,向家里出柜,我铺好了一切路,我甚至不知道是为了谁,可是我想要那个人是你。” 何祎放下顶在胸口的拳头,自然垂落在身旁,低声道:“我不知道怎么爱人,可是戴念,我现在想要学着去爱你,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后悔了,犯过的错难道不能改吗。” 戴念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够得到原谅的。” “我根本就不相信你。你的爱我承受不起的。” “放过我吧。” 戴念说着,一手紧紧握着拳头,圆润指甲重重的陷入掌心里面,痛得让人想要颤抖。 何祎站起身,伸出手想要碰戴念的脸颊,却又像是害怕什么似的不敢伸直手臂。何祎缓慢的,艰难的开口。 “戴念,你为什么要哭。” 戴念呆愣的眨了眨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连戴念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戴念垂了垂眼,泪痕已经被他抹掉,开口干涩道:“我走了,不是等着你来哄我回去的。离了你我过得很好很充实,我不想回去。” 何祎看向戴念,“那我怎么办?” 戴念抬眼看向何祎,道:“你?你后悔吗,难过吗。” 何祎僵硬着,面容伤痛扭曲,缓缓的点了点头。 戴念却突然低低的笑了两声,眼底的情绪说不清到底是难过还是快乐,戴念低声道:“你越是后悔越是难过,我就越是高兴。” “话说的清清楚楚了,这次你明白了吗?”戴念道。 戴念把要说的话全部说出来,只觉得一直压在自己心上的那块大时候终于被放了下来,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像是终于脱掉了“波比”的身份,能够完完全全做自己。 何祎点了点头,嘴角僵硬着,想笑却笑不出来,哑声道:“好。” 戴念不说话,看着何祎这幅样子,却又觉得心里又痛又快乐,烦躁的摸出烟点上,说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现在把话摊开了说就不要再来纠缠不休了,何祎,我不恨你,只是不爱你了。见了面也不是非要谁对谁可怜巴巴的求原谅,要死要活的,我充其量也只是你的前男友。” 何祎点头,顿了顿,才低声道:“以后还是朋友对不对。” 戴念坐到沙发上,嘴里叼着烟,在茶几上摸到遥控器,开了电视机,一边看着屏幕一边说道:“随你吧。” 何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低低的“哦”了一声。 戴念表情挺无所谓,说道:“做朋友就做朋友吧,反正你在A市我在H市,井水不犯河水的,如果你不刻意来H市的话,我们大概一辈子都见不到面。” 何祎听到戴念那句“我们大概一辈子都见不到面”时,抿了抿唇,隔了很久才开口道:“我来都来了,在H市待久点再回去。” 戴念的视线转向何祎,问道:“待在这里干什么?” 何祎不说话,只是看着戴念。 戴念多多少少也知道为了什么,但也不点破,只是耸耸肩,说道:“随你吧。今天有点晚了,你先在这里住一晚,明天起床了就去找个酒店住吧。” 何祎:“好。” 戴念把双脚搭到茶几上,专注的看电视节目不理会何祎,何祎坐在戴念身旁,隔了一臂的距离,却觉得如坐针毡。 明明戴念在身旁,明明灯光明亮,电视里放着温馨的节目,两人却像是被隔绝到了两个不同的空间。何祎只觉得自己怎么伸手都碰不到戴念了。 怔忪间,何祎已经不自觉的倾过身靠近戴念,伸出手碰了碰戴念的唇角,等感觉到了指尖的温热,才像反应过来似的看向戴念。戴念微微皱着眉,最终还是偏了偏头,何祎恍然若失的收回手,对着戴念勉强一笑,“抱歉。” 戴念一脸没表情的转回头继续看着电视,何祎看了看四周,说道:“王一卫呢?” 戴念突然咳了两声,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见何祎盯着自己,马上收敛了笑容,说道:“他去外地了,过几天才回来。” “哦,”何祎了解的点了点头,“难道不要上班吗?” “老板新请了几个调酒师,给我和王一卫放假,这几天我都在家里待着。”戴念视线盯着电视,说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何祎自然是发现了戴念的这个小动作,问道:“今晚没吃饭?” 戴念没回答,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嗯,懒得动。” 何祎站起身来,像厨房走去,自顾自的开了冰箱门,戴念神色奇怪的看着何祎的背影,扬声问道:“你要干嘛?” 何祎回头对着戴念笑了笑,“给你做夜宵吧,我也没吃晚饭,跟你一起吃点。” 说着一边拿出冰箱里的三包密封的土豆粉,进了厨房,戴念坐在沙发上,双手环胸,道:“随你。” 戴念看了一会儿电视,又把视线转到正在忙碌的男人身上,咬了咬唇,才又开口道:“辣椒在厨房地上的小篮子里。” 何祎的声音有些模糊的从厨房传来。 “好。知道了。” 听到何祎温柔声音的一瞬,戴念倏地就捏紧了手下的沙发布料,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一般松了松,被捏的地方已经皱成了一团。 何祎动作很快,这个时候已经做好了夜宵,直接端到了茶几上。 土豆粉冒着热气,何祎把颜色炒的很好看,里面还有辣椒和肉以及胡萝卜,何祎把碗向戴念推了推,把洗好的还沾着水的筷子递给戴念,“吃吧。” 戴念也不推脱,拿了筷子端起碗就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大概的确是饿了,稍微咀嚼了两口就咽下去,何祎也端起碗,看着戴念这个样子不觉好笑,顺其自然的就抬起手摸了摸戴念的脑袋,顺便揉了揉。 不过戴念马上就偏了偏头,脸色有些冷下来的看着何祎,说道:“不要动手动脚,你当摸狗呢?!” 何祎愣了愣,还是苦笑着放下了手,“抱歉。” 那一瞬间何祎还以为像是两年前的那个时候,他还是波比,不会说话,不会抗拒自己碰触,不会说那么多那么狠的话让自己难过。好像只是转眼间,什么都变了。 戴念变了,他也变了。 何祎扬了扬嘴角,很难过的样子。戴念吃着夜宵看着电视目不斜视。 过了片刻,何祎问道:“味道怎么样?” 其实味道很好,还是和以前一样咸淡适宜,口齿留香。但是戴念只是敷衍一般的点了点头,说道:“挺好的。” 何祎低头笑了两声,有些感叹的说道:“你走之后我很少动手自己做东西了,不是叫外卖就是出去吃,看来我还没有退步。” “你以前不也是很少亲自动手吗。”戴念看了何祎一眼。 何祎也看向戴念,说道:“那不一样,亲手下厨的意义是在于做给谁吃。你走了之后我做的东西也只能自己吃,没人陪我了。” 戴念转过头,没有搭话。 何祎说的的确是实话,何祎嫌麻烦,自己动手的时候不多,但两年里几乎每次在家里洗手下厨都是做给他的。虽然戴念知道何祎说的是实话,可是何祎这种似是装作可怜一般的话语让戴念觉得又好笑又难过。 戴念笑了笑,说:“别说的这么好听,你当初不是为了周常青才去专门学着做饭的吗?” 何祎顿了顿,“那都是过去了。” 戴念附和的点头,重重说道:“是啊。过去。” 戴念把“过去”那两个字说的很重,像是在提醒他和何祎也已经是过去了般。 何祎不说话了,沉默着吃完手上的食物,放下碗,转脸看到戴念也刚好吃完,把碗摆到何祎的碗旁边。 戴念看着茶几上的两只空碗,说道:“这碗我来洗算了。你先去睡吧,我看会儿电视,你睡我房间,我到时候睡王一卫的房间就好。” 何祎点了点头,却还是坐在沙发上不动。 戴念转过头看向何祎,问道:“怎么了?” 何祎伸出手,温柔的用大拇指抹掉了戴念嘴角残留的一点油渍。 戴念偏了偏头,何祎的手却固执的跟着戴念的脸,微微用力的摩挲着戴念的嘴角。 戴念看到何祎脸上的表情温和又柔软,还带着一丝丝让人觉得难过的茫然失措。 温柔的几乎让戴念想要流泪。 第六十二章 然而戴念眨了眨眼,还是用力偏过头,躲开了何祎的碰触,皱眉看着何祎收回手。 何祎微微蜷起手放在膝盖上,对着戴念歉意的微笑了一下。接着站起身来说道:“那打扰你一晚了,明天一早起来我就去找个酒店住下。” 戴念点头道:“哦。那你去睡吧,我房间在左手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房门,何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洗漱用品径直走向了浴室。 待到何祎进了戴念卧室,对戴念礼貌的说了一句晚安关上房门之后,戴念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出来,背靠着沙发,有些疲惫的捋了捋头发,稍稍收拾了茶几上的东西,端起之前两人吃夜宵的瓷碗去了厨房。 洗完碗戴念继续坐到沙发上散漫的按着遥控器,因为在酒吧工作的原因,就算放了假戴念的生物钟一时也调整不过来,这个时间段也不觉得瞌睡。从沙发角落里扒拉出一床薄被披在身上,眼睛发直的盯着电视屏幕,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认真看电视演的内容还是发呆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戴念发现自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除了昨天的那床薄被,还盖了一层被子,戴念刚睡醒视线还有些摇晃,眯了眼睛看了半晌才看清楚上面的那床被子是自己卧房里的。 戴念坐起身,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站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推开门一看,果然床上收拾的干干净净,何祎人已经没在了。 戴念耸了耸肩,估计何祎是去酒店了,便打了个哈欠晃悠到浴室去刷牙。 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戴念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自己在H市没什么朋友,就一个王一卫,他还跑A市找周常青去了。平时除了工作就是睡觉吃饭,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小长假放,戴念反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戴念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张开五指无聊的抻了抻手指,过了片刻,戴念歪着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了身,去卧室换了套衣服,看了看钱包里的身份证和现金,又合上钱包放到口袋里,带着手机就出了门。 戴念在火车站买了一张去Z市的票,半个小时之后就发车,戴念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抽了根烟,有些烦躁的把刘海往后耙了耙。 戴念太渴望被爱,从被姓汪的带走开始,他的人生几乎就是灰暗的,直到后来遇见了何祎,太温暖太明亮,就算是假象他深深的沉溺进去,被爱的感觉太美好,让他舍不得放手,拼了命也要抓住。 再后来遇见周常青,陈然小陆,还有庄纬铭,这些称得上朋友的,给予了自己温暖的,也是因为何祎他才能认识。 戴念想到这些,脸上的表情更加沉寂。 何祎何祎何祎,好像自己的生活离不了何祎一般,爱过的人,珍惜的朋友,来H市的理由,这些都是因为何祎。就像自己拼命逃,也脱离不了“何祎”二字。 戴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觉得开心还是难过,他好像陷入一个矛盾的局面。 有些爱越想抽离却越更清晰。 去Z市看李叔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戴念是怕何祎这几天会跟自己见面,虽说大家把话说清楚了,但戴念也不想老是面对何祎。大家分隔两地,老死不相往来,这才是戴念想的。不见面的话总有一天自己会把何祎忘的干干净净,然后过新的生活。 他想过新的,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戴念想着,又叹了口气。 到了Z市刚好是下午吃饭的时候,戴念在路边买了点水果提着去了李叔家,李叔开门的时候显得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脸上就显露出高兴的神色来,戴念对着李叔歉意的笑了笑,把手里的水果递给李叔。 李叔接过,“你这孩子,还带什么水果来啊。” 戴念笑了笑,说道:“应该的。” 李叔一边招呼戴念进来,一边问道:“刚下火车?还没吃饭吧。”说着去厨房拿了碗筷摆在桌上,戴念有些拘谨的坐下,李叔已经重新坐下,拿着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菜,说道:“不要这么紧张,老头子做的菜可能不太好吃。” 戴念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咽下肚,抬头对着李叔笑了笑,说道:“没有啊,挺好吃的。” “在H市过的怎么样?在那边待得不开心?”李叔见戴念突然跑过来找自己,有些担心的问道。 戴念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说道:“哪有,在那边找到工作了,挺安稳的。就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一直都没时间过来再看看您,刚好这几天放了个小长假,我特地过来看您,也没带来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 李叔:“你啊,还记得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就不错喽,还要什么礼物不礼物的。” 戴念道:“我一直很感谢您呢。李叔。小时候没人管我们母子俩,是您一直在帮我们,小时候您偷偷塞给我钱我都记得呢。后来我从A市跑到这里来,也是您帮了个大忙,帮我弄好了身份证,还给了我钱去H市。” 李叔笑了笑,摆摆手,说道:“多大点事儿啊,都是我应该的,倒被你记了这么久。” 戴念见李叔要站起身收拾碗筷,忙站起身来,说道:“李叔我来吧,您去沙发上坐着休息一会儿。” 李叔见戴念坚持,爽朗的笑了笑,拍了拍戴念的肩膀,“去吧,碗柜就在厨房里,我先把吃剩的放到冰箱里去。” 戴念点头,端起碗筷去了厨房。 洗完碗出来时,李叔正在沙发上看新闻,戴念坐到李叔身旁,李叔转过头,问道:“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戴念:“就一两天,打算看您一眼就走的。”说着,有些踌躇的看着李叔,像是有话要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李叔见戴念这个样子,说道:“有什么话就说,不要紧张。” 戴念抿了抿唇,还是掏出钱包拿了钱出来,开口道:“上次我去H市之前,您给了我一些钱,我很感谢那个时候您能帮助我。您说要我过年还给你,可是我现在刚好来了,顺道就把钱还给您……” 戴念见李叔的脸色沉下来,越说越没有底气,最后只好拿着钱,讷讷的不出声了,李叔叹了口气,把戴念拿钱的手推回去,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我说让你还你就真还了?就当是我这老头子给你的零花钱,快收回去。我可不缺钱。” 戴念有些着急,“这不是缺钱不缺钱的问题,李叔您照顾我这么多,我没什么能报答您的,拿了您的钱还不还,这怎么说得过去。” 李叔扼住戴念的手腕,脸上的表情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这傻孩子!!我把你当干儿子看,把你当自家人,一家人还说什么钱不钱的,这就是我给儿子的零花钱!!” 戴念听到李叔说到“干儿子”三个字时,怔了怔,随后眼眶有些发涩,有些讷讷的说道:“我……” 李叔又轻轻的推了推戴念的手腕,说道:“把钱给我,还不如在Z市多待几天陪陪我这个老头子呢,我儿子在外地工作,老伴也去了,一个人在这里也无聊的很。” 戴念见李叔的态度,知道李叔绝对不会收这钱,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把钱收回钱包,“真是谢谢李叔了,那我晚点回H市。多陪陪您。” 李叔笑了笑,看着戴念,道:“我要收你做干儿子你愿不愿意?” 戴念低下头,有些紧张,半晌没答话。李叔叹了口气,说道:“唉。看来我这老头子是招人嫌喽。” 戴念听到李叔这样说,立马抬起头来,说道:“不……不是这样的!李叔,我怕您会嫌弃我做您的干儿子。” 李叔慈祥的笑了笑,说道:“怎么会呢。” 戴念垂下眼,“李叔,我是个同性恋,就是……喜欢男人的那种。我不喜欢女人,一辈子也不会结婚,将来也只会跟一个男人过一辈子。您难道不嫌弃吗。” 李叔叹了口气,道:“我知道。” 戴念抬起眼,惊讶道:“您怎么会知道的?!” “上次不是有个孩子过来找你吗?好像叫何祎,对,就是叫何祎来着,他说他是你男朋友,你们吵架了他来找你。”李叔回答道。 戴念垂下眼,不说话,表情有些僵硬。 李叔见戴念这幅样子,有些心疼,又说道:“我知道你从小到大日子过得都苦,小时候你爸妈离婚,你才那么小,也不吵不闹还照顾你妈。你很懂事,也招人疼,我除了能给你点金钱上的帮助,也不好做些别的。后来那个什么汪叔把你带走了,你妈又去世了,我还想着把你接回来跟着我住算了,可是那个姓汪的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下,我想联系你也联系不到。再然后就是几个月前你回了Z市,长大了更懂事了,可是在我眼里啊,还是那个招人疼的小孩。至于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我老啦,不理解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但是不管你喜欢男人也好,喜欢女人也好,好好的,开开心心的过日子才是真的。” 戴念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可怜兮兮的看着李叔,叫了一声:“干爹。” 李叔大笑一声,拍了拍戴念的肩膀,说道:“多大了还哭鼻子。” 戴念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对着李叔羞赧的笑了笑。 离李叔家不远的地方有个广场,就五六分钟的路程,李叔每天晚上吃了饭歇一会儿,都要到广场去散散步。戴念陪着李叔出了门,两人一边围着广场散步一边聊天,身边跑过穿着滑冰鞋的小孩,也有两三处有人拖着大音响放着音乐,一群李叔般年纪大小的老人们在跳着广场舞。 本来戴念打算陪李叔散完步就去就近找个旅馆睡下,哪知李叔收拾收拾了他儿子的房间,硬把戴念留下住,戴念没法拒绝,只好住下。 戴念对“父母”这两个字的感情太少太淡,记忆里的男人只有那个离去的背影,而对于母亲的印象恐惧和无力占据了大半,从李叔这里才真正的感觉到亲情两字的感动。 戴念在Z市多待了两天,关了手机,没事陪李叔聊聊天散散步,去广场让李叔教着下下象棋,李叔这几天眉开眼笑的看起来很开心,戴念的心情也是难得的放松。临走前还买了大堆保健品给李叔,李叔笑骂了几句,还是做了一桌颇为丰盛的饭菜。 戴念吃饱喝足,和李叔道了别,在候车室等火车进站时脸上还挂着笑意。 而另一边的何祎,就不是这么好过了。 何祎那天醒来看见戴念还开着电视机,就盖着一床薄被睡着了,便把昨晚自己睡得被子拿出来给戴念盖上,关上电视机,悄悄出门找了家酒店开房。 何祎怕戴念觉得厌烦,不敢去戴念家里找戴念,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外面吃了晚饭,提着一堆在超市买的,戴念爱吃的零食敲门,却发现无人应门。想打电话给戴念,却又怕戴念正在外面有事,自己打电话过去会让戴念厌烦,便只好悻悻的提着零食回了酒店。 然而第二天中午,何祎想着戴念还没吃午饭,便提着在路上买的烧烤和酒,再次去敲门却发现还是没有人,打电话给戴念也关机,才终于觉得慌了。 何祎怕戴念不想见到自己,连工作都不要了,像上次一样跑到外地去躲着自己,让自己找不到他。 可是一点预兆也没有,何祎不信戴念走的这么干脆,找到了房东的联系方法,说自己是戴念和王一卫的朋友,王一卫去外地了,这几天找戴念有事,却联系不到人,想要让房东开门让他进去看看,别是戴念出了什么事。 何祎给房东看了戴念的照片和手机号码,房东还是半信半疑,估计是怕何祎是来找戴念麻烦的,一时不肯开门。 何祎礼貌的笑了笑,态度温和的再次说了一通假话,又给房东打了个红包,说明自己并无恶意,房东这才给何祎开了门,让何祎进门。 何祎关上门,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茶几上,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马上回A市,找厉祈那个私家侦探再次寻找戴念的动向,然而他只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房间里戴念生活的痕迹,双眼发红一言不发。 甚至他还在暗暗期望着戴念能够回来。 可是戴念那么恨自己,怎么可能还会回来,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把戴念逼跑,难道戴念当真已经厌恶自己到这个程度了吗。 何祎枯坐了一个晚上,抽了一晚上的烟,也不睡觉,只是入了魔般的盯着门口,像是希望谁能突然推门进来。 可是没有人。 何祎苦笑两声,把本来是要带给戴念的酒全部喝下肚,却还是清醒的可怕。何祎一步也不敢离开这个屋子,怕自己一走,万一戴念回来,自己就见不到他了。于是何祎打了外卖电话,等外卖小弟送了饭过来,给外卖小弟加了钱给了小费,让他下楼再给自己搬两箱啤酒上来。 何祎一身酒气仰躺在沙发上,手臂挡在眼睛上,觉得自己几乎魔障了。 为了一个男人居然失态到如此。 戴念就是他的魔障。 戴念下了火车,回到H市,用钥匙开了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脚边是两个啤酒箱,一个箱子已经空了,另一个只剩下零星几瓶,地上满是已经空了的啤酒瓶,或立或倒的散落在地上,屋子里散发出一大股子的酒味,那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双目殷红的盯着自己。 戴念看到何祎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先想到的不是何祎怎么进了自己的家门,而是何祎的状态很不对劲——衣服发皱,领口到胸膛的衣料上还留着干涸后的酒渍,发丝凌乱眼底有淡淡的青色,嘴唇干裂泛起燎泡,双眼更是被血丝占满。 戴念换好鞋往里走了一步,踢到一个空酒瓶发出声响,何祎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动了动脖子眼睛看向自己。戴念看着何祎,说道:“你……怎么回事?” 何祎勾起一抹笑容,却扭曲的可怕,哑声道:“你回来了?” 一靠近何祎,戴念就闻到了何祎浑身的酒气,戴念有些担心何祎的状态,拍了拍何祎的肩膀,“你喝多了,快休息一下吧。把房子弄得这么乱的事情,等你醒来了我再找你算账。” 何祎抬头看着戴念,戴念收回手退了两步。 何祎突然站起身来,有些跌撞的向前一步紧握住戴念的手腕,力气大的戴念几乎觉得自己的手骨都要被何祎捏碎。 “波比。”何祎哑声道。 戴念听到何祎叫自己波比又急又怒,却又看何祎这幅醉的不清醒的样子有些无可奈何。 “你喝多了。我不是波比。” 何祎越加大力的握住戴念的手腕,看着戴念,面上竟露出有些委屈的神色来,“你是,你就是波比。你为什么要走,你又要走了吗?” 戴念受不了的甩手,说道:“我不是波比!还有我没有要走,这是我家我能走哪……” 何祎打断戴念,继续道:“你为什么要走。” 戴念用力的挣脱何祎,“我没要走!” “你为什么要走呢……”何祎怔怔的看着戴念。 戴念皱眉,忍不住大声道:“你他妈管我这么多?!我想走就走!最好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我!!” 话音刚落,何祎就扑上前,一手搂着戴念的后腰一手按住戴念的后脑勺,用力的咬着戴念的下唇,像是要活活把戴念撕碎咽下肚一般。戴念用手抵着何祎的肩膀想要推开他,何祎却力气大的惊人,见戴念反抗更加用力的抱住戴念,含住戴念的舌尖吮吸噬咬,连让戴念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何祎捏着戴念的腰,一边舔着戴念的上唇一边喘息着说道:“你为什么要走。” 不等戴念回答,何祎的舌尖又窜入戴念的嘴里,用力的舔舐着戴念的牙龈,把舌尖深深的向里探去。 戴念只觉得何祎的舌头几乎要伸入到自己的喉咙,嘴巴酸软无力,只能大张着任凭何祎的粗暴侵犯,口里的唾沫无法咽下去只好顺着嘴角滑落。 跟可怕的是,就算如此,自己就算再怎么讨厌这个人,再怎么不愿意见到他。 只被何祎触碰过的身体,在离开何祎之后,再一次被这样激烈的吻着。 戴念还是浑身发热,一边抗拒着何祎,一边感觉到自己的下体无法控制的硬挺了起来。 戴念被淫靡的快乐和深深的羞耻感交替着,逼的眼眶发红几乎要哭出来。 而何祎还是像疯了一般,一边大力的吻着戴念一边低声的嘶哑的问着——“你为什么要走。” 戴念闭上眼,脸上流过两道泪痕。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何祎。何祎终于放开快要被吻得窒息的戴念,手掌扣着戴念的后脑,把戴念的头狠狠压到自己的肩窝,下巴顶着戴念的头顶,嘴里还是喃喃自语。 “你为什么要走呢。如果你不走的话,我就把最好最好的都给你,全部都给你。只要你还在。只要你还回来。” 何祎的声音低沉又暗哑,明明感觉很清醒,说出来的话却又颠三倒四,“你不是说要吃瘦肉粥的吗。我打开门,想让你回去,然后给你熬粥。还有煎蛋。但是……你为什么不在了呢?” “那个早上,你为什么要走呢。为什么。” 戴念闭上眼睛,额头抵着何祎的肩窝,不说话。 戴念吸了一口气,道:“何祎,你闹够了没。”说着直起身推开何祎,不知何祎是真的喝醉了没有力气,还是装模作样,竟被戴念这一推整个人坐倒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戴念揉了揉眉心,说道:“我想走是我的事,不要说得好像是我错了一样。这里不是A市,收起你的自大和公子哥脾气吧。过几天我也要上班了,你酒醒了就赶快回去吧。欢迎下次再来。”戴念一边说着一边向卧室走去,也不管何祎看不看得到,背对着何祎摆了摆手。 “难道你一直觉得我在任性,你觉得我在闹?”何祎没有回头,低声道。 戴念一手已经握在门把上,听到到何祎的声音顿了顿,忍住要回头的欲望,闭了闭眼,手下用力,打开房门。 “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装可怜?是不是觉得你先离开我,我只是不甘心才会有爱你的错觉?你是不是觉得我根本不爱你?!” 戴念只当何祎在发酒疯,推开门迈进房内。 何祎站起身,眼底一片疯狂扭曲,“难道我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了吗?!你只是不相信我,你不信我!!” 戴念听到沉重又快速的脚步声越靠越近有些惊讶,下意识的就想把门关上,何祎却先一步推开了门,扯着戴念的手臂顺着力道把戴念甩到了床上,戴念双臂撑在身后,恼怒的说道:“你在干什么!!” 何祎只是目光凶狠的盯着戴念,戴念与何祎对视,也慢慢的皱起了眉,紧盯着何祎的动作。 何祎站在原地喘了两口气,伸手要去碰戴念的肩膀,戴念甩了甩肩膀,避开何祎的触碰,何祎顿了顿,双目发红的抬起头看了戴念一眼,一膝跪在戴念的两腿之间,凶恶的俯下身含住戴念耳垂,用力的制止戴念的动作。 “……”戴念的呼吸顿了一顿,眉头皱得更紧,“别他妈借酒装疯,我这个时候可没有心情陪你打炮。” 何祎不理会戴念,一手扶着戴念的肩膀一手向下摸到戴念的胯间。 戴念抬起脚,一脚踹向何祎的腰间,何祎被戴念的力度逼的退了两步,看向戴念有些委屈的皱眉,说道:“好疼……” 戴念简直哭笑不得,明明自己应该生气的,可是面对这个醉鬼又没有什么办法。 就在戴念晃神的这一点点时间,何祎已经重新欺身过来,一手探入戴念的衣服,缓缓抚摸着戴念的后腰,另一只手插入戴念的发间,把嘴唇印在戴念的嘴唇之上,也不伸入,就是亲昵的唇贴着唇缓缓摩挲。何祎就着这个姿势,缓缓说道:“波比,你让我好疼……不只是这里……” 何祎左手从戴念的衣服里出来,摸到戴念撑在身后的手,把自己的指尖插入戴念的指缝,带着对方的手移到自己刚才被戴念踢到的腰间,又缓缓向上移动,贴在胸口的位置。 “还有这里……我一个人的时候,也经常觉得好痛……都是你害的。你居然还不信我……” 戴念感觉到何祎开口说话,嘴唇张合时擦过自己嘴角的温热触感,以及喷在自己鼻尖的鼻息。 何祎还在一个劲的自言自语:“波比,波比……” 戴念神色冷淡,不为所动,身下却还是迅速的火热了起来。何祎顶着戴念双腿间的膝盖感觉到了,勾起唇角一笑,拉着还与戴念十指相扣的手摸到戴念的灼热之处,轻声又暧昧的对着戴念的耳边说道:“你看,你也硬起来了。” 戴念抽出与何祎相握的手,“我不想跟你做。你要么去浴室自己弄出来,要么就滚出去找个MB。” 见何祎没有动作,戴念不耐的偏了偏头,曲起膝盖想要顶开何祎,何祎先一步用膝盖按住戴念的大腿,面上没有了刚才笑嘻嘻的表情,阴沉沉道:“你不想跟我做,还想跟谁做。难道是我就不行吗?如果你和别的男人这个情况了,就可以继续做下去了吗。” 戴念都不想开口再和这个醉鬼说下去了,虽然这个温暖的怀抱自己已经有些怀念。 何祎见戴念不答话,冷冷的笑了一声,“那个什么王一卫,是不是就可以干你?” 戴念瞪大了眼睛,觉得整个头皮都要炸开了,王一卫是自己在H市信得过的朋友,如今被何祎这样说,不禁是觉得被羞辱,更觉得何祎这样还无根据的怀疑让人难过有恼怒。 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决定,戴念坐起身,抬手收肘,狠狠给了何祎一肘子。 “你嘴巴干净一点!别他妈放屁!!” 手肘处的骨头坚硬,打起人来自然是极为疼痛的,等到戴念反应过来时,何祎的头偏在一旁,颧骨上已经乌青了一块。何祎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戴念,眼底一片阴翳,晦涩又扭曲的对着戴念扬起嘴角。 戴念被这样的何祎骇的一时忘了动作。 何祎点头,连连说了两个好字,然后侧过头,把嘴角的些微血迹蹭到肩膀的衣服上,“你是我的。能上你的,是我何祎才对。你想跟别的男人在一起?除了我还想跟谁在一起?!” 说着扯开了戴念身上的衬衫,扣子崩了一地,戴念不说话,只是用力挣扎,一个大男人用起力来自然压制起来有些费力,何祎像是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用了巧劲把戴念双手扭到身后,把戴念已经滑到肘间的衬衫缠在戴念双腕上。 戴念费力的扭了扭双手,发现衬衫缠作一团像是许多股又乱又粗的绳子把自己的双腕绑住,连挣都挣不出来。 “喂!!何祎,你清醒一点啊!!喂——”戴念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慌忙看向何祎,一边大声对着何祎说道,一边抬起没被何祎压制住的脚想要踢踢何祎。何祎却顺势抓起戴念抬起的脚,解开皮带连着内裤一起往下拉,戴念倏地收回腿,于是裤子就不上不下的卡在戴念的膝盖处。 戴念这时才是真的生气了,涨红了脸,狠狠皱着眉,不说话只是用力的摆脱何祎的压制,却因为双手扭在身后无法保持平衡而被何祎强硬又粗暴的扯下裤子,白色的内裤却挂在脚腕,随着戴念的挣扎而晃动着。 何祎的手摸上戴念因为挣扎和怒气而稍微软下来的硬物,手指灵活的滑动,同时俯下身,啃咬着戴念耳后那边薄嫩的肌肤,那处是戴念的敏感点,被何祎这样强势的舔舐,身体立马就软了,连带着何祎手中的灼热也更加硬挺。 何祎低低的,得意的笑了两声,放开戴念的已经完全硬挺起来的灼热,转而暧昧的滑过戴念的小腹,腰侧,肋骨,最终用指尖抵着戴念的G点,重重的碾压。 “呼……”戴念除了粗重的喘息声,一个字也不肯吐出来。 何祎稍稍抬了抬身体,低头亲了亲戴念的嘴唇,说道:“你看,你的身体忘不了我。”说着咬了咬戴念的下巴。 戴念咬着嘴唇,双眼因为欲望而发红,却像是跟自己,或者是在跟谁赌气一般,就像当初戴念还不能开口说话一般,就是不肯发出声音。 何祎已经转移了目标,放开戴念的下巴,或轻或重的咬着戴念因为紧张而颤抖的喉结,“你说话啊,叫我的名字。” 戴念看着天花边,一言不发。何祎见戴念不说话,重重的咬了一口戴念的喉咙,戴念抖了抖身体,竟生出会被身上的何祎活活咬断喉咙的错觉。 何祎又笑了两声,舔了舔刚刚被咬出来的深重牙印,又俯下身重重的噬咬戴念的肌肤,从脖颈到胸膛都是一片青青红红的印记。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何祎低声的说了一句,戴念几乎听不见,正想要凝神去想的时候,却被何祎翻了个身,小腿被何祎的膝盖压住,腰被何祎提起,肩膀抵着柔软的床铺,整个人耻辱的跪在床上。 戴念红了眼眶,颤抖着开了口:“何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身后的人动作停了停,接着俯下身,胸膛贴着后背,低低的笑了两声,很开心的样子,然后在自己耳边说道:“占有你,你是我的。你以后不能再走了,我会把最好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戴念拱了拱背脊,大声道:“你喝醉了!!你个狗娘养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强奸——” 何祎伸手把食指和中指塞到戴念的口中,制止戴念接下去说的话,“你不是也硬了吗。” 何祎的指头搅弄着戴念的口腔,让戴念合不上嘴,唾液不可抑制顺着嘴角滑落。 戴念眼眶一片潮红,“呜——” 接着口里的手指抽了出去,戴念放弃一般闭上眼额头抵着枕头,何祎掰开戴念的臀瓣,用已经湿润了的手指探入戴念的肠道内。 戴念用力抵着枕头,从喉咙里发出深重的喘息声。 何祎扩张的很缓慢很细心,偏偏用力啃咬着戴念肩膀和腰侧的力度却让人觉得疼痛不堪。 何祎俯下身,咬着戴念的耳廓,些微酒气传到戴念的鼻尖。 “我忍不住了……可是,不好好扩张的话,你会受伤……” “怎么办,不想你受伤。” 戴念的眼睫毛不停颤抖,微微张开口像是缺水的鱼一般喘息着。 何祎的手指按压着戴念体内让人兴奋的一点,另一只手握着戴念的越来越粗壮的硬物上下撸动,指尖偶尔稍微用力的揉弄着硬物的顶端。 何祎沉醉一般的喃喃:“波比……” 戴念睁开眼,一大颗眼泪就这么掉下来浸湿了身下的枕头。 第六十三章 何祎的硬物已经抵在戴念的入口处,手指却向前探去摸到了戴念眼角的湿润,然后何祎的动作就这么生生的停了下来,有些慌乱的把戴念翻过了身,身体卡在戴念的两腿之间,俯下身看着戴念的脸。 “不要哭啊……”何祎过来好几秒才开口说道,戴念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何祎,我是谁?” 何祎觉得戴念的语气有些奇怪,昏沉的脑袋隐隐觉得恐慌,却还是晃了晃脑袋,乏力一般放松了全身的力道,头挨在戴念的头侧,有些迟疑小声道:“你是波比啊……” 戴念突然勾起了唇角,脸上浮现出带着悲哀却又痛快的恶意微笑,戴念微微侧了侧脑袋,貌似亲昵的对着何祎的耳朵轻声道:“我才不是。我是戴念。” 何祎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双目大睁,连呼吸都顿了一顿,然后才看着戴念的眼睛缓慢的说道:“你骗我,你明明就是波比。眼睛眉毛鼻子……这个身体,明明就是波比。” “这个身体里面明明装的是戴念。”戴念说道。 何祎费力的撑起身子,皱眉看着戴念,眼神透出难过。 只是何祎越是难过伤心,戴念就越觉得快意,像是非要何祎体会到自己当初那种疼痛,才能够觉得满意。 自从离开A市起就开始在心底埋下的阴暗,因为何祎出现的各种负面情绪而开始渐渐膨胀,何祎越痛苦戴念就越开心,就像是几乎要鼓胀到极限的气球,充满了满满的气体,但越是充盈,就离分崩离析的下场越近。 戴念也不知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 但是戴念几乎陷入了一种病态的双重折磨,一边折磨何祎一边折磨自己。甚至是,期待何祎做出更多更多的动作。 戴念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不对,明明说好要断了这份感情,当初走的那么决绝,可是当何祎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却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有离开的倔强却没有忘记的力量。 简直就像是一场魔障。 戴念听到何祎一遍遍叫自己“波比”,明明觉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却还是恶意的对着何祎微笑起来,又一次说道:“我是戴念啊。” 何祎抿了抿唇,脸上带着明显的醉意,委屈又疑惑的问道:“那波比呢。” 戴念被衬衫缠在在背后的双手感觉到了些松动,一边挣了挣,一边无所谓的说道:“我怎么知道,反正是没了。” 顿了顿,戴念又开口,不耐的说道:“何祎,你为什么非要执着我到底是戴念还是波比的问题,难道你就只要波比,而戴念你就不要了吗。你就不知道有些东西是回不到过去的吗?” 何祎嘴唇蠕动了几下,想要反驳又说不出话来。 戴念偏过头,懒得看何祎,带着欺负醉鬼的恶作剧一般的心态,又一次问道:“何祎,我是谁?” 何祎握在戴念肩头的手指松了松,像是害怕一般,但是稍稍停顿了之后,更加用力的抓牢戴念的肩膀,艰难的开口:“你是……戴念。” 戴念有些惊讶的转过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何祎,然后突然就感觉到有一颗滚烫的水滴落到自己的眼内,然后顺着自己的眼角流下,滑入了一侧的鬓角内消失不见。 戴念还未反应过来,便有更多的水珠接二连三的落到自己的脸上。戴念惊恐的看着无言垂泪的何祎,无法相信记忆里那个一向自大倨傲的男人竟然会只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而掉眼泪。 然后,戴念听见何祎绝望又晦涩的声音,“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戴念……那我的波比呢,我的波比哪去了。” “你把我的波比还给我……” 戴念听到何祎还是一直念念不忘的喊着“波比”的名字,不知是失望还是恼怒的闭上眼睛,不再理会身上哭泣的那个男人。 接着戴念就感到何祎整个人脱力一般趴在自己身上,下巴抵在自己的颈窝。 两人都像是累极,维持了这个动作一直没动,直到何祎微微动了动脑袋,侧过头嘴唇正对着戴念的脖颈处,开口说话时灼热的气息一阵阵的触碰自己的肌肤。 “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以前对你那么不好。我知道自己没资格……再回来跟你道歉也没资格要求你跟我回去。可是我忍不住,我根本管不住自己的身体,我的双腿忍不住带着我来找你,我的手忍不住要触碰你,我的心见了你就忍不住一个劲的跳。可是你根本不信我……你看你,一见到我就那么苦大仇深的样子,连话也不好好跟我说……我除了像个傻逼一样一次又一次的跑到你面前,说些没用的话,什么也不能做……你不相信我。” “你根本不相信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爱你呢。我知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太差了,现在我知道我当时有多么坏多么不好……你走了之后我才开始后悔。我刚开始的时候也以为……没有你,我的生活也不会变,我会和林琳结婚,然后找个男人养着,继续过何家三少爷的生活。可是你都不知道……没有你什么都不一样了,我什么都做不了了,我退了婚约,还忤逆老头子,我还跟外界宣布脱离何家,我心里一直都在想只要你闹够了脾气回来,我就可以大大方方正正经经的让你和我一起生活,我可以好好对你,好好爱你,我甚至做好了……一辈子就跟你这么过的打算。可是你跑到这么远的地方,甚至做好一辈子不见我的打算,这么干脆利落的离开我的生活……” 何祎的声音闷闷的,说话时尾音拖着,完全不像平时说话一样干脆利落。戴念不知道何祎还是不是在哭。 “我知道你是戴念啊……从你第一次说我就知道了。” 何祎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可是你说,你不爱我了,戴念不爱何祎。那波比是什么,波比的爱就不算爱了吗,还是你离开我的这段时间,就已经可以把以前脱离的干干净净了吗,包括你的心你的回忆?我不信啊,我的波比原来明明那么爱我,戴念,你不爱我了吗?” “但是……明明,波比和戴念就是同一个人啊。不管是波比还是戴念,都是你啊,只要是你,我就爱你。我爱的是你,而不是‘戴念’或者‘波比’。只要是你,这个人的身体这个人的心这个人的记忆,都是你的啊。你怎么能把你自己分裂的那么彻底呢……明明……就是你在逃避什么啊。” “我只是……太怀念波比了……明明就是你一直在强调些什么啊,我只是太害怕你会把‘波比’完完全全的封杀掉了。我知道你是戴念,我真的知道……可是他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怎么能把他割舍出去,我怎么办呢。你戴念的记忆里从此就不需要我了吗……我就像‘波比’一样,迟早有一天会被你完完全全的丢掉吧。” “我不要这样,我不要啊……你明明也是波比啊,这是我给你起的名字,你也不要了吗……你不要丢掉他,不要丢掉‘波比’,也不要丢掉‘何祎’。你回来啊,你把波比还给我。” 何祎像是说不下去了一般,在戴念身侧微微喘息着,戴念睁开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波比不是宠物,是我想要爱的人,戴念就是波比,所以我也爱戴念。可是戴念说,波比爱我戴念不爱我。我要怎么办呢,我求求你了戴念,你千万千万不要放弃波比好不好……” 何祎颠三倒四的说着胡话,偏偏戴念全听明白了,戴念觉得一直鼓胀的气球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嘭”的一声炸的四分五裂,把自己的心灼烧的血肉模糊。 他受不了了,看见何祎这个样子,戴念根本受不了。 或者他早就已经受不了了。 何祎撑起身,目光流露出一股悲哀,手指微微摩挲着戴念的侧脸,“我知道你是戴念,我也知道你不想做波比,可是我怕我不一遍一遍的提醒你……你会忘得一干二净。戴念……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话音一落,何祎就微微低了头,轻轻的触碰着戴念的嘴唇,亲昵的,悲恸的,虔诚的。 明明何祎只是单纯的与戴念嘴唇相贴,没有掺杂任何欲望的吻,但戴念却觉得之前被何祎撩拨的快感一阵阵的涌上来。 缠着双腕的衬衫彻底被戴念挣脱,戴念忍不住伸手,环住何祎的背脊,仰起头,微微加深了这个吻。 “何祎,你真是个王八蛋。”戴念含着何祎的下唇吮吸着,含含糊糊的说道。 何祎也迷迷糊糊的回应,“嗯……我是。” 戴念叹了口气,侧过头用鼻尖不停的磨蹭着何祎的颈窝,何祎微微合上眼,从鼻腔里发出细小声音,像是在撒娇一样,然后打了个酒嗝。 戴念好笑的抬手摸了摸何祎的头发,居然觉得何祎喝醉了这幅可爱的样子也不错。 戴念眨了眨眼,有些羞涩的样子,小声的在何祎耳边说道:“喂,我们来做吧。我硬了好久了。” 何祎没有动作,戴念疑惑的屈起膝盖,蹭了蹭何祎的硬挺,何祎嘴里发出唔唔的两声,像是不耐一般的侧了侧头,把脸更深的埋进了戴念的颈窝。 然后戴念听到了小小的呼噜声。 戴念:“……” 戴念把还伏在他身上的何祎翻到一边,坐起身来脸色阴沉,“妈的,你个王八犊子这个时候也敢睡着。”说着伸手轻轻地扇了何祎一耳光,又俯下身含住何祎的下唇辗转舔舐,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胯间撸动起来。 戴念低低的呻吟了一声,释放了满手的白浊,再转过头去看何祎时,何祎已经偏过头睡得很熟了,戴念叹了口气,拿了纸巾把手上的液体擦干净,在床尾捡起自己的内裤穿上,又俯下身伸长了手把被何祎丢在床下的牛仔裤套上,手里提着皱巴巴的衬衫裸着上身下床往客厅走去。 开门时回头看到何祎缩在床上有些可怜的样子,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什么,又转回身把何祎露出来的小小何塞回裤裆里,拉好拉链,给何祎脱了鞋袜盖上了被子。 戴念摸了摸何祎浓密的眉毛,微微笑了起来,“真是,欠你的哦?” 何祎给戴念的回答是绵长的呼吸声。 戴念笑了两声,替何祎掖了掖被子,关好卧室的门去客厅收拾一地的酒瓶子。 戴念收拾好了酒瓶子丢到丢下的垃圾桶里,回来拖了个地,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累,便推开了王一卫的卧室扑倒在床上三秒入睡。 何祎迷迷蒙蒙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上插着针头,戴念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身体前倾,下巴叠在手臂上,整个人歪着头趴在床沿,眼神无辜又可怜。何祎很久没有看到戴念露出这么熟悉的表情了。 于是何祎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带着怀念和温柔笑意的叫道:“波比。” 戴念眨了眨眼睛,笑着点头。 何祎的视野像悬在病房上方一样看着两人互动,接着他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在做梦。 是的,他在做梦。不知道别人会不会这样,但是何祎有时睡着了做梦,明明自己身在梦中,却能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何祎有种很难受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迫切的想要醒来,然而他只能无能为力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梦继续进行下去。 果然,梦里面的何祎抬手摸了摸戴念的脑袋,戴念突然笑起来,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戴念眉毛往上挑了挑,一副不耐又得意的样子,“何祎,波比已经被我杀掉了。” …… “!!!”何祎从梦中惊醒,猛的坐起身来。 何祎喘了口气,扶着胀痛的脑袋环视四周,还没从之前那个梦里面缓过劲来,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这是戴念的卧室,接着,他马上想起了昨晚自己喝醉了对戴念做的事说的话。 何祎按着太阳穴低低的咒骂了一声,昨晚发生了什么他大多数都还记得,何祎真正喝醉了会直接倒床就睡,而不是对着戴念颠三倒四的说些胡话,甚至差点强奸了戴念。说到底,醉酒不过是何祎给自己装疯壮胆的借口。 戴念打开了门,见何祎低着头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便伸手敲了敲门,发出“笃笃”的两声声响。 何祎抬起头,便看见戴念双手垂在身旁,歪着头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一副无辜的样子。何祎立马就想起了梦里面趴在自己病床前的那个戴念,他们俩的表情如出一辙。 接着一股让人窒息的疼痛的力量抓紧了何祎的心脏。 何祎对着戴念张了张嘴,还未吐出一个字,便又闭紧了嘴巴,看着戴念不好意思的微笑了一下,才像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一般,说道:“戴念。” 戴念面色平和,眨了眨眼,对着何祎点点头,然后又像忍不住一般笑了一下,很是腼腆的样子。 戴念很久没有这样好脸色的对何祎,让何祎反而不自觉的觉得紧张,更何况之前的那个梦,戴念脸上的表情变化与梦里面的一摸一样。 何祎捏紧了手中的床单,有些艰难的把自己的视线移开。他估计戴念的反应就跟大概就跟梦里一般,马上就会开口让他滚回去,或者又跟他说一大堆已经不爱他的话。 反正之前他伤了戴念的心,如今戴念用刀刺回来也没什么。天经地义。 何祎自嘲的想。 戴念见何祎白着脸垂下了眼,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何祎的额头,说道:“没有发烧啊,脸色怎么这么差。” 何祎几乎是受宠若惊的看着戴念,戴念没有管何祎,脱了鞋上床,跪在何祎身后,把何祎捂着自己太阳穴的手拨下去,微凉的手指力道刚好的提何祎按摩着。 这种无比熟悉的力道和手法,让何祎舒适的几乎充了血起来,胀痛的感觉消失了许多,整个大脑都清醒起来。 戴念:“你酒喝太多了,不宿醉才怪。昨晚你直接睡着了,我一个人在客厅收拾你丢了一地板的酒瓶子。” 何祎抱歉的笑了笑,没有说话,顿了顿,还是小声的开口:“对不起。” “没关系,不难收拾。”戴念微笑。 何祎几乎被戴念的态度搞糊涂了,有种身无分文欠了一屁股债的落魄男人一夜之间得了八百万一样的不真实感。 何祎把握不住戴念的态度,抿了抿唇,“我说的是昨晚,对不起。但是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戴念没有说话,只是坐下来,让何祎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继续替何祎按揉着太阳穴。 何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开口,享受着不可多得的戴念的按摩,等到他几乎快要舒适的睡着时,听到脑袋上方戴念的声音。 “何祎,你现在到底是爱波比多一些,还是爱戴念多一些呢?” 何祎睁开眼,真诚的看着戴念的眼睛,抬手握住戴念正在替自己按摩的左手移到唇边,轻轻的啄吻了一下戴念的指尖。 “我爱的是你。” 戴念笑了两声,何祎听不出这笑声的意味,只感觉到戴念的大腿因为笑而产生的震动。 戴念笑完了,才开口慢慢说道:“何祎,我以前从不知道你说情话的样子这么让人着迷。” 何祎沉默了片刻,手中一直握着戴念的手,戴念也没抽出去,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何祎把手指慢慢的插入戴念的指缝,把两人交握的手放到自己的腹部,才开口道:“我只是怀念波比。可是戴念,我爱你。” “你说你不爱我了,我很害怕,也很后悔。我不是怀念那个宠物,戴念,我不是的,我只是太怀念那个满心都怀着爱我的情绪的波比。我想你离开我这么久我学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当你爱一个人,你就要把他放到平等的位置。戴念,我想我已经学会怎么尊重你,你得相信我。” 戴念没有回答,只是低头轻轻的吻了吻何祎的嘴角,然后挪着身体要下床。 何祎用力握住戴念还牵在自己手中的手掌不肯放手,戴念回头看着何祎,微微用力回握住何祎,无声的笑了一下,说道:“你说的对,我曾经是波比,他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不可能抛弃他。我也爱你,就算没有曾经那么爱,我还是不能阻止我自己的心。”戴念牵着何祎的手贴到了自己的心脏上方,见何祎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忍不住也微笑起来,然后摇了摇头。 戴念说道:“可是何祎,就算我很爱你,你曾经给过我那么多的伤害,我也会很害怕。你害怕失去,我害怕重新拥有。” 何祎垂下眼,倾过身无措的把下巴搭在戴念肩膀上,另一只手插入戴念的发间,温柔的摩挲着戴念的头皮,轻声道:“对不起……戴念。对不起。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戴念勾起嘴角笑,在何祎耳边说道:“我愿意相信你,何祎,但是你要给我时间,也要给自己时间。我的占有欲不会比任何一个男人弱。” 说着戴念站起身,“你再躺会儿,我去给你弄醒酒汤,顺便弄点吃的。” 何祎坐在床上,看着越走越远,挺拔的宽厚的越加成熟的背影,忍不住微笑起来。 你知道的,当你握紧一样东西不如放开他,自由是成长最好的养料。 他想与其被圈养在掌心呵护,他更喜欢这个已经成熟了的男人并肩站在自己身旁的感觉。 戴念教给何祎最重要的人生道理就是。 当你爱一个人,你就得把他放到与你平等的位置。 以及,尊重你爱的人。 第六十四章 王一卫没有回来,新来的两个调酒师出了点岔子,老板急匆匆的打电话给戴念让他过去救场。 何祎坐在沙发上吃戴念弄的凉菜,看着戴念穿好衣服打算出门,不满的说:“你这是什么酒吧啊,调酒师要那么多干嘛……” 戴念好笑的看了何祎一眼,说道:“‘辛巴’是个特色主题酒吧好不好,吧台是特色,而且占了很大的面积,相比之下包厢和卡座都比普通酒吧少,客人来了都坐吧台,没了调酒师怎么做生意。” 何祎不屑的哼了一声,戴念笑着摇摇头出了门。 到了晚上,何祎坐不住,换好了衣服打车去了“辛巴”。 推开门的时候,何祎被自己那种喜悦忐忑犹如初恋一般的情绪逗笑,何祎笑了笑,视线立马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追寻到戴念的身影。 何祎得意的弯起了嘴角,抬脚向戴念的方向走过去。戴念好像没有看到何祎,转过身在柜子里找着什么东西,何祎径直坐上了吧台前的圆椅上,点了跟烟看着戴念的背影。 Aine端着酒杯,见到何祎双眼亮了一下,在心里不停的咂着嘴,暗叹酒吧终于来了个尤物。Aine画着精致装扮的脸上挂起微笑,优雅的坐上了何祎身旁的椅子上,何祎正看着戴念的背影出神,突然有一只白皙的手搭上了自己的肩头,转过头一看,一个漂亮的女人正对他笑,然后一口饮尽杯中的酒,随后那个女人大方的对自己伸手,说道:“Aine” 何祎礼貌的微笑,握住Aine的手,俯下身疏离又丝毫不感觉唐突的吻了吻Aine的手背,“你好,我叫何祎。” Aine收回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微笑说道:“很久没有受到这样打招呼的方式了,为了表示我的开心和感谢,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何祎摇了摇头,“怎么能让女士花钱,我请你才对。” 戴念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回过头看着Aine,一边笑一边说道:“Aine姐,又来这里找传说中的好男人么?” Aine对戴念使了个眼色,戴念耸耸肩,接着视线一转就看到了何祎,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何祎学着戴念之前耸肩的动作,“来喝酒。” 戴念放下手中的高脚杯,伸手夺过何祎指尖夹着的烟,放到自己口中深吸了一口,享受一般闭了闭眼,才对何祎说道:“正好想抽根烟,你就来了,深得我意啊。” Aine用玩弄着手中的空酒杯,看了戴念一眼说道:“哟,最近也开始抽烟了啊,王一卫带坏的吧。你们老板不是规定了工作时间不许抽烟的吗?” 戴念嘴里叼着烟,手脚麻利的给Aine调了杯鸡尾酒,推到她的面前,对Aine挤了挤眼睛,说道:“反正没人看到,谁知道?” Aine吃吃的笑了两声,何祎皱了皱眉,突然说道:“你抽烟了?” 戴念挑眉,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扔到脚下踩灭,倾身对着何祎脸贴脸把那口烟雾吐出来,说道:“不喜欢?” 何祎按着戴念的后脑给了个湿吻,松开嘴时用大拇指擦了擦戴念嘴角残留的唾液,低声道:“不。我喜欢的不得了。” 戴念笑起来还是一副腼腆的样子,看了何祎一眼不说话,继续埋头干手里的活,人群传来叫好声,跟戴念比较熟的客人调笑道:“戴小子这是你男人?够味儿啊!” 戴念抬高手摇了摇手中的雪克壶,大声道:“喝你的别废话!” Aine一脸绝望的撑着额头,“这都是些什么鸡巴破事……好男人都搞基去了吗!!” 戴念大笑,对着Aine咧了咧嘴,露出尖利的虎牙,说道:“Aine姐你不要这个样子嘛,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呢,只是之前上过几次床,你还有机会。” 何祎听到戴念这样说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配合的对着Aine看过来的眼神说道:“Aine,你真是个漂亮的女人,可惜我对女人硬不起来。” Aine对着何祎和戴念一人竖了一根中指,一口气喝掉杯子里的酒,转身上了二楼。 何祎撑着下巴看着Aine上了二楼,对戴念说道:“二楼不是非有关人员不许入内吗。” 戴念笑了两声说道:“估计今晚又受挫了找老板求安慰去了吧。反正Aine姐有事没事就打着找床伴的幌子过来,结果床伴没有一个全成了朋友,到底最终目标还是老板。” 何祎了悟的点了点头。 戴念推了一杯酒给何祎,说道:“就这一杯,之前喝了那么多都差点酒精中毒了你还喝,喝不死你。等会儿我就下班了。” “好。”何祎笑。 戴念提前下了班,反正还是在放假期间,翘班也没什么,带着何祎去了夜市吃H市的特色小吃之后,回家两人相拥而眠。 何祎在H市待了好几天,戴念也不要上班,两人没事出去逛逛街,在家看看电影打打炮过的都挺舒坦。 就好像所有伤口已经愈合,像是老夫老妻一样的生活。 但是何祎还是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重新拥有之后何祎更加害怕失去。 何祎靠着沙发,手搭在沙发背上,另一只手摸着下巴,看着戴念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相处的越久就越是发现戴念的变化。 有主见,干脆利落,变得成熟稳重,当然也变得……贫嘴了。 不知道跟谁学的,但是何祎想,估计跟那个王一卫脱不了关系。 当然,有些骨子里的本质的东西,戴念还是没变,比如说笑的时候还是显得羞涩腼腆,善良又爱多管闲事,偶尔会有一些可爱的小型动物一般的动作行为。 还有最让何祎着迷的一点就是……上床的时候戴念的声音性感又迷人,特别是叫自己名字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整个胸腔都被什么填满了一样,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一边想着何祎不禁微笑起来,起身走向厨房,站在正在忙活的戴念身后,伸出手环住戴念的腰,轻轻的摇晃了几下,说道:“我真是爱死了现在这个样子。” 戴念低头笑了笑,把手上的水甩了甩,羞涩的眨了眨眼,身体往后靠了靠,臀部碰到何祎的硬挺,说道:“我也硬了。” 两人在厨房来了一发,戴念腰酸腿软,自己坐到客厅沙发上,让何祎去厨房做饭。 何祎端着汤出来放到餐桌上,戴念伸手整了整茶几上的东西,拿了几本杂志做垫子,对着何祎招了招手,“直接在这里吃吧,我懒得动不想走过去了。” 何祎无奈,“就这么几步路。” 戴念更无奈,“被上的又不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何祎端着汤往这边走,一边咕哝:“你现在真是不可爱,以前波比应该眨着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才对啊……” 戴念白了何祎一眼,“你别说,你现在真是太可爱了亲爱的,我都不习惯了。以前何祎应该一脸酷酷的笑容把我抱到餐桌去吃饭。哪会像现在一样又会撒娇又会哄人还会说情话,天天笑的跟个傻逼一样,很怂诶好不好……” 何祎把汤小心的放到杂志上,低头吻了吻戴念的头顶,说道:“我反正也只对你怂。我很喜欢现在这个样子,喜欢现在的我,也喜欢现在的你。戴念,爱是会让人改变的,我很乐意接受任何改变。” 戴念不说话,只是微笑着抬头回应何祎的亲吻。 两人吃了饭都不大想动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戴念喝了口水,突然侧头问道:“何祎,庄纬铭怎么样了。” “他啊,我在A市也没怎么看到他。不过估计他和他弟在一起了吧。”何祎看着电视,漫不经心的回答。 戴念皱了皱眉,说道:“果然是这样啊。” 何祎:“果然什么?” 戴念道:“在A市的时候啊,你不是跟你大哥出差吗,庄纬铭在家里住了几天啊,然后他弟也来了。嗯……我半夜倒水喝的时候听到庄纬铭房间里有些那啥的声响……” 何祎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 戴念又道:“诶,你说,庄纬铭和他弟在一起了,他父母知道了怎么办啊,还有他身边的人……” 何祎这才转过头,安抚的笑了笑,“这种事真不好说,不过依我的了解来看,庄纬铭一定会把这件事瞒到死都不会让他父母知道。至于朋友,他们兄弟俩在一起了你会从此就不把他当朋友了吗。” 戴念想了很久,才说道:“虽然感觉怪怪的……但是朋友就是朋友。我挺珍惜庄纬铭这个朋友的。” 何祎摸了摸戴念的头,说道:“这就对了,受得了的继续当朋友,受不了的就走开。很简单的事,庄纬铭也想得明白的。等他缓过劲来就好了,估计他现在心里也慌。” 戴念点了点头,何祎视线又转到电视上,半晌之后,才侧过头有些迟疑的看着戴念,说道:“戴念,我明天就要走了。在这里待了大半个月,店里没有我也不行,昨天下午陈然已经打电话过来了。” 戴念点了点头没说话,何祎微微叹了口气,“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戴念还是没说话,片刻后摇了摇头,“我的家,我的工作都在这里。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何祎一手环着戴念的肩,点了点头,不勉强戴念。 何祎:“如果可以的话,我也许可是试试把工作重心转移到H市来。” 戴念道:“还是在A市吧,A市你人脉广又有名气,会方便多。” 何祎不说话了,戴念摸了摸何祎的头发,抬起腿跨坐在何祎身上,低头亲了亲何祎的眉角,说道:“不用担心,你不忙的时候可以过来看我。远距离恋爱而已。” 何祎抱着戴念的腰,把头埋在戴念的胸腹间,闷闷的点了点头。戴念无奈又有些可怜何祎现在这个样子,只好安抚的摸着何祎的头。 第二天何祎走的时候没让戴念送,戴念点头答应。 何祎刚走当天下午王一卫就回来了,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 何祎每晚估计这戴念下班了就打个电话过去聊聊天,戴念开始照常上班。 老头子在A市还是找了何祎好几次茬,何祎回了主宅跟老头子再次挑明,跪在书房对着老头子说道:“爸。既然你不要我这个儿子,也不要把我当做仇敌有事没事给我下绊子吧。而且就算你这么做,也不可能把我扳正常,我喜欢的是男人,戴念,你知道吧,就那人了,我认定他了。爸,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但是我也不想委屈我自己,您在我心中永远是我父亲,我敬您爱您。你怎么想的,我就管不了了。” 然后何祎硬生生的被老头子打断了手臂,被何妈妈哭着送到医院。 何祎绑着石膏坐在病床上给戴念打电话的时候完全把这事当成笑料说,戴念在那边笑,说道:“喂,接下来你不会告诉我什么狗血的戏码,比如你跪在地上被你爸打断手臂了你现在绑着石膏吧。” 何祎咳了两声,手臂突然就开始疼,说道:“怎么可能,我只是要跟你说,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只等你回家。” 戴念笑。 过了几个礼拜周常青给戴念打电话,告诉何祎被老头子打断了手,戴念又好笑又心疼,想起当时何祎的语气,却又觉得格外地满足。 天气逐渐温暖起来,何祎在A市新开了家分店。 …… 王一卫在窗台打电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又喊又叫的差点从栏杆上翻出去,戴念等王一卫打完了电话叼着烟过去,又给王一卫嘴里插了根烟替他点上,两个男人站在窄小的阳台上抽烟。 戴念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王一卫,我想跟你说个事。” 王一卫道:“什么事,说。” 戴念把烟蒂踩灭,吸了一口气,“等天气再热一点的时候,我想辞了工作回A市去。” 王一卫转过身,看着戴念半晌不说话,然后突然抱住戴念,狠狠地拍戴念的背,说道:“好样的,我也打算夏天的时候退了房辞了工作去A市呢。” 戴念挑眉,“周常青?” 王一卫也不羁的挑了挑眉,说道:“何祎?” 戴念看着王一卫,两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等到夏天真正来到的时候,王一卫和戴念不顾老板的挽留辞了工作,找了Aine和几个相熟的朋友聚了个餐,收拾好行李退了房租,踏上了去A市的火车。 王一卫坐在戴念对面,看着戴念的脸,突然说道:“啧啧啧,你看看你,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恶心死我了。” 戴念回看王一卫,“你看看你这张春情涌动的脸……太膈应人了。” 王一卫一个手刀劈在戴念的头顶,恶声恶气的说道:“你个臭小子不要揭穿我,妈的一想起周常青我都要硬了。” “……”戴念痛苦无奈的捂脸,“我真不敢相信你曾经是个直男。” 王一卫眯了眯眼,“那是因为我之前没有遇到……” 戴念摆着手痛苦的阻止王一卫,“我求你了这些话别对我说,见了我哥面自个儿跟他说去吧!” 王一卫不屑的看了戴念一眼,说道:“你哥?” “周常青对我那么好,我把他当哥不行吗?!”戴念开了包薯片。 王一卫不说话眯着眼探究的看着戴念,戴念被王一卫的眼神弄得起一身鸡皮疙瘩,抖了抖身体,“我只把他当我哥……没有其余的非分之想好不好。” 王一卫侧过头,手撑着下巴,悠悠的说道:“哥哥弟弟什么的最要防了。” 戴念握拳,好好的一包薯片被捏成了碎渣。 两人打打闹闹时间过得很快,下了火车出了站台,戴念拦了一辆出租车,替王一卫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去,抬手用力的拥抱了王一卫一下,然后说道:“在H市的时候多谢你的照顾了,以后多出来聚聚。” 王一卫也不客气,笑着用力的揉了揉戴念的脑袋,“臭小子。”接着就坐进了车内,对着司机报了周常青的住址。 戴念站着对王一卫摇了摇手,接着替王一卫关上了车门。看到眼前熟悉的城市,不由的心生感慨,不管自己离开的多远,曾经多么憎恨这里,迟早有一天都要回来,并且心怀感激。 戴念不止一次感激这座纸醉金迷高楼耸立的城市,有何祎有周常青有庄纬铭以及L吧里所有的人,有爱人也有朋友,他已经考虑清楚,他的生活即将在A市重新开始,并且不打算再放开手。 戴念期待着。 …… 戴念敲门的时候,何祎正在睡觉,这几天都要看着店里,又加上开了新店很多事宜要去忙活,何祎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却又有人不知死活的敲门。 “妈的……”何祎起身,下了楼,一脸寒气的开了门,却在看到戴念以及他身后的行李时愣住,然后不可抑制的慢慢扬起了嘴角。 戴念耸了耸肩,站在门外,问道:“不欢迎吗?” 何祎笑着接过戴念手里的行李,“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戴念摸了摸何祎的脸,走过去抱住何祎,撒娇一般轻轻摇晃着身体,轻声道:“我想的清楚明白,这次我不会再走了,你赶我我也不。你一辈子都甩不掉我了。” 何祎亲了亲戴念的额头,并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戴念。 接下来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戴念重新回了L吧工作,何祎和戴念的故事不知道被哪个老熟人添油加醋的讲了一番,迅速在L吧里广为流传,几乎成了L吧标志性的传奇故事。 …… “千里追爱什么的太狗血了……还有你什么时候出了车祸断了腿又被小混混捅了一刀,最后我家小念还扇了你好几个大耳光又舍不得最终心软的跟你回来啊……”周常青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对着何祎促狭的笑,戴念在一旁大笑着说道:“这个故事又变了版本吗?我上次在店里听到的还是我拿着水果刀,说让何祎自己捅自己一刀我就愿意跟他回去,结果他被车撞了失忆了我照顾他最后爱火重新燃烧呢。” 何祎无奈拨了拨头发,“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虽然有时候是挺心酸崎岖的,但是也没有这么狗血,最多就是打了几架流了点血。这故事编的,越来越像玄幻小说了。” 王一卫在厨房里忙活,正在做饭,周常青踢了踢何祎的小腿,说道:“快去厨房给我家那位帮帮忙。” 何祎背靠着沙发雷打不动,“这是你家,哪有让客人去帮忙的说法。” 周常青给戴念使了个眼色,戴念会意,凑过去摸了摸何祎的手背,说道:“可是你做的菜好吃啊,我想吃你做的,王一卫做出来的那玩意儿我吃不顺口。” 何祎无奈的笑了笑,然后一脸“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起身去了厨房,周常青翻了个白眼,说道:“什么叫王一卫做出来的那玩意儿,明明味道还成好不好。” 戴念笑,不说话,然后突然问道:“诶,今天庄纬铭他们兄弟不过来吗?” “他们兄弟俩不知道到哪个国家享受生活去了。”周常青耸了耸肩,“估计还得过一个月才回来。” 正说着戴念的电话响了起来,戴念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庄纬铭的声音乌拉乌拉的传过来:“喂!戴念!你回来了啊!!我现在和我弟在巴黎呢,还得过一段时间才回来,而且听说你们几个在聚会?!周常青也找新男朋友了?!!这不行,下次我回来我们好好聚一聚……”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危险低沉的声音,“哥……你把我放在浴室不管出来打电话?” 接着就是一阵翻腾的声音,手机啪的一声挂断了。 戴念无语又嫌弃的看着手机,骂了一句:“我靠啊。” 周常青对着戴念摇了摇自己手中的手机,显示的正是打电话之前发给庄纬铭的短信,戴念就突然明白庄纬铭为什么会这么时机刚好的打电话过来了。 戴念:“你好坏啊……” 周常青狡黠的笑,说道:“那必须的。” 接着,周常青突然感慨一般的叹了口气,说道:“李宇都要结婚了……” 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起来,戴念和周常青对视一眼,戴念见周常青骨头软软的贴在沙发上没打算动,无奈的站起身去开门。 果然,门外是李宇和他老婆。两人已经领了结婚证,秋天的时候办婚礼。 李宇的妻子挽着李宇的手进来,微笑着跟众人打招呼,礼貌又优雅。 李宇拍了拍妻子的手背,说道:“不要紧张,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人很好的。反正你是我老婆,我的生活圈子你都要接触。” 李宇的妻子微笑,“我知道,我想这些一定都是你很好的朋友。” 李宇勾起嘴角,也不说话,只是领着妻子坐上了沙发。 周常青懒懒的给她递了杯水,三分认真七分玩笑的说道:“说实话看到你坐我对面有点紧张。” 李宇的妻子笑,说道:“因为我长得太严肃了吗。” “不,”周常青忍不住笑,“因为你是李宇的老婆。” 李宇抬手推了推眼镜,看着周常青。 戴念在一旁微笑,转过头对着李宇的妻子善意的笑了笑,说道:“你好,我是戴念,他是周常青,就是嘴巴坏了一点爱开玩笑,其实人不错。” “在厨房里切菜的那个是何祎,我的爱人。”戴念笑起来,周常青坏笑接着道:“站在何祎身边帮忙拿碗的那个人,叫做王一卫,是我老婆。” 王一卫耳朵尖着,手里拿着盘子站在厨房门口,远远的对着周常青说道:“周常青你小子死定了。” 何祎:“菜要出锅了你把盘子拿回来!!” 正文完
推书 20234-03-13 :妖行天下 下——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