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短篇合集 内含8个小短篇,分别为 1、提枪而上 2、玉龙缘 3、林浩与洛帝的故事 4、扫文组内部不可不说的JQ 5、学弟,学长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6、一直很安静 7、逃 8、天师 每一篇都是温馨的小故事。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众人 ┃ 配角: ┃ 其它: 一、提枪而上 场景一 唐开隔开面前的银针,挽了个剑花将剑停在聚贤庄少主赵萧的脖子边:“赵萧,你不要欺人太甚!”赵萧的身子微微向后仰了仰,躲过剑锋,唐开顺势上前,剑还是架在赵萧的脖子上。 赵萧侧了侧身子,向一旁退开数步,洒出银针无数,唐开用剑气将银针打回,赵萧衣袖一展,银针全部被收到衣袖中。 “唐弟如此这般,让为兄我如何解释啊,快快停手,且听为兄一言。”赵萧不再动作,任唐开的那把剑架在脖子上。 “贤兄,我就是屡次听信你的谗言,才会落得现下这个下场,待我将你项上人头砍下,你且去与阎王爷说吧。”赵萧几可闻脖颈上的血水顺着冰冷的剑锋滴下的滴沥声。 “唐老爷……”赵萧仰头朝天大喊道。 剑停,风止……只剩满院里萧萧竹叶飘落之声。 “你……你怎可……”唐开皱眉,风吹起唐开早已被他自己的剑气划来的内衫前襟。 “唐弟,唐弟,来来,快随愚兄回房,外面风大,瞧你内衫全开,不利伤愈啊。”赵萧的左手从唐开的腰部划过,揽上唐开的肩,右手接过唐开手里攥的死紧的剑,扔到路边。赵萧身边的小童马上捡起剑,扣回剑鞘。 “唐弟,来来,快回床上躺着,我已经命人在你我切磋武艺之时换了床单,不会再有污秽之物入了唐弟的眼,你且放心躺。”赵萧殷勤地扶着唐开躺下。 “我的包袱哪里去了?”唐开中毒,虽昨夜已解,但那毒早已破坏了唐开的五脏六腑,加之刚刚那场“切磋”已经耗费了唐开大半精神,现下别说是拿剑了,醒着就不错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赵萧帮他换下身上这身内衫。 “唐弟,愚兄怎会贪你那一个包袱,你是不知,你来时毒已攻心,身边哪有什么包袱,不过……既是唐弟想的东西,愚兄自会帮你寻来。”赵萧转头对在外厅候着的小童说,“寻仙,去寻寻唐弟的包袱,问道,去把唐弟的药端来。” 场景二 “闲兄,你整日在我这碧竹苑晃悠,果真闲适啊。”唐开半躺在床边的小榻上,欣赏着小窗外被风吹得摇摇曳曳的荷花,半睡半醒的说着。 “糖弟,你有所不知啊,你这毒须我的精华日日在你体内温养方可化解残余毒性。”赵萧撩开衣袍,坐到唐开的榻边。 “不必,我自行逼毒即可。”唐开半睁着眸子扫了赵萧一眼又转回去看满池的的荷花。 赵萧头斜靠在小榻的扶手上,一只脚翘在小榻上,一只脚搭在脚踏上,顺着唐开的视线望出去,果然好景色:“若糖弟执意,那愚兄就不勉强了。” 唐开突地睁开眼,盘腿而坐,将真气在全身游走一圈,直觉神清气爽,百病全消,刚想起身,却浑身酸软下来,倒在小榻上竟提不起一丝劲头。 “糖弟,你这是……”赵萧接了唐开满怀。 唐开脸上抹不开:“不妨,不妨,许是饿了……快……”话还未曾说完,早已经人事不知。 “糖弟?糖弟?许是困了。”赵萧执起唐开的手,诊了诊脉,摇头晃脑道:“不妨事,不妨事,余毒未清罢了。” 场景三 “咸兄,这几日我的身上大好了,想……去外头晒晒太阳。”凌乱的床铺前,唐开穿戴整齐,本想就此告辞的,奈何咸兄的脸跟城西腊老头家的咸味腊鸭一样又硬又僵还拉的长长的,只得改口。 “塘弟,不如我们泛舟这荷花塘里,也算不辜负了这夏日景致。”赵萧在丫鬟们的伺候下也穿戴好,回了唐开。 唐开勉强道:“也好。” 场景四 唐开凌风立在舟头,任清风把他满头的乌丝吹乱,赵萧坐在唐开后面的舟腹里,一合扇子,眼神死黏着唐开被风吹开的乌丝下,朵朵瑰丽的情痕,手指在衣袖里紧紧捏着扇骨,寻仙小童见少主如此一副没见过美人的急色样子,遥想起了当年。 想当年,他家少主江湖人称萧美人,人美,更爱美人,名门闺秀,乡野村夫,就没有一个是他家少主拿不下的,那时候的少主真真是乱花乱草丛中过,半枝半叶不沾身,鲜衣怒马,春风得意…… 现如今呢?罢,罢……寻仙小童为了给他家少主使眼色,脸憋得青紫了,为了不使自己憋死,寻仙小童按照原定计策,手中竹篙一换手,扬的高高的,假意摔倒,小舟一阵乱晃,顿时竹篙飞舞,人影攒动。 扑通—— “不好了,不好了,唐开公子落水了。”寻仙小童惊呼道。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塘弟,愚兄不谙水性,寻仙随我,塘弟,我立时去把问道找来。”赵萧朝正在水中扑腾的唐开道。 “快,拉我上来。”唐开抓着小舟壁往舟里爬,折腾了小半刻钟,唐开气喘如牛地爬进舟里,突觉浑身无力,眼前一黑,昏睡了过去。 赵萧一急,忙搭手诊脉:“不妨事,不妨事,又中毒了。” 唐开昏了一阵复又醒来:“贤兄,你果然贤能啊。” “是愚兄不好,愚兄不好,愚兄怎的忘了这一池焚帝荷水有毒,我这一庄的人从小接触自是不妨事,愚兄忘记了唐弟的身子是那样的体质,愚兄不好,愚兄不好,愚兄立时抱了你去解毒。”赵萧抱起唐开,足点荷叶,几个起落,飞身往岸边小楼而去,直接从二楼开着的小窗中飞入。 真真是衣袂飘飘,神仙决绝啊…… 场景五 寻仙端着手里的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房中……少主正在帮唐开公子解毒,但这手里的药可是已经温了七八回了,再温下去药性可就散了,可是少主说了,解毒之事非同儿戏,必得少主百毒不侵的玉体亲力亲为。 “你说这唐公子,一年里有几日是不要我们少主解毒的?怎么就这么容易中毒?”寻仙小童悄声问问道。 问道听了会儿里面正忙,也就偷个闲跟寻仙嚼个舌根:“唐公子也是可怜,唐门的人竟也有这样容易中毒的……幸得少主体质好啊……” 场景六 “唐弟,你我之间何必客气?当年我被江南八怪追杀至栖止崖,纵身跳下,幸得唐弟你的救护,方才捡回一条命,愚兄的命都是唐弟你的,何况这么一点精华,拿去拿去,愚兄多得是。”赵萧得寸进尺地将早已经脱了力的唐开抱在怀里,开始细数当年景况。 唐开被赵萧揽在怀中,耳边的乌丝被汗一浸悉数贴在颊边,与颊上细致的肌肤成了最鲜明的对比,看得赵萧一阵齚舌。唐开的手本是无力的,但听赵萧提起当年之事胸中恼愤,节骨分明的手指直指赵萧的门面:“你……不要欺人太甚……当年的事休要再提。” 唐开平生有三恨:毒,暗器,赵萧。可惜让他占全了……可惜啊可惜,赵萧抓着唐开的手指放到锦被里:“唐弟,且等伤好再说,你也知道,唐伯父……” “够了!你休要再说一个字,否则我踏平你聚贤庄。”唐开侧开头,不愿与赵萧面对面,径自睡去。 场景七 “唐弟的身子可大好了,愚兄也就放心了。”聚贤庄外,鄄子坡头,十里亭中,赵萧举起酒杯敬了唐开一杯。 唐开疑心他再下毒,没有喝,只就唇抿了抿:“这几日多谢贤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唐开放下酒杯,走到亭外,牵起寻仙手中的马,踏镫上马,好不潇洒,朝赵萧一拱手:“贤兄留步,愚弟先走。”策马扬鞭,不在话下。 场景五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唐开站在客栈的窗前,望了一会儿漆黑的夜空中那轮明月,抬手关上窗户,躺上床榻,就着一股异香,慢慢入眠……异香?唐开入眠前脑中只剩这一样物拾。 再次睁开眼,清风拂起床幔边的轻纱,漾过来,荡回去,唐开望着轻纱,鼻尖闻到阵阵荷香有些不知身处何处的迷茫。 “唐弟,你醒了。”赵萧手里端了碗药,从外面掀了纱帘进来。 唐开瞥了赵萧一眼,径自侧了侧身子,一副不愿见他的样子,赵萧陪着笑道:“唐弟,这回可不赖我,那本是家黑店,你夜半中了迷魂香,幸好寻仙赶上了你的脚程,来,唐弟,你都睡了三天四夜了,再不醒愚兄都要,咳咳,起来活动活动可好?” 唐开架开赵萧要扶起他的手,说:“贤兄,那处客栈离我家短短十几里,贤兄何必如此费事把我从客栈带回聚贤庄。” “唐弟,你有所不知啊,愚兄就怕你是中了毒,怕是把你送回唐门,我再去帮你解毒,这……唐弟必定是拉不下脸面的,还在在聚贤庄为好。再说……唐伯父必定会把你送到我庄上,又何必劳动他老人家大驾。”唐开怒目而视,扯了件外衫,提气撞开赵萧,从窗中飞出。 场景六 唐开站在湖中小亭的顶上已经一整天了,赵萧让问道搬了张椅子,坐在湖边的游廊里,看一会儿湖光山色,园林景致,看一会儿亭顶的唐开,手里那盘瓜子已经嗑了快小半盘了。 “少主,这唐公子可是在上面一天了……要不要?”寻仙弯腰问道。 赵萧把瓜子往一旁的小桌上一放,拍了拍手中的碎屑,站起来在原地踱了几圈,又朝唐开的方向立了一会儿,道:“急什么?不急,急个什么劲……” 场景七 唐开站在亭子顶上已经一天一夜了,赵萧的瓜子是嗑了一盘又一盘,嘴角都嗑烂了。太阳晃悠着升上来,照到唐开的时候唐开抬起头迎着朝日看了会儿,叹了口气,转过身,提了口气,在水上几个起落,飞到赵萧身边。 定了定神,慢慢走向赵萧,整个人都扑到赵萧怀里,赵萧抱了满怀,手里没嗑完的瓜子撒了一地。 “赵萧,唐门,我还是要的,这绝对不是我欢喜你,绝对不是你对我好,绝对是父亲逼我跟着你,绝对是为了你百毒不侵的体质,绝对是为了你能帮我解毒,你听到了。” “……吃、吃瓜子仁儿吗?我嗑的。”赵萧有些发愣,不知该怎么回答,不知怎的就蹦出了这句,明明怀里的就是他千方百计想要的,明明可以说很多甜言蜜语的,明明…… “都是你的口水,我不要。”唐开回了句。 “哦、哦……哦。”赵萧烂了的嘴角很疼。 场景八 唐开让寻仙搬了张太师椅放在湖心亭,嗑的还是那些瓜子。 湖里的赵萧正在向问道学游水,都扑腾了一天了,但是新少主说了,没学会不给起来,不给饭吃,问道无视旧少主面上的颜色,正所谓: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场景九——糖咸会 赵萧被仇人追杀跳下崖底,被唐开所救,安置于崖底山洞,不料赵萧身上的刀伤带毒,唐开不忍见死不救,皱了皱眉头还是撕开衣物,敷上随身携带的解毒药,已经万般小心了,毒……还是沾上手指。 唐开……又中毒了。却不想被赵萧误会。 赵萧醒来,见唐开面色发红,汗水津津,依他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分明中的是媚毒的样子,二话不说,对着救命恩人提枪而上,正所谓恩恩相报何时了啊,一时埋头苦做。 从此唐开一旦中毒,只要赵萧的精华温养一番就能解。 ——提枪而上·完—— 二、玉龙缘 自从做了天庭的散仙,他的日子就悠闲得每天只知道吃睡,身子倒是日渐丰腴起来了,只精神愈发的不待了。每每碰到比他早入了仙班的仙友,都要被他们取笑,到底是刚刚飞了仙的,竟是还对人间的春宫图册念念不忘,羞得他恨不能立时变做他的真身。 今日他在瑶池畔路过,行至那九曲幽径处,远远又看到那一班人,又怕他们言语间的挪移,早早招来一朵祥云,去哪里…… 去人间吧,自飞升以来还不曾去过,不知人间会变做何种模样。 人间刚刚是晨起,露重了些,一滴露珠落下,压弯了一株草叶。有个老农穿着草鞋,腰间别个竹篾的篓子,扛着根钓竿自他面前走过。 篓子一摇一晃地在前带路,他亦步亦趋跟着,到了河边,老农脱了草鞋,在水里濯了濯脚,然后赤脚沿着河滩走了会儿,寻到个满意的位置了,才下饵垂钓。 他蹲在老农旁边,和老农一起盯着水面,他身上自是带着仙气的,草木生灵自是会向着他生长,鱼儿出于本能的往他这边聚拢,不一会儿,老农的钩上有鱼了,老农颇高兴的拉起鱼竿,是一尾大鱼。 取了鱼放进竹篾,老农穿上草鞋,走了。那竹篾的篓子又一摇一晃起来。 他自认为学会了,随手变出根鱼竿,又觉得这小小河流,不能钓得他尽兴,踏云而去,直飞到东海之上才停下,寻了个无人的小岛,学着老农的样子,把自己的鞋子一脱,露出白玉似的脚髁,在水边细细洗了洗。 他拎着鞋子,绕了小岛一圈,寻了块舒服的石头,摆开架势就要开钓。学着那老农的样子,远远抛起饵,看到饵慢慢沉下去,他盘腿坐了下来。 一炷香过去了……怎么还没有鱼,照理说,那线那竿都是带了仙气的东西,鱼自是喜欢的,难道是线太短……念了个决,线变得长长的,沉入无边的海底。 一刻钟过去了……线还不够长……念个诀…… 东海的龙王是新上任的,老龙王老了,不爱管海里的事,带着龙母去了不周山访友去了,没个几百年是不会回来的。 新上任的龙王也不爱管海里的事,只管自己修炼,天天想着去瀛洲拜了仙师,学得一身修为,斩妖除魔,就像那人间的大侠一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可这偌大一个东海没人管事不行啊,难坏了龟丞相,直把他的脖子拉得更长,对着新龙王是好说歹说,直说得唇焦口燥,新龙王长吐一口气,仙气缭绕,直呛得龟丞相老泪纵横,自是无话了。 好容易龟丞相和新龙王说好不去瀛洲,只在龙宫里修炼,暂且先管着龙宫里的事,等老龙王回来了再出东海拜师。 这日新龙王又不乐意管龙宫里的琐事了,施了个法把龟丞相拦在自己的寝殿外,径自爬进珊瑚床睡觉去了。 龟丞相正在新龙王的寝殿外来来回回踱步暗自着急,眼前竟飘过一个鱼钩,拖着长长的线,线的那头似是龙宫上面,龟丞相的视线跟着那钩子一路飘进新龙王的寝宫,过了会儿,钩子和新龙王的龙角缠在一块了,把还睡着的新龙王勾出来了,一路往海面上飘去。龙宫上下都在说这件奇事,也不干活了,都跑出来看新龙王被那钓钩钓上海面去了。 那厢,他满头大汗地往回收线,越到最后越重,不定是个什么大鱼,他颇受用的想着,拉得愈发起劲。 等拉上来了,才发现是个锦衣华服的公子,额上的龙角还缠着那根吊钩,叉着手盘腿坐在地上,正皱着眉抬头看他。 “这——是本仙不好,不知怎的,把你钓上来了,不知仙人是?” “龙王。” “……”不好,品级比他大了去了。或是太过紧张了,他一个没控制好,直接变回了真身,一块美貌玉石可怜兮兮的滚到新龙王脚边。 新龙王也不矫情,捡起那块玉石直接往海里一抛,石头不会水,直直往海底掉,升都升不起来,美貌玉石只能干着急,幸而他是仙人,倒不会死掉,只这大千世界,他独独怕这水。 美貌玉石忽感浑身一暖,只是一片漆黑,原来他进了那龙的嘴,被含着衔到龙宫里。 “快变回仙身。”新龙王蹲下来戳了戳地上的美貌石头。 美貌石头晃了晃,还是美貌石头的样子。 新龙王抱起美貌石头,往自己寝宫去了,路上还不忘朝龟丞相喊:“龟丞相,本王不去瀛洲了,本王捡了块仙人石头。” 以后……龟丞相的头愈发的大了,为何?……芙蓉帐暖恋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 “快变回仙身。”新龙王戳了戳珊瑚床上光裸的美貌玉石。 “不要。”美貌玉石摇了摇。 “把你扔到海里让你沉下去。” “……变了。”床上突然多了个穿戴整齐的美人儿,特意穿上了一身冬装,里三层外三层包的严严实实,端坐在床尾,一脸无奈地看着床上无赖的跳起来巴拉他衣服的那条龙。 龟丞相在寝宫外把新龙王丢出来的不知是第几百件的衣服收起来,这石头散仙别的不会变,变衣服的本事真是无人可及……今儿巡海夜叉抓来的那个来寻散仙的小童可怎么办? ——玉龙缘·完—— 三、林浩与洛帝的故事 其实洛帝比林浩小一岁,但是没办法,后天气质太强,硬生生把那小了的一岁砍了,还平白比林浩看起来大。洛帝和林浩也算是竹马竹马了,那时候还住的大院里,林浩从小长的可爱,太受婆婆妈妈们喜爱,谁见了都要给点吃的,长的那是壮壮的。 林浩那会儿上学早,洛帝没赶上好时候,等想上了政策已经不许了。只能看着林浩白白比他早上两个年级,那会儿林浩还比洛帝高,没少带洛帝干那上树打枣,下地刨瓜的缺德事儿。 本来玩儿的挺好的,洛帝他爹升官了,就搬省里去了。洛帝他妈原是个颇有名气的电影明星,洛帝他爸也算个知识分子,解放之后先做了两年大学老师,后来就慢慢儿被学校领导推荐做了地方的小领导,没办法,那时候缺少知识分子。 没想到一路升官,现在要搬省里去了,林浩少了后面的拖油瓶,心里怪伤心的。林浩奶奶和爸爸常年在外地拍戏,他淘气那是这一片儿有名的,谁让他妈管不住他,他爷爷早年就没了。洛帝跟着林浩没少招他爸打,但洛帝那时候小啊,脸又随他妈,男孩子都嫌他长的娘气,不爱带他玩儿,只有林浩不嫌弃他。 其实主要是林浩淘的太厉害,那片儿的爹妈都把家里小孩儿吊起来鞭策过,不许和林浩一起淘,难得有像洛帝这么忠心的,林浩还不得对人家好点儿。 搬家那天林浩和洛帝那叫一个生离死别啊,林浩的脸哭成了个包子,洛帝漂亮的小脸蛋也成了花猫。该分还是得分,洛帝问林浩要了家里电话号码,两人说定等洛帝一到新家就给林浩打电话,那会儿新家还没按电话,洛帝天天催着他妈装电话,装好了天天给林浩挂电话。 林浩起先还在电话旁守着洛帝电话,后来这个闲不住的主儿就出去玩去了,一玩起来就忘了电话这茬。没少招洛帝骂,后来洛帝答应每周让人给他捎省城里的奶糖,那会儿还不多见,林浩就每天一到点巴巴等着洛帝电话。 后来两人上了中学,洛帝非折腾他妈把林浩接省城里来上中学,他妈被他烦的不行,就给林浩他妈打了个电话,那是把省城里的学校夸得天花乱坠,林浩他妈没舍得让林浩去。洛帝又用巧克力和牛肉干傍了林浩三年的电话。 林浩上高中那会儿洛帝可算是盼着和林浩一块儿了,天天那个腻味劲儿,洛帝他妈都看不下去,那时候也不时兴什么同性恋,洛帝他妈只以为俩人从小关系好,林浩住他们家,吃他们家愣是一分钱没付,还吃好喝好玩好。 洛帝他爹的官是越做越大,洛帝他妈整天忙着抓他爸身边的狐狸精,也没空管家里的两个小的,幸好家里有保姆照顾三餐起居,洛帝就更好和林浩过他们的“二人世界”了。 林浩要考大学了,林浩他爸他奶奶非逼了林浩学导演,洛帝本来想好两人一起学管理,国内读两年就到国外去,以后就不回来了,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林浩被他老爹拎去见了电影学院的导师,也是林浩爸爸带过的徒弟,这么勉勉强强的学了导演。 洛帝没法儿,也只能干着急,放弃了原先的学校,填报志愿的时候填了林浩学校所在城市的一所学校。盘算着等林浩毕业了,也学了导演了,圆了他们家二老的心愿,还把他带外国去,那时候天高皇帝远的,他想把林浩怎么办就怎么办。 大四那会儿,林浩忙实习,把洛帝冷落的从实习的地儿抓回家就办了。林浩那叫哭的一个凄惨啊,就差没把肠子给哭断喽,洛帝给林浩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说他从小好吃好喝好玩的供着,养个媳妇儿也没这么好的,吃了他那么多东西,现在再想反悔?晚了! 林浩那是恨不得把这些年吃的全吐出来给洛帝,但也没辙,都吃肉里去了,难不成割肉……他不闹哪吒。 洛帝办林浩办上瘾了,林浩稍有异动那就是血腥镇压,气的林浩刚一毕业舔着脸问他爸要了钱去外面买了套房子,一室一厅的,门和锁想都没想,最贵的。 林浩毕业了,有工作了,有底气了,就和还在上学的洛帝闹,越闹越厉害,差点闹到洛帝他爸那儿,洛帝一气之下去国外游了四年学。当然,这是林浩以为的。 其实,洛帝刚刚办了林浩那会儿就向家里摊牌了,非林浩不要了,同性恋就同性恋,板上钉钉儿了,这辈子就这么过了。洛帝他爸气的竹条抽断了一根,洛帝妈舍不得,就这么一个儿子,打坏了也就这么一个。 洛帝他妈跟洛帝是好说歹说,却是怎么也说不明白,该找林浩还找,禁足都关不住他的腿。洛帝他爸见了洛帝像没看见一样,家里跟战场似的。 洛帝一敲定好国外的学校就出国了游学了,两年工商管理两年表演。愣是四年没回一次家,没给家里打一个电话,也没问家里要钱。把洛帝他爸又气着一回。倒是奖牌回回往家里寄,全搁洛帝他爸书橱里,但凡家里来个人他爸也不炫耀,人自己看到就夸上了。没人的时候洛帝爸也就在洛帝妈面前叹,这么好的儿子,怎么就喜欢男人…… 学表演是为了林浩,学工商管理是兴趣加之为以后和林浩的生活有保障打算的。林浩还在伤春悲秋的早年还是个小孩儿的时候,啥都不懂就被人吃了,搞得他现在看到女的心里没底气,看到男的腿肚子打哆嗦。接到洛帝电话恨不拿起把菜刀把手机剁了。 洛帝要回来了,林浩不放心,又叫锁匠加了个保险。收工回家,还是看见大门大开着,洛帝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正等着他。看到林浩,站起来拍拍腿,差点没把林浩吓坐地上去,果然外国牛肉吃多了,长的比他高还比他壮,不要问他怎么看出来的,就那一副“我练过”的气势摆那儿哪。 洛帝开口就问了一句:“门修好之前做,还是修好之后?” 林浩乖乖把备份钥匙放桌上,说:“修好之后,修好之后。”靠,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应付了再说,谁知,他愣是第三天才见到了新锁的样子。顺便还接到了两串钥匙,一串是他给洛帝的备份钥匙,另一串是新锁的。洛帝说他不放心。林浩小拳头挥的那叫一个利落,当然,不敢当着洛帝的面,背后还是敢的。 洛帝住进来,房子大换血是正常的,窗帘颜色太浅,影响睡眠质量,换。浅什么浅,是欲行晨昏夜昼不轨之行之徒才要换的。沙发颜色太深和墙纸颜色不搭,换。林浩原先有什么墙纸啊,还不是洛帝搬进来叫人贴的。衣橱里面衣服露骨的,骚包的全被打包垃圾桶,现在林浩衣橱里清一色的全黑,全白。搞得参加个婚礼跟参加个葬礼衣服没什么两样的。 菜做得不好吃,没关系,练!厨房练不好床上接着练,一个一个菜来,练到做好吃了为止。体力不行,更没关系,练!早上洛帝陪练跑步,晚上床上洛帝接着陪练。林浩周末回趟家,他妈都说他壮了,听得他老泪一把一把的,可算是把他当年吃洛帝给的那些垃圾食品的油水全给抽干了…… 洛帝对林浩的镇压那可是方方面面的,一回来马上联系他妈他要进演艺圈,把林浩一人丢里头他多不放心啊,万一来个娱乐圈潜规则什么的,潜了谁,被谁潜了他才舍不得。洛帝他妈拗不过他,他说要拍戏就给联系电视剧导演,他说要拍电影就给他联系电影导演,他说要唱歌就给他出唱片出专辑,洛帝出名,那是分分钟的事儿。 林浩呢,电影学院一毕业,先跟着他爸在片场做打杂的,后来好点儿了,他爸丢点小活儿给他,他也屁颠屁颠的做着,也没想得什么奖,拍什么好电影好电视,把林浩他爸给气的,骂也骂了,抽也抽了,结果还那样。 林浩现在在做一个公益剧,他一小副导演,钱没什么事儿贼多,事儿多也好,省的回家看洛帝那张地主脸。自从洛帝出名后,这个奖那个奖,奖牌都堆了客厅里,也不知道给谁看的。其实也不能怪洛帝堆客厅,林浩家就这么大,房间里一张床一排衣柜衣橱,一个书桌,他能堆得下么,还不得客厅里。 林浩实在见不得那些奖牌奖杯的,天天丧着脸给他看,连晚上睡觉亲热的时候都不忘念叨着他的那些奖牌。洛帝没法儿,一股脑儿的打包回家,按老头儿习惯,也搁书房书橱里。他的演艺事业就更是顺风顺水了 林浩在家要见洛帝,到了剧组还得见洛帝,谁叫洛帝参与了公益剧的演出,助理经纪人放一边,手指一点林浩,林浩还不得殷勤的上。把林浩怒的,没少往洛帝盒饭里吐口水,看洛帝吃的那叫一个香,他也吃的麻麻香。 洛帝看林浩拿了他的盒饭鬼鬼祟祟的出去,过了会又兴高采烈的回来,他尝了一下盒饭没什么怪味道,抬头看到林浩笑眯眯的看着他吃饭。多半猜到了,下药、放石子儿什么的林浩还不敢,吐两口口水还是敢的。洛帝放心大胆的吃,晚上回去,让他就着自己的嘴吃现成的口水。于是两人都笑眯眯的吃着盒饭,只是林浩吃着吃着,背后凉飕飕的,不由自主往洛帝那儿靠了靠。 林浩每逢周末都要回家,洛帝为了打好和未来丈母娘的关系,要跟林浩一块儿回,林浩死活不肯,万一他爸妈,他奶奶知道他和洛帝那关系,还不得把他腿打断。 洛帝把自己的衣服都搁林浩那小箱子,林浩哪里是他的对手,三两下,就把林浩办的妥妥的。拎上小箱子,把林浩往副驾一放,开车上路。 洛帝开着车看林浩一脸不情愿,就说:“我不把我们的事儿捅破,行了吧。”要捅也得去了国外领了证,成了合法夫夫了再捅。 “可说好了,变卦了我小命儿就搭里头了,我奶奶那擀面杖可不是放了看的。”林浩这会儿才算舒坦了点,但转念一想洛帝还想跟他搞地下情,家里人都不知道,搞得跟偷似的,心里又不舒坦了。到底哪部舒坦,也只有林浩自己知道了。 林浩他妈看到洛帝,那叫一个亲,阿帝长,阿帝短的,把林浩笑死了,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洛帝比他还小一岁哪,林浩他妈带着乡音的话,谁知到叫的是阿帝还是阿弟啊。洛帝看林浩笑得快趴地上去了,也不恼,抓了他说出去逛逛,按车子里就亲。林浩怕人看见,挣扎得嘞。 洛帝把他往椅子里按了按:“老实给亲两口我就不招人看见,不老实……”林浩的大腿上顶了一硬物,马上顺从的给亲了。 等洛帝觉得差不多了,林浩双眼迷醉,脸色酡红,脖子里还有刚刚啃的口水印和轻微的红印,洛帝看了就觉得好,到底是自个儿媳妇。踩了油门接着刚刚的话茬逛去了。在林浩爸妈家的两天,洛帝没把林浩怎么样,回家了就不同了,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林浩躺被子里挺尸,洛帝挖出来,洗洗,奸尸。林浩骂洛帝卑鄙,洛帝把林浩往床上一推,把林浩挡在身前的小毛巾一扯一丢,卑鄙给他看。 林浩也不是不喜欢洛帝,但洛帝手脚太快,他还没想明白,人都已经进洛帝肚子里了,他那叫一个不甘心,跟他吵,跟他闹,谁知洛帝被他吵到国外去了,他开始挺开心的,后来就觉得寂寞了,也没个人带他,以前他是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哪儿玩哪儿玩去,哪样不是洛帝鞍前马后的,再后来就伤心上了,硬是给洛帝加了个始乱终弃的罪名。 洛帝回来继续管着他,那他怎么能就甘心被管着,还不得跟洛帝闹,这回不敢闹大了,就跟洛帝小打小闹着,生活不就是这样儿么……闹着闹着,一辈子就过了。 林浩要去超市,洛帝原本是坐沙发上看杂志的,一想TT用完了,放下杂志,去房间拿了墨镜、帽子还有外套然后和林浩一起去。 洛帝从小大手大脚惯了的,去国外两年虽然日子没国内那么好过,但一回来早原形毕露了,洛帝在前面把东西直接丢购物车里,林浩在后面换还来不及,日期远的得换成近的,包装破了的得换好的…… 洛帝一回头,见林浩在货架的那头,拿了两个罐头在对比着什么,一会儿看上面的商标什么的,一会儿又在手里掂重量,神情很专注,身体微靠在丢的半满的购物车上,站的不是很直,但在洛帝眼里就是舒服,怎么看都觉得好。 “洛帝,你来看,这两个罐头哪个重?”林浩朝洛帝喊。 洛帝接过,看了一下净重,“那个吧,上面不是写了250g,这个只有200g。” 林浩从他手里接过罐头,再掂了掂,“我怎么觉得两个一样重,但是200g的便宜,买200g的。” 当洛帝把TT丢购物车里时,林浩下意识的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和货架上其他TT做对比,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假装若无其事的丢掉手里的TT跟上前面的洛帝。 “脸好红……”洛帝拿起沐浴露看了一眼,放下,撇到旁边的林浩假装在看香皂,脸通红的。 “我热,不行啊。”林浩随便拿了两块香皂放到购物车里,推着就往收银那走。 “行,我批准你热。”洛帝慢慢凑近林浩,在他耳边说,“回去我就帮你。反正都买好了。” “靠,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林浩在心里默默嘶吼。 洛帝看见林浩对着排在他们前面的人买的米袋一阵乱戳,微撇过头,伸手把林浩的手握在自己手里,紧紧的,林浩要挣扎,洛帝无视。 “会疼。”洛帝丢下这两个字,林浩撇了撇嘴,也不动了,任由洛帝牵着。 结完帐出来,洛帝潇洒的走了个人,林浩苦逼的跟在后面,奴才的命啊,整整两个购物袋的东西,林浩觉得硬生生把他压矮了。谁叫自己的荷包不争气,洛帝那刷卡的潇洒姿势……靠,等老纸有钱了,也刷卡,有钱人都刷卡,刷给洛帝看。为表不满,林浩脚步压得震天响。 洛帝走在前面,回头看看他还在后面跟压马路机似的那么大动静,却慢吞吞的速度,说:“快着点儿,回去做饭哪。” “爷,今儿谁做饭哪?”林浩一听做饭,心就拔凉,没少在这上面吃亏。 洛帝没有回答,转过身继续往前走,林浩拎着两代东西小跑步跟上,可不敢再慢吞吞的,万一爷心情一个不好,今儿不做饭了,照他那做饭水平,爷非发火不可。 说到林浩的做饭水平,那是绝对的,举世公认的难吃,其实也就洛帝吃过,连林浩爸妈都没尝过。起先林浩挺有兴趣学做菜的,第一次的作品还是不错的,但是洛帝的舌头早就被养刁了,下了个难吃致死的评语,直接丢垃圾桶,林浩火了,让他做。 洛帝二话不说,就着剩下的材料,就那么一切,就那么一炒,一盘喷香的什锦炒饭放在林浩面前,林浩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尝了一口,然后恨不能把连盘子一起吃了。算是死心塌地跟着洛帝做菜。 菜是学了一个又一个,评语一个比一个难听,到后来被打击的果断放弃……现在只能指望着爷做饭。这种仰人吃饭,寄人篱下的苦逼感觉旁的人如何能体味到,林浩收拾桌子上一个个空空如野的餐具的时候也会小小悲叹一下。 “水果切了没?”洛帝歪躺在沙发上问林浩。 “切了切了。爷你现在吃,还是洗完澡吃。”林浩马上狗腿的说。 洛帝似乎在思考,隔了好长时间才朝厨房方向喊:“洗完澡吧,怪热的。”说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厨房,林浩正在洗碗,手上沾满了泡泡。 洛帝弯腰将林浩扛肩上:“伺候爷洗澡去。” “碗还没洗完……”林浩举着两手的泡泡说。 “放心,没人给你抢,明儿还你洗。” “……” 晚上林浩睡了,洛帝叼着荧光笔看剧本哪。也不是林浩做的饭不好吃,其实第一次做时算不错的了,但是怎么能让他做的好吃呢?吃货忙着吃就忘了旁的什么,他天天拿吃的吊着林浩,林浩跑不了,他踏实。 至于为什么要让他学呢,这万一他出去外省拍戏,不在家,林浩自己不会做饭,跟别人吃着吃着,吃出感情了,他多舍不得啊,所以林浩的做饭水平一直维持在能入口,但绝不好吃的水平上,这也和教的老师故意为之有关。 正所谓自己的小受自己管…… 林浩有个习惯,喜欢囤一大瓶果汁儿放冰箱里,想喝就去倒一杯。洛帝看林浩举着空杯子去厨房倒水,过了一会儿又去,再过了一会还去,来来回回好几趟。 晚上还没吃完饭哪就闹肚子疼,还死活不肯去医院,“去什么医院了,大概果汁儿喝多了,我缓缓就好,饭你给我留着。” 晚点上了几次厕所,又不疼了,林浩又得瑟起来:“不疼了,还排毒了,值!”端着饭碗就开始吃迟来的晚饭。 吃饱饭,洗好澡,踱着方步来到床边,一个飞扑,倒在床上。洛帝进来,看到林浩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把他手脚都放好,然后自己也上床,搂着已经睡着的林浩睡觉。 等第二天林浩举着空杯子去冰箱喝冰果汁儿的时候,发现冰箱里囤着的果汁儿不见了,难道他丢冷冻层了?林浩不死心的打开冷冻层的,还是没有。难道洛帝喝了? 林浩蹬蹬蹬跑回房间,洛帝正在看股票,“你喝我果汁儿没?” “没。”洛帝头也不回的回答,“冰箱里有一瓶过期了的,我给丢了。” “你丢什么丢啊,放冰箱里哪,过期个一两天的没事儿。” “我订了个榨汁机,晚点就送过来,你去客厅守守。” “榨多麻烦,喝现成多好,事儿少还干净。”林浩转身回客厅,嘴里还嘟囔着。 等榨汁机来了冰箱里的水果全进了榨汁机,林浩榨好一大瓶还放冰箱里冰着,有事没事举个空杯子去喝,洛帝见了眉头皱的老紧,给林浩下了规定,鲜榨出来的果汁儿半个小时内必须喝完。 “干嘛呀,非半个小时内喝完,多麻烦啊。”林浩坚决不同意,又实在说不过洛帝,半个小时喝完还不就得半个小时内喝完。 洛帝一回来就说满屋子的“妖气”,这儿不好那儿不好的,自从幸作和林浩交好,两人就没少吵吵,林浩吵不过洛帝就翻旧账:“你老揪着幸作干嘛,人好着哪,你去个国外4年没影儿,我有义务守你没?” “我去国外,我要不去国外我爸我妈非盯死你不可,他们肯定以为你撺掇的我。”洛帝皱着眉,火气也上来了。 “是我么,是我么!让他们盯我啊,我没做过的事我不怕。” “你,我要不出去4年,我们能像现在这么太平?!我逼你的,我知道你不想和我一块儿过,我不守紧了你还不定跟哪个跑了。你要不想和我过就走。”洛帝甩上房间门就出去了。 林浩追出去,洛帝站在玄关,背对着他,看不到表情,林浩有些急了:“没不想一起过,我不跟你吵吵,不跟你吵吵……也没谁能吵吵了不是……” 林浩磨蹭着挪过去,洛帝转过身来:“磨蹭个什么劲,还磨蹭。” “我磨蹭,你磨蹭4年我还没较劲儿哪,四年我手脚快点儿,我娃都能生仨了……”林浩还是气不过那4年。 “你呀,怎么就不懂呢……我出去我爸妈不就怕了,万一我一辈子不回来……他们还不得巴着你把我留住了,我要找个外国男人,他们怎么接受得了,还不是得你,知根知底儿的。” “倒也是。” 晚上,为了弥补这4年里林浩的缺失,洛帝没少下功夫,总不能老让林浩抓着小辫子不放是吧。 林浩不是爱冰果汁儿么,冰激凌么,巧克力么……一样儿不少。 林浩洗完澡出来,看到床头柜上全是他爱吃的,洛帝平时不怎么许他吃的零食,颇高兴,看来洛帝还知道请罪,他决定原谅洛帝了。林浩吃了两块酒心巧克力,突然觉得全身燥热,某处更是燥热异常,这时洛帝才露着口白牙从卧室外面进来,手里拿着根小牛皮鞭…… 自那晚以后,林浩对所有需要舔啊、含啊的食物一律后天过敏,连带像什么4年啊、冰果汁儿啊、冰激凌啊、巧克力啊的字眼也后天过敏了。 据那晚在洛帝和林浩家的鸟回忆,那天断断续续听到类似如下话语: “小林子伺候的深得朕心,下面该朕伺候伺候小林子了……” “陛陛下,真的不用,小林子自己伺候自己就行了,陛下如果实在想伺候,就把小林子手上的皮鞭解开,小林子保证把自己伺候的好好的。” “那怎么成……小林子不是说嘴酸么……关手上什么事,还是让朕来……” “陛下,陛下,怎怎么能让您纡尊降贵,还是小林子自己来。” “小林子,这里你添得到么……这里……这里呢……” “我以后一定好好练瑜伽和柔术……陛下,你在舔那里我不能保证我会不会做出什么有损你我名誉的事来。” “哦……那朕倒要看看了。” 一阵无意识的呻吟,听得外面的鸟羽毛掉了一地…… “我……我就说……说了么。” “朕,借用一点。” “啊——不借,不借!” “哈?晚了。” ——林浩与洛帝的故事·完—— 四、扫文组内部不可不说的JQ 1.组长在网上的ID名是阿修罗扫文上下五千年,取义虽恐有身首异处之祸,但亦有坚忍不拔之扫文意志。 写手ID名无数,全凭组长最近喜好。 2.扫文组皮下有组长,还有左膀右臂。左膀右臂也有各自的微博号。 组长的左膀名为小射,其实说白了左膀取名苦手,因为是射手座的就取名为小射。 组长的右臂名为阿亮,阿亮的名字是别人叫起来的,因为阿亮总是在黑暗的文荒时期洒出无数好文,让在黑夜中踽踽而行的人们看到光亮,于是人称阿亮。 3.小射:阿亮,要不,我们合并吧。 阿亮:……嗯? 小射:合并后的名字就叫——射亮你的眼,或者基情四射亮瞎你的眼,再或者阿射小亮扫文组…… 阿亮:……群里都反对,我们就这样吧,挺好的。 小射:射月亮英雄传,射亮合体扫文组,举起阿亮扫射全场扫文组…… 4.合并之声在小射的起名声中暂时告一段落。 5.阿亮是房东,小射是房客。阿亮做饭,小射吃饭。 6.这日,小射在淘宝上买的东西到了,店主还非常热情的送了一件衣服,小射第二天就异常高兴地穿上了。 两人各自在超市里采购,小射正在挑宅男扫文必备冰激凌,挑得正专心,突然身后有人拍拍他。 大婶:哎——我问一下啊,鸡蛋在哪买啊?你们这超市怎么也不标清楚。 小射看了一眼旁边的工作人员身上穿的衣服,再看看自己的衣服,淡定地后退了几步,随便指了一个方向,然后以肉眼不可见速度消失了。 拐角处阿亮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一幕,收回视线,继续采购…… 7.小射是个不死心的孩子,和店主一番交涉后店主同意下次买东西的时候再送点别的作为补偿。 小射又去那家店买东西了,无比期待地打开包裹,见到一塑料袋包起来的棍形物拾…… 8.塑料袋包装的很好,用透明胶粘得牢牢的,小射拿了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袋子。 阿亮从房间出来去厨房倒水喝,经过客厅时看到小射正专心致志倒腾着的背影,走上前。 阿亮:这么粗才能满足你…… 小射:靠。这是赠品!赠品! 9.小射终于解开了……是一把花式青春靓丽活泼可爱的雨伞……当即塞回塑料袋,卷卷扔墙角。 阿亮:用完就丢,连TT都不用…… 小射TAT:……是雨伞!雨伞!而且新的哪,我没用! 阿亮:用都没用过就丢了,真可怜…… 小射:靠!小爷用了又怎么样?! 阿亮:哦……也是,这也是雨伞。 10.出门前小射把那把伞装背包里,准备随便找个僻静的垃圾桶扔了,谁知走到半路上,遥遥可以望见一个垃圾桶时,天开始下雨了…… 夏天的倾盆大雨就是这样说来就来的,小射表面淡定地撑起了雨伞,腹诽:碰不到熟人,碰不到熟人,碰不到熟人…… 阿亮开车经过:伞不错。 小射:TAT 11.组长最近不开心,整个组里都弥漫着低气压。 小射:组长最近怎么不开心? 阿亮:生活不美满吧。 小射:总觉得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阿亮瞥了一眼小射:嗯。 12.组长收到一个压缩包,解压开是一篇文,从开头就是各种SM工具,中间还有个小GC,JJ上插了5根药棉签……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迷药。 13.组长组里的气压更低了…… 14.小射是阿亮远房亲戚家的孩子,还在上大学。小射妈妈临走前交代小射:要好好听阿亮的话。 阿亮是小射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已经工作了。阿亮妈妈临走前交代阿亮:要好好照顾小射。 15.写手一直打不进扫文组内部,很着急。 16.组长是小射的好基友,阿亮是写手签约网站的专属编辑。小射在组长的带领下步入扫文殿堂,阿亮在写手的怂恿下从事扫文事业。后两人在微博里相认。 17.阿亮整天都泡在网上,从扫文的数量到扫文的质量上都异常突出,扫文组的成员,比如组长,比如小射都很有危机感。 18.七夕了,组长决定七夕和写手出去不扫文,小射决定睡一天不扫文,阿亮出去办事不扫文。 19.晚上小射醒来阿亮还没回家,手痒上了扫文组的微博,收到一条私信,是来送礼的,七夕情人节礼物。 小射:……所以你是一路摔跤? 送礼者:TAT,我叫一跤摔倒。 小射:……一路摔跤更好听。 送礼者:…… 20.这日吃完晚饭,小射去街心公园跑步,在转角处和一条狗撞做了一堆,小射揉着屁股站了起来,那条狗已经硬邦邦地躺在地上不动了,小射虎躯一震……完了,杀生了。 21.路人甲:嘿,你说奇不奇,今天我去遛弯,看到个小青年扛着个狗标本从我身边飞奔而过。 22.阿亮听到外面风风火火的开门声关门声,出去一看,小射满脸通红,满头大汗的蹲在地上直喘气,地板上放着一条……狗? 23.阿亮:这狗? 小射:别提了……我给撞死的,一着急就给扛回来了。 阿亮:现在怎么办? 小射:……埋了?怎么办,怎么办,我杀狗了!我的良心好不安,我当时应该等狗主人来的,怎么办? 小亮正待说什么,门铃响了,小射挎着肩去开门,是个陌生人。 小射:你是…… 狗主人朝地上的狗喊了一声:Monkey,起来回家了。 那条原本还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的狗站起来抖了抖毛,然后跟着狗主人走了。 小射:…… 阿亮:…… 24.小老板:今天怎么去散步散了那么久? 狗主人:Monkey去它朋友家玩了会儿,耽搁了。 25.隔了好长一段时间,小射有一次上街,路过一家宠物店。那是家很有意思的宠物店,前面居然整理出了一块小草坪。他居然看到上次的那只叫Monkey的狗和它的主人正在晒太阳,狗主人躺在躺椅上,狗直接躺在草坪上。周围四散躺着很多小狗。 26.Monkey似乎闻到了他的味道,或许是因为还记得他,抬起了狗脑袋,看到是他又放了回去。小射出于礼貌,去和狗主人打了个招呼。 小射:嘿,晒太阳啊……你还记得我吧?上次你的狗,咳咳…… 狗主人:嗯,当然。 小射:当时你家狗……你知道,我有点急了,就抗跑了,不好意思啊,但是你遛狗怎么也不跟着点……你知道,咳咳,你家狗…… 狗主人:我在你后面,你跑太快了。 小射:…… 27.小射走了。后面传来狗主人的声音:Monkey,去把阿大它们翻个身晒。 28.小老板听到外面有交谈声,以为是有生意上门,出来迎接,看到Monkey在帮小狗翻面…… 周围没看到有什么客人。 小老板:刚刚我怎么听到了人声? 狗主人:哦,Monkey的朋友路过,来打个招呼。 小老板:…… 29.扫文组由于业务需要,增加了新组员,叫小木,是小射的发小,小木是个嘴贱心软的人,有点娃娃脸,是时下最流行的小受脸,颇受女孩子欢迎,为了防止现实生活中的悲剧在虚拟世界里重演,小木所有需要性别的地方都填了女号,从此……更热闹了。 30.小木又敲响了小射他们家的门。 小木:来蹭饭。 小射:进来吧。 31.饭桌上,不知为何,大家讨论起了各自的雷点。 小射:我看文的雷点啊……攻太弱,主角名字是欧阳东方什么的,受太娘吧。 小木:邪魅的笑、邪恶的笑、冷冷的笑、不屑的笑、小妖精、小人儿、小手、小脚丫子、玉手、粉唇、红唇、玉足、吐舌头、跺脚、娇喘、大唇、浪足、平胸、幼齿、双性、生子、产乳、白莲花、100问、莫名其妙一见钟情、男女老少惊为天人、身为作者自己客串、我该拿你怎么办、嗯,事情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 阿亮突然想到写手屯在他这儿的雷文稿子:…… 32.小射去凭借和Monkey的关系成功去了小老板店里打工,扫文的事倦怠不少。 33.阿亮在写手的怂恿下向组长求资源,居然顺利求到了。阿亮开始潜心研究组长寄过来的资源,扫文的事倦怠不少,其他扫文组纷纷崛起。 34.组长的箱子里有一本放在最上面的《捆绑的艺术》,书的最后居然夹了一张纸,纸上写了两个方子,阿亮把方子抄下来,邮件给学医的朋友,收到以下回复——宫廷秘制上等迷药,宫廷秘制上等情药。 35.已经多日不见的扫文组又重出江湖,但凡有人问到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见,阿亮总会笑笑,回一句:攘外必先安内。 ——扫文组内部不可不说的JQ·完—— 五、学弟,学长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无逻辑,没有任何联系,看了乐一乐。 1.明天师兄就要毕业离校了,师兄老泪纵横的拉着师弟的手耳提面命。 师兄:师弟啊,以后接新生的时候可得看准眼,千万别接长得好的,长得好晃瞎眼,容易被迷惑,千万别接理科生,理科生动手能力和学习能力都强,数字时代信息传播速度又那么快,身体却只有一个,千万别接和你差不多高的,现在孩子一般嫉妒心都太强,千万别接会做饭的,一顿好饭菜等于一周清稀粥…… 师弟:师兄,刚刚有找你的电话,数科院那边打来的,叫你去吃饭…… 2.冬天里难得的大晴天,学弟辛辛苦苦来回几趟把床上的被子搬到阳台外面晒,刚刚铺好,楼上就一盆水浇了下来。 学弟A:TM是谁那么缺德往下面浇水的!! 学弟B:算了,现在也抓不住谁干的了……这被子估计今天是干不了了,今晚你就和我挤挤。 学弟A:TM千万不要被我抓到!上个星期肯定也是他! 楼上的学长端着水盆心中默默想到:学弟,学长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3.为了考研,我复习到深夜,整个人的精神正处于崩溃的边缘,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嗯……嗯……啊,啊……不要……”的声音。啪——我脑里的最后一根弦绷断了。 我抡起拳头狂砸墙:“隔壁的!我马上要考试了你们再吵我,我就报警了!!”说完我心里舒服了很多,又坐下开始看书。隔壁也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段时间,我考完试了,躺在床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坐了起来,爬下床,抡起拳头狂砸墙:“隔壁的学弟们,我考完试了,你们嘴巴里不要再堵毛巾了,我不报警了!!” 我躺在床上对自己的大度感到十分自豪,学弟,学长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4.我在收衣服,楼上飘飘悠悠掉下来一条红内裤,我顺手捡了起来继续收。身后传来楼上阳台上面的对话。 A:完了,我最后一条内裤掉下去了!那谁,别捡啊!!擦!没内裤了!我光着那!! B:今天也要穿我的吗?自己拿。 我心中默默想:学弟,学长只能为你做到这了。 5.学弟洗完头,一脸销……魂的对着电风扇吹干头发。我出去抽了根烟,回来宿舍里跳闸了,就去阳台上吹了会儿风。过了会儿吵吵闹闹的,宿管大婶来查违禁电器,学弟桌上赫然放着个吹风机。 大婶:第一次发现警告啊,下次发现就没收了啊! 学弟有点抓不住重点,囫囵回道:啊,哦……知道了阿姨,谢谢阿姨。 心想:原来我还有吹风机这种东西……靠!那我还拿电风扇吹毛吹…… 阳台上的我靠着栏杆,抱着手臂,看学弟拿起吹风机对着镜子装逼地吹着一头乱毛,学弟,学长只能为你做到这了。 6.学妹:如果明天不下雨,你跟我告白我就答应你。 学弟:好! 第二天学弟听着外面阳台上的雨滴声睡了一天。 我在楼上阳台上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放下了手里的水桶。还好问校工借来的那几个洒水壶够大,不然光加水都要把我累死了!学弟,学长只能为你做到这了。 7.(上)学弟考上的学校离家很远,于是提早很多去学校报道,遇到以前大学里的学长。 学长:那是食堂……那是开水房……那是篮球场……那是网球场…… 学弟:那里那个很像澡堂的是什么?澡堂? 学长:哦……那是发声练习室。 学弟:怪不得有人唱歌的声音。 学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带着四处张望地学弟继续往前走。 学长:到了,研究生宿舍楼原来每个宿舍是有单独浴室的,最近学校整修,正好修到你们楼,你洗澡就来我宿舍吧,隔壁楼。 学弟:哦,谢谢学长。 ****** 学弟:那个……学长,麻烦你进来下,这……怎么光出冷水……不好意思啊,我这都脱光了才发现的,不好意思啊……呵呵……那个……呵呵…… 学弟尴尬地不知道捂上面还是下面。 学长:哦……这个要插水卡来着的,你报道来早了,学校那块儿还没开始办,你先用我的,我去拿。 学长出去拿了,过了会再进浴室为学弟插好水卡,调好热水,看着学弟洗上了才放心的出去了。 7.(下)等其他人陆陆续续来了,学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楼的浴室可以洗澡了,于是谢过学长后在自己宿舍洗澡了。过了两天学长过来敲学弟宿舍的门。 学长:轮到我们楼整修了,我能到你宿舍洗几天澡吗? 学弟:当然,当然! ****** 学长:学弟,麻烦你进来下,不好意思啊,我这都洗一半了,水卡里居然没水了,这个……能借你的水卡吗? 学长身上的水珠顺着胸膛的肌肉一路蜿蜒而下……隐没在……看得学弟脸红耳赤,非常不好意思。 学弟:能!能!我也洗了学长的卡挺多天,用了不少,学长我的水卡你尽管用! 顶着张大红脸的学弟去外面翻了半天从门缝里塞了张水卡进来。 继续洗着澡的学长心想:学弟,学长也只能给你看这么多了…… ——学弟,学长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完—— 六、一直很安静 你暗恋过吗? 我暗恋过的。 有时候我明明不知道守在电脑前,带着耳机,蹲在YY里等一下午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我还是会这么做,大概……因为,我在等一个人。除了YY,我不知道还有哪里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期盼一个人,或许,我只能抱着膝,把头枕在我的膝盖上,蜷缩在被子里,等一个不知道我在等他的人回来。 就是这样啊……等待的我一直在等待。 我暗恋我的室友。不是那种变态得要把他压在墙上或是被他压倒在床上的暗恋,只是……很喜欢,不知道为什么的喜欢。 我们宿舍在五楼,从阳台上眺望远处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会安静下来,我喜欢这种感觉,美得像一个人在海底隧道里,让我不停仰头、仰头。然后默默在心里读秒,15秒,他走下到四楼,30秒三楼,摸出手机来,停顿一下,50秒走到二楼,60秒走出楼,我喜欢用手支着头,眯着眼睛,目送他远去的背影,阳光好暖好暖,他的周围是金色的。 真好啊……要是他能够转过来看看我就好了呀……还是,不要了。 暗恋就是暗恋,暗恋是一个人的事。 我一直不太敢和他说话,与其说是怕他听出我话语里的颤抖,不如说是害怕听着他的声音就忘了听他说话的内容。 但我在YY里就不一样了,我笑得再怎么张狂他都不会知道,他在一心一意地唱歌,偶尔停下来喝一两口水,然后继续唱。 他一定不知道,我的耳机里什么声音都没有,我喜欢听他唱歌,不喜欢他的声音通过电流,从他那一端传到我这一端,我喜欢直接听他唱歌。 他一定不知道,他唱歌时我侧目偷瞄他时内心的喜悦。 他一定以为我在游戏中,因为我的界面就是,我一脸认真的告诉他,你可以干任何事,我要开始玩游戏了,听不到。他会笑笑,说,听到了也没事。 笑笑啊……我喜欢他对我笑,可惜不多,大概我不可笑,但要是我变得可笑起来了,我又怕他笑我是个傻子,我已经是了……可是却不想他这么想。 他的桌子在我旁边,他的床在我旁边,如果排开宿舍另外两个人,我们就像是同居了一样,这样想就很美好了。 晚上熄灯睡觉了,闭上眼睛,就好像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就在我耳边,他呼出的气,说不定,下一秒我就会吸进去。 一呼……一吸……听着听着就可以睡得很安心了。 有时候心情好了,我就会想象我们是头靠着头躺在若尔盖大草原的满天星空下,看到一颗以前没有注意过的星星,我高兴的指着,可惜他睡着了…… 可惜,他错过了我发现的很多颗星星,可惜……他错过了我的暗恋。 我很傻,很奇怪,我知道,我都知道,但……这只是暗恋,不是么? 暗恋就是暗恋,暗恋是一个人的事。 今天是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天,其他两个人被导师叫去吃饭了,我和他都留在了寝室,他要在YY唱最后一次歌,我要听完,然后我要结束我这一段暗恋。 “下面,我们来玩个抢板凳的游戏,谁抢到了,就回答我一个问题。”他说。 我想玩,四年了,开了四年的游戏界面,我却不曾真正玩过一个游戏。我从来都是认真的,就连暗恋也是,今天我想玩一次游戏,最后一次,算是给我四年游戏生涯画上个句号吧。 可惜……我,没有抢到,抢到的是个女孩子。或许、或许……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是可惜……哈哈……哈……有点,有点伤心的。 我摘下耳机,突然很不想听到那个女生的声音,突然很想不被耳机阻隔的听一次他的声音。 房间里静静的,大概只剩下月光撒在地上,冷冷的回应一下我,我的全部重量都靠在椅背上,慢慢转过头看他,好安静啊,只有旁边的他认真的对着电脑屏幕还在尽职地问着。 “你暗恋过谁?”他问。 我曾经暗恋过你。我答。 “现在还恋吗?”他问。 不恋了,那只是暗恋。我答。 “谢谢您的参与。”他说。 嗯,谢谢我四年的参与。我答。 ——一直很安静·完—— 七、逃 跑,跑,跑,之字形跑,螺旋形跑……各种他能想到的跑法都用上了,他机械地摆动着他的手脚,口里喘着粗气,觉得心脏都要疼疯了,却一点不不敢停下来的意思,边跑边脱下身上的薄外套往他跑过的高树上一抛,抬头望了一眼挂在树枝之间的衣服,树太茂盛了,天空的光竟然也透不过它的枝叶,他靠着粗糙的树干,用他的背抚摸着这些树皮上风雨的斑驳,他低垂着头,撑着膝盖喘了几口气,然后狠狠吐了口浊气,辨了辨方向,拖着已经麻木的腿机械继续往前跑,穿过前面那片树林有一条公路,考验他运气的时候到了,如果可以顺利搭到便车那他就算是出升天了,如果不……让他死了的吧,他发誓,如果再被抓到他就去变性! 隐约听到后面成片的狗叫声,他狠狠说了声“靠!”然后继续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前跑,这国外的树都怎么长的?扎人的慌,跐溜划到的时候不疼,等过了一段时间就又酸又痒又疼,脚下的土坑坑洼洼的不好跑,本来穿着的拖鞋也跑掉了一只,另一只干脆被他当做误导狗鼻子的牺牲了,说到狗,后面的狗叫声越来越近了,他回过头,靠,隐约可以看到黑漆漆的狗头了,快跑! “哧——”从一大丛枯叶堆里冲出来,他被滑不冷登的枯叶子直接滑到了路中间,随着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他的眼角流下了复杂的泪水,他就知道自己的运气该好一回了,哪儿能回回这么点背呢!他仰躺在马路中间,最后看一眼这灰蒙蒙的天空,永别了! 他利索的爬起来,他面前停了辆小标致,驾驶坐上坐了个漂亮的东方小妞正一脸惊诧的盯着他准备下车。 他迎上去:“中国人?日本人?韩国人?” “中……中国人。”小妞从驾驶座上下来,“你没事吧?我送你去最近的医院?” “中国人就好办了,我被你撞出内伤了,”他回头,后面的狗叫声愈发的紧了,他推着小妞往驾驶座,自己迅速绕道副驾驶,“快!快!去医院,去哪里都行,姑娘你快开车就成!”然后焦急的往自己来的方向张望着。 小妞往窗外望了望:“你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被人追啊?” “没的事儿……额……唉……姑娘你好眼力劲儿,我刚刚从一个非法传销组织逃出来!快走!快走!要是被抓着了咱俩都得完!”他看了一眼那小妞,又开口道,“我要单独的被抓回去了我就把你供出来,就说你是我老大,告诉他们你有钱着哪,让你也给他们传销去。” 小妞抿了抿嘴,发动了车子,皱着漂亮的细眉毛,这细眉毛叫什么来着,颦颦?管他什么,怪好看的。他靠着椅背得瑟了一会儿,发现车怎么净往荒凉的地儿开。 “哎——这往哪儿开哪,不去市里边?我身上这可伤着哪……”他还欲待说什么,那小妞在他前面的置物架里拿了瓶外伤喷雾给他。 “要我送你去医院吗?”小妞问。 他思索了会儿,去郊区也行,抓他的人肯定以为他会马上回中国,他偏不,在这待个一年半载,等风头过了再回中国去:“姑娘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小妞瞥了一眼他道:“我去远郊设个卫星基站,你要跟我去就别吵吵,不去我现在就把你放下来,你自己搭车回市里头。” 他一想自己身无分文,又不会法语,最基本的连双鞋都没有,要是没搭上顺风车他也走不远,再说,万一抓他的人追过来好歹他还有个人掩护掩护他……他转过脸,陪着笑对小妞说:“姑娘您说了算,您说了算!” 小妞开了好一段车,然后在一片开阔地靠路边停了下来,也不管他径自从后备箱拿了设备扛在肩膀上往开阔地走,李群本来不想跟着去的,他还光着脚不是,可大半天了,那小妞还没回来。远处的天际闪了几道闪电,在灰蒙蒙的天空里和平坦的开阔地上很刺眼。他还是打开车门出去了。 小妞在地上挖了个坑,把一个黑色的盒子埋了一半下去,连着盒子的是一根金属杆子和一个蜘蛛网状的罩子。小妞正蹲在地上调试着什么,手里的另一个盒子发出“嘀嘀”的声响。他也学着小妞的样子半蹲下来,小妞回过头瞥了他一眼。 “回车里围上我的围巾。”小妞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李群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开头不自在地干笑了几声,站了起来,手掌摩挲着脖子,其实那圈伤口在脖子靠近锁骨的地方,他不弯腰领口不开那么大一般不会看见,现在他有点尴尬了。 “走吧。”小妞站起来,往车的方向走去,李群只能跟在后面。 小妞又去后备箱了,李群坐在副驾驶座上等小妞,国外的车他没开过,而且一想到国外的交通规则他就更不想开了。小妞上车时扔了双鞋给他,男士的,有些挤脚,他勉强穿上了。 “先凑合穿,回市里再买。” “好,谢谢。”李群发誓,这句谢谢是他见到着姑娘以来最真诚的了。 小妞没再说什么,启动了车子。车子没有沿原路返回,而是在下一个路口换了一条公路往回行,他几乎要热泪盈眶了,小妞真好,如果小妞要他以身相许他肯定就许了! 车子开到了个宾馆,挺高级的,不知道是几星级的,小妞在他下车前递过来一条灰色的丝巾,他挑了挑眉毛还是戴上了。 小妞领着他直接往房间走,他诧异的道:“额……不再开间房间?” “你有钱?” “没有。”李群只能乖乖跟在小妞后面去等电梯。 进了房间小妞就开始脱衣服,脱衣服?!李群立马捂着自己的眼睛道:“哎!哎!屋里有人!有人呢!” 小妞停下脱衣服的动作,去柜子里翻了翻就进了大概是浴室的地方,过了会儿就传出来洗澡的水声。 李群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在窗口站了会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姑娘不会是在异国饥渴难耐,所以找了他打炮的吧?他蹭到床边,坐在床沿上,骺着腰,翘着二郎腿思索着。脑里突然出现他靠着床头吸着烟,小妞窝在他怀里娇羞的咳嗽了几声,娇嗔着说呛的画面。他的视线扫到床头柜的时候看到了床头柜上一盒开着的烟盒被随意丢着。 浴室的水声止住了,小妞湿着头发就出来了,正拿了块白毛巾擦她的那头短发,等等!短发?! “你的头发。”李群惊诧的叫了一声。视线往下,刚刚还很有的胸器现在看起来一马平川的样子…… “嗯,戴假发头不舒服,我今天不会出去了。” “你……是男的?” “嗯。”小妞把手里的毛巾往浴室里放脏衣服的篮子里一抛,从书桌上拿了台笔记本电脑爬上床就开始不言语了。李群抓了抓后脑勺,在思考他怎么办的问题。 小妞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自己去楼下买个衣服和鞋子吧,结账的时候报房间号就行了。” 李群懵懵懂懂的开门去了楼下,买了换洗的衣服和鞋子又懵懵懂懂的上楼去,直到自己已经在小妞的指导下洗完澡了,才有一种真正逃出来了的真实感。小妞从洗完澡开始就保持着窝在床上拼命敲电脑的状态,李群在房间里转了几圈都没想好自己要干些什么。 小妞终于忙完了一阵从电脑里抬起头来,天都黑了,李群已经把房间里的灯都打开了,温暖的橘色的灯光让房间里感觉很舒适。 “你饿了吗?”小妞突然抬起头来问他。 “嗯。” “我也饿了,我去把饭买上来吧,我懒得换行头。” “叫客房服务不可以吗?” “我这里太乱了……不好意思让他们上来,我又不爱他们碰我的东西……”小妞说着说着有些可怜的意味在里面了。 “哦,那我去吧。”他只能再下楼一趟了。 餐厅没什么人,他很快就买好了小妞要买的吃的,托着它们走出餐厅,在餐厅门口他的眼尾扫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管家!太可怕了!对了,他想起来了,小妞的车,小牛的车是他逃跑的那个时段唯一或者唯几经过那个路段的车,只要把道路上的监控录像调出来肯定会追到这里的,以那个人的手腕什么监控录像要不到! 李群将手里的两个托盘像打大叉一样一合,夹在腋下快速往电梯方向移动。 李群以光速回到房间,打开门口又不放心的把所有的锁都锁上了,对还窝在床上的小妞道:“完了!抓我的人在下面!你的车!肯定是他们追着你的车来的!” 小妞的瞳孔一缩,从床上惊跳了起来,搓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不可能!我把那个时段的录像全部做了手脚,不可能会查到……怎么可能?……你……”小妞上下打量起李群,“你的衣服呢?” “在……在浴室脏衣服篮子里。”李群觉得整个后背都凉丝丝的,刚刚换下来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小妞赤着脚跑到浴室,也不管脏不脏了,拿起李群的脏衣服检查了起来,在一个扣子里发现了一个微型追踪器,小妞用盥洗台上的漱口杯敲碎了那个追踪器,深吸了口气对李群说:“现在,你要开始跑路了。” 李群苦笑了笑扒了扒头发,他有这心理准备:“我看他们就在下面,我不可能能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去。要不我们在这等个十天半个月等他们走了我们再走?” 小妞皱着眉头道:“……最怕的是他们开始挨个搜房间。” 李群觉得浑身都有些脱力,歪着撞到了一旁的椅子,踉跄着坐下,过了会儿他对小妞说:“小妞……姑娘……反正就是你了,要是挨个搜房间了你就先走,反正你不和我一起走就没事。” 小妞揉了揉太阳穴,爬到床上把床上的笔记本电脑捞过来开始噼里啪啦敲了起来,“我记得我以前黑进过他们的保全系统,你等着……我马上就能进去了……我进去了!现在这里有六个在线的他们的人……三个在底层,两个在餐厅,一个在8层……” 小妞边敲着电脑边念念有词的说着,李群听到小妞曾经黑进过那帮人的保全系统就一惊,眼前的这个小妞绝对不单纯,但他应该不和那帮人是一伙的:“你究竟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反正我是来救你出去的……又来了8个,他们的车已经开到楼下了。”小妞的视线始终面对着电脑屏幕没有移开。 李群有些迟疑,但现在这个局面也由不得他了,他长吸了口气道:“说吧,我要怎么做?” 小妞没有再迟疑,在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个手机扔给李群,“你现在打这个号码。”小妞报了一串号码,“不要挂断,你必须赶在他们人还算少的时候出去,等到人一多,你就算插翅也难飞了,等你出去了我会和你会合。” “好。”李群接过手机,路过茶几的时候拎了两瓶啤酒。 李群一只手拎着两瓶啤酒,另一只手哆嗦着拨通了电话:“喂,喂,可、可以听到吗?” “你现在冷静下来,在你的右边拐角处有一个目标正在往你那里靠近,最多五秒你们会相遇。”李群咽了口口水,靠着墙,他尽量放低喘息的频率,他已经可以听到那个向他靠近的人的脚步声了,哒——哒——哒——就在那个人要转过弯来的同时,李群将两个啤酒瓶砸向那个人的头。 那个人满脸惊诧的倒下了,脸上都是血,李群甚至要以为自己杀人了,但男人似乎还没有要昏过去的样子,挣扎着要从地上起来,李群壮着胆子将那的男人脖子里的领带抽了出来,迅速将男人的手反绑在背后。 这时,男人掉落在一旁的对讲机响了起来,李群太紧张了,根本没听清对讲机里再讲什么,他想扑过去关掉对讲机,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突然奋力朝对讲机吼了一声:“24层——” 李群吓了一大跳,他觉得手里的对讲机像个烫手的炸弹一样,他摔碎了对讲机,慌张的向电梯的方向跑去。 他突然想到自己手里的手机,“怎、怎么办现在?” “我黑了宾馆的系统,现在电梯会在你面前停下,然后每个楼层都挺10秒,你去20层,那里只有一个人。” “好。”李群将手机放在裤子口袋里,他面前的电梯门打开了,他走了进去,电梯果然在23层停留了十秒后又继续下行,在每一层的那10秒钟里面他都把手伸进紧紧捏着手机。 叮——20层到了。 李群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拿起手机对小妞说道:“我已经到20层了,现在告诉我该怎么走?” “现在20层有3个人,两个从19层的楼梯上来了。你想办法进一间房。” “进房?我没有门卡我怎么进?” “我房间的门卡你带了吗?我试试看能不能同频。” “没有,放在茶几上了。” “你个笨蛋!……快躲起来,他们过来了。” “躲起来?我躲哪里去?你能黑电梯你也黑房间的门卡啊!” “没时间了!” “你个靠不住的!”李群的视线焦急的在四周扫视着,希望可以看到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突然眼前一亮,“他们还有多久过来?” “30秒。” 李群闪进了一个正在清扫中的房间,清洁妇正在清扫卧室,李群闪进浴室,把浴缸边的浴帘拉上,打开花洒,他没有锁门,而是三两下的扒掉了身上的衣服,站在花洒下面。 门外,应该是小妞说的那三个人,在用法语向门内问话,清洁妇用法语回答了,他们的脚步声来到了李群所在浴室的门前。 清洁妇轻轻扭开了浴室门,露出了一条缝隙,清洁妇向里面询问了两声,李群马上用高亢的尖叫声盖过了清洁妇的声音,李群说着日本人也不懂的日语朝外面尖声乱叫着,将手边的沐浴露瓶子一股脑儿地扔了出去,清洁妇砰得关上了浴室门,沐浴露砸到了门上发出咚的一声,然后掉落在地上。 连声的尖叫中似乎伴随着远去的脚步声,外面的三个男人好像退了出去,清洁妇也出去了,他迅速从浴缸里出来,擦干身上的水渍穿好衣服。 “干得不错!”当李群再次拿起电话时小妞对他说。 “吓死我了,他们走了吗?” “嗯。他们在向23、24层走。他们已经发现电梯的猫腻了,不过他们要花费十分钟时间修理。” “好,下面呢?我该往哪里走?” “走楼梯,到19层。15层有人在上来,你只有十几秒的时间,在他们上去后你再下去,三层以下楼梯和电梯都有人守着。” “我为什么不坐电梯?” “我正在窜改电梯程序,电梯现在不是个好选择。” “好,我找到楼梯了,等我到五楼再和你联系。” “嗯。” 李群先下到19层,等那群人的脚步声上去了,蹑手蹑脚地从安全门后出来开始往下爬。身上的汗流了一身又一身,衣服冷冷的贴着他的后背。 “喂,我已经到五楼的楼梯口了,我现在可以看到下面三个黑黝黝的人头。我要想办法支开两个。” “你要做什么?”小妞在电话那头问。 “赌一把。” “你……有人在追踪我的位置了,我刚刚架好的卫星接收器还不能用,否则……还有五分钟宾馆的探头就可以正常使用了,没有时间了!” 李群皱了皱眉头,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爬回六楼,将一个啤酒瓶放在楼梯口让它滚下来,他躲到五楼的安全门背后,背靠在门后,手里紧紧攥着另一个啤酒瓶,这两瓶啤酒是他在20层的那间房间顺手牵羊的。 那些人一听到六楼的响动其中两个人向楼上跑去,在六楼和五楼之间的楼梯上捡起了那个啤酒瓶,其中一个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六楼以上,然后轻手轻脚的爬了上去,另外一个人轻轻向五楼的安全门靠近。 男人的手慢慢摸上门把手,缓缓的扭开,门开了一条缝,缝隙缓缓拉大,男人慢慢走了进来,李群将手里的啤酒瓶狠狠砸在男人头上,男人被砸的有点懵,李群一把把那个男人拉进来,反锁上了安全门,门外的两个人打不开门准备开始撞门。被李群拉进来的那个男的扶着墙站了起来,李群只能狠下心对着男人一顿拳打脚踢的胖揍,抽出领带将男人反绑在地上,然后飞快向电梯跑了过去。 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小妞,快,快让电梯下来,他们大概很快就会撞开门了。” “不行,电梯里有人!” “快啊!”李群听到走道另一端猛烈的撞门声,一下一下,刺激着他的神经。 “有了!马上!” 电梯里的人突然感到电梯一阵颠簸,应急红灯闪了起来,男人的背紧紧靠着电梯壁,电梯颠簸了一阵马上停了下来,男人迅速从电梯上下来。男人一下来电梯的门就合上了继续往下行。 电梯在李群面前停了下来,李群顺利进了电梯,安全门被两个大男人用脚踹开了,电梯门在他们面前缓缓关上。电梯下行到了二楼,李群从电梯里下来,马上奔向楼梯口。果然只有一个人站在楼梯口。 李群镇定了一下,掏出一把枪,他从刚刚在楼梯口放倒的那个男人身上挖到的,他哆嗦着将枪口对准站在楼梯口的男人。 “你马上让开,让我过去!”站在楼梯口的男人举起双手但是没有让开,“我真的要开枪了!” 李群知道这种枪,里面装的不是子弹,是麻醉弹,他以前逃跑的时候就无数次败在这颗小小的麻醉弹上面,李群觉得手里的抢又冷又硬,他手心里不停地淌着汗,几乎要握不住手里的抢。 是麻醉弹,不是真的子弹,李群对自己说,然后闭上眼睛朝面前的男人开了两枪,其中一枪射歪了,打到了墙上,另一枪打射中了男人的胸腔。 男人的胸膛上晕开了一朵红色的血花。 怎么可能!不可能!明明是麻醉弹怎么会变成真正的子弹!李群丢下手中的枪,男人胸腔里面的血汩汩的流出来,李群想要用手堵住,但是他觉得无从下手。 他想到了小妞,他掏出了手机,“怎么、怎么办?!他会不会死?明明是麻醉弹!为什么变成了真的子弹!我该怎么办?” 地上的男人用粗噶的声音对李群说:“帮我、帮我按住伤口,失血过多我死得更快!帮我……”男人的手搭在李群的裤子上,李群很害怕。 “小妞,我该怎么办?他会死的!”李群的手颤抖着,颤抖的手指不小心划到了扩音键。 “李群!你这次不走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快走!电梯、监控都已经恢复了,外面他们的人马上就到了,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李群,你醒醒!”小妞冷静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不,不,不,他会死的!”李群摇着头,他觉得绝望,眼前都是灰暗的。 李群丢下手机,脱下身上的外套,团了团,堵在男人的胸膛上,可能是宾馆里的空调开得太低了,李群觉得很冷,冷到骨子里的冷,除了手上的鲜血和旁边的窗户透进的橘色的路灯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李群突然感觉到一道视线,他狠狠打了个寒战,抬起头,那个人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宾馆的大厅里,煌煌的水晶吊灯下,冷白的灯光打在他的面容上,他就像一个中世纪的皇帝,高贵、完美。 李群的后衣领被拎了起来,被远远抛到宾馆的大厅的大理石瓷砖上,滑出一段距离,李群砸到了头,他晃了晃脑袋爬了起来,刚刚他射伤那个人的手下的那把枪就躺在不远处,李群摇晃着身体扑向那把枪,抓过枪就朝面前的男人开了一枪。 赵霄皱了皱眉头,迎着李群的枪走向李群,赵霄的保镖拦在赵霄面前,被赵霄制止了,李群的手紧紧抓着手里的枪,就像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拿着枪对着别人了,这可怕的感觉,他对自己说只要杀了眼前的男人就可以了,杀了他,杀了他,这一切都结束了,就像你刚刚射伤他的手下一样,闭上眼睛,你什么都不会看见的。 李群闭上眼睛,朝着赵霄的方向连射了好几枪,赵萧侧身躲开子弹,上前几步,夺下李群手里的枪,李群被一脚踹倒在地上,赵霄的脚狠狠踩在李群的脖梗出,李群想要挣扎,却被赵霄踩得直翻白眼。 赵霄在李群面前把手里那把枪一点一点拆开来,拆下的一个一个零件掉落在李群脑袋边上,李群的耳边那些零件掉落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他恨恨的盯着面前的赵霄。 赵霄接过旁边管家递过来的链条,系在李群的脖子里,拉着拼命挣扎的李群往外面的车子里拖。 “老实点。”赵霄踹了一脚扒着旋转门不放的李群,李群的手痛的一缩,赵霄就继续拉着李群往前走。 李群回过头,电梯方向,小妞站在阴影里望着他,李群扬起了头,想让眼里的眼泪流回去,却发现眼里的泪反而越来越多,他伸出手狠狠拭了拭,一个大男人居然哭了,他觉得丢脸极了,可是就是止不住的难过。 一路上,李群都在不停的回头,就算被推进了后座,他还是趴着向后不停的看。 赵霄把玩着手里的链条,他转过头看到李群眼里有水光,他觉得刺眼异常,李群从来没哭过,至少在他面前没有。他拉着链条,将李群强行拉了回来。 他本来都打算听从友人的意见,对李群好一点,李群就给他闹出了逃跑这一出,果然,李群就不能给他一点空隙,一点点空隙就跑这么快…… 赵萧伸手抚了抚眉心,他刚刚从国外飞回来,连着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刚刚下飞机就听到管家报告李群逃跑了的事,几天的低气压都爆发了出来,火气蹭蹭往上窜。 李群的脸又朝向车后面的宾馆,眼里依旧水光潋滟,赵霄手中的链条还是松了下来,他慢慢靠向后座,放过他一次,就这一次…… ——逃·完—— 八、天师(上)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急急如律,去!”画着奇怪花纹的明黄符纸,顺着少年的手指,直直朝前面正在向他靠近的那个由无数骷髅组成的巨型骷髅头的额头飞去,“啪”的粘在上面,骷髅被钉在原地。 少年身穿一身青衣袍子,从背后的竹编书箧里取出一把桃木短剑,绕着钉在原地的巨型骷髅头画了祈阵,阵在最后一笔落下后发出莹莹的蓝绿色光芒,少年从胸前的衣襟里取出一张符纸,撒向空中,桃木短剑脱手后直直刺破黄符,插在骷髅头身上,从桃木剑插进的缝隙开始,骷髅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祈阵里化为粉尘。 少年双手合十,嘴唇微动,默念了句咒,“啪啪”拍了两下手掌,瞬间满眼的粉尘在漆黑的小巷里,燃烧起蓝绿的火焰,缓缓飞向远处墨黑的天际。 穿着宝蓝色锦袍的书生猫在小巷的转角处,一手捏着扇子另一只手抵着墙上的青砖,睁圆了猫一般的眼睛,惊奇地盯着这魅惑又神秘的一幕。 “这位小哥,你为什么要在急急如律令之前背一段《千字文》?”书生说完话缩回墙后,只露出半张好奇的小脸。 “前面的咒语忘记了。”少年默默拾起丢在一边的书箧,把桃木剑丢了进去,又从书箧里抽了两张符纸认真叠好塞在胸口。 “……”忘记的好理直气壮。 “咕噜——咕噜——”两声肚子叫在静谧的小巷里响了起来,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把书箧倒过来,连带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掉落出来的是两枚铜板,其中一枚滚到书生的脚边,书生弯腰捡起那枚铜板。 “额,既然你救了小生,那理应小生请你吃顿便饭。”书生站起来把铜板丢还给少年,取下腰间的扇子,一副风流倜傥的潇洒样。 少年思索了一下,“师傅说驱完怨灵就收钱,不折东西,不折饭。”说完对着书生,伸出一只细白的手,掌心向上。 书生在身上上下摸索了一番,顿了顿,潇洒的一展扇子,将颊边两屡垂下来的发丝扇得四下翻飞,笑意吟吟的说:“你随我回家取吧。” 少年点了点头,把刚刚倒出来的东西一一收回到书箧里,然后拖着书箧跟在书生后面,走在七拐八弯的江南小巷里,来到一处后门的墙边……少年看书生开始爬墙。 少年等书生爬进去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在空中摇了两下,符纸忽的从底下开始燃烧起来,少年合十双手,“啪啪”轻拍了两下手,就跃到了面前的围墙上,又轻轻跃下,轻巧的停落在蹭得满身灰的书生面前。 “你有符纸干嘛不给我用?”书生竖着眉毛,早知道他就不那么辛苦的爬进来了,还蹭了一身泥,有损他英明神武的形象。 “对你没用。”少年眼都没抬,整理了下身上并不凌乱的衣物。 “……也别歧视我等凡人啊。” “就是没用。” “……”书生收了扇子,伤心的往厨房走去。 半夜,厨房。 两个人头凑在一起,一个一脸怀疑,一个面无表情,盯着竹笼里的包子。 让我们把时间往前面拉一点,不要太多,拉到厨房里的木柴刚巧用完的时候。 “没柴了,火快灭了。”书生从灶后面伸出头,对灶前面盯着面前的包子眼睛一眨都不眨的少年说。 “哦。”少年从怀里掏出张符纸,食指和中指夹着,口中默念着咒语,灶里忽的燃起了大火……蓝绿色的……火焰。 “难道……难道这个火就是《北国风物志》中所记载的燃冰?火焰呈现蓝绿色且无色无味无毒!”书生一脸崇拜的盯着面前的幽幽火焰。 “我借了阿鼻道地狱的鬼火。”少年答。 “……你确定能熟吗?”书生无奈道。 于是就出现了现在的一幕。 “……为什么,锅底没了?”书生问道。 “鬼火可以焚烬世间一切。”少年答道。 “……” 书生只能饥肠辘辘的带着同样饥肠辘辘的少年到客房里,然后再偷偷摸摸溜回自己的房间。 七月的天气,日头出来的早,幽静的庭院里,几只豢养熟了的小雀,站在树林的小杈间伶伶俐俐的叫着,整理着自己花花碌碌的绒毛,舒服的一抖擞,抖落昨晚落下的露水后,又是一只漂亮的小鸟儿了。 从小服侍到大的大丫鬟领着一众小丫鬟,穿过小半个庭院,端着洗漱的用具,来到房间外厅,默默站着。大丫鬟朝内室张望了几眼,再看看外面的日头,终于掀开珠帘,走到内室,看到身上只穿着单衣的书生正睡得香,于是弯下腰在书生耳边轻叫了几声,书生迷迷糊糊的应了声,突然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瞬间,安静的内室变得吵闹了起来,书生的洗漱,穿衣,梳头,无不在大丫鬟喋喋不休的告诫下,小丫鬟的惊叫声中一一重来。 等一切都弄好了,书生匆匆用了早饭,抓了放在书桌上的扇子就跑出门了,经过书生父亲的书房时,书生战战兢兢的贴着墙壁,准备轻声请过安后就去找昨晚的少年。 “弛儿,进来。”张老爷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张弛只能慢慢蹭了进去。 “父亲,儿子来请晨安了。”张弛低着头,眼角瞄到张老爷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拿起桌上刚写完的纸掠了掠。 “弛儿,昨晚去哪里了,西边厢房里怎么多了个客人?”张老爷,取过一边的信封,将折好的信塞了进去。 “父亲,我……昨晚……那个少年救了我,父亲,我想跟他学道,我总不能一辈子不踏出万剑山庄……我……”张弛嗫嚅着,声音越来越小,“父亲!” 张老爷似乎被那声父亲惊醒了,举着毛笔写信封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抬头匆匆扫了一眼张弛,他最小的儿子,他和夫人最疼爱的小儿子,有些不忍看到张弛希冀的眼眸。 张老爷在内心叹息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工作,直到全部写完,印泥都按好了,才抬起头来,他的眉头微微动了动,“过了你母亲的忌日就去吧。下去吧。” 张弛捏紧了手中的扇子,慢慢转身,抬脚跨过书房的门槛的时候,恍然听到父亲苍老的声音,“弛儿……” 张弛回过头,只看到幽幽的书房那边,父亲背坐在一排搂着繁复花纹的窗前,他的表情在窗里透进的白亮的光里竟是看不清的,只觉一个干瘦的老头,坐在那里,无尽的悲伤与苍凉里。 “父亲,我去了。”张弛站在门槛后,重重拜了三拜。 “啊啊啊啊——”“哦哦哦哦——”少年站在一片修的精致异常的竹丛前,字正腔圆的念着。等他说到自己觉得差不多了,又背上自己的书箧,原路返回昨晚住的厢房。 他站在厢房前,不确定的朝里面张望了几眼,又向后退了几步,眯着眼仔细确定那个跪在一个巨型香案前,穿着一身道士服的人是昨晚他救的书生。 巨型香案上,燃着一对红烛,香炉里插着一根香。香案旁边放着的一叠黄纸,鬼画符似的画着奇怪的花纹,用一把桃木剑压着。整个香案最显眼的地方,是香案的正中间供着一个玉皇大帝的铜像。 听到少年的脚步声,张弛从香案前的蒲团上站了起来,朝少年重重俯下身,“师父在上,请受徒儿张弛一拜!” “我不能收你做徒弟。”少年面无表情道。 “师兄在上,请受师弟一拜。”张弛再拜。 “我师门里只能收一个弟子。”少年依旧面无表情。 张弛作揖的幅度愈加的深,“你为何不能收我做徒弟?” “师父说,到我这一代,必须收个女弟子。”少年依旧面无表情。 “哐当——”张弛衣袖里纹着繁复花纹的短剑掉到了地上。两人盯着这把短剑俱是无视。 “小哥昨晚说能够收钱驱鬼,那么,我雇你带着我去驱鬼如何?”张弛满眼希冀的望着少年。 “你走不出这万剑山庄。” “小哥说笑,昨晚我们不就在庄外的揽贺楼下见的面。呵呵……呵……”张弛从衣袖里掏出折扇,边扇边笑道。 “我不知道你昨晚是怎么出去的,但是你今天绝对走不出去。”少年背着书箧,绕过张弛,内厅的圆桌上放着他的早饭。少年背着书箧,坐下吃了起来。 张弛见少年坐了下来,遂也坐了下来,“小哥,不如你放下书箧,我们边吃边谈?” “你谈,我吃。” “如此也好,小哥,既然你能看出我走不出这万剑山庄,那想必你有让我走出这山庄的法子,望小哥赐教。”张弛看到少年呼哧呼哧的吃着稀饭,晶亮的汗水从两鬓边淌下来,拿着扇子卖力的给少年扇了起来。 “你得罪过一个很强大的存在,是那个存在给你下的咒。”少年继续吃。 “咒?……不曾有过啊……我儿时体弱,几乎不出门的。”张弛狐疑的回忆起来,手里的扇子顿了顿,又继续卖力的扇了起来,“如若小哥告诉我破解之法,那小生必有重谢。” 少年端着白瓷碗的手顿了顿,“方法很简单,只要借你庄上的镇庄之宝,毁了你身上的咒即可。” “镇庄之宝,沘源剑,可是那剑我家素来放在后山的藏渊山中,世代镇守着我万剑山庄,万剑山庄取名万剑,就是沘源剑统世间万剑,世人却不能在万剑中分辨出沘源一剑。”张弛摩挲着下巴,一脸思索。 少年的眼睛微眯了眯,放下手中的碗筷,“这世间唯有沘源一剑可破你身上的咒。” “好,我和你去藏渊山取剑。” “我们今晚上山。” “今晚?为何如此着急?”张弛惊讶道。 “今晚便是鬼节,鬼界大开,阴气大盛,是我功法最盛之时,或可窥破天机,在万剑中找出沘源剑。” 少年思索了一会儿道:“也好。” 晚上,山道。 少年依旧一身青袍,张弛换了一身墨袍,腰间依旧别着那把乌木的折扇,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山道上,少年在前,张弛在后。一张燃着的符纸忽左忽右的在他们前面照明领路,山道旁参天的大树把月光阻隔在外,漆黑的林间,忽近忽远的虫鸣声,间或可以看到一两只萤火虫飞过,使林间更显切切错错的参错之感。 夜里山间的天气略嫌冷凉,出了汗的衣物在山里露水的作用下,冷冷的贴在身上,黏腻又不舒服,张弛用袖子拭了拭额上的汗水,加紧脚下的步伐跟着前面的少年。 “我们到山顶了,前面没路了。”少年停了下来,对后面的张弛说,“山中无剑。” “剑怎么可能放在这里。”他牵着少年的手,向前走了几步,前面是一个悬崖,从上面望下去一片无尽黑暗的深渊,“在下面。” “下面?”少年没明白过来就被张弛拉着纵身跳下,原先照明的那张符纸左右晃动了两下,也跟着他们飞身而下。 “砰——”两人摔在一片虚无之中,说是虚无,是因为四周白雾缭绕,根本分不清方向,就像是须臾幻境般,两人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少年拎起被甩到一边的书箧,拍了拍书箧上的尘埃,然后又弯腰捡起脚边那张跟着他们飞下来的符纸,符纸只燃了一半,他以剑指指着那符,口中默念起咒语,符纸却没有再燃起来,少年皱了皱眉头,再指,符纸依旧没有反应。 “这里是藏渊,所有符咒在这里都没有用。”张弛揉着摔痛了的肩膀道。 少年将那半张符纸收进怀里,“现在怎么走?” “不知道,我少时在庄里的藏书楼看书,看到藏渊这一卷的时候只看了一半,第二天藏书楼就发生大火,藏渊一卷后半卷全部焚毁了。” 少年和张弛只能摸索着往前走,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忽听到有水声,朝水声的来源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雾气渐渐散去,前面忽然出现一片大湖,湖很大,望不到尽头,湖中有一条九曲十八弯的石桥伸向远处,湖上弥漫着轻纱一般的一层白雾,湖中星罗棋布着无数的石墩子,每个石墩子上都插着一把剑,每把剑都寒气森森。 “万剑山庄,万中选一,一次只能挑一把剑。”张弛站在桥边望着满湖的剑说道。 两人走上桥,拿不定主意究竟是哪一把,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很远,远到来时的岸都看不见了。 “这里每把剑都差不多,我怎么能知道沘源是哪把……”张弛烦恼的盯着湖面上一把把剑,幽幽说道。 说完,眼前忽然出现一把剑,剑身隐隐发着蓝光,在一群剑中特别显眼,就像在暗示它的特别一样。 张弛指着那把剑,“难道……是那把?” “可能,是吧。”少年也不确定。 “那我们带它走。”说着,朝那把剑伸出了手,那把剑晃动了两下,突然剑身上开始出现裂缝,蓝光也黯淡了下去,剑的碎片掉落到湖中。 少年和张弛相视无言,只能继续抬步往前,眼前出现了一片露台,露台中间的剑架上放着一把剑,剑身中间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那花纹一直延伸到剑柄上,长久望着那花纹,那花纹就仿佛放大到了虚空中,压在心头上,沉甸甸的。 少年上前,手指正要碰上那把剑便被剑弹开了,张弛看到少年不停地甩着手的样子,手指微缩了缩,觉得还是不要去碰那把剑了。忽然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了过去,等张弛反应过来,手掌间已经感受到剑柄冰冷的触觉。 张弛细细观察着手中的剑,将剑反身过去,看到剑柄的边沿处,沘源两个细小的字,“沘源剑。” “走,回山庄,这里我不能施法为你去咒。”少年以为张弛是万剑山庄的人,所以沘源剑不排斥他。 “好。”张弛小心翼翼的举着手中的剑,跟在少年身后。 当两人沿着原路返回,走上下山的山道时,藏渊的若水湖中,刚刚碎成碎片掉落进水的蓝剑——苍锊,冲出若水,猛地插回原先的石墩,剑身晃荡着,发出“嗡——”的声音。 “你们这群小剑,刚刚明明说好了一起亮,将那人指引向剑主的,你们居然反悔!”苍锊的声音带着怒气。 “苍锊小儿,你怎不懂,剑主拉不下脸,定要那人在万剑中选中自己,当那人第一次错过剑主时你就该明白,剑主不高兴了,还要在他剑拼命收敛光芒时显露本身,竖子不可教也,不可教……”苍老的声音渐渐消弭在剑主离开后漆黑的藏渊中,若水湖上重又浓雾弥漫,掩盖住一把把世间难寻的奇兵。 天师(中) 天师(中) 两人走回万剑山庄的后院,前面隐隐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张弛皱了皱眉,这里是万剑山庄的后院,不可能会有杀伐之气的,他加紧了脚下的步伐。 前面,万剑山庄的几个家丁正在和两具破败的尸体纠缠在一起,被砍断的尸体残肢飞得满地都是,那两具尸体仿佛僵尸一般,捡起地上的残肢往身上一按身体就又可以活动起来,见到这一幕,那几个家丁的腿都有些软了,边打边退。 少年见到这一幕,从背上的书箧里拔出桃木剑,然后将书箧丢给张弛,纵身跳入了战斗圈,与那两只僵尸缠斗了起来。 “嗖——”一支箭破空朝其中一具僵尸射来,张弛手中的剑微微一动,那支箭稍稍变了一点方向,直直射入少年的肩膀。 箭入肉很深,几乎对穿了少年的肩膀,少年被箭力推到一边,随即昏死了过去。 一群黑衣人现身,看了一眼被这一幕惊住了的张弛,然后抬起地上昏死了过去的少年,迅速消失在晨曦中万剑山庄的庄宇里。 被留下的张弛面对着眼前两只同样搞不清状况的僵尸,有些傻眼,突然想起来他身上的咒还没有破,而那少年却被一群黑衣人带走了,举着手中的剑朝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追了去。 张弛离开后,“噗——噗——”两声,被留在身后的两只僵尸碎成碎片,一阵风沙后,湮没在一片尘土中。 张弛看到几抹黑色的身影晃过院墙,他爬上院墙正要从围墙上往下跳的时候,被一道无形的墙拦住了,他紧紧握着拳,捶着眼前看不到的墙,阻隔他与外面世界的墙,靠着墙的身影缓缓滑下来,他蹲坐在墙头上,微扬起无力的脑袋,抬起手背,用力抹掉眼角的泪,眼睛火辣辣的疼,低头,右手还握着那把剑,他狠狠将剑掷在地上。 剑身落地,在剑的上方,出现了一个人影,一身白衣,面容冷凉,仿佛一把剑一般没有温度。 “我是沘源,沘源不染尘世凡土,今你却将沘源掷地。” 张弛坐倒在围墙上,如果不是背后那堵无形的墙他早已掉了下去,“你是剑仙?” “哼,凡人。”沘源侧了侧头,肩膀上的长发顺势滑下。 张弛迅速从围墙上跳了下来,顾不上身上摔的疼,“既然你是剑仙,那你一定可以破我身上的咒。” “凡人,总想从我这求得什么。”沘源不再看他,而是转而看了远处。 “可是……”张弛望着那人冰冷的面容,即使内心再想,也不敢再求那人,仿佛失了魂魄一般,转身往自己的拘忧阁走去。 沘源望着张弛失落的两肩都塌落下去的背影皱了皱眉头,“把本仙带去你房间。” 张弛本不想理沘源,但发现自己一步都走不了,于是只能无奈的转回身拾起地上的剑,这才能顺利的往自己的房间去。 张弛按照那把剑的要求,剑身要用源头的山泉水洗净,要用上等丝绸擦干剑身,要架在上等黄花梨木的剑架上,一定要把剑架在月光照得到的地方,等一切都忙定,天都已经黑了,张弛撑着脑袋,盯着夜空中的皓月发呆。 “我好想出去看看万剑山庄以外的世界,哥哥们说的江湖,到底什么样子的,好想好想知道啊!” “哼,凡人。”沘源掀唇嗤道。 “我是凡人我骄傲!”张弛整个身子都趴在桌子上,说话的时候头一动一动的,“等我出去了,等我出去了我也要去闯山关。听说还有比武招亲的,我的武功虽不济,可也想上去看看新娘子的风采。还有、还有武林大会上据说每年都会出幺蛾子,去年来了群西域的人,赢了武林盟主之位却又不见了,只能再开一次武林大会,还有,我到底也算读书之人,也要去考个功名……”张弛声音渐渐弱下去,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房中起了阵风,风过,张弛安稳的躺在床上。又一阵风,张弛往里面躺了躺,外面卧了个白色的身影。 清晨,大丫鬟居然没到时辰就叫醒了张弛,“弛少爷,有人来挑战山门,可大少二少三少都去武林大会了,老爷年迈却硬要迎战,管家让我来请示少爷,可否一战?” “战。” 张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洗漱妥当,取下挂在墙上的剑,微觉剑身不对劲,将剑拔出剑鞘,剑身上布满了裂纹,几要碎裂。 张弛直觉是昨日的那个剑仙干的好事,转身对坐在桌前品茶的沘源道:“你!为何毁我剑?” “那剑自惭形秽罢了。”沘源轻啜了口热茶道。 “你!”张弛见时辰已不早,瞪了一眼沘源拿起了黄花梨木剑架上的沘源剑。 前院,校场空地,张老爷坐在太师椅上,正与挑战的后生寒暄着,张弛拎着剑站到张老爷身后,沘源跟在张弛后面。 “晚辈请挑战万剑山庄,细雪剑张老前辈。”那后生持剑而拜。 “张弛不才,请先与孙少侠一战。”张弛从张老爷身后走出,他不是武林中人,因为自身关系,从不曾在武林中走动,故不曾以武人之礼拜。 “张弛?恕孙杨寡闻,张弛是何人?” “乃我万剑山庄四少,与你一战不折你面子。”山庄的大管家胡子微动道。 “请!”孙杨后退几步,站到校场中央。 张弛举剑上前。两人缠斗了起来,每每两剑相交,张弛手中的沘源剑都在两剑相交之前以剑气将孙杨手中的剑隔开。 两人对了几招便分开了,各占校场一边,孙杨首先开口道:“不知四少手中是何神兵?如此剑气森森。” “沘……碧榭剑,确是好贱。”才一说完便觉得手中的剑一震,震得他的虎口生疼,他想甩掉手中的剑却怎么也甩不掉。 “哈哈!此等神兵我确实不曾见过,孙杨甘拜下风。看来我还要下山重新修行,不知四少是否愿意与我一同修行切磋,有此等神兵固然好,却也不能荒废了武功。”张弛对上孙杨英气勃勃的脸。 “嚓嚓——”孙杨手中的剑全部碎成碎片掉落在孙杨脚边。 孙杨苦着一张苦瓜脸,低头看着脚下,“师父在我出师前送给我的剑,如果被师父知道,不知又会发多大的火。” 张弛正要说什么,站在一边的沘源道:“藏渊的剑不用想了。”顿了顿,“他手中将不会再执剑。”沘源的眼角扫了一眼孙杨,拽了拽衣袍的下摆。 几十年后孙杨成为一代外家拳大师,每当他回忆起今日这一战时都不胜唏嘘,不仅因为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拿剑,更因为从此以后不论什么世间兵器,到了他手中,都会碎成一地残渣。 “孙兄所言甚是,烦请孙兄在庄下小住几日,等我母亲忌日过后我们再一同出发可好?”张弛反手握剑,将剑藏在身后。 “如此甚好。” “父亲?”张弛转向张老爷,询问他的意见。 “弛儿看着办吧,琐事就问管家。”张老爷起身,向书房去。 孙杨住在万剑山庄的这段日子,可说是与张弛同饮同寝,形影不离。孙杨看不见沘源,可沘源冷眼旁观着张弛和孙杨两人。 孙杨与张弛二人在校场切磋武艺,孙杨在弄碎了第三把剑后拿起了一把清风偃月刀,虎虎生风的耍了两下,一个旋身将偃月刀当空砍下,刀身突然断成了两节,孙杨落地后对上了老管家布满皱纹的老脸。身后被甩出去半截刀发出“当啷——”的声响掉落在远处。 孙杨轻轻放下手中剩下的半截刀,干笑了数声:“这刀怎的如此不禁砍……” “孙少侠是说我万剑山庄没有好兵器?” “不是、不是……呵呵……呵呵……”孙杨挠着头发干笑道。 孙杨与张弛父子一同吃饭,张弛夹起面前的酱鸭放到孙杨碗里,孙杨笑着夹起吃了,看到面前的竹笋十分新鲜,于是夹起了一块往张弛碗里去。夹到一半筷子突然断成两节,孙杨还没反应过来,左手一热,手里的饭碗也四分五裂了,饭菜撒了孙杨一手。孙杨尴尬的又想伸手挠头,转头又看到老管家那张老面皮,老管家与孙杨四目相接了须臾,旋即从身后拿出一个精钢碗和一双精钢筷子递给孙杨。 天气太过炎热,张弛邀孙杨到湖心亭纳凉,孙杨欣然前往。 乘船的莽夫带着斗笠撑着船艄喊孙杨上船,孙杨跳上船,莽夫扬起船艄“嘟嘟——”两下,轻巧的点了点了岸边的石阶,船缓缓离开了岸,莽夫不紧不慢地一左一右撑着船,船很快行到湖中央。 “咔嚓——”船身从船腹开始出现裂痕,裂痕越来越大,船断成了两节往下沉。 “好家伙,我河佬撑了快半辈子的船也没见过船这么沉的。”莽夫惊讶的看着自己脚下的船缓缓沉入水中。 船另外一端的孙杨不会水,看到船慢慢往下沉心都快沉了,“啊啊啊——我不会水啊!快救我!我不会水!” 莽夫看着眼前只有半个身子在水里就开始拼命挣扎的孙杨,再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船艄,果断敲晕了孙杨然后跳下水,拖着仿佛真的在水里浮不起来的孙杨往湖心亭去。 孙杨迷迷糊糊醒过来,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老管家的老脸。 “……”本想说点什么的孙杨无奈的闭嘴了。 张弛看了一眼身旁依旧满脸冰冷的沘源,突然觉得,沘源好像……也不是那么冰冷。 张弛近来愈发的苦恼了,他母亲的忌日已过,孙杨多次提起要告辞,但是他身上的咒还不曾去,不可能走出万剑山庄,如何实现他的江湖梦。 经过几日的深思熟虑,凭借自身强大的记忆力,张弛寻了个僻静处,拎着少年的书箧,郑重的把书箧放在墙角,郑重的拿出一张符纸、一把桃木剑。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急急如律,去!”张弛学着少年的样子将符纸撒向空中,举起桃木剑刺破符纸,刺向院墙。 他放下桃木剑,尝试着走出去,可那堵无形的墙还是在,张弛细细思索着那天少年的话,“难道沘源剑才是其中的蹊跷所在?” 张弛奔回拘忧阁,取下沘源剑,重复刚才的过程,沘源剑不若桃木剑,深深刺入了院墙中。 张弛还不曾来得及尝试他这次的努力是否有效,沘源剑已经退出院墙落在沘源手中,原来被钉在墙上的那张符纸缓缓滑落到地上,又被风吹着打了几个卷卷走了。 “本仙说过,沘源不染世间凡尘。”沘源反手握剑,转身远去。 “仙又何如?却又不能解我桎梏!” “世间多桎梏,凡人又怎么懂。凡人……哼。”沘源的身影在几个远远近近的虚影过后不见了。沘源剑还是稳稳架在那张黄花梨的剑架上。 孙杨坚辞不让,张弛只能放他下山。次日一早,张弛早早醒来,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洗漱完毕,挥退一众跟着他的下人,匆匆跑到万剑山庄的角落里。四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张弛就马上站起来查看,几次发现不过是风声,路过的野猫后,脸上更显失望。 沘源凌空站在假山上,对张弛道:“你在干什么?” “等妖怪。” 沘源皱了皱眉,“为何要等妖怪?” “妖怪会带我出去。” “哼,凡人,世间精怪怎会答应你这一介小小凡人的请求。” “是不会。但是我上次就出去了。” “你……”沘源狐疑的看了眼张弛,抬起一手,虚空画了一芒阵,“你少了一魄。” “对,上次我以我魂魄为交换,让妖怪带我出山庄。” “你!那妖怪呢?” “被前些时候的小哥收了。” “你既要破你身上的咒何尝不容易。”沘源伸手一托,原来在剑架上的沘源剑破空飞来,稳稳落在沘源手中,沘源持剑,朝虚空中挥出两剑,万剑山庄上空发出巨大的声响,仿佛天空被砍掉一块,山庄中的生灵都吟叫起来,人心浮动。 张老爷从书房走出,望着万剑山庄的上空,紧紧皱着眉。 张弛望着沘源的背影,白色的身影,沘源一直是一身白衣,只有衣摆的最下面,有几个墨团团似的东西,上下翻飞着,闪过几个虚影消失在万剑山庄通往藏渊山的小径上。 那厢,几个黑衣人趁着夜色,几个起落,消失在皇宫无尽的宫宇里。 重重叠叠的轻纱幕,被一只极精致的手撩起,旁边的王公公立马为床上的人将轻纱勾到金色的床钩后。 “什么天师?呈上来。”皇帝半撑起身子,身上素白色绞着暗龙云锦花纹的单衣松松夸夸的滑落下来,露出一片莹莹白白的胸膛,与身上的云锦竟是未分轩轾。 无声无息的,内室里出现了四个黑衣人,抬着少年一路不曾停歇却一点不见气息紊乱,脚下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皇上,天师在此。”四人跪下回禀床上之人。 “哦,如此年轻。”注意到少年肩膀上的那支箭,“怎么回事?何时才能为朕驱梦魇?” “这……是属下办事不利。” 皇帝支颐而卧,半眯着眼道:“抬上来。” 黑衣人低着头,正要将少年抬上龙床,皇帝又道:“弄干净了再抬上来。”说完翻了个身假寐了去。 “是。”黑衣人在王公公的指示下将少年抬走了。 少年被太医医治过后,沐浴熏香,洗净换上了新衣送上了皇帝的龙床。皇帝挥退了一干宫女太监,内室静悄悄的。 在昏黄的烛光摇曳下,少年清秀的面容仿佛镀上了一层流光,皇帝的手拂过少年冷杰淡如樱花瓣的唇,少年略显单薄的身上仿佛还带着他那个年纪独有的青草气味,清新又爽口的样子。 皇帝支起小半个身子,瞧了一会儿,然后整个人都覆上冷杰,半梦半醒间的冷杰醒过来几次,入目尽是及精致的画面,与师父偷藏在枕头底下的画册里的内容重合起来,师父说这是男孩成长为男人的必经之路,这是在梦中进行的,他无需害怕,于是冷杰坦然展开四肢,任欲念摆布。 早上皇帝前去早朝路上,思索起来,那天师倒还真有些灵通,纠缠了多月的梦魇竟是好了,昨晚难得一夜好眠。 心情颇好的皇帝也让连月来乌云满布的朝堂一改暮霭沉沉之风,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老大人们的脸上皱皱巴巴的皮肤也舒展开不少。 皇帝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回到寝宫内室,冷杰早已被王公公洗净了,依旧是昨晚那张睡颜。 皇帝摩挲着掌中的手玉,任王公公给自己换上便服,眼睛又不由自主的扫到床上的冷杰,随手将手中的手玉置于案几上。 王公公垂首站在一边,跟着皇帝几十年了,皇帝的脾性也算能够摸出一点门道,这会儿皇帝是什么心思,他倒真猜不出来了。 “朕没说碰的东西就少碰。”皇帝理了理衣袖,抛下一句话,也不看王公公径自走到床前探查冷杰。 “奴才该死,奴才遵旨。”王公公跪下。 “下去。”皇帝见冷杰两颊绯红,伸手探了探冷杰的额,对跪着退出的王公公道,“回来,去宣太医。” “奴才遵旨。”王公公连忙的撩起下摆快步走出内室,让外面守着的小太监去请太医。 太医院的太医几乎全来了,内室里跪了一地,外间太监宫女跪了一地,李院首颤颤巍巍的伸出右手,正要覆上冷杰的手腕,突感背后一冷,立马收回手,从医箱里掏出一块丝绢,展开来,正要盖在冷杰的手腕,背后又是一冷。 王公公此时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吩咐外间的宫女,将皇帝素日用的手帕用盘子托着呈给李院首。 李院首取了帕子,盖在冷杰手腕上,这才小心翼翼的诊起了脉,诊治完毕。皇帝倚床而坐,将冷杰露在外面的手缓缓放到薄锦被里面。 “李院首,如何?”皇帝伸手,撩了撩冷杰因汗湿贴在额头上的碎发。 李院首见到这一幕,将刚刚要说出口的话重新在心里过了一遍,“公子无妨,因伤口渐好,身体发发热,是内省自行祛毒之法果,待老臣开几贴药,吃个几剂便好,宜静养,伤口不宜沾水。” “如此,劳李院首费心了。”皇帝点了点头,跪在地上的李院首暗暗咽了口口水,在小太监的搀扶下去外间写方子去了。 “等等。”皇帝开口叫住李院首,李院首一惊,身子已经跪了下来,“他何时能醒来?” “这……”李院首看到王公公使给自己的眼色,“不……后日……明日,明日能醒来。” “下去开方子吧。”李院首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心间忧愁起来,明日如何让床上的公子醒来。 李院首觉得今天一定是他的大限之日,他二度被宣进宫,依旧是那张床上的那位公子,皇帝依旧站在床边,一张冷脸,对上他,尽显皇家天子的威严之气。 “他的伤口沾水了,劳烦李院首诊治一番。”皇帝坐在床沿,将冷杰抱进怀,稍稍拉开冷杰的衣襟,微微露出伤口,让老太医看了一眼便又将衣襟拉好。 “皇上,伤口沾了水极易发炎症,老臣给公子开的药方里老臣要加几味药材,请皇上稍移尊驾,让老臣为公子换药。”老太医从随身的药箱里找出几味膏药,调制了起来,取出纱布和小刀,将小刀在火上焠了焠。 “朕来。”皇帝接过老太医手中的小刀。 “皇上折杀老臣了。”老太医又要跪,在皇帝凌厉的眼神下没跪下去。 “你告诉朕如何做。”皇帝掀起冷杰的衣襟。 “皇上……将公子原先的纱布取下,皇上……轻点,取不下来用焠了火的小刀轻轻刮开,皇上……轻点,将伤口附近的腐肉剜去,慢……慢……以清水洗净,轻……皇上……可以上药膏了,皇上不可涂太多,皇上用纱布抹去即可,皇上,可以上纱布了。” 皇帝放下手中的纱布,取过王公公呈上来的水,净了净手,拿起一旁的手帕擦干手上的水珠,又取了一块擦去额上的细汗。待一切做定,弯身将冷杰抱起放到龙床里面。 “药呢?” “正凉着。”王公公对底下的宫女道,“还不快去取来。” 皇帝端起药碗,自己尝了尝,觉得不烫了,将药放在一边的矮几上,抱起冷杰将他放在怀里,再端起药,用勺子舀起半勺药,顶开冷杰的唇齿,药汁流了进去,一些洒了出来,顺着冷杰的嘴角流到皇帝的衣袍上。 王公公本以为爱洁的皇帝会不高兴,轻声说道:“皇上,让奴才来吧。” 皇帝抬眼瞥了一眼王公公,又继续手上喂药的动作,王公公紧紧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都下去吧,今日朕不再帮公子沐浴了。”王公公和太医跪安,王公公留下两个宫女守夜,领着外间的小太监小宫女下去了。 冷杰醒过来一会儿了,房间里很静,只有间或翻开纸页的声音从不远处的书桌上传来。他以为自己正在做梦,因为他看到梦里的那个人现下正坐在书桌上,那翻开纸张的沙沙声正是那人发出来了。 皇帝抬眸,习惯性的看一眼龙床,与冷杰的四目相对,“你醒了。” “嗯。”冷杰不舒服的乱动着,却因为碰到了伤口,疼得脸煞白。 皇帝站起来,走到床边,“哪里不适?” “疼,浑身都疼,但我好像只有肩膀中箭了。我在梦里面么?”冷杰抬手,正要摸上右肩,被皇帝的手制止放回锦被内。 皇帝从床头的柜子里取出几丸药丸,抵着冷杰的唇,“吃下去。” 冷杰张口,舌头将皇帝手上的药丸卷了进去,皇帝眯了眯眼,撩开衣袍下摆,坐到冷杰的床边,伸手解开自己外袍上的盘扣。 李院首已经在宫中小住了几日了,每日的功课就是去朝夕殿向躺在皇帝龙床上的公子请脉。刚过午,李院首又被小太监请去了。 朝夕殿是皇帝平日起居的行宫,此时,殿中的云梦络纱都被放了下来,夏日午后的凉风吹来,络纱飘起,层层叠叠,倒真有几分仙境之感。 “李院首上前来替公子诊脉。”殿中传来皇帝的声音。 老太医一愣神,王公公立马扶起地上的老太医,老太医回过神来,拎着医箱颤巍巍的上前。 “皇上,老臣不能根据公子的手指诊脉。”老太医抬起衣袖,拭了拭脸上的汗。 络纱后手指也缩了回去,“悬丝诊脉。” “皇上,老臣惶恐,老臣年迈,恐感觉大不如前,悬丝一技恐诊治有误。”老太医觉得他背后的官服内衬都湿了小半。 过了好一会儿,络纱后伸出一只手,刚巧到手腕,老太医取过王公公呈上来的帕子,盖在那只手上,老太医以两指搭住手腕的脉门。 “如何?”皇帝问道。 “皇上……”老太医咽了口口水道,“老臣开几副调养的方剂,公子身体过于虚弱,是要调养调养是宜。” “王公公,带李院首去外间开药,另赐黄金白银各一千两,波斯进贡的阮烟罗两匹,下去吧。”风一吹,络纱一动,伸在络纱外的手腕不见了。 “谢皇上,谢皇上。”李院首连忙叩拜谢恩,王公公搀起汗流浃背的老太医,携往外间。 “李卿这几日就住在宫里,朕另有事宜请教,免跪。”皇帝的声音透过层叠翻飞的络纱传来,显得隐隐绰绰。 “是,老臣遵旨。”老太医双手拱起就拜,脚下一软,在王公公的搀扶下才不至于跪倒。 王公公觉得这几日皇宫处处都透着古怪,先是皇帝夜半被梦魇所困,再是皇宫里来了个天师,可惜是横着进来的,倒也不知有什么神通,却把皇帝迷的神魂掉到,后宫是一步也不踏入,还兴起跟李太医学起了医术,镇日在朝夕殿里看医书,认脉络。 冷杰也觉得这地方处处透着古怪,他明明是醒着的,却看到了本该在梦里出现的美人,美人见他醒来却与他行云雨之事,他又觉得自己其实是梦着的,他觉得自己着了梦魇,但梦魇精怪他也曾抓住过几只,从不曾这样过啊。 突然,一股妖气自屋外缠上了他的意识,“有妖气!”冷杰睁开眼,自床上坐起,迈脚下床,脚才沾地便觉酸软不堪,眼前一黑,栽倒在床下。 等冷杰稍稍恢复意识,便感到周围有好几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公子,站起来。”冷杰睁开眼,见几个宫女双手抱拳,以晶亮又希冀的眼眸望着他。 “……”冷杰抓着床沿爬了起来。 冷杰定了定神,又感外面的妖气徘徊,遂推开他面前正要为他盖被的宫女,跳下床朝六棱宫方向奔去。 他循着妖气来到一处花园,那妖气自花园假山旁的九曲桥下传来。 “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形。”冷杰对着桥下喊到。 桥下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天师,天师,你怎的不记得我了!那日万剑山庄外,你收服了我,却说等几日你得闲了再渡我过妖劫,我等了几日你都不见,可怜我假身被你破,你四周又有正龙之气护佑,我不得上前,只能整日待在着水汽阴暗处,今日好不容易以我仅有的几丝妖识引你前来,天师快助我渡劫。” “今日不行,我本身气息不足,加之我的渡劫法器都在万剑山庄张弛手中,如何渡你?过几日我带你回万剑山庄。” “天师切不可再食言。” “必不食言。” 皇帝在宫人的通报下,匆匆从御书房赶来,却看到冷杰一人,也不顾自己一身单衣,长发披散,只顾在华庭台九曲桥上自言自语。 “回来。”皇帝的声音打断了冷杰与那妖怪的对话,那妖怪感到龙气灼灼,遁回九曲桥最深处去了。 “就来。”冷杰也不回头,以指点水,在九曲桥正中央画下一个定阵,阵形画好后闪起一道金光,阵形隐没在桥面上。冷杰拍了拍桥栏杆道,“你就在这,我以定阵为你定妖魂,可保你三日不被日光侵蚀。” “多谢天师。” 皇帝皱着眉,难得耐心的等冷杰走回来,牵起冷杰的手,领着一干宫人回到朝夕殿。 冷杰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了,梦中的美人现下就站在他面前,周身四溢着刚刚的妖怪说的正龙之气,那气息有些灼热,照得他的皮肤有热热的灼烧感。 “你是皇帝。”冷杰轻咳了一声,“你……可是被梦魇吵扰数月?” “是。”皇帝望着冷杰的目光一瞬不瞬,似乎在确定什么。 “东南方向是什么地方?”冷杰问。 “王钟涛。”皇帝看了一眼王公公。 “回公子,东南方向有祖宗祠堂,壹绫殿。”王公公想了想答到。 “祠堂,祠堂祖宗牌位下有只蛀虫,正在啃食牌位,扰龙气。” 王公公立马命人前去查探,果然有只蛀虫,王公公不敢擅自处理,命人捉来给冷杰。 冷杰将那只蛀虫放在手心,问道:“我的东西在哪?” 王公公在皇帝的首肯下取来衣物,冷杰翻找了一下,见只有那晚上藏渊剩下来的半张符纸,于是走到书桌前,咬破手指,以血入墨,捻笔而画,又将那只蛀虫放于符画上,口中默念咒语,左手成剑指,右手自符咒下面而起,慢慢向上挪动,那只蛀虫的金光中被灼烧殆尽,右手所过之处,原先画在纸上的符咒逐渐消失。 皇帝取过怀里的手帕,上前将冷杰额间的汗水擦去,丢了手中的帕子,直接将冷杰抱起。 “早想带你去西华殿入汤池了,如今你醒了正好。” “皇……皇帝大人,我还要赶去万剑山庄为张弛解咒,为魑妖渡劫,为……”师父毁了沘源剑。 “去,朕自然会带你去。”皇帝边走边说道,“王钟涛,多亏祖宗保佑,朕才能免于被小小之蠹扰海西之龙气,朕要亲自去衡翎山祭天还愿。你着朕口谕让和礼司去办,不可再生差池,朕的祖宗可一扰而不可再。” “是,皇上。”王公公跪送皇帝。 远处传来皇帝和冷杰的对话,“你叫什么?” “冷杰,江南长洲人士,从小跟师父学道,擅符咒驱妖,不会武功,只有一套师父亲教的清辉剑法,可惜只练到第一重就练不下去了。” “哦,学道。”皇帝停下问话,思索了一会儿,又开口道:“叫我启。” “启,你好美,比师父说的南源的凤凰还美,凤凰脾气不好,你却有副好脾气,不知又比那凤凰好了多少倍。” “凤凰?你师父见过凤凰?” “见过,师父有次……不太光明的借了凤族的凤翎,被凤族的族长囚禁了数月,前些日子才逃回人界,现在世上只有我知道师父在哪里……” “那你要去找你的师父?” “先不能找,凤族的族长还不知道师父有我这个徒弟,我要去找沘源剑,师父用沘源剑毁了凤族通往人界的道路,再毁了沘源剑,师父就可不用在三界东躲西藏了。” “那沘源剑有如此神通?” “沘源剑是天帝留在人间的,镇三界,摄八荒。” “沘源剑很重要啊。” “是啊。” “毁了,三界八荒何如?” “沘源剑乃沘源神真身,沘源剑毁,沘源神自然重回天界,三界八荒……重入生死轮回,这是命数,师父说的。” “你今日也劳累了,闭目养神,朕为你洗浴。” “这恐怕不好,师父说,享受就是囚禁的开始。”冷杰一愣,刚刚明明在讲天道命数,怎的转的这样快。 “如此……”启将冷杰放置在池边,独自脱衣入水,宽十余米的池上方雾气缭绕,将启露出水面的肩膀撩拨的若隐若现,浅碧色的池水,泛起泠泠的波光一下一下撞击着启莹白的锁骨,几滴无意中溅上去的水滴盈在锁骨里,汇成几滴后蜿蜒而下……冷杰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似妖似仙的启。 “如此,下次就不享受了可好?”启带着满身水汽向冷杰走来。 “好。”冷杰呆呆的点了点头,任启的手划过自己的脖颈。 远在几千里外的夔祈洞,冷杰的师父,顶着一脸的大胡子,对着师徒两人用来通讯的孇瞿镜,“呼叫徒儿,冷杰徒儿,徒儿,好徒儿,乖徒儿……冷杰!你又被哪个美人勾走了,快点出现,你师父我在这儿受苦哪!” 天师(下) 王屋山,栈云道 “族长,人界到了。”凤族左使站在山峰下面,对站在峰顶上眺望底下云海浅峰的族长道。 凤族族长沧岺迎着风站着,风拂过他的鬓角,将他的长发吹起,他回过头,群山在他脚下,在云海间若隐似无。 他想起来,人间有句话,人生最美不过初相识。 凤族里高楼吊脚,屋舍楼宇都建造的异常精致,今日好像是凤族的一个很重要的节日,楼上的吊脚处都挂着瑰丽的花灯。街上男男女女尽皆是人,三三俩俩结着伴,穿着宽袍大袖,腰间别着精美的银饰或是玉器,走起路来广袖飘飘,玲玲铛铛,好像脚下生了风一般摇曳生姿,美不胜收。 “师父。”冷杰背着书箧,对凤族的一切都好奇的不得了,对着他师父万家宝左左右右问个不停。 “又怎么了?”万家宝盯着手中的罗盘,对着满眼新奇的冷杰一阵无奈。 “那里,有个美人摆摊子,我去那里等师父。”说着冷杰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远了。 “好好跟着我,走丢了你就留在凤族,一辈子也找不到回人间的路……”万家宝在百忙之中瞥了一眼身旁,旁边哪里还有冷杰的身影。 突然手里的罗盘飞速转动了起来,万家宝骂了句娘,快步继续往前走,决定赶在夜市结束前赶回来带走冷杰,他这徒儿什么都好,就是看到美人就走不动路。算了,待在那里也好,省的到时候添乱。 万家宝浑身贴满了隐身符,三步两回头,时不时从衣襟前面掏出块手帕,擦了擦额头上因为紧张而留下的汗流。 真奇怪,凤宫里一个人都没有看到,难道都到街上去过节了?万家宝顺利来到一处宫宇前,罗盘晃动的愈发剧烈,万家宝瞅了瞅四周,闪身溜了进去。 这个宫殿很空旷,四周结着轻纱,夜风里面飘飘荡荡的,好不萧索的样子,宫殿正中央有一个白玉的台子,与地上墨黑流光的琉璃砖形成一种微妙的对比。 万家宝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石子,以天女散花的姿势撒了出去,顿时,大珠小珠落玉盘之声不绝于耳。有一阵风吹过,宫殿中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殿中的轻纱飞舞,万家宝小心翼翼的走上前。 刚要拿起凤翎的手又缩了回来,弯腰从地上捻了一粒石子,弹向白玉台上的凤翎,凤翎被弹了起来滑出原来的位置,静等了一会儿,周围还是静悄悄的,万家宝缓缓伸出手,迅速拿起凤翎扭头就跑。 跑到宫凤外,确定身后没有追兵了,这才将身上的隐身符撕了下来,一并那根凤翎放回前胸,整理一下头发和身上的衣服,扭头拐进一旁的小巷子里。 万家宝在第三次站在面前这家酒楼时确定,他迷路了。 “燃凤凰火了。”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顿时,原先在两旁酒楼茶寮里的人群都涌了出来,街上变得拥挤非常。 那边花灯下,好像是冷杰站在那里,万家宝一松眉毛,还算他这徒儿拎得清,知道在这等他,万家宝顺着人群挤过去,抓着冷杰的手,向一旁的小巷子挤去。 才刚刚挤到人群边缘,就听身后有人喊:“贼人别跑,快停下!” 万家宝攥紧了手中“冷杰”的手,愈发努力的向前挤,“你倒是也跑啊,凤翎到手了,刚刚我还奇怪怎么没人来追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后面可能的声音被嘈杂的人群声掩盖住了,万家宝没听到,却也不甚在意。 “前面的让开,让开!”万家宝被挤得一身狼狈,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回过头,“冷杰……” 眼前倒是站了一个人,与冷杰今天穿得一样,一身青色长袍,衣服下摆上以金线绣着什么花纹,夜色深沉,加之两旁的街灯不明,万家宝看得不甚清楚。那人懒怠的站在小巷口,却是个诗人也难有的清俊飘逸的骨相,宛如一丛冷竹,清清寂寂的立在那里,虽不是冷杰会喜欢的那种长相精致的桃花美人,但确实是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子。 “这位兄台,我认错人了,就此别过,后会无期。”万家宝看了眼后面追他的人,扭头就要跑,忽然觉得手被抓住了。 “那些人追的是我。”男子开口道。 “那我们就更应该分开来跑了,听着,自己造的孽要自己还。兄台保重,我就此别过了。” 男子的手紧紧抓着万家宝的手,“你似乎更有经验。” 万家宝踟蹰了须臾,握紧沧岺的手跑了起来,他决定先跑一段,等他找到路,带上冷杰,然后踢了眼前之人再远走高飞。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快……放开凤主……有人劫……走凤……主了!” “你名字还挺好听的,叫凤竹啊,就是太女气了,不过名字授之于父母,还是不要改了。”万家宝边跑边说道。 “……嗯。”沧岺的声音消散在飞速奔跑过的风里。 两人跑了一段距离,更贴切的是,万家宝拉着沧岺跑了一段距离,似乎甩掉了后面的追兵。 “兄台,跑路要是照你这个跑法,被抓到是早晚的事。说说,你犯了什么事儿?”万家宝和沧岺在人群里,万家宝边和沧岺有一茬没一茬的说着话,一边不停看向四周,在摊子前面寻找冷杰的身影。 “一言难尽。” “哎,谁不是有点一言难尽是事儿呢。”万家宝看到前面有个小摊前人特别多,想挤过去,“前面好像人很多,我去看看。” 手又被沧岺拉住,“万一我们走散了,这样保险些。” “走散了才好……”万家宝嘟囔了句,继续往人群中挤。 “什么?” 万家宝回过头,对上一双清冷的眼,自觉不敌,踮起脚尖在人群中张望了下说道:“前面好像在敲冰盏。” 由于人太多,沧岺抓着万家宝的手被人群挤散了,沧岺渐渐被人群挤到外围,沧岺在人群里到处搜索万家宝的身影,可是入目尽是人群,哪里还有万家宝的影子。 他站在街角,微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他可以感应到,凤翎就在这人群里,万家宝的怀里,甚至,只要他可以感应到凤翎的移动位置,可是,那……又如何?凤翎和他一样,活得太久,被仰望了太久,已经不知道他们存在的价值是什么了。 万家宝偷了凤翎又如何?凤翎根本不可能从凤族出去。他该回去了,他还有整个凤族要守护,凤族……凤族…… 可笑,让一个对凤族最冷漠的人守护凤族…… “让让!快让让我!”万家宝举着两块黄晶晶的糕点,从人群中挤出来,“我徒弟那小子不在那里,本以为他会在那里,他最爱吃糊子膏。” 沧岺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万家宝,万家宝感到有些不自在,有些被看透了灵魂的惶惑。 他刚刚明明都可以走脱身的,可是看到那人茫然的站在街角,那颓然迷惘的样子像极他刚刚见到冷杰时的模样,一点点小的孩子居然脸上一丝儿表情也都没有。万家宝狠狠叹了口气,抽了两张油纸将冷杰最爱吃的糊子膏包了进去,放进贴身的胸前,又拿了两块举在手里挤出人群。 “你也尝尝,我徒儿最爱吃,有些甜腻。”万家宝将手里的糊子膏递给沧岺。 “你给你徒弟也买了?” “自然,但凡我经过过什么吃食的店,他一嗅我的衣衫都能知道。”万家宝拍了拍前胸,那里鼓出了一块。 “你们师徒感情极好。” “我师门里有规矩,一生只能收一个徒弟,徒儿从小跟着我感情自然好些。” “你们走散了吗?” “是啊,他不知又被哪个美人勾走了。” 两人越走越空旷,人群愈发稀疏,似是走到庆典的外围,两人沿着穿过城而过的奚河走了一段。 “我们也就此别过吧,我要去找我徒弟了。”万家宝语气轻松道。 沧岺忽的停住了脚步,“你身上有凤翎的气息。” 万家宝的瞳孔一缩,“你在说笑么?我身上怎么会有凤族至宝凤翎的气息,呵呵……呵呵……” 万家宝突然感觉胸前一阵异常的高热,几乎将他烫伤般的灼热,他跳起来迅速将前襟拉开,前襟里的两块油纸包着的糊子膏掉了出来,掉在地上从外面的油纸包里洒了出来,凤翎凌在空中飘向沧岺,缓缓停落在沧岺摊开的手心。 “凤翎在此。”沧岺保持着凤翎飘落在他手里的动作。 “你是谁?”万家宝警戒起来。 沧岺抬眸,定定望住万家宝,“我是凤翎之主。” “凤族族长,这是误会,莫大的误会,我只是想来凤族借凤翎,人界有一孽湜魔,唯有凤族的凤翎能驱散它造成的后果,万请凤族族长原谅,为拯救人界黎民百姓小人才出此下策,要是族长十分看重凤翎,那小人也能明白一二,就此别过,后会无期。”万家宝边说边往后退。 “既然你想要,我自然会给。” “如此?还是罢了,我慢慢清除那妖魔的造成的后果也是无碍的,族长留步,小人先走一步!” “我说过,既然你想要,我就会给。”沧岺的声音带了强烈的气势,万家宝觉得双脚开始不听话的停了下来。 沧岺走到万家宝面前,他手中的凤翎在他的几个曲折下,绕成了一个圈,变成一个手镯似的东西,沧岺抬起万家宝的手,轻轻将凤翎套了进去,凤翎一缩,大小正好贴合万家宝手腕粗细。 “从此,你便只可对我一人好。” “……”万家宝沉默的咽了口口水,脚下有些虚软。他尝试着将手上的凤翎取下,可是凤翎就像生在他的手上一般。 万家宝有些恐惧的看着沧岺慢慢向他走近。 冷杰蹲在小摊前面久矣,摊上摆的尽是些字画,摊主也不为卖钱,而是与字画摊前来赏画的人交换。 “你的字画很好看。”冷杰搭话道。 “你懂?”那人从书中抬首。 “不懂,但我师父肯定懂,他最爱在枕头底下偷藏字画了,还不给我看,其实我都看过了,画倒是画得极细致,可惜字迹潦草,我看不出写了些什么。” “你不是凤族的吧。” “你如何知道,师父说凤族人不会发现的,你是如何发现我不是凤族人的?” “气质。你到凤族来做什么?” “师父说凤族至宝凤翎是世间难寻的驱魔神器,但是凤族都不懂得好好使用它,他说要借凤翎回人界去。” “哦,如此。”那人又低头埋首书中,“这合该是你师徒的秘密,你为何随口就告诉与我呢?” “师父说凤族人大多冷漠,越是美丽越发冷漠。师父还说我对美人既话唠又说不了谎,就让我干脆不用说谎。” “你师父倒是个极有意思的人。” 远处急匆匆走来一个小青年,附耳在冷杰面前的美人耳边,说了一会儿话,美人合上手中的书册,站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物,对冷杰道:“去我府上坐坐吧?” “不行,虽然我很想,我十二万分的想去,你是美人,你又邀请了我,但是我要在这里等师父。” 冷杰说完,突然感到眼前一黑,等再醒过来,已躺在凤族的出口,足足过了三个月,他的师父才通过孇瞿镜联系上他。 “他的界竟是这般模样,我知他定然不爱,还是早早带了他回凤族好。”凤族族长一身宽袍大袖,山风吹拂下,袖摆飘飘,衣袂猎猎作响,背后衣袍上的黑纹走金线凤凰尾翎更昭显其仙人之气。左使如何看,族长都与凤族图腾上历代凤皇的雕像一模一样,都是那般高贵优雅。 右使看了一眼山岗上的左使,微转过脸轻叹了口气,朝族长道:“族长,我们该去往何处寻找夫人?” “先去藏渊。沘源剑……我也做回好事,毁了他的真身,让他早日回天庭去做他的无忧上仙,当然,毁之前也要先斩断凤族与人界的牵连,凤族从此不入凡尘,不被凡尘所扰,岂不妙哉。” “是。”一行几人,飘摇而去,湮没在莽莽山原中。 几日后,万剑山庄 张弛床前几个近身丫鬟送走日日都来探望的张老爷,偷偷用随身的香帕抹了抹眼角沁出的泪珠,看了眼床上的张弛,锦被中张弛的脸色愈显青白,丫鬟们不觉间又泪流满面。 自从那日万剑山庄上空发出一声巨响后,张弛的精神就一日不如一日,近几日更是倒在床上,双目紧闭,长睡不醒。 张老爷与大少二少三少遍请天下名医,都看不出张弛究竟得了什么病。张老爷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几岁,两鬓一夜就斑白了,长久跪倒在祖宗祠堂前,求祖宗护佑张弛。 这日,山庄前忽停了一辆马车,外面倒是普普通通的样子,但明眼人一看,光是马车前的两匹马就是可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驾车之人,走路轻似踏雪而行,不露半点声响,一看就是练家子,车后跟的,无不是身怀绝世武功的干练之人。 马车一侧的车门打开,一锦衣华服的公子从马车上下来,耳畔捶着西商国进贡的红拂珠,此珠素有凝气养神之神效,每年东商国不过得百颗,此时却作为坠儿头饰悬在耳畔,身穿冰蚕丝镶银线滚珠外袍,金镶玉腰带。 “我有法可救治张弛四少。”冷杰对着迎出来的管家扬声道。 冷杰一路畅行无阻的来到张弛的房中,示意一旁的黑衣人,将张弛抱起,婉拒万剑山庄人的跟随,带着张弛来到藏渊山入口处。 “把张弛给我,你们也不用跟了。”冷杰将张弛背在背上,对身后的黑衣大汉道。 “这……公子不是不知道皇上的脾气。” “启……我回去自会跟他说。” “公子放心,我们远远跟随,绝不会误了公子大事。” “罢了,你们既然要跟就跟吧。” 冷杰转身,走上上藏渊山的山道,身后的黑衣大汉果然远远的跟着,可是冷杰才走到半山腰,后面的大汉突然失去了冷杰的踪迹,冷杰像是突然就消失在莽莽山原之中。他们交换了个眼神将整个藏渊山都翻了个遍都没有见到冷杰的身影,其中一个大汉的影子一闪,消失在下山的方向。 冷杰纵身跳下藏渊,依旧是那个虚无幻境般的地方,冷杰摸索着往里面走,依旧是那个大湖,湖上却不再有绵延的石桥,湖中离岸很远处有一石台,上面悬着一把剑。 冷杰将张弛置于湖岸旁,从腰间拿出魔域幻豆,直接撒于水中,魔域幻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大。 冷杰又从书箧中取出桃木剑,在湖岸的沙土上画了戈阵,阵在落成之时阵中出现了一个黑洞,黑洞中缓缓出现一个人形,一半带着灼灼热炎,另一半带着阴冷寒霜。 “师父,沘源剑在那里。”冷杰指了指远处石台上凌空悬着的沘源剑道。 万家宝看了眼面前的冷杰,“几月不见,徒弟你倒是……金光闪闪了不少。” “师父,我这是听你的,尽量把值钱的戴在身上。” “徒儿好记性,师父我也该干正事了。” 万家宝伸出左手,看了眼左手腕上燃着灼灼火焰的凤翎,然后抬步跨出阵,踩在若水湖上的魔域幻豆上,缓缓走向沘源剑。 “你不愿只对我一人好,是吗?”万家宝的脚下一顿,望向声音的来源,回头又继续往前走。 “你要毁了凤翎吗?可凤翎是你想要的。”万家宝依旧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往前走。 “没有凤翎你马上就会死。”万家宝依旧不为所动的样子往前走。 “师父!他为什么说你会死,不是说好了用沘源剑砍断凤族往人界的道路就好了吗?师父你毁掉后那条路,我就帮你毁掉沘源剑!”冷杰觉得万家宝有些不对劲,上前拉住万家宝的,万家宝一下从冷杰手里挣脱了。 “不要碰我,我身上有往生池的水,你碰了我伤阴鸷。”万家宝回头对冷杰道。 冷杰还要上前,万家宝后退了一步,冷杰咬牙道:“师父!你骗我!” “你还是对你的徒弟好,不愿对我好。”沧岺低垂着头,面无表情道。 “沧岺,本仙倒也看了出好戏。”沘源以仙体站在沘源剑上,虽然依旧是一脸冰冷,却也可看出他嘴角的嘲讽,“凡人啊……” 万家宝不顾冷杰的阻止,迈开步伐,继续往沘源剑走去,冷杰要拉住万家宝却被万家宝一挥衣袖,甩出老远。冷杰爬起来从前胸掏出一张符纸,以剑指指向符纸,口中默默念咒,符纸燃起蓝绿色的鬼火,飞快的向沘源剑飞去。 沘源冷眼看着那符纸飞向自己的真身,也不阻止,只冷冷看着。 “不要!”冷杰带来的书箧里滚出冷杰用来装魑妖的葫芦,葫芦中飞出一道透明的身影,挡在沘源面前。鬼火直直穿过那道身影,慢慢悠悠的停了下来,掉落到若水湖中,那火焰灭了。 “小鬼,你来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小张弛歪着头,盯着眼前的一团雾气,不明所以。 “小鬼,你喜欢什么我便可以幻化出什么,如此不好吗?”说完,小张弛面前的一团雾气幻化为张弛母亲的样子。 “弛儿,娘带你去玩儿,弛儿,来啊……”温柔的少妇朝小张弛伸出手。 张弛终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飞跑向少妇的怀抱,“娘亲,你要带我去哪里玩?” “娘亲带你去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你要跟上娘亲。”小张弛跟在少妇身后,来到山庄后的藏渊山。 藏渊山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样子,天空中几颗冷星暗暗地照着大地,远远近近的树木草丛在星光下拖下一片黑影,山中的空气有些森冷的感觉。小张弛面前的少妇不见了,他四处张望着,“娘亲?娘亲你在哪?” 又是那一团雾气,慢慢接近小张弛,“万剑山庄的人的血一定可以打开通往藏渊的道路,你的血……我要你的血……” 小张弛害怕了起来,拼了命的往前跑,往山上藏渊山深处跑,耳畔是呼呼的风声,前面一点亮光都没有,后面是那团雾气嘶哑着嗓子念咒一般可怕的话语。 “噗噗——”小张弛被身后的那团雾气抽了两鞭子,身上的血汩汩地流出来。 “路呢?路呢……”小张弛感觉身后的那团雾气愈发的暴躁了起来,只能使出全身力气往前跑。 忽的,脚下一空,小张弛觉得自己在飞速往下掉,砰的掉落在一片雾气中,他挣扎着快速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雾气渐渐散去,他面前出现一片闪着星光的湖,他抬头望去,湖顶上是一道大口子,从大口子里面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星星的冷辉映在湖面上,让湖里泛起光亮。 水里插着很多剑,或古朴或精巧,很多很多,比天上的那些星子还多。后面又响起那团雾气的声响,小张弛脱下脚上的靴子,赤脚踩进若水湖。 这湖水冰冷,让小张弛一个激灵,而且奇怪的是,这池水仿佛本身就有重量,脚踩进去很艰难才能拨出来,而且越是着急就越是拔不出来,小张弛才走了几步就已经满头大汗了,他歇了歇,又继续往前走。 湖水已经浸没到小张弛的腰了,他离距离他最近的那把剑还有几步。 “藏渊山,沘源神,我叫张弛,是世世代代住在您护佑的藏渊山脚下的张氏一族。现有妖怪追赶我,请沘源神解救。” “藏渊山,沘源神,我叫张弛,是世世代代住在您护佑的藏渊山下的张氏一族。现有妖怪追赶我,请沘源神解救。” 小张弛一遍又一遍的复述着母亲曾经告诉他话,湖水已经浸没到他的脖子了,小张弛越来越接近面前的那把剑了,他伸出手一把握住剑柄,然后慢慢转身,往岸上走。 “爹爹说,我是万剑山庄的人,手中不能无剑而亡。”张弛一步一步,靠近岸边,岸上那团雾气仍然在。 小张弛走上岸,双手举着剑,此剑颇为精致,剑身中间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那花纹一直从剑身延伸到剑柄上,望得时间久了,那花纹仿佛放大到空气中,震慑着心灵,让人心生恐惧,剑锋在星光下有盈盈的剑芒,剑柄触手冰凉,剑柄旁有两个细小的字“沘源”。 那团雾气左右浮动着,“藏渊,我到藏渊了,告诉我沘源剑是哪一把?哪一把?我得到沘源剑我就可以统治人界乃至魔界了……沘源剑……沘源剑……” 小张弛看着面前那团雾气迅速向他靠近,他抬起手中的剑,用尽全身的力气朝雾气挥去,那团雾气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消失在剑下。 小张弛松了一口气,缓缓坐倒在地上,然后深吸了口气,转身又走回若水湖,“你在湖水太外面了,这样太容易被人拿到了,我把你放在里面一点,你就不会被找到了。” 若水湖的湖水快没过小张弛的鼻子了,小张弛在停下脚步,将剑用力插在湖中。 张弛似乎找到了玩伴,只要身体能够允许,张弛就独自跑去藏渊,将沘源剑从冰冷的若水湖中取出来。其实也不干什么,只是带着这把剑,在藏渊山中游荡着。 “你看前面有山泉水,我带你一起洗个澡。”张弛脱下身上的衣物,带着剑一起沉入被阳光晒得温暖的泉水中,将沘源放置在水中突起的岩石上。 “家里人都不许我出来,怕我生病,那就你陪我吧。”张弛沐浴完,将沘源剑擦干,带着沘源剑继续探险,他们坐在一棵杨树上,杨树上开满了杨花,张弛荡着双脚,采了一大把,然后跑回山泉边,将杨花撒在山泉中。 他大声对泉水喊道:“我刚刚洗了澡,这是给你的回报,鱼儿可以吃,虾子可以吃,水上的小虫可以停留在上面。” “好了,我们继续探险。”张弛扛着沘源剑,在山间小道上,边唱歌边走,等到天快黑了,张弛又把沘源剑送回藏渊的若水湖中,第二日又继续前一天的冒险。 暮春里,张弛的病又犯了,丫鬟们将张弛的小躺椅搬到花园中的玉兰树下。玉兰开花了,满树满树的花,开得热闹非凡。 “紫绡,玉兰花开了,好热闹。”张弛眯着眼,将手置于额头上,对一旁的大丫鬟道。 “着实热闹,所以讲躺椅搬出来,想让四少赏赏这热闹,四少最近安静了不少。” “紫绡,沘源剑是什么样子的?” “奴婢不知。” “沘源神,好温柔好温柔的,就像娘亲说的一般,会护佑我的。” “是。”紫绡静静站在张弛身后,用手帕抹去眼角的泪水,她的四少,全家最宠爱的四少,从小就被妖妖鬼鬼纠缠,可他是最最温柔的,从来都是安静的安慰着她们,老爷的挚友,医圣寻道子说四少的阳气已经所剩无几了,也就是吊着一口气,随时都可能死去。 如果四少口中的沘源神真的有神通的话,请保佑四少!保佑四少长命百岁才是!保佑四少……紫绡又哽咽着,深吸了几口气,向张弛告了罪,下去取张弛的薄被。 张弛好像在满树繁华的玉兰花间,看到了坐在花间的沘源,只一晃神,又不见了,张弛缓缓闭上了眼睛,春日的暖阳太舒服了,晒得他直想睡觉。 “张弛。”沘源皱着眉看着张弛的魂魄在幽幽的蓝绿色火焰间缓缓消失。 “张弛!”冷杰召回了鬼火,可是冷杰的魂魄已经开始燃烧了起来,不到完全燃尽是不会停止的,“师父,怎么办?” 万家宝也愁眉深锁,“人少了一魄不能入轮回,鬼火不到燃尽是不会停下来的,我试试看……” 沧岺突然出现在万家宝身旁,拉住正要上前的万家宝,“你救不了的。”沧岺抬头,望了一眼石台上的沘源。 “救不了也要一试,总不能见死不救,你放手。”万家宝看到沧岺手一抬,张弛的身体滚入若水湖,“你要干什么!” 若水湖中的水突然慢慢退了下去,露出干涸的河床,沘源从石床上跳下,抱起湖底的张弛,以掌震出了鬼火,将张弛的魂魄收入袖中,转身若水湖中的水又迅速涨了起来,湖上突然出现了一条蜿蜒无尽的石桥,沘源抱着张弛踏上石桥,湖上的雾气又渐渐浓重了起来,将沘源的背影掩没在其中。 沘源剑从剑尖开始出现裂纹,一路蜿蜒到剑柄处,砰的碎成碎块,掉落进若水湖中。湖上的雾气慢慢漫上岸边,将岸上的沧岺、万家宝和冷杰三人都笼罩在里面,再次可以看得见眼前的景物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藏渊山的山道上了。 “跟我回凤族,否则你会死。” “那就死。” “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万家宝怒视着沧岺,“我要去杀了大长老。” “好,我们回凤族。”沧岺搂着万家宝向山下走去。 冷杰眯了眯眼,“什么孩子?” 万家宝拉着沧岺的手快步往前走,远远朝身后的冷杰道:“以后奇奇怪怪的东西千万别乱吃。”几个虚影,两人消失在山道上。 冷杰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迷惑的往山下走去。 ——正文完—— 番外1 皇帝和冷杰回宫路上,在冷杰的故乡俞临城稍作休整。冷杰早上早早就穿戴整齐,悄悄走出房间,掩上房门。 皇帝冷着脸跟在冷杰身后,看到冷杰来到一家规模极大的妓院前是脸更冷了,冷杰熟门熟路的在妓院后院里左右拐着,皇帝跟在他身后来到一处精致的厢房前。 冷杰轻轻敲了敲房门,“子夏美人,我是冷杰。” “进来。”里面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冷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迅速闪了进去。 “怎么有空来找我,不是在跟着师父驱魔么。”子夏放下手中的毛笔,抬首对趴在外厅桌子上的冷杰问道。 “子夏美人,我已经找到世间最美的美人了,比你美。”张弛将头枕在交握的小臂上,对上子夏温柔的眼眸。 “哦,那是好事啊,为何如此这般表情。” “你上次说,我找到了世间最美的美人我就会放弃其他美人,可是……我舍不得。”皇帝听到冷杰的话牙咬得嘎吱作响。 “扑哧——”子夏笑了起来,“舍不得啊?” “舍不得。” “那再去找其他美人好不好?” “我试过了,我和其他美人说话启就不理我。” “那你就不要你的启去找其他美人啊。” “不行,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世间最美的美人。” “要是启以后变老了,不再是美人了,你还要启吗?” “……”冷杰思索了很久,久到皇帝把厢房外的栏杆捏断了好几根了,“我的房间里藏了很多启的画像,要是启变老了,不再是美人了我还可以看他的画像。” “那你只要他的画像就够了。” “画像,画像,启,启……”冷杰嘟哝了句什么,皇帝没有听清。 他终于忍不住,闯了进来,“我自会是世间最美的人,这点毋庸置疑。”拎起桌上的冷杰向外走。 子夏笑看两人踩在满地榆钱的花园小道上,深吸了口气,似乎闻到榆钱青涩的香气。 子夏,如果是,就会一直是,不会不是。 是什么? 世间最美的人罢了。 番外2 很久以前,万家宝被强留在凤族一阵子之后,有日,沧岺坐在书桌前,侧着身子翻过一页书。 万家宝正在酝酿逃跑,深以为要讨好沧岺,让他放下戒心,于是谄媚地走上前,“你在看什么?” “《北国风物志》。” “有什么有趣的?” “北国边境,有个叫车臣的小镇,镇上有种泉水,可以让男人受孕生子。” 万家宝笑了起来,“这种荒谬的事怎么可能!” “嗯。”沧岺虚应了声,眼角扫过万家宝正在喝的茶,翻过一页书,继续看。 番外3 “你,你睡进去点。”说完张弛穿着亵裤飞扑上床,将浑身都冷飕飕、冰凉凉的沘源抱在怀里,惬意的摩挲了下,“果然夏天就该抱着你睡。” 斗转星移,几月过后,万剑山庄刚刚下过第一场雪。 “沘源,我马上要去赶考了,今日我就在书房过夜了,不陪你睡了。” “为何?” “……你身上太冷了。” 沘源消失一天一夜,第二日晚上,张弛摸着沘源温热的身体,有些狐疑的迅速摸上床。 凡此过后,一道冷暖季节交替,沘源都会消失一段时间。人界到处有人传言,自己看到了沘源剑,有人说在春色池,有人说在仓岚国的滚滚的火山岩浆中…… 世间传闻,做不得真,做不得真。 番外完海事山盟纪+番外——一跤摔倒
作者:一跤摔倒 录入:0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