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琢磨要不要给式燕买只兔子养着,到时候就真的是兔子抱着兔子了,那画面一定很可爱。
散步回了房,夏越才开始给夫郎展示他在首饰铺子里扫荡回来的所谓纪念日礼物。
兔子图样的簪子,还真的有,一根绿檀木的,雕的就是一只奔兔的形状,还有一根银簪子,簪头就像一对兔耳朵,两边耳朵上分别雕了不同姿态的小兔子与花卉图样,很是可爱。
式燕看到却有些窘,这是十一二岁小卿倌戴的,送他这个,戴出去了不被人笑话才怪。夏越却一脸不在乎地笑说,那就只在家里戴好了,只给他看。
丈夫这么说了,式燕也只能答应了。
除了两枚簪子之外,还有一枚暖玉坠子。
这坠子也是兔子图案,倒不是常见的圆形玉坠,而是雕刻成了一只直起身回头张望的兔子,那兔子颇有些圆,看着很有肉感,显得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夏越将暖玉坠子给夫郎戴到脖子上,挂在胸前。
然后他站起身,就着灯光看他家夫郎,兔毛氅子、兔毛手炉、兔子图样的簪子,兔子图案的坠子。
“我的小兔子哟。”夏越只觉得无限美好,忍不住捧着式燕的脸,喃喃着给了夫郎一个缠绵的吻。
吻过之后,他把自家兔子身上的兔子周边都给除了去,在床上化身成一匹温柔的狼,将怀里的大兔子怜爱却又彻底地拆吃入腹了。
61、意外
胤城里开始充满年关气氛时,夏越的云起也顺利膨胀了。
街市上有不少铺子已经关了门,尤其是家乡离得远些的,都早早离开了胤城赶回老家。喜久醉也准备关门歇业,这段时间不少客人都是来买酒回去的,坐在馆子里喝酒吃菜的人少了,成掌柜和方管事终于是稍稍有了些闲暇。
只是与去年的这个时候相比起来,喜久醉可是红火多了,成掌柜还记得少当家醒来后头一回来的情景,那个时候他正在柜台里头闲得差点没拍乌蝇呢。仅仅过去了一年,没想到能有这么大变化。
成掌柜拿着鸡毛掸子在柜台上随意地扫来扫去,一旁记账的方管事紧紧地皱起了眉,刚想说他,抬头却看到少夫人掀起门帘走了进来。
“少夫人怎么来了?”
两个郎官被吓得不轻,赶紧从柜台后面出来,迎了上去,生怕他哪里摔着碰着。
式燕有小侍从扶着,看到面前的俩人一脸的紧张,忍不住笑了。
“成掌柜,方管事,不要这么紧张,我又不是瓷娃娃。”
“哎哟,少夫人你现在可比瓷娃娃金贵,要在我们这儿出点什么差池,少当家能拆了我。”成掌柜看着式燕隆起的腹部,咽了口唾沫,叫了小二到柜台看着,他自己小心翼翼地给式燕领路。
方管事也收起账本跟了上来,看式燕走路很稳,气色也很好,也放心了许多。
到了后院的小屋,方管事才问:“少夫人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让人来通报一声。”
式燕不好意思地笑笑:“临时起的意,也没来得及叫人先赶过来。今天裁缝送了新衣裳来,我正好要出门,就顺路给送过来了。只是后门的巷子口停了不知谁家的马车,我们进不去,只能从前门进来了。”
“送个衣服怎么还让少夫人你自己跑一趟啊,这天寒地冻的。”成掌柜连忙把火盆烧旺了些。
接过方管事递过来的热茶,式燕笑着道了谢,抿了一口才接着说:“今天房里要熏草,我待着不好,就被赶出来了。本来说让去藏里的,可是今天相公的酒正是温取的关头,我也不好过去打扰。恰好裁缝送了衣裳过来,我便一起过来了。”
“啊,”成掌柜恍然,“的确是到了熏草的时候了。”
临近年关,各家都会在房内烧一种檀色的芒草,用以驱除邪气。喜久醉在歇业后,也会在馆子里熏上一遍。
这种叫檀芒的芒草烧起来有种特殊的香气,其实挺好闻的,普通人闻着会觉得神清气爽,有种身体内的污秽邪气都被袚除的感觉。只是,唯独怀着身子的卿倌闻不得这香气。许多有孕的卿倌闻到檀芒燃烧的香气,都会产生恶心呕吐等剧烈反应,于是人们便都认为檀芒的气味对孕夫不好,每次年末家中熏草,怀有身子的卿倌都是要出门避开的。
看火盆烧得够旺了,成掌柜便起身,说要出门看看停在后巷的马车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成掌柜回来了,跟他一块儿的还有夏越的小厮,两个人一起拎着一个大包裹。
那包裹里头就是给喜久醉伙计们的新衣,给成掌柜和方管事的是另作的,小厮抱在怀里。
式燕问两位要不要试穿一下,看看是否合身,成掌柜和方管事都说不用,云家送来的衣裳,从来没有不好不合适的。
成掌柜是出了后门便遇到抱着大包裹往这里走的小厮的,那马车停在巷子中间,巷子不算窄,那马车堵在那儿,虽然其他马车是进不来了,不过人还是能施施然走进来的,就算是抱着个极大的包裹也一样。
“那车子好奇怪,”小厮有些不忿地说,“车里头应该是没人的,车夫也不在,就一辆空马车在那儿占地方,还挡路。”
成掌柜接腔:“车上没家纹,不晓得是哪家的,停哪儿不好偏偏停那地方,堵得正正好。”
“对了少夫人,”成掌柜话锋一转,突然对着式燕说,“外头飘了小雪,你还是别急着回去,等放晴吧。”
方管事闻言也附和,看式燕点头答应了,便把账本拿出来。少当家说了,找不着他人时,账本上的问题一律可以去跟式燕说。
在暖融融的小屋里消磨了些时间,账本也看得差不多了,小侍从看式燕放下账本,便机灵地上去去给他揉捏额头两侧。
雪已经停了,虽然离檀芒的气味完全消除还有段时间,但式燕也不好意思继续在喜久醉里叨扰,成掌柜和方管事两位口上说清闲,其实根本一点闲暇都没有。
自己一来,就耽误了人家干正事,都在这儿陪着自己,这让式燕非常过意不去。
这时候回不了家,索性就真的去酒藏看看吧。式燕这样想着,从正门出了去。成掌柜和方管事送他出去,马车停在运河边上,他们便在门口站着等小厮把车子赶过来。
小侍从扶着式燕站着,突然式燕听到右边巷子里传出声响,下一刻,便看到停在巷子里的马车用极快的速度冲了出来,一个左拐便往车道上跑。
式燕眼明手快地拉了小侍从一把,自己也赶紧往后退,看那马车疾风般险险从俩人适才站立的地方掠过去。
“啊……”退得太急,式燕一个没站稳,身子歪了一下,幸好身后有成掌柜反应极快地上来扶着,否则他可能就要摔着了。
在车道上一路狂奔,转眼间连声音都听不到了。几个人虽然气愤,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先关注痛呼了一声的式燕。还没来得及问他有没有事,成掌柜方管事和小侍从就都看到他们少夫人的脸刷的白了。
“少夫人,少夫人您怎么了?”小侍从慌了,顾不得为少夫人救了自己道谢,生怕少夫人受了惊,有个什么大碍。
看到三个人都很担忧地看着自己,式燕勉强笑了笑:“没事,似乎是脚崴着了……”
“只是脚?肚子里没问题吧?”方管事皱紧了眉头问。
式燕摇了摇头,表示没事。这时候小厮赶着马车过来了,适才那一幕他也看到了,脸上也是一片惊慌。
这下子式燕是肯定不能去酒藏了,但也不能就这样直接回云家,现在看着似乎腹中孩子没事,若是回去被檀芒熏着了,真出问题可怎么办。
只是看他额上都泌出了冷汗,肯定是疼得不行的,必须马上看大夫。
“今日,沈大夫在医馆,送我过去吧。”
式燕虽然疼,但人是清醒的,也记得早上给自己施完针后,沈大夫便出门去了医馆,此时便冷静地吩咐小厮和小侍从。
小厮赶紧把车门给打开了。
“少夫人,冒犯了。”方管事先致了歉,然后低下身把式燕抱起,送进了车厢里,自己也坐了进去,交待了成掌柜一声,便关了车门。
要在往常,郎官是不能随便碰触许了人家的卿倌的,方管事本是个循礼之人,更别说他早看出夏越对夫郎的独占欲,自然不会做出有违礼法之事。只是现在哪里顾得上这些,式燕又不能自己上马车,总要有人将他抱上去,比起成一期,方管事觉得还是自己来比较好,到时候夏越知道了,心里应该也不会不舒服。
小厮心里焦急,但也不敢贪快,稳稳当当地把马车赶到了沈大夫的医馆门前。
沈大夫让小侍从把式燕的靴袜给脱了,几个人围着一看,那白嫩的脚腕生生肿起了一大块,看着就疼。小侍从更是脸都皱了起来,式燕还安慰了他几句。
医馆里备着冰,沈大夫给式燕冰敷,又让小侍从心疼得不行,赶紧给他把手炉子点上,塞到式燕怀里,心里直想着少夫人可千万不能冻着。
“晚上还得用冰敷一次,明天早上起来时再看看情况。”
冰敷好了之后,沈大夫交待,看式燕和小侍从都点头表示知道了,才给他按揉血肿处,边按揉边继续道:“这个你自己不方便按,晚上我会过去一趟,教给云少爷,让他一天给你按揉个三五次。”
开了药,给式燕敷在患处,用绷带包扎好后,沈大夫又叮嘱道:“切记,这几日都不能随意走动,也不能将重心放在这边脚上。睡觉时把这边脚垫高,平时也别转脚腕。”
式燕都乖乖点头,一一记下了。
傍晚,得了信的夏越赶回家,看到的就是他家夫郎垫高了左腿,靠坐在窗前榻上的模样。
看到丈夫回来,式燕心里非常紧张。
自己在暴风雨的夜里被丈夫叱骂掌掴的回忆又涌上心头,那次之后,他知道了丈夫非常不喜欢看到自己不爱惜身体,若不是发现有孕,估计丈夫的气没那么容易消吧。
结果今日自己居然怀着身子受伤了,式燕越想越心虚,生怕丈夫责骂,便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看夏越。
夏越连氅子都不脱,直接冲到式燕跟前,也没注意夫郎样子有些奇怪,只是心疼地蹲下身,仔细去看那被包裹着草药的脚踝。
“很疼吧?”夏越轻轻抓住式燕左脚大拇指,用指腹抚摩着,柔声问。
丈夫似乎没生气,式燕在心底舒了口气,这才抬起头,刚说了句不疼,便撞进丈夫溢满了心疼的眼眸里。
一看到那充满温柔疼惜的眼神,式燕就觉得心里柔软要化成水了,心下忽然满是愧疚,不由得脱口而出:“相公,对不起。”
夏越愣了愣:“为何道歉?”
62、暖冬
式燕抓住夏越的手,将他拉向自己。
夏越便站起身,往式燕身旁走去,然后被式燕一把抱住。
“怎么了?”夏越看夫郎把脸埋在自己腰间,不由得觉得很是爱怜,手掌放在他头上,轻轻地抚摩着,问他。
“相公,”式燕的声音传出来,瓮瓮的,“我伤了脚,对不起。”
夏越很是不解,怎么受伤的人反倒要对自己道歉?
他哄了一会儿,式燕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继续说:“我知道相公不喜我生病受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今日还是怀着孩子受的伤,是我太不小心了,对不起。”
愣愣地听完了式燕说的话,夏越有些想笑,又有些难过。看来暴风雨那夜,自己是真的吓到式燕了,这心理阴影留了这么久。
他弯下腰,亲了亲夫郎的额头,笑着对夫郎说:“傻瓜式燕,你以为我会生气,会责骂你?”
式燕犹豫了会儿,点头。
“真是傻瓜,”夏越又重复了一句,“你就记着暴风雨那天晚上我骂你了对吧?那时候可是你自己跑去淋雨的,叫你回去还不听,我当然会生气。那样就叫做不爱惜自己。可是这回不是你故意受伤的吧?今天就是个意外,我怎么会因为一个意外而责骂你呢?担心心疼都不够了。”
“可是,我让好多人担心了,还让公爹被吓到了。”式燕低着头,很内疚的样子。
夏越坐到式燕身后,环抱住他,把双手放在他圆圆的肚子上。
“别说爹爹,我都被吓到了,幸好是没摔到地上,”顿了顿,夏越又摸着他肚子问,“宝宝没闹你?真的没有不舒服?”
式燕摇头,头发擦过夏越的下巴,让他忍不住在夫郎鬓角处落下一个吻。
“没事就好,只是这脚崴了要养好多天,伤好之前,你都不能到处走了,会闷吧?”
夏越想着,孕夫情绪是阴晴不定的,他家式燕虽然一直都没有什么大变化,除了容易掉眼泪之外,烦躁的表现倒是没有的,可那也许是因为式燕一直有事可做。若是无聊地整天闷在房里,他怕式燕会胡思乱想,让心情变糟。
虽然不明白丈夫的担忧,但式燕还是知道丈夫是在关心自己,他把脑袋往后仰,靠在夏越肩窝处,蹭了蹭,道:“没关系,我在屋子里看看书就好,相公不用太挂心的。”
话是这么说,夏越怎么可能不挂心,他挂心得很。
于是,第二天开始,他连中饭都回家里吃了。今年酿酒开始得早,藏里已经过了最忙碌的时候,大部分的酒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酿造期,只需要每天定时查看温度和发酵情况、搅拌醪液。夏越的云起已经移到了酿造的大桶里,顺利结束了留添,喜久醉也准备歇业了,各种事情都告一段落,他更能专心地照顾自家夫郎了。
也不怪他过度不放心,式燕现在可是有着身子呢,就算都在房里不出门,总也有难免要走动的时候,不说洗漱吃饭,如厕就是个不小的问题。夏越怕小侍从力气不够,扶不稳式燕,别说摔一下,就是再给磕碰了哪里,他都要心疼死。
被丈夫扶着如厕对式燕来说太过于窘迫了。但是不管他怎么又气又羞地抗议,夏越都不松口,深知丈夫脾性的式燕,只能红着脸乖乖被扶着。
夏越把人照顾得细致周到,式燕除了难为情之外,甚至都没觉得崴了脚后,生活起来有任何不方便。只是到底还是觉得对不住丈夫,不仅累他为了照顾自己,一天在家里和酒藏之间来回好几趟,这一受伤,夫夫间的房事就又暂停了。他总感到有些亏欠丈夫。
夏越自己是没在意,虽然他不是不想,不过式燕本来也快到不能行房的时期了,他已经有意识地减少房事了,现在不过是提前了一点,不做便不做吧。
他们的孩子已经第五个月了,活泼得很,时不时就在他爹爹腹中伸展拳脚。沈大夫说,式燕的身子本来底子就好,如今养得也好,孩子长得很顺利,大概七个月左右便能生了。想到还有两个月就能当爸爸了,夏越整个人兴奋到紧张的地步,越发不敢让式燕出什么意外了。
腊月二十九那日早晨,夏越一出门,就感到有些不大对劲。
明明昨日才下了雪,地上积了很厚一层,这会儿出了房门,居然觉得有些暖。
他抬头看了看天,一片淡淡的蓝色,看不到几朵云,太阳就挂在天上,不刺眼,像是很浅的樱草色,正懒洋洋地散发着光热。
夏越心头有些抓不住的担忧,想不出是为了什么,听到房里有动静,估计是式燕起了身,他便中断了思考进了房。
给式燕穿好衣服,抱他到桌前看他洗漱完毕,然后在式燕梳头时,夏越去叫了小侍从送早餐进来。
喝药粥时,式燕忽然说了一句:“怎么觉得有些热。”
“热?外头没在烧暖房,大概是热还没散出去吧,要不我把窗打开?”
夏越说着就起身去把窗支了起来。他自己是不觉得热的,只觉得暖暖的,不过式燕怀着身子,体温比较高,大概觉得还残留着余热的屋内温度太高了吧。